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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黑暗的枷鎖


  衆人都不約而同的感受到了,這裏有著某種不尋常的存在,於是暫時停在白色隧道中間,借機活動一下發麻的手臂,並且由於環境的影響,人人自危,都有些猶豫不決,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

  我開始懷疑這段通往祭壇的隧道,根本就是一個陷阱,裏面的東西在不斷干擾視、聽、觸、嗅、味等五感,始終保持固定姿態而産生的疲勞,會使人的肢體酸麻,失去原本敏銳的感覺,鹹魚般的腥臭,也使人心思紊亂。

  而且在眼睛貼著膠帶的情況下,完全沒有任何方向感可言,一旦過於緊張,稍微離開隧道的一側牆壁,就很可能轉了向,失去前進的參照物,但這非同兒戲,不敢輕易扯掉膠帶去看隧道中的事物,只好提醒走在前邊的衆人,第一,無論發生什麽,必須須靠著左側的牆壁,不要離開;第二,誰也不准擅自扯掉眼睛上的膠帶,也不要自己嚇唬自己,那等於是自亂陣腳。

  我聽到隊伍最前邊的胖子對我說:"老胡,這洞裏有蛇啊,你們聽到了沒有?還他媽不少呢,再不摘掉膠帶就要出人命了,難道咱就幹等著挨咬?我是肉厚,身先士卒雖然不打緊,但本司令渾身是鐵又能碾幾顆釘?根本架不住毒蛇咬上一口的。"

  在正常的情況下遇到毒蛇,我們自是有辦法對付,但如今五個人等於就是五個瞎子,要是這隧道裏真有毒蛇,我們這樣基本上等於是擺在案板上的肉,只有任其咬噬的份了。

  我把食指豎在唇邊,對胖子說:"噓……別出聲,仔細聽,先聽聽是不是當真有蛇。"連明叔等人也都秉住呼吸,靜靜地傾聽四周的動靜,有人說瞽目之人,耳音強于常人欺倍。因爲一個身體機能的喪失,會使另一個機能加倍使用,所以變得更加發達,不過我們現在只是自行遮住眼睛,並非真的失明,所以不知是暫時將全部身心都集中在耳朵上,還是這條白色隧道中,由獨特結構産生了特殊攏音效果,總之就連一結細微地聲響,都似乎是被無形的放大了,聽得格外清晰,益發使人心中不安。

  細聽之下,前後都有悉娑不斷的聲音,還有"噝噝噝噝"地毒蛇吐信聲,而且欺量之多,難以想象,有另一種可能,也許它們數量不多,但是聲音被這條隧道擴大了很多倍,給人一種如潮水般掩至的錯覺,聽聲可知,蛇群似乎正在迅速的向我們靠近,我不知道前邊的幾十人是什麽感覺,但我可以感到,離我最近的Shinley楊已經有些發抖了,蛇鱗有力的摩擦聲,以及蛇信吞吐時獨有的金屬銳音,都不同於任何其他種類的蛇,這聲音很熟悉,只有那種精絕黑蛇才有。

  我們曾在沙漠中,見過一種身體短小,頭上生長著一個內瘤般怪眼的黑蛇,極具攻擊性,而且奇毒無比,咬到人身地任何部位,都會在短短的數秒之內毒發身亡,去新疆的考古隊員郝愛國,就死在這種罕見毒蛇地毒牙之下,當天在紮格拉瑪山谷中地殘酷情形,至今仍然歷歷在目,想忘也忘不掉。

  那時我們並不知道它的名稱種類,直到在影之惡羅海域的神殿中,才知道在古老的魔國,曾經存在這一種被稱做"淨見阿含"的黑蛇,是鬼洞的守護者。

  如果在這條通往祭壇的白色隧道中,遇到黑蛇"淨見阿含",也當屬情理之中,但我們仍然缺少足夠的思想準備,事先又怎會想到,在這條需要閉著眼才能安全通過的隧道裏,竟然會有如此之多的毒蛇。

  我想起沙漠中的遭遇,微微一分神,就這麽個功夫,婁蛇似乎已經到了腳邊,人們的呼吸也跟著都變得租重起來,緊張的心情可想而知,都在用最大的定力,盡力克制自己恐慌的情緒,因爲衆人都記得石門上的警告,絕不能睜眼,否則將會發生非常可怕的事情,那是惡羅海祭師的傳統,恐怕一定也是基於某種不爲人知的原因,現在只能冒險相信它的正確性,不到最後時刻,絕不能輕易打破這一古老的禁忌。

  我突然想到如果有人沈不住氣扯掉眼睛上的膠帶,明叔肯定首當其衝,阿香雖然膽子不大,但好在比較聽話,於是分別扶著前邊Shinley楊和阿香的肩膀,摸到胖子身後的明叔身邊,用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要萬一有什麽不合時宜的舉動,我盡可以提前制止。

  Shinley楊在後邊提醒我們說:"倘若真是頭頂生有肉眼的黑蛇,以它們的攻擊性,早巳撲過采咬人了,但聽聲音,蛇群的影動速度並不快,這裏面一定有問題,先不要摘掉眼睛上的膠帶。"

  我對Shinley楊說:"世上沒有不咬人的毒蛇,也許是這些傢夥剛吃過點心,暫時對咱們沒有什麽胃口……"說到毒蛇咬人,我忽然想到在精絕古城中,所見到的一些壁畫,壁畫描繪了毒蛇咬噬奴隸的殘忍場面,奴隸們無助的蹬視著雙眼……對了,好象所有被蛇所咬的奴隸,都是瞪著眼睛,死不瞑目,幾十副壁畫都一樣,僅僅是一種巧合嗎?還是壁畫中的資訊有特殊的舍義?或許是我記憶有誤,主觀産生的臆想,壁畫中奴隸的眼睛並非全是瞪視的,那世情景又突然左腦海中模糊起來,但我仍然隱隱約約感到,說不定正是因爲我們沒有睜開眼睛,周圍的毒蛇才不來攻擊我們,可能黑蛇頭頂那內瘤般的怪眼,感受到話人眼中的生物電,才會發觀目標,所以在白色隧道中決不可以睜開眼睛,這就是"大黑天擊雷山"的秘密?

  這個念頭只在腦中一閃而過,卻增加了幾分不能睜眼的信心。我將明叔地右臂夾住,夫把他的另一條胳膊塞給胖子,與胖子把他夾在中間,明叔大驚,以爲我和胖子要把他當做抵禦毒蛇的擋箭牌,忙問:"做什麽?別別……別開統笑,沒大沒小的,你們到底打算怎麽樣?"

  胖子不放過任何找便宜地機會,哪怕只是口頭的便宜,當下順口答道:"打算當你爺爺娶你奶奶,生個兒子當你爸爸,呦……有條蛇爬到我腳面上來了……"黑暗中傳來胖子將蛇踢開的聲音,中間地明叔忽然身體發沈,如果不是我和胖子架住他,他此刻驚駭欲死,恐怕就要癱倒在地了。

  我也感覺到了腳邊蠕動著的蛇身。這種情形,不由得人不從骨子裏發怵,進入這條白色隧道,就如同面對一份全是選擇題的考卷,需要連續不斷的做出正確制斷,有時甚至連思考的餘地都沒有,而且只能得滿分,出現任何一個小小的選擇錯誤,都會得到生與死的即時評判,是不能挽回的,我們此刻所要立即做出選擇的是--在群蛇地圍攻下,是否要揭掉眼睛上的膠帶,能不能冒險破壞那千年的禁忌?我有點按耐不住了,擡了擡手,卻終究沒有揭掉膠帶。

  這時只聽得明叔聲音發顫:"蛇啊,毒蛇……毒蛇爬到我脖子上了,救命啊胡老弟。"我也正自心神憂惚,夾著明叔地胳膊稍稍了,感到明叔突然抽出了他地右臂,大概是想甩手撥開爬上他脖子的毒蛇。

  我反應過來,不等明叔的胳膊完全抽出,便再次緊緊抓住他的手:"沒關係,別管它,這他媽的都是幻覺,不是真地,毒蛇不可能憑空鑽出來,現在前後都是蛇,咱們一路過來的時候可沒感覺到有蛇……"話音未落,我覺得登山頭盔上啪的一聲響,由頭頂落下一物,冰涼滑膩,"噝"的一聲,順著頭盔滑到了我的後肩,那種冰冷的恐懼,立刻蔓延至全身,這不可能是"大黑天擊雷山"使人産生的錯覺,百分之二百是貨真價實的毒蛇。

  我把先前的估計,也就是不睜開眼就不會被黑蛇攻擊的想法丟在了腦後,顧不上再握住明叔的胳膊,趕緊甩登山鎬拔掉後背的毒蛇,忽聽 胖子大罵:"港農是不是你?老不死的你怎麽敢把蛇住我身上扔,身上的皮肉起綹了找練是不是?"可能明叔也趁機抽出手來,甩掉了身上的毒蛇,卻不料甩到了胖子身上。

  Shinley楊和阿香在不斷撥開身旁的毒蛇,我們最初是一列縱隊貼著隧道牆壁前進,後來爲了監視明叔別做出格的舉動,就變換了隊形,改爲前三後二,兩列橫隊推進,這會兒受到毒蛇的干擾,隊形一下子亂了套。

  我眼晴被遮,什麽都看不見,也不知是誰撞了我一下,向邊上踉蹌了幾步,腳下踩到團軟呼呼的事物,不用看也知道是條蛇,我已經有點

  一個頭兩個大了,這些蛇都是從哪冒出來的?趕緊縮腳轉身,等站穩了才威覺到,已經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這時我聽剄胖子在附近喊道:"受不了啦,老子當夠瞎子了,老子要睜眼看看!"我趕緊順著聲音摸過去,抉住他的胳膊,叫道:"千萬不能扯掉膠帶,那些蛇如果當真有意傷人,咱們恐怕早就死了多時了,你不著它們,它們就感覺不到咱們的存在,不會發動攻擊。"

  其餘的人聽到我和胖子的叫喊聲,也都尋聲摸了過采,衆人重新聚攏,明叔驚魂未定,喘著粗氣說:"胡老弟真不愧是摸金校尉中的頂尖高手,臨危不亂啊,料事如神,大夥萬萬不可睜眼,從現在開始你怎麽做,我們就跟著怎麽做。"

  Shinley楊低聲對我說:"有這種可能性,但我覺得好象還不止這麽筒單,這隧道裏危機四伏,而且人的自製力都有其極限,咱們的眼晴在這裏反而成了累贅,多停留一分鐘,便多一分危險,必須儘快往前走。"

  要想重新前進,就必須找對方向,但現在完全喪失了方向感,唯今之計,只有先找到一面牆壁作爲依託,再做理會,四周群蛇的遊走聲響徹耳際,保守估計也不下幾百條,我拉著衆人向一邊摸索。遇到地上有蛇,便輕輕踢在一旁,斜刺裏摸到冰冷的隧道牆面。

  剛剛站定,便聽隧道一端傳來一串腳步聲,距離非常之遠,我趕忙伸手搖了摸周圍地四個人,Shinley楊、阿香、明叔、胖子都在,那是什麽人跟在我們後邊?又或是迎頭趕來?記起了先前從石門中探著身子向隧道裏窺探的情形,難道那東西又來了?

  腳步聲由遠而近,至身在白色隧道之中,聽那聲音更是驚心動魄,帶著回聲的沈重步伐越來越,越來越密,每一下都使人心裏跟著一顫,我們此時跑不跑不掉,看也看不見,一時竟無計可施,五個人緊靠在一起,我把傘兵刀握左手中,冷汗涔涔不斷。

  隧道中的群蛇,也被那腳步落地聲驚動。悉悉娑娑一陣遊走,竟全然不知所蹤,我忙在牆壁上摸索,摸到在距離地面很近地位置,有一些拳頭大小的洞穴,裏面很深,手放在洞口,能感到一絲絲微弱的冷風,這些蛇八成都鑽進裏面去了,我們想躲避卻也鑽不進去。

  我對Shinley楊說:"當真是結晶石裏……天然就存在地動靜嗎?我聽著可不太對勁。"盲目的迷信科學原理,與盲目的迷信傳統迷信,本質上其實差不多,都會使人盲從,思維陷入一個固定的模式,我並非不相信Shinley楊所說,但設身處地的來看,確實與她推測的可能相去甚遠。

  說話間,那聲音已經到了身畔,我還能聽見胖子咬牙的聲音,可想而知,所有人都緊張到了極點,但那轟然而響的腳步落地之聲,卻忽然停了下來,由於白色隧道的地形特殊,加之又出人意科,我們竟沒聽出那東西落腳在哪里,前後左右都有可能,好象某個東西,在附近一個角落裏站定了,盯著我們在看,不知道它究竟想做什麽,這一刻猛然間靜得出奇,遠比有什麽東西直接撲過來要恐怖得多。

  我們地神經緊繃,處於高度戒備狀態,過了好一陣都沒有動靜,側而聆聽,除了我們的心跳呼吸外,沒有別的什麽響動,大夥這才稍微有幾分放鬆,心想大Shinley楊說地沒錯,別再疑心生暗鬼了,這陣突然傳來,如傾盆暴雨般地腳步聲,至少嚇退了那些毒蛇。

  我摸索著再次清點了一遍人數,阿香哭哭啼啼的問我能不能把膠帶摘掉,眼淚都被封在裏面,覺得好難過。

  我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她的要求,想哭就等出了隧道再哭,便同胖子、Shinley楊研究往哪邊走,由於現在根本搞不清我們手邊的隧道牆是在哪側,所以必須先想辦法確認方向。

  白色隧道雖然不寬闊,但它不是筆直的,人手總共才有多大面積,一點點地摸索,根本無法判斷哪些地方有弧度轉彎,雖然這裏可能沒有岔路,摸著一側的牆壁走,最起碼能回到起點,但惡羅海域地底這些舉行古老儀式的神秘之地,進了祭壇的隧道,在什麽都不做的情況下轉一圈又回去,會不會有什麽危險降臨?我們誰也不知道,也不敢保證,但這種潛在的危險卻是不能不考慮的,在可能的情況下,最好不好走回頭路。

  胖子說依本司令愚見,咱們得想個轍,住高處走,因爲從死火山裏面進去的時候,石門是對著西邊開的,這等於就是從第二層地下湖底部,住高處的第一層地下湖底部走,祭壇肯定是在古城遺迹的正下方,越向西地勢越高,高的那邊就是西。

  我想了想,忽然有了計較,便對胖子說你知道是愚見就不用說了,向西邊走肯定沒錯,但是你們不要忘了,從龍頂冰川到這白色隧道,惡羅海域有一個最大的特點,這些人崇拜深淵,咱們始終是在不斷向下,越向深處也就越接近咱們的目標,所以我敢用腦袋擔保,這隧道雖然通向西面的第一層地下湖底,但卻是傾斜向下的,應該往下走。

  Shinley楊說:"向下走這個前提條件是肯定的,但咱們不能用眼晴去看,而且即使白色隧道向下延伸,這坡度也是極小的,憑感覺很難察覺,咱們又怎麽能判斷出哪邊高哪邊低呢?"

  我說這也好辦,還是老辦法"遇水而得中道"。說著取出水壺,將裏面地水緩緩倒向地面,摸摸水往哪邊流,就知道哪邊低了。

  片刻之間解決了方向問題,於是衆人重新整隊,和先前一樣,摸索著繼續向裏走,在這裏想快也快不起來,只能一步一蹭向前挪動,隧道中那串神秘的腳步聲時有時無,似乎是在緊緊跟著我們,我在心中暗地裏罵了一通。  卻對它毫無辦法,天知道那是什麽鬼東西,這時候只好發揚樂觀主義精神,往好的一面想。也許就是"聲動石"裏的天然聲響左做怪。

  又走出三四百步,仍然沒有抵達盡頭,但至少說明我們前進地方向是正確的,否則百余步便又回到出口了,這條白色隧道很漫長,走得時間久了,仍然是不能習慣其中的環境,如果長時間受到這種黑暗地困擾,對任何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是考驗,何況附近還有個鬼魅般如影隨行的東西。

  走著走著,我忽然想剄一件緊要的事情,想到這些全身竟然都有些發抖了,忙對前邊的Shinley楊說:"從進隧道開始,我就忽略了一個細節,石門上有這條隧道的禁忌,必須閉著眼睛才能進入,但我和明叔……早在咱們一同進來之前,就已經從石門後把腦袋杯進去看過隧道了,那肯定是已經越過了門口的界限,也就是在一開始,就已經破壞了這裏的規矩,肯定沒錯,當然這都是明叔帶的頭。"

  Shinley楊聞言微微一怔,那麽說咱們所想地都偏離了方向,如果白色隧道中真有什麽邪靈,或者其他侵害性的物質,它早就被釋放出來的?爲什麽咱們沒有受到真正地襲擊?

  Shinley楊心念動得很快,剛說完心中地疑問,便已經自己給出了白己答案:"咱們是……祭品,那些黑蛇不來襲擊,當然可能是與咱們閉著眼晴有關,更可能是由於咱們都被釘上了祭品的標記。"

  我歎了口氣,身爲一個魔鬼的祭品,自行走向邪神的祭壇,心中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真他媽地不是滋味。

  我正心中暗自叫苦,前邊的胖子停了下來,只聽他問道:"胡司令,那個什麽祭壇是方的還是圓的?我這已經走到頭了,你過來摸摸,這些石頭很奇怪。"

  我過去摸到胖子,然後順勢摸了摸前方的石壁,那形狀像是絞在一起的麻花,憑兩隻手根本無法辨認地形,我想摘掉膠帶看看,反正已經是祭品了,又已經探進頭來看過了,要死早死在隧道口了,但忽然心念一動,打起了明叔的圭意。

  我想剛才遇到蛇的時候,我擔心明叔控制不住,扯掉自己眼上的膠帶,便和胖子夾住他的胳膊,但我現在突然覺得剛才的舉動有些多餘,以我對明叔的瞭解,他是一個多疑、有幾分謀略,而且城府很深的商人,當然在險象環生的地方,他境界不夠的一面就暴露出來,顯得很做作,但他絕對是知道利害關係的,如果五個人中,先有一個人承受不住壓力扯掉膠帶,那麽那個人,絕對不會是明叔,但第二十就一定非他莫屬,這次要不捉弄捉弄他,胡某人也就不姓胡了。

  我悄悄取出未用的膠帶,暗中扯掉一截,輕輕帖在腦門子上,然後火把剛才對Shinley楊說的那番話,詳細的對衆人解釋了一遍,現在摘不摘膠帶,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至少我和明叔已經破壞了隧道中的禁忌,反正這裏已經到了盡頭,我就先帶個頭,睜開眼晴看看有沒有什麽危險,說著靠近明叔,把腦門上的膠帶用力撕了下來,疼得我只咧嘴,這是故意讓明叔聽得清清楚楚。

  明叔聽剄我扯下膠帶,卻沒什麽危險發生,便跟著效仿,我聽到他扯膠帶操眼睛的聲音,又隔了一會兒,大概他的眼晴已經從黑暗中恢夏過來,適應了周圍的琢境,只聽他訝異的對我說:"有沒有搞錯啊,你不是已經摘掉膠帶了嗎?胡八一呀胡八一,你個衰仔坑老拐幼啊,這損招連狐狸精都想不出來。"

  我心中偷樂,也跟著摘掉了膠帶,一時間眼睛看周圍的東西還有些朦肫,卻聽明叔突然不再抱怨於我,軲而驚聲說道:"不對呀,楊小姐不是講那腳步聲是什麽聲動石結晶裏發出的嗎?那那那……那咱們身後的是什麽?"

  我的眼晴還看不太清楚,只覺得四周有淡淡的白色熒光,使勁睜著眼向我們後邊看去,數米開外,似乎依稀看到有個黑齲齲的影子。
我是車仔迷
陳皮好殘忍,
見死不夠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可以犧牲者


  明叔腿腳利索,"蹭"的一下竄到了我的身後:"胡老弟,你……你看見沒有?那究竟是什麽東西?好象就是它在一直跟著咱們,一定不懷好意。"我對明叔一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話,跟著拔出槍來,對準了後邊那團黑色的影子,拼命搖了搖頭,想使自己的眼睛儘快從一片白濛濛中適應過來,不遠處那團黑影在我眼中也逐漸清晰了起來,好象是一隻黑色的手,比胖子的腦袋還要大上兩號,我感到持槍的手開始發抖了,自從進入隧道以來,便不由自主的感到六神無主,不知爲什麽,心裏始終很虛。

  這時Shinley楊和胖子也分別扯下帖左眼睛上的膠帶,但是與我有個時間差,我繼明叔之後,終於第二個看清了隧道後面的東西,白色隧道中不需光源,便可以看清附近的事物,但在這種暗淡的熒光琢境中,眼中所看到的東西,也都略顯朦朧,只見距離我們十余步開外,是個隧道弧,坡皮傾斜的比較明顯,隧道在這裏像是被什麽力量擰了一把,形成了一個"8"宇形,就在"8"字形中間扭曲比較靠近頂上的部分,白色的牆壁上赫然呈現出一隻巨大的黑手。

  不過這只手的形狀並不十分清晰,我沒敢冒然過去,只站在原地摸出"狼眼"手電筒,用強光去照,電筒的光束落在黑手之上,原來那只手並非是在隧道裏面,而是帖在外頭,與我們隔著一層隧道牆,白色隧道只有一層很薄很晶瑩,卻很堅固的外殼,至少頂端是這樣,在通壁潔白光潤的牆體上。那黑手的期影顯得比較扎眼,目力所及之處,全是白的,唯獨那手掌齲黑一團,但那段隧道曲折,看不到後邊是否還有其餘的東西。

  難道隧道中時有時無,忽快忽慢的腳步聲,就是那只手發出來的嗎?不過人手不可能有如此巨大,那是手還是什麽野獸地腳掌?我記得從隧道一路經過的途中,會不時感到頭頂有涼風灌下。可能隧道頂上每隔一段,便有缺口,上面的東西。可以隨時進入隧道內部,再聯想到那地下蘑菇森林裏的大群"地觀音",這祭壇附近肯定存在這某種猛獸,寸步不離的守護著禁地,注視著每一個進入隧道的人,石門浮雕上所指的閉目通過,是給祭師的指示,而被"無底鬼洞"所詛咒的人們,在這裏是沒人拿你當人看待的,只不過是一群牛羊豬狗一樣地"蛇骨"犧牲品。

  明叔在後邊壓低嗓子悄聲問我怎麽辦?我對他說:"還是別找不自在了,這東西就是跟著咱們,可能不住回跑它就不會有什麽特殊的舉動,我說的只是可能,不信您老就過去試試,過去練趟一十八路掃堂腿,看看它有沒有反應。 "

  這時Shinley楊摘掉眼上地膠帶後,遂漸恢復了視力,看見隧道轉彎處的外側,貼著只一動不動的黑色大手,自然也覺得驚奇,我把情況簡單的對大夥一說。幸虧咱們判斷對了高底方向,否則一旦走了回頭路,怕是已經橫屍在隧道裏了,現在沒別的選擇,別管後邊有什麽,只能接著向前走。

  於是衆人懷著忐忑的心情,轉身向前,盡頭地石壁已在近前,但剛一挪步,就聽整條隧道裏"嘭"的一聲巨響,如悶雷一般,我心中也隨之一顫,急忙回頭去看,只見後方的隧道頂上,又多了一隻黑色大手,我們一停住,它便不再有動靜,但顯然在剛才我們前行的一聽間,它也跟著邁了一步,隧道非常攏音,聲音格外震撼人心,"擊雷山"可能就是由此得名。

  現實中的存在,卻硬要置之不理,這並不是那麽容易做到的,現在睜開了眼晴,反而覺得更爲恐慌,眼上帖著膠帶的時候,至少還能自己安慰自己--那都是石頭裏的聲音,可現在明知道後邊實實在在的跟著個什麽東西,卻還要故意熟視無睹,實在是有些勉爲其難。

  胖子說,咱們現在有點像是南斯拉夫電影裏,被押送刑場就義地遊擊隊員,後邊跟著納粹党衛軍的軍官,是不是有這種感覺?

  我說胖子你這比喻很不恰當,你這不是咒咱們有去無回嗎?要說咱們是上江州法場的宋江、戴宗還差不多,還能指望著黑道同夥,象什麽浪裏白條之流的來劫法場。

  這時衆人的心情都十分壓抑,雖然我和胖子嘴上裝做不太在乎,但我心裏明白,這條路怕真是有去無回了,事到臨頭,反而心平氣和了下來,看了看面前剛才摸了半天的石壁,隧道確實已經到了盡頭,四周牆上都是一隻只睜眼地符號,這裏所有的結晶石,都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起來,雖然天然造化的形成可以說是鬼斧神工,千姿百態,但這裏的地形仍然是太特別了。

  一大塊麻花形狀的花白岩石,從地面兀突的冒出一米多高的一截,無法形容它是個什麽形狀,似方似圓,有些地方又像是複雜的幾何圖形,石體徹底的扭曲了,而且不是往一個方向,有的部分順時針,有的部分又逆時針,所以摸起來像是麻花,外邊有些又黑又碎的腐爛木屑,可能在以前有個木制結構圍繞著這塊怪石,可以蹬著爬到上邊。

  我攀住頂端向裏一看,這原來是個斜井的井口,深處白芒芒的一片,沒有盡頭,井口裏面有臺階,但都快磨損成一條斜坡了,以前不知有多少奴束俘虜,被當做祭品從這裏驅趕下去。

  大夥一商量,走吧,裏面就是十八層地獄也得下去,這一劫無論如何是混不過去了,於是胖子把登山頭盔和身上剩餘的裝備緊了緊,又是由他打頭陣,我看他爬上去的姿勢就彆扭,但沒等來得及提醒他,胖子就已經大頭朝下,斜著紮了下去。

  然後是明叔和Shinley楊和阿香,他們陸續跟著下去。白色隧道裏就剩下了我一個人,心中立刻覺得空落落孤伶伶的,我不太毒歡這種感覺,趕緊再次爬上井口,在下去之前,我枯頭看了一眼隧道深處那黑色的手印,猛然間發觀,不知在何時,兩手之間出現了一張臉的明影,鼻予和嘴的輪廓都能看出采。但這張臉只有下半部分,唯獨沒有眼晴和額頭。

  黑色的面孔在結晶石中竟然越來越清晰,好象它根本就不是在外邊。而是在隧道中地石頭裏,面孔的上部也在逐漸浮觀,就在快看清它的眼睛之時,我過於緊張,腳下所踩的石坎又太滑,一下子沒有站穩。趴在斜坡上滑進底部。

  井下的這條通道很寬敞,倒喇叭,口窄底大,像是一個極粗的地下天然晶洞,整體是圓弧形,斜度大約有四十五度,開始的地方有一些微微突起的臺階,下斜面上則有無數人工開鑿的簡易石槽,用來給下去的人蹬踩。又淺又滑,加之過磨損地過於厲害,大部分都快平了,一旦滑下去就等於坐了滑梯,不到盡頭,便很難停住。  我頭上腳下趴在地面順勢下滑,洞裏的水晶石比鏡子面還光,四面八方全都是我自己的影子,加上下滑地速度很快,眼都快要花了。

  我擔心如果下方有比較突出的石階,會把胸前的肋骨挫斷,趕緊翻了個身,將後背半空的背囊墊底下,遇到過於光滑的地方,便甩登山鎬減速,滑落了也不知多深,水晶斜坡終於平緩下來,我剛從洞中滑出,便發現只有阿香和Shinley楊站在洞口,胖子與明叔不見了。

  Shinley楊聽以後邊的響聲,急忙轉過來扯住我地胳膊,將我下滑的慣性消除,我看到前邊數米遠處,地形轉折爲向下的直角,心裏一沈,胖子和明叔別在掉到懸崖下面去了?顧不得身上撞得酸疼,剛一起來,便先看Shinley楊的臉色,希望能從她的目光中,得到那兩個人安然無恙的溶息,Shinley楊面有憂色,對我播了搖頭,她在胖子和明叔之後下來,由於慣性的作用,也險世掉到下面去,多虧手疾眼快,用登山鎬挂住了附近的一塊大雲母,才沒直接揮下去,然後又攔住了跟著下來的阿香,只比我先到一分鐘而已。

  我心中更是擔心,忙到地層地斷面處查看,只見我們身處之地,是一個大得驚人的水晶礦洞,高有數十米的穹廬上,不時滲下水滴,地下湖懸在頭頂,水晶石脈縱橫交錯,頭頂上全是一叢叢向下戟張的晶體,人在下邊一動,上面就有無欺影子跟著亂晃,像是進入了倒懸的鏡子迷宮,我們是站在入口的一個平臺上,腳下儘是白茫茫地雲氣,這些象白霧、又象水蒸汽般的雲氣,是造山運動導致結晶體並化而産生的石煙,比晶塵密度要低,無嗅無味,凝而不散,而且都保持著恒久的高度,將洞穴從中間一分爲二,截爲兩層,下邊如同是個白雲聚成的湖泊,由於看不見下面的情況,被石煙一遮,使得這洞窟顯得又扁又寬,不過卻並不怎麽覺得壓抑。

  在這片雲海中浮出一座黃玉般的山體,入口處的平臺,與玉山的頂端,有一條石莖淩空相聯,那是一個半化石半植物般的粗藤,被修成了一段通行用的天架,我踩了踩還很堅固,足可以承接人體的重量,站在上面向下看,雲生足底,根本無法見到下面的地形,是深淵,是水潭?或者也如同頭頂,都是密集的結晶體?胖子和明叔這倆人,肯定是沒停住,掉到下面去了,我問阿香能不能看見下面,卻見阿香的眼晴由於被膠帶帖住,淚水都把眼睛泡腫了,看人都模糊,更別說看別的東西了,現在什麽也指望不上她了。

  我和Shinley楊向下喊了幾聲,沒有回應,不禁更是憂慮,我正尋思著從哪下去找人,卻忽聽雲層底下傳來胖子的喊聲:"胡司令,快點放繩下來接我,層股都揮成他媽的八瓣了。"

  我一聽胖子這麽說,頓時放下心來,從聲音上可以制斷出,下面沒有多深,我們站在天架上。離胖子頭頂距離不遠,我對胖子說:"我上哪給你我繩子去?現找樹皮搓一條也不趕趟了,你能不能自己找地方爬上來?對了,明叔怎麽樣了?是不是也掉到下邊去了?"

  只聽胖子在濃重的石煙下喊道:"港農的登山頭盔掉了,一腦袋撞到了下邊的水晶上,誰知道他是死是活,這地方就中間有層雲氣,下邊這鬼地方都是鏡子似的石頭,我一動膀子,四面八方都跟著晃。我現在連路都找不著了,一動就撞牆,更別說能找著地方爬出去了。我說你趕緊的找繩子,明叔掉下來地時候都快把這地方砸塌了,說不定一會兒,我們就得沈湖裏去喂王八了。"

  我一聽明叔腦袋撞到了石頭上,而且下面還有崩塌的危險,知道情況不妙,但登山索都在途中丟失了,哪有純索可用。

  Shinley楊突然想到可以甩身上攜帶裝備的"承重帶"與"武裝帶",每個人身上都有,可以拆開來連在一起,而且足夠結實,於是趕緊動手,把承重帶垂下去之後,先讓胖子把他和明叔的所有繩子帶子,反正是結實的都使上,跟我們的帶子連在一起。先把胖子的背包和步槍吊了上來,隨後把明叔捆住吊了上來。

  明叔滿臉是血,我伸手一摸不太象血液,不由得立刻叫苦:"糟了,明叔歸位了,腦漿子都流出來了。"阿香一聽她乾爹腦漿子都流出來了。鼻子一酸又哭了起來。

  Shinley楊說:"別亂說,這就是血,血紅素開始産生變化了,他還有心跳,可能只是撞暈過去了,還是先給他包紮上再說。"

  我邊給明叔包紮邊勸阿香說:"別哭了,流這點血死不了人,最多落下個腦震蕩……輕微腦震蕩。"

  胖子在底下等得焦躁:"我說你們還管不管我了?要給明叔哭喪也先把我弄上去啊,咱們一起哭多好?"

  我這時才想起來,胖子非比明叔這身子骨,想把他吊上來可不那麽容易,於是垂下承重帶:"我可拉扯不動你,只能起到協力的作用,你得發揮點主觀能動性。"

  胖子在下邊扯了扯繩子叫道:"我雖然全身都是那什麽主觀能動性,但我也不是噴氣式飛機,不可能直接蹦上去。"

  我把承重帶扯向石莖天架邊上的石壁上,胖子有了方向的指引,忽高忽底地在底下摸爬,從水晶迷宮裏轉了出來,扒住石壁上凹陷突起的位置,加上我和Shinley楊在上邊用力拽他,總算爬了上來,剛才那下摔得不輕,雖是帶著護膝護肘,尾巴骨也疼的厲害,半天也緩不過來。

  明叔那邊地血也止住了,我摸了摸他的脈搏還算平穩,但不儘快到祭壇裏去解除身上的詛咒,恐怕他會第一個歸位,所謂同命相聯,我也不能丟下他不管,於是衆人稍微喘了口氣,由胖子背上明叔,踩著懸在雲上的天架走上了淡黃色的石峰,這裏地形是個很工整的半圓形,頂上一線旗雲飄搖不定,給人以一種在虛無縹緲間地神秘感覺,頭頂的晶脈中,不時有鬼火般的亮光閃爍,忽生忽滅,多達數百,望之燦若星漢。

  淡黃色的珠形山上,顔色略深的地方,隱隱似是一副蒼老的五觀,但不可能是人爲修的,在近處也看不出石峰是什麽地質結構,象聖、又象化石,偶爾還能聽到深處流水泠然的清脆響聲,尋龍訣中形容祖龍頂下有"龍丹"一說,看來並非虛言,這座地下的奇峰,可能就是風水術士眼中那枚生氣凝聚地"龍丹"。

  我不時回頭看看身後的情形,白色隧道中的那個東西,顯然是停在了盡頭,沒有跟著進來,但來路算是徹底斷了,但眼下顧不得再去想回去的時候怎麽對付它了,而且最後在隧道中所見的那一幕,我沒有對衆人說,免得進一步增加他們的壓力。

  天梁地盡頭直達山腹,內部空間不大,地上有兩個水池,壁上都刻著猙獰的惡鬼,在兩側,分列著數十尊蒼勁古舊的白色石人像,比常人身材略高,每人都棒著一隻大大碗公一樣的石盎,我記起人皮壁畫描繪的儀式中,剜出人的眼球,就裝在這樣的器具裏,於是往那石盎裏看了看,卻什麽也沒有。

  看見到了地方,胖子便把明叔放在地上體息,明叔這時候醒了過來,但似乎有點神智不清,糊裡糊塗的,問什麽也不說就會搖頭,連他自己的幹女兒也不認識了。

  祭壇中還有幾處略小的洞窟,宗教神秘色彩極爲濃重,我把獻王的人頭,也就是那顆"鳳凰膽"掏了出來,問Shinley楊有沒有找到怎麽使用的辦法?夜長夢多,最好儘早了結掉這件生死攸關的大事。

  Shinley楊正在凝視一個地方,那裏四周都是古怪離奇的雕刻,地面上有個人形的凹槽,是張開四肢的樣子,似乎是個行刑的地方,年深日久殺人太多,被積血所浸,石槽裏已經由淡黃變爲了暗紅色,看看都覺得殘忍。

  我連問兩遍Shinley楊才回過神來,她臉色很不好,深吸了好幾口氣也沒說出話來,指著那些石板,示意讓我自己看看。

  我雖然對於這世古老的神秘儀式不太熟悉,但這裏的壁刻很直觀,竟連我也能看出個八九不離十,只看了幾眼,也覺得呼吸開始變得困難,我才等著那黑紅色的人形石槽問Shinley楊:"想舉行儀式,至少需要殺死一個活人作爲犧牲品,沒有這個犧牲者,咱們誰都不可能活著離開,可誰又是可以隨隨便便犧牲掉的呢?難道要咱們抽生死簽嗎?"
我是車仔迷
陳皮好殘忍,
見死不夠
第二百二十五章 倒計時


  我和Shinley楊在"人形行刑坑"邊觀看四周記載的儀式場景,越看越是觸目驚心,那些古老的雕刻圖案,雖然構圖簡單,但帶給人心理上的衝擊,卻絲毫不亞於親眼看到,有活生生的人在面前生剮活剝,壁畫中的一筆一劃都似是鮮血淋漓。

  但比殺人儀式壁畫更爲殘酷無情的,是我們必須要面對的現實,鐵一般的規則沒有任何變通的餘地,想要舉行鬼洞儀式,就至少需要一個人作爲犧牲者,沒有犧牲者的靈魂,就像是沒有空氣,蠟燭不能燃燒。

  壁畫中線條簡單樸拙的人形,可以清楚的區別出"祭品"與"祭師",整個祭祀"蛇骨"的過程,都由兩名祭師完成,他們身著異服,頭戴面罩,先將一個奴隸固定在牆壁上,用利器從頭頂開始剝下奴隸的皮,趁著奴隸還沒徹底死亡的時候,再將他放置於地面那個行刑的石槽中殺死,隨後一名"祭師"抱著已死的祭品,進入到祭壇有兩個水池的地方,那裏才是祭祀蛇骨的最主要場所,不論要進行何種方式的儀式,都要將死者與"鳳凰膽"同時沈入分別對應的兩個水池裏,這似乎是爲了維持某種力量的平衡。

  殺人儀式的場面太過殘酷,我看了兩遍,就覺得全身不適,似乎在鼻子裏聞到濃重的血腥惡臭,心裏感到又噁心又恐怖,我問Shinley楊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途徑了嗎?如果說爲了活命,同夥間自相殘殺,不管從道義上來講,還是從良心上來考慮,都是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同夥同夥,說白了就是一起吃飯的兄弟搭檔。都在一口鍋裏盛飯吃,誰能對誰下得去黑手?把槍口對準自己的戰友,那即使僥倖活下來,也必將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能擺脫鬼洞的詛咒,卻永遠也擺脫不掉對自己良心的詛咒。

  Shinley楊顯然也産生了極重的心理負擔,我安慰她說:"目前還不算死局,咱們再想想別的辦法,一定能有辦法的。"我嘴上雖然這麽說,但其實心裏完全沒底。只是暫時不想面對這個殘酷的問題,能拖延一刻也是好的。

  舉行剝皮殺人儀式的石槽和牆壁,都令人不忍多觀。我們回到了有兩個水池的大廳,只見阿香正坐在明叔身邊按著斷手輕輕抽泣,明叔雙目無神,垂著頭倚牆而坐,而胖子則蹲在地上,正在觀看一個古怪的水晶缽。他見我和Shinley楊回來,便招呼我們過去一起看。

  這透明的水晶缽我進來的時候已經見到了,但並沒有引起我的注意,此刻見似有古怪,到跟前一看,奇道:"這有些像是個計時之類的器物。"

  水晶缽的缽體像是個小號水缸,上面與玉山的山體相連,不過渾然一體,看不出介面在哪里。不知從何時起,一縷細細的暗青色水晶沙從上面漏下,缽底已經積了滿滿一層,我順著流出"水晶沙"的地方向上看,與山體的介面處,有一個黑色的惡鬼壁畫,面目模糊不可辨認,但我卻覺得十分像是隧道中的"大黑天擊雷山"。這只正在不停注入流沙的水晶缽,是一個古老的計時器嗎?它莫名其妙的擺在這裏又有什麽作用?我心裏産生了一種不太好的念頭,但如那黑影般模糊朦朧,雖然腦子裏很亂,但仍然感覺到這個計算時間的東西,並非善物。

  胖子對我們說:"從一進來,我就發現這東西就開始流進水晶沙,以我的古物鑒賞和審美情趣來看,此物倒有幾分奇技淫巧,且能在潘家園要個好價錢,不如咱們……搬回去當做一件紀念品收藏收藏。"

  我心中疑惑正深,便對胖子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不置可否,Shinley楊這時突然開口說道:"可能咱們進入祭壇後,無意中觸到了什麽機關,這水晶缽就開始倒計時了,如果在流沙注滿前咱們還沒有完成儀式,那麽……"說著把目光投向那一團黑影般的惡鬼壁畫。

  我頓時醒悟,是了,這地下祭壇是惡羅海人的聖域核心,自是不能隨便進出,如果到了某一時間還遲遲不舉行儀式,那隧道中的"大黑天擊雷山"介時就會被從白色隧道中放入祭壇,我們還不知道,那黑影般的東西究竟是什麽,它似乎是某種存在于水晶石中的邪惡物質,是祭壇的"監視者",那麽我們究竟還剩下多少時間?

  以流沙注入的速度,及水晶巨缽的大小來判斷,我們剩下的時間不超過兩個半到三個小時,必須在這個時間以內,完成那殘忍的剝皮"殺人儀式"。

  面對這不斷流逝的死亡倒計時,我們的心跳都開始加快了,似乎那流出的不是"水晶沙",而是靈魂在不斷湧出軀殼,Shinley楊說時間還富裕,但留在玉山內的祭壇裏盯著這流沙看,只能陡然增添心中的壓力,咱們先退到外邊的石莖天梁上,商量商量怎麽應付這件事。

  我和胖子也都有此意,於是帶著阿香與明叔,衆人暫時離開了那座邪惡的祭壇山洞,坐在天梁附近的石人像下,各想著自己的心事,陷入了長久的沈默。

  最後還是我先開口,一路上不斷接觸有關"鬼洞"、"蛇骨"、"虛數空間"以及從未聽聞的各種宗教傳說,使我對"無底鬼洞"逐漸有一個粗略的概念,我把我的概念對Shinley楊講了一遍。

  精絕的鬼洞族,管埋有蛇骨的無底洞叫做"鬼洞",而"惡羅海人"中並沒有這個稱呼,它們直接稱其爲"蛇骨",那是一些來自虛數空間的屍骸,絕不應該存在于我們的現世之中,深淵般的洞穴,是那屍骸腦中的記憶,"惡羅海人"認爲世界是一個生死住複的輪回迴圈。這個世界毀滅之後,會有另一個世界誕生,迴圈連綿不斷,所有的世界都是一體的,而"蛇骨"也將在那個世界中復活,它們通過不斷地犧牲生命供奉它,是期望惡羅海人也能在另一個世界中得以存留。

  如果從另一個角度來理解鬼洞的傳說,會發現這些傳說與中國古老的風水秘術,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風水之根本並非"龍砂穴水向",歸根結底是對"天人合一"的追求。什麽是"天人合一"呢?"天"表示天地、世界,"人"表示人類、包括各種生靈、生命。在"天人合一"的理念中,它們都並非獨立存在的,而是一體的,是一個整體,按Shinley楊的話所說就是如同後世的"宇宙全息論"。

  "天人合一"的理論中,提出陰陽二氣,雖然分爲兩極,但既然是一體的,便也有一個融合的點,這個區域就是祖龍地脈的"龍丹",深埋昆侖山地下的"龍丹",是生氣之總聚之所,擡頭就可以看到頭頂的晶脈,有的全變黑了,有的又光芒晶瑩,一條龍脈的壽命到了,另一條新的龍脈又開始出現,這是所謂的生死剝換。全世界,恐怕只有喀拉米爾的龍頂下有這種罕見的地質現象,這裏是"陰"與"陽"的交融混合之所,所以惡羅海人才會把祭壇修在這鉉弧交叉的緊要位置。古人雖然原始愚昧,但也許他們對自然萬物的認識,遠比現代人更爲深刻。

  鬼洞的詛咒,不論是通過眼睛感染的病毒,還是來自邪神的怨念,想消除它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將一具被詛咒的祭品屍體,與"鳳凰膽"按相反的位置,投入龍丹內的兩個水池中,切斷其中的聯接,祭壇裏的壁畫中有記載,這條通道不止一次的被關閉過,關閉了通道,鬼洞與影子惡羅海城,包括我們身上的印記雖然不會消失,但它們都變成了現實中的東西,也就沒有危害了,直到再舉行新的祭祀儀式,不過這祭壇卻不能進行毀壞,否則會對山川格局産生莫大的影響,那會造成什麽結果是難以估計的。

  我看了看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和Shinley楊商量了一個小時,想到了不少的可能性,但最終的結果,還是和先前的結論並無二致,沒有一個犧牲者,全部的人都得死在祭壇裏。

  胖子在旁聽了半天,也插不上嘴,雖然沒徹底搞清楚是怎麽回事,但至少明白了個大概,便說道:"犧牲者還不簡單嗎?這不是現成的嗎,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說著就看了看明叔,那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潛在的臺詞不用說我也能明白:要死人的話,沒人比老港農更合適了,反正是他自找的,說了八百六十遍不讓他跟著咱們,偏要跟來,而且現在腦袋也撞傻了,加上他歲數比咱們老很多,鬼洞的詛咒是誰歲數大誰先死,所以說他現在跟死人也沒多大區別,咱們就不用發揚革命人道主義精神了,按老胡的話說,那叫爲救世人而捨身入地獄,成正果了,可喜可賀。

  阿香一聽這話,嚇得臉都白了,竟然連哭都哭不出來,緊緊抱住Shinley楊哀求道:"楊姐姐求求你們別殺我乾爹,這個世界上只有乾爹管我,我再也沒有別的親人了。"

  Shinley楊勸她不要擔心,然後對我說:"這件事不能做,你知道我是信教的,我寧可自己死了,也不能做違反人道的事,雖然明叔很可能活不過明天這個時候,但咱們如果動手殺了他,又如何能面對自已的良心,主教導我們說……"

  我對Shinley楊說:"你那位主盡說些個不疼不癢的廢話,我不願意聽他的話,但你說的很對,我們迫於生活,是做了一些在道德上說不過去的事,別的不說,單是摸金校尉的行規,你數吧,能犯的咱們都犯了,可以說道德這層窗戶紙,早已捅破了,不過捅進去一個手指頭,跟整個人都從窗戶裏鑽進去,還是有區別的,這種心黑手狠的事我還是做不出來,下不去手。"

  Shinley楊見我如此說,這才放心,說道:"如果非死一個人不可,我……"

  我知道Shinley楊始終都覺得在去沙漠鬼洞的事件中,連累了許多人,心中有所愧疚,她是個很任性的人,這時候怕是打算死在祭壇裏,以便讓我們能活下去。於是不等她說完,便趕緊打斷了她的話,大夥都看著我,以爲我想出了什麽主意。我心亂如麻,看著明叔無神的表情,心中不免浮現出一絲殺機,但理智的一面又在強行克制自己這種念頭。各種矛盾的念頭,錯綜複雜的糾纏在一起,腦子裏都開了鍋,感覺頭疼得像要裂開了,再看看手錶,催命的死亡時間線在不斷縮短。看到胖子正把"鳳凰膽"一扔一扔的接在手中玩,便搶了過來:"小心掉到天梁下頭去,下邊水深,這珠子如果沒了,咱們可就真的誰也活不成了,這是玩具嗎這個?"

  胖子不滿的說:"你們今天怎麽突然變得心軟起來?其實我看明叔現在活著也是活受罪,癡傻呆蔫的,我看著就心裏不落忍。咱今天趁這機會,趕緊把他發送了早成正果才是,阿香妹子你不要捨不得你乾爹了,你不讓他死是拖你乾爹的後腿耽誤了他啊,過這村沒這店了,要是明天死就不算是爲救世人而死,那就成不得正果,還說不定下輩子托生個什麽呢。而且……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各位別忘了,明叔已經腦震蕩,傻了,就是什麽也不知道了,與其……"

  阿香被胖子的理論,說得無言以對,正要接著哭泣,卻忽聽一直默坐在那裏沒反應的明叔輕輕呻吟了一聲:"唉呦……真疼啊,我這條老命還活著嗎?"

  阿香看明叔的意識恢復了,驚喜交加,明叔顯得十分虛弱,目光散亂,說剛才掉下雲層底部的水晶石上,把登山頭盔挂掉了,一頭撞在什麽硬東西上,就此便什麽也不知道了,又問這是什麽地方?

  阿香把剛才的情況對他一說,明叔撫摸著阿香的頭頂,長歎一聲:"唉,這苦命的孩子,胡老弟呢?我……我有話要對他說。"

  明叔請求Shinley楊和胖子先回避一下,他們知道明叔大概想說阿香婚姻的事,二人只好向後退開幾步,明叔老淚縱橫地對我說:"其實自打聽到這擊雷山的名字,我就已經有思想準備了,這次似乎撞傷了內臟,這是天意啊,一切都是天意,既然不死一個人,就誰也不能活著離開……那也就認命了……,不過阿香這孩子,我放心不下啊,你一定要答應我,以後照顧好她。"說著吃力的抓起阿香的手,想把她的手讓我握住。

  我見明叔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心中突然感到一陣酸楚,於是握住阿香的手,嘴中答應著:"這些事您儘管放心,我雖然不一定娶她,但我會象對待我親妹子一樣永遠照顧她,我吃幹的,就決不給她喝稀的。"

  明叔的目光中露出欣慰的神色,想握住我的另一隻手,生離死別之際,我心中也頗爲感動,剛想伸過另一隻手去和他握在一起,神情恍惚中見到明叔眼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異光芒,我猛然想到另一隻手裏正拿著"鳳凰膽",腦中如同滑了一道閃電:"操你女馬,這戲演的夠真,但想蒙胡爺還差點火候!"

  不過我畢竟還是反應稍稍慢了半拍,就這麽不到一秒鐘的時間,明叔一把奪過"鳳凰膽",身子一翻從地上滾開,我還有一隻手和阿香握在一起,我趕緊甩掉她的手,想撲到明叔的雙腿把他拽住,但這裏距天梁邊緣不遠,下邊是鏡子迷宮般的水晶石,而且有些地方還有水,那枚事關全部人生死的"鳳凰膽"很可能在纏鬥中掉落下去,我投鼠忌器,也不敢發力,竟沒撲住他。

  明叔就像是只老猴子,從地上彈起身子,踩著石人像身前的石盎,蹭蹭兩下就爬上了石人的頭頂,舉起"鳳凰膽"說:"誰敢動我我就把珠子扔下去,大不了同歸於盡,胡仔肥仔,你們兩個衰命仔,自作聰明想讓我雷顯明替你們送命,簡直是在做夢,我什麽場面沒見過,還不是每次都活到最後,誰他媽的也別想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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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生死簽


  石莖天梁是用一整株古老的化石樹改造而成,長有三十余米,寬約五米,工整堅固,下邊沒入白雲之中,它一端連接著"白色隧道"前的平臺,另一端直達玉山祭壇山腹中的洞口,天梁上立著許多古老的白色石人,與"獻王墓"中的天乩圖何其相似。

  明叔就騎在了一尊石人的肩頭,舉著"鳳凰膽"的手擡起來,探出天梁之外,我和胖子不敢輕舉妄動,就算是沒人動他,明叔也有個老毛病,一緊張手就開始哆嗦,什麽東西也拿不穩,萬一落入下邊的鏡子迷宮中,那就不是一時三刻可以找回來的,我們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這一來明叔就如同捏著個極不穩定的炸彈,而且一旦出現狀況,五個人難免玉石俱焚。

  明叔頭上裹著繃帶,瞪著眼咬著牙,興奮、憤怒、憎恨等等情緒使他整個人都變得歇斯底里起來,這是最危險的時候,也許再給他增加一點壓力,他頭腦中的那根保險絲就會被燒斷,完全處於精神崩潰的懸崖邊緣。

  明叔聲嘶力竭的大喊大叫,威脅衆人都向後退,誰敢不聽,就把"鳳凰膽"遠遠地抛到下邊去,我萬般無奈,只好退開幾步,心中罵遍了明叔的祖宗八輩,這老港農心機果然夠深,滑落到下邊的水晶層中,腦袋雖然撞破了,流了不少血,但都是皮外傷,只是一時暈了過去,他至少在我們討論"殺人儀式"的時候,便已清醒如初,不過一聽形勢不對,竟然裝做撞壞了腦子,然後在得知這枚"鳳凰膽"的重要性後,便使詐奪取,我們當時心情十分複雜,缺少防備,竟然就著了港農的道。

  無論如何,先得把明叔穩住,於是在背後對胖子和Shinley楊打了個手勢,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一旦出手,就務求必中,不能冒任何可能使"鳳凰膽"有所閃失的風險,然後對騎在石人上的明叔說:"您老人家又何必這麽做?咱們都是一根繩上拴的螞蚱,走不了我,也飛不了你。我可從來沒打算要犧牲掉什麽人,胖子剛才那麽說,也只是建立於您老變成植物人的前提下,您既然身體沒大礙,我勸你還是趁早別折騰了,趕緊下來咱們再商量別的辦法。"

  明叔一陣冷笑,由於過度激動,臉上的肌肉都扭曲了。罵道:"啊呸!你們這班衰仔自作聰明,事到如今還想騙你阿叔我,想我小諸葛雷顯明,十三歲就斬雞頭燒黃紙,十四歲就出海闖南洋,十五歲就親手宰過活人,路上見過攔路虎,水中遇過吃人魚,槍林箭雨大風大浪裏闖蕩了半輩子,豈能被你們騙下去害了性命。"

  我對明叔說:"您這話可就說反了,什麽叫我們自作聰明?當初要不是你自己多疑,不肯相信我的勸告,說什麽死了也不能分開走,便不會落到眼前這般窘迫境地,要不怎麽說忠言逆耳呢。可惜還連累上了阿香,你說她招誰惹誰了?現在爭論這些事已經沒用了,咱們必須同舟共濟,否則人人都將死無葬身之所。"

  胖子怒氣衝天,擺出擼胳膊挽袖子瞪眼宰活人的架式來:"老胡你跟他廢他媽什麽話,他既然想要挾咱們,就說明他捨不得這條老命,我就不信老丫挺的敢把珠子扔下去,咱倆現在就過去給他來一大卸八塊,該祭的祭該扔的扔。"

  胖子這麽一嚇唬,明叔還就真害怕了,因爲這些天以來,明叔已經很清楚胖子的爲人了,屬於軟硬不吃那路,這種人最不好對付,犯了脾氣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就拿胖子自己的話講,高興起來天上七仙女的屁股也敢捏上一把。明叔這一緊張手就有點哆嗦,趕緊說:"別別……別過來,有話好商量,也別以爲我不敢,肥仔你要是敢逼我,我就做一個給你看看,大家一起死在這裏也不錯。"

  我知道明叔雖然懼怕胖子,但狗急了跳牆,人急了做事就沒有底線,明叔當然不想死,即使注定活不過明天,眼下多活一刻那也是好的,這不能怪他自私卑鄙,人不爲已天誅地滅,就連螻蟻也尚且偷生,敢於爲了多數人犧牲掉自己,那樣的人是英雄,但都是血肉之軀的肉身凡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是沒有那麽高的思想覺悟的,就連那百分之一裏邊,也有不少人是由於迫不得已才當的英雄,誰也沒有資格要求別人爲自己死,更何況是那種殘忍的死法。

  另外還有一點,人的心理是很微妙的,其中有些變化甚至無法解釋,比如一個人知道自己得了絕症,無藥可救,時日無多,那他心裏邊的難受痛苦,是可想而知的,不過假如在這時他突然得知全世界的人,都患上了和他相同的症狀,那他一定會多幾分心理安慰,孤獨無助的失落感也不會那麽強了,這叫天踏下來大夥一塊頂著。

  只聽明叔接著說:"咱們都中了鬼咒,但我知道還有活路,只是必須要弄死一個人才行,我看……你們……你們把阿香殺死好了,我辛辛苦苦養了她這麽多年,該是她報恩的時候了。"

  這時我已揣摩出了明叔的底線,明叔心裏比誰都清楚,這裏總共就五個人,如果殺死我和胖子、Shinley楊三人中的任何一個人,他也就別想活著離開了,想從這地底空間走回咯拉米爾,憑他自己是完全做不到的,而且明叔他決不甘心死在這,在這種情況下,只有犧牲他的幹女兒阿香,再退一步,如果我們不答應這個條件,那麽明叔要死的話就拉上所有的人來墊背。

  自從祭壇中出來之後,便沒有回去看過那計時的水晶砂,不過料來那時間已經剩下不多了,我既然猜測出了明叔的底線,便有了辦法,知道港農還不想把事做絕,既然這樣,就有變通的餘地。雖然沒機會搶回"雮塵珠",但可以賭一賭運氣,於是對明叔說:"虎毒不食子,你若是殺了阿香而活命,與禽獸又有什麽區別,你雖然捨得,我們卻不會做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不如這樣,你我還有胖子三個男人,抽上一回生死簽。聽天由命好了。"

  明叔見這已經是唯一活命的機會了,但是這三分之一的死亡概率還是實在太大,咬牙切齒地說:"我運氣一向不壞,最是命大,可以跟你們搏一搏。但要抽生死簽就五個人全抽,誰也別想坐享其成,否則大家一起死。"

  明叔不等我們答應,便已跟著開出條件。各人都必須發個毒誓,生死由命,誰抽到了死簽那是他的命運不濟,不可反悔,還要我們給他一隻手槍,以免到時候有人反悔要殺他。

  我看了一眼Shinley楊,她對我點了點頭,我心想這手槍可以給他,因爲他不敢隨便開槍。否則後果他也很清楚,於是將Shinley楊的MI911只留下一發子彈,打算過去給他,並想借機將他從石人上揪下來。但明叔不讓我靠近半步,讓我把手槍交給阿香,轉遞過去給他。

  明叔一接到槍,便一手舉著"鳳凰膽",催促我們快發毒誓,時間不多了,萬一有人抽到了"死簽",來不及舉行儀式,便一切都成空了。

  我心想,不就發個誓嗎,這誓咒有"活套"、"死套"之說,"活套"就說什麽天打雷劈,或者八輩子趕不上一回的死法,或者玩點口彩,說得雖然慷慨激昂信誓旦旦,但其實內容模糊不清,語意不詳,都是些白開水話,說了跟沒說一樣;"死套"則是實打實的發毒誓,甚至涉及到全家全族,就算不信發誓賭咒這些事的人,也不敢隨便說出口。

  我卻並不在乎,但沒拜過把子,也沒發過什麽誓起過什麽盟,對那些說辭不太瞭解,於是舉起一隻手說,準備著,時刻準備著……

  明叔叫道:"不行不行,你這是蒙混過關,我先說,你們都按我的話自己說一遍。"隨即帶頭髮了個"死套"的毒咒,我們無奈之餘,只好也含含糊糊的跟著說了一遍。

  至於抽生死簽的道具,只有因地制宜,找出一個小型密封袋,再取剛才從MI911裏卸下的五粒子彈,將其中一粒的彈頭用紅色記號筆劃了個標記,代表"死簽",輪流伸手進密封袋裏摸,誰摸出來"死簽",就代替其餘的四人死在這裏,不可有半句怨言。

  明叔仍然覺得不妥,又要求大夥都必須用戴著手套的那只手去摸,我心中暗罵老港農奸滑,然後也提出一個要求,必須讓阿香和Shinley楊先抽籤,這一點絕不妥協,一共只有五隻簽,越是先抽取,抽到"死簽"的可能性就越小,但這也和運氣有關,每抽出一隻沒有記號的子彈,死亡的概率就會分別添加到剩餘的子彈上,這有些像是利用分裝式彈藥的左輪手槍,只裝一發子彈輪流對著腦袋開槍的俄羅斯輪盤,區別是參與的人數不一樣而已。

  明叔咬了咬牙,答應了這個要求,畢竟有可能先抽籤的人,提前撞到槍口上了,時間一分一秒的不停流逝,不能再有所耽擱了,這種生死攸關的局勢下,沒辦法做弊,我只好硬著頭皮跟明叔進行一場死亡的豪賭,看看究竟是"摸金校尉"的命硬,還是他"背屍翻窨子"的造化大,於是Shinley楊讓阿香先抽籤,阿香自從聽到明叔說可以殺了她,便始終處於一種精神恍惚的狀態,在Shinley楊的幫助下,機械的把手探進密封袋,摸出了一枚子彈,看也沒有看就扔在地上,那是一發沒有記號的子彈。

  明叔在石人上也看得清楚,使勁咽了口幹唾沫,死亡的機率增加到了四分之一,在幾乎快要凝固了的氣氛下,Shinley楊很從容的從密封袋裏摸出了第二發子彈,她似乎早就已經有了精神準備,生死置之度外,她將握住子彈的手緩緩張開,手套上托著一枚沒有記號的子彈,Shinley楊輕歎了一口氣,卻沒有絲毫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接過密封袋,跟胖子對望了一眼,就剩下三個人了,可以犧牲的人,必將從咱們中間産生,如果明叔抽到死簽,那說不得了,殺了他也屬於名正言順,如果我和胖子抽到,我就先把鳳凰膽騙到手再說,然後見機行事,想到這我問明叔你要不要先抽?明叔權衡了半天,自問沒有膽子動手摸這三分之一,但不抽的話,如果下一個人再抽不中"死簽",死亡的可能性就增加到了百分之五十,過了半天才沖我們搖了搖頭,讓我和胖子先抽。

  胖子罵了一句,揮手進去取出一粒子彈,他是捏出來的,一看彈頭就愣了:"他媽的,出門沒看黃曆,逛廟忘了燒高香,怎麽就讓胖爺我給趕上了。"

  明叔見胖子抽到了死簽,並沒有得意忘形,突然面露殺機,舉槍對準胖子罵道:"死肥仔,你比胡八一還要可惡,你去死吧。"扣下了扳機。

  胖子並沒持槍在手,剛剛抽到死簽,以爲當真要死,不免心中慌亂,天梁上地形狹窄,而且並沒有想到明叔會突然開槍,因爲要死人也得等到在祭壇裏才能死,在這死又有什麽作用,可明叔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竟然不管不顧在這就要動手,胖子只好手忙腳亂的竄到石人後邊,這才發觀明叔手中的槍沒響。

  明叔見手槍不能擊發,立刻一愣,隨即破口大駡胡八一你個短命衰仔又使奸計,竟把子彈底火偷卸了,好啊,大夥一起死了算了。擡手就把"鳳凰膽"抛出,直墜入天梁下的雲湖之中。

  我雖然提前做了手腳,但卻完全沒料到明叔會在這時候開槍,此刻見失了先機,便想沖過去阻止他,但畢竟離了六七步的距離,我把明叔從石人上楸下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天梁之上亂做一團,混亂中我看到Shinley楊沖到天梁邊上,準備跟著跳下去找到"鳳凰膽",但卻突然停住腳步:"不好,時間沒有了。"說話的同時,頭頂晶脈的光芒突然迅速暗淡了下來,黑暗開始籠罩在四周。
我是車仔迷
陳皮好殘忍,
見死不夠
第二百二十七章 祭品


  "鳳凰膽"被明叔隨手扔進了天梁下的雲湖之中,我氣急敗壞地將他從石人像上拽了下來,舉起拳頭想打,但還沒等動手,便聽到Shinley楊叫道:"不好,時間沒有了。"說完擡頭注視著頭頂的晶脈,坐在地上的阿香與剛剛爲了躲槍避在另一尊石人後的胖子,包括被我壓在下邊的明叔,也都擡起頭來,看著上面。

  這時洞中的光線産生了變化,原本由上邊礦石中發出的熒光,這時也突然轉暗,四周跟著黑了下來,雖然並未黑得不可見物,但近在咫尺的人影已經顯得朦朧模糊了,我見他們的舉動,知道頭上一定發生了什麽,於是按住明叔,擡眼觀看,從冰壁般的晶脈中,延伸出無數四散擴張的水晶,都是以扭曲的角度向下戟生,一叢叢的有如鋒利冰錐,在這些離奇怪異的晶體中,一個巨大的黑色人影,在深處飄忽蠕動,發出陣陣悶雷般的動靜,在晶壁上反復回蕩,散發出不祥的聲音,黑影的出現,把絕大多數冷淡的熒光都稀釋掉了,洞中環境變得越來越暗。

  黑雲壓城一般的情景,使這本就顯得十分扁窄的祭壇空間,變得更加壓抑,聽著上邊隆隆之聲,在白色隧道中那種莫名其妙的恐慌感再次出現在心中,我不禁奇道:"那他媽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我原本是自言自語,沒想到被我按住的明叔突然介面道:"胡老弟,這是……是被封在石頭裏的邪靈啊,它要從石頭裏出來了,這次怕是真的完了,咱們都活不了。"

  我這才想起明叔的事,聽他竟然還有臉跟我說話,頓時心頭火起,心想這老港農都他媽奸到家了。本來我正和Shinley楊、胖子商量祭壇的事情,雖然形勢逼人,但還有一些時間可以想辦法,殺人的儀式雖然非常神秘古老,但歸根結底,無非是在這弦與弧的交叉點,改變陰與陽之間的平衡,如果沒有發生意外,在剩下的一個多小時裏,也許還有機會找出其中的秘密,並非注定就是有死無生的局面。這次進藏,不論面臨什麽樣的困境,我始終都沒有放棄努力,因爲張贏川的機數所指,遇水方能得中道,此次西行往必有事,必可利涉大川,一次次的嚴正神術所指,我對此沒有半點懷疑。但在這儀式中如何才能"遇水而得中道",然而在這種情況下水中又會有什麽生路呢?一時參悟不透。

  可我已經沒機會去領悟其中的真義了,就因爲這港農竟然自作聰明,爲了保住老命,竟然使詐搶了"鳳凰膽"要挾衆人,把我們本就不多的寶貴時間都給浪費光了,實在是太他媽可惡了,還留著他做什麽,於是舉起拳頭就要揍他。

  明叔見我說動手就動手,頓時驚得體如篩糠,我對待敵人,尤其是內鬼一貫都是冬天般殘酷,絲毫不爲所動,但我的拳頭還沒等落下,明叔的表情卻突然變了,滿臉的茫然,看著我說:"哎……我這是在哪?胡老弟……剛才發生什麽事了?我有個老毛病,有時候會人格分裂,便是剛剛做過的事,說過的話也都半點不記得,剛才是不是有失態的地方?"

  我冷哼一聲,停下手來不再打他,心中也不免有些佩服明叔,老油條見機很快,裝傻充愣的本事比我和胖子可要強得多,不去演電影真是可惜了,我不可能真宰了他,一頓胖揍也於事無補,而且這時候也沒空再理會他了,我又擡頭看了看上邊的情況,黑色的人影在水晶中愈發清晰,那個影子在微微抖動,空氣中傳出的悶雷聲也更爲刺耳,果真像是某種被困在石頭中的惡魔,似乎正在掙扎著從裏面爬將出來。

  我當下不在理會明叔裝瘋賣傻,招呼胖子過來:"交給你了,不過教育教育就得了,別搞出人命來……還有,他要是再接近鳳凰膽半步,不用說話,直接開槍幹掉他。"

  胖子咬牙瞪眼的一屁股坐到明叔身上,將他壓在身下,一邊用手指戳明叔的肋骨一邊罵道:"歷史的經驗,以往的教訓,一次又一次的告訴我們,誰他媽的敢自絕於人民,誰他媽就是死路一條。"罵一句就在他肋條上刮一下。

  我聽到明叔由於又疼又癢而發出鬼哭狼嚎般的慘叫聲,這才覺得出了一口惡氣,不給他點教訓,以後還免不了要添亂,於是不再管胖子怎麽挽救明叔的錯誤立場,趕緊跑到Shinley楊跟前說:"咱們雖然不知道那大黑天擊雷山究竟是什麽,但上面那東西一旦真的從晶石中脫離出來,就絕不是以咱們現在的能力可以應付的,不過看上邊的動靜,咱們可能還有最後的一丁點時間,我先下去把鳳凰膽找回來再說。"

  我話雖如此說,但這茫茫雲海般的石煙下是什麽樣的,只聽胖子說過,不過可以得知,下邊的地形之複雜難以想象,都是鏡子般的多棱結晶體,根本無法分辨前後左右,一枚龍眼般的珠子掉下去,結果可想而知,絕不是片刻之間就能找回來的,甚至就連還能否再找到的可能性都很低,而且時間實在是太緊迫了,但不去找的話就連百分之一的機會都沒有了。

  Shinley楊剛剛看到頭頂晶脈産生了異變,立刻奔回玉山的山腹中,看了看水晶沙的情況,然後跑回天梁將坐在地上哭的阿香扶了起來,聽了我說的話後,便立刻攔住我說道:"來不及的,時間已經到盡頭了,太晚了,水晶缽已經被細沙注滿,而且找回來了又怎麽樣?當真要殺掉明叔嗎?"

  我現在只想儘快找回"鳳凰膽",不顧Shinley楊的勸阻,執意要從天梁上跳下去,但突然在我眼中出觀了不可思議的一幕,我忙對Shinley楊說:"快看下邊的石煙,好象有變化了。"

  朦朧恍惚的熒光下,那些僅次於晶塵的白色煙霧,正在一點點的降低高度,好象是頭頂的黑色人影變大一分,這些石煙就變薄一層。我們沒注意到這個變化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但現在的雲湖厚度,已經比先前低了半米,並且還在不斷減少,變得逐漸稀薄。

  就在這厚度逐漸降低的雲霧中,半個幽黑的圓形物體浮現在其中,那正是剛剛"鳳凰膽"掉落下去的位置,而且那東西不是別的,正是事關大局的"鳳凰膽",這有點太讓人難以相信了,難道當真就有這麽巧?剛好明叔扔下去的地方,有塊水晶石,而"鳳凰膽"竟然就落在上面沒有滾到深處?我不敢相信我們有這麽好的運氣,可事實又擺在面前,不由得人不信。

  我在自己腿上狠狠掐了一把,不是在做夢,Shinley楊也看了個一清二楚。不過這時雲層繼續下降了極薄的一層,我們看到雲下的東西,不禁心中一陣狂跳,只見一隻乾枯發黑的手臂,正一動不動地托舉著那枚"鳳凰膽",從雲中露出的半截手臂,已經徹底失去了水份,就剩下乾癟的皮包裹著骨頭架子,皮膚呈現黑紫色。

  我下意識的伸手去攜行袋裏摸黑驢蹄子,這才想起那些東西早在路上遺失沒了,不過隨即看到雲霧下所顯露出的觸目驚心之物越來越多,有些地方露出個人頭,有的地方冒出條胳膊大腿,無一例外都是赤身裸體,乾枯黑紫,密密麻麻的數不出究竟有多少。白茫茫的石煙越往下越濃,變薄地速度開始變得慢了下來,我和Shinley楊看到這裏,心中已然明白了,這些乾屍都是當年祭祀儀式後被抛在玉山周圍的,逐年累月,屍體太多,竟然堆成了山,而且死者也許是由於經過特殊的脫水處理,或是由於地理環境的作用,千古不腐,雲層變薄後這才逐漸顯露了出來,胖子與明叔他們掉下去的地方,靠近隧道入口,但他們只見到無數光怪陸離的水晶,很顯然被當做祭品的乾屍都被抛在玉山的兩側。

  我見那"鳳凰膽"就落在高處一隻乾屍的手上,真是驚喜交加,立刻就從天梁上跳下,打算踩著屍山將珠子取回,天梁下不到一米深的地方,已經堆滿了乾屍,一踩一陷,下邊被架空的屍體,被我踩得紛紛向低處滑落,我根本顧不上去看那些乾屍,眼中緊緊盯著"鳳凰膽",惟恐它就此從屍山頂上滾落下去,萬一掉進屍堆的縫裏,那可要比落入結晶石中還要難找百倍。

  踩著露出雲層的大量乾屍,我心中也有些緊張,而且沒注意腳下的情況,一腳踩到一具乾屍的腦殼,竟然將那顆人頭踩了下來,乾屍的腦殼又幹又硬還非常滑,腳蹬在上面一滑,頓時失去重心,就地摔倒,撲在了一具女子乾屍身上。

  女屍乾癟的臉上,兩個黑洞洞的眼窩顯得極大,我心下吃了一驚,暗罵晦氣,按住雜亂堆積的乾屍想要爬起來繼續去拿"鳳凰膽",但我的眼睛卻離不開那具女屍了,因爲我突然想到,不對!這些乾屍不是祭品,它們的皮並沒有被剝去,剛才只盯著"鳳凰膽",眼裏沒別的東西了,由於摔了這一下,稍微一分神,這才留意到這個細節,而且這堆積如山的乾屍,它們每一具不論男女老少,都有個共同的特點,當然不是沒穿衣服,衣服大概都已經腐朽成灰了,全部的乾屍都被剜去了眼晴。

  頭頂上的雷聲漸緊,像是一陣陣催命的符咒,我知道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幸虧在水晶沙流盡之後,"大黑天擊雷山"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完全現形,這相當於死神還給我們留下了一線生機,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與死亡賽跑。

  見到女屍臉上那兩個深黑色的大窟窿,我雖然也覺得納悶,這麽多乾屍與祭壇又有著什麽樣的關係?雖然是隱約覺得這裏邊的事有些不對,但是趕緊爬過去把"鳳凰膽"拿回來的想法,此刻已經完全佔據了我的大部分心思,根本沒空去仔細想這些乾屍有什麽名堂,也顧不得在屍山中摸爬的噁心,腦子裏只有"鳳凰膽",這是一種在心理壓力超滿負荷情況下,産生的極端情緒。已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舉動了。

  但是我越著急,就越是爬不起來,不管是胳膊還是腿,怎麽撐也使不上勁,手腳都陷入層層疊壓的乾屍中間,急得全身是汗,也許與頭頂的黑影有關,一看到它就會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陣發慌,或許它真是某種存在於礦石中的邪靈。腦中胡思亂想,而手腳則被支支楞楞的一具具乾屍陷住,正焦急之間,Shinley楊從天梁上跳下,將我扶了起來,我對她說:"這許多乾屍,都不是祭品,沒有被剝過皮。"

  Shinley楊說:"不,它們都被割掉了眼皮,剜出一雙人眼,就可以完成祭祀鬼洞的儀式。"

  Shinley楊的這一句話,如同一個重要的提示,我立刻又看了一眼腳下的乾屍,果然是從眉骨開始都被割去了眼皮,我頓時醒悟過來,不需細說,我已明白了她的意思,刻畫有殺人儀式的壁畫,在腦海中如同過電影一般一幕幕迅速閃現。其中第一幅"剝皮",祭師按住祭品的頭,用利器割開是從額前行刑,由於我以前聽說剝人皮也都是用利刀從頭上動手,所以難免先入爲主,加上那行刑坑處實在太過血腥,多看幾眼就想嘔吐,所以匆忙之中,誤以爲那壁畫中的動作是剝掉整張人皮。其實從這些堆成山丘的乾屍來看,那壁畫中的動作是指的剝下眼皮,有了這個前提,以後的內容自然是迎刃而解,在人形石槽裏要做的,是完整的取出祭品的"眼睛",而祭師捧起屍體放入祭壇的壁畫,其中的屍體被畫的很模糊,被我們誤以爲是全身流血的屍體,但現在想來,那形體模糊不清的屍體,應該是用來表示付著在眼球上的生命,而被剜去雙眼的祭品,在被殘忍的殺害後,棄之於祭壇附近,多少年下來,已經形成了現在驚人的規模。

  只要犧牲一雙被鬼洞同化的人眼,就可以解除身上的詛咒,但我們從白色隧道進來的時候,一路都是蒙住了眼睛,在黑暗中摸索而來,深知那失去視力,陷入無邊黑暗中的恐慌與無助,要是剜掉眼睛,還不如就此死了來得好過些,除了Shinley楊以外,誰又捨得自己的雙眼,不過我當然是不能讓她這麽做,大不了讓明叔戴罪立功,可這麽做的話Shinley楊又肯定不答應,不過剜出眼睛與剝皮宰人相比,已經屬於半價優惠了,想到這裏精神也爲之一振。

  這些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而身體並未因爲這些紛亂的想法停止行動,終於接近了落在一具乾屍手中的"鳳凰膽",但操之過急,犯了"欲速則不達"的大忌,最後一個箭步躥出,想要一把抓住"鳳凰膽",不料這乾屍堆成的山丘,由於大量乾屍都是從天梁上扔下來的,並非有意堆砌,屍山內部很多地方都是空的,一有外力施加,乾屍壘成的山丘便散了架,就如同山體崩塌滑坡一樣,稀裏嘩啦的在邊緣位置塌掉了一大塊,眼看那乾屍手中的"鳳凰膽"搖搖欲墜,就要與附近幾具屍體一同滾落下去。

  我發一聲喊,直接撲了上去,在抓到"鳳凰膽"的同時,我同那些失去支撐的乾屍一同滾下了屍山崩塌的邊緣,這裏距離下方的水晶礦層並不算高,翻滾下五六米的深度,便已止住勢頭,我不等從地上爬起來,便先看了看手中的"鳳凰膽",實實在在的握在手裏,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總算是拿回來了。

  這時身邊的白色石煙已變得極爲稀薄了,剩下的也如同亂雲飄散,身邊的晶脈熒光慘然,地形差不多與頭頂完全對稱,如同是鏡子裏照出來的一般,由於附近散落著無數掉下來的乾屍,把地面都占滿了,所以並不容易受到冰壁般晶面的影響,我擡頭向頭頂望瞭望,真是乾坤顛覆,風雲變色,漆黑的巨影正在扭曲拉長,整個都伸展了開來,而且已看不出是人的形狀,如同一面殘破的黑色風馬旗,在晶體中慢慢轉動,看那形狀,竟然又象極了黑色的眼窩,其中鼓蕩不止,像是要對著玉山滴出水來。

  Shinley楊站在屍山的邊緣,正在拼命招呼天梁上的阿香等人趕快離開,胖子拉著阿香和明叔從天梁上跳落到下邊的屍堆上,跌跌撞撞的邊跑邊喊:"祭壇不能呆了,趕緊跑啊同志們……"

  我還看不太清楚他們究竟看到了什麽,但心中感到一陣寒意,雖然找回了"鳳凰膽",但畢竟晚了一步,可能已經沒辦法再回祭壇了,我突然産生了一種衝動,打算冒險沖回去,但是眼睛怎麽辦?用誰的?剜掉明叔的還是用我自己的?

  這時忽聽有水流拍打石壁之聲,我連忙回頭一看,見在不遠處的一叢晶脈中,有片不小的地下水洞,裏面的水都被鮮血染紅了,那條我們曾在風蝕湖中見過的白鬍子老魚,我們與它一同落入地下湖中,這地底水脈雖然縱橫交錯如網,卻真沒想到在這裏會再次見到它。

  白鬍子老魚奄奄一息的擱淺在水邊,雖然還活著,但死亡只是遲早的事了,它全身都是被嘶咬撞擊造成的傷口,魚口一張一合,不停的吐出血泡,隨著一口鮮血湧出,竟然從嘴中吐出兩粒珠子般的事物,滴溜溜落在地上。

  雖然那兩粒珠子上蒙有血迹,但我還是看出來了,那東西是鬼母"冰川水晶屍"的眼珠子,沒有比它更合適的祭品了,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我立即起身,想去取地上的眼球,但腳下的水晶層比冰面都滑,四仰八叉的再次滑倒,鬼母那兩隻水晶眼珠子,也正在滑向水中,我雖然離它們僅有一步之遙,但來不及站起來了,在原地伸手又夠不到,眼睜睜的看著它們滾向水邊,一旦掉進去就什麽都完了。

  情急之下只能行險,我隨手拽出登山鎬,平放在水晶層上推向眼球滾動方向的前端,這一下雖是鋌而走險卻不差毫釐,終於在那對眼珠子滾進水中之前,將它們擋了下來,我懸著的心還沒落地,就見那兩枚水晶眼,竟然慢慢向坡度較高的一側滾動起來,對面兩道水晶礦石的夾縫中,一頭黑白花紋的"斑紋蛟",從中擠出一副血盆大口,正在瞪著貪婪血紅的雙眼,用力吸氣,吞吸氣流的腥臭之氣中,將這對眼珠吸入了腹中。
我是車仔迷
陳皮好殘忍,
見死不夠
第二百二十八章 鋪屍


  "斑紋蛟"大概是從另外的哪個水洞爬進祭壇洞窟的,冰壁般的水晶,阻擋了它撲過來的道路,而且它體形笨重,也難以從數米高的冰壁上躍過來,只是將它的大嘴,從兩大塊水晶的縫隙中伸了過來,顎骨尚且卡在外邊,短粗的四肢在後頭不斷蹬撓,恨不得把攔路的水晶擠碎。

  凡是生長年頭多了的動物,都喜"內丹",尤其是水族,蛟、魚、鼈、蚌之屬,光滑溜圓的珠子是它們最喜歡在月下吞吐的"內丹",有很多古籍中記載的觀點,都認爲這是屬於一種日久通靈,采補精華之氣的表現,實則皆是天性使然。

  我使出渾身解數,才勉強用登山鎬擋住了即將滾入水中的兩枚水晶眼珠,但天地雖寬,冤家路窄,完全沒想到"斑紋蛟"趁這功夫伸出嘴來橫插了一杠子,大嘴一吸,腥氣哄哄的氣流,裹著水晶眼球,就此捲進了它的口中,我看了個滿眼,雖然急得心中火燒火燎,進入容易出來難,那兩條窺視風蝕湖寶珠的"斑紋蛟",不知已經爲了這個東西,與這白鬍子老魚鬥了多少年月,一旦吞下去,外人就別想再取出來了,兩頭惡蛟雖然已在古城遺迹中,被千鈞石眼砸死了一隻,但單是面對這一頭"斑紋蛟",我們眼下也沒有辦法對付,這傢夥皮糙肉厚怪力無窮,子彈根本就不會把它怎麽樣,我在溜滑的水晶層上動彈不得,只有眼睜睜看著,心中絕望到了極點。

  就在"斑紋蛟"將水晶眼珠吸入口中的一刹那,我聽到身後一陣混亂,好象是明叔和胖子帶著阿香從天梁上逃了下來,把堆積的乾屍又踩踏了不少,連人帶乾屍翻滾著塌落下來,不等我回頭去看究竟發生了什麽,就被什麽東西從後邊猛的推撞了一下,也不知是滾下來的胖子等人,還是被他們踩塌下來的乾屍,總之力量奇大,頓時便將我撞得從水晶層上向前滑行過去,

  我趴在地上被向前一推便順勢滑出,已經失去了對自身慣性的控制,剛好是把腦袋送向"斑紋蛟"的血盆大口之中,一瞬間就已經到了面對面的距離,而且去勢未止,腦袋已經到了它的口邊。"斑紋蛟"那腥臭的口氣熏得我腦門子一陣陣發疼,森森利齒看得我通體冰涼,卻在這時突然看到兩粒圓溜溜的事物,正慢慢在"斑紋蛟"的口中向後滾動,眼瞅著就要沒入喉嚨。而"斑紋蛟"擁有巨大無比咬合力的大嘴,原本是用力往裏吸氣,開合的角度並不算大,但見我送上門來,這貪婪成性的傢夥自然不會放過,反又完全張開了大口,準備把我的腦袋咬下來,連同那對眼珠子一併吞了。

  我沒敢去想後果,只仗著一時血勇,身體向前滑行的同時,順手抓起身旁的登山鎬,迅速向前一送,將登山鎬當做支架。豎著掖進了"斑紋蛟"的大口之中,頓時把它的嘴撐做了大字形,再也閉合不上,隨後我一頭撞到了"斑紋蛟"的牙床上,登山頭盔上被撞得鏗鏹有聲。我用一隻手拖住它的上齶,另一隻手整個探進它的口中,硬從裏邊把兩枚水晶眼珠給掏了出來,縮回手的一瞬間,"斑紋蛟"的巨口猛然合攏,斜撐住它上下牙膛的登山鎬被它吐出來,遠遠的落入水中。

  我這才感到一陣後怕,慢上半秒這條胳膊就沒了,張開手掌一看,兩枚圓形物體,雖然被黏呼呼的胃液、口水與血迹遮蓋,但掩不住裏面暗紅色的微光,不是別的東西,正是被"輪回宗"放入"風蝕湖"裏祭拜惡羅海城的水晶屍眼球,先前我們已經基本上推測出有可能鬼母的腦子被埋在影之城地下,而雙眼被放在了古城遺址的水下神殿,或是湖底某處,爲了爭奪這對水族眼中的"內丹",才導致"斑紋蛟"會不斷襲擊"風蝕湖"裏的魚群,但卻沒想到被白鬍子魚重傷之下,竟在這洞窟裏吐了出來,剛剛險到了極點,差點失而復得,但命運顯然還沒有抛棄我們,兩種祭品此刻已經都在我手中了。

  我尚且沒來得及仔細回味,剛才伸手入惡蛟口中摸珠的驚險,就發現那條在石縫後的"斑紋蛟"正在發狂般的暴怒,它顯然不能容忍我的所作所爲,向後退了幾步,惡狠狠地一頭猛撞向擋住它來路的兩大塊水晶礦石,不過這些鏡子般的礦石都與晶脈地層連爲一體,還算是堅固結實,加上地上的晶層也光滑異常,它也難以使足力量,但這縫隙是倒三角形,下邊窄,上邊略寬,"斑紋蛟"竟然躥進了上邊較寬的間隙,粗壯的軀體連扭帶擠,竟然有要爬過來的可能。

  我心道不妙,得趕緊從那些堆積如山的乾屍上爬回去,立刻把祭品塞進攜行袋裏,這時我發覺到不知在什麽時候,頭頂那隆隆做響的悶雷聲已經止歇,洞窟中只有人和猛獸粗重的喘息聲,突然傳出一陣步槍的射擊聲,在屍山上的胖子見情況危險,在開槍射擊支援,但子彈擊中"斑紋蛟"的頭部,根本沒傷到它,只是更增加了幾分它的狂暴。

  我趁著它還沒從縫隙中掙脫出來,趕緊用腳蹬住結晶岩借力後退,身體撞到後邊堆積的乾屍之時,才發現原來剛才撞我的人是明叔,他從乾屍堆上滾到我身邊,表情一臉的狼狽不堪,被那兇猛的惡蛟駭得呆在原地不知所措,我一把揪住他的胳膊,拼命向乾屍堆上爬去。

  我看到上邊的胖子不斷開槍,而Shinley楊則想下來接應,但人在乾屍的山丘上實在難以行動,越是用力越是動不了地方,只聽Shinley楊焦急的喊道:"小心後邊……"

  我不用回頭也知道大事不好,肯定是"斑紋蛟"已經躥過來了,一旦與它接觸,不管是被咬還是被撞,都是必死無疑,但屍山難以攀登,只好放棄繼續向上的努力,拽住明叔從乾屍堆的半山腰滾向側面,那個方向有很多凹凸不平的晶洞和棱形結晶體,地形比較複雜,也許暫時能稍微擋一擋那條窮追不捨的"斑紋蛟"。

  這祭壇洞窟裏的熒光轉暗,似乎不僅僅是由於頭頂的那個黑影,濃厚的石煙散去之後,底層的光線也逐漸變得格外暗淡,看什麽都已經開始朦朧模糊起來,似乎洞中所有的光線都被"大黑天擊雷山"所吸收了,不過這種情況對我們來講,暫時也有它有利的一面。水晶石中的倒影朦朧,不再影響到我們對方向的判斷。只是四周影影綽綽,稍稍使人有些眼花,所以在數米開外看這裏地形比較複雜,但到得近前,才知其實只有一片冰壁般的結晶岩可以暫避。

  明叔這時也緩過神來了,與我一同躲到了這塊大水晶石後邊。立足未穩,"斑紋蛟"就狠狠撞在了我們身後的結晶石上,這一下跟撞千斤銅鍾似的,一聲巨響之後嗡嗡回響不絕,感覺身心都被徹底震酥了,頭腦發暈,眼前地視線跟著模糊了一下,足足過了數秒鐘,這才恢復正常。

  我們後背的水晶石遭到猛烈撞擊,而導致失神的那一刻,"斑紋蛟"又發動了第二次衝擊,這次我吸取了教訓,趕快使身體離開結晶石,轉身一看,身後那一大塊透徹的水晶,已經被撞得裂開了數道裂縫,再來一下,最多兩下,"斑紋蛟"就能破牆而入。

  我見已面臨絕境,身處位置的四周,兩面都是橫生倒長的晶脈,右手邊是成堆的乾屍,下來容易,上去難,急切間根本難以爬上去,右手邊,是距那將死之魚不遠的水洞,不過在"斑紋蛟"的追擊下,跳進水裏豈不是自尋死路。

  而這時候明叔偏又慌了神:"胡老弟,擋不住了,快逃命……"今天這一連串的事件可能造成了他精神不太穩定,我看他的舉動,這次可真不是演戲了,他竟然頭朝前腳朝後,鑽進一個很淺的晶洞之中,說是晶脈上的蝕孔,其實粗細和水桶差不多,而且根本不深,明叔只鑽進去一半,就已經到了底,兩條腿和屁股還露在外邊,只聽明叔還在洞中自言自語:"這裏夠安全,動動腦子當然就一切OK了。"不過隨即他自己也發現到下半身還露在外邊,也不知他是糊塗還是明白,竟然自己安慰自己說:"大不了腿不要了。"

  這時候Shinley楊帶著阿香,和胖子一同,從屍堆裏爬下來與我匯合,看她們神色不安的樣子,恐怕是天梁和祭壇附近已經不能呆下去了,我始終沒顧得上看頭頂究竟發生了什麽情況,不過既然衆人合在一處,進退之間便多少能有個照應。

  我們看明叔說話已經有些顛三倒四了,正要將他從洞中扯出來,但身後的晶體突然倒塌,"斑紋蛟"終於在第三次撞擊後,將不到半米厚的晶層撞倒了,衆人急忙俯身躲避,"斑紋蛟"借著躍起衝擊的慣性,從我們頭上躥過,一頭撞在了對面的另一片晶層上,又是嘭地一聲巨響,散碎的晶塵四散落下,"斑紋蛟"的怪軀重重摔在地上,但它力量使得過了頭,又向側面滾了兩滾方才停住。

  我們身後便是水潭,挨著乾屍堆的方向,被"斑紋蛟"完全擋住。我見已經插翅難逃了,只有橫下心來死拼,掏出MI911正要擊發,但見那頭"斑紋蛟"忽然猛地裏一翻個,在它身體中穿來一陣骨骼寸寸碎裂的聲音,口鼻和眼中都噴出一股股的鮮血,兇惡無比的猛獸就如一堆軟塌塌的肉餅,竟然就此死在了地上。

  一瞬間我們都愣在了當場,誰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是真的,"斑紋蛟"的內臟和骨骼都碎成了爛泥,外部雖然沒有傷痕,但已經不成形了,那只是一兩秒鐘之內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快,而且太難以置信了,而且它只是自己撲過去摔到那裏,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倘若是受到某種襲擊,爲什麽我們沒有看到?想到這裏,心底不禁産生極度寒意,難道是肉眼看不見的敵人?莫非當真是礦石中的邪靈"大黑天擊雷山"?連"斑紋蛟"都能被它在一瞬間解決掉。要弄死幾個人還不跟玩似的。

  衆人心裏打了個愣,但是隨即就發現,在"斑紋蛟"爛泥般的屍體下,地表的晶層變成了黑色,那種漆黑的顔色,即使在光線暗淡的環境中,也顯得格外突出,是一種沒有什麽存在感,十分虛無的漆黑,又像是在水晶石裏流動著的黑色墨汁,正在晶層中慢慢向我們移動。

  整個洞窟中的晶層,已有大半變爲了黑色,沒有被侵蝕的晶層已經所剩不多。能見度越來越低,"大黑天擊雷山"果然已經出來了,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也不清楚它究竟是怎麽把"斑紋蛟"弄死的,但誰都清楚,一旦碰到那種變黑的晶層。肯定也同那只不走運的"斑紋蛟"一樣,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藏在洞裏,只露出兩條腿的明叔,距離那些逐漸變黑的結晶體最近,我和胖子見狀不好,分別扯住明叔的一條大腿,把他從洞裏拽了出來,Shinley楊也拉上阿香,五個人急向後退避。但見四面八方全是潑墨一般,已是身陷重圍,哪里還有路可走。

  我們沒有任何可以選擇的餘地了,只得跳入白鬍子老魚所在的水洞,這是一個位於晶層中不大的水潭,直徑雖小,但非常深,在沒有氧氣瓶的情況下,人不可能從下面遊出去,而且即使有氧氣瓶,下邊的水路不明,也很有可能迷失在其中找不到出口,最後耗盡氧氣而亡,一時間進退無路,只好踩著水浮在其中,在跳進水裏的一刻,整個洞窟裏,已經全被晶層中那潑墨般的物質吞沒了。

  我們慌不擇路地跳進水裏,但誤打誤撞,似乎那東西只能在結晶體或岩石中存在,無法進入水中,這裏還算暫時安全,但從比較宏觀的角度來看,我們一無糧食,二無退路,困在這裏又能撐多久,多活那一時三刻,又有什麽意義。

  黑暗的洞窟中,籠罩著死一樣的沈寂,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我們將登山頭盔上的戰術射燈打亮,射燈光束陷入漆黑的汪洋之中,雖然如同螢火蟲般微弱,還是能讓人在絕望中稍稍感到幾分安心。

  我看了看四周,確認那晶層裏的東西不會入水,這才苦笑一聲,這回可好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鳳凰膽和水晶眼都找齊了,眼瞅著就能卸掉這個大包袱了,可還是晚了一步,現在黃花菜都涼了,咱們就跟著泡著吧,不到明天就得泡發了變成死漂。

  胖子抱怨道,這要怪也都怪明叔,耽誤了大夥求生的時間,不是咱們非要搞什麽階級清算,而是不能輕饒了他,欠咱們的精神損失費,到陰曹地府他也得還啊,老胡你說這筆帳得怎麽辦?

  明叔算是怕極了我和胖子二人,無奈之下只好找Shinley楊求助,Shinley楊對我們說:"好了,你們別嚇唬明叔了,他怎麽一把年紀,也是不容易,快想想有什麽脫身的辦法,總不能真像老胡說的,一直在水裏泡到明天。"

  我正要說話,這時阿香忽然"哎呀"一聲驚叫,原來剛才混亂之中,不知是誰將一條乾屍的胳膊踢到了水中,漂到阿香身邊,把她嚇了一跳。

  我從水中撈起那只漂浮的乾屍手臂對阿香說,阿香妹子,這可是個好東西,你看這只乾屍的胳膊雖然乾枯了,皮肉卻並沒有腐爛消解,說明這是僵屍啊,你拿回香港把它煮煮吃了,對你大有好處。

  Shinley楊和阿香等人都搖頭不信,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胡說八道,胖子說老胡現在我算真服了你了,以前我總覺得咱倆膽色差不多,可都這場合了你還侃呢?你這種渾不吝的態度還真不是誰都能具備的,但你侃歸侃,說胡話可就不好了,你是不是餓暈了頭,連僵屍都想吃?

  我對他們說,你們這些人真是沒什麽見識,僵屍肉可入藥,這在古書上都有明確的記載,尤其可以治療肢體殘缺的傷患,當年劉豫手下的河南淘沙官,倒了宋朝哲宗皇帝的鬥,見那皇帝老兒已變做僵屍,皮肉潔白晶瑩得像是要滴出水來,於是衆人一人割了他一塊肉去,以備將來受了刀傷箭創之時服用,連外國人也承認木乃伊有很高的藥用價值,這怎麽是我胡說呢?

  我本是無心而言,爲了說說話讓衆人放鬆緊繃的神經,但Shinley楊卻想到了什麽,從我手中接過乾屍的胳膊說:"有了,也許咱們還有機會可以返回上邊的祭壇。"

  Shinley楊說,古代傳說中"大黑天擊雷山",是一種可以控制礦石的邪靈,但阿香卻看不到這洞中有什麽不乾淨的東西,聯想到那頭惡蛟的死狀,像是被"次聲"或者"晶顫"一類的共振殺死的,既然名爲擊雷山,一定是可以利用某種我們聽不到的聲音來殺人,最可能的就是"晶顫",如果能夠把乾屍堆積成一定的厚度,踩著乾屍到祭壇,而不與洞窟裏的礦石接觸,就可以將"晶顫"抵消到無傷害的程度,當時我們在上邊看到晶層,包括天梁中到處都變爲黑色,便從乾屍堆上跑下來,現在回想一下,也許那屍堆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Shinley楊說完後,我和胖子商量了一番,與其留在水裏慢慢等死,不如冒險試一試,或許能有活路,但我們距離乾屍堆積之處有些距離,只好用先前的辦法,將承重帶連接起來,頭上挂著登山鎬,抛過去把遠處的屍體勾過來,把那些被剜去眼睛的乾屍當做路磚,口中不停念叨著得罪勿怪,但後來一想語言未必相通,也就豁出去不管了,將乾屍一層層厚厚的鋪將過去,這招竟然十分可行,只是格外的要出力氣,而且不能有一絲閃失,否則摔下去掉在晶層上就完了。

  我們正在忙碌的搬挪那一具具乾屍,就聽到原本平靜的頭頂,發出一陣陣喀啦啦的碎裂之聲,衆人不由得都停下手來,頭上黑洞洞的什麽也瞧不清楚,但聽那聲響,似乎頂上的叢叢晶戟,正在開裂,馬上就要砸落下來。
我是車仔迷
陳皮好殘忍,
見死不夠
第二百二十九章 血祭


  爲了避開"大雷天擊雷山"中殺人於無形的"晶顫",我們將堆積在天梁下的無數乾屍,當作踏腳石,一層層碼向通向祭壇的道路,開始的時候衆人還有點放不開手腳,一來是那些臉上有兩個大黑窟窿的乾屍,實在是過於面目猙獰,失去了生命的空虛軀殼中,也曾經都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大活人,他們大多數還保留著生前面對死亡降臨之時,那副掙扎嚎哭的慘狀;二是擔心乾屍的厚度不足以抵消"晶顫",又怕那些乾屍堆砌的不結實,禁不住人從上邊經過,會踩上去塌掉。

  但是到了後來,求生的欲望就壓倒了一切,根本沒這麽多的講究顧忌了,除了阿香體力不行,又少了一隻右手,其餘的人全甩開膀子玩命搬運屍體,就連明叔也顧不上耍小聰明了,真賣了力氣,因爲衆人心知肚明,這條用乾屍鋪就的道路,就是從地獄返回人間的唯一通道。衆多的乾屍可能都在死後經過惡羅海城祭師的特殊處理,完全脫了水,所以並不沈重,縱然是這樣,我們四個人仍然累得大汗淋漓。

  沒用多長時間,乾屍就已經堆到了距離祭壇洞口不遠的地方,眼看著再搬幾十具屍體,就可以鋪就最後的一段道路了,我心中一陣高興,要不是這些剜去眼睛做祭品的乾屍都剛好被丟在天梁下邊,又有如此之多的數量,我們要想從水中脫身真是談何容易,那不是被活活困死在水裏,也得讓這礦石裏的鬼東西震的粉身碎骨。

  但是正所謂禍不單行,胖子和明叔在天梁下用登山鎬勾住屍體往上面傳。我和Shinley楊將他們遞上來的乾屍堆到前方,衆人正自忙個不停,忽然聽到頭頂傳來一陣陣奇怪的動靜,衆人聞聲都是一怔,聽起來像是結晶體中有某種力量擠壓造成的,但黑暗中看不到上面是怎麽樣的一種情況,只聽頭上晶脈中密集的擠壓碎裂之聲,宛如一條有聲無形的巨龍,由西至東,鏹然滑過,震的四周晶石嗡嗡顫抖。

  洞窟中的結晶體,如果站在旁邊看也許不覺得有什麽,但在上邊橫生倒長出來的晶柱,非錐即棱。那無數水晶礦脈,就如同一叢叢倒懸在頭頂的鋒利劍戟,一旦掉下來,加上它的自重,無異於淩空斬下的重劍巨矛,聽到頭頂上晶脈的巨大開裂聲,不禁人人自危。

  剛這麽一愣神的功夫,衆人眼前一花,只見十幾米外如一道流星墜下,掉下來的一根天然晶柱,在從穹頂脫離砸落的一瞬間,恢復了它的晶瑩的光澤。鋒利的水晶錐帶著刺開空氣的嗚咽聲,筆直墜落插入了地面,一聲巨響之後,晶體的夜光隨即又被黑暗吞噬。

  晶錐墜落地面的聲音,讓我們從震驚的狀態中回過神來,"大黑天擊雷山"先前不斷發出的悶雷聲,是在積累晶體中的晶顫能量,此時祭壇洞窟中的水晶層已經不堪重負,開始破碎龜裂,密密麻麻的晶錐將會不斷落下,除了躲進那玉山的山腹之中,外邊沒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但若沒有乾屍墊在下面,一踏足在外就會死於非命。

  這時候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出於人的本能,肯定是想跑著躲避,但那些掉下來的冰錐毫無規則可言,不跑則可,一跑也許就撞到槍口上了,而且也不可能看清楚了再躲,鋒利的晶體如同流星閃電,速度實在是太快。

  在第一根晶錐從上方晶脈中脫離之後,緊接著頭頂的黑暗中,又是寒光閃爍,落下數道星墜般的冰冷光芒,有些離我們甚遠,但其中一道剛好出現在胖子頭頂,我剛好看到,但還不等喊他躲避,那道白光就"嗚"的一聲呼嘯,落在胖子面前。胖子腳下的乾屍堆,根本承接不住那半張桌面大小,又薄又利好像鍘刀似的一塊水晶,棱角鋒利的水晶石,落在屍堆上連停都沒停,就無聲無息的穿屍而下,沒入乾屍堆中不見了。

  我的心臟差點從嗓子眼中蹦了出來,只見胖子也嚇得呆在原地,那塊水晶幾乎是貼著他的臉掉下去的,登山頭盔上的戰術射燈,在水晶從面前落下後,已經被切了下去,胖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咧嘴笑了笑,還好腦袋還在。

  但我在對面見胖子臉上好象少了點什麽,笑得怎麽這麽彆扭,但一時沒看出來,見他沒事,正要回身招呼Shinley楊躲避,才突然發現不對,胖子的鼻尖上突然變的殷紅,滲出了一些鮮血,隨即血如泉湧,越流越多,鼻頭被齊刷刷切掉了一大塊肉去,幸虧那屍堆是傾斜的,他爲了保持平衡,身體也向前傾斜,若在平地按這個角度,肚子也得切掉一部分,這時候怕是已被開膛破肚了,他根本沒感覺到疼,直到發現鮮血湧出,才知道鼻子傷了,大喊大叫著滾到較低處的乾屍堆裏,把身後的明叔也給砸了下去。

  我想沖過去相助,剛邁出半步,便又有一根多棱晶體墜在面前不到半米遠的地方,天梁上鋪了四層的乾屍被它釘成了冰糖葫蘆,後半四五米長的錐尾擋住了去路,頭頂的震雷之聲越來越緊,晶墜也在不斷增加,好在這洞窟寬廣,縱深極大,晶墜也不局限於某一特定區域,從東到西散佈在各處,沒有任何的規則,雖然險象環生,但我發現其先兆都是集中在即將落下晶墜的那一處,那裏的晶脈會喀啦喀啦的連續作響,只要穩住了神,還不至於無處躲閃,不過我清楚這才僅僅是開始的零星熱身,照這種趨勢發展下去,稍後會出現一種如萬箭攢射般的情況,地面上將無立足之地。

  我見掉到下層屍堆上的胖子滿臉是血的爬了起來,用手捂住鼻子罵不絕口,抱怨破了將來能發達的福相。我趕緊喊明叔和阿香,讓他們從胖子背包裏找些龜殼幫他塗上,那東西止血的效果很好,明叔不敢再自作聰明,拉著阿香同胖子一起躲進了天梁下的死角裏,給胖子裹傷。

  我想沖過去相助,剛邁出半步,便又有一根多棱晶體墜在面前不到半米遠的地方,天梁上鋪了四層的乾屍被它釘成了冰糖葫蘆,後半四五米長的錐尾擋住了去了,頭頂的震雷聲越來越緊,晶墜也在不斷增加,好在這洞窟寬廣,縱深極大,晶墜也不局限與某一特定區域,從東到西散佈在各處,沒有任何的規則,雖然險象環生,但我發現其先兆都是集中在即將落下晶墜的那一處,那裏的晶脈會喀啦喀啦連續作響,只要穩住了神,還不至於無處躲閃,不過我清楚這才僅僅是剛開始的零星熱身,照這種趨勢發展下去,稍後會出現一種如萬箭攢射般的情況,地面上將無立足之地。

  我見掉到下層屍堆上的胖子滿臉是血的爬了起來,用手捂住鼻子罵不絕口,抱怨破了將來能發達的福相,我趕緊喊明叔和阿香,讓他們從胖子背包裏找些龜殼幫他塗上,那東西止血的效果很好,明叔不敢再自作聰明,拉著阿香同胖子一起躲進了天梁下的死角裏,給胖子裹傷。

  我見他們躲的那個地方相當不錯,便想招呼Shinley楊也過去暫時避一避,Shinley楊看到洞窟裏的晶簇驟緊。一旦有更大的晶層塌落,別說是天梁下的乾屍堆了,就連那玉山裏面也不安全,只有馬上將"鳳凰膽"與帶有鬼母記憶的"水晶眼"放去祭壇,阻止"大黑天擊雷山"繼續崩塌。

  這時來不及仔細分說,Shinley楊的位置距離祭壇水池已經很近了,只有讓她冒險一試。我將裝著祭器的攜行袋抛過去,Shinley楊接住後,把附近的幾具乾屍推到前邊,那裏距離兩個眼窩般的水池只有十米了,我以爲她就想直接在那裏將眼球扔進祭壇,但兩個水池的面積很小,都是天然形成的,風水中的所講的龍髓也就是那些水了,各個支幹龍脈的生死剝換,也都自其中而來,雖然相信Shinley楊不會冒無謂的風險,這麽做一定有把握,但畢竟功與一役,不得不爲她捏了一把汗。

  Shinley楊卻並沒有在這麽遠的距離直接動手,顯然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先是用狼眼手電筒照明了水池的方位,又將幾具乾屍倒向前邊,就在這時候頭上掉下來的一塊水晶落下,將離她近在咫尺的一尊石人砸中,晶塵碎屑飛濺,水晶石落下了天梁。而那石人搖搖晃晃的轟然倒塌在地,擋住了Shinley楊繼續前進的去路。

  我在後邊完全忘了身邊晶墜的危險,無比緊張的注視著Shinley楊的一舉一動。只見她隔了石人凝視了一下水池,後背一起一伏,像是做了幾次深呼吸。在洞窟頂上那如同瓢潑大雨般密集的雷聲中,Shinley楊也是全神貫注,把"鳳凰膽"和"水晶眼"按照與壁畫儀式中提示的對應位置,扔入了水池,"鳳凰膽"與"鬼眼"分別代表了鬼洞那個世界的兩種能量,而龍丹中的兩個眼窩形水池,則是"天人一體"中陰陽生死之氣的交彙之處,也就是所謂的"宇宙全息論"中與鉉與弧的交叉點,龍脈盡頭的陰陽生死之氣都像兩個漩渦一樣聚集在這裏,相反的能量可以將鬼洞中的物質現實化,使它真實的停留在我們這個世界,也就等於切斷了與鬼洞所在的虛數空間的通道,背後的詛咒也就算是中止了,不會再被鬼洞逐漸吸去血紅素,但作爲鬼洞祭品的烙印卻不會消失,到死爲止。

  這些古老宗教的機密,大多數很難理解,再加上憑空的推測,是否真的能起作用?事到臨頭都竟然沒有半分把握,我目睹Shinley楊終於將"鳳凰膽"與"鬼眼"投入了水池,卻並沒有感到任何的解脫和輕鬆,心中有種難以形容的失落感,我們爲了這一刻,已經付出太大的代價了,Shinley楊回頭看了看我,大概是由於剛才過於緊張,身體有些發抖,這時洞窟晶層中湧動著的黑氣也在逐漸消退,附近開始恢復了冷漠的熒光,晶層不再震動,但仍有不少有可能會掉下來的晶錐,顫微微的懸在高處。

  從密集的聲響中突然轉爲安靜,我還有點不太適應,抹了抹額頭上淌下的冷汗,對Shinley楊說:"總算是結束了?咱們終於堅持到了最後,熬過了黎明前的黑暗,倒了半輩子的黴,可算看見一回勝利的曙光了。"

  Shinley楊臉上始終憂鬱的神色,這時也像是晶層中的黑氣一樣在消散,雖然閃爍的淚光在眼眶裏打轉,但那是一種如釋重負的淚水:"嗯,終於熬過來了,感謝上帝讓我認識了你,不然我真不敢想像如何面對這一切,現在咱們該考慮回家的事了……"

  話剛說了一半,就被天梁下的槍聲打斷,步槍的射擊聲中,還傳來了胖子和明叔的叫喊聲,我心中暗叫一聲苦也,卻不知又出了什麽事端。Shinley楊的臉色也變了,不好,難道是祭祀的方式搞錯了?又有什麽變故?

  我們顧不上再想,拔槍在手,這時已不用再刻意踏屍而行,尋聲向天梁下的屍堆處沖去,就在奔至屍堆旁邊之時,冷不丁覺得有些不對,有團冰屑般透明的東西在黑紫色的屍堆上迅速躥了過來,像是透徹的水晶突然間有了生命,還以爲是眼睛發花,但仔細一看,確實是有個透明的東西,在以很快的速度向我們接近,究竟是個什麽形狀根本看不清楚。只能看見大約是又扁又長那麽個輪廓,移動的速度很快,我隨即舉起MI911對著它開了一槍,但槍聲過後,乾屍堆上什麽也沒留下,那如鬼似魅的東西眨眼間就沒了。

  我和Shinley楊異口同聲地問對方:"剛才眼前出現的是什麽東西?"這時我忽然覺得背後有輕微的響聲,來不及回頭去看,便撲倒在地。只覺得後肩膀被一堆刀片同時劃了一下,衣服被挂掉了一塊,眼前又是一花,一團模糊透明的東西,從後向前疾馳而過,在乾屍上還能看到它,但它一旦進入水晶附近,便蒸發消失了,而且沒有任何聲音。

  那種模糊透明的東西,移動的非常之快,而且不只一個,在側面也出現了兩三個,由於看不清楚,很難瞄準,子彈也有限,沒有把握不能輕易開槍,只好現在退向後面。在地形狹窄的天梁上也許可以捕捉到目標。

  我和Shinley楊原路退回石莖盡頭的祭壇洞口,這時胖子和明叔那邊的槍聲停了下來,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什麽閃失,但這裏偏偏無法脫身,心中越來越是焦急,Shinley楊忽然對我說快向頭頂開槍。

  原來這時候已經有十數團透明模糊的物體,跟著我們爬上了天梁,看那形狀既像是蛇,又像是魚,我立刻明白了Shinley楊讓我向上開槍的意圖,不敢怠慢,擡槍向空中的晶脈射擊,子彈的撞擊使已經松脫的幾根六棱晶柱砸落了下來,啪啪幾聲沈重的晶體撞擊,地面上只流下幾大片汙血,那些東西竟然都被晶柱砸脫了形,全被拍成了碎片,仍然看不出是什麽東西,而且這幾槍不要緊,引起了連鎖反應,通道盡頭處落下了大量水晶石,將回去的路堵了個嚴實。

  不過眼下顧不上這些了,聽到胖子在下邊招呼我,我答應了一聲,看看左右沒什麽動靜,於是我們找路繞到下邊,見胖子鼻子上貼了膠帶,臉上大片的血迹尚且未幹,明叔和阿香也都在。

  胖子等人和我遇到的情況差不多,不過由於阿香提前看到,才得以提前發覺,想不到他們這一開槍,倒把我和Shinley楊的命給救了,因爲我們當時毫無防備,剛才事出突然,也沒覺得怎樣,現在想想著實算是僥倖,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差點就在陰溝裏翻船,不過那些究竟是什麽東西?

  胖子鼻子被貼住,說起話來嗡聲嗡氣,指著地上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他槍鏟並施,拍死幾條,像是什麽……魚,說著踢了踢那東西:"可又他媽又有幾分像人,你們瞧瞧這是人還是魚?"

  我聽得奇怪:"像人又像魚?不是怪魚就是怪人,要不然就是人魚,這東西的體形怎麽看上去十分模糊透明?"帶著不少疑問,我蹲下身子翻看胖子拍死的那一團事物,由於全身是血,已經可以看出它的體形了,那東西一米多長,腦袋扁平,也不知是被胖子拍的還是生來就是那樣,它身體中間粗,尾巴細長,全身都是冰晶般的透明細鱗,也能發出暗淡的夜光,若非全身是血,在這光線怪異的洞窟中,根本就看不清它的樣子,用手一摸那些冰鱗,手指就立刻被割了個口子,比刀片還要鋒利,它沒有腿,兩個類似魚鰭的東西,長得卻好象是兩條人的胳膊,還有手,生得與人手別無兩樣,但比例太小了,連胳膊的長度都算上,只有正常人的手掌那麽大。

  我仔仔細細看了數遍,對衆人說:"這東西的樣子有些像是娃娃魚,難不成是那種兩栖的滅燈銀娃娃,傳說那種東西確是有滅燈之異,非常稀有,大小與普通嬰兒相仿,專吃小蛇小蝦,當年有權有勢的達官貴人,往往喜歡在碧玉琉璃盆中養上一隻活的,晚上把府裏的燈都滅了,方見其稀罕之處,著實能顯擺一通,比擺顆夜明珠還要闊氣,不過養不長久,捉住後最多能活幾十天,而且死後怨氣很足,如果沒有鎮宅的東西,一般人也不敢在家裏養,但就沒聽過說那種東西會直接傷人。"

  Shinley楊搖頭說不太像,用"傘兵刀"撬開那東西的大嘴,我們一看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傢夥嘴裏沒舌頭,滿嘴都是帶倒勾的骨剌,還有數百個密密麻麻的肉吸盤,看來這東西是靠吸精血爲生的。

  Shinley楊說可能那些被當做祭品的奴隸,被割去眼睛後,屍體都是被這些傢夥吸幹的,不知道這種血祭,是否也屬於祭祀鬼洞儀式的一部分……

  這時明叔插嘴道:"這東西確實像極了滅燈銀娃娃,我前幾年倒騰過兩隻,不過都是做成標本的,後來被一個印度人買了去,嘴裏是什麽樣的還真沒看過。"

  我擡頭對明叔說:"明叔剛才你竟然沒自顧著逃命,看來我們沒白幫助你,你覺悟有所提高了,我看到在那一刻你的靈魂從黑暗走向了光明。"畢竟大事已了,我不由得放鬆起來,正想挖苦明叔幾句,但話未說完,就發現周圍只剩下胖子、還有Shinley楊,少了一個人,唯獨不見了阿香的蹤影,我趕緊站起來往周圍一看,這一帶的乾屍都被我們搬到了天梁上,很多地方已經露出了下邊的晶層,地面上有一長串帶血的腳印。
我是車仔迷
陳皮好殘忍,
見死不夠
第二百三十章 西北偏北


  我們只顧著翻看地上的死魚,竟然不知道阿香是在什麽時候失蹤的,但她肯定沒有發出任何掙扎求救的動靜,否則不會沒人發覺,大夥心中擔心,都覺得這回真實凶多吉少了,怕是讓那些在祭祀之後來吸死人血的東西擄了去。

  但隨即一看那串腳印,血迹新鮮,而且只有一個人的足迹,從血腳印的形狀來看那應該就是阿香的,大約有十幾步,到堆積乾屍的地方就不明顯了。

  如果她是被什麽東西捉了去,時間也覺得不會太長,現在追上去也許還有機會能救回來,我們一刻也沒敢耽擱,急忙沿著腳印的方向越過堆積的乾屍,屍堆下邊又出現了血足印,看去向繞進了祭壇後邊,我們三步並作兩步趕了過去,繞過玉山,只見山後的晶層間有個洞口,不知道通向什麽地方,一個纖弱的身影一閃進了洞。

  雖然只看到人影閃了一下,但看身形服色,十有八九就是阿香,她周圍似乎沒有別的東西,她一個人流著這麽多血,走到這來想做什麽?我心中起疑,腳步稍緩,而Shinley楊卻加快了步子,急匆匆從後趕上去想追上阿香,明叔也在大聲招呼阿香的名字。

  這處祭壇的洞窟開始的時候中間被雲霧分開,擊雷山的異動使石煙徹底消散,但我們一直疲於奔命,沒注意到祭壇後邊竟然還有個洞口,而這時又慢慢在晶層上升起淡淡的薄霧,石煙霏霏朦朦,到處充滿了寂靜與迷離的氣氛,令周圍的一切看上去都顯得不太真實,洞窟邊緣的山隙之中更是深邃莫測,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山洞不是一般的去處。洞內晶脈漸少,熒光昏暗,隱隱有種危險的氣息,但我看到Shinley楊已經快步跑了進去,於是也不再多考慮了,稍一猶豫,舉起"狼眼"手電筒跟著她進了山洞。

  衆人一進山洞,沒追幾步,便已趕上先前見到的人影,正是阿香。不過她似乎是患了夢遊症一般,失神的雙眼直勾勾盯著前方,她的鼻子裏不停的滴出血來,而她對此毫無察覺,對我們的到來也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一步步的向洞穴深處走著。

  我伸手要將她拉住,明叔急忙阻攔:"別驚動她,胡老弟,阿香好想是得了離魂症啊,離魂症必須讓她自己醒過來,一碰她她的魂魄就回不來了,她以前可沒有這種症狀,怕是中了邪了?"

  我一時不敢妄動,但阿香的鼻子不斷滴血,由於失血過多,臉上已沒有半點人色,再不管她的話,就是流血也能把人流死。Shinley楊說:"硝磺等刺激性氣味的東西可以讓癔症者恢復知覺。"說罷拿出"北地玄珠",剛要動手,發現阿香的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塊尖銳的水晶石碎片,正在向她自己的眼中緩緩刺去。

  Shinley楊急忙將"北地玄珠"在阿香鼻端一抹,阿香猛的咳嗽一聲,身子一軟立刻倒在了地上,我和Shinley楊趕緊扶她坐住,仰起她的頭按住上邊的耳骨止血,多虧發現的及時,不過她究竟是怎麽了?爲什麽會走進這個山洞?她爲什麽想要刺瞎自己的眼睛?莫非是洞中有什麽東西使她的心智迷失了?

  Shinley楊對我說阿香肯定是不能再走下去了,最好先讓她在這休息一會兒。我點頭同意,先休息半個小時,走不了沒關係,我和胖子就是擡也得把她擡回去。阿香還算走運,我找胖子要了幾塊褪殼龜的龜殼用石頭碾碎了,讓Shinley楊喂她服下。這價值連城的靈龜殼是補血養神都有奇效的靈丹妙藥,胖子免不了有些心疼,本來總共也沒多少,全便宜阿香了,現在就剩下巴掌大小的一塊了,想來想去,這筆帳自然是要算到明叔頭上,讓他寫欠條,回去就得還錢,甭想賴賬,隨後出去拖進來兩條死掉的怪魚,餓紅了眼就饑不擇食,想那殺人的儀式荒廢了多少年了,這東西可能也不像它祖宗似的當真吸過人的血,用刀刮掉鱗胡亂點火烤烤,足能充饑。

  我用手電筒四處照著看了看地形,山洞很狹窄,也並不深,我們追到阿香的地方,已經快到了盡頭了,舉起"狼眼"就可以在光束中看到盡頭的情況了,那裏是一道用巨石砌成的牆,牆下有三個很矮的門洞,而厚重的牆上,刻著一隻滴血眼球的圖騰,眼中透著十足的邪惡。

  衆人看到那只血眼,都面面相覷,半晌作聲不得,就連葡萄牙神父從輪回廟裏偷繪的聖經地圖裏,也沒有這麽個地方,而且所有的傳說記載,"惡羅海城"的地下祭壇,都是只有唯一的一條通道,而這牆後是哪里?那滴血的眼睛又在暗示著什麽?

  Shinley楊說這只流血的眼睛,應該是與白色隧道前那閉合的眼睛相對應的,惡羅海城中的很多地方,都可以見到各種不同眼球圖騰,據我看,所有在牆壁石門上的眼球,都起著一種劃分區域或警示的作用,不過閉目容易理解,滴血卻有很多種可能,可能性比較大的是起警告作用,表明這牆後是禁地,比祭支還要重要的一處秘密禁區。

  我到洞穴盡頭的石牆前看了看,下邊那三個低矮的門洞中傳來一陣陣腥味,用手抹了一下,還有黏滑的液體,石上挂著一些魚鱗般的晶片,那些在祭祀活動後就去吸血的東西,就是從牆後爬進去的,那麽說這堵牆後也許有水,石牆上的紋理並不協調,看來是曾經被打破過,然後又被修復起來的,或者最早不是牆而是石門。被出於某種原因封堵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阿香恢復了幾分神智,臉色白得嚇人,而且身體十分虛弱,說話都有些吃力,Shinley楊問她剛才是怎麽回事: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阿香先是搖了搖頭,然後說在天梁下的時候,突然感到很害怕,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想儘快離開,永遠都不要再看那些乾屍了,迷迷糊糊的就自己走到了這裏,連自己都不明白爲什麽要這樣做。

  明叔說:"我幹女兒看到了陰氣重的東西,鼻子就會滴血,這次又是這樣,她畢竟年紀太輕。有些事她是不懂好歹的,但咱們都是風裏浪裏走過多少回的,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看來這裏不宜久留,你們聽我的沒錯,咱們原路回去才是最穩妥的。"

  我考慮了一下,原路回去的話,最多轉回到湖心的火山島。那裏雖然有幾條地下河,但基本上算是處絕境,而且地下河水流湍急,帶著傷者根本不可能找到路,而這牆後雖然可能有危險,但也有一定的機會找到路徑。另外阿香神智恍惚的走到這裏,說明這地下一定還隱藏著什麽秘密,放任不管始終是個隱患。既然在祭壇後的山洞裏藏著這麽個地方,說不定會與鬼洞有關,斬草需除根,不徹底有個了結,恐怕回去之後永無寧日。

  我看了看手錶上的指南針,石牆並非與自東向西的白色隧道看齊,位於西北偏北,有了這個防衛,我便立刻下了決心。不過我還是要先徵求其餘成員的同意。

  Shinley楊說道,來路被不少落下來的水晶阻住了,想走回頭路也不容易,拉火式雷管還剩下兩枚,炸是炸不開的,另外還有一個選擇,是攀到洞窟的頂上,用雷管破頂,使上面的湖水倒灌下來,注滿洞窟後,就可以遊回地下湖了,不過咱們不少人都挂了彩,泡在水裏時間長了,就有生命危險。

  明叔這時又猶豫起來了,極力主張要從地下湖回去,他本是個迷信過度的人,當然是不肯往陰氣重的地方去,對我說:"有沒有搞錯啊,胡老弟你師兄不是講過咱們這次遇水而得中道嗎?我覺得這一點實在是太正確了,可這道牆壁後面有沒有水咱們都不知道,對高人的指點又怎麽能置若罔聞?"

  我心裏暗罵老港農又要拖後腿了,但能拿他怎麽辦?要依了我就扔下他不管,但Shinley楊那種信上帝的人肯定是不會同意這麽做,要是帶著明叔,他雖然現在精神狀態恢復了幾分,但難保他地疑心病什麽時候又犯了,我心念一動,心想明叔這樣的人也有弱點,就是過度迷信,我何不利用他這一點,讓他堅信這是條生路呢?

  想到這裏我對明叔說,遇水而得中道,當然是沒錯的,咱們一路上過來,沒逢絕境,無不尋水解困,但易經五行八卦裏的水,並不一定是指湖裏流動的水,它也暗指方位,在五行裏北方就代表水,水生數一,成數六,北就是水。

  但這顯然說服不了明叔,因爲他根本聽不明白,其實我也不明白,不過我研究風水秘術,自然離不開五行八卦之類的易術,雖然不會象張贏川那樣精研機術,但是一些五行生克的原理我還是知道地,當然還有些是那次遇到張贏川時聽他所講,於是給明叔侃了一道:"八卦五行之數,都出自河圖,什麽是河圖呢?當年伏羲氏王天下的時候,也就伏羲當領導的時候,他愁啊,天天愁,你們想想,那時候的老幹部,哪有貪污腐敗這麽一說,都特有責任感,整天憂國憂民的,有一天他就坐在河邊的一棵蘋果樹下思考國家大事……"

  胖子正在點火烤魚,吸我說到這裏,忍不住插嘴道:"老胡你說這事我也知道啊,是不是掉下來一蘋果,正好砸他腦袋上了,砸得眼前直冒金星,就領悟出八卦太極圖了。"

  我對胖子說你不知道能不能別瞎摻和?讓蘋果砸了腦袋的那是牛頓,伏羲在河邊的一棵蘋果樹下發愁,在思考自己臣民的命運。那個原始洪荒的時代,災難很多,人民群衆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而且當時的人類,對於自然宇宙的認識非常有限,伏羲就對著河祈禱,希望能得到一些指示,怎麽才能讓老百姓避開災難,安居樂業。

  這時河裏躍起出一條龍馬,背上馱著一張圖,於是伏羲就以其紋畫八卦,也有人說是那龍馬所負地,是一塊巨大的龜殼,或許龍馬本身就是一隻老龜,甲殼上面有天然形成的奇妙紋理,不管傳說是怎麽樣的。總之這就是河圖,伏羲按照圖中地形狀畫出了八卦,這是人類對宇宙對世界最早的認識,天道盡在其中,據記載,龍馬負圖的紋理圖案,有一白點、六黑點在背近尾。七黑點、二白點在背近頭……各有差異,河圖中總共有五十五個黑白斑點,白色的是二十五個,稱作天數,黑色的三十個,作爲地數,白色代表陽。全是單數,一、三、五、七、九,黑點爲雙數,二、四、六、八、十,代表陰,被稱爲地數。同時河圖中還把一、二、三、四、五視爲生數,六、七、八、九、十稱爲成數,這之間有相生相成的關係,五個方位各有一奇一偶,都是以兩給具有象徵意義的數目互相搭配,用來表示世間萬物全都是由陰陽化合而成。有太極窮通天地之意,若非天生地成,便是地生天成。

  所以才說北方是陽氣始生之處,生數一、成數六,叫作天一生水,地六成之,自然萬物的規律都在此中,所以我說往北邊走,就一定可以遇水得中道。

  Shinley楊聽後忍不住讚歎道:"想不到你還知道這麽多亂七八糟地事情,以前還以爲你除了會看看風水之外,就只會數錢。"

  我聽連Shinley楊也說我有學問,心裏自然得意,嘴上都快沒把門的了,但還是謙虛的說,其實我知道的東西多了,只不過你們平時總也不給我機會說,現在這麽說大夥都可以放心了吧,世界上所有的理論,都是根據客觀既存的事實所産生的,所以我敢說北邊一定是個生門,因爲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摸金校尉有個古老的行規,入古塚摸金,必先在東南角起燈,因爲東南是禍與事的方位,禍就是災難,事就是做事幹活,燈一來,必生禍機,西北方角則是生路,西北、東北和北,是開、休、生三門,八站中只有這三個是吉門,這連司遷都講過,他說"做事者多在東西,收功者常於西北。"同樣在精通陰陽風水這人的眼中,一向是事生於南,功收於北,從戰略方位看北、西北、東北佔據絕對的戰略優勢,北方主有生水,屬善形活勢。

  一番話把明叔說得心服口服,認准了往北走肯定沒錯,要想活著出去,就這一條路可行,於是大夥略爲休整,便從盡頭處的矮洞裏鑽了進去,離開前,我又盯著石牆上那滴血的眼球看了看,這圖騰會不會與阿香刺目的舉動有什麽關聯?心中有幾分忐忑不安,其實那些北方主水的話,都是用來敷衍明叔,我自己都沒什麽信心,不過走別路都已不可行,但願這是一條生路。

  一出那低矮的門洞,眼前豁然開朗,一條宏偉的地下大峽谷出現在了面前,兩側峭壁如削死氣沈重,附近還可以借這礦石地微光看個大概輪廓,而高遠處則黑漆漆的望不到頭,向前走了幾十米,發現峽谷中縱橫交錯的,全是巨大生物的骨骼化石,最近一處的一個三角形頭骨,大小比一間民房也小不了幾圈,靠近峽谷邊緣的地方,無數地骨骼化石都與岩石長成了一體,只有那些長長的脊椎,表明了那些石頭曾經是有生命的。

  胖子背著昏昏沈沈的阿香對我們說:"不是說魔國人願意供蛇嗎?這裏竟然有這麽多大蛇的骨骸,我看咱們得多加小心了,說不定還有活的呢"

  Shinley楊說,這條地下的大峽谷裏的骨骼沒有像蛇的,倒像是龍王鯨之類的,少說都死去幾百萬上千萬年了。我也同意Shinley樣的看法,說得沒錯,蛇有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肋骨,都快趕上輪船的櫳骨了,所有的骨骼都是化石,沒有近代的屍骨,所以不用擔心什麽,不過咱們還不知道惡羅海人在這裏做過什麽,這一點還是要提防的。

  我們正想過去探探路,這是阿香突然對我說,側後方有些東西,讓她覺得頭很疼,我們急忙回頭去看,一看之下,都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又驚又奇,誰也沒料到,就在我們出來的地方,又一尊如同樂山大佛一樣,嵌入山體中的黑色巨像,山體上零星的熒光,襯托著它高達黑暗的輪廓,像是個猙獰的陰影,摩天 地的背對著我們,而且最奇特的事,拿幾十米高的巨大神像,身體向前傾斜,臉部和兩隻手臂都陷進了山體內部,那姿態像是俯身向山中窺探,他的工藝沒有佛像那麽精美複雜,僅僅具備一個輪廓,沒有任何裝飾和紋理。

  衆人都有個疑問,這是:"大黑天擊雷山"的真實形象嗎?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我們隨即發現,巨像的兩面都有臉,身體也是前後相同,沒有正與背的分別,而且只有兩隻手臂,卻並沒有腳,巨像與地面連接的位置,有一個丈許高的門洞,裏面似乎有什麽空間,門前有幾根倒塌的石柱。

  胖子說好不容易有個保存完好的建築,不如進去探探,找點值錢的東西順回去,要不咱們這趟真是賠本吆喝了。

  我也想進去看看,擡著頭只顧看高出的巨像,險些被腳下的一個東西絆倒,原來那些類似的石柱在峽谷中還有許多,我們腳下就有一根倒下的,多半截沒入了泥土,Shinley楊看了看腳下的石柱,忽然說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了,但並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對阿香說道:"能不能讓我仔細看看你的眼睛?"
我是車仔迷
陳皮好殘忍,
見死不夠
第二百三十一章 蛇窟


  地下峽谷像是到了深淵最底層的地獄,滿目皆是嶙峋巨大的史前生物骨骼,附近散落倒塌的石柱與那些骨骸相比,有些微不足道,而且大半都埋入了灰白色的土層之中,所以開始的時候衆人並未察覺到這裏有人類建築的遺迹,直到阿香指出我們身後存在著巨大的黑色神像,這才發現周圍還有這麽多石柱。

  石柱上都鑿有一些牛鼻孔,有些還殘留著粗入兒臂的石環,另外最醒目的,就是石柱上一層層的眼睛圖騰,這些圖騰我們已經見過無數次了,可謂是屢見不鮮,在這裏再次看到,都沒覺得有什麽意外,眼球的圖騰,除了祭壇兩端的非常奇特,一端是閉目之眼,一端是滴血之眼,其餘的盡皆大同小異,而這石柱上的就屬於比較普通的那種圖案,我並沒看出有什麽不同的地方。

  但Shinley楊看到這些石柱上的圖騰後,似乎發覺了某種異常,非要仔細看看阿香的眼睛不可,Shinley楊大概爲了避免阿香緊張,所以是用商量的口吻,和平時說話沒什麽兩樣。

  阿香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臉上表情怯生生的,大概她也覺得莫名其妙,仔細看看眼睛是什麽意思?於是Shinley楊秉住呼吸,站在很近的距離,目不轉晴地凝視著阿香的雙眼,似乎要從她的眼中尋找什麽東西。

  我明白Shinley楊雖然說得輕描淡寫,卻一定有什麽我們都沒想到的問題,阿香這丫頭的舉動,也確實不太對勁,好端端的竟然發了離魂症,拿著尖石頭去刺自己的眼睛,也許真就如同明叔所說的。她撞邪了,也許她現在已經不是我們認識的那個阿香了,更有可能她的眼睛與惡羅海城有著某種聯繫,她會不會就是我們身邊的一個鬼母妖妃呢?

  我心中胡亂猜測,轉了數個念頭,卻似乎又都不象,看到Shinley楊盯著阿香的眼睛端詳,於是也和胖子湊過去一起看看。想看看阿香眼睛裏究竟有些什麽,但看了半天也沒瞧出什麽稀奇的地方。

  這時Shinley楊似乎已經從阿香眼中找到了答案,她先告訴阿香不要擔心,不會出什麽事,然後讓我們看看石柱上的眼睛,雖然看起來與"惡羅海城"中其餘的圖騰非常相似,但有一個細節是獨有的,這裏的眼前圖案,在瞳孔外邊都有一圈線形紅色凸痕,Shinley楊說你們看看阿香的眼睛裏,也有類似的東西。

  我這才發現到沒有注意到那個細微的差別。如果仔細觀看阿香的瞳孔,便會發現其中果真有血痕,如一線圍繞,那血痕像是眼白裏的血絲,卻極細微,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清,如果不是阿香闖進這個山洞,我們也許不會發現這裏,而她的眼睛竟然與這裏的圖騰相似。她是有意把我們引到這裏來的?不過當著阿香的面,我並沒有把這話說出口。

  Shinley楊知道剛才的事很容易讓衆人産生疑惑,難免會懷疑阿香,Shinley楊根本也不相信什麽眼睛轉世之說,於是解釋道,人體通過眼睛發出的生物電大概只有百分之七,是非常微弱的,不過每個人的體質不同,對生物電的感應能力也有差別,阿香的眼睛能感應到一些常人不能捕捉的事物,這雖然很特別,但現今世界上,也有許多類似她這樣擁有的東西,所以她才被下意識的引到此地,石柱上的圖騰就是最好的證據。

  明叔聽後趕緊說,沒事就好,咱們還是趕緊向北走吧,早點離開這地方,就不要去管這裏有什麽鬼東西了……

  明叔的話剛剛說了一半,阿香就忽然說道:"沒用的乾爹,沒有路可以走了,後邊有好多毒蛇在追了過來,咱們都會死,我……我害怕蛇,我不想被蛇咬死……"說著話便流下淚來。

  阿香的話讓大夥感到非常吃驚,怎麽說來就來?想起擊雷山白色隧道裏的那些黑蛇,兀自令人毛骨悚然,在這條地下大峽谷中如果遇到蛇群,連個能躲的地方都沒有,往前跑不是辦法,兩條腿又怎麽跑得過那些遊走如風的黑蛇,兩側古壁都如刀削一般,就連猿猴怕也攀不上去。

  這時東邊的山洞,和岩石晶脈的縫隙間群蛇遊走之聲已經隱隱傳來,明叔面如土色,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胡老弟,這回可全指望你了,幸虧當初聽你的往北走,北邊有水,有水便能有生路,要是剛才不聽你的走回頭路,現在多半已葬身蛇腹了,咱們快向北逃命去吧。"說著話,就想拉著我往前跑。

  我趕緊把明叔的手按住:"別慌,前邊一馬平川,逃過去必死無疑,我看眼下只有先到那黑色巨像中去,封住洞口擋蛇,再想別的辦法脫身。"

  蛇群遊動的聲音如狂潮湧動,未見其形,便已先被那聲音驚得心膽俱寒,再也容不得有絲毫耽擱,我讓胖子背上阿香,拽住明叔撇開大步,跑到了黑色巨像底部的洞門,那高大的神像內部被掏空了,光線很暗,我們用手電筒稍稍掃視了一下四周的情況,有木石結構的建築,上面還有很多層,看樣子可以直接通到巨像的頭頂上去。

  大群黑蛇已經迫近,來不及細看內部的情況了,胖子把阿香扔在地上,同我和明叔搬了兩塊大石板,堵住門後,緊張的感覺也沒有任何鬆懈,腿都有點軟了,我和胖子以前沒少在野外捉蛇,但這種黑蛇不僅數量衆多,而且遊走似電,毒性之猛可以說是沾著就死,碰上即亡。

  我們不僅擔心這巨像內還有別的縫隙,大夥一商量,不如到上面去,相對來講,上面要安全一些,爲了節約使用光源,只開一盞頭燈和一支手電筒。往上一走才發現這裏面根本不保險,巨像內部是鑿出了許多間不相臨的石室,整體形狀都與那蜂巢般的"惡羅海城"相似,不過結構沒有那麽複雜,石穴般的洞室小的可憐,我想這可能不是給人居住的地方,實在是太過狹窄壓抑了,要是人住裏面,用不了多久可能就會憋死。

  這裏到處都落滿了灰塵,空氣流動性很差,如果我們五個人,在一個狹小的區域中耽擱的時間稍長,就會覺得缺氧胸悶。

  直爬到第四層的時候,才覺得有涼風灌將進來,在黑暗的過道中,順著那涼颼颼的氣流摸過去,便見到一個一米見方的洞口,這是巨像中下部的一個通風口。由於神像的整體是黑的,所以在地下看不到這裏,若不是那些倒塌的石柱,甚至不太容易發現底部的入口。

  我趴在那個洞口前,探出身子從高處往下看了看,下邊的熒光恍惚,只能看到一團團扭曲蠕動的黑蛇,都聚集在神像下的區域內,大者有人臂粗細,小的形如柳葉,頭上都有個黑色的肉眼。群蛇有的懶洋洋的盤著,還有的互相爭鬥嘶咬,數量越聚越多,那蠕動的東西看多了,就讓人感到噁心。

  Shinley楊看後對我們說:"這些蛇的舉動很奇怪,並不像是要爬進來攻擊咱們,反而像是在等待著什麽事情發生?"

  胖子把阿香放下,自己也喘了口氣,然後說道:"我看是等咱們下去給它們開飯。"擡胳臂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又說"這不是剛到吃飯的時間嗎。"阿香被胖子的話嚇的不輕,雙手抱膝坐在地上發抖,明叔見狀也有些魂不附體,問我現在該怎麽辦,沒有吃的東西,水壺裏的水也不多了

  ,根本不可能總在巨像裏躲著,而且這巨像內的石屋看著就讓人起雞皮疙瘩,連阿香都說這裏讓她頭疼,咱們這回算是進了絕境了,插上翅膀也飛不出去。

  我心中也很不安,外邊是肯定出不去了,而這黑色神像腹中的建築,也不像是給人住的,天知道這裏會有什麽,但是現在必須要穩定大夥的情緒,於是找了點穩定軍心的藉口,對衆人說道:"其實不僅是北方屬水,五行裏黑色也代表水,這巨大的神像都是黑色的,自然也屬水,所以我想咱們躲到了這裏,是一定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我忽然想到一些辦法,便又對大夥說:"剛才在峽谷的底部,咱們都看到石柱和骨骸的化石上,有著一層火山繭,地上有許多隆起的大包,那應該是以前噴發過的火山彈,而且氣溫也比別的地方高了不少,這些迹象都表明這裏有條火山帶,雖然咱們在湖中發現了一座死火山,但那不等於整條火山帶都死亡了,群蛇喜歡陰冷,它們都是從東邊的山洞裏過來的,絕不敢過於接近北方,越向北硫磺氣息將會越濃,咱們只要想辦法能甩掉群蛇向前逃出一兩裏地,就能安全脫困,我看可以用這裏的材料製造些火把退蛇。"

  明叔聽我這話中有個很大的破綻,便說:"不對啊,這裏的蛇全是黑色的,看來也應該屬水,我雖然不太懂易數,但知道水能克火,所以雖然群蛇喜歡陰冷,但它們也敢到這裏來,另外咱們遇水得生,怎麽敢點火把?這豈不是犯了相沖相克的忌諱了嗎?"

  我心說這老港農著實可惡,竟敢跟我侃五行生克的原理,五行的道理就好比是車輪子的道理,怎麽說都能圓了,胡爺我無理也能攪三分理出來,能讓你論趴下嗎?於是對明叔說:"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天五生土,五位五形皆以五合,所以河圖中陽數奇數爲牡,陰數偶數爲妃,而大數中陰陽易位,所以說妃以五而成。現代人只知水克火,卻不知水爲火之牡,火爲水之妃,如今的人只知道水旺於北,火起于南,卻不知五行旺衰與歲星有關,明叔你只知水克火,卻不知道如果火盛水衰,旺火照樣可以欺衰水,這說明你你不懂古法,咱們這是旺水,那些蛇就是衰水,所以咱們旺水可以借火退衰水。但這火不能旺過咱們的水,否則咱們也有危險。"

  明叔聽的眼都直了,過了半天才說:"太……高明了,所以我常對阿香講,將來嫁人就要嫁摸金校尉……要不然沒出息。"

  Shinley楊忽然輕輕一揮手,示意大夥不要再說話了,外邊有動靜,我們立刻警覺起來。

  輕手輕腳的湊到洞口窺探下邊的動靜,不過Shinley楊並非是讓我們看下方地蛇群,它指了指高處的絕壁,那上邊不知什麽時候亮起了一長串白色的小燈,在高處晃晃悠悠的,數量還不少。但是距離太遠了而且山壁上的晶脈已漸稀少,熒光灰暗,那是什麽東西?我使勁揉了揉眼睛,還是看不清楚,又不像是燈,好象站著無數穿白衣的小人。忽然眼前白影一晃,峭壁上有一個略爲平緩的石坡,幾大團白花花的東西就從上面滾將下來,掉到了峽谷的底部。

  地面上地蛇群紛紛遊向那些掉落下來地白色物體,我們距離地面只有十幾米的高度。看下面的東西還比較清楚,只見那些一大團一大團的東西,都是一些黏糊糊的球狀物,葡萄珠大小,黑蛇爭先恐後擠將過去,圍在周圍便停住不動。那些白色的物體上忽然冒出許多鮮紅的東西,像是憑空綻放出一朵朵紅花,但轉瞬便又消失,忽紅忽暗,衆人越看越奇,再凝神觀望,這才看出來,在一個嵌入岩石的化石骨架中,盤具著一條體形大於同類數倍的黑蛇,也不知是從哪個岩縫裏溜出來的,吞吐著血紅的蛇信,只見那蛇全身鱗甲漆黑燦然,光怪陸離,張口流涎,口中滴

  落的垂涎一落到地上,石頭中就立刻長出一小塊鮮紅的毒菌,轉眼便又枯萎了,隨生隨滅,這蛇的毒性之猛,已經超乎人的想象了,大蛇從骨上而下,蛇行至那些白色物體中間,一個個的將空位吞下,其餘的黑蛇都靜悄悄恭候在旁,不敢稍動,看樣子要等它們的老大吃剩下之後,才是它們的。胖子奇道:"那是什麽?雞蛋?"我雖然看得不太清楚,但那大團地白色物體,應該是什麽東西的卵,十分像是大白蟻之類的,裏面還裹有許多昆蟲、動物的死體,我又向高處那一排白色的小人處看了看,便已猜出了八九不離十,對衆人說:"上面地那些地觀音,怪不得這些黑蛇忍受著這裏燥熱的環境,果真是胖子說的那樣,是來吃東西的,他們吃飽了就會散去,咱們耐心等等機會吧,地觀音這類小獸生性殘忍狡猾,而且還非常貪婪,它們喜歡儲藏食物,即使不吃也會把東西往深處藏,想不到都便宜蛇群了。"

  衆人聽我如此一說,才把懸著的心放下,畢竟那些蛇不是沖著我們來的,而且應該沒有發現到我們藏在這裏,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脫險了,可阿香卻突然開口說:"不是地,它們已經看見我了……我能感覺到。"說完就低下了頭,沈默不語,顯得十分無助。

  我聽阿香說的十分鄭重,這種事她是不敢開玩笑的,想到那條毒蛇流出的鮮紅毒涎,我不由得額頭上開始見汗了,再次偷眼向洞外看了一眼,只見盤在龍王鯨化石上的那條巨蛇,正對著我們所在的洞口昂首吐信。

  我急忙縮回身子,沒錯,我也可以感覺到。底下的蛇一定知道我們的存在,只不過不知道他們是打算吃完了蟻卵,再來襲擊,還有由於這神像是禁區而不敢進入,我讓胖子留在洞口監視蛇群的動靜,我和Shinley楊、明叔三人要抓緊時間製作一些火把,我鑽進那個洞口旁的一間石屋,

  舉著手電照明,想找一找有沒有儲油的器具,時間雖然久了,但古藏地的犛牛油脂或松汁都能保留極長時間,也許還可以引火,剛才上來的時候,我們已經看到這裏似乎沒有燈盞,此地不見天日,沒有燈火實在是大不尋常。

  抱著幾分僥倖心理,我拿著手電筒照了一遍,石屋中四壁空空,只是角落裏,有一張沒有眼孔的古玉面具,Shinley楊在另一間石屋中也發現了同樣的東西,我問Shinley楊這會不會是魔國鬼母的面具,那些人能不能以面具示人,難道這巨像裏的建築是給鬼母住的?

  Shinley楊說:"不會,魔國鬼母的地位是非常高,一定是住在惡羅海城的神殿中,那裏已經徹底毀掉了,你看這裏的環境很差,說是監獄可能也不過分,而且眼球的標記很特殊,與阿香的眼睛相似,那樣的眼睛應該不是鬼眼,幾代鬼母才能出一位真正能看到鬼洞的人,我想這會不會

  是用來……用來關押那些眼睛不符合要求的侯選者?下面的石柱上有牛鼻孔和石環,顯然是用來進行殘酷刑法的,被淘汰掉的人,可能都被鎖在那峽谷中喂蛇了。"

  我點頭道:"照這麽說來,這地方確實很像是監牢,不過關於這一點,我還有一個最大的疑問想不明白……"剛說到這裏,胖子就著急忙慌的從洞口處爬了回來,問我道:"火把準備得怎麽樣了?我看蛇群已經開始往咱們這鑽進來了,要點火就得趕快了。"胖子還不大呢感我回答,就突然壓低了聲音對我和Shinley楊說:"你們看那小妞兒在那折騰什麽呢?"我向身後的阿香望去,她正在一個黑暗的角落中,後背對著我們

  ,而她本身也是面對著黑色的牆壁,用手在輕輕撫摸著那堵石牆,全身瑟瑟發抖,忽然回過頭來對著我們,面頰上流著兩行黑血,緩緩舉起手臂,伸出食指指著牆說:"這裏有一個女人。"
我是車仔迷
陳皮好殘忍,
見死不夠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天目


  黑色神像實際上便是一塊如山的巨石,只是內部都被鑿成了空殼,由於岩石都是墨黑色的,所以其中的空間毫無光亮可言,Shinley楊持著"狼眼"手電筒,向身後的通道中照去,狹窄的光束打到了角落中,只見阿香正低著頭,面對牆壁而立,在此之前,我們誰也沒察覺到她的舉動,此時見她象鬼魅般無聲無息的站在那裏,好像又出現了離魂症,不由得都有些爲她擔心,但除此之外,心裏更添了幾分對好的戒備之意。

  不等Shinley楊開口叫她的名字,阿香便自己轉過了身子,她的臉部朝向了我們,我們看她這一轉身,都險些失聲驚呼,只見阿香的臉頰上挂著兩行黑血,如同流出兩行血淚,眼睛雖然張著,卻已經失去了生命的光彩,那黑血就是從她眼中流出來的。

  Shinley楊見她雙目流血,連忙要走上去查看她的傷勢,阿香卻突然舉起胳膊,指著身後的牆壁說:"那裏有個女人,她就在牆上……不只是這裏,石窟內的每一面牆中都有一個女人。"說著話,身體搖搖晃晃的似要摔倒。

  Shinley楊快步上前扶住阿香,爲她擦去臉上的血迹,仔細看她的眼部受傷的狀況,但是黑燈瞎火的完全看不清血從哪里流出來,問她她也不覺得疼,那血竟像是來自於淚腺,所幸眼睛未盲,大夥這才松了口氣,在隔壁尋找燃料的明叔,此時也聞聲趕了過來,對著阿香長籲短歎,隨後又對我說這裏陰氣太重,阿香見到了不乾淨的東西,鼻子和眼睛裏便會無緣無故的流血,只不過流血淚的情況極其罕見,這幾年也就出現過兩次,一次去香港第一凶宅,還有一次是經手一件從南海打撈上不來的"骨董",這兩次都是由於阿香不尋常的舉動引起了明叔的疑慮,猶豫再三沒有染指其中。事後得知那兩件事,都引發了多宗懸而不破的命案,明叔沒有參與,真算是命大,既然阿香在這神像內顯得如此邪門,那麽這裏肯定是不能再呆下去了,要不然非出人命不可。

  明叔說完之後,又想起外邊成群的毒蛇,尤其是那口流紅涎的大蛇,思之便覺得毛骨悚然,稍加權衡,這裏雖然陰氣逼人,但至少還沒有從牆中爬出厲鬼索命,於是便又說黑色屬旺水,這個時候當然是相信胡老弟,不能相信阿香了,還是留在這裏最妥當。

  胖子在檢查著步槍的子彈,聽明叔勸大夥趕快離開此地,便說道:"我剛才看見外邊那些蛇已經湧進來了,不管是往北還是往西。要撤,咱們就得趕緊撤,要是留下來,就得趕緊找個能進能退的所在,進退迴旋有餘地,轉戰遊擊方能勝強敵。"

  我對衆人說:"現在往下硬闖是自尋死路。無論是哪個方向,肯定都是逃不出去的,咱們跑得再快,也甩不掉那些黑蛇,這石頭祖宗身上也不知有多少窟窿,咱們雖然堵住了來路,卻不知道它們有沒有後門可走,可相比之下,此處地形狹窄易守難攻,應該還可以支撐一時。"明知困守絕境不是辦法,但眼下別無他法。

  Shinley楊也認同在現在的情況下,能守不能跑,且不論速度,單從地形來看,可退之地,必然都是無遮無攔,一跑之下,那就絕對沒活路了,當然如果困在此地,也只是早死遲死的區別,所以要充分利用這點時間,看看能否在附近找到什麽可以驅蛇的東西,那就可以突圍而出了。

  商量對策的同時,大夥也都沒閑著,不斷搬東西封堵門戶,但越是忙活心裏越涼,這裏的窟窿也太多了,不可能全部堵死,黑蛇在下邊遊動的聲音漸漸逼近,大夥沒辦法只好繼續往上退,並在途中想盡一切辦法滯緩蛇群爬上來的速度。

  不斷的往上攀爬,每上一層,就推動石板堵住來路,最後到了頂層,一看這裏的地勢,實是險到了極點,我們所在的位置,是一條狹窄的通道,兩邊各有三間矮小的石窟,向上的通道,就在盡頭處的一間石窟裏面,這是唯一向上去的途徑,不過上面已經是露天了,這座神像腦袋只有半個,鼻子以上的部分不知是年久崩塌了,還是怎樣,已經不復存在了,從通道中爬上去,就可以看到三面刀劈斧砍的峭壁相臨,這巨像本已極高大,但在這地下深淵裏,卻又顯得有些微不足道,我們身在神像頭頂,更是渺小得如同螻蟻,我和胖子爬到神像半個腦袋的露天處,往下只看了一眼,胖子就差沒暈過去,地下大峽谷中陰森的氣流,形成了一種可以嗚咽聲,而且空氣中還夾雜著一股奇特的硫磺氣息,噩夢般的環境使人顫慄欲死,我也不敢再往下看了,趕緊拖著胖子回到下邊一層。

  Shinley楊將阿香安置到一個角落中,讓她坐在背囊上休息,見我和胖子下來,便問我們上邊是否有路可退?我搖了搖頭,在上邊稍微站一會兒都覺得心跳加速,從那離開的問題想也不要想了,但明叔就在旁邊,爲了避免引起他的恐慌,我並沒有直接說出來,只說咱們這裏算是到頂了,好在巨像頭部的地形收縮,只要堵死了上爲的道路,蛇就進不來,這神像太高,外邊的角度又很陡峭,毒蛇不可能從外邊進來。

  所幸每層石窟當中,都有一些漆黑地石板,好象棺材板子似的,也看不出是用來做什麽的,找幾塊大小合適的石板,蓋住上來的入口,再找些石塊壓上,看起來還夠安全,那些黑蛇雖然兇惡毒猛,但也不可能隔著石頭咬人。

  在反復確認沒有遺漏的縫隙之後,衆人圍坐在一起,由於每一層都設了障礙,大批毒蛇想要上來,至少需要一兩個小時地時間,而這有可能是我們最後的時刻了。我心中思潮翻滾,幾十米高的巨大神像,我們已經數不清究竟上了多少層,從戰術角度來說,如果用來抵禦大量毒蛇侵襲,這最頂層才是最安全穩固的,但從另一個角度考慮,這裏也沒有任何周旋的餘地。蛇群一旦湧進來,我們就只有兩條路,要麽喂蛇,要麽從幾十米地高空跳下峽谷自殺,任何一種死法都不太好受,我實在是沒想到,在最後的時刻,竟然陷入有死無生的絕境,雖然自從幹了倒鬥的行當以來,有無數次以身涉險的經歷,但從局面上來看,這次最是處境艱難,無糧無水,缺槍少藥,四周的峭壁陡不可攀,大群巨毒的黑蛇窺伺在下,反夏想了若干種可能性,也只有長上翅膀才能逃出去。

  明叔是何等人,我剛才和Shinley楊說話時,雖然並沒有直言己無論可退,但明叔還是已經明白了,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看來"天機"縱然神妙,也是救不了該死之人,老天爺是注定要他雷顯明死在"大黑天擊雷山"了。

  我和胖子對明叔說,您別垂頭喪氣地,當初要挾我們地時候,那副斬雞頭燒童紙的氣概都到哪里去了?難不成還真是人格分裂?膽子小的時候比兔子膽還小,膽子大的時候,爲了話命連天都敢給捅個窟窿出來,您說您都活這麽大歲欺了,怎麽對生死之事還那麽看不開呢?阿香也沒象你似的,您給我們這些晚輩做個正面榜樣行不行?要知道,有多少雙充滿仰慕的眼睛在殷切地看著您呢。

  我和胖子始終對明叔在祭壇裏的舉動耿耿於懷,雖然處境艱難,但既然有了機會,理所當然要借機挖苦他一通,不過還沒等我們倆把話裏的包袱抖出來,話頭卻被Shinley楊打斷了,Shinley楊問明叔道:"阿香的身世很可憐,明叔能不能給我們說說阿香的事?她地過去是怎麽樣的?還有剛才所說的,阿香在香港曾經有兩次流出血淚,其中的詳情又是如何?"

  Shinley楊這麽一說,我也覺得十分好奇,往阿香那邊一看,見她的頭枕Shinley楊的膝蓋上,昏昏而睡,大概是由於失血的緣故,從"風蝕湖"進入地底祭壇之後,她的精神一直都是萎靡不振,此時一停下來,便睡了過去,她也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了,不過她在睡夢中好象都在發抖。

  明叔見Shinley楊提出這個要求,雖然不覺得爲難,但都這時候了,大夥的性命朝不保夕,還有什麽好說地呢,但還是講了一世阿香的過去,阿香的父母也都是美籍華人,是著名的世界形秘密宗教社團"科學教"的忠實信徒,"科學教"雖然字型大小是科學,其實有些觀念則是極端的唯心主義,他們相信地球古代文明中的神是外星人,並致力於開發人體的潛在能力,很多社會名流,其包括一些政界要員,大牌導演和電影明星都是該教的虔誠信徒,他們收集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古代秘密文獻,廢寢忘食地研究其中的奧秘,有一批人在西藏地秘文中,得知有種開天目的方法,就是將剛出生的女嬰,放置在與外界隔絕的琢境中,不讓她見到任何人或動物的眼睛,以十年爲限,據說這樣培養出來的孩子,可以看到"神靈"的真實。

  不過"科學教"也有他們自己的見解,他們認爲這種古老而又神秘的方法,並不是空穴來風,因爲世界上早就有科學家指出,世界上所有的哺孔動物、魚、兩栖類、鳥類、爬行類,都有從外表看不見的第三隻眼睛,埋藏在大腦的丘腦神經上部的位置,有一個"松果腺體",脊椎類動物的位置大多在顱骨頂部的皮膚下,"松果腺體"對光線熱量,以及細微生物電波的變化十分敏感,由於其接近丘腦神經,所以"松果腺體"發達的人,對周圍事物感應的敏銳程度要異於普通人數倍,傳說中有些人有陰陽眼,或開過天目,這些人若非天生,便是由於後天暴病一場,或是遇到很大的災難而存話下來,而這種古老秘密的方法,可能是一種自古流傳下來的--通過十年高度靜息,來開天目的辦法。

  阿香的親生父母,便是十分相信這種理論,於是偷著拿自己的親生女兒做了實驗,把她從一生下來開始,就放在一個隔菌的環境中,所有接近她的人,都要戴上特殊的眼鏡,就是不讓她和任何生物的眼睛接觸,快到十歲的時候,她親生父母便死在了一場事故中,阿香並沒有什麽親人,明叔當時很有錢,爲了掩蓋他那見不得人的生意,必須有個好的社會形象,於是就經常做一些慈善事業,收留了阿香也是其中之一,想不到後來有幾次,都是阿香救了他的老命,最危險的一次是被稱爲"香港第一凶宅"的時間,還有一次是"南海屍骨罐"。
我是車仔迷
陳皮好殘忍,
見死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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