一生一世

tlkwan

跟愛人能夠一生一世白頭到老，聽起來總好像是幾生修到的好事。

但，有沒有想像過這種「一生一世」的情況：你們確是白首偕老兒孫滿堂，可是雙方心裡都覺得「這條友很難頂！為甚麼他不快點死掉？」

有聽過「無仇不成父子，無冤不成夫妻」嗎？我是很相信前世呀輪迴呀這些事情的，你覺得跟這人很有緣份，說穿了就是你前世欠了他，今生的他上門來討債罷。

一生一世，可以是甜蜜幸福，不過卻沒人寫單包說不會變成互相折磨至死方休。忘了是哪個日本作家說過，父親應該在適當的時候死去、做兒子的就可以保持對父親最大程度的尊敬。想來也是，任何人你跟他相處得太久，必然會有衝突有碰撞，要一生一世對著一個麻煩友、等他（或你）死掉才得到解脫，實在很磨人。

如此的覺悟，啟發自某位朋友的父母。這朋友就叫她C吧，三十來歲，是家中孻女，她媽在四十多歲上才意外懷了這老么，所以她爹娘現在都已是七八十歲的老人家了。

他們的確是相伴一起走到人生盡頭，達到了所謂「一生一世」的終極戀愛目標，還有幾個過得去的子女和兩三個乖孫，夫復何求吧？且聽C怎樣說她家開飯的情形：「昨晚阿媽煮了粉葛炆燒肉、阿爸卻又同時煮連藕炆燒肉，都不知吃哪邊好！」

「會幫老婆煮飯，好男人耶！」

「他們是各有各煮自己的飯，我則是兩邊夾餸！」

C說得很casual，因為自她懂性以來，爸媽的關係就是如此，同一屋簷下、卻形同陌路，飯各煮各食，看同一部電視，沒有半句對劇情的討論。C也見慣不怪。

既然如此，為甚麼不乾脆離婚？

「應該是他們太懶吧！聽我哥說，有我之前他們還真想過待仔女都出身後就離婚，卻無端『中了招』來個老蚌生珠；加上阿爸也是個很愛面子的人，現在他們唯一會扮恩愛扮沒事的時候，就是有親戚上來拜年時！」

我百思不解，既然都全沒感情可言，為甚麼還會有C？「會不會是你媽她……」

C笑著槌了我的手臂幾下，「我跟阿爸長得很像的！我猜，是他們都寂寞吧？」

寂寞還寂寞，沒感情的話，還是戴個套子穩妥些。

你看，的確是有這種一生一世的。沒俾心機維繫，兩個臭皮囊相對無言直至腐爛，真的很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