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兩性主義

tlkwan

「你捨得剪頭髮了嗎？怎麼說也長了點吧。都跟我相若了。」
「你不覺得長髮飄逸於風中，很浪漫嗎？」眼前擺著鏡子，他在梳頭，很專注的。
「望著影子，髮絲如衣擺般舞動，走路也多一番樂趣。」歎息之後，她一臉無奈。
「你可以認真一點嗎？難怪你一直也孑然一身，你根本不像個男子漢。」男子漢三字，她刻意揚聲但節奏放緩。
「是嗎？說來，也有數次了。」他像電影的男主角般合上眼回憶。
「以前頭髮再長點的時候，有些衝忙進來洗手間的「男子漢」還險些兒以為自己走錯房呢。」
他面不改容，不間斷地說著，看來真有其事。然當社會中性打扮的人滿街都是，一時錯看，又是甚麼新奇事。
「還有長髮才合我的性格，他們就是要走在一起。」



「你甚麼道理也說得通，但又如何，還改變不了你每逢佳節也跟我一起的事實，你不就單身好一陣子了嗎？」
其實正確一點說，由他變回單身的一日起，頭髮就開始漸漸變長，那是兩年多前的事。
但要說到長至肩過的為世不容，是這一年的事。
有時，他甚至梳起個武士頭，正面還好，但背後配以長身襯衫，人又削不長肉，最要命是舉止動靜，沒有一部分懷有男兒氣息。
「我頭髮長又跟單身有關係嗎？」他語氣明顯跟之前不同，強硬且不像在開玩笑。
「頭髮長，連臉也看不清楚，給人的第一感覺太差。女子就是感覺先行，你先不像男子，後性格陰沈。愛情，猶其當下，顯然是快樂為上，不是與分擔煩麻與研究上天下地之事，你說你憑甚麼？」她好像以為不像男子就是陰沈而是悶蛋。
「單身，是我的選擇，只歎我嗅不到時下的女性有女性氣質。」這到底是藉口，還是？
「就像你，看一下就知道，你也不像個女生。」
她打量一下自己的身體，又抬頭回看他，好像要他「你快點說吧」的樣子。
「你說話大聲，用詞粗鄙不再話下，今天天氣好也要以粗言潤飾，女生的語言技能力不是優於男生嗎？」
稍一吸氣，再說：「你不溫柔，不整潔，從不整理手袋，內裡一團糟，更莫說會打掃房間。這裡的清潔不是我做的嗎？連飯也是我造的。」
「．．．我來這裡才數天而已。」他似是有千言萬語未曾言。
「誰說女性就要溫柔？別開歧視，依你這種要求，難免單身了。」
看來兩人堅持不下。
他再次合上眼，仰頭向天，似是在思考甚麼。
「愛情就是兩性主義的體現，女生不溫柔，或許要自求多福，希望遇著個被虐狂，雖然確實愈來愈多。」其實兩性角色在變化，也是不爭的事實。


她回想之前的情人大多也雄糾糾的堅壯的，彷彿從眼神嗅到拚命間湧出的汗水，唯獨是他，這位最合得來的朋友，是個不像男人的男人。
「我一向也不愁寂寞，只是你，我連女孩也給你介紹了，甚麼類型也有，你就是一個也不合。」她見這兩年來，朝氣與希望漸漸脫離他的身體，男人背上的光輝也不知躲哪裡去了。
「愛情之間，必有兩性主義的刻板印象，難道要我找個隱藏著男性氣質的女子嗎？女性主義者說異性戀是霸權有其道理的，愛情突顯的男女形象最顯然而見，又不能無視的。」
「她們於我眼中只物理層面是個女生，由開口，不由有行動一刻起，我已經看他成男生。」
「那女性的形象是甚麼？你說一下。」她心想自己於朋友圈當中，已是較隨便大情大性的一個了。
「某研究說女性是：文雅溫柔、感情敏感、虔誠、整潔。不過這也是統計，我是男性，由我說更直接。」彷有理據，大概都是男生的特性，他暗底裡其實也像個男生。
「之前說那些不溫柔不整潔的，相信也是你這幾天突然單身的原因。」朋友間的爭論，最要命的地方莫過於相互了解太深，何況這往往是分開的表面原因。
「相對於我，其實要求很簡單，一切從細節出發。你有留意到嗎？你走路的時候，總是大搖大擺的，兩股生花，再華麗的一襲短裙，再能展現秀腿的高跟鞋，放在你身上，也只是女子出在男身上。」
她心想：「誰會留意人家走路呢？你不如說我手執竹箸的手不符合禮教。」
「我是模特兒麼？難道要走「內八字」步法？還是好像你那樣，走得像便秘似的。」說她粗鄙，也不無道理。
「我走得像便秘，所以褲子比你小一個尺．．．」突然止住。
「若我轉一個說法：筆直的走，其實有助消減下圍，那你會做嗎？」眼見她惱羞成怒，唯有改一下說法。
他這幾天的投宿也不是白過，何況她的生活習慣，他還是瞭若指掌。
「會，當然會。」她考慮了百分之一秒，看來女生再堅持不介意單身，但都是愛美的。
「這是日本見聞，也是我不願返港的原因。日本女子大多也典雅地走的，走在遊客區，要分港人與本地人，一看步姿便知天與地。」
「步姿好，人便纖瘦。姿態與身形是有正接關係的，更別說連步姿都關注的人，往往反映其他更細微的優點。」這明顯嘲諷她的說話，好像超脫了兩性範疇。
到底他平日在觀察些甚麼？
意想不到，他看日本時裝雜誌時，確實看到了步姿減肥法，引證了他步姿與身形有關的構想。
或許想得太多是你的原罪。
「雖然細味步姿大概只是我的個人喜好，但介意上下身不均衡的，大部分男性也逃不過。就算你覺得女性形象可以抽離於情愛，你常看時裝雜誌，也想隨心所慾的打扮罷。」
說到尾，女性要獨立，難免要做一個為自己服務的主體，但連女為悅己者容的道理也要打破，這還是愛情，還是異性戀嗎？這難免與現實脫軌，人始終是動物，有原始的獸慾，就算追求心靈上的滿足，美也是不可或缺的部分。女生還是愛美的，這不是兩性差異下的結論，其實男生也愛，只是她們追求美的手段而從精神、言行舉止下降到物質上的補元，讓細心的人以為女性從這個地球上消失了，不像樣的男生也從此而來，這是消費文化的錯。
看來他不是一個古典學派的愛好者，也是一個很重形式的人，簡言之被浪漫主義附身。


「那你這麼說，依我角度來看，你也要剪頭髮，還有少幹些一人一房影像活動，不健康的，心靈上。」是誰的心靈呢？還有她這幾天到底發現了甚麼？
「其實我是從身體上革命，以長頭髮表示我的不滿，表裡統一，是心靈修行的一種。」他突然站起來，目光遠大卻又有點散渙，說話有點語無倫次。
其實這又不是第一次聽及，他對長髮的執著往往跟愛情無關，只是旁人只會聯想到情傷。
「這次又甚麼主義？」她知道，又是自己聆聽的時候。
或許他說單身是選擇，不是謊話。他愛的，或許不是一般人定義為女人的女人，甚或不是人。再說，他又是男人嗎？
還是，愛情其實是不分男女，而分為我愛一種怎樣的氣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