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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nter]第三集 第七章 回廊[/center]

  我呆坐在一座小山丘上,望着亚鲁法西尔的方向,虽然和它仅仅隔着一个捷艮沃尔,但我却觉得与它的距离越来越遥远,现在的一切就如同一个怪圈。想要光复亚鲁法西尔就要稳固在北方的地盘;而要稳固地盘,就不得不和怀顿诺尔打这场该死的战争,如果在延续下去,大约是和艾尔法西尔开战。

  “或许等到消灭了怀顿诺尔和艾尔法西尔后,我就可以踏入亚鲁法西尔的国土了。”我微叹了口气,光复的路不知道还需要多少的鲜血来铺垫呀。

  “不能这样呀,夏亚大人和兰碧斯将军可是在看着我的哦。”我抬起了头,仰望苍穹,碧蓝的天空上漂浮着几朵白云,太阳柔和的散出金色的光芒,一切是那么的宁静。

  “迦兰呀,你可以出来吗?陪我说几句话吧。”感受着这股宁静,我突然泛起了这个古怪的想法。

  熟悉的气息,迦兰默声出现在我的身后。

  我回过头去,阳光直射过来,不禁让我眯起了眼睛,好半晌才看清迦兰的样子,比起数天前她的脸颊明显削了下去,脸色更显的苍白起来,为了提防可能出现的萨登艾尔刺客,她一直守护着我:“你瘦了呀,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

  “主人,这是迦兰应该做的。”迦兰低下了头,轻声回答。

  我摇了下头,微微叹息道:“迦兰呀,什么时候你能不用主人来称呼我呢?”

  迦兰头垂的更低:“迦兰一生都是您的仆人。”

  是吗?温柔着守护我的你只能做我的仆人,可是,我并不想那样呀,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和你一起快乐的生活,我心中默念,但是最后还是没有把它给说出来。

  沉静,惟有冬日的寒虫还在奏鸣,很多时候,我和迦兰都是这样,在我们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围墙隔开了我们,一丝淒凉划过了我的心头。

  “大人!”亚尼的高喊从小山下传了上来,我转过了头,只看见他气喘吁吁的向我跑来:“前线斥候兵,发来了消息,怀顿诺尔军突然行动了。”

  我一跃而起,在身后同时响起了轻微的风动之声,迦兰隐去了身影,略略的失落后,我立刻道:“通知所有的军官召开紧急军议会。”

  我是个除了战争一无事处的人呀,我暗自嘲笑了一下,大踏步的向远处的兰帝诺维亚城走去……

  远比我快赶到中央会议厅的军官们难掩惊讶之色,现在是什么时候呀!冬季呀,怀顿诺尔人疯了吗?兵家中还没专门选择恶劣天气开战的先例。

  我点了下头,扫视了在场的诸人,道:“很好,根据斥候的消息,敌军为怀顿诺尔第三军八千人,估计在四天后进入回廊,军师的意见呢?”

  众人将目光透到了德科斯身上,他摸摸胡子,道:“怀顿诺尔在这个时候开战,对于我们也没什么好处。比起北方人皮坚肉厚,大部分是南方兵的流浪兵团在冬季更没有战斗力吧。”

  “谁说的?我们特拉维诺人不怕冬天!”雷帝斯的声音震天响。

  “是呀,不过我们可是很怕冷,万一我们支持不住,有多少狂战士可以拼呀。”塔特姆冷哼了声。

  “我们特拉维诺人一个顶十个!”

  “还有七千个怎么办?”

  “我们……”

  “安静!”飞快制止了两个顶嘴的家伙,我示意德科斯继续。

  德科斯慢悠悠的喝了口水后道:“一般的计划为:我们先依靠塞维亚,雅修和特亚斯的人应该还顶的住怀顿诺尔人的攻击,我们的主力部队将放在回廊口,随时准备突击,这样至少可以让我们少死点人。”

  我点了点头:“好了,先按军师的计策行事,如果不成的话,我们也应该让长廊地带成为怀顿诺尔哭泣之地。”

  “是。”军官们齐齐敬礼。

  “这是我军的考验,望大家各自保重,我希望与在座各位同饮胜利之酒。”

  时年王历一三五三年十二月三日,我军与怀顿诺尔正式开战,史称“十二月之回廊之战”:“泣血之腊月”欢快的跳上舞台……

  十二月的气候在是北方是严寒无比,而在回廊地带更是如此,回廊中吹拂着北地特有的寒风,将一阵阵阴冷卷入了战士们的身体中。

  雷帝斯紧了紧外套,泛青的脸上透满了诅咒天气的神色:“这个鬼天气!什么时候让我活动呀!该死的斥候死哪里去了!

  我皱着眉头直望着长廊的另一端,突兀的岩石早已遮去了一切的视线,早在三天前,怀顿诺尔军就已经进入了长廊地带,据斥候兵的描述:“长廊灰色的地表在一夜之间成了白色。”

  也一如预料般,怀顿诺尔军的第一目标放在了目前要塞塞维亚上,而从昨天在塞维亚传来的消息中,第三军还进行了比较大规模的攻城战:“怀顿诺尔军的尸体几乎要漫过塞维亚的墙头。”在感叹怀顿诺尔人的蠢笨同时,从今天早上开始,斥候兵就没有了任何消息,到现在足足派了六波斥候,可是空荡荡的长廊是我这三个时辰中唯一的发现。

  “通知四人众。”我叹了口气,看样子,有必要将我们的“眼睛”放出去,一般的斥候兵是没有办法了:“亚尼,去叫一下德科斯军师。”

  片刻后,同样紧锁眉头的德科斯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有必要更改计划。”这是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

  “军师也感觉到了异样。”我点了下头,按照原来的设想,在怀顿诺尔军与塞维亚驻军拼斗到一定时候后,我军加入战局,这样的话,可以获得较大的胜算。可是现在斥候兵一下没了声息,前线战局就显的迷乱起来。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的斥候兵显然被消灭了,怀顿诺尔军居然有精力做这么吃力的事,最基本的判断对方想耍诡计。这样的话,我们就有可能被强袭,以对方的军力,我们再傻呼呼在这儿等的话,很快就会沦落到打消耗战的份上。”德科斯摇了下头,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愁容。

  我环视了下四周,玛古拉和塔特姆的部队半数以上是新丁,基本战力和怀顿诺尔正规军不可同日而语,就算将龙枪战士和狂战士一个当十个来用,我军与敌人的战力也仅仅是勉强拉到了一个档次上。以这样的实力来打长廊消耗战的话,再精妙的指挥也不过是将对方的战死名单再填(添)加一点而已。

  “军师的意思是?”我直视德科斯。

  “我们攻击!”德科斯重重说出了这句话。

  我张大了嘴,这和我们原先的设想完全两回事,以现有兵力直接投入一个未知:“你是说我们就加入战斗?可是从昨天的反应来看,怀顿诺尔军至少还有九成的战力保持完整。在这儿我们还可以依托有利的防御地形,一旦冲进了长廊,我军就是彻底的肉搏战了。”

  德科斯点了下头:“确实,我军舍弃现有的地形突袭敌军,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不过正因为此,对方对我们的判断应该是我军固守,如果在这时发动攻击,敌人绝对不会意料到。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掌握战场的主动权可比什么都要重要呀。”

  略略沉寂,我点了下头,大声喊道:“准备出战!由我指挥骑兵中队先行突击,其余部队跟进。”

  梅尔基奥尔大吃一惊:“大人,由我来指挥吧,您贸然突进,万一……”

  我挥了下手,不知为什么,我特别想指挥这场突击:“交给我吧。”

  梅尔基奥尔点点头,退到了一边。

  早已在旁的传令兵立时将这个命令传达到了整个流浪兵团,原本躲避刺骨寒风的士兵们纷纷从阴暗处跑了出来,在我四周顿时拥满了流浪兵团的士兵。

  我跨上了马,抽出了我的闪族弯刀,大声喊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将直接面对怀顿诺尔第三军,用你们的力量让它成为永远的名词,我,你们的指挥官,将与你们同在。”

  “嗷——”士兵们举起了兵器,大声嚎叫。

  我一夹马腹,率先冲出了人群,弯刀直指长廊的另一端:“攻击——”

  骑兵中队紧紧的跟在了后面,对怀顿诺尔军的冲击正式开始。

  急速的奔驰仅仅维持了数刻钟,当我们转过一个弯时,绵绵的白色人流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怀顿诺尔军到最后还是选择了偷袭。

  片刻感叹,我甚至来不及看清楚怀顿诺尔人的模样,跨下的战马就发出了惊人的嘶鸣,越入了敌人的军阵之中,沉闷的撞击声同时在怀顿诺尔第三军的前沿响起。

  借着战马的冲力,我的弯刀连续划过了两个人的喉咙,当鲜血绽放的瞬间,第三个人下意识举起的手盾被劈的粉碎,手盾的主人在闪过一丝惊恐后也加入了死者的行列,尸体带着一股血雾倒飞入后阵的敌军中。眨眼间,怀顿诺尔一个中队成了历史的名词,被惊吓的敌军大叫着退了回去,原有的队型荡然无存。

  “杀呀!”挥着弯刀,我嘶声大喊,鼓舞着我军的战斗,骑兵中队以惊人的速度突进溃散的怀顿诺尔军,在马蹄的践踏下,整个长廊中响彻着淒厉的悲鸣。

  “咚咚——”当我们前面的怀顿诺尔人几无任何战斗力时,从敌军遥远的后阵突然响起了奇怪的鼓点声,紧接着,在前面飞速逃窜的怀顿诺尔人神奇般止住了步伐,就象(像)撞上了一道硬实的围墙,在那瞬间,敌人是那么的拥挤,使得骑兵中队的冲击也被硬生生的挡了下来。

  居高临下,骑兵们挥舞着战刀,在前列仅装备了轻武器的怀顿诺尔步军只能无力的发出呻吟,当我们面前的敌人渐渐稀薄起来,我赫然发现,不远处是排成整齐队型的怀顿诺尔重装甲步兵。在他们面前,小山般堆积着撤回去的前阵轻步兵的尸体,敌人之所以没有完全溃散,全靠着重步兵对本部人马的残忍杀戮。

  “放箭!”一声大喊从怀顿诺尔人的阵营中响起,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长廊狭窄的天空顿时被密密的箭雨所遮盖,在那片刻,我看不见头顶的太阳。

  望着飞速落下的箭矢,我一下失去了感觉,这是将自己的同伴一起射杀的手段,如此对待部属的指挥官,简直就是禽兽呀!

  一阵巨痛传过了我的身体,三支利箭从不同角度插在了我的身上,跨下的战马发出了一声嘶鸣,重重倒在了地上,我不能自己的甩了出去,在发出一下沉闷的撞击声后,我和大地拥抱在一起。

  挣扎着站了起来,我的四周已经是尸山血海,在射杀我们的同时,更多的是将他们的同伴送入了地狱,许多怀顿诺尔人不甘心的睁大了双目,死时还望着那发出森冷气息的重步兵战列。

  “再放!”还是那个阴冷的声音,长廊的天空再一次被遮蔽,此时的我连一步也没法移动。

  “结束了。”一个声音在我的心中闪过,想不到死亡会那么快光顾我。

  急速的马蹄声从我背后响起,就在箭雨落下的片刻,一个巨大的力量将我扯了过去,又是战马临死的悲鸣,一个温软的身体压在了我的身上。

  熟悉的气息,好不容易,我辨清了近在咫尺的苍白面孔。

  “迦兰!”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力气,我坐了起来,这时我才发现,迦兰的背后插满了箭矢。

  “主人——”迦兰涣散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喜悦,脸色越发显的苍白起来。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我抚摸着她的脸庞,心神异样的混乱起来。

  “杀——”惊天的喊叫声从我的对面响起,从重步兵裂开的缝隙中涌出了无数敌兵,而我的四周,再也没有战士,一个中队的骑兵和数倍敌军的尸体层层叠叠的堆积在那儿。

  “叮——”清脆的兵刃交加之声,冲到我面前的一名怀顿诺尔人软软的倒下,在他的胸口插上了迦兰的一柄短手剑,那个矮小的身影再次挡在了我的面前,我可以清楚的看见从她的身上流下的鲜血。

  “不要——”我伸出了手,却再也没有抓住迦兰,在我的面前,幻舞出龙骑士的“血之赞歌”,那一刻,除了红色,我再也没有看见别的色彩……

  “乒——”沉闷的倒地声,一具怀顿诺尔人的尸体飞落在我的面前,将我从迷乱中拉回了现实,我低头看了下尸体,张大的眼睛中透满恐惧之色,抬头顺着他飞来的方向,我看见迦兰跪倒在地上,在她的四周尽是畏惧不前的怀顿诺尔士兵,晃着明亮的长枪在那儿嘶喊着。

  支撑着站了起来:“死也要和迦兰死在一起。”一个声音在我的心头响起,而这时,一名怀顿诺尔士兵大喊了一声冲向了迦兰,第二个、第三个……转瞬之间,在迦兰站立的地方被一片白色所淹没,血雾同时飞散开来。

  “不——”嘶声的尖啸从我的口中暴射出来,整个的心如同撕裂一般,巨大的热流从我的右手窜过了我全身。

  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力气,我高喊了一声扑了上去,当先的数名怀顿诺尔人瞬间被我的弯刀绞成了半空中飘散的尘土,踏过四碎的尸体,在横劈了呆立的一名怀顿诺尔兵后,我冲到了全身插满了各类兵器的迦兰身边。

  “迦兰——”嘶哑的声音,我跪了下去,丝毫不顾及四周环立的敌兵,伸手触摸着那逐渐冰冷的脸庞,泪水忍不住涌出了我的眼眶:“为什么?你不是说要一生守护在我的身边的吗?我还没有死呀,你怎么能先去呢?”

  “敌人只有一个了,还不快动手,杀了他!”那个阴冷的声音从怀顿诺尔重步兵后传了过来,我闻声转头,透过层层的人墙,我望见了那个指挥官,穿着怀顿诺尔骑士盔甲的四十岁高瘦男子,他的眼睛中透出藐视一切的神色。

  “杀了你!”我狠狠吐出了这句话,混(浑)忘了四周还有数千怀顿诺尔人。

  “呀——”挥舞着战刀,一名敌人扑了过来,我挺起弯刀,扬起了一层尘土后刺入了那人的腹部,刀尖一下从他的背后冒了出来,敌人的眼睛立时突兀了出来,吐出一口鲜血后软软搭拉在我的肩上。

  “死吧!”我红着眼,加力,直到整把刀都没入了敌兵的腹中,勾住了他的脖子,我摇晃着站了起来。

  猛的抽出弯刀,划过一道绚丽的光影,另一个冲上的怀顿诺尔士兵连人带枪变成了两截,血喷在了我的脸上,浓厚的腥臭之味窜入了我的鼻子中。我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某样东西随着血腥味的涌入砰然一声断掉了,四周的一切变得再不真实。怀顿诺尔士兵的喊叫声、战马的嘶鸣声、刀剑的碰撞声——一切的声响对我而言都成了毫无意义的虚幻。

  “迦兰,等着吧。我要让这儿的所有人陪葬。”我抹过了脸上的血迹,低声自言,这是我第一次涌出那么强烈的杀戮感,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迦兰对于我是何等的重要,失去了她,我的一切没有光彩。

  “杀——”大喊了一声,我冲向了怀顿诺尔重步兵组成的方阵,沿途的轻步兵惊惧的闪到了一边,失去反应的敌人纷纷成了我刀下的亡魂,碎裂的尸体飞舞在整个战场上。

  重步兵树起了巨大的战盾,我挥刀狠狠劈在了当先一人的盾牌上,一阵巨大的暴裂之声,铁质的盾牌在一刹那间成了空中飞舞的碎片,弯刀毫无阻塞的砍入了那厚实的重装甲中,那名重步兵沉沉的跪在了地上,低下了头颅。

  几乎同时,剧烈的疼痛从我左肩上传来,一杆重步兵战枪刺入那儿,左手一把抓住枪杆狠命一扯,枪尖透过肩骨的同时也将那名刺枪的重步兵拉了过来,又是一刀,那名重步兵的头盔裂成了两半,在额头渗出一道血线后仰身倒下,激起了大片尘土。

  “咚咚咚——”怀顿诺尔人的鼓点声在那时急促了起来,在我面前的重步兵突然闪开了一条路,在他们后面立时冒出了无数弓箭手。

  “呼——”从我的头顶划过了青蓝色的长枪,不偏不移的砸在了弓箭手的队型中,哀号顿在我的面前响起,敌人的弓箭手转眼之间失去了战力。

  “大人!我们来了!”我的身后同时响起了雷帝斯那粗野的喊叫声,挥舞着战斧的狂战士和将手中龙枪投掷掉的龙枪战士第一批到达了战场,原本已经松动的重步兵战阵一下被狂战士的巨斧给劈的粉碎,怀顿诺尔人在丢弃了重步兵后撤出了战斗。

  在我身边响彻着欢呼声,眼前的怀顿诺尔部队如同潮水般散去,我的心中没有闪念出一丝喜悦,麻木的走到迦兰的身边,沉沉的倒了下去,黑暗一下笼罩了我的心灵……

  王历一三五三年十二月三日的那场战争一直是被后世所乐道的一场战争,从战术上讲流浪兵团的决策者们并不能称的上是上成,就连德科斯本人也不得不承认那次太过于冒险。

  将指挥中枢一下投入到最危险的前线去,而敌人的残忍又远远超出预料之外,以至于在前阵步兵已经被冲乱的情况下,硬是靠屠戮自己的部队维持了战阵。而后又将与己军混战的骑兵队连着同伴一起射杀,一个中队的骑兵全员战死,光是这个结果就让德科斯仰对天空长叹了数声。

  不过在最后的结果是:“我方一百名骑兵战死、六名狂战士战死,其余负伤者五十六人;敌军战死者一千一百五十一人,其中自相践踏死亡者约占了七成,被俘者七百三十一人,受伤者不计其数,怀顿诺尔第三军一天之内失去了它三分之一的战力,暂时退出了长廊。”

  而这一切,是躺在病床上的我所无法知道的……

  我勉力睁开了眼,入目的还是那熟悉的白色,一股浓郁的药草气息窜入了我鼻子中,这时怀顿诺尔人四下挥舞着兵器的情形一下越入了我的脑海中:“迦兰!”我第一个反应,猛的坐起了身子,而满身的伤痕明显使我失去了平衡感,一下翻落到床下去:“匡——”的一声巨响立时震动了整个小屋。

  “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女声的高调,小屋的门被猛的推开,米娜维亚医师的脸出现在那儿,阳光直射了进来,直刺的我闭上了眼睛。

  “大人醒了!”高声的欢歌,那种稚嫩的声音也只有亚尼能够发出,不一会整个小屋就充斥了各种气息。

  “大人,幸好你没事,要不然,我要那些怀顿诺尔人统统陪葬!”雷帝斯抹着眼睛,发出了震人的响声。

  “法普,我还以为你就那样去了,不过你的命还没那么短。”玛古拉裂开了嘴,露出一丝笑容。

  我环视了下四周,熟悉的面孔中独独缺少了最重要的一个,一股哀伤笼上了我的心头:“迦兰的尸体呢?我想再看她一眼。”我空张的双目,一种想即刻死去的念头浮上了心头。

  一片沉寂,米娜维亚冷哼声从门口响起:“你很想她死吗?”

  我微怔了下,喜悦如同潮水般席卷了心头:“迦兰还没有死!”

  “一个、两个都是蜥蜴科的,你是一天不到就醒了,她是全身一百五十六个伤口,还有呼吸,不过能否醒来我可说不准(准)。”

  “咕咚”一声,我复摔在了地上:“迦兰还活着呀!”一个声音从我的心底泛起,多日来的疲劳一下涌上了心头……

  当我第二次苏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德科斯早早的坐在了我的旁边,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之色:“法普呀,是我失误让你陷入那样的困境中。”

  我摇了下头,叹息道:“军师,我并没有指望能够不流血的光复亚鲁法西尔,你的决断并没有错误,如果我们困守的话,现在躺在长廊中的我军尸体远非如此数目。只是……”想到迦兰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根据米娜维亚的的判断,除非再产生一次奇迹,要不然……我驱散了脑海中不吉利的想法。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德科斯摇了摇头:“对方的反斥候部队异样的精悍,一般斥候兵两天来死伤惨重,就是四人众也只能略略瞭解对方的动向,现在怀顿诺尔第三军守在了长廊的另一端整修。”

  “我们斥候的水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提高多少呀。”我低咳了声。

  身为“间谍、暗探、斥候之夫”的德科斯脸上闪过一丝红色,干咳了下后道:“现在唯一麻烦的是第三军指挥官,罗夫斯基那儿传来的消息,原来的指挥官不知道为什么被临时换走了,现在指挥的是原怀顿诺尔第一军直属第一兵团的指挥官——切奇科夫,那个人据传闻是出了名的铁血。”

  我点了下头:“怀顿诺尔人也不全是笨蛋,军队中还是有这些人的存在,军师呀,你认为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走呢?”

  德科斯仰起了头:“要看罗夫斯基那儿收集的情报了,我们现在要得到的是这个切奇科夫可能存在的一切缺口,必要的话,在战场以外解决掉他吧。”

  我诧异的看了眼德科斯,从他这句话中我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联系到的恐怕是黑暗的朝廷斗争,在战场以外解决他呀!如果是奉行骑士道的话,很难做出这个决断,但如果为了固守骑士之道,让更多人牺牲自己性命的话,那我也没必要当去奉行它吧:“军师,这个拜托你了,我只是想让血少流一点。”

  “知道了。”德科斯摸了下胡子,带着他那惯有的“奸诈”笑容离开了,空寂的房中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为了胜利,有必要出卖灵魂吗?”这个问题盘绕在我心头,轻轻的在口中低吟着,我望上了漆黑的屋顶。

  此后的数天,流浪兵团将防御工事一直修到了塞维亚的附近,隔着塞维亚所能影响的范围与怀顿诺尔第三军打了场眼对眼的战争,对方都很清楚,如果要冲到我们的阵地中,就要冒着被两面夹击的危险。

  “估计明年开春对方会有勇气再打一仗。”这是玛古拉在视察了前线局势后对我说的话。

  我苦笑摇头,从派回亚鲁法西尔的密探那儿传来的消息,正统王国军和德拉科普叛军与我们现在的形式颇为相似,双方在特拉维诺平原上相(僵)持不下,传说中艾尔法西尔的彩虹骑士团大部都调往了那儿,目前在特拉维诺平原上的士兵估计超过了十万人。

  “十万人呀,我可只有三千多,比起来还真是和婴儿一般弱小呀。”我仰起了头,又是一阵摇头。

  “该吃药了!”一个声音,看望我的玛古拉脸色变了变,向我做了个鬼脸后,连忙撒腿就跑,我还想说些什么,嘴巴里已经被塞上了一大堆苦涩的草药,接着一锅煮的火烫的药水直接灌了过来。

  如此虐待病人的也只有米娜维亚医师一人而已,我无奈的用呜鸣发泄(泄)着心里的不满,所遭受的待遇也仅有更多的折磨。

  “对了,另外一个情况不是太好呀。”拍了拍手,米娜维亚突然道。

  “什么!”我猛的坐起来,立时扯动了身上伤口,强忍着痛楚,我一把抓住米娜维亚的手,急促道:“带我去!”

  “真是的,哪里有那么大力气的病人?”一边抱怨着,一边还是搀扶着我走向了旁边的小屋中,在那里,是迦兰的地方。

  迦兰默默的躺在了病床上,连续四天了一点都没有反应,消瘦的脸上毫无血色,看了让人能够感受到她的生命在飞快流逝:“不用我说了,你自己也看的清楚了,做为医生,我只能说,等奇迹吧。”

  “不会这样的,我不会让迦兰死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我挣开了米娜维亚的搀扶,蹒跚到迦兰面前,紧紧握住了她那有点冰凉的手,盯在她那被睫毛覆盖的眼睛轻声道:“现在,是我为你做点什么了。”

  “给我刀!”被我眼神所迫,米娜维亚不自禁的递上了一把小刀。

  我毫不犹豫的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按在了迦兰的嘴唇上,血就这样流淌进她的口中:“用我圣龙之血脉来换你的生命吧。”

  “你疯了呀!”一把扯过我的手,米娜维亚连忙包扎起来:“要死也不要在我医治你的时候死呀,我可不想当一个庸医!”

  感受着异样的眩晕,我望了下迦兰,红润的光芒已经笼上了她的脸庞,这个就是奇迹吧,用我的圣龙血脉换来的奇迹,浑身涌上了脱力的感觉,我软倒在米娜维亚的怀里。

  “喂!有那么明目张胆吃豆腐的吗?喂,不要晕过去呀……”

  虽然很荒诞,但是我和迦兰的命都保留了下来,在米娜维亚医师诧异的眼神中,我们一天天好起来,这个应该感谢在捷艮沃尔的老龙爷爷;不过另一方面,多多少少也背上了点和以往不一样的地方,至少在酒吧里流传着“我们的指挥官是妖怪呀!”就是一例。

  “法普,从怀顿诺尔传来了消息。”玛古拉挥舞着手上的布条,大声喊着。

  这时为“第一次长廊争夺战”后第六天的清晨,而我正在一处小山丘上挥舞着弯刀,做恢复性的锻炼。我将弯刀递给了在一旁的亚尼,来不及抹下脸上的汗水,径直迎向了玛古拉。

  “是坏消息还是好消息?”我问道。

  玛古拉又看了眼布条,道:“应该是好消息,上面说,罗夫斯基收买了几个大贵族,现在在怀顿诺尔朝中已经响起了要撤换指挥官的呼声。”

  “哦——”我接过了布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军师他们知道了吗?”

  “我已经通知了他们,那不是他们吗?”顺着玛古拉的手指,我看见了十几名军官向小山丘行来。

  按照德科斯的设想,如果切奇科夫还在怀顿诺尔第三军的话,以我们目前的战力来看,很难有所突破:“不过我们应该感谢在怀顿诺尔朝中掌政的那批人,他们可是我们流浪兵团的最好的帮手呀。”

  由目前还在怀顿诺尔圣城中活动的罗夫斯基出面,散布切奇科夫在前线无所作为的消息,顺便再加点诸如有异动的佐料,想不到这么快就有反应了。

  “腐败的贵族。”特亚斯看完布条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

  “我们可是要全靠他们呀。”德科斯笑笑道。

  “梅尔基奥尔,现在我军的战备如何。”我转向了一边。

  梅尔基奥尔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纸来,仔细的看了下:“补充了兵力后,现在我军还保有两个步兵团、一个长枪团、一个弓箭大队以及龙枪大队、狂战士大队各一个,以上共计三千九百人,还有我们正想办法从南部的特拉维诺招募一些骑兵,但是短时间内不可能投入战斗。如果把那些教徒也算上去的话,我们可以动用七千人。”

  “缺少突击兵力,我们很难给敌人以致命打击呀。”我叹了口气,骑兵中队一天之内就被毁灭在回廊中,重新再组织那么一支部队来,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现在唯一的好处是,怀顿诺尔第三军也全是步兵队,暂时还不需要机动部队来应付对方的攻击。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在怀顿诺尔活动活动,如果能换一个差一点的指挥官,就可以轻松的解决这个问题了。”德科斯道。

  雷帝斯的脸上率先泛出了不满之色,气呼呼道:“老是在想着这些歪门邪道的事,我说德科斯呀,你就不能想点正正经经的主意,以我们特拉维诺人的武勇还怕那些怀顿诺尔的杂碎。”

  德科斯脸上笑意更浓,摸着胡子道:“胜利的手段可不仅仅是战争哦,如果能让别人主动一点让出胜利的果实,我可是很乐意笑纳的。”

  一旁的特亚斯、梅尔基奥尔等人一阵摇头,对于这些出身戎马的军官来说,德科斯的想法实在不敢苟同。

  “不过,那个切奇科夫可是一个急性子的人呀,恐怕他不会乖乖等到朝廷调令下达的,到时候,这儿又会是一片血海呀。”德科斯突然叹了口气,扬头望着天顶的白云。

  我皱起了眉头,那个切奇科夫冷血、残忍,但是不失为一个将才,由他指挥攻击的话,自然又要上演一场惨烈之战斗,到时候就算凭藉这儿有利的防御地势,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流浪兵团也要付出沉重代价。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强防御,我决定从龙枪大队里抽调一部分士兵充当前线斥候兵,在打听敌人消息的同时,把敌人的斥候兵消灭掉,我们已经吃尽了失去眼睛的亏,是时候让别人尝一下了。关于在怀顿诺尔城的活动,按照军师的话去执行。”

  “是!”军官们齐点了下头,各自散去,而从远处走来了鲁素大哥。

  “鲁素大哥。”略带惊奇,我连忙迎了上去,他一直在处理着兰帝诺维亚繁忙的政务,居然抽空来这个武夫的聚居之地。

  鲁素望了下四周,快步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一丝忧虑,眼光闪烁不定,好几次错开了我的视线,我望着明显有别往常的鲁素,迟疑的问道:“鲁素大哥,你有心事?”

  “不错!”似乎用肺里的空气硬挤出这个辞汇,鲁素直视着我,脸色略略放松:“法普,我是在担心兰帝诺维亚的前途。”

  “兰帝诺维亚的前途?”我重复了一遍,不解的望向了鲁素,想从他脸上得出答案。

  鲁素转过身去,没有正面我的注视,用着有点呢喃的声音道:“几个月前,兰帝诺维亚尸山血海,我差不多失去了对生存的渴望,是你呀,法普,把我从绝望中拉了回来。几个月来,我努力重建它,感受着它的新生,但是在几天前,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失落,我到底为了什在奋斗?望着繁华的街道,我有着不想面对的感觉,因为它没有灵魂,不过是一个人们聚居的城市罢了。今天他们可能在这,明天在塔兰维诺,后天或许在怀顿诺尔,永远不会对这个城市有归属感吧。”

  “鲁素大哥。”我张了下口。

  鲁素突然转过身来,灼热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我:“法普兄弟,别的不说,就是兵团的战士们,也不可能永远的为一个虚无的复兴大业奉献忠诚,他们需要的是赞赏和肯定,但是现在的兰帝诺维亚不可能给他们这些,因为这儿没有王者!现在整个兵团还凝固在一起,是依靠着对你个人的忠诚呀,万一你……几千人的部队,连着在兰帝诺维亚的数万百姓都会走向灭亡,这是你这次差点战死在回廊,我才感觉到的,我们的脚下远不是坚土,而是浮冰呀。”

  一阵沉寂,鲁素的话深深地刺激到我心灵的深处,不错,万一我死了呢?在惋惜不能达成兰碧斯将军嘱托的同时,我是不是忽略了和我一起战斗的同伴们。他们的命运呢?就这样捆绑在我身上吗?

  长长叹了口气,我仰望着苍穹道:“鲁素大哥,现在我还很难回答你的疑惑,给我点时间吧,让我去寻找答案。如果我在寻找答案的过程中,遭遇了不幸,那么,鲁素大哥,就拜托你以兰帝诺维亚的名义,把流浪兵团,把流离失所的难民们保护下来吧。”

  “知道了,我会尽我的力量的,不过,法普,我相信你会找到答案。”鲁素点了点头,两个人沐浴在初阳之光辉下,不再言语……

  “泣血之腊月”吸够了回廊中流淌的血液后,平静下来,在剩下的日子里,以罗夫斯基为首的“特殊战斗部队”在怀顿诺尔大肆施展手脚,进一步摧毁切奇科夫之声誉,抖漏着他从三岁开始的丑闻,无根据的指责在圣城中成为了茶余饭后的必备良品。同时宣扬着原来之指挥官如何英明神武,如何英勇善战,怀顿诺尔圣王在朝野盘旋着的换将高呼中下达了圣旨。

  重新起用原第三军指挥官卡斯乔依,负责对兰帝诺维亚作战。听闻此人在得到消息后,立刻密令在第三军的部下接管军权,不让切奇科夫有所动作,然后花费了大约三天的时间在圣城里宴请宾客,酬谢力荐之恩,最后才在数百名护卫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往回廊方向而来,在他的脸上大约摆满了立下消灭西境孽匪之绝世奇功的嘴脸吧。

  “怀顿诺尔已经把机会让给我们了,如果我们还不珍惜的话,连上天都会愤怒的吧。”

  “让怀顿诺尔人填满整个回廊!”接着我的话,雷帝斯高声大嚷着,在他的鼓动下,士兵们挥舞着兵器,发出了畅意的笑声,就这样,在迎接着“第二次回廊战争”的同时,我们跨进了一三五四年的门槛,这一年被称为“燃烧之年”永载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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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第一章 回廊II

王历一三五四年一月一日,新年诞。

  上神似乎眷顾着战斗着的人们,从昨天开始,天上就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到了今天,积雪已经漫过了膝盖,而天上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在积雪化开前,双方都很难开战了。

  “看样子,老天也厌恶血色了呀。”捧着热腾腾的茶杯,德科斯独自站在大帐口感叹着。

  我搓了下手,卷进的寒风让我的手指发颤,连忙更靠近点火炉,而一旁的玛古拉发出了不满的声音:“我说德科斯,能不能把门掩上呀,你想冻死我们呀!”

  “看看雪不是很好吗?”一脸的陶醉,德科斯丝毫没有动手的倾向。

  “有什么好看的,除了白色就是白色,看着就让我想起怀顿诺尔人。”玛古拉加了根树枝,火一下旺盛起来。

  “你就不懂了……”

  还没等德科斯说完,雷帝斯就从座位上猛的站起,一把扯进了他:“呼”的一声拉下了帘子,然后瞪大了眼睛道:“我们特拉维诺人不喜欢寒冷!”

  德科斯张大了嘴巴,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思的喝了口茶后恢复了自然。

  营帐中团团围坐着兵团军官们均露出了笑色,即便是精明的老狐狸在单细胞动物的直线运动下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吧,在短暂的轻松后,每个人重新笼上了严肃的表情。

  “继续说……”

  我向帐中错愕呆立的年轻人点了下头,这个被派遣在回廊那头的斥候清了下嗓子接回了被打断的报考。

  “卡斯乔依的部队加紧了对回廊那头的清洗,到昨天为止,已经有六个村落被冠上通匪之罪,回廊的出入基本被封锁。此外从怀顿诺尔内部流传着第二军快要动了的消息。”

  “怀顿诺尔第二军,那个舍尔诺夫指挥的第二军?”德科斯的脸色一下凝重起来。

  “应该是吧……”

  “真是困惑呀,那个舍尔诺夫插手的话,就不太好办了。”

  军官们互相望了一眼,纷纷摇起了头,我略略搜索了下记忆中的名词,很快就瞭解了这个新的对手是谁了:年近五十的老将,有着“怀顿诺尔城墙”之美誉的第二军指挥官,经历大小战争过千,战败的次数不到十次,简直可以媲美当年塞维亚的“不落名将”凡尼塞克。

  “这可是个比乌龟还壳硬的家伙呀。”我们的军师是如此评价的。

  “如果加上第二军的话,我们将面对一万七千人的大部队。”

  寒着脸,梅尔基奥尔统计了数字:“而且更重要的是,由于大雪以及敌方的封锁,商路已经不通,就算在春天前不开战的话,我们积蓄的力量也很难和这支部队抗衡。”

  “看样子,光是比拚战斗力的话,我们已经输了呀。”我点了下头。

  “不会法普你想放弃吧?”玛古拉张大了嘴。

  放弃?这可是从来没有的想法,不过对付那么大的部队,还真是让人苦恼的工作,该怎么办呢?双目空望着被帘子隔断的外面,我陷入了思索,并没有回答玛古拉的问题。

  “决定了!”在考虑了片刻后,我站了起来,在军官们诧异目光的注视下,大步走到了帘子前,一把扯开,呼呼的寒风立时卷了进来:“我们先开新年诞的庆祝会,就在雪地里,玛古拉,立刻去收购大的烟花,今天晚上,我想让回廊那头的人也能感受到我们的喜庆。”

  “那敌人的事……”

  “一切等庆祝会结束后再说,现在头很痛,关于这些不再考虑。”

  “你不会真的放弃吧……”

  “如果敌人也这么认为的话,我不会介意。”

  干脆结束了商议良久的会议,我走到了雪地里,让一片片晶莹的雪花打在脸上,感受着冰凉,我张开了手,将这个姿势凝固在帐内军官的注视下。

  “他是不是疯了?”雷帝斯喃喃自语……

  当夜

  在回廊流浪兵团控制的一侧燃起了无数的篝火,星星点点的可以媲拟天上的繁星。

  “蓬——”一束火球摇摇晃晃的窜上了半空,然后在那里绽放开来,犹如春天怒放的草菊,四溅的火星在夜空中划下了漂亮的轨迹,沿着那一道道亮弧,更多的火球掠向了天空,将新年的夜晚点缀得无比绚丽多彩。

  我搓了下手后,仰头望着头顶:“如此绚丽的色彩,回廊那头的斥候应该看的很清楚吧,过不了多久,对方就可以知道我们在大摆宴席了。”

  “真的很漂亮呀!”亚尼涨红了脸,兴奋的在旁边拍手叫好。

  “是呀,每个都是一枚银币。”抽搐着脸,巴笛恶声道。

  “如果能引起敌方注意的话,一枚金币也值得呀。”我响应了巴笛后收回了目光。

  “什么?你以为那是产金蛋的鸡呀,那只是消耗品!消耗品知道吗,不会有利益产生的呀,你还想用金币?今年的特别贷款我会要求会长少给点的!”巴笛的怒火瞬间爆发,在我背后咆哮着。

  我轻轻避过了他的口水,扯住梅尔基奥尔:“你挑选一千名士兵,现在就让他们睡觉去。”

  “是的,大人。”

  “还有,今天是节日,让战士们高兴点,除了酒其它随意供应,由军队里面掏钱。”

  “知道了。”

  点了下头,梅尔基奥尔立刻离去办理,我苏了口气,回头望向了回廊的另一头,脑子里迅速回旋起来:

  原指挥官切奇科夫虽然冷血无情,但是对士兵的调动,乃至对战场的把握比现在这位靠权势爬上高位的卡斯乔依将军要出色的多。有他在,看见如此夺目的烟火大半会派遣赶死队,胜了固然可喜,全军覆没了也无伤大雅。

  不过换成现在的这位,满脑子只想快速建立功勳,离开这个该死的回廊,如果是要突袭的话,一定会调用大部队。

  现在的回廊积满了厚雪,进程中大约会产生一成的非战斗减员,到了这儿,大概还会有三千士兵,这些疲兵,只能用来建立兵团的武勳。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是上上之选了,怕就怕这冬夜的寒风让我们的卡斯乔依将军没了出击的勇气,那就要换我走那么长的路去拜访他老人家了。

  “算了,离天亮还早着呢,先看看对方的表现吧。”

  从口中呼出了雾气,我轻笑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走回了热闹非凡的军营中,在那里,兵团的战士们放声高歌,舞蹈和美酒让新年的气息更加浓郁。

  就这样,在欢歌笑语中度过了两个时辰,当众人显露出疲惫时,斥候的报告也传到了我的耳中。

  “……大雪,怀顿诺尔第三军进入回廊,新年第一场战争开始……”史学家如此记录着,时间定格在一三五四年一月二日的凌晨。

  “终于来了呀,等的我好累呀。”活动下了身体,我站了起来,悠扬的军号声也传遍了这个军营,休息的千人队离开了军帐,全副武装的列队完毕。

  “我们去迎接怀顿诺尔人!”高声呼喊了一句,在士兵们挥舞兵器热烈响应后,我带着一千名士兵没入了白雪织成帷幕中,而后面的三千名士兵紧急休整,将在半个时辰后陆续出发……

  扛着长枪,缩着脑袋的怀顿诺尔士兵稀稀拉拉的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白色的盔甲在漫天的雪花中显的模模糊糊,有时候还真难分辨出来,称呼其为雪人也不为过。

  “大概有五千人。”即便有心理准备,斥候的报告还是让我抽了口凉气,敌人这次可以说是倾巢出动,就算是正攻也不过如此。

  “敌人的指挥官在哪一部分?”一点点突袭没什么用处,还不如直突本阵,混乱掉敌人的指挥系统后,再慢慢收拾剩下的敌人。

  斥候吞咽了下口水,费力道:“还在回廊另一头。”

  “什么,回廊的另一头?指挥官居然没有亲临第一线!”

  “是的,大人,从前线斥候传来的消息确实如此,在回廊那头还有大约一千人左右,敌军指挥官的大旗一直在主帐边。”

  “这样呀……”似乎情况比我想像的还要好,如果是这样,那么行动要做点改变。

  “立刻通知后续部队,告之德科斯军师,敌人指挥官没在军列中,我先锋部队将直接突袭敌人大营,怎么对付五千敌军全权委托给他。”

  “是。”斥候点了下头,消失在雪幕中。

  “庸将大约就是这个样子吧,贪生怕死。”

  略略耻笑了第三军现任指挥官后,我下达了全军隐蔽的命令,一千名士兵散入了两边。

  躺在雪地上,居然还能感觉到一丝暖意,飘落的雪花很快将我密实的掩盖了起来,仅留出了一双眼睛注视着陆续通过的怀顿诺尔部队。

  急忙赶路的他们根本没有注意旁边的异常,在喘出一缕缕白汽后,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在雪幕中,留下也只有地上纷乱的脚印,黑漆漆的分外耀目。

  一缕化开的雪水沿着我的脸颊滑进了脖子中,在接触到我衣甲下的肌肤后又化成了水雾,还没来得及透出我的衣甲就被透人寒意凝结成冰凌,第二缕……身体的热量被飞快的掏空,让我产生了昏昏欲睡的感觉,笨蛋也知道现在睡着了意味着什么,咬破嘴唇用痛楚刺激自己,强打着精神目送着最后一名怀顿诺尔士兵消失后,我连忙站了起来,活动了略显僵硬的四肢后,挥手向四周示意。

  隐蔽的士兵一个个爬出了雪堆,再也没有起来的人成了第一批牺牲者,没有哭泣,剩下的士兵紧跟着我向回廊的另一头飞奔而去……

  七百二十。

  这是最后和我一起到达的士兵数,在经过一日的长徒跋涉后,就只有这些人还能跟随着我,其余的,无一例外,都冻毙在路上。

  在我们的面前,是灯火通明的敌人大营,隐约可见的是仅有站岗的数名士兵,其余的一切,就如同完全裸露一般。

  “大……大人,我们到了。”有点激动,一名士兵发着颤音道。

  “我们到了。”重覆了他的话,我点了下头,看着眼前毫不设防的敌人主帐,我知道一切的牺牲已经值得,头上的风雪在阻止了我们那么久后,只能发出无力的呻吟,现在,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了。

  “前进!拿下敌人后,我们就在温暖的营帐里休息!”

  发出了最后一道命令后,我拉上了面罩,率先走向了敌人的营帐。

  “什么人?”站岗哨兵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是回来报信的吗,那些还在庆祝的盗贼那么快就完蛋了呀,还真是不堪一击呀,咦——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呀,身上的徽章好奇怪呀,呜——”

  抽出了弯刀,终止了哨兵喋喋不休的问话,在他的尸体软倒在地上前,战士们已经推开了营帐的大门,发出了狼嚎般的叫声涌进了营区,手上的火把飞舞着落到了堆在附近的草垛上,一波波的热浪加速了血液的循环,惨叫声响彻在敌人阵营的上空。

  从第一把剑刺入敌人身体到灰色的人流卷过整个大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微弱的抵抗化成了飞溅的鲜血,洒落在白色的雪地上,在各处盛开起人造的血色樱花后,我在数十名士兵的簇拥下进入了敌人的主营。

  此时各处零星的战斗还鸣奏着最后的音乐,但在不久后,几声淒厉的惨叫就为它们划上了句号。

  只有在那里,还响彻着密集的兵刃格斗声,我们遭遇了出乎想像的顽强抵抗。

  银白色的超重甲步兵,高出常人一个头,披挂着由铁板组成的盔甲,感觉和移动的人型堡垒没什么区别,如此笨重的士兵是我平生仅见,厚实的盔甲让刀剑只能在上面留下淡淡的痕迹,由于太过臃肿,已经不适合挥舞刀剑,装在他们手臂上的赫然是流星锤。

  就是这些怪物,挥舞的流星锤在晃动间夺走了二十七人丧命,他们的尸体就堆积在离主帐数步之遥的地方,几乎分辨不出原本的人体,而他们的鲜血在那些重步兵白色盔甲上涂出了一朵朵斑斓的印记。

  “呀!”一名士兵发狂的冲了上去,手上长枪刺在敌人的盔甲上,在绽放出一点火星后,整个滑了开去,流星锤就在这个时候重击在他的下巴上,只听见骨骼碎裂的响音,他的身体就飞跃过我的头顶,摔在了后面的远处,血一下将地染红了,第二十八个。

  “退开!”制止了士兵们继续的冲击,我站到了这些钢铁巨人的面前,入耳的除了雪花飘落的沙沙声外就是流星锤鼓起的风声。

  透过头盔上的细缝,对方冷冷的注视着我,不便移动的他们至少在现在没办法威胁到我,细数了下一共有十二个,刚好把大帐守护起来。

  越过流星锤的间隙,还可以看见几个轻甲的侍从护卫着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

  “卡斯乔依将军,投降吧,战斗已经结束了,这些钢铁守护不了你多久。”

  光是看外型,就知道那个胖男人是现任第三军指挥官,裹在华丽外衣下的身体不住颤抖着,苍白的脸上还挂着侥倖的神采。

  “我……我的五千大军马上就会回来的,十二名白银骑士就可以扫平你们这些逆匪。”

  发颤的声音使强硬的语意听上去更像是求饶,我还真为他的手下感到悲哀,不过,说到底,是我把他扶上这个位子的。

  “弓箭手!”没有太多的工夫和他蘑菇,我干脆的呼唤了最实用的兵种。

  几十名弓箭手快步来到主帐前,搭箭瞄向了卡斯乔依将军的脑袋。

  “我投降!”淒厉的惨叫,在无数人鄙夷的注视下,卡斯乔依将军大人掏出了白色的手绢,力战的白银骑士们齐齐发出了一声哀叹,将流星锤扔到了地上,短暂的偷袭就这样结束了。

  位于主阵的一千名守军战死者不到一百人,下落不明者大约三百人,包括卡斯乔依将军在内的其余人被俘虏,在敌人的营帐中休整了一段时间后,由一部分士兵押解俘虏,而我带着另一部分士兵穿上了怀顿诺尔人的衣甲后,连夜向回廊里赶去,在那里的战斗并没有结束。

  首先碰见的是围困塞维亚的一千名怀顿诺尔士兵,在刺骨寒风下无力的向要塞内吆喝着劝降。

  “大营被突破了,将军丢下我们逃走了!”初一搭面,我就扯开了嗓子如此喊道。

  惊愕的怀顿诺尔人立刻陷入了混乱,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假扮成敌人的我方士兵第一时间拥挤进对方的阵营中,将后面的战况加倍渲染开去:“到处是流浪贼呀!我们已经被切断后路了,回不了家了!将军一个人跑了!”

  “混帐,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指挥官们大声呵斥着,但很快也成了目标。

  我抽出了怀顿诺尔的剑一把刺进了临近军官的身体,突兀了下诧异的眼神,他挣扎了下就倒毙在地上,舞起剑,我高声道:“当官的就没把我们当人看!这么冷的天还让我们到这个鬼地方来送死!我们回家去!”

  “奸细,是敌人的奸细,啊——”

  混入的士兵们同时开动,顿时几十具尸体倒在了人们的脚下,现在的怀顿诺尔人哪里还能分辨出是非,乱糟糟的发了声喊,立刻四散开来,而此时在城里的守军乘势涌出,彻底摧毁了敌人的战斗欲望。

  满地都是跪倒投降的敌人,站立着的只有扯出流浪兵团标志的我方士兵,这一次比袭击敌人大营还来的轻松,己方几无损伤,就全歼了敌一千人。

  “其它人呢?”虽说没指望德科斯漂漂亮亮的打一场攻防战,但是本来应该驻守在这的三千大军居然丢下了塞维亚全数消失,空空荡荡的军营直接就成了敌人的那也太奇怪了点。

  “逃了。”特亚斯一脸的不满。

  “逃了?”

  “是德科斯大哥的主意,他不想和敌人交战,率领部队向兰帝诺维亚方向撤退。”要塞的另一名指挥官接过了话题。

  我看了雅修半响,然后点了下头:“继续赶路!”

  踏过厚实的积雪,在通过塞维亚的路段上,倒毙的尸体明显增多了起来,大部分是隶属怀顿诺尔第三军,裸露在积雪外的面孔一个个绽放出青绿的色彩,空张的双眼早就失去了焦距。

  除此之外,被丢弃的盔甲、战盾惊人的多,上面的花纹几乎全是流浪兵团的标记,乍看之下,会让人产生德科斯他们是不是光着身子在逃跑的感觉。

  当所踏都是尸体的时候,我停止了追赶的命令。

  “大人,不追了吗?”

  “我可不想成为地上的尸体。”到现在我已经瞭然了德科斯的主意,丢掉了负重的盔甲、盾牌,轻装“逃窜”,当全副武装的怀顿诺尔士兵在大胜的刺激下奋力追赶时已经踏进了地狱。

  “现在的德科斯,估计已经在兰帝诺维亚泡好清茶了吧。”

  望着兰帝诺维亚的方向,我轻笑了下,这场战争已经胜利,没有必要再浪费兵力了。

  “我们回塞维亚整修!”

  此时,能听到这个命令的士兵已经不到三百人,跟随我战斗的千人队,有着数倍战死者的冻亡人,老天爷在这点上对交战的双方都很公平。

  德科斯的消息在三天后才传了过来,狡猾的狐狸在接到我的通知后就果断下令解除所有负重,将能保暖的东西尽量披在身上,然后丢下了满地的盔甲、盾牌,甚至连主军旗都扔在了撤退的道路上,连夜赶回兰帝诺维亚城。

  而敌人的反应也如常人般奋力追赶,被胜利冲昏脑袋的他们在接触到兰帝诺维亚厚实城墙后立刻清醒了过来,但是为时已晚,在冬季,打长期战就如同自杀。

  围困了不到一天,就撤离了,在逃窜回来的路上,接受了饱睡了一晚的流浪兵团尾追,大部分人投降,小部分冻死在路上。

  就这样,怀顿诺尔第三军的大旗轰然倒塌,战死者约为一千人,其中八成以上为冻毙,指挥官卡斯乔依以下四千人被俘虏,可谓全军覆没,而对应的是流浪兵团的不足一千人的死伤。

  对手只不过是边境上的流浪贼而已,却让怀顿诺尔遭受了自开国以来最大的惨败。

  听闻这个消息后的怀顿诺尔王庭在长长的一个时辰中无人说话,最后是怀顿诺尔圣王在长叹了一口气后说下了这么一句话:“怀顿诺尔完了。”

  紧接着,在全国各地的怀顿诺尔王旗缓缓降下了一半。

  王历一三五四年元月六日,怀顿诺尔国难日……

  怀顿诺尔第二军在两天后正式开拔,大约一万名士兵在老将舍尔诺夫的指挥下,浩浩荡荡的向回廊开了过来,随军的还包括相同数目的工匠,两万人的洪流一下将回廊的出口给淹没了。

  在众人猜测着“怀顿诺尔城墙”究竟什么时候进攻的时候,从前线斥候兵传来了“敌人开始修筑城堡”的惊人消息。

  刚回到兰帝诺维亚休整的军官们不得不从新聚会在一起,商议对策。

  “果然是大壳乌龟呀……”在地图上标注出了三个成品状排列的城堡,死死的掐住了回廊的出口,在城堡间开始修筑的是一道又一道的壕沟和刺马,这个工程一旦修筑成功,我们就没有任何机会走出回廊。

  换句话说,我们被封闭在兰帝诺维亚狭小的环境中,尔后就全看怀顿诺尔人的高兴了。

  “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老家伙会那么变态呀。”

  玛古拉摇着脑袋:“现在好了,我们真成了鱼缸里的鱼,就等着别人来捞了。”

  “在冬季,我们不可能出击,幸运没有第二次。”

  梅尔基奥尔很快打消了我的侥倖心理,大家都知道,舍尔诺夫不同那个庸才,他是不会给任何机会的。

  而且,现在在怀顿诺尔王庭也没人胆敢说换将了,在怀顿诺尔圣都正在大肆清理那些以前换将呼声最高的大臣,全数被扣上叛国罪,被砍掉脑袋的大有人在。

  “在怀顿诺尔的间谍活动也受到了挫败,已经有人被处死了,现在只好暂时停止了。”

  放在台面上的还真是一片哀云,大胜之后就是大悲好像成了流浪兵团的招牌了,我暗自嘲讽了下:“至少在现在,我们可以休息了。”

  “干脆我们也造城堡,把整个回廊都封闭起来算。”

  玛古拉的提议惊吓了一片人,望着大家投过去的目光,他吞咽了下口水,继续道:“不行吗?反正我们的目标是亚鲁法西尔。”

  “如果封闭了回廊,兰帝诺维亚的商路就太过崎岖,在商业用途上就减到了最低点,很快会影响到在城市里居民。一旦到了春季,商业活动开始频繁的时候,有可能造成大批市民的出走,到时候市民收入这块就会产生大的亏空,继而影响到整个兵团的生存。”

  用着平静的语气,梅尔基奥尔宣判了“玛古拉计划”的夭折。

  张了下嘴,玛古拉坐了回去,不再发言。

  “我们特拉维诺人打先锋,再和怀顿诺尔人干一仗,直接把整个怀顿诺尔灭了算!”雷帝斯毫无建设性的提议别人都懒得理睬。

  在他一旁的塔特姆翻了下白眼道:“打什么?用你那身粗肉把堡垒撞开呀!”

  “你小看我们特拉维诺人!”重重拍了下桌子,雷帝斯跳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到了塔特姆身上,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安静。”法尔切妮轻声说了句,幽雅的将长枪横置在桌子上。

  雷帝斯抓了抓头,闷声坐下,压的凳子发出了清脆的响音。

  有这么一批同伴还真是我的福气,每一次会议都能领略到不同的闹剧,流浪兵团最近沿着战斗——开会——再战斗——再开会的轨迹有序的向前迈进,估计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安稳的踏进一三五五年吧。

  “加强防备,外交,休息。”速有点寒冷的声音打破了会议的沉闷,绿瞳的风族人一下成了众人注视的焦点,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发言的他一直扮演着塑像的角色,从他嘴里崩出的八个字虽然简单,却也是现在最实用的方法。

  “按照速的提议吧,亚尼,你通知下鲁素大哥,让他负责使节团,用兰帝诺维亚的名义和怀顿诺尔交涉;军师,希望在敌方区域的间谍们收集一切情报;梅尔基奥尔,你负责在塞维亚一线的防御;其余部队进入冬季休整,允许士兵回家探亲。”

  “如果让商会的人知道封锁道路会丢掉多少钱的话,我们的工作可以减轻很多哦。”德科斯加了一句。

  “那么这个就由你的间谍兼任了。”

  “好的好的,反正也是差不多的工作。”

  “从现在开始到开春前都不会有战斗了,乘这个机会大家好好休息吧。”

  “是!”

  在敬了下礼后,军官们陆续离开,一如往常,我们的军师慢悠悠的坐着,脸上挂着开小会的神秘表情。

  “德科斯军师,你还有什么事?”

  “带你去看样好东西。”搓了下手,笼上了街头小贩的职业笑容,德科斯吐出了让我打了个寒战的话,还没等我做出回答,他就扯住了我的手,拖向一个陌生的地方。

  “到矿山来干什么?”我扫视了下四周,入目的除了积雪就是一个个黑漆漆的矿洞,这里是离兰帝诺维亚城并不是太远。

  在四下张望了下后,德科斯拍了下手,随着清亮的响声,从四周的雪地里神奇般冒出了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来,标准的轻甲步兵配置,但是在他们的手上并不是轻步兵的长枪或者大剑,而是一杆涂抹上白漆的铁管子,这个形状再熟悉不过,是火枪!

  “这个不是被偷走图纸了吗,怎么那么快就造出来了?”

  “嘿嘿,这可是我的心血,怎么能那么容易被人偷走,在议事厅的那份是伪本,有一些缺陷,一般使用看不出问题,一旦到了实战,就可能产生动摇部队的故障。整个大陆都在发展新武器,以大国的力量,迟早会有和火枪威力相近的武器出现,那还不如送给别人有缺陷的好东西,而且还是需要那么多资金制造的东西,等他们发觉了,大量资金早就浪费了。偷的好呀,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送出去。”德科斯哈哈笑了出来。

  我瞪了眼这个老爷爷,不得不佩服他脑子里弯曲的回路,如此阴险的主意也能想出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真有点同情得到图纸的国家。

  “等到开春了,就是整个大陆震动的时候了,法普呀,我们就快刷新大陆的历史了。”

  “是呀。”

  发出了一声感叹,天上的雪花又飘落了下来,晶莹雪白。这一刻,我突然产生了不敢注视雪花的感觉,比起它的纯洁,受战争洗礼的我们有太多污垢了,但是,我有选择吗?在亚鲁法西尔复兴前,我没有。

  王历一三五三年延续下来的冬季快要走完它的路程,后面的是将是王历一三五四年的春天,不知道那时候的颜色还会像冬天那么单调吗?

  大约在白色和红色外还会陪衬上其它什么颜色吧,不过这个已经不重要了,我唯一知道的是,大陆的战争在那时还会延续,我的路远远没有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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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第二章 惊乱

冬季的寒冷还在继续,剩下的日子就显得空寂无聊了,喝着亚尼泡好的茶水,坐在窗口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颇有点颓废堕落的味道。

  兰帝诺维亚的政务是一点没有我参与的机会,刹尔利长老也是那种精明能干的人,能够统御林海居民那么久的老爷爷,人生经验大抵是丰富的很,难怪最近鲁素大哥的脸色分外红润。

  至于军务上,没有比梅尔基奥尔更让人放心的了,加上夏尔克、塔特姆等,一切走在正轨中。

  “舒服呀!”吐了口气,又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能够更仔细的看着雪景,却看见了远处一名侍从官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不会那么惨吧!好不容易才能休息。”

  我叹了口气,连忙站了起来,开门相迎。

  “大……大人,不好了,奥古都斯大人病倒了!”侍从官扯着嗓子,远远的喊了出来……

  内务总管奥古都斯.克拉季塞沃躺在床上,脸色异常苍白,就算是小孩子也看的出他时日无多。

  原本在内廷养尊处优,但是自从叛乱以后,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如果年纪轻一点还好,但是现在,他已经是年近六十的老者了。

  “准备收尸吧,过不了冬季了。”这种尖酸的话,也只有米娜维亚说的出口。

  “喂,有点同情心吧!对方可是个病人。”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众人眼里的“美丽、善良、温柔、体贴,流浪兵团的光辉女神”我就反感,这个虐待狂、暴力倾向严重的女人,简直就是恶魔。

  盯了我半刻后,米娜维亚冷哼了声,别过脑袋不再搭理。

  “法普,我就是医生,最清楚自己的情况了,今年冬天是熬不过去了。”

  奥古都斯惨笑了一下,打破了病房里的沉闷:“想不到这么快就要和老友会面了,兰碧斯在泉下也寂寞很久了,总需要人去陪一下的。”

  “奥古都斯大人……”对着将军的旧友,我总有种亲近的感觉,从他的身上似乎还能找到将军的气息。

  “把艾丽兹找来吧,让我在去之前再好好看看她。”

  “是。”我转过身,接着对着米娜维亚医师道:“大人先拜托你了。”

  “知道了,现在他还死不了,不过最好快一点,拖久了我可不敢保证不出问题。”依然是那副臭腔调。

  “你……”吞咽下后面的说辞,我连忙冲出了病房,就在这时,匡铛的巨音响彻在病房中,受到惊吓的我连忙折回了房间,目睹了怪异的一幕。

  奥古都斯大人神奇般爬下了床,一手指着米娜维亚医师的脖子,眼睛中闪耀出不似病人的火热光芒,在他口中发出了嘶哑的呜鸣。

  顺着大人的目光,只看见了让人晃目的白皙肌肤,在诧异大人那么大年纪还有如此情调的同时,立刻为他的安全担心起来。

  暴力分子的举动不能用常理来衡量,如此明目张胆的触犯,一定会遭遇暴风雨般的报复。

  还没等我做出救护的动作,奥古都斯大人就扑倒在地上,在他脸上滑下了晶莹的泪珠:“公!主!殿!下!”

  听闻这个词汇的两个人凝固了起来,一个是迷惑,另一个就是惊惧了。

  “奥古都斯大人,你怎么了?”在片刻失神后,我连忙冲上前扶起了他,顿时感受到从他体内迸发出的巨大力量,他死死抓住我的手,喃喃道:“亚鲁法西尔有救了,圣王陛下的血脉还在流淌呀!”

  “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金雀花……王室……公主……兰碧斯,我给你带好消息来了。”

  “喂,大人,醒醒呀,你说清楚呀!”

  燃烧完最后生命的奥古都斯大人软倒在我的臂弯里,脸上挂着安详的微笑,身体迅速冰凉起来,丢下茫然的我,就这样去了。

  我转过头望了望还傻立着的米娜维亚医师,想起了大人临终前的乱语,一股寒冷涌上了心头,那个千万不要是真的,一定是大人临死前的错觉,对!一定是那样的,如果这个野蛮、暴力的女人是公主,流浪兵团就完了,亚鲁法西尔就完了,整个大陆都完了!

  “回光返照,会产生错觉的……”这时米娜维亚喃喃道,重新恢复了正常,转转眼珠后,对我笑了笑:“准备后事吧,他已经归西了!”

  言闭,甩了甩头发,转身离去。

  呆立的我叹了口气,发出了召集部属的声音。

  王历一三五四年元月十六日

  奥古都斯.克拉季塞沃大人的去世,在寒冷的冬季分外让人感伤,他的坟头就建在兰帝诺维亚城外的小山丘上,按照亚鲁法西尔人的习俗,坟头对着圣城的方向。

  参加葬礼的基本上是亚鲁法西尔老兵,在瑟瑟寒风中默立着,此外还有一些难民代表。

  司仪念着冗长的弔文,抑扬顿挫的声音将人们扯进了深痛的怀念中。

  “大人,关于米娜维亚小姐是公主的传闻是不是真的呀?”梅尔基奥尔挤过了哀悼的人群,到我身后,轻声道。

  我皱了一下眉毛,不用想也知道那个疯女人当笑话全抖漏出去了。

  “不是,是大人弥留前的错觉,那个女人怎么可能是公主呢?”

  “这样呀!”梅尔基奥尔点了点头。

  “大人,米娜维亚小姐她……”又一个声音。

  “不是,绝对不是,我已经说了几遍了!”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顿时招惹了一堆注视。

  “……她被绑架了呀!”

  “什么!”回过头去,看见一名医师打扮的人,一脸慌张的站在那里。

  “不可能吧,谁可能绑架她呀,她不过是医生呀!”

  “怕就怕她是公主……”梅尔基奥尔低声响应。

  我惊愕了半刻,忙道:“快带我去!”

  “大人,你还没念悼词呀!”

  “奥古都斯大人会理解的,活人比死人重要。”

  丢下这一句给一堆惊讶的人,我挤过了人群,飞快向出事地点跑了过去。

  米娜维亚的房间里一片杂乱,到处是扭打的痕迹,要带走那个暴力女,看样子费了对方不少的力气,德科斯军师早早的出现在那里,指挥着一批穿着黑色制服的人。

  “军师,怎么样了?”我快步走进屋内。

  “那个米娜什么的是公主?”德科斯劈头就问过来这么一句。

  我顿感到一阵气短:“我不知道!”

  “最好不是,不然你就给我去自杀算了。那么重要的人物!要知道有一个王室血统的公主,对我们来说有多少好处!”

  “在那之前,我关心的是人的安全。”

  “不太清楚,应该是昨天晚上发生的吧!地上没有血迹,人应该没什么事,不过到底是谁绑架她的呢?一个医生,不会有人被她美色迷惑吧!不过假如她是公主的话……雷奥多,那批南方人现在在哪里?”

  苍白的脸色,在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后,雷奥多.巴普洛夫,这个原来的密探躬身答道:“今天早上就离开去南边了,说是办好了买卖。”

  “这样呀,还能追上吗?”

  “马上放警报的话,南边的兄弟会立刻拦截。”

  “那还不快去!”

  “是。”

  早就听说我们的军师,培养了最出色的密探群,现在看来还真的不错,光是能够运用原来的密探组织,就能感受出来了。

  还没等我感叹完,雷奥多就飞快跑了进来:“南边急讯,那批人强行闯关,打死了几个边防兵,已经溜进捷艮沃尔……”

  “大人,找到一条项链呀!”

  德科斯接过密探递过来的项链,只看见坠子上刻着华丽的纹路,好像还有点眼熟:“这个怎么那么像……”

  “亚鲁法西尔王室的徽章?”

  “对呀,金雀花……”

  “法普呀,是我杀了你好,还是你自杀好呢?”

  ……

  米娜维亚是公主……

  “废话,那么美丽的小姐,气质那么好当然是王室血统了!”

  “是呀,简直就像是白衣天使……”

  “什么呀,她可是我们萨拉斯教的光辉女神!”

  拉下了帘子,隔开了外面的杂乱议论,我叹了口气坐下,在我旁边围坐着兵团的军官和兰帝诺维亚的官员,而在中间,放着那条项链。

  “证实了,这个是米娜维亚小姐的项链,而且在边境上抓住的绑架者也证明了这件事,现在关于米娜维亚的身份已经不用怀疑了。在王室记录中,先王在年轻的时候确实在兰帝诺维亚待过一段时间,应该是那时候留下的私生子。”梅尔基奥尔轻轻放下了宗卷,坐下。

  “如果让南边的正统王国军得到公主,那我们就失去了南下的理由,很快就不得不和那些贵族妥协了,否则在兰帝诺维亚的那么多难民,以及部队中的亚鲁法西尔人都会产生变乱。”鲁素看了我一眼,开始他的发言。

  “是呀,现在贵族们可是赚到宝贝了,我们的指挥官呀!”德科斯添上了一句。我的头快低到桌子下去了,这次绝对算的上是我的失误,至少在当时,我不应该用自己的观点去认识那个问题。

  “现在怎么办?我们就在这里等消息吗?”玛古拉自问自答似的,摇了摇头。

  “应该说是等死吧!”塔特姆呼了口气。

  幸亏特亚斯留守塞维亚,不然我一定更难堪。

  抬起了头,我扫视了在场的诸人,下了决心:“把医师抢回来,决定了,就算背上再难听的罪名,我也要把她从贵族那里抢回来。在贵族手里,她只能是个傀儡,如果那样的话,还不如让她当一个自由的傀儡,在流浪兵团的保护下。”

  “好呀,我们去救公主!”雷帝斯欢呼的站了起来,眼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让那些混蛋知道我们特拉维诺人的武勇。”

  “现在只有这样了……”德科斯摇了摇头:“如果救不回公主,你也不用回来了。”

  “军师,我好歹也是指挥官呀……”

  “让正统王国军套上正义之名,我们只能一辈子当北方的叛逆,这种罪,就算是指挥官也不能开脱。”

  我转过头去,对着鲁素大哥,只看见他微笑着道:“放心去好了,兰帝诺维亚有我守着,我会好好和怀顿诺尔方面商谈的,短期内保证他们不会攻击我们的领土,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公主救回来。”

  在王室血统的光芒照耀下,指挥官的性命就这样被忽略不记了,在哀叹流浪兵团是不是我做主的同时,我开始整理“拯救公主计划”的第一套方案,两天后,一支商旅就出现在捷艮沃尔境内……

  在圣陆被战云笼罩的时候,商人的身影还是异常的活跃。在这个时期,由于战争使得道路不通畅,各地的物流都陷入停滞状态,也因为这样,做买卖就成了获益菲浅的职业。

  而且,交战的各方,在清楚商人不会造成什么样严重的后果后,对于行走在大陆上的商旅都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用这个作掩护,是最普通也是最实惠的方法了。

  此次随行的,除了有真正的商人!那个一直在兰帝诺维亚无所事事的米拉奇外,还有夏尔克、速和刚刚痊癒的迦兰,此外就是让人头痛的几个人。

  “我要救公主!”这个是雷帝斯高声叫嚷的理由,在他武力的威慑下,几乎没人敢说个不字,而阴险的德科斯就以“既然副职放假,那么正职也没理由一直在工作”为由,鼓动法尔切妮加入了这支队伍。

  相比之下,以“保护迦兰姐姐安全”为由加入的四人众,就显得合情合理多了。

  加上伪装成佣工的精锐战士,虽然只有少少的二十三人,但是纯以战斗力来算,是可以媲美一个大队的力量,难怪老狐狸放下了狠话:“有那么精锐的战士跟随,如果不能在交战的混乱地带救出人来,不如趁早辞职,免得拉大家下水。”

  “哎!”我长叹了一口气,驱散了不愉快的回忆,继续旅程。

  现在已经进入了捷艮沃尔的护龙城,在捷艮沃尔人眼里,我可是使用卑鄙手段赢了第二龙将离车的人,万一被发现了,对我们都没什么好处。

  念及到此,我连忙压低了帽簷,加快了步伐。

  现在的捷艮沃尔并没有受到战争多大的影响,捷艮沃尔的完全中立以及它丰富的麝香、龙角等特产,使得市街上繁华热闹,若不是地方主义横行,它有可能成为大陆最好的商业都市,甚至超过大陆中央的商业国家塔兰维诺。

  “哎呀!”不知不觉间撞上了一个人,对方粗大壮实,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掩饰身份的厚皮帽飞离了我的头颅,异常耀眼的黑发显露在空气中。

  “该死的家伙,咦!这不是第四龙将因陀罗吗?”倒地的捷艮沃尔人在骂了声后,立刻把我认了出来。

  “那个卑鄙的第四龙将?”

  “那个设下陷阱,让离车大人现在还躺在床上的家伙?”

  “那个自己都不好意思举行正位典礼的败类?”

  ……

  眨眼间,在我们四周围满了人,在他们的议论中,我的名声比盗匪都还不如,但真正让我心惊的是,数个龙骑士打扮的人已经挤过了人群。

  “因陀罗阁下,长老院已经恭候多时了。”

  拯救公主计划第一方案濒临流产……

  长老院的十三长老还是如往常般枯槁无神,无表情的注视了我片刻后,第一长老难陀扯开了他嘶哑的嗓子:“第四龙将,早在去年就应该替你举行正位典礼了,但是你一直在北方作战,这次你能出现在圣域,正好完了礼数,不能让他人说我捷艮沃尔不懂礼法。”

  “尊敬的难陀长老,恐怕我没那个时间。”

  干脆的回绝我从一开始就感觉到整件事都是那条该死老龙的阴谋,如果再在这举行什么龙将正位典礼的话,一来拖延了时间,二来还不知道会冒出什么事来。

  捷艮沃尔中至少有超过一百双杀人的眼睛在盯着我,多在这待一天,我的安全就多一天没有保障。

  “是吗?那也没办法了,不过圣龙御下还想再见你一次。”

  原以为长老会有所动作,想不到他那么爽快,不过那条龙又想见我?到底为了什么呢?带着疑问,我被引到了圣龙殿。

  比起上一次看见的它,现在的圣龙明显有了衰老的迹象,原本黑亮的皮肤已经有点灰暗起来,只有一双眼睛还充满了亮光。

  引路的龙骑士恭敬的倒退了出去,掩上了门,昏暗的龙殿中就只剩下我和圣龙。

  “吾快去了。”沉寂了片刻后,圣龙突然道。

  “不是吧,才见面就说你要死了?”

  我盯着它的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在我的眼里,它和供在宗寺里的神像一样永远不倒。

  “吾有千余寿命,如是汝等凡人,早历数十代,一身朽骨是时候丢下了。”

  望着虚无的上面,圣龙突然用一种让人感伤的语调说话。

  “你找我是为了什么,有什么要求?”我叹了口气,圣龙也是生命,现在的她和一个弥留的老人没什么区别,看见她就让我想起了刚刚离世的奥古都斯大人。

  “吾一旦逝去,捷艮沃尔也就崩溃了,龙之子民将失去千余年的平和。吾托汝一事,到时候,汝就把捷艮沃尔接收吧!就算毁灭也应毁灭得绚丽一点。”

  “为什么又是我?”

  “不要问为什么,汝过来。”

  圣龙伸出了她那巨大的爪子,眼神慈祥的对我说。

  几乎不能拒绝,我恍惚间走了上去,自然的握住了她的爪子,一股暖流从那里源源的流了进来。

  “吾将逝去,在那之前,将吾之所见都传给汝吧!汝乃上天赐给吾的传承之人……”

  再下去,我什么都听不清楚,白茫茫的被扯进了一个完全虚无的世界……

  飘荡在半空中,毫无着力的感觉,头顶是一片黑沉沉的云,伴随着沉闷的雷响,闪电一次次劈开了黑云,在天际处留下了一条条残影。

  “这是哪里?”

  我疑惑的望向了四周:“喂,圣龙呀,玩笑开大了吧,让我回去呀!”

  突然间一声清亮的龙鸣,黑色的巨大身影遮住了我的上空,再也熟悉不过,就是那个老而不死的家伙。

  还没等我打声招呼,呼的一声,她就飞过了我的头顶,掠向远方。

  现在可不能跟丢了呀!转念间,我的身体就被扯到了另一个地方。

  无数的尸体覆盖在大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恶臭,汇成溪流的血水缓缓流淌,所有的一切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修罗场,就在这个中央,圣龙张开了翅膀,在他身边是六个手持兵器的人类。

  在他们身上的花纹代表着一个个显赫的名字:

  “神圣法师”安帝斯威尔。

  “白银剑士”雅修.怀顿。

  “七色勇士”特鲁西.德.艾尔。

  “领导者”亚鲁尔.德寇斯。

  “黑骑兵”兰.达克。

  “影子”萨登。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我在什么地方!千年前的七英雄时代,这里是圣龙的记忆,那么他们面对的是……

  好奇心一下压倒了一切,我很想看看传说中黑暗帝国的统治者,连名字都被忌讳提起的恶魔王是什么样的人。

  黑色盔甲,插满了各样的兵器,靠剑支撑着自己的恶魔王居然有一双清澈的眼睛,血玷污了他那白皙的肌肤,散乱的头发几乎掩去了他大半面容。

  即便这样,我也能看出他是一个美男子,而且是绝无仅有的。

  “……只差一步……就只差那么一步而已……”混杂着血水,恶魔王口齿不清的喃喃着。

  “死吧,万恶之源!”

  亚鲁尔.德寇斯的大剑于黑暗中划出了亮丽的弧线,在掠过恶魔王的脖子后,停了下来。

  恶魔王的头颅沿着锋刃掉落,在尸堆上滚动几下后停止,面孔正好直对着我,空张的双目中充满了无奈。

  就在这个时候,大地颤动起来,在远处的平原,山脉渐渐隆起,将整个大陆一分为二。

  “恶魔的诅咒已经开始了,现在我们已经不能进入黑暗帝国的腹地了!”

  一身白色祭师服的安帝斯威尔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只要不再战斗……”圣龙仰起了头,对着后来被称为圣山的地方。

  我突然发现在其他六英雄的脸上并没有欣喜,其中的几人,还流露出对圣龙的厌恶之色……

  接着

  飘荡在圣龙的记忆中,感受后来的“宗教战争”、“划地战争”、“第一次亚艾战争”、“第二次亚艾战争”……

  圣陆在以后的千余年没有和平,贪婪的贵族集团一次次将血与火引到了大地上,在战士的尸体旁,我看见更多的是无助的妇女和垂死的婴儿。

  “恶魔的诅咒呀!”这是被使用最多的词汇,在圣山赫尔利顶上滚落的石子终结了所有的幻境……

  咬了咬唇,感觉到自己回到了现实,眼前的圣龙连眼神都无光起来,对着她,我有种苦涩的味道:“你想说什么……”

  “感受历史,汝会知道答案的,还有,最后之异象,并非虚幻。”

  “你认为我会当一个救世的英雄吗?”

  “汝之道路,在汝手中。”

  圣龙慢慢闭上了眼睛,声音渐渐变得虚渺:“走吧!汝还有很多路要走,吾之记忆会对汝有帮助的,吾会清除此地之记忆,汝没有来过这儿。”

  捷艮沃尔的小插曲在我心中留下些许疑惑后就这样结束了,一如圣龙所言,再也没有人来骚扰我们。

  跋涉了三天后,我们进入了特拉维诺平原,久别的亚鲁法西尔大地再一次在我的脚下。

  由于护龙山的阻挡,南方特拉维诺的气候远比北方来得温暖,在这个时候已经有点初春的感觉,青绿的色彩已经冒出了泥土,点缀在雪白的大草原上。一眼望过去,让我的心灵也为之畅快起来。

  “大地母亲,我雷帝斯回来了!”举着战斧,雷帝斯对着空旷的原野大声吼叫着。

  感受着他的豪情,我跪在地上,轻捧起一把泥土按在了脸上,大地的清香立刻扑鼻而来,久违的气息,渗透着家乡的味道。

  “法普呀,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要感动等到接回了公主,回兰帝诺维亚再感动。这里可全是敌人的地盘,你想死我还不想死,我还想回家看我的老婆孩子……”米拉奇嘀嘀咕咕着,把我从感动中拉了回来。

  撒下了手上的泥土,我站了起来。

  “大人,现在我们该往哪里走?”夏尔克询问道。

  “对手的大本营。”

  简单的说了一句,我率先走出了行列,迦兰第一个跟了上来,稍稍呆立,其他人也陆续跟上,惟有雷帝斯被法尔切妮重重敲了下脑袋后,才回神赶了上来。

  王历一三五四年元月二十四日

  法兰这个花费了正统王国军几千条人命换回来的都市,由于靠近艾尔法西尔,自然成了他们的大本营,驻扎的部队大约三千人,厚实的石墙使它成为西境最大的要塞城市,如果我是对方的话,也会将米娜维亚送到这里。

  原本预料盘查会很森严,不过现实远比想像简单,只看见米拉奇笑眯眯塞给守卫几个金币后,守卫就挥手放行,军纪之败坏简直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这样的部队居然还能坚持到现在?”

  在诧异之余,我还是走进了这个够格称得上战略重地的城市。

  城内的布置远远出乎我的预料,入目最多的居然是各式的酒吧,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酸臭味,石板路坑坑洼洼,路边积雪化开的水悠然流淌,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浑浊的黑色。

  扫视了四周,在虚掩的酒吧门里传来了放浪的笑声,不时有身着制服的守军满身酒气的从里面出来,不远处还有几个人结伴在那里呕吐不止,给空气中添加了点味道。

  “这种部队……”夏尔克摇了摇头。

  真正在作战的是艾尔法西尔人。自从一年前兰碧斯将军出走后,正统王国军的士兵多半都是由贵族子弟组成的,在战场残酷的现实前,娇生惯养的他们大概会产生避世的心态吧!而且,这里远离前线,也有资本让他们过着糜烂的生活。

  现在不是我该感叹的时候,在思考了片刻后,我悄悄下达了命令,在队列中的数人隐没在市街的黑暗中,其他人则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里落了脚。

  “主人……”迦兰突然轻喊了我一声。

  我抬起了头,望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眼神里我感觉到了担心,自从她从死亡边缘回来后,原本冰硬的心灵似乎也有了点松动,以往的她不会有那么明显的担忧神色浮现的。

  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略略挣扎了一下,没有抽回手去,我笑了笑,道:“放心吧,迦兰,这一次不会有事的,德科斯那个老狐狸早就安排好了。”

  点了点头,迦兰不再言语。

  我一阵感叹,上天能把迦兰还给我,已经是我最大的幸福了,说什么我也不能再把她拖进危险的边缘。

  “咳咳,大人,我能进来吗?”夏尔克的声音,打破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宁静。

  迦兰轻轻抽回手,转身去整理床铺,我向夏尔克点头示意可以进来。

  夏尔克整了整衣服,一进来就道:“已经得到消息了,公主殿下在两天前就进城了,当时这里还召开了盛大的欢迎典礼,现在应该还住在城中央的大公爵府。”

  “太好了,接下来就是怎么潜入,把公主搭救出来了。”

  “但是……”夏尔克吞咽了一下口水后继续道:“昨天在大公爵府住进了个显要,潜入的话有点困难。”

  “该不会是银龙……”

  “是瓦伦西尔将军本人,随同的是一百名银龙骑士。”

  想不到“银龙的暴狮子”也到了,这趟旅途看来没有我想的那么轻松写意了,略略思考了一下,我做出了个大胆的决定:“夏尔克,你安排一下,我想和瓦伦西尔将军单独面谈。”

  夏尔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诧异,在敌方地盘上会见敌方首脑,一般人肯定会认为那是发疯,不过夏尔克只是诧异了那么一下,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

  望着夏尔克离开的身影,迦兰轻声道:“主人,银龙将军肯帮我们吗?”

  “为了亚鲁法西尔,他会的。”我回应了一句,突然间充满了自信……

  与银龙将军的会面被夏尔克安排在一家热闹的酒馆里,我坐在一角,静静等待着和兰碧斯齐名之武将的来临,迦兰站在我身后,一袭黑色的衣服,和昏暗的背景特别的融洽,不仔细看,还会以为她没有在那里一般。

  酒馆内充满了这个城市的味道,到处是贵族士兵,劝酒声、嬉笑声以及打架的声音将整个小酒馆搞的热闹非凡。

  但是这一切,在银龙的暴狮子出现时,突然消失了。

  “将……将军……”错愕着站起来的士兵大约有一个小队,对着山一般堵在门口的瓦伦西尔,许多人掉下了自己的酒杯,叮叮当当的酒杯碎裂声一下子成了酒馆里唯一的响声。

  没有理会失态的众士兵,瓦伦西尔直接走到了我的面前,眼角扫了我一下后,坐到了我背后的一张椅子上:“老板,来两杯朗司酒,为了庆祝公主的归来,今天的酒钱我都付了!”

  片刻的沉寂后,立刻欢声雷动,声浪再一次卷过了整个房间。

  “你找我?”虽然没有对着我,但是我知道瓦伦西尔将军的对象是谁。

  “不错。”

  “是公主的事吧!”

  “是的,我想不用我说,将军也知道我的来意了。”

  “我是一名骑士,有责任维护王室,对于我来说,把公主交给敌对的人,你认为可能吗?”

  “不可能。”我干脆的回答让瓦伦西尔有点吃惊,好一会,他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那你还来找我?”

  “因为我不是亚鲁法西尔的敌人,把公主托付给我,是为了亚鲁法西尔的未来。”

  说出这么自信满满的话,连自己都有点吃惊,但是我知道,不能打动银龙,就不可能救回公主,那么以后的一切都将归于黑暗,如果说点大话能够拯救亚鲁法西尔,再多我也说得出来。

  “哦?”略带点惊异,从声音中我已经能感觉到瓦伦西尔的心开始松动。

  “如果把公主交给现在的这些贵族,一定会把她打扮成正统王室继承人,在大义的旗帜下,或许能聚集更多的人。但是你也知道,现在的贵族上层根本没有进取心,在他们的指挥下,再多的义勇之士也不过是让这场没有意义的战争继续延续而已,到时候,亚鲁法西尔会变成什么样?北方的正统王国和南方的德拉科普,再也不是统一的国家。”

  “你说的不错,但是并不能说服我。”

  “那换个说法吧!南方的土地肥沃多产,如果能得到那里,生活应该可以过得更奢侈。这个是贵族所谓的大义吧!但是光靠自己,显然不是布莱克诺尔军和德拉科普军的对手。依靠艾尔法西尔呢,名义上他们的第二王子是我们后继的圣王,但是这个在现在,既不能驱使艾尔法西尔人也不能驱使亚鲁法西尔人卖命,如果把公主嫁给第二王子,再由第二王子继承艾尔法西尔的王位,到那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两个国家合并起来。南方的国土也就是艾尔法西尔的国土了,不用说,也可以知道艾尔法西尔人会多么的卖命,而促成这项政治婚姻的贵族们,也就可以尝到甜美的果实了。”

  此刻,我的思维特别的清晰,对于那些贵族,这个才是他们最擅长的,有了完全的正统之名,不但是艾尔法西尔,就连亚鲁法西尔的人也会聚集在他们的旗帜下,有了卖命者,自然可以舒服的在后面享受了。

  瓦伦西尔推开了椅子,直接走到了我的面前,睁大眼着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安排公主殿下?”

  直视着将军的眼睛,我道:“亚鲁法西尔的血已经浑浊了,作为它的象征,不能再被贵族们玷污了,我会保护公主,在她举起的大义之旗下重建这个国家,让它能够有一个新的生命。”

  “新的生命呀!”叹了口气,瓦伦西尔的眼睛暗淡了下来:“法普呀,或许你是对的。不过我还是不会帮助你们,因为我是王国骑士,除非你有证据证明艾尔法西尔人确实想吞并我忠诚的国家,确实有对公主殿下不利的举动。”

  银龙的暴狮子确实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动的,就像他说的一样,没有证据,贸然把公主交给还挂着逆匪之名的我们,万一我们也有着那些龌龊的想法,身为银龙骑士团团长的他,就是不忠不义之人了。

  如此违背骑士道的做法,想来他也不会做。

  正欲进一步开口,酒馆里就冲进了数个人,大声的呼喝盖过了所有的喧哗:“开战了,开战了!我们向东进军,消灭掉叛乱者,给公主殿下的归来献上大礼!”

  我吓了一跳,贵族们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魄力了,为了给公主的归来献上大礼,居然要发动战争。

  隐隐间,我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艾尔法西尔人不可能做无意义的事情。

  瓦伦西尔的眼睛盯在了我的身上,一字一句的说道:“法普,我知道这么做对你来说不公平,但是,还请你跟在我身边吧!我不想有人伤害到公主殿下一根寒毛。”

  我叹了口气,将军有这个打算也是应该的,换成我,让一个打着公主殿下主意的人留在城里,也会不放心。

  “知道了,我会老老实实跟着你的。”

  “不好意思了。”瓦伦西尔点了点头,在他身后的几名卫兵踏上前一步,做出了请的姿势,我苦笑了下,只好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这间杂乱的酒吧!

  王历一三五四年元月二十八日,正统王国军联合艾尔法西尔军向叛军发动了“新年讨伐作战”,总共调集了十万人,其中有四万是在听闻米娜维亚公主御归后参战的北方各大公爵领的贵族私兵。

  在正统大义之名下,冒着残冬严寒率先拉开了新年的战幕,对应的是大约八万的叛军联合部队,史称“特拉维诺会战”……
♀我爱黑涩会♂
☆鬼鬼後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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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第三章 特拉维诺的血

被冠上会战之名的大战役,自从德拉科普叛乱后还是第一次,米娜维亚的出现似乎为整个大陆的战争添加了兴奋剂,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部队,我生出了如此的感想。

  亚鲁法西尔标准的灰白色盔甲,以及艾尔法西尔耀眼的七彩武装一天内填充了特拉维诺草原东境的土地,刚刚冒出头的青绿色瞬间被践踏回泥泞中,林立的旌旗在寒风中发出了哗哗的响音。

  “这就是大战场呀!”重新领略了休法城的那份冲击,我不自禁的发出了感叹,比起眼前所见的部队,流浪兵团还真是如婴儿般弱小。

  “你真的要和我一起战斗吗?”瓦伦西尔在旁边又问了一句。

  按照将军的原意,只要我们老实的待在银龙的军营里,等到战争一结束,就把我们送回兰帝诺维亚。

  碍着将军的面子,我们当然不好意思做出越狱逃跑的事情,但是与其在大营里枯等,还不如亲身感受一下大战场的感觉。

  不论怎么说,这种机会在兰帝诺维亚不太会有,狭长的回廊已经使我们只能做小范围的思考了,一旦南下,面对的可不仅仅是一条线的战斗呀。

  “是的,如果不能在这里活下去,以后也就没什么机会去实现理想了吧!”我笑着回应。

  瓦伦西尔看着我,哈哈笑了出来:“不错,兰碧斯真的没看错人,比起几个月前的你,现在的法普更能称得上是一个指挥官了。”

  “对谢夸奖。”

  “那么就跟随在我银龙的旗下吧,今天就让我们一起战斗!”

  夹了一下马腹,瓦伦西尔将军率先冲出了本阵,打扮成他亲随的我连忙跟了上去,一直来到了左翼骑兵冲锋阵的地方,在那里,悄无声息的两千银龙骑士正等待着瓦伦西尔将军的指挥……

  “敌人!”数匹斥候的快马飞速掠过雪原,嘶声的嚎叫眨眼间传遍了整个联军阵营,在他们身后,隐隐有春雷般的震响。

  指挥官们的手几乎在同时举了起来,原本混杂着各种声响的阵营瞬间就只剩下战马的嘶鸣,绿装的弓弩手跨步走出,在青装长枪兵组出的枪林前布下了阻击线,在后面层层迭迭的步兵、重装甲步兵用他们的身体搭出了数百米厚的血肉之墙。

  艾尔法西尔最为人称道的厚实战阵,数百年来被夸赞为“永不破裂之七彩铁壁”就呈现在我的面前。

  就在我感叹的同时,和着马蹄践踏出的雷声,黑色的骑枪在天际边如秋日麦草般一波波跳跃进我的眼帘,布莱克诺尔黑骑兵,名震天下的“黑色波浪”在同一天,同一个地方,出现了。

  在卷过了大半地平线后,波浪停止了,平静的就如同夏日无风的湖面,极目远望,能望见最前列的重铠甲突击骑兵保持着一条几近笔直的冲击线,骑枪微微倾斜出战阵,在雪白的大地上落下了长长的影子。

  “上弦!”

  最前列的弩手摇动着转柄,如同蜜蜂低鸣般的嗡嗡响音就算在远离中央的这里,也能听见,十石力的强弦在齿轮的滚动中扣在了扳机上,强弩箭轻轻按放在槽沟中。

  大战的前夕,就如一块千斤巨石压在心头,就算在回廊,独自面对数千敌人的时候,我也没有这种压抑的感觉。

  “可不能现在退缩呀!”在心中低声对着自己说,安稳了跳动的心脏后,我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弯刀。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两军中央隆起的一个雪丘,当雪花重新回落大地的同时,人造的雷鸣再次响起,布莱克诺尔的黑骑兵黑压压的从天际冲杀了上来。

  王历一三五四年元月的最后一天,布莱克诺尔的黑骑兵冲击率先揭开了“特拉维诺会战”的序幕。

  “射击!”

  伴随着群蝗的起飞声,无数的箭矢带着闪亮的轨迹划过了中央地带,直接没入了黑色的海洋中。

  最前列的黑骑兵一下低矮出战列,翻滚着倒在雪白的大地上,他们没有机会再站起来,第二列直接踏过了他们的身体,然后是第三列……

  当第二波箭矢终止了旅程后,我已经能看清楚黑骑兵胸口的纹章,根本来不及射第三箭,最前沿的弓箭队适时的退出了战场。长枪队迅速填补了后撤造成的空隙,倾斜出两人高的落马枪,一刹那间,在布莱克诺尔人的面前变幻出青色的荆蕀之林。

  我感觉不到对方的犹豫,似乎是带着死亡的渴望,最前沿的黑骑兵任由复数的长枪贯穿自己的身体,在那同时,他们手上的骑枪也脱离了主人的手,飞越入艾尔法西尔的阵营中。

  血色,在那瞬间,我只能感觉到这个色彩,淒厉的战马嘶鸣此起彼伏,尸体如山般堆积在长枪阵的前面,而在后面,被骑枪投中的士兵扯出了最后的临终惨叫,密集的青色枪林多出了数块不协调的红色斑记。

  眼前的景色一下扯动了我的心灵,白驹过隙的刹那,等同一个流浪兵团的人丧失了自己的生命,生命如草芥……

  黑色,在半空中浮现,敌人的骑兵不可思议的飞越尸山,直接跳进了林立的长枪阵里,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木杆折断的声音就如同新年爆竹般响亮起来。

  一名跌落马的黑骑兵抽出了战刀,砍断了身上的长枪后,浑身浴血的扑进了更远处的阵营。

  在后面的长枪兵们不知所措,还没等他们想起刺击时,战刀已经劈入了其中一人的身体里,沿着划开的巨大伤口,大量的血液被喷洒出来,就像涌泉一样。

  那名长枪兵哭泣着按住自己的伤口,失血过多的他很快软倒在地上,踏过他的身体,黑骑兵再一次挥刀。

  被血刺激的长枪兵们顿时反应过来,数把长枪同时捅进了那黑骑兵的身体里,黑骑兵只来得及抽搐下身体,就耷拉下脑袋。

  将他的尸体按在地上后,更多的长枪报复似的刺了进去,直到又一名黑骑兵的战刀挥舞过来。

  一刹那,在青色和黑色的边缘线上开始绽放出鲜艳的血色花朵来,长枪和骑枪,在比较着互相长短的同时,无数的生命被丢进了另一个世界。

  敌我的呻吟声很快被更多的骑兵给终结,在我的眼里晃动着不断跳跃的黑色,长枪的阵地被迅速蚕食。

  第一个黑骑兵冲破了长枪的阵地,摇晃着挥刀砍向了后面的黄色重步兵。重步兵挥动战锤,由下而上,重击在他的小腹上,一口血从他口中喷出,巨大的盾牌上顿时抹出一片红色。接着,黑骑兵伸出的手在那上面划下了五道深深的指痕,而他的身体无奈的软倒在“黄色城墙”的面前。

  这个时候整个长枪阵已经崩溃,敌人就如同挥舞着收获季的麦刀一样,大片收割人的脑袋,越来越多的黑骑兵冲向了后阵重步兵。

  从步兵阵中飞出的掷矛开始出现在战士们的头顶,在经过短暂的路程后,纷纷落在了黑骑兵的冲击线上,惨叫同时响起,插满掷矛的尸体被战马掀翻在地上,倖存的骑兵毫不犹豫的回敬了手上的骑枪,另一波惨叫顿时响起。

  重步兵散开,推出了数百架百矢弩,这是对步兵专用兵器,一架就可以同时射出一百支弩箭,杀伤力之大,为其赢得“恶魔兵器”的名称,想不到在艾尔法西尔阵营中会拥有那么多。

  “乒”的一声巨响,让我的神经都为之震动,只看见沿着黄色的步兵阵,黑压压的一片箭矢平掠而出。

  刺破肌肤,没进血肉的闷响就如绵绵春雨打在树叶上一般,一层淡淡的血雾弥漫在整个战场,首当其冲的黑骑兵晃动了一下,扑倒在地上,背上突兀而出的箭尖给大地铺上了厚厚一层锐利的茅草。

  我费力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这个就是大规模战,将人成批送往地狱的熔炉,在这里,至少我学会了一点:千万不要和贵族军正面冲突!

  转过头,望向了一边的瓦伦西尔将军,在他脸上看不见一丝触动,随着他的目光,我看见了主阵的骑兵幡旗缓缓落下。

  扯下了护面,瓦伦西尔将军的手扬了起来,刀剑出鞘的声音同时响起。

  “进攻!”手落下,银龙的骑兵在开战后半刻加入了战局,奔驰过数百米的距离,两千骑如一人般直接插入了敌人的侧面,在我们的右翼,火焰的颜色也跳动了起来,即是艾尔法西尔重装甲突击骑兵。

  黑色的猛兽在这瞬间被切出了两道裂缝,两支重骑兵就如利剑一般深深的扎入了她的身体里,绵绵的冲击就在这刻被硬生生的阻断了。

  直对着我军的敌方骑兵来不及做出反应,笔直向前的骑枪在摆过很小的幅度后就停止了,它们的主人被巨大的冲击甩出了马匹,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后,湮没在一片黑色中。

  在片刻惊愕后,布莱克诺尔人纷纷拨转了马头,如潮水般向我们挤压过来,战局在这个时候进入了僵持……

  挥刀,一名黑骑兵仰天栽倒在马下,喷出的血泉在半空中停留了片刻,就如水珠般洒落,渗进了被马蹄践踏出乌黑淤泥的大地,来不及欣赏,我回刀格挡住另一边砍过来的马刀。

  混乱,你根本就不能分辨在身边的是敌人还是友人,战士的本能驱使着我机械的挥动着手上的弯刀,白色的银龙盔甲上涂满了红色,血就顺着甲边滴落到马镫上,在染红了马镫后,又欢快的跳跃进大地,汇成一道流淌的暗红小溪。

  “嘶!”胯下的坐骑发出了淒厉的叫声,一杆骑枪没进了她的胸膛,人立而起,将我翻倒在泥泞的大地上后,躺倒在我的身边,起伏的身体在巨痛扯出的抽搐中渐渐平复下来,眼睛无力的闭上,在眼角处流淌下了一缕晶莹。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马的眼泪,在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茫然。

  “呼”刀卷过的风声,但是没有落在我的头上,一名黑骑兵飞落下来,扑倒在地上成了一具尸体,在我的眼帘中出现了瓦伦西尔将军那高大的身影,他扯过了一匹无主的马,对着我道:“好好照顾自己吧,不能在这里死掉呀!”

  没有回答,不知道从那里涌出的勇气,我飞身跃上战马,再次加入战争……

  无序的战斗进行了两个时辰,交战的双方不自觉的拉开了战距,到下午三刻时,疲倦的士兵们只能在远处互相漫骂,粗野的举动为“特拉维诺会战”第一次接触划上了句号,幸运的是,我没有受到太大的伤。

  白色的雪,鹅毛一样,摇摇晃晃的飘落了下来,轻柔的覆盖在沾满血迹的大地,我不禁仰起了头,这应该是冬天最后一场雪了吧!冰凉的触感从脸上浸淫到我的心底,战场上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在内心,我感受到了生命的价值。

  当最后一个布莱克诺尔士兵消失在我的视线时,雪已经厚厚的覆盖在战场上,白白的,渗透着无数个斑斓的血色花朵,黑色的、白色的、绿色的……盔甲隐隐的露出一丝痕迹,很快又被雪花掩了过去,唯有林立的骑枪和箭矢还象征着这儿发生了一场怎样惨烈的战斗。

  迈过一个个突起的人型雪堆,我站到了战场的最中央,浓郁的血腥味即便是那么大的雪也没法掩盖掉。

  “这就是战争,无数尸体堆积起来的可恶妖怪。”

  瓦伦西尔抱着手,发出了如此的感叹:“这个妖怪已经存在了太久了,它还想存在多久呢?”

  “我会亲手杀死它的。”从我嘴角滑落这么一句话。

  瓦伦西尔看了我一言,将视野投向了远方:“是吗?法普呀,你要知道,许多人都和你有一样的想法啊,但是现在,他们也成了制造那种妖怪不可缺的营养了。”

  “如果那样,我就会斩断营养,用自己的手。”

  “是吗?那么在那之前,就麻烦你先斩了作为另一个营养的我吧!”

  “知道了。”

  ……

  “特拉维诺会战”第一次交锋,布莱克诺尔军黑骑兵光是战死者就超过一万人,相对的,充当阻击黑骑兵的艾尔法西尔长枪兵几乎死绝。此外,后阵的重步兵、步兵阵也有数千人的伤亡。单从局势上讲,双方只能算是平手。

  当然在后世也有“……算上布莱克诺尔的马,对方战士约两万,联合军应该算是初次交锋的获胜者……就确切数目来者,联合军比布莱克诺尔多死了三千五百七十六人,应该算布莱克诺尔胜……”等等版本的说辞,但是这些对我们并不重要了,因为在不到一天的时间中,被胜利刺激的正统王国军大呼着全歼敌人,整合了北方各公爵领,甩开了艾尔法西尔人,独自走上了追讨的道路……

  “大人,让我参战!”雷帝斯他们的出现多少让我有点意外,隐瞒了我参战,将他们安排在军营中,是因为我不想把他们扯进这死多活少的战场中,特别是迦兰,如果再一次,她为了保护我而受伤甚至死亡的话,我的下半生将黯然无光。想不到,他们那么快就赶了上来。

  “不行!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从兰帝诺维亚出来几个人,我就要带回几个人!”

  “大人,如果失去了你,我们就只有相伴地下了,与其那样死去,还不如让我们一起战斗的好!”一旁的夏尔克略带激动,声音不自禁高涨了起来。

  “绝对不行!”

  “主人。”迦兰温柔的声音阻止了我们的争论,几个人望向了她,只看见她抽出了一把短剑,直对着自己的喉咙:“明知道主人身处险境,迦兰也不能有所帮助,这个残废之身还是让迦兰自己了断的好。”

  “干什么!”一把夺过了她的短剑,我叹了一口气:“好吧,不过记住,如果你再一次从我身边离开,我会抛下一切的。”

  “知道了,主人。”

  “还有你们,这次不能算是自己的战斗,万事保命为主!”

  转过头对赶来的夏尔克、法尔切妮、雷帝斯以及速道。

  “哈哈,我们特拉维诺战士是不输任何人的,别人伤害不到我们的!”雷帝斯咧开了嘴巴,露出了笑容。

  帐外,黎明的曙光已经洒落,第二次接触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双方的战阵在第二次都大幅缩水,参战的总兵力约九万人,我方没有了艾尔法西尔军的支持,能站在战场上的约五万;而对方,暂时看不见那波澜壮阔的黑骑兵之海了,其主力已经换成了步兵为主的德拉科普军,这应该说是一个幸运。

  “附庸对附庸呀!”瓦伦西尔如此的感叹。

  我扫视周遭,昨日作战的艾尔法西尔耀眼的衣甲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打着各个公爵家徽的杂兵,豪华一点的还有鲜明的盔甲,而没落贵族带出的扈从就只有简陋披甲,更有甚者,农民用的草叉都能出现在战场上。

  贵族们是否把战争看的太过简单了,现在可不是秋季的狩猎!怎么战斗呀,就用这些人?疑问在我心中,比起统一灰色战甲的德拉科普军,我方的部队实在难以让人放心,杂乱的阵型看上去一冲就会垮掉。

  “好多敌人呀!”雷帝斯的眼睛发着光,巨大的战斧横握着,一副要冲上去的表情,在他周围三尺内,没有其他人敢靠近。

  如果玛古拉或塔特姆在,或许还会调侃他几句,不过现在的我,可没那么大力气。

  “敌人用的是正攻法呀!”注视着前面,我回了瓦伦西尔将军一句,从最前列的重步兵到后面的掷矛战士,德拉科普军完全是一副集团冲锋的架势,看样子对方也不甘心光是当殿后军,颇有一决雌雄,挽回骑士颜面的味道。

  如果按照这个情况,我军就要面临很大的压力,使用基本上是拼凑起来的部队来面对正规军的冲击,还不知道会慌乱成什么样子。

  “好多敌人呀!”和雷帝斯差不多的感叹,但是意义完全相反了,在我们的旁边,已经有一部分贵族兵露出了恐惧的神色,相比昨日奋战的艾尔法西尔人,今天充当主力的贵族联军还真是让人看轻,难怪挟着正统之名,讨伐叛逆的大业拖了如此之久。

  “打起精神!”瓦伦西尔突然说了一句,拍马冲到了我军的最前列,银色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让人有了一种看见天神的错觉。

  “敌人就在前面,我们亚鲁法西尔人已经躲在艾尔法西尔人身后太久了,如果还有点男人气概的话,就请各位在今天,在这个战场上表现出来吧!我们可是七英雄之一亚鲁尔.德寇斯的后代呀!”

  将军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在寂静了片刻后,所有的士兵举起了兵器。

  “圣亚鲁法西尔万岁!”

  “呜!”悠扬的牛角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德拉科普的战旗林立起来,白色,绣满了黑色的纹路,在风中发出了响亮的晃动声。

  几乎同时,叛军的部队动了,保持着阵型,踏着有力的步伐,一步一步向我们靠了过来,沉闷的脚步声,裹带着大地的微微颤动,汹涌的席卷而来。

  “稳住!盾牌队向前,战矛队列阵后!”

  瓦伦西尔高高的扬起了手,下达了命令,王国双翼的勇名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盾牌队挤过人群,手忙脚乱将各式盾牌插到泥土上,连着草叉的长矛斜斜的歪出了盾阵,高低不平的对着敌人。

  “火箭准备!”

  背负着箭囊的弓箭手们慌忙跑到了盾牌手后面,抽出箭矢搭在弓弦上,举着火把的士兵在片刻后才站到了他们的旁边,急促的鼓声响了起来。

  一瞬间,天际越发昏暗起来,黑黑的云层渐渐向下压,不稳的气流飞速的划过我的耳边。

  伸出了手,感受着那空气的流动,我闭上了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当我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只看见瓦伦西尔将军的手往下挥,火箭的旗帜紧跟着落了下来。

  弦动,尖锐的撕空脆响随即响起,天空中猛的绽放开无数的火花,拉出了异常耀眼的弧线划入了叛军的军阵中。

  火团在我的眼前冒起,透过盾牌的空隙,火箭无情的射穿了一个又一个德拉科普叛军士兵的身躯,在他们软倒在大地前,火已经将他们吞噬掉,红色在灰色的盔甲丛林中是那么的晃目。

  叛军没有动摇,踏着同伴的尸体,将一片片火光碾灭在灰色的盔甲洪流中,当进入标枪射程时,从对面的军阵中突然冒出了银亮的光华来,穿插过火之箭雨,带着破空的嘘声重重的落了下来。

  哀号,站在最前列的士兵连着盾牌一起被洞穿,洒着血珠倒出了战阵,弓箭手退下,掷矛战士将另一波银亮回敬了过去,也是一片血海,插满了掷矛的叛军士兵无力的跪倒,头沉沉的锄到了大地上,后面的灰色再度在我们面前闪耀了起来。

  “可惜呀!”暗叹了声,如果不是布阵时浪费那么多时间的话,光是箭雨就可以让德拉科普军丧失先机,现在只能展开正面的短兵交锋了。

  就在这时,骑兵的战旗扬起,隐没在右翼的银龙骑士们立刻发动了起来,挺着长长的骑枪,在裹起一片血雾后如风般卷进叛军,猛烈的冲击迅速撕开了对方的战阵。

  “冲呀!”发出了一声呐喊,联合军就如奔泻的洪流,杂乱的旗号一下将德拉科普的旗号给淹没了。

  “大家跟在我身边!”我大喊了一声,抽出了弯刀。

  “好呀,开始战斗了!”雷帝斯高喊着。混杂在进攻部队中,我带着不到一个小队的士兵加入了战团……

  “嗷!”雷帝斯剧烈的挥动着手中的战斧,张大了喉咙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战斧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裹带着巨大的冲劲重重击在了一块盾牌上,盾牌连着后面的人形化为战场上飘荡的血色碎片。

  越过雷帝斯拉出的空隙,数名持盾近卫兵适时切入,分开了企图重新聚集的敌人士兵,夏尔克的剑和法尔切妮的枪一下成了另一个噩梦。

  少少的十五个人,在混乱的战场上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线,依靠着互相的支持,在我的指挥下,一次次冲开了聚集的敌人。

  在我们身后,大批的王国士兵蜂拥而上,凭着绝对的优势,将勉强聚集的少数敌人处理掉。

  亚鲁法西尔的子民纷纷倒在了我的面前,就因为不同一个阵营,我不得不将自己的同胞送进另一个世界,这就是乱世的悲哀。

  还没等我从伤感中恢复过来,毫无征兆,一把战斧裹着劲气迎面而来。

  “当!”巨大的金属碰撞声,闪身挡在我面前的迦兰后退了几步,靠到我的身上,连我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惊人冲击。

  “是你!”

  浑身浴血的高大身影,拿着特拉维诺的战斧,还有从眼中喷射出来的恶毒眼神,让我一看就知道他是谁!狂战士涅寇斯,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碰见这个家伙。

  “哈哈,想不到呀,法普,我等着杀你等太久了,受死吧!”

  发了一声喊叫,涅寇斯直冲上来,迦兰毫不犹豫的迎上,又是一阵巨响,只看见迦兰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倒飞了回来,再次撞进我的怀里。

  两个人同时摔倒,巨大的冲击让我胸口一阵痛楚,面对狂战士那惊人的破坏力,就算是迦兰也抵挡不了。

  “不要伤了我雷帝斯的朋友!”撞飞了几个挡路的敌人,雷帝斯飞快的跃到了我们的身前,高大的身子挡住了涅寇斯所有的杀气。

  “一起去死吧!”又一次撞击,巨大的声音几乎震破了我的耳膜。

  雷帝斯退了一步,紧握住战斧,在他身后的我,清楚的看见血沿着斧柄滴落下来,他的虎口已经裂开了。

  没有道理让雷帝斯一个人战斗,我吐了口气,握起弯刀站到了他身边,迦兰在片刻后,也出现在我旁边,三个人共同面对着涅寇斯这个怪物。

  涅寇斯的眼中开始蒙上血丝,这是狂化的征兆,嗜血的神色让他看上去像地狱的恶鬼,从他身上散发的阴冷之气让我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嚎!”大声的吼叫,在卷起一阵风后,直冲进我的耳朵中,紧接着,涅寇斯的身影化做了一道光扑了过来。

  本能的举起了兵器,一把刀、两把剑、一杆战斧在接触到光影后,齐齐被巨力震出了手,而我们,分成三个方向倒飞了出去。

  “我会死。”一个念头闪过,在沉重跌落在大地时,我已经感受到死神的召唤,但是在这一刻,轻声的弦响把我拉了回来。

  一支箭掠过纷乱的战场直接没入了涅寇斯的左眼,在激起数滴血花的同时,阻止了狂战士进一步的行动。

  速站在战场中,手中搭着弓,保持着射击的姿势,弦还在轻轻抖动着。

  “我的眼睛!该死的家伙!”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涅寇斯将目标改成了风族人,但是他的战斧被两杆兵器挡住,法尔切妮的长枪和夏尔克的剑,其余的近卫兵飞快的举起盾牌,挡在了速的面前。

  “呜!”略带着一丝慌乱,德拉科普军在这个时候吹响了退兵的牛角,面对联军充满斗志的冲击,在箭雨和骑兵冲击中损失了大量兵力的叛军显然支撑不下去了。

  留下怨毒的眼神,涅寇斯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去。

  明知道他的危险,我们还是没有追击,就算是我们六个人,也未必拦得下他,有这种想法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了四散的碎片,在战场上留下悔恨的灵魂了。

  “好厉害呀,我雷帝斯想当他的对手。”

  在吐出了一口血之后,雷帝斯眼中放着光,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法尔切妮只看了他一眼,冷冷说:“你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不行,将来我雷帝斯会胜过他的。”

  我摇了一下头,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涅寇斯,比起过去,他更加厉害了,今天若不是有那么多善战的夥伴,恐怕我早丧生在他的巨斧下,尽可能不要面对他,我如此告戒着自己。

  “我们胜利了!”高声的欢呼在四周响动起来,第一次靠自己取得了胜利,亚鲁法西尔的战士再难控制自己的感情,战场上到处是欢跃的人群,许多人拥抱着流下了眼泪。

  “恭喜你了,瓦伦西尔将军。”我向这场战斗的指挥官献上了敬意。

  将军淡淡笑了一下,眼睛望着敌人撤退的方向:“战胜过去的同伴,这种心情还真是复杂呀!”

  从他的口气中,我感受到了一丝忧愁,不过很快,瓦伦西尔将军又恢复了活力。

  “走吧,法普,我们回去好好喝一顿!”

  “好的,将军。”驱散了心头的阴暗,我畅快的答应了将军的邀请。

  “特拉维诺会战”正式落下了帷幕,在付出了八千条生命的代价后,联合军毁灭了德拉科普北方军精锐一万四千人。

  一直充当附庸的正统王国军从这刻起跃上了大陆纷乱的舞台,扮演起重要的角色。

  先后两次的战斗改变了亚鲁法西尔大地上的势力分布,原本被压制在北方的联合军挟着巨大的胜利,形成了南下的大好形势。到处是开春后一举攻下圣城,让叛军成为历史名词的乐观景象。

  如果战争就这么结束了,或许我还更高兴点,但是我知道,隐藏在大胜下的是怎样的暗流。

  艾尔法西尔人不会乐见亚鲁法西尔的崛起,估计在他们的计划中,作为附庸的部队只能当作消耗品出现在战场上,一旦壮大的不能控制了,一定会想办法压制的。

  果然,仅仅过了三天,就有了拆分王国军的决议,美其名曰:“……调整部队,补充不足……”

  富有战斗力的部队就这样被拉到了特拉维诺的草原上,去清剿在那里不服艾尔法西尔人实际统治的特拉维诺游牧部落,而另外,在军营中也开始流传起,瓦伦西尔将军勾结北方逆匪,阴谋作乱的谣传……

  “呵呵,看样子艾尔法西尔人想除掉我了。”瓦伦西尔将军面对着谣传一点也没有愤怒,只是笑了笑。

  “是呀,我就是北方逆匪的大头目,万一被什么人看见了,将军就含冤难雪了。”我回笑道,如果现在,有艾尔法西尔的探子冲进来的话,就能揪出一批北方逆匪的指挥官。

  “反正在艾尔法西尔人的眼里,我早该被处理了。”

  瓦伦西尔露出了一丝苦涩,明知道对方狼子野心,但是碍于职守,只能维持现况。对于银龙的暴狮子来说,心里也不好受的吧!

  “那么,将军是否想好了呢?”不失时机,我还是提出了我的想法。

  瓦伦西尔摇了摇头:“抱歉了,法普,我必须忠于自己的国家,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我不会提供帮助的。”

  “将军呀,你还真是……”吐了口气,我苦笑摇头。

  “大人。”夏尔克掀开了帐子,轻巧的走到我的身边,在我耳边嘀咕道:“不好了,在这儿的间谍报告,艾尔法西尔人趁着开战时把公主带到北方去了。”

  “怎么可能?”

  我大吃一惊,在盯着夏尔克看了半响后,转头对瓦伦西尔道:“将军,你要证据的话,现在就在城里,艾尔法西尔人已经把公主带到北方去了。”

  “什么!?”瓦伦西尔张大了嘴,呆涩了半刻后,风一般卷了出去。

  “夏尔克,我们还能追上吗?”

  “不可能了,都过去快五天了,就算快马也赶不上了,更何况在北部边境上到处是艾尔法西尔的哨岗。”

  “棋差一着呀!”叹了口气,我抬头望向了帐顶。

  一切就如夏尔克说的,趁着我们开战的时候,艾尔法西尔人秘密将米娜维亚挟持到北方去了,在这里的代表厚颜无耻的说:“……鉴于有叛乱之可能,对于重要盟国之公主,我国有义务行保护之责任……而且,我方第二王子尚未娶妻,如果能结两国之世代友好,我方对贵国的支持将不遗余力……”

  在揍了对方代表一顿后,瓦伦西尔将这个消息带给了我。

  “如果光是成婚的话,到也没什么,我现在怕的是艾尔法西尔王室会再上演一场丹鲁依斯吞并事件,毒杀公主,造成事实上的完全吞并……”

  两百年前的丹鲁依斯合并一事,可以说是整个亚鲁法西尔的丑闻。在动用了大量兵力不能压制这个独立的特拉维诺国家后,亚鲁法西尔王室就想到了联姻的绝妙主意,由当时的太子娶了对方首领的公主,并许诺将由两个人的后代继承王位,但在麻痺了特拉维诺人,并慢慢解除了他们的武装后,王室就密谋让人发指的阴谋。

  公主和她的孩子先后暴病而死,当特族人想要解释的时候,奉命镇压的王国精锐血洗了特族人十九个村落,杀光了那里的男人。

  在第二次特亚战争几乎要爆发的时候,王太子自杀,追随他的妻儿于地下,这也是整个丑闻中唯一的亮点。

  在面临北方势力的南下和南方蛮族的大规模作乱,王室顺势宣布了特族人的自治权,才消减了这场灾难。

  艾尔法西尔和亚鲁法西尔的王室虽然时有通婚,但两国的王室正统派一直坚持着血统的纯洁,第一顺位王太子的母亲一定要有自己国家的贵族血统。在这个大前提下,难保艾尔法西尔想学学我们的手段。

  “你、你怎么会知道!”瓦伦西尔的表情活像吞进了整支鸡,空张的嘴巴再也合不上了。

  这个应该算是大丑闻了,经过王室大肆封禁,知者甚少,惟有像瓦伦西尔这样的近臣才有机会瞭解。

  将军做梦也没有想到,在经过圣龙的指引,我已经瞭解整个大陆的历史。

  “因为我想知道。”突然的灵感闪过我的心灵,如果这样说的话,将军可能会高估我方的实力。

  虽然有点卑鄙,但是在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仁慈可救不了我们的国家。

  沉默了半响,瓦伦西尔点了点头:“把公主交给你,或许是最好的办法吧!为了亚鲁法西尔,我就冒这个险,不过公主被挟持到北方,按照一般的礼仪,王室通婚,大概要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过了这个时间,什么都晚了。”

  “这真是,麻烦……”我并没有想到好的主意,现在去北方的路已经被封锁,总不能硬行闯关,就算能成功,后面的路也是寸步难行。

  “重点是通过在边境上的封锁,在后面反而简单了。”

  “迷途森林……”我抬起了头,以前那里被叛军掌握着,但是现在,我军已经将第一线推到了迷途森林的边上,如果从那里走的话,就可以绕过北方的封锁线了。

  “迷途森林?那里可是进得去出不来的鬼地方。”

  “我可是闪族人呀!”

  瓦伦西尔错愕的望了我一下,然后大笑起来:“哈哈,不错,迷途森林的闪族人,法普呀,我有点相信命运了,上天确实安排了你拯救亚鲁法西尔呀!”

  我抓了抓头,回应似的傻笑了一下。

  “那么,艾尔法西尔的内部通行证给你,虽然没什么大的用处,但是拿着总比没有好。”瓦伦西尔递来了通往圣城的钥匙。

  “放心,我会安全的把公主接到北方。”

  “好好保重,希望下一次见面,你能带着大军从北方来,我会在这里,用我的骑士剑欢迎你的。”并没有开玩笑的含义,瓦伦西尔伸出了手。

  我握住了他的手,感受着他的力量,点了下头。

  “我们出发,前往艾尔法西尔圣城,把公主从恶魔手里救出来!”大声吆喝着,我踏出了将军的大营。

  王历一三五四年二月六日,我离开了瓦伦西尔将军的军营,带着二十二个人走上了北去的路,市井说书人乐道的“勇者救公主”的故事,就此揭幕……
♀我爱黑涩会♂
☆鬼鬼後援會☆
[EF]GuiGui1989811
第四集 第四章 迷途森林

迷途森林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多少年来,都是一般旅人的噩梦之地,走进去的人,鲜少能出来的。

  因此这里也被挂上了“恶魔之林”的名称,而居住在森林边缘地带的闪族人,也多多少少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来对待,我能走出这个森林,甚至融入外面的世界,也算是个大的创举吧!

  “不是吧,这种阴森森的地方,真能住人吗?就算住了人,怎么能生活……”

  发着牢骚,米拉奇走在了最后面,略带肥胖的身躯异样笨拙的在林中荆棘跋涉,在他前面,是拔出战刀,劈砍着挡路杂物的我们。

  “见鬼,那个该死的胖子就知道发牢骚!”

  雷帝斯满脸的不满,狠狠的挥出了战斧,一片荆棘咯吱一声响,就飞散出去,撞在远处的古木上,又回荡出另一种音乐。

  我耸耸肩,心中也闪过一丝无奈,本来想把米拉奇留在法兰的,可是这个乌鸦三天两头吵着要回家去看看,只好把他给捎上了,不过现在,颇为这个决定后悔。

  突然,米拉奇缩了一下脖子,不再废话,而速也停了下来,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一看见这个模样,我立刻知道有敌人,连忙举起了手,示意停止活动,战士们纷纷将盾牌挡在身前,迅速搭出了小型防御阵,米拉奇的吵闹声也在这片刻沉寂了下来。

  伴随着沙沙的细响,四周的森林中出现了晃动的黑色身影。

  “我是海因斯部落的法普!”几乎能感触到对方投过来的敌意,我高声的叫道,一边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黑色的头发暴露在空气中。

  拨开了树枝,一个二十出头的闪族人出现在我面前:“法普,真的是你呀!”

  “安斯达普,你还活着呀!”稜角分明的脸,还有眼角下那熟悉的伤疤,正是我儿时的玩伴,被称为“恶作剧三人组”中唯一没有离开村子的安斯达普。

  王历一三五四年二月八日

  我回到了闪族的海因斯部落,这里是我的家乡……

  迷途森林的参天古木大都有二十人围抱之粗,闪族的村落也就充分利用了这大自然的奇迹,大部分房屋都搭建在古木粗壮的枝干上,在房屋与房屋之间用锁桥联系起来。因此我们也被称为“树上民族”。

  抬头看见熟悉的树屋,我顿时感到有点鼻酸,一年多了,从这里也出去那么久了,村子里还是老样子,只是比以前更为破败了点。

  稀稀拉拉的人从树屋里走了出来,大部分是老人、妇女,身上穿的还是以前的破衣服,即便是看见了我,也没有打招呼,一个个寒着脸,就像看陌生人。

  而投在其他夥伴身上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敌意。

  “自从你们走后,村子里还是老样子,不过野兽越来越难打了,我们每天要走十几里路才能找到吃的。”安斯达普言语中充满了感伤。

  “为什么不搬到更好一点的地方。”在我离开前,村里就有搬迁的议论,搬到更靠近南边的地方,可以生活的更好吧!

  “大家也不是没想过,但是你也知道,村长是不会同意的。”

  “哎!”我无言可对,村长的食古不化也是出了名的,当年就是因为这样,我和玛古拉才不想在这个村里一辈子没出息,言语间,我们已经走到了村子的最中央,也就是村长住的地方。

  “你还有脸回来?”光是听声音,我也知道是村长。

  走上了几步,来到了最大的树屋前,在突出的木台上,站着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村长及村中的长老们,我跪在了地上,低下了头:“法普还请拉拉奇村长见谅。”

  “玛古拉呢?”

  “他还在兰帝诺维亚。”

  “好好,两个人都是好样的,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炫耀你们身上那套外族人的盔甲…咳咳……”村长还没来得及说完,剧烈的咳嗽就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我不禁抬起了头,拉拉奇村长的脸上完全没有血色,捂住嘴巴的手更是刻满了岁月的痕迹,才一年多不见,他好像衰老了十年。

  我的心中不禁闪过一丝愧疚,我和玛古拉是村长血系最近的族人,本来我们之中的一个应该接任下一任村长,可是不争气的我们双双溜出了村子,到外族人的地方去了,从村长脸上的神情,我可以知道他至今仍旧感到伤心。

  “六爷爷……”

  “不要叫我,我没你们这两个逆孙,你还回来干什么,是不是想把整个村子的男人都带走呀!”

  顿了一下手上的令牌,村长气呼呼的走进了树屋。

  “砰!”的一声重响,房门被关上,大树顶端的枯叶被震落数片,摇摇晃晃的飘落在我面前。

  “你呀!”几个长老摇摇头后各自散去,整个村落回响起房门关上的闷音。

  我呆跪了半刻,拍打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回头向露出惊讶表情的夥伴们笑了笑:“闪族人都这样。”惟有苦涩在心头久久盘旋。

  “大人,我们还是走吧,没有你族人的帮助,我们一样可以走过迷途森林的。”夏尔克走上了一步,低声道。

  “不错,离开了又怎么样,不用管你族里那些僵硬派的老头子了!”雷帝斯一脸的不平。

  我苦笑着对着他们:“恐怕不是那样了,没有村人的帮助,我们走不出迷途森林。”

  “什么?不是吧,你也是闪族人,迷途森林不就和你家后院一样吗?”雷帝斯瞪大了眼睛。

  “可是这个后院实在太大了,没有经验的人会迷路的。”

  我叹了口气,对着瓦伦西尔将军说下的大话,可不全都是真的,迷途森林的闪族人……里面也有路痴呀!从千篇一律的古木中找出一条通往艾尔法西尔的路,说实在,我一点都没有办法。

  “法普,你想通过迷途森林?”安斯达普诧异的看着我。

  我尴尬的点了点头。

  “你认识路吗?”

  摇头。

  “果然是原来的法普,一点都没想清楚,就已经开始动手了呀!迷途森林那么大,族里面很少有人能穿过它的……”安斯达普一阵感慨。

  我越发狼狈,连忙终止了安斯达普继续的话题:“那你知道路吗?”

  “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有个人可以帮助你的。”

  “是谁?”

  “拉拉奇村长,只有他在年轻时穿过森林,到北方去过。”

  “……还有别人了吗?”

  “有也就是几个长老,年轻的填肚子还来不及,谁有空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呀!”

  “夏尔克,你准备一下,今天我们在村子里宿营。”

  转过了头,我不得不下了这个痛苦的决心,想通过迷途森林,先要通过拉拉奇村长即一关,今天晚上,先好好想想怎么应对,但愿能打动他那铁石心肠。

  “暂时不走了,那好呀!到我家里坐一坐,忘记跟你说,我已经结婚了。”

  “哎呀,是谁呀,不会是村西头土拉曼家的那个赫拉莉吧……”

  “嘿嘿,还真的瞒不过你。”

  ……

  暂时的,我们只好在村子里休整了,估计着公主结婚的日期,我们无奈的将宝贵的一天浪费在迷途森林那充满夜枭低鸣的地方,不过话说回来,我已经有五百一十二天没有在这种环境中睡觉了。

  推开窗子,月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了进来,这是迷途森林特有的朦胧月光,相隔那么久,如今看来更是分外的美丽,两轮月亮就像害羞的少女在树枝间忽隐忽现。

  “法普,很漂亮吧!这可是在外面看不见的美丽景色哦!”一只手高举着酒杯,一只手搂着自己的娇妻,安斯达普笑着说。

  “是呀!这种没染上血色的明媚月光,在外面真的看不见。”略带了点感慨,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村中少年了,在战火中度过一年的时间,让我再也没有了那份纯真了。

  “呵呵,才几年没见,你就变得那么多愁善感了。对了,记得以前我、你还有玛古拉,最喜欢爬上村子里最高的那棵树,看着外面的世界,那时候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呀!”

  我露出了笑容,是呀,那段时间真的很值得怀念,三个少年蹲在高高的树顶,望着森林外那一望无际的广阔平原,互相发着自己的誓言。

  “我要当一个最好的猎手!”

  “我,玛古拉,恳求上神掉点钱吧!”

  “玛古拉你是笨蛋呀,哪里会有钱掉呀!对了,法普,你呢?”

  “我想当一名优秀的骑士。”

  “法普才是真的笨蛋,那个还不如天上掉钱呢!”

  ……

  “呵呵,真是让人怀念的日子呀!”

  “想不到法普你还真的去当战士,现在都是指挥官了,应该当上骑士了吧!”

  “还没有。在王国没有复兴前,我可是不会接受任何的骑士册封的。”

  “那玛古拉呢,现在有变富翁吗?”

  “他呀,恐怕很难了。”被吝啬的巴笛卡住了所有的收入,现在的玛古拉还在一边哀叹是无报酬劳力,一边干活。

  “看样子,三个人之中,只有我实现愿望了。”

  “你呀,还不是村子里没有人了,才能当上第一的。”安斯达普怀里的妻子轻点了一下他的脑门,娇声道。

  “我可是靠自己实力的哦!要不然,你那老爹肯把你嫁给我吗?”

  看着幸福中的两个人,我感受到了一丝暖意,这是我很久没有的感觉了,在出去的日日夜夜中,无休止的战斗构成了我所有的生活。

  不过,我并不后悔,在那里,我认识很多人,经历很多事,至少到现在,我的生活充满绚丽。

  “安斯达普,我们再去爬一下愿望树吧!”站了起来,我突然道。

  安斯达普盯了我半响,笑了出来:“法普就是法普,在平静中总能让人感到意外呀,好,我陪你!”

  “我想让大地恢复和平。”

  那天晚上,在少时爬过的愿望树顶,一手直指外面的世界,我发下了如此的豪言,在天空中闪耀的两轮月亮和无数的星星见证了我的轻狂。

  不过在那之前,我必须说服一个人……

  “砰!”村长家的房门又一次关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清晨的宁静立刻被打破,到处是惊鸟掠起的声音,哗拉拉的甚是好听。

  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想不到睡眼朦胧的拉拉奇村长在看见我后,已经有了本能般的反应,面对着冰冷的房门,我有点苦笑不得的想法。

  “就不能给我次机会吗?六爷爷……”

  “滚,我们海因斯家没你这种逆子。”

  “就算我能给闪族人带来新生都不行吗?”

  门哗的一声被扯开,拉拉奇瞪着我道:“最好给我说清楚,不然,今天,你就给我滚出村子去。”

  “那就让我进屋子说吧!外面真的很冷。”略带点厚颜无耻,我哀求道。

  拉拉奇沉默了片刻,让开了身子。

  村长家里很是简陋,除了必须的用品外,几乎没有其他什么东西,好不容易,在角落里翻弄出一张小凳子,我坐了下来,一双手放在了膝盖上,做出了恭顺的姿态。

  “可以说了吧!”略略和缓了一下容色,拉拉奇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我抬起头,直望着村长,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始鼓动我的舌头:“六爷爷,我知道当年的出走是对不起你的教养,毕竟是你把我和玛古拉拔长大的。”

  哼了一声,露出你知道就好的表情,拉拉奇做出了继续说下去的动作。

  “但是,我们必须离开这儿,因为不那样的话,我们就找不到拯救闪族的方法。”

  飞快的把整句话说完,使得村长没有发作起来,在缓和了情绪后,我继续道:“闪族自从几十年前的战争后,就已经没落了,剩下的人,就在这种小村子里等死。六爷爷,从我出生到现在,整个村子到底多了多少人?没有,不但如此,而且还少了很多人吧!难道你忍心看着我们海因斯部落灭亡吗?”

  从德科斯那里学来的说法,在前言不搭后语的状态中,说出一大堆废话,在对方迷惑之间,就会露出心灵的空隙,然后就是打中心灵的一击,这种德式对话技巧在很多时候是有用处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这个和你穿过迷途森林有什么关系?”

  重点来了,我忙站了起来,跪在了拉拉奇的面前:“六爷爷,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亚鲁法西尔的军官,我们的公主被艾尔法西尔人给扣住了,为了复兴王国,必须拯救公主。但是直接北上的话,艾尔法西尔人的封锁太厉害,根本通不过,惟有通过迷途森林,直接穿插到对方的都城去,才有办法。”

  “那是外族人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六爷爷,我们毕竟是住在亚鲁法西尔的国土上,一旦复国成功,我就可以要求把林子外的土地分赏给我们闪族,那么我们就可以生存下去,而且也不用和外面有过多的接触,为了这个目的,我才毅然从温暖的村子里走出去的呀!玛古拉也和我有一样的想法,所以现在他还在北方累积着功勳,想分到更好更大的土地给我们闪族。”

  说唱俱佳,在半真半假中,我把拉拉奇村长说的晕呼呼的,在他的面前,一下子多了一个闪族的大孝子,都说人有两种性格,在战场上勇猛战斗的我现在还真活像一个说客。

  “是我误会你了。”拉拉奇把我拉了起来,老泪纵横。

  突然我有点后悔起来,需要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吗?将个人的行为说的那么大义,这就是我的本质?

  转念到此,我猛的挣开了拉拉奇的手,正式跪在了他的面前,额头贴在置地的双手上:“六爷爷,这是不孝子法普的正式道歉,还望你原谅我的空口胡言,我和玛古拉当初离开村子并不是真心为了村子的复兴,只是想找个好的出路。但是,还望六爷爷明白一件事,只要能重新恢复大陆的和平,重新让亚鲁法西尔王国回到正途上,我对村子的承诺绝对会实现。所以,请六爷爷帮助我们走出迷途森林。”

  言闭,挺直了上身,直对着拉拉奇的眼睛。

  拉拉奇村长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异,在抹干了眼角的泪水后,走到了门前,对着外面茂密的森林长叹了一声:“孩子长大了,就要走了,你当我真的那么古板吗?法普呀,你真的长大了,可以直接面对自己的问题了,如果你刚才继续表演下去的话,我可是真的会对你失望的。”

  这次轮到我张大了嘴巴:“六爷爷,你……你……”

  “不要把我当傻瓜,怎么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

  我抓了抓头发,从心底发出了老人家可真是一个也不能小看的感叹,刹尔利兄弟也好、圣龙也好,还有那只老狐狸,一个两个都惹不起呀!

  “那么前面的都是……”

  “遇到困难就后退的孩子,不值得我去关心。”拉拉奇的眼里闪出了威严。

  我缩了缩头,然后道:“那么,六爷爷是不是准备帮助我了?”

  “我已经老了,而且也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了。”拉拉奇露出了点感伤,我也听说过他的事迹,想当年,他参加过闪族对外的作战,那个时候的亚鲁法西尔根本就抵挡不了我们的部队,如果不是龙族参战的话,历史可能就不是那么写了。

  “那么由谁来代替六爷爷呢?”

  “村子里已经没有人了,不过我知道,有个人能把你带出迷途森林。”

  “是谁?”

  “你队伍里,那个啰嗦的家伙。”

  “米拉奇,怎么可能?”第二次,我受到了惊吓。

  “虽然我老了,但是我还没有记忆失常,那么特别的人我不会看错的,二十年前,他可是迷途森林的常客哦!”

  “这个该死的胖子……”再也忍耐不住,我呼的站了起来。

  “你要去干什么?”

  “教训那个胖子,明知道路居然也不说一声!”

  “……要知道呀,想当年我可是很厉害的哦,光说这个迷途森林吧,我就当是家里的后院一样……”

  米拉奇对着四人众口沫横飞,老远就让我给听见了,连忙冲了过去。

  “米拉奇,你认识路,怎么不早说?”对着他吼了声。

  抬起头望了我一眼,米拉奇堆起了笑脸:“你有问我吗?我是商人,你不提要求,我干嘛贴上热面孔。再说了,在法兰的时候,你还想把我甩掉,现在知道我的用处了吧!不过知道了也不晚的,我米拉奇很好说话的,现在你正式提出要求的话,我立刻就带路,很快你就可以到艾尔法西尔的都城了,这条路我走了快十年……”

  看着他一脸的小人得志状,我真恨不得把他痛扁一顿,但是现在他可是我们北去的希望。

  “混蛋!害我多挨了一个晚上的冻!那个米拉奇在哪里?”雷帝斯的暴怒声,想不到消息传的那么快。

  米拉奇的脸顿时变得苍白:“法普,我带路,你帮我解决那个疯子。”

  “成交。”

  就这样,我们重新走上了北去的道路,在原来的二十二人外,还多了村子里的十几个青年,安斯达普做为他们的头领也出现在行列中。

  “根据村长的命令,我负责你出森林的那段路,要知道,在迷途森林里,可不只我们一个部落的闪族人。而且,你留下了那么多的钱,村子里暂时不缺吃的了,作为闪族人的礼仪,我们也应该这么做的。”安斯达普笑着道。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也笑了出来:“这样也好,在路途中也可以多你一个好酒伴,只是让嫂子受苦了。”

  “呵呵,一点点时间而已,不要指望我和你出去打江山了,我还是待在森林当我的猎人好。”

  “真可惜呀!”

  三天后,在绕过无数迷宫般的道路后,我们进入了迷途森林的腹地,在这里,是闪族最大部落!甘达尔的地盘……

  甘达尔,闪语的含义是“抢掠之人”,谁都知道,这个部落是靠什么生活的,除了打猎外,甘达尔部落还定期出没在森林的边界上,袭击迷途森林沿界的各国,闪族人的名声多半是他们搞坏的。

  唯一还值得赞扬的是,他们不袭击闪族人。

  不过有着明显不是黑色的耀眼金发,一身高大魁梧身材的雷帝斯,再怎么掩饰,也是外族人,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穿着外族盔甲的战士,落到甘达尔人的眼里一定是大肥羊了。

  就算打着鲜明的海因斯家徽旗,也会被看成是叛徒一起处理掉吧!

  “小心,小心,再小心。”这个是安斯达普的忠告:“我可不想让我的妻子当望门寡,她还没给我生孩子呢!”

  “知道了!”

  “嘘,轻一点,甘达尔人的耳朵尖着呢!”

  “哦,不过我想已经没什么必要了,那些人应该就是了。”

  安斯达普抬起了头,脸上立刻蒙上了死灰般的颜色:“法普呀,你还真是厄运星。”

  闪族人最喜欢悄无声息的出现,这个习惯就如我喜欢偷袭一样,现在的我们已经被数倍穿着绿色衣服,脸上画着花纹的甘达尔人包围了。

  “闪族人离开,我们不想攻击自己的族人。”

  在甘达尔的阵营中,响起了临阵前的通告,密布在外面的弓箭手让出了一条出去的路。

  我解下了弯刀,迎向对方最密集的地方:“希望看在海因斯部落与贵部落世代通好的情面上,放过我和我的同伴。”

  “不行,就是看在同为闪族人的面子上,才让闪族人离开,不然和外族一起射杀掉。”

  声音的来源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甘达尔人,画满花纹的脸上几乎找不到他的眼睛。

  “看来是没有商量余地了,可以适当使用钱币换回我同伴的生命吗?”

  “不行。”

  “那只好这样了,请容我做最后的告别吧!”

  叹了口气,走回了自己的队伍中,拾起了弯刀,甘达尔人不应该给我这个机会,在谈话的那段时间里,队伍已经排成了圆阵,外围的亲护卫兵树起了盾牌,人数上的优势使得对方对这个小小的抵抗举动根本没放在心上。

  “最好不要伤人。”我低声告知夥伴们,然后举起了弯刀:“抱歉了,我不能离开自己的同伴。”

  “射箭!”

  外围步兵立刻掩身在盾牌后,挡去了所有的要害部位。

  箭矢钉在盾牌上发出了咄咄的脆音,偶尔间,一两支箭越过了密实的护盾,也被法尔切妮等人用兵器格开,第一轮的射击在我阵连一点血花也没有溅起。

  速透过空隙,迅速拉动了弓弦,几支箭同时飞掠而出,对方中的数人抱着大腿哀号倒地,压倒了一片茅草后,更多的黑影显露出来,远比看见的多,我们是碰上甘达尔人的大部队了。

  在感叹了片刻后,我修正了作战计划,点头向在一旁跃跃欲试的四人众发出了信号。

  “呼!”四人同时越出了战阵,大吃一惊的对方稀稀拉拉的射出了几支箭,根本不能阻止那群娃娃的动作,在晃身避过了弓箭后,四人众没入了周围高大古木茂密的枝叶间,隐去了身影。

  “不要管逃走的人……”命令尚未完全下达,哀号声就在对方的阵营中响彻起来。

  “啊!敌人……”

  “这里也有呀……”

  “我的手……”

  如果对手是其他部队,面对四人众鬼魅般的身手,早就惊慌四散了吧!但是我们的对手是甘达尔人,是这片丛林的主人。

  短暂的慌张很快平息了下来,受伤的甘达尔人被护卫在中间,在分出一部分人注意着上面的动静后,其他人扔下了弓箭,抽出了弯刀。

  “呀!”四周突然暴发出惊天的嗥叫,越过挡身的灌木,数不清的甘达尔人冲了过来。

  支起盾牌,十二名亲卫兵用最快的速度组成了半圆型的战阵,挡住了我们的后面;前面,雷帝斯和法尔切妮各占一角;中间则是我、迦兰、夏尔克、速和村子里的族人;米拉奇一边抱怨着,一边将自己的身体缩在了最安全的地方。

  “看看我们特拉维诺人的武勇!”雷帝斯高吼了一声,甩开了战斧,,原本冲向他的几十名甘达尔人被其气势所迫,纷纷转到了另一个特拉维诺人那里,将长枪点在地上的法尔切妮在对方眼里,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而已,为了这个,他们付出了代价。

  贴着地面,长枪划过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前列的甘达尔人立刻失去了平衡,扑倒在地,还没等后面的人反应过来,法尔切妮的枪就幻化出无数的寒星直冲上去,又是一片哀号,更多的人栽倒在地上。

  眨眼间,这个方向的人大部分躺在了地上,挣扎爬起来的迎面就是雷帝斯的粗大拳头。

  另一边,十二人组成了难以逾越的城墙,面对训练有术的亲卫兵,空占着人数优势的对方,每一次都只有少数能够作战,一进一退之间,躺在地上的人成倍数增加。

  就算是笨蛋也看得出战局是一边倒,如果不是我们存心相让的话,现在躺着的就是尸体了。

  “退回来!”在一声无奈的叹息后,甘达尔人结束了冲击,搀扶着受伤的夥伴,隐没在古木之间,那个看上去像首领的人独自留在了我们的面前。

  “我是甘达尔的萨姆拉特,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对着我,那个人突然问道。

  “我是海因斯部落的法普。”

  “好,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今天败在你手里,我没有什么怨言。”

  露出了一丝苦涩,萨姆拉特抽出了弯刀:“不过为了甘达尔最后的名誉,今天你我中的一人,要在这流下鲜血。”

  我很清楚,这是所有闪族人的习惯,如果我不应战,那就是玷污了甘达尔之名,到时候,整个甘达尔部族都会与我为敌的。

  真是走到哪里都有强加的战斗呀,我叹了一口气,迎了上去。

  “住手!”苍劲的声音打断了我们之间的决斗,一名中年人走出了丛林,比起其他甘达尔人,一脸白皙的他给人留下分外深刻的印象。

  “族……族长……”萨姆拉特在发出一声惊呼后低下头,垂手退到了一边。

  “不好意思,海因斯的朋友,我的族人给贵方造成的困惑,就由我安鲁特表示歉意。”

  收回了弯刀,我含笑回道:“哪里,您客气了。”

  “那么,是否可以赏脸,到我的村子里一坐呢?”

  安鲁特可能比那个萨姆拉特更难对付,面对他的微笑,很难说出一个不字,在抬头望了天上初现的星辰,我点了点头……

  甘达尔的村落可能是闪族里最奇特的,并没有多费工夫在大树上开凿房间,只是将一片树林整个用木栅栏圈了起来,在里面,星星点点的是冒着炊烟的帐篷,就一如他们的习惯一般,流浪为生。

  不过比起海因斯的荒芜,甘达尔就显得人丁旺盛了,在村落里到处是小孩,嬉闹的声音给村里添上了无尽的生气。

  “比起固守在一地的其他闪族,我们甘达尔怎么样?”安鲁特摸着白净的下巴,略带得意的对着我说。

  “充满生机。”我只能用这个词汇来形容。

  “呵呵,说的好,不过比起你来,我们甘达尔还欠缺很多呀!捷艮沃尔的第四龙将、流浪兵团的首席指挥官,法普呀,你已经是我们闪族的骄傲了。”安鲁特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只感到一阵心惊,闪族自从几十年前的大战后就很少关心外面的事情,更何况现在大陆处于混沌的交战状况,除非是用心去探听,不然没道理如此清楚我的来历。

  这个安鲁特,一定是听到我报出了名字后,才做出让萨姆拉特停手的决定,不然在前面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也没见他露过一次脸,要好好提防这个家伙呀!

  “哪里,安鲁特族长夸奖了,比起历任族长都有着艾尔法西尔荣誉公爵称号的甘达尔,我算不上什么的。”

  用平淡的口气说出,我马上感觉到了安鲁特心中的涟漪,在兰帝诺维亚大公扬名的五十年战争中,甘达尔密助艾尔法西尔,对亚鲁法西尔进行骚扰作战,并得到荣誉大公的称号,这个在圣龙的记忆中可是明明白白有的,不过对其他人来说,恐怕就是一个大秘密了。

  “这个……哈哈,法普老弟真会开玩笑呀!”用笑声掩饰,安鲁特轻飘飘的带过,但是眼中露出了重新估算我方实力的神情。

  圣龙总算给了样实用的东西呀!在感叹了历史的力量后,我笑着在安鲁特的陪同下,走进了最中间的大帐中。

  大帐中早就设好了宴席,闪族人难得一见的豪华套餐就铺在帐中央,更让人心跳的是帐中几个仅遮掩重要部位的少女,娇嫩的肌肤就暴露在我们视线中。

  “好漂亮……”雷帝斯一下子露出了色迷五神的表情。

  除了一脸寒冷的速以及几位女士外,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下子就瓦解了我们大部分的战斗力,感叹了一下,我并没有慌张,保持着笑脸,盘坐在安鲁特的下座。

  迦兰跪在我身后,法尔切妮坐在我的左手边,那杆长枪就插在她的身旁,而速并没有列坐,只是冷冷的站在帐篷的一角,直对着安鲁特的方向。

  “这位风族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风之矢’速了吧,怎么不列席呀?”

  “我,不饿。”速摇摇头,跪坐下来,摘下背负的弓,轻轻放在膝盖上。

  “贵属下可真是不解风趣呀!”转过头来,安鲁特一脸的坏笑。

  “速就是那样的人,我也没办法。”

  我忙换上抱歉的神色,回应了安鲁特的挑拨。

  “这样呀,那我们就开始吧!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先干三杯。”

  显露出豪迈,安鲁特大口喝下三杯酒,在旁边侍侯的女仆们适时分散到我方的位子中,殷勤的倒上了酒,热闹的气氛一下渲染开来,雷帝斯的高笑声立时响了起来。

  并没有阻止夥伴们的开怀畅饮,我很清楚,现在的作战对象只有一个人,我们之间比较的不是武力,而是头脑……

  “在坐的恐怕集合了贵部一半以上的骁勇战将吧!”

  当空气中充满了温热后,安鲁特露出了他的企图。

  “哪里,如果把一半武将带在身边,兰帝诺维亚不就空了吗?怀顿诺尔的一万大军可是在边境虎视眈眈呀!”

  鼬鼠,在脑子里划过了这种和狐狸差不多狡猾动物的影子,我回答道。

  “哦,这样呀,只是不知道贵为指挥官,你怎么会到迷途森林来?难道你已经舍弃了北方的基业?”

  “假如能舍弃,我也乐得轻松,只是兵团数千战士的命运背负在身,我恐怕难以解脱了。”虚言相对,给他个不明不白。

  连碰了两个软钉子,安鲁特并没有放弃,在敬了一杯酒后又道:“看你的行程是到艾尔法西尔去的,我知道波塔利奥卿和你有点误会,你就不怕他一怒之下,调动大军消灭你们,要知道七色彩虹可不是我们这些流浪的猎人。”

  “是呀,不过比起国家的大义来,我想波塔利奥卿会有所觉悟的,伤错了人是小事,万一影响了艾尔法西尔的大业,那就……”

  停止了说辞,我举起了酒杯,想来他也不会知道关于米娜维亚的事,在名义上,我虽然是北方流寇,但是能够歼灭怀顿诺尔一个军的人物,大陆上的任何国家都不会小视的。

  依托着这个虚名,足让这个安鲁特产生够多的联想,话有时候说一半效果会更好,特别在我提起他的秘密身份后,多少会将我和艾尔法西尔王室联想起来,后面的就看他的“聪明才智”了。

  安鲁特的脸上阴晴不定,好一会,才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到现在,我清楚了他不会做出伤害我们的事情了,言行不禁更加随意起来。

  经过了丛林中让人郁闷的枯燥跋涉后,现在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了……

  “什么人!”

  清亮的喝斥声将我从睡梦中拉醒,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我晃动了一下宿醉遗留下的头痛,依稀记得昨晚和甘达尔族长把酒言欢,后面就迷迷糊糊了,什么时候躺到这个帐篷里,都不知道。

  “我是甘达尔的安鲁特,还望通报。”

  耳边响起那白皮肤鼬鼠的声音,我连忙披上了衣服,赤脚走了出去。

  “哎呀,想不到族长那么早来拜访,请进请进。”掀开帘子,我迎接了他的到来。

  安鲁特在看了一下我的造型后,脸上露出一丝动容,快步走了进来,亲手拉下了帘子。

  “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我也该起来了,还要赶到艾尔法西尔圣城。”

  “这么快?”

  “是呀,如果今天不是族长亲临,恐怕我只能留下一页书信,先行离开了。”

  我点了点头,这个倒是真话,在这个地方哪里还敢多留,若让这个鼬鼠派快马去瞭解艾尔法西尔发生的情况,身处对方地盘的我们可没第二次幸运。

  “那我只好明说来意了。”安鲁特整理了一下衣服,突然直起了上身。

  “族长是想?”望着他那正式的表情,我倒是有点意外了。

  “我想和你合作。”从他嘴里蹦出了这么几个字。

  “合作?你、我……”

  “对。”

  看不出他有什么开玩笑的成分在里面,我整理了略显纷乱的思维,做出了大家坐下慢慢谈的手势。

  两个人对坐着,清晨的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了进来。

  “不知道族长阁下怎么有这种……奇怪想法的?现在的我应该不具备那么大的势力吧!”

  “我昨天想了一个晚上,不管昨天你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但是法普阁下的言谈颇让我倾倒。阁下的理想也被海因斯的安斯达普叙说了一遍,能有如此大志向的人是我甘达尔最佩服的。”

  “大志向……”

  “阁下站在树顶指点江山,声称要给大陆带来和平的英威姿态让我甚为向往,如果当时能够亲见,我就是历史的见证人了……”

  一碗接一碗的迷汤,我连忙打住了他继续的赞美:“族长阁下,你不会是为了这个要和我结盟吧?”

  “当然不是,我不是拿甘达尔的命运当赌注的人,在那之前,我希望法普阁下能做到几件事……”

  “哦,说吧……”

  “第一呢,就是这次去艾尔法西尔,阁下肯定是大有目的,不然不会如此冒险,我希望你活着从里面出来,对一个死人,我们甘达尔是没有兴趣的……”

  “嗯,这个我知道。”

  “第二呢,北方的怀顿诺尔和阁下对峙,不能解决他们的话,阁下的理想就会变成空谈,我希望在明年开春前,这个问题不再存在……”

  “这个有点困难,不过可以试试,第三呢?”

  “第三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阁下的大军能够南下,至少要荡平特拉维诺一线,在将阵营推到法兰后,我甘达尔的部队就会参战,正式和阁下结盟,到时候,阁下就会得到三千优秀的弓箭手。”

  从安鲁特的嘴里报出了诱人的数目,谁都知道优秀的弓箭手是多么的难得,而且从敌人后面发难,对于战局的推动可以说是决定性的。

  “族长大人可真是精打细算呀,等我能做完这三件事,大陆的局势也差不多明朗了吧!”

  “呵呵,我可是下了大决心的,不然把你们一绑,送到艾尔法西尔去,就是现成的实惠。只是大家都是闪族人,以后互相有个照应,总比窝在外族的羽翼下强。”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请说。”

  “希望你能配合我进入艾尔法西尔,你的身份,加上我闪族的特征,应该很容易混进去吧!”

  “……法普阁下也是很会打算的人啊……”

  “彼此彼此。”

  相对了片刻,两个人大笑起来,站起身,掀开帘子,让残冬的阳光投射在脸上,一阵温暖泛起在心头……

  王历一三五四年二月十二日,让无数人诅咒的“罪恶联盟”有了初步的协议,后世的史学家在评论这个联盟的时候,多少会加上几句:“……这个联盟将闪族的劣根性表露无遗……”

  虽然达成了协议,但我可不能保证这个鼬鼠不变卦,在谢绝了他再来一次庆祝酒宴的请求后,我下达了北去的命令。

  雷帝斯他们露出颇为恋恋不舍的表情,再下去,他们恐怕就要更换门户了。

  “既然阁下执意要走,我也不好拦,不过此去还望一路小心,我可是指望着阁下能带给我甘达尔幸福呀!”

  “一定,一定。”

  “对了,不知道前几日强行通过的那支部队和阁下有什么关系?”

  望着安鲁特,我眨了眨眼:“另外的部队?”

  “是呀,就在你们来之前的几天,有一支人马强行通过了我们的地盘,当时巡逻的一支百人队就只活下了三个人,据闻里面也有特拉维诺人,难道和阁下不是一路的?”

  怎么感觉到很大的压力,特拉维诺人?

  我转头向雷帝斯望了一眼,从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涅寇斯:“是敌人!”

  干脆的回答,心中的疑惑也随之扩大,叛军去艾尔法西尔干什么?

  “那最好,我们之间的误会也就消除了,本来,对方是你的人的话,我也就算了,现在的话……萨姆拉特!”

  “是。”

  “你带刺杀者和法普阁下一起北行,甘达尔的耻辱必须用血来偿还。”

  幸好没有在这里大开杀戒,我暗自感叹,闪族的风气还真是让人有寒冷的感觉呀!

  换回了笑脸,安鲁特对着我道:“萨姆拉特也算是一名勇士,和你一起去艾尔法西尔,也好有个照应,我这里也放心点。”

  “多谢了。”点了点头,和一群刺客北行,怎么也算不上什么好的旅程吧!不过看着安鲁特那几乎变成盛开鲜花的脸,我哪里还能说不。

  就这样,披上了甘达尔使者的外皮,带着瓦伦西尔将军的通行证,我们重新启程。四天后,就来到了艾尔法西尔的边境,在目力所及的远方,艾尔法西尔圣城巍峨的身影已经浮现。

  “多保重呀!”安斯达普握了一下我的手。

  “你也是。”好友的离别多少让人有点感伤,不过我总不能为了一己私利,把他给拖进圣城冒险去,那我怎么对得起他的妻子呢?

  “如果不是……算了,回去后我会联络各个闪族部落,希望到时候能够给你帮助。”

  “这份心意我领了,不过现在的你,最重要的是给我们海因斯留下新鲜的血液,到时候,我可是要来看看侄子的。”

  “呵呵,我会努力的。”安斯达普最后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带着他的人隐入了迷途森林中。

  我深吸了口气,望向艾尔法西尔圣城:“好了,米娜维亚,不管你是公主也好,医师也好,婚姻的自由还是由你自己来决定吧!”

  “出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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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第五章 破碎的婚礼

冬季的影响已经淡去,特别是在有着春之大地称呼的艾尔法西尔,绿色已经茂密起来,这里肥沃的土地滋养了艾尔法西尔数千万民众,也支撑了一年多的血腥战斗。

  比起在亚鲁法西尔,受到战争影响不大的艾尔法西尔至少在表面上还维持着繁荣的景象。

  不过,在沿途的村落里,到处可以看见招募新兵的告示。而从路人大部分是女性来看,这个国家也正一点点被拖进漩涡中,一旦脆弱的外表被打破,这里可能会受到更大范围的影响。

  “大人,能不能容我们告辞一下?”夏尔克走到了我的面前,略带吞吐道。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围,立刻瞭然,随行的十二名卫兵大部分是从艾尔法西尔仆兵中挑选出来的,那只老狐狸似乎早料到了我会来这里:“你的村子就在旁边?”

  “大人,我知道有点冒险,但是我只想远远的看一下就好了。”

  “回到家当然要去看看了,反正也不急,干脆陪你一起去好了。”我笑了笑。

  夏尔克顿时挂上了感激的神色:“多谢大人。”

  “我们先行进城。”另一边的萨姆拉特提出了异议,追寻杀害族人的凶手,一路上所得到的踪迹都是指向艾尔法西尔圣城,心急为甘达尔雪耻的他,显然不想浪费时间在别的事情上。

  “知道了。”

  躬身后,甘达尔人一路小跑的离开了。

  “走吧,夏尔克,去探望你的家人。”

  仆兵的村落也被称为杂役村,负责着大都市里面的清洁工作,被视为肮脏之人的他们没有资格进入都市居住,就算是去干活,也要挑选凌晨或深夜无人走动的时候。

  夏尔克的村子就在圣城旁边,也是艾尔法西尔最大的杂役村。

  但是现在……

  “怎么会这样?”望着眼前的一切,所有人都吓呆了,在村口大树上悬挂着几具干枯的尸体,随风摇摆,空荡荡的村子里枯叶厚厚的铺了一地,整个村子毫无人气。

  卫兵们来不及报备,纷纷冲了进去,推开了一扇扇虚掩的房门。

  “这里没有人!”

  “这里也没有!”

  随着一声声的叫喊,不安的表情渐渐浮现在夏尔克脸上。

  “大人这里有告示。”一名卫兵跑了过来,递上了一张发黄的纸,在风雨摧残下就剩下残缺的字迹,即便如此,我也能看出什么意思:“……通敌……严处……以儆效尤……”

  “队长,我们的族人……”

  望着自己的部下,夏尔克叹了口气,眼圈中蒙上了一层红色:“我们走上这条路,就应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也好,早死早解脱,免得在这里再受苦难。”

  “队长……”

  闭上了眼睛,夏尔克抬起了头,在凝神片刻后,突然转身跪在了我的面前:“大人,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是我希望你能救救还在苦难中的其他仆役民。”

  连忙搀扶起夏尔克,望着他的眼睛,我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法普,答应你的要求。”

  “多谢大人!”

  又背上了一个承诺,但是这个已经是我的责任了,兵团中近千仆兵随我出生入死,如果我连他们的族人都没法挽救,还谈什么复兴大业,一切不过是空架的谎言而已。

  “走吧,我们去圣城,在那里给你讨回点公道。”望着圣城的方向,我突然泛起了一股报复的欲望……

  艾尔法西尔的圣城在整个圣陆是罕见的大,占地千亩,厚实的围墙外是宽约百米的护城河,当年耗费了数万劳力,历时十年才建造出来,让人看了就产生一种畏惧感。

  更奇特的是,城里还有一座城中城,巨大的城堡坐落在人工垒起的土丘上,外围是同样厚实的城墙,百尺宽的界河上有座一辆马车那么宽的石桥,上面站立着两排金甲卫士。

  难怪艾尔法西尔可以夸口“只要圣城在,艾尔法西尔就在。”

  “有点麻烦呀!”坐在靠近城堡的酒楼里,我发出了一声叹息,比起圣龙的记忆,实物更让人心寒,那么宽的界河,再加上在外围城墙上来回走动的卫兵,就算是会飞也飞不进去呀!

  “主人,不太可能。”迦兰摇摇头,表示出她的无奈,在她身边的四人众把脑袋甩得像拨浪鼓。

  “干脆直接冲进去算了!”如此没大脑的话也亏雷帝斯说得出,在丹鲁还可以表演一下秘密潜入救人的绝技,在这里……真是什么想法都没有。

  “进去,出不来。”速盯了城堡看了半响,得出了结论,彻底击破了所有的幻想。

  酒楼里一下沉闷了起来。

  “客官,不知道您有没有拿定主意,小店还要做生意呀!”店家一脸的无辜,那么多人霸占了全部的座位,又不点菜,如果换了文弱百姓,恐怕早就轰出去了,只是我们这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好惹的,惟有低声下气。

  “就上你们这里最好的菜吧!”略带尴尬,我扔出了几枚金币。

  店家的眼睛立刻发出了光华,一边拿金币,一边媚声道:“大爷还有什么需要,小店马上给您安排。”

  看着这个店家一会,我突然想起了这种三教九流来往的地方,消息一定很灵通,又取出了一枚金币:“对了,店家,听说这里马上要举行盛大婚礼呀!”

  “是呀,是亚鲁法西尔和我们联姻呀!”望着金币,店家吞咽了一口口水,连忙回答。

  “哎呀,原来是这种喜事,可惜没福气去看。听说那个公主貌美如花,能够一见芳容,也算是没白来艾尔法西尔一趟了。”

  “瞧您说的,您还不知道呀!到时候会举行盛大的游街会,王室都发下通告了。”

  “哦,真的?”

  “哪能骗您老呀!”

  将金币递给店家,打发他离去后,我望着同伴们:“上天还真是照顾我们!”

  “大人,你不会想去劫花轿吧?”夏尔克眨着眼睛。

  “有什么不可以?”

  “大人,在圣城里可是有着几万近卫军呀……”

  “到时候自然有办法……”晃了晃脑袋,发出了自信满满的声言,与其瞻前顾后,还不如干了再说,办法吗,到时候再想也来得及,我如此做下了决定,在众人的愕然声中发布了一个接一个命令……

  很快,正式联姻的日子,王历一三五四年二月二十八日到了。

  预定游街的大道上一早就站满了护卫的士兵,艾尔法西尔的民众也早早的出来,清晨的阳光还没有洒遍整个圣城,喧哗的声音就已经充斥在它的上空。

  按照预定的,我和同伴们混杂在人群中,静待着游街典礼开始。

  “那些甘达尔人说看见仇家,自行离去了。”夏尔克挤过人群,在我耳边轻声道。

  “这个时候……”我皱了一下眉头,万一闹出什么事情来,什么计划都成空了,正欲准备派人拉他们回来的时候,欢呼声如同浪潮般从远处席卷而来,婚礼正式开始了。

  “不管了,立刻准备。”叹了口气,我做出了决定。

  “是。”夏尔克点点头,挤出了人群。

  最前列的是穿着华丽盔甲的百人马队,骑在高头大马上,整整齐齐的排了二十列,手中握着的是金光闪亮的骑枪,后面是举着五颜六色旌旗的仪杖队,蜿蜒出百多米后,接下来的就是撒着鲜花的使女队了。

  我几乎看花了眼,如此大的排场,所耗费的人力物力难以估计,艾尔法西尔的王室还真是喜欢铺张。

  在走过近千个穿着礼服的护卫士兵后,深红的八骑御车就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差不多到时候了,将手探进了披风里,我紧紧握住了弯刀。

  混杂在喧闹的声响中,我突然听见了轻细的破空之音,远处的御车车伕震了一下身子,突然站了起来,捂着的脖子上多出了一支箭翎,只看见他晃动一下身躯,笔直的栽倒在马车下,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后,鲜血一下染红了大街,几乎同时,在一旁挡住人群的护卫兵抽出了刀剑,一起涌向了马车。

  “快逃命呀!”眨眼间,大街就如同炸开了锅,慌乱的人群冲散了护卫队,到处是哀号之声。

  我没有下命令呀,而且我的部署中还没神通到可以伪装护卫兵,难道还有其他义士来救驾?

  很快,这个推论被我看见的事实否定掉了,那些人根本不是想救人,而是想杀人,因为在攻击马车的数十人中,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涅寇斯!”哪里还能再犹豫,呼啸了一声,在甩出行动的花炮后,我抽刀迎了上去。

  “保护公主!”从我的嘴巴里冒出了大义凛然的话,在艾尔法西尔人的眼里,我一下成了忠心救主的英雄,挤在前面的人群自然的分出一条路来,越过这难得的空隙,我冲进了混乱的街中央。

  哪里还分得清什么是刺客,什么是卫兵,穿着一样衣服的人在我面前捉对斯杀,不过对我来说,反正都是敌人,也不在乎杀错人了。

  挥刀,挡在前面的一人捂着背部转了过来,满脸的惊诧被我第二刀给结束了,对面的那人还来不及说声谢谢,第三刀就劈在了他的头上。

  一股鲜血像喷泉一样散落后,透过那淡淡的血雾,我看见了涅寇斯的战斧又劈倒了两人,在御车边护卫的士兵顿时只剩下十个人。

  时间紧迫,我的动作立刻粗野了起来,合身撞开了一人后,一脚就踢在了对面敌人的下阴,那人惨叫了一声,捂着那里蹲倒在地上,直接踩在他的肩膀上,我飞跃到刺客堆里。

  没等他们醒悟过来,弯刀划过了一条优美的弧线,在我的面前立时绽放出绚丽的血色花朵。

  一刀解决了六个,也算是创出大记录了,还没等我得意,就看见一名刺客砍翻了最后一个护卫,踏上了马车,伸出战刀就欲捅进帘子里。

  “咻!”带着尖细的响音,一支箭穿入了那刺客的胸膛,一缕鲜血射出后,刺客仰天倒了下去,重重砸在了御马的屁股上。

  八匹御马同时发出了嘶鸣,仰起了马蹄,狂奔起来,挡在前面的数人一下被撞飞,倒在了密集的人群中,激起了一片哀号。

  哪里有空管别人,闪族人的灵敏身手在这个时候显露了出来,飞身跃上了马车,急冲的力量一下把我扯向了后面,立足不稳的我倒滚着翻进了车厢里。

  摇了一下晕呼呼的脑袋,张开了眼睛,第一入目的就是一层白纱,厚厚的铺在我的脸上,清幽的香气窜进了鼻子,让我一阵离神。

  一念及现在的处境,我立刻清醒过来,连忙站起来,胡乱扯着挡住我视线的白纱。

  “兹!”撕开的裂音,还没等我适应马车里昏暗的环境,迎面就是一把森寒的短剑。

  本能的反应,避开刺击后,伸手就扣住了后面的手,夺下了短剑。

  触者甚软,是女人的手,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连忙甩开,但是对方的反应比我还要快,那只手飞快的调整了姿势,极其准确的打在了我的脸上。

  “叭!”清脆的声音,这个时候,我已经能看清楚对方是谁了,虽然穿着华丽的结婚礼服,但是配上那张气呼呼的脸,看上就有点滑稽了,不过从眼里透出的恶毒却是再熟悉不过。

  “医师!”

  “是你这个大蜥蜴!”

  两个人同时叫了出来,还没等说出第二句话,马车撞上了什么东西,巨大的冲击将我甩到了米娜维亚的身上。

  “呜!”被我压在身下的米娜维亚发出了轻声的呻吟,我一阵慌乱,这个是大罪呀,是亵渎呀,我会被虐待致死的。

  连忙支身而起,一只手不合时宜的按在了米娜维亚柔软的胸脯上。

  一阵失力,我又倒了下去,这时的她正好转过头来。

  “滋!”噩梦般的事情发生了,两人的唇亲密的接触在一起,晕眩的感觉从那里直窜脑门。

  “哗啦!”木板破裂的脆响,外面的阳光一下洒了进来,我连忙抬起头来,只看见涅寇斯张大了嘴巴,一脸失神的望着我们。

  扫视了一下四周,马车撞破了一间民宅,已经冲到另一条街道上,除了涅寇斯,围在外面的还有数十个惊愕呆立的刺客。

  “你这个家伙!就一起送你们去见上神,陪我的眼睛去!”涅寇斯最先反应过来,从独眼中射出恶毒,挥舞起他那巨大的战斧。

  哪里还容得我解释,连忙抱起了恍惚的米娜维亚,滚落到马车下,原来的地方飞溅出无数的木屑,战端再起……

  抱起米娜维亚轻巧的身体,在密集的刀剑呼啸声中躲避,长长的拖裙被绞成了碎片,飘荡在半空中。

  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不过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了:“保护公主!”

  扯开了嗓子,发出了求救的声音,同时冲过了破碎的民宅,跳回了原来的街道。

  “公主在这里!”听到声音的亲护兵潮水般涌了过来,持盾战士飞快的在我后面组成盾阵,数十名弓箭手搭箭对准了追击的刺客。

  “停止抵抗,不然格杀勿论!”一名小队长大声吼着,我心中暗自叫了声槽糕,涅寇斯果然不听他们的威胁,挥舞着战斧直接冲了过来。

  “放箭!”

  乱箭飞舞,最前面的几名刺客扑倒在地上,激起一层烟土。

  在他们倒下的尸体后方,涅寇斯双手交叉,护住要害,全身上下至少插了二十支箭,但是他绝对还没有死。

  缓缓的站起,只看见涅寇斯的眼睛中蒙上深红的血色,狂战士化。

  “杀!”高吼了一声,涅寇斯撞进了亲护队,盾牌碎裂的声音混杂在淒厉的惨叫声中,当面的十几人连全尸都没留下,后面的部队完全傻了眼,呆呆等着涅寇斯的战斧将他们召唤到地狱去。

  哪里还敢多停留半分,一边发出求救的声音,一边窜向了人最多的地方。

  “受死吧,闪族的小子!”完全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涅寇斯的怒火尽数投注到我身上,感受到他的锐利杀气,号称数万的艾尔法西尔护卫队居然没有一个再敢上去拦截。

  抱着米娜维亚的我怎么能跑得嬴狂战士呢?轻轻哀叹了声,我准备放下医师,回身迎战。

  “甘达尔的敌人!”萨姆拉特的声音就像是上神的福音,只看见他带着十几个甘达尔人直接穿插到我们和涅寇斯之间,张弓射击,这是甘达尔的劲弓,就算是涅寇斯狂化的身体也飞溅出鲜血来。

  第一次发出了痛苦的哼鸣,狠狠注视了我一眼后,涅寇斯放弃了追击,转身撞进了旁近的房屋中,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后,溅起的尘土掩去了他的身影。

  “不要走!”萨姆拉特大喊了一声,带着人直接冲进了尘土中。

  “大人,快走!”夏尔克突然冒出,一把扯住我,将我们带进了另一间房子,里面还暗伏着带来的亲卫队,场面太过混乱,原来的准备根本就没机会发动。

  “其他人呢?”没有发现迦兰他们的身影。

  一脸灰土的夏尔克摇了摇头:“全部冲散了,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们了。”

  “那好,先到预定的地方去等他们吧!”

  “是。”

  刚欲起身,外面就传来“着火了!”的惨叫声,望出窗口,只看见远方无数的黑烟冉冉升起,四人众终于行动了,那些纵火技巧一流的娃娃们将整个圣城推进了黑暗的地狱中……

  “二月变乱”对艾尔法西尔的震动远远超出我的预料,由于互相践踏,当天光是死难人数就超过了一万,被纵火后,能够统计的毁坏房屋约八千间,四万人无家可归。

  更让艾尔法西尔王室丢脸的是,婚姻的主角,亚鲁法西尔的米娜维亚公主失踪,为此自杀谢罪的守城官、亲卫兵及相关人等就有二百三十七人。

  让艾尔法西尔当作精神象征的圣城,在这一天,从内部被破坏的一塌糊涂,重修的费用可以说是天文数字,而精神上的创伤,更加难以弥补了。

  而另一方面。

  “怎么出去?”这个问题打在我的心头,现在全城戒严,八大城门至少多了三倍的卫兵,光是穿过门洞就要经过四道盘查。

  更可怕的是,城卫军已经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并随意逮捕外族的人。

  我们现在居住的是一个退养阁老的家里,德科斯怎么买通他,我无从考究,至少在可靠性上还信得过,因为到现在为止,已经由他打发了三波巡查的士兵。

  现在就看夏尔克和这里暗置的间谍网的消息了。

  闲来无事,每天最大的兴趣就是和那个阁老下下艾尔法西尔特有的黑白棋。

  “将军的棋路甚是怪异,倒是让老夫颇觉得吃不消呀!”阁老摸着雪白的胡子,眯着眼叹道。

  我暗骂了一声,吃不消?到现在还不是连赢了我十八盘,我就不信这第十九盘还是输,现在的盘面明显是我居上风,黑子虽只占有少少地盘,但一支奇兵直逼白子的中宫,如果一举攻下的话,当可定势。

  “只可惜将军太喜欢用奇兵了,若是别人,或许会不加留意,不过老夫阅历甚丰,岂能上当。”阁老轻笑了一下,点了一子,弥补了空门,我的黑子一下陷入了合围之态,长叹了一声后,我做出了最后的挣扎,左右突击,虽逞一时之勇态,但随着合围力量的加大,不得不弃子认输,第十九盘……

  “阁老果然是黑白棋的高手呀!”

  “哪里,比起将军的天生才智来,老夫差远了,昨日将军的奇兵还没到达老夫中宫,就被老夫看破,今日,当到边缘时,尚才领悟,若慢了一拍,局势就不一样了。”

  “如果这是战争的话,慢一拍就是失败,没什么好说的。”

  “将军带兵出身,连玩这个黑白棋也隐含战事呀!”

  “只是偶尔念及,推演之下,感觉与战局颇像,就依着去思考了。”

  “呵呵,不过老夫观将军棋路,剑走偏锋,占据一地后,就用奇兵突袭,虽然可以逞一时之能,但缺乏后继之力,若遇棋风严谨之人,十战九败,还望将军切记。”

  我拍了拍脑袋,如醍醐灌顶,眼界顿时开阔起来,阁老所言甚是,长久以来,我以兰帝诺维亚一地为战,面对强敌,自然就想到奇兵突袭之法。一旦南下,对着贵族军那么鼎盛的战力,光用突袭,恐怕就和这棋一样,落个淒惨下场。

  不能将视野局限一地,把整个战场看成一盘棋,我下子的地方可不只一块呀!

  “阁老大人,我们再来一盘。”

  “好呀,将军有此雅兴,老夫当然奉陪。”

  窗外的树枝已经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在沙沙的细音中,我们开始了第二十盘的较量……

  “大人,有消息了。”一名卫兵疾步走进书斋,跪伏在地上大声道。

  “哦,是吗?”我轻轻点下一颗棋子,然后起身:“是哪里的?”

  “城中的密探刚刚探听到,第二王子在婚礼中受到袭击,现在伤重,正急需医生诊治。不过,听闻几个御医诊断,凶多吉少,不日可能归西,到时候难免会大摆丧礼,防御力量必定单薄,突围出去的话,希望颇大。夏尔克大人已经秘密联络城中的仆兵,一旦时机成熟,当立刻举兵,保护大人突围。”

  “让夏尔克停止动作,还有,我需要一个最好的易容师。”

  “啊,大人,这个是机会呀!”

  “我知道,所以我会把握,先去办理我要求的事情。”

  “是!”卫兵磕了一下头,退下。

  “哎呀,输了……”身后的阁老长叹了一声,扔下了棋子:“四面围困,无处逃身呀……”

  我转过身去,跪在了他的面前,向他磕了一个头:“阁老提点之大恩,法普他日必定回报。”

  “啊,将军言重呀,老夫只是就棋论棋而已,如果有兴,大人可以和老夫再下一盘。”

  “不了,这个棋盘太小了,从现在开始,我走天下的棋。”我笑了一下,对着阁老道。

  阁老眨了一下眼,拍了拍大腿,长叹道:“德科斯果然没说错,老夫这棋走的是平生最好的一子。”

  两人对笑了一下,我走出了书斋,深吸了一口外面那裹着春意的空气,让清凉的感觉直达我的心扉,现在就在这艾尔法西尔走下兰帝诺维亚外的第一颗棋子吧!我如是想,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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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第六章 棋子

 “嘶!”我扯下了黄榜,在一旁的卫兵吃惊的打量我。

  现在的我一身行医打扮,黑色的头发用特殊的染料熏成了灰白色,加上刻意化装,使得我比原来的年龄大上二十岁不只,当然黑色的瞳仁仍然透露着我是一个闪族人。

  “你认识字吗?”卫兵充满疑惑的问道,在艾尔法西尔人的眼里,闪族人和其他野蛮人没什么两样,缺少教养,没有礼仪,不过正因为不瞭解,才添上神秘的色彩,或许我们也象征着奇特的力量吧!

  “凡能医治萨姆丁王子伤病者,重赏金币千枚,这个我没有看错吧!”我笑了笑。

  卫兵哼了一声,道:“最好再看看下面,若不是看你年迈,也由你去送死。”

  我扫了一眼,将黄榜递给了那个卫兵:“下面与我无关,这个世上没有我治不好的伤病,带路吧!”

  卫兵略显出震惊的神色,很快就在行止上恭敬了起来,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后,迳自在前面带路。

  越过小桥,走过厚重的大殿门,然后穿过长长的走廊,在换过三波侍从后,我来到了一间房子的前面。

  “拉出去斩了,这种庸医只会延误我王儿的病。”

  只听见从里面传来高调的女声,在另一个声音的竭力辩解后,门豁然打开,一名五十上下的老者被两名侍从倒拖着带了出来,“饶命”的喊声久久回荡在长廊里。

  这时候,我才看清里面的情景,巨大的床摆在中间,十几名侍从满脸恐慌的站在旁边,他们所面对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贵妇人。

  看了她一眼后,我不得不感叹现任的艾尔法西尔王有福气,如果是年轻个十岁,绝对是颠倒众生的尤物,即便是现在,仍然风韵犹存。

  “这个又是谁?”贵妇人扫了我一眼,停留了半会后问道。

  在我身后的侍从躬了一下身子:“安蒂丝王妃殿下,这是新应召的兰普医师。”

  原来她就是那个波塔利奥的姐姐,传说中艾尔法西尔圣王的宠妃。

  “怎么看上去像个闪族人?”抽出了丝巾遮住了口鼻,这个安蒂丝王妃的脸上满是厌恶的表情,这个还真能称得上法拉尔家族的标志了。

  “这个,安蒂丝王妃殿下,他是闪族人。”

  侍从的脸上顿时露出死灰般的色彩,站在他旁边的我甚至能看见从他额头渗出的汗水。

  沉默了半刻,安蒂丝王妃突然向另一扇门走去:“我不想接触野蛮人,拉洁尔,这里就交给你了,如果还不能医好王儿的病,这个人凌迟处死,带他来的侍从、卫兵斩首。”

  “是,安蒂丝王妃殿下。”房中的一名侍卫官躬身答道。

  咕咚一声,带我来的侍从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侍卫官拉洁尔转过身来,看上去倒是眉清目秀,只是浑身上下透满了胭脂气,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侍从,挥了挥手,立时有人上前,把那侍从拖了出去。

  “野蛮人,你最好用心点,到时候我怕你吃不消凌迟处死的痛苦。”

  彷彿是从鼻子里把这句话给说出来的,拉洁尔毫无敬意的做出了一个“你来吧!”的动作。

  这个就是艾尔法西尔的王室作风呀,真是充满了腐败的气息,比起他们来,那个和我交手的波塔利奥骑士长还显得可爱点。

  我摇了摇头,走到了那张大床的前面。床上的萨姆丁一脸苍白,不过从稜角上看是个美男子,走在大街上估计能让一大批女性尖声欢叫。一头枯黄的长发散乱的铺在枕头上,配上发紫的嘴唇,和死人也就一线之隔了。

  猛的扯开了床单,将下面的身体裸露在空气中。

  “你干什么!”拉洁尔脸色大变,一手按在腰间的配剑上。

  我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继续看着萨姆丁的伤势,从纱带上渗出的血水,可以清楚的看出从他的左肩开始一直斜劈到右腰,这种力量没几个人能具备,涅寇斯就是其中之一。

  既然干不掉公主,顺路把敌国王子做掉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不过手脚也太不干净了,没有横斩应该算是他的失误了。

  不过这个伤口一般的医生也治不好,到现在还保得住小命,前面的医生也算不上是庸医,死的还真是冤枉。

  如果我是一个医生的话,我也差不多该走到凌迟台上受死,不过圣龙的血脉能把伤重的迦兰都从死亡里拉回来,对着这个王子,不会突然失效吧!

  “你们都离开。”转过头,我对着那个拉洁尔道。

  “混帐,我是王子殿下直属的侍从官,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离开,万一你对王子殿下不利的话……”后面的话被我的视线给压了回去。

  瞪着他,我一字一句道:“如果不离开,医不好王子伤势的罪,我会拉你一起承担。”

  “你,这个卑劣的野蛮人,威胁我!好好,我和王妃殿下说去,看你怎么拖我下水。”

  拉洁尔一边言语,一边急速的闪出了房间,余下的侍从哪里还敢多待半刻,一个个走的飞快,偌大的居室就只剩下我和躺在床上的萨姆丁王子。

  “好了,现在就尝试一下吧!万一不行的话,那也只能算是你的命不好了;如果行的话,还请你做我的棋子,也算是重获新生的代价了。”

  望着萨姆丁,我笑了一下,伸出了手,在手指上轻轻的划下了一道伤痕,血渗出,在手指边缘凝聚,滴落到萨姆丁的嘴里,在他紫色的嘴唇上抹上了一片红。

  顺着萨姆丁的嘴巴,我可以感觉到血气飞快的掠过他的面孔,在他苍白的皮肤下,生命的脉动开始浮现。

  “老爷爷还真是给了好东西呀!”心中怀着对圣龙的感叹,一边打开了随身的药箱,接下来就是使用米娜维亚特制的疗伤药物了……

  “安蒂丝王妃殿下,你要知道那个野蛮人到底干了什么,他……”

  说着话推开房门的拉洁尔突然凝固了表情,紧接着发出了尖叫。

  “天啊,真是肮脏!王妃殿下,我不知道侍从们怎么都走开了,他们应该阻止这个野蛮人的!”

  在他们出现时,我正好把乌黑如淤泥的药膏抹在萨姆丁的伤口上。

  “来人呀,把这个巫医拖出去斩了!”直指着我,拉洁尔大声喊着。

  “放肆,什么时候轮到你发号施令了。”

  安蒂丝王妃瞪了拉洁尔一眼,一边用丝巾掩住口鼻,一边挪近萨姆丁的床,如果她不是瞎子的话,应该能看清楚王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痛苦,平和的呼吸声表露出他渐好的状态。

  退后了几步,安蒂丝点了点头:“很好,你玷污宫廷的罪名就免了,不过王子在明天没有睁开眼睛的话,我就让你死的很痛苦。”

  言闭,转身离开,在她后面,拉洁尔发出了“王妃殿下,听我解释”的呼喊声。

  宫廷的闹剧就这样在我眼前落幕,一边感叹着艾尔法西尔王室的腐朽,一边我继续了自己的工作,今天晚上是关键。

  看着这个情形,明天早上,如果这个王子还不睁开眼睛的话,我的脑袋一定是不保了,虽然不相信宫里的饭桶侍从能够拦得住我,不过丢掉一颗重要的棋子,那就太可惜了。

  “再试一次,加大剂量看看。”望着萨姆丁,我下了决心,干脆的伸出了手,在手腕上割出了一道伤口,血喷涌而出,直接灌进王子的嘴巴里。

  如果圣龙知道他的血脉被当成了特效药,不知道会做什么感想。不过一千年以上的老古董的血液能包含如此大的生命气息,倒是值得推敲的地方,如果米娜维亚医师知道的话,一定会欢呼雀跃。

  居然会想到已经是公主身份的那个疯婆子,我暗自心惊,自从那次意外后,总感觉和她的关系有点怪异,还是早点把她弄到兰帝诺维亚吧!有德科斯的帮助,应该能解决我的苦恼。

  “呜!”轻声的呻吟将我拉回了现实,萨姆丁王子的睫毛开始微微颤动,终于,这个快成为植物的王子回到了现实,我轻吁了口气,合衣坐到了一边,到王子苏醒过来,还有段时间,在这之前,好好休息一下,以应付可能发生的不测……

  深夜,透过窗户,柔和的月光洒了进来,在地上留下点点斑斓,远处的更声幽幽的传进了我的耳朵,而混杂在更声中的是一个奇怪的沙沙细音,现在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来?

  心中泛起了一丝疑问,我微微张开了眼睑。

  拉洁尔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似乎是怕惊动我,并没有进来,只是远远的伸长脖子望了一下病榻上的王子,又退了下去。

  这个家伙来干什么?不会是来看看王子的状态,然后去禀报那个安蒂丝王妃吧!?看他的表情,太多诡异,恐怕是另有所图。

  一念到此,我悄悄的打开了药箱,将隐藏在暗格中的短剑取了出来,隐身在黑暗之中。

  “吱呀”一声,就在我藏好身不久,数个侍从打扮的人闪了进来。

  “奇怪,那个医生呢?”

  “不是说就坐在旁边的吗?”

  “别管了,快点干活,人不在也好。”

  几个人窃窃私语了一番,很快达成了协议,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来。

  对方的目标明显是王子,手上的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补品,如果再让他们任意而为的话,我就会很尴尬了,已经没必要隐藏自己,在干咳了一声后,我走出阴暗。

  视线都投到了我的身上,在片刻错愕后,几个人从怀里掏出了短刀,在月光照射下发出了森寒的杀气。

  “自己来送死,怪不得别人。”其中之一发出了毫无建树的恶言,率先冲了上来。

  闪身躲过他的冲击,在他掠过我的身边的瞬间,从怀里掏出的短剑轻轻捅进了他的背部,一支血箭喷出,人又跨了几步,扑倒在地上。

  我没有再动,站在尸体前,冷冷注视着面前颤抖的几个人。

  “一起上!”压低了嗓音,数把短刀同时刺了上来,对方明显没有经过战场的薰陶,配合之差不得不让我佩服,闪入空隙,我的短剑抹过一片血后,抵在了最后一人的喉咙上。

  “咕咚”身体撞地的闷响,身后的几个人晃动了几下,失去了生命,从眼前这个人的脸上,我能看见什么叫恐惧。

  “不要杀我!”嘶声惨叫划破了午夜的宁静,很快鼎沸的人声就传遍了整个深宫。

  叹息了一声,抹开了那个人的喉咙,鲜血喷在我的身上,这个时候不能留活口,这些家伙的举止应该是宫里的侍卫,万一倒打一耙,大喊我是刺客,大脑简单的卫兵们一定不会多加犹豫,到时候死的人一定是我。

  放开了那人渐渐冰冷的身体,我直对着冲进来的卫兵。

  挺着明晃晃的长枪,第一波进来的卫兵就超过了一个小队,望着满屋的尸体和安静站立的我,一时失去了判断,不过尽职的他们还是抢先护在王子的病榻前,接着,源源不断的卫兵将整个居所包围起来,火把的亮光照红了半边天际。

  拉洁尔是在卫兵们差不多挤满房间的时候进来,扫视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几具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嫉恨,我很快捕捉到了他的眼神,这件事情他脱不了干系,在他欲张开嘴巴的前夕,我发出了声音。

  “拉洁尔侍从官,这些家伙是谁?穿着的是宫里侍从的衣服,但是胆敢袭击王子殿下,若不是我还学了点防身的本事,早就丧命在此了。”

  一边言语,一边弯身拿起了一把短刀,这种兵器应该是侍从禁带的,不论哪个王家都是这种规矩。

  “这些人一定是假冒侍从的刺客,我会严查此事。”吞咽下原来的说辞,拉洁尔悻悻回答。

  “那就劳烦阁下了。”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笑着说。

  “把尸体全部给我拖走,不要再沾污了王子殿下的居室。”

  转过头,不再面对我的视线,拉洁尔大声喝斥着在屋内的卫兵,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就在这个时候,打着王室徽号的灯笼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外面的卫兵齐刷刷的跪在地上,这种威仪,只有圣王才有。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艾尔法西尔的圣王,不同躺在床上的王子的纤细,这是一个有着威猛外表的男人。从他身上,我甚至能看见瓦伦西尔将军的影子,只是发黑的眼袋表露了这个曾经是勇士的男人,现在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比起他,更让我注意的是另一个人,穿着的也是王子的服饰,高大的身材,有着火焰般耀眼的头发,明亮的眼睛中透出一股英气,他就是第三王子布拉西尔。

  早就听说艾尔法西尔三位王子里,第一王子昏庸无能,第二王子在女人身上的本事明显高过其他,只有这第三王子出类拔萃,一直担当圣王城守卫官的职位,办事能力远在水准以上。

  今天看见了,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在他脸上多少带着点不得志的神采,第二王子的生母安蒂丝是圣王的宠妃,再加上那个第二王子在哄人开心的本事上也在水准以上,难怪朝野中充斥着二王子派,大有取代第一王子,成为下任圣王的趋势。

  而庶出的第三王子明显被排除在权利之外,在这种宫廷斗争中,实在没有多少人能开开心心的生活。

  “为什么不跪下迎接!”当先的侍从官高声喝斥。

  我楞了一下,才发现除了我,周遭的人都跪伏在地上,甚至不敢抬头,没必要在这个地方出风头,我顺势跪下。

  圣王并没有看我一眼,迳自冲到了萨姆丁王子的病榻前,惟有第三王子颇有深意的注视了我一下。

  “谁是医治王儿的医师?”圣王突然喊了出来。

  “陛下,就是那个闪族人。”一旁的拉洁尔连忙上前汇报,颇有落井下石的味道。

  “好好好,下旨,给赏。”圣王连说了三个好字后,满脸微笑的来到我的面前,搀扶起我,连连点头:“不愧是大名医,比那些庸医强上百倍,王儿能碰上你,也是他的福气。”

  “多谢夸奖。”有点不知所措,事情似乎并没有循着我预定的目标发展,有太多的干扰出现。不过这样也好,多接触王室里的事情,可以更快找到他们的弱点,然后,就是好好利用第二王子这颗棋子了。

  “还有,这些是什么人?”指着地上的尸体,圣王眼中闪过了一丝锐利。

  拉洁尔满头汗水,结巴道:“王,这……这些是冒……冒充的刺客。”

  “怎么混进来的?布拉西尔!”对着另一个孩子,圣王的脸色就没有那么柔和了。

  “父王,此事我会追查。”扫了我一眼后,布拉西尔王子硬梆梆的回答了圣王的质问。

  难怪到现在还不被人看好,如此耿直的人倒还是少见,不过在这种污垢的王室里,这种血液只会被当成异类处理掉吧!

  “哟!三王子好大的火气,连你父王的话也敢顶撞了。”

  安蒂丝摇摆着她那动人的身姿出现在这里,依然是掩面的姿态,不过这个一点也不妨碍从扇子下喷出的恶毒。

  “王妃,这里血腥气很重,不太适合您来。”脸上堆满了厌恶,布拉西尔别过了头。

  “比起我的爱儿,这点血腥气算的了什么?”

  安蒂丝跨前一步,不过地上流淌的暗红色让她缩回了脚:“不过,第三王子却是怎么保护自己的哥哥呀,或者说你根本就想你的哥哥……”

  “注意您的言行,王妃殿下,我不想在宫里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布拉西尔打断了安蒂丝的话,转而向圣王躬身道:“父王,我先去追查凶手,容我告退。”也没等圣王下达旨意,他就顾自离去。

  “圣王,您看布拉西尔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呀!”安蒂丝望着布拉西尔离去的背影,投下了怨恨。

  “这个孩子……”圣王摇摇头,发出了感叹。

  “萨姆丁王子殿下睁开眼睛了!”一名侍从突然在病榻前高声欢叫,将笼罩在房间里的阴寒一扫而空。

  萨姆丁王子的苏醒应该是艾尔法西尔变乱后的第一个喜讯,而这时在圣城的清理工作还没结束,很多死难的市民甚至来不及安葬,但是在安蒂丝王妃的一力要求下,还是举办了盛大的庆祝会。

  怎么说也是劳民伤财的事情,在热闹的背后,已经是快要崩溃的国家吧!不过,萨姆丁王子的伤势倒是在这个情况下好的很快,已经可以起床做些简单的活动了。

  而对于王子的救命恩人,基本上的处理是赏赐金币百枚,经过几次折扣后,拿到手的不足十枚,王室贵冑的性命原来就只值这个价钱,在亚鲁法西尔作战的士兵们不知道该作何想。

  本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这几个钱,干脆的塞给了一名侍从,我要求再见王子一面,理由是,我想确定一下王子的伤势,收到钱的侍从喜滋滋的去通报了内务总管,直接绕开了拉洁尔,我来到了王子养伤的房间。

  “是你!”身上还残存着我的气息的王子很快把我认了出来:“是你医好我的吧!”

  “不错。”我点点头,走到了他的面前,现在的萨姆丁脸色红润了很多,光从一般角度看,他已经没了生命的威胁。

  “那你还来看我做什么,你的任务完成了吧!”皱了皱眉头,萨姆丁吐出了法拉尔家族固有的腔调,早就预感这个王子的品行不良,不过现在看来,比预料的还要差,有点庆幸没有把公主交给这种人,拿他做棋子,应该不会有愧疚的问题出现。

  “我是来看王子的伤势的。”

  “我的伤势不是已经好了吗?还是医生你的杰作吧!”

  “是呀,肉体上的伤势是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另一个伤势才刚刚开始要发作。”回应着王子的话,我坐到了他的旁边。

  “另一个伤势?”萨姆丁露出了疑惑,茫然的看着我。

  对这个空有秀丽外表的王子,我是不能指望他能如何敏锐的去发现问题,现在要做的是把他引导到我要他走的路上。

  “对,另一个伤势。萨姆丁王子也很疑惑吧,圣城防守森严,怎么会在婚礼当天遇到刺客呢?”

  脸上闪过了一丝恐惧,萨姆丁的瞳仁剧烈收缩了起来:“那个特拉维诺人……”

  “无论如何这个也算是重大的失误,不过现在圣城里对追查此事兴趣好像不是很大。”

  刻意描述了一个不存在的现象,回避了城里满是密探卫兵的现实。

  “啊!这样呀,我会通知我母后的,她一定能处理这件事,把凶手给抓出来!”

  没有一点自己的办事能力,在哀叹是否找错对象的同时,我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

  “王子殿下,自从你遇到袭击后,圣王对你的关心已经落到了朝臣的眼里,下一任的圣王可能就是你了,如果在这个时候,你不能表露出一点继承人的样子,什么事情都要倚赖你母亲的话,恐怕!”

  “你是说三王子!”一提到这个,萨姆丁的精神立刻抖擞,从鼻子里呼出的气息也灼热起来:“对,布拉西尔一向不服气我和大哥,一天到晚想当艾尔法西尔的圣王、开创伟业,不能让他有机会。”

  看着有点亢奋的王子,我知道我的话已经产生了效果,是时候添上必要的材料了:“而且,在王室里也有很多人不想让王子你登上王位,幕后的黑手迟早还会找机会谋害你的。”

  萨姆丁露出了惶恐,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医生,我该怎么办?”

  “先要知道自己的对手,才好想办法对付吧!”

  “那么,怎么知道呢?”

  “那个拉洁尔比较可疑。”脑海中闪过了拉洁尔窥视的神情:“从他身上应该能套点消息吧!”

  “一切拜托医生你了。”露出可怜表情的萨姆丁,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为了王子殿下,我会尽力的,那么现在!”

  “来人呀,把拉洁尔叫进来!”王子高亢的声音穿透了门户,在长廊里久久回荡……

  拉洁尔缩着头,走进了房间,抬头望见我之后,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你这个野蛮人怎么还在这里!”

  “是我要医生留下的。”萨姆丁在面对着自己的下属时,露出了阴冷的表情。

  “王子殿下,他可是……”

  “少废话,医生要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不回答的话,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唯唯诺诺的缩回了脑袋,拉洁尔将怨毒的视线投到我的身上。

  我走到了拉洁尔的身边,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那些人是你叫来的吧!”

  “怎么可能,我不可能做出对王子不利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那些刺客的来历呀!”感受到拉洁尔肩膀的震动,受到突然质问的他,在一瞬间就露出了破绽。

  “我有说是哪些人吗?”接下来的话,让他的身体更加颤抖起来,萨姆丁王子的脸顿时变的阴沉起来。

  “王……王子殿下,不要听这个野蛮人的挑拨呀,我可是跟随你出生入死多年了呀!”拉洁尔扑倒在地上,哭泣着道。

  “好了,不用装了,说吧,到底是谁指使的!”

  掏出了短刀,在拉洁尔面前晃了一下:“我和王子的耐心都有限,你不说的话,就当是你指使的,处罚了你之后,再找别人问话吧!反正宫里知道这件事的也不只你一个。”

  猛的抬起了头,拉洁尔咬了咬牙齿:“是第三王子,是他指使的!”

  “果然是他!”萨姆丁跳了起来:“这个侍女生出来的杂种,终于忍不住了。”

  “是吗?”不理会萨姆丁的激愤,我沉思了一会,布拉西尔王子是个连父亲都敢顶撞的人,而且还掌控着圣城卫军的兵权,如果他有想法的话,绝对不会用这种暗地里的勾当,那么说是另有他人了。

  不给这个粉面小子一点教训,他是不会说实话了,一想到此,我用力扣住了拉洁尔的肩膀。

  “啊!”痛苦的声音,拉洁尔吃不住我的力量,裂开了嘴巴。

  “如果是第三王子,会只用那么几个小角色吗?找替罪羔羊,也找个好一点的。”

  “是是,不是,啊!我说,我说,是王妃殿下!”

  “什么,母亲!”萨姆丁冲上前几步,一把扯起了拉洁尔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王子不是王妃亲生的,当年王妃的侍女和陛下……后来,生下你之后,就把你真正的母亲给杀了,对外宣称你是安蒂丝王妃的亲子。本来,王妃殿下是想让王子殿下登上高位的,不过一个月前,她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

  “她怀孕了,有了更好的继承人!”

  一片空白,没有比这个更荒唐的了,王妃现在都超过三十岁了吧,居然还会再怀孕,而且还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谋杀另一个养育了十几年的“儿子”。

  “难道父王也参与此事?”

  “没有,这个是王妃的主意,秘密安排南方的刺客进入城内,怂恿圣王举行盛大的婚礼,然后一举把你和公主都杀了,以此为契机,把第三王子整倒,剩下的第一王子就不足为虑。虽然中间出了点意外,不过王子殿下受了重伤,一切还是照着计划进行,可是……”拉洁尔的眼睛向我飘了一眼。

  “然后就安排侍从来暗杀,栽赃在我身上吧!”

  “是,波塔利奥卿已经从北边派来了紫袍法师,到时候只要控制了你的精神,就可以指证是第三王子下的毒手……”

  真是最毒妇人心呀,不过把家族的利益凌驾在国家之上,法拉尔还真不愧是法拉尔。

  “最后一个疑问,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是!是,王妃的面首,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等拉洁尔说完,萨姆丁从腰间抽出了剑,狠狠刺进了他的胸膛,拉洁尔突兀出他的眼睛,垂下了头颅,血腥弥漫整个房间。

  扔掉手上的剑,萨姆丁无力的坐在地上,发出了似泣的笑声。

  “哈哈,原来我也是庶出,我也是个杂种!母亲,你为什么对我那么残忍,你知道,我一直对你有着仰慕之心呀!”

  望着眼前的一幕,我无话可说,就算有圣龙的记忆,王室的污垢还是让我感到呕吐。或许作为制度本身已经不能承担发展的责任了吧!再这么下去,对于这个大陆可没什么好处。

  自从接受了圣龙的记忆,很多时候,我不再从亚鲁法西尔去看问题,大陆的命运多多少少摆在了我的心头。

  “既然这样,我就要把这个国家的王座拿到手,母亲,你看着吧,没有选择我,是你的错误!”

  红着眼睛,萨姆丁站了起来,从他的口中喷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话来,作为棋子也有自己的思考,这盘棋可不一定会按照我的想法发展……
♀我爱黑涩会♂
☆鬼鬼後援會☆
[EF]GuiGui1989811
第四集 第七章 燃烧的圣城

“来人呀!”萨姆丁王子踢了踢拉洁尔的尸体,眼中闪过了一丝恶毒。

  几名侍从撞了进来,房间里的血腥味让他们皱了一下眉头。

  “拉洁尔大人!”很快他们看清楚了是谁的尸体,在一阵惊呼后,把视线投到了我的身上,纷纷按住了腰间配剑。

  “把沙克尔、利姆海尔、亚斯罗汀他们给我叫进来。”

  “殿下,那拉洁尔大人的……”

  “扔到红玫瑰宫去。”

  “……是……”侍从的脸上难掩诧异,红玫瑰宫,就是安蒂丝王妃的寝宫,把一具尸体扔到那里去,对王妃算是极大的污辱了,而这个污辱却是她儿子给的。

  不过侍从们也应该知道,下位者是不该多管上面的事情,在点头答应后,便拖着拉洁尔的尸体,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萨姆丁望着红玫瑰宫的方向,在沉默了片刻后,转头面向我:“医师,你的才华不应该仅仅当一个医生,当我的幕僚吧!一旦我得到了艾尔法西尔,我就让你拥有大量的土地,享尽荣华。”

  我盯着这个第二王子半刻,不禁哈哈笑了起来,经过这件事情的打击,这个王子内在的野心好像被激发出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的建议很动人,不过恕我不能听从。”

  “什么!难道你不怕死?”

  “在这个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若是动起手来,死的人可不一定是我,萨姆丁王子,你认为值得和我决斗吗?”我笑着从怀里掏出了短剑。

  萨姆丁退后了一步,靠到门边,脸上闪过一丝惊惧:“你到底是什么人!”

  “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流浪兵团的指挥官法普。”

  “你就是那个第四龙将!”萨姆丁一阵气短,想不到我的名字远播到王宫深院,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苦恼。

  “哦!我知道了,你那些说辞是在挑拨,你是想让我们艾尔法西尔自相残杀,然后你就可以南下,夺取亚鲁法西尔是不是!?”

  萨姆丁的脸色一下阴沉起来,在动过无数脑筋后说出这个无限接近答案的质问。

  “差不多吧!”我沉思了一会,做出了回答。

  “我马上去告诉父王,把你治罪,凌迟处死!”一步步挪向了房门,萨姆丁嘶声道。

  我没有追赶的意思,反而收回了短剑:“随便你!不过王子殿下要清楚,事实不是我编出来的,死掉的拉洁尔已经把一切挑明了。如果王子认为杀了我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话,就不用找其他人了,我不会还手。”

  “你到底想干什么……”萨姆丁喘了口气。

  “如果王子能登上艾尔法西尔的大位,就把战争结束掉吧!这也算是为了艾尔法西尔的和平。”

  “我们不参战,你认为凭你的部队就能抵抗叛乱军和布莱克诺尔军吗?”

  “我想这个不是王子要操心的地方,反正我们会和他们作战,假如我们失败了,艾尔法西尔大可在那个时候介入,收拾疲劳的敌人,总比收拾士气正足的敌人来得轻松吧!”

  萨姆丁的眼睛一阵转动,似乎在计算着得失,好一会,他注视到我的身上:“好,只要我能登上高位,我就把所有的艾尔法西尔军撤回来,在你没死之前,我军将不再进入亚鲁法西尔的地盘。”

  这个萨姆丁也是个狡猾的人呀,可不能小看他了,我点头同意。

  “还有,你不是龙将吗,帮我杀一个人,不然,我很难得到艾尔法西尔的王权!”

  “是第三王子吧!”

  “不错,就是他,再说,一旦布拉西尔掌了权,一定会率领更大的部队南下。他的抱负,我再清楚不过了,对你来说,他也是迟早要解决的人。”

  从萨姆丁的眼里透满阴毒看来,他不只是野心被激发出来,恐怕人格也开始扭曲,我还真是抬出了一个怪物。

  “好吧!不过我需要特别通行证,我可不想在刺杀完后,连逃的地方都没有。”

  不能相信这个家伙,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建立在利益上是最安全的。

  瞪了我片刻,萨姆丁掏出一块玉:“这是王家的御令,事成之后,你可以用它通过关卡。”

  接过了玉,上面雕刻的是艾尔法西尔王家徽章,收好后,我向萨姆丁点了点头:“那么,我们从现在开始,应该是盟友了吧!”

  “不错,我们是盟友了。”

  两只虚情假意的手握在了一起。

  王历一三五四年三月六日,和艾尔法西尔第二王子的黑暗协议就这样在一间充满血腥味的房间里达成……

  “马上护送米娜维亚出圣城。”离开王宫的我,第一时间赶到了我们下榻的阁老家中。

  “怎么出去?”夏尔克疑问道。

  “拿着这个。”把特别通行令递给了他。夏尔克在翻看了以后,露出诧异的神情:“这个不是……大人,你怎么得到的?”

  “以后再解释给你听,快收拾一下,马上出城,晚了,就来不及了。”

  “是。”

  “还有,阁老,你也带着家人到外面去避避,今天晚上城里不安全。”

  “那么你呢?”阁老点了点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又追问了一句。

  “我还有事情要办。”

  “什么!大人,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夏尔克大吃一惊。

  “不用追问,快走,这是命令!”我摆出了难得一见的威严,冲着夏尔克厉声道。

  夏尔克怔了半响,突然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大人多保重!”然后,起身疾步走出了大厅,一阵阵号令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在大厅中,还站立着几个人。

  “迦兰,你……”

  “主人,就算是命令,迦兰也不会走的,不能和主人同生共死的迦兰,就不是迦兰。”迦兰抬起了头,柔声打断了我的话,从她的眼睛里,我看见了无所畏惧的神色。

  “不错,我们特拉维诺人只有战死的英雄,没有逃跑的懦夫。法普,你不要劝阻我,反正我会和你在一起。”雷帝斯拍了拍胸膛,大声喊着。

  “我,不走。”速向我点了点头。

  “不用看我,我虽然是女人,但也是特拉维诺人,我要为了女人的尊严战斗。”法尔切妮笑了笑,干脆的回答。

  “好,那就让我们把命运联系在一起吧!”我伸出了手,在上面覆盖着其他人的手……

  夜晚的艾尔法西尔大街分外的宁静,经过了那么多的变乱,一般的百姓哪里还敢出来。

  在阁老家的门外,孤零零的马车显得耀眼起来。我站在台阶上,为公主他们做最后的送行,初春的寒风卷起我们的衣角,颇有点萧瑟的味道。

  “多保重。”一一握过我们的手,阁老第一个登上了马车,后面是他的家眷,米娜维亚在马车前呆立了一会,突然回身走到了我的面前,脸上带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奇怪表情。

  “喂,大蜥蜴,你冒犯我的罪还没有处理,在那之前,你可不准死!”扔下了这么一句话,米娜维亚就飞也似的窜上了马车。

  这个疯女人,为什么每次都有不同的花样呀!迎着周遭人奇怪的视线,我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大人!”夏尔克骑在马上,将右手重重敲击在左胸上,这是艾尔法西尔最崇高的敬礼,保持着这个姿势,夏尔克点了一下头,做出了我会将公主安全送出城的郑重承诺。

  “我们走!”随着一声高呼,马车辘辘碾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中,远远的飘散开来。

  望着马车最后的身影,我吐了口气,接着就轮到我们行动了。环视过还跟随着我的同伴们,我发出了命令:“目标,艾尔法西尔第三王子。”

  “是!”

  第三王子的督卫府靠近王宫,是一栋独立的大宅院,让我们庆幸的是,布拉西尔是个不太喜欢排场的人,保护他的卫兵不足百人。不过那些都是精选的战士,稍不留神,可能就折在他们手上,更何况,王都近卫军的一个营就在附近,一有拖延,我们就要面对数千人马。

  透过月光,我观察了一下督卫府,墙很高,而且墙面上爬满了青苔,根本无处可上,唯一的入口处有两名卫兵,只有无声息的干掉他们,才能潜入。

  如果是别人的话,未必有办法,不过换了是我们……

  裹着风衣,迦兰慢吞吞的向卫兵们走过去,因为是女人,卫兵们的神经并没有太受刺激,仅仅是挺起了长枪冷冷的注视着她,就在这个时候,速冲出了黑暗,飞快的拉动了弓弦。

  “咻!”

  轻细的破空声,卫兵中的一人被贯穿了头颅,血从两侧喷射出来;另一人来不及做出反应,喉咙就插上了一把匕首,眨眼间,外面的卫兵被清理干净。踏过他们的尸体,我们迅速掠了进去。

  一片昏暗,远处晃动着几盏灯笼的亮光,巡逻的卫兵似乎刚刚离开了这里。

  暗叫了声好险,我扫视了四周,很快确定了目标的所在。在府里,有一处地方的灯火特别通明。

  “法尔切妮守住门口,其他人跟我来。”轻声下达了指示,我晃身没进黑暗中。

  没有费多大的力气,我们就潜到了最靠近那里的地方,不过在屋前晃动的身影让我们止住了脚步,大约有三十名卫兵布防,如果硬闯的话,没有多少机会。

  “放火。”从我脑子里闪出了这么个主意,迦兰点了一下头,立刻隐身退下,不一会,一缕红光窜上了半空。

  “是厨房着火!”一半的士兵被吸引了过去,就在这个时候,布拉西尔踏出了房间。

  速张弓,瞄准了布拉西尔的脑袋,就在他欲拉弦射箭的时候,我改变了主意:

  “活捉布拉西尔。”

  轻轻偏移了一点角度,箭射出。

  一名卫兵浑身一震,捂住胸口扑倒在地上,血慢慢从他的身下渗了开来,没等其他人搞清楚,另一名卫兵仰天倒下,眉心处,一支绿色的箭翎还在微微颤动着。

  “有刺客!”嘶声的惨叫划破了夜晚的宁静,这个时候,我抽出了弯刀,率先冲出。

  “保护殿下。”抽出了兵器,数个卫兵挡在了布拉西尔的身前,其它人嗥叫着冲了上来,意图阻拦我的冲击。躲过当先刺来的一杆长枪,我合身一滚,直接冲进了卫兵堆里,没等起身,握着刀就向四周一挥。

  一片哀叫,砍中腿的卫兵跌倒在我身边,密集的人群中一下露出了一块空地,当其他卫兵踏着自己同伴的身体,把兵器向我招呼而来的时候,雷帝斯的嚎叫响彻起来。

  “挡我者死!”挥动的战斧一下抹杀了数名卫兵的生命,血就像涌泉一样喷洒出来,溅落在地上的沙沙响声如同地狱的丧钟敲起。在狂战士面前,生命像纸一样脆薄。

  片刻寂静后,卫兵们发了一声喊,一起向雷帝斯涌了过去,站在中间的我反而被忽视了,没有理会这些,我直接冲到了布拉西尔的面前。

  “呀!”护住布拉西尔的几名卫兵中冲出了两人,晃动着长枪向我刺了过来。还没冲到我面前,其中一个被速的箭射翻在地,另一人的错愕给了我机会,弯刀拦腰劈过。

  “呜!”发出一声闷哼,那名卫兵丢下了长枪,按住肚子后跪倒在地上,顺着手指缝隙,血不断涌出。没有理会他,我往前几步,将弯刀指向了布拉西尔。

  “你们退开!”布拉西尔不愧是一名骑士,在斥退手下后,他抽出长剑,做出了应战的姿势。如果换个地方,我们可能会做朋友吧!感叹了一下世事无常,我踏上前一步,和第三王子开始决斗。

  布拉西尔使用的是双手阔剑,光从力度上讲,我的弯刀是落在下风,但在决斗中,力量并不代表一切。只是,如果在力量上相差一截,而在灵敏上又拉不开距离,这个决斗就有点……

  现在的我就面临这个问题,想不到那么重的剑在这个第三王子的手里,和挥舞一根木头没什么区别。

  有点狼狈的躲开了布拉西尔卷过来的劲风,回刀护住要害,我倒退了几步,缓和了一下起伏的胸膛,才发现第三王子并没有追击,只是摆了个剑礼的姿势,默视着我,同时从嘴里冒出了刺耳的话语:“不错,能避过我的第一击。”

  这个家伙,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忍下了一口气,我低喝了一声,又冲了上去。

  布拉西尔的剑划出了一个圆圈,在慢悠悠的状态下凝固成一个攻击姿态,剑尖直对着我冲来的方向,心境一动,我使了个劲,向旁边闪了半步。

  就在这时,“喝!”布拉西尔猛叫了一声,挥剑,劲气割开了空气,在地上拉出了一道印痕。

  没有顾虑到左手的隐痛,趁着布拉西尔还没回剑再攻的空档,我冲了上去,出刀,“叮”的一声脆响,两个人都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子。

  这样的攻击,他居然也能接下,暗自感叹了一下,我才感觉到手上传来的酸痛。瞬间回剑的力量也如此之大,这次我真是失策了,贵族中也不全是酒囊饭袋,想要拿下这个家伙,看样子还要费点非常手段。

  布拉西尔似乎还没察觉我心中转过的龌龊,脸上露出的是一种欣赏的神色,在点了点头后道:“很不错,你够资格当一个骑士了,何必去当那种下贱的暗杀者呢?”

  “抱歉了,我也不想当,不过别人逼着我,我也没办法。”接了一句,我挥刀再上。

  “谁!”

  “你说呢?”

  “难道是二哥……”

  “这个是你们自家兄弟的事,我可什么都没说!”

  我一边答话,一边拚力抢攻,而布拉西尔却皱着眉头,显然在疑惑我的话;精神上的恍惚很快在战斗中表现出来,在武力上明显高出我许多的第三王子不断后退。

  “啊!”四周的卫兵发出了一阵惊叹,纷纷做出上前增援的姿势,速的箭裹着地狱来的气息飞速划入,惨叫声终止了他们的想法。

  “当!”巨大的响音,擦过布拉西尔的阔剑,在溅出无数火星后,我的弯刀抵在了他的喉咙上,他的脸色一下灰败起来。

  “想不到,你居然胜了……”

  “抱歉了,这个不完全是战斗的缘故。”还是比较佩服眼前的第三王子,在他的身上,还闪耀着骑士精神的光芒,但是在立场上,我没有选择:“停止战斗,我已经捉住了第三王子!”

  激烈的打斗声停止下来,晃动着兵器,卫兵们退到了一边,而雷帝斯他们趁着这个空档,冲到了我的身旁。

  “我们走。”

  押着布拉西尔,我们快速撤出宅院,身后,是发出愤怒喊声的卫兵们。

  艾尔法西尔的大街上已经灯火通明,吵闹的声音早把附近护卫营的士兵吸引了过来,门外全是直指着我们的兵器,在月光下如镜子般射出耀眼的亮光。

  “放开王子,不然就地格杀!”

  “让路!信不信宰了你们的王子。”

  两边互相威胁着,在门口僵持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从王宫方向冉冉的升起了一道火红的烟柱,萨姆丁终于动手了……

  “王宫着火了!”卫兵们发出了吵闹的声音,面对着异变一下失了主意,一大半人无措的望向了王宫的方向,另一些人还傻傻的堵住我们的去路。

  太优秀的长官往往造成下属的无能,对第三王子的依赖在这个时候成了致命的伤害。

  “还不快去援救父王!”没有在意我抵在喉咙上的弯刀,布拉西尔发出了愤怒的喊声。

  在惊愕了片刻后,部分卫兵飞快的跑向了王宫的方向。

  “退开!”

  另一部分在这个命令下,让出了路。

  扯了一下第三王子,我们飞快的向南城门处跑了过去,只要冲过那里,就可以和夏尔克他们会合,逃离这个国家了。但是,事情没有我们想像的顺利,在我们前进的道路上,杀出了一支部队,他们的徽号是警备队的,而这支部队的直属上司是利姆海尔,萨姆丁王子的心腹之一……

  “第三王子弑母杀父,意图谋反,协同者同罪!”

  这个声音如同炸雷般在人群中激起了一片惊乱,尾追的卫兵们失神呆立,没等他们清醒过来,无数箭矢划破了夜色。一片哀号,剩下的士兵纷纷支起了盾牌,躲到了街角上。

  这个萨姆丁,远远出乎我的想像,弑母杀父的应该是他吧!那么狠心的事情也可以做得出,那么把我们给灭口也算是顺带的事情了。没道理被棋子给耍了呀,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眼前最重要的是,怎么冲出去。

  “喂!”喊了一声布拉西尔,顺便扔还了他的长剑,向他点了点头。

  布拉西尔冲着我笑了笑,然后举起了剑;“叛乱的是第二王子萨姆丁,信任我的就跟随我,这笔债我会向那个逆子讨回来的!”

  “哦!”发了声嗥叫,卫兵们纷纷冲出了阴暗处:“跟随在殿下身边呀!”

  这个喊声是我在那天晚上,印象最深刻的声音。

  “我们也冲出去!”混杂在人流中,我也举起了弯刀。

  “好呀,让他们看看我们特拉维诺人的武勇!”雷帝斯喊叫着,率先冲到前面,在他的面前,无数鲜血开始飞溅起来……

  王城警备队、内府侍卫队、仆从兵,这些归属萨姆丁的兵力大约一万;相对的,隶属布拉西尔的却有四万之众。但是,在中枢机构被乱兵孤立起来,不能得到照应的各个护卫营纷纷投降,聚集在我们身边的卫兵不足五百人,兵力的悬殊完全可以从双方的喊声大小分析出来。在我们周围,已经到处是“捉拿叛逆第三王子”的声音。

  这个结果,有一部分还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挟持了布拉西尔,在事发的瞬间,他就可能做出反应。到了现在,追杀我们的部队里也包含了护卫队的士兵,就算凭藉第三王子的威严,也难控制事态的发展了。

  挥剑,冲到布拉西尔面前的士兵裂成了两半,喷洒出来的鲜血将青石板涂上了一层红色。后面的士兵完全不顾及这些惨状,踏过尸体,继续冲了上来,又是一剑,连带着兵器变成了四散的碎片。

  “抓住布拉西尔者,赏黄金万枚,官升三品!”

  “杀布拉西尔同党者,赏黄金十枚!”

  金钱的刺激飞快转化为动力,红着眼睛的士兵们,悍不畏死的发起了一波波的冲击。

  整条大街变成了一片血海,尸体密密覆盖在石板路上,两边的排水沟里一片暗红。挥刀,砍翻了怪叫着冲上的一名敌兵,在他倒下的尸体后,只看见远处升起了无数的火柱,女子的哭泣声和濒死的哀叫飘荡了过来。

  为了刺激手下,萨姆丁允许了肆意的抢劫。为了抬起这个棋子,我将整个艾尔法西尔推进了地狱。

  愧疚侵蚀着我的心灵,为了达到目的,我已经不择手段,在兵家中属于上层的布置,在情理上是否同样上层呢?在刻意追求天平的倾向时,我抹杀了同样作为人的艾尔法西尔人的幸福。

  “主人,快走!”扯了扯我,迦兰挥舞着短剑,在她幻化出来的身影中,无数的敌人倒了下去。似乎没有了意识,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了迦兰的身后,在我身边,法尔切妮和速替我挡住了来自两面的压迫。

  一片箭雨。

  阻挡在我们面前的敌人齐刷刷的倒成一片,在四周的房顶上,出现了甘达尔人的身影。

  “喂,在这里丢掉了性命不值得!”萨姆拉特高喊了一声,又射出一箭,冲到迦兰面前的一名敌人斜掠了出去,扑在地上咽下了气,在他脖子上赫然是一枚箭矢。

  另一边,举着仆兵的旗号,大批的人马冲杀了过来。

  “大人!”夏尔克浑身浴血,在砍翻了一名敌人后,冲到了我的面前。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瞪了他一眼,厉声道。

  夏尔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道:“我已经完成了大人的嘱托,将公主殿下送到安全的地方,并由四人众保护着,现在是我尽保护大人职责的时候。”

  “你真是笨蛋呀!”眼角处有点湿漉漉的感觉,我骂了声,环视四周,从街角冲出一波波的乱兵,现在没时间在这里喝斥了,我挥了一下弯刀:“走!”

  数百名仆兵加上残存的卫兵,我们汇聚成庞大的战斗集团,我似乎也找回了战场上的感觉,运用仅有的旗号,指挥着他们突围。

  “大盾队先行,弓箭队尾随,其他部队紧靠街角!”

  以大盾队开路,在遇到敌人的时候迅速树起盾牌,稀稀拉拉的箭矢仅仅在盾牌上激起点点火星,在敌人重新搭箭的瞬间,弓箭队回射,缺少防护的敌兵在发出淒厉惨叫后,立时败退。

  一路踏着敌人留下的尸体,我们快速向前推进,片刻后,便来到了南边的城门外。

  这里已经被仆兵强攻下来,遭到内外夹击的守军早被歼灭,在城楼的台阶上到处是尸体,就连半掩的城门上也被抹上了一层厚厚的血色。来不及感叹,我带着人马穿过了城门,在后面,仆兵用身体抵挡住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

  外面的空气真是清新,但是从城门卷出的浓郁血腥味提醒着我战斗还没有结束,双方的惨叫声划破夜空,并不断扩散开来。

  “你走吧……”对着第三王子布拉西尔,我突然道。

  瞪了我半响,布拉西尔笑了笑:“好,我会记得你这个恩情,不过在那之前,还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法普。”

  又是一怔,布拉西尔的眼睛露出恍然的神色:“知道了,我布拉西尔在此发誓,我会还你这个人情。还有,你让艾尔法西尔笼上血色的‘恩情’,在那之后,我也会一并还给你。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处理家里的事情。”

  挥了挥手,率领着卫兵队没进了夜色。我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苦笑了一下,从现在开始,艾尔法西尔分裂成两个,罪魁祸首的我实在提不起半点兴奋。

  “夏尔克,安排轻骑兵,立刻通知米娜维亚他们,让他们到南边的乱石岗等我们。”

  “是!”

  “其他人跟我来!”

  在我们身后,乱兵们已经冲开了仆兵的防线,杀了出来……

  王历一三五四年三月七日,第二王子萨姆丁登上王国权利的最高位,在他的王座下流淌着圣王、安蒂丝王妃、第一王子以及数万艾尔法西尔人的血液。同日,第三王子布拉西尔被扣上了叛逆的罪名遭到通缉。而第三王子在逃亡的路上发出了“萨姆丁是真正凶手”的抗辩,并积极汇聚势力准备“讨逆战”。王国的分裂已经摆在面前,史称这个涂满血腥的夜晚为“艾尔法西尔燃烧之夜”。

  而一手导演这齣舞台剧的我,带着数百名手下,在近万敌人的追击下,踏上了仓皇的逃命
♀我爱黑涩会♂
☆鬼鬼後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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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 第一章 逃亡

王历1354年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呀,踏在坚硬的土地上,我发出了如此的感叹,在我身后是喘着大气的士兵们,被近万人追赶的滋味可不好受,稍微停顿,就可能被敌人合围。到那时,几百人的部队恐怕连呻吟的机会都没有。

  雷帝斯扯了下衣领,发出了震雷般的声音:“我们特拉维诺人就没这么狼狈过,不如痛痛快快的回去打一场!”

  在他身边的法尔切妮白了他一眼,敲了敲他的脑袋后道:“赶路,不要在这里咋呼。”

  雷帝斯缩了下脖子,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咆哮起来,在流浪兵团里,也唯有法尔切妮能压住这头蛮牛。

  我摇了一下头,张目远眺,在天际的尽头是迷途森林的绿色,而在绿色前面就是白呼呼的乱石岗了,这里原来是一座城堡,不知怎么的,只剩下这些碎石和瓦砾,看上去颇有点凄凉。米娜维亚他们的马车就停在瓦砾堆中,远远望去,像是一头伏在地上的黑色绵羊。

  踩过凹凸不平的地面,我来到了马车前,守卫车子的扈从连忙跪在了地上,以示迎接,而一直坐在马车里的米娜维亚却放下了帘子。

  “大人,此处不宜久留,我们马上南下,一旦进入迷途森林,就好多了。”夏尔克望了下四周,脸上露出一丝紧张。

  我抬头看了下天空,昏沉沉的,就像压在头顶一般,窜动着不安的气息,“不错,不能停留,立刻起程!”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响起了马蹄的脆响,一团橙色飞快卷过我们的视野,是艾尔法西尔的轻骑兵。

  “护着马车。”暗自感叹艾尔法西尔追踪本领的高超后,我立刻做出了决断。

  速点了下头,站到了副座的位子上,一边的车驾提了下缰绳,驱动着马车往南,周围的仆兵们树起了大盾,结结实实的将车子护了起来。

  敌人的轻骑兵并不多,大约有一百人,打着城防军的旗号,在我们外围转了个圈后,立时有数骑拨马离开。是敌人的通讯兵,一个念头飞快划过我的脑海,我不禁失声喊了出来:“速!”

  “咻——”几乎同时,破空之声响起。

  一名通讯兵的背后绽开了血花,摇晃了一阵倒下马去,尸体震了两下就静伏在地上,不远处,另一人则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惨叫,扑在马背上,一支箭矢插在他的后心,随着颠簸的战马上下晃动。

  即便是速的神技也拦不住所有的通讯兵,剩下的人死命拍打着战马,飞快消失在我们的视野外。

  “速战速决!”扔下了这么句话后,我第一个窜出了盾阵,紧接着,雷帝斯高举着战斧,兴奋的跟了上来。

  惊愕的敌人很快反应过来,嗥叫了一声,拍着马迎了上来,马蹄溅起的灰尘弥漫在整个战场。

  伸手,显露出圣龙的气息,一片惊鸣,人力而起的战马把骑兵们掀落地面。狼狈爬起的敌人迎面就是我的弯刀,一蓬鲜血喷向天空,又如细雨般飘落下来,将战场蒙上了一片淡淡的红色。

  “杀——”雷帝斯大喊了一声,战斧横掠而过,当面的几人拦腰而断,还没等其他人从惊吓中回过神,法尔切妮的长枪就如闪电般刺了过来。

  “啊——”周围的敌人发出了一声惊叹,眨眼间,一个小队变成了幽魂,尚还坐在马上的人连忙拨转了马头,一声不吭的飞速撤离,在卷起的尘土中,是无助战栗的十几人。

  数支飞箭终结了他们的恐惧,甘达尔对于敌人毫不留情。

  短暂的接触落下帷幕,地上躺着的尸体和无主低鸣的战马,在昏暗天色的映衬下显出了一股凄凉。我没有言语,最后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挥了一下手,仆兵们立刻牵过了无主的战马,让受伤的士兵和诸如米拉奇这样的非战斗人士坐上后,加快了南撤的速度,谁都知道,后面的就不是这么小规模的敌人了,骑兵的洪流可以让圣龙的气息都来不及弥散开。

  艾尔法西尔给我留下的印象总是那么深刻,从丹鲁开始到现在,记忆中还真提不起对它的丝毫好感。从乱石岗到迷途森林短短的三里多地,先后就经历了四次遭遇战,隶属不同番号的士兵唯一相同的就是死咬着我们不放。为了掩护马车,战死五十四名仆兵,我们就是踏着满地的尸骸,琅琅跄跄的挪到了迷途森林边上,而这个时候,远处已经是漫天的尘土,艾尔法西尔人的大部队也到了……

  ※※※

  “敌军一千……”断后的斥候赶到了本阵,在喘息中吐出了这个消息。

  我望着在天际晃动的橙色,叹了口气,现在撤退,很快就会被敌人赶上吧,到时候,就把米娜维亚和阁老这些非战斗人员扯进危险的境地,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他们的安全,在扫视了下四周后,我立刻做出了决断:“法尔切妮,你掩护米娜维亚他们先行撤离,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路上留下标识;夏尔克,组织防御线,尽量依靠地势;速,阻击敌人指挥官就拜托你了。”

  “是。”一众军官齐齐点了下头。

  三百对一千,开春的第一仗还真不好打。

  仆兵们很快展现了他们的高效率,砍断树枝,削成刺马后树在地上,自备的短铲掘出了数百个陷马坑,在树与树之间则布上了落马绳。这一切完成在瞬间,当艾尔法西尔的骑兵还在慢吞吞的压上来时,在他们面前已经行成了宽数百米的死亡陷阱。

  艾尔法西尔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重视这些人呀,在他夸耀的七色彩虹下,没有了灰色仆兵做底色,一切就没有了光彩,看到这一切,我不得不发出如此的感叹,想办法把艾尔法西尔的仆兵全数招募到麾下,光复亚鲁法西尔也就如伸手可得的果实一样。

  “架盾!”夏尔克喊了一声,在陷阱的最后,数百块大盾组成了一道围墙。

  稍微整顿了下阵型,挥舞着战刀,口中发出刺耳的怪叫,艾尔法西尔的轻骑兵在一条冲击线上发动了进攻,橙色在视野中不断蔓延,很快就冲到了森林前。最先设置的刺马根本不能阻挡敌人,轻装的骑兵就如同在表演般,在划过优美弧线后,越过了刺马。还没等他们露出得意的表情,落地的战马就踩在了陷马坑里,一个失足,将马背上的骑士甩出来,一刹那,入耳的都是哀鸣。

  速和甘达尔人搭上了箭,在昏暗林子里划出了一道道亮线,没入爬起敌人的胸膛里。中箭的敌人挣扎的迈前了几步,扑倒在地,尸体很快成了后面骑兵的铺路,践踏进森林的淤泥中。

  不清楚贵族们是怎么教导士兵的,不过从表面上看,确实培养了一大批勇敢的战士,在损失了大约两百名士兵后,艾尔法西尔人终于踏平了所有的陷阱,失去冲击力的战马撞击在大盾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喝呀!”唯一在战场上能发出兴奋喊声的人第一个冲出仆兵队的盾阵,挥舞的战斧就像死神的镰刀,锋芒直击下,半个小队的敌兵化成了飘散的血色碎片,后继部队在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后手足并用的逃窜开,甚至连战马也丢弃在一边。

  “弓箭手,快上弓箭手!”敌人中发出了如此的嘶叫,几个看上去像是指挥官的人拼命挥舞着手臂。

  速踏上了一步,从腰间的箭囊中抽出了箭,稳稳搭在弓弦上,绿色的瞳人中闪过一丝锐利,松手。箭发出破空刺响后中断了一个声音,一名敌人晃动下了身躯,载倒下马,在他附近的敌人顿时发出了杂乱的喊叫。

  “克斯汀队长!”

  “啊——”

  “梅鲁修斯队长……”

  速的箭目标直指着对方的下层指挥官,每一次弦动在带出一片惊呼后,迅速紊乱了敌人的部署,失去指挥的士兵,互相间顿时缺少了必要的照应,大量的鲜血在他们中间流淌。

  “后退也是死路一条,我们人多,拼了呀!”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面露怯懦的敌人一下涌上了无尽的勇气,在发了一声喊后,剩下的敌兵发了疯似的冲了上来,天空中突然出现了无数对方投掷的掷矛。

  “呜——”一名仆兵在发出一声闷哼后,倒出战列,在他身上插了一柄轻骑兵的短掷矛,血从他的衣甲上流淌过,眼睛中燃烧过最后一丝光芒后突然熄灭生命的灯火,在我面前又多了一具渐冷的尸体。

  一名敌兵乘隙越过,骑在战马上向下挥舞起刀子,临近的数人来不及举盾格挡,在飞溅出无数血花后,纷纷扑倒在地上。

  抽刀,我快步迎了上去,在靠近敌人的地方跃起身,刀掠过了那个因杀戮而扭曲面孔敌人的喉咙,感受到手上的轻轻震动后,落地,然后就势一滚,扑进了前方混战的地方,再次挥刀劈入了一名敌兵的肚子里。

  推倒了身前的尸体,身后才传来落地的闷响,就算在这瞬间斩杀了两人,对于这个战局毫无帮助,仆兵队的盾阵已告突破,到处是敌人骑兵的呼喊,在压倒性的优势兵力下,战术手段有点苍白无力。

  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全线崩溃,一靠着仆兵死命抵挡,另一个就是几个亮丽的中心。

  雷帝斯浑身浴血,在他面前,战马和人的尸体已经分辨不出,也惟有他到现在还能追着敌人跑,在狂战士的锐利攻击下,几乎所有人选择了逃跑一路;速在十几名仆兵的守护下飞快的拉动着弓弦,在这个小小的圆阵外躺了一片尸体,不甘心的敌人还在发动一波波的冲击……

  “主人!”砍翻了冲到我身边的一个敌人后,迦兰喊了一声。

  我的视线顿时转到了她的身上,她那银色的长发略显散乱,苍白的脸上因为剧烈的运动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在这个时候,产生了迦兰很漂亮的感觉。

  “主人小心!”一声喊叫,迦兰的剑脱离了她的手,飞旋着掠过我的脸旁,在扯过一股劲风后带出了身后的一声惨叫。

  在这个时候,夏尔克也冲到了我的身边,他的左手无力的悬挂在那里,血一滴滴的滴落下来:“大人,已经守不住了,请你立刻撤退吧,这里由我来殿后。”

  “要死死一块,固守这里的决定是我下的,如果在这个时候逃跑,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战士!”

  “大人,请不要忘记对我的承诺,如果在这里死去,仆役民的未来由谁来挽救?大人,请你撤退!”毫不顾忌周围纷乱的战场,夏尔克跪倒在地上,眼睛中蒙上一层血丝。

  “如果连你们都不能挽救,还提什么仆役民!夏尔克,现在还不能放弃。”高喊了一声,挥了下弯刀,我扫视了下周围,橙色已经是战场上主色彩,在他们的包围下,仆兵的灰色越来越少。

  “互相依靠,不要分散,砍对方的马脚!”

  听闻号令的士兵纷纷汇聚到一起,用盾牌组成了一个个小的圆阵,在格挡四面呼啸而来的刀剑后,从盾牌的空隙里伸出一把把兵器,飞快砍过了马腿。还没等敌人的兵器招呼过来,士兵们已经缩了回去,几个来回,到处就听闻战马的哀鸣。跌下马的敌兵还没从眩晕中清醒过来,雷帝斯的战斧就呼啸而过,一片鲜血。

  “杀了那个头目!”敌人也很快重视到我的存在,从四面嚎叫着冲上来数十人,高举的兵刃上发出了森寒的亮光。迦兰迅速拔出了短剑挡在我的身前,在停顿了片刻后,身型幻成了一道白光滚进了对方的阵营中,凄厉的叫声顿时远远波散开来。

  “不能都让同伴们在流血。”暗自念了一句,我挥刀迎了上去……

  混乱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时辰,森林里躺满了尸体,血腥味掩去原来的清新气息,沉重呼吸声和刀剑相交的清脆响音充斥在我的耳朵里。

  “啊——”一名敌兵发出一声惨叫,扑倒在我面前,眼前豁然开朗,也不知道挥舞手中弯刀多少次,在感受手臂酸痛的同时,我居然杀到了林子外面。

  转过身子,数个艾尔法西尔士兵忙不迭停住冲前的步子,握着兵器,带着恐惧的眼神直望着我。

  我甩掉了弯刀上的血珠,双手齐握刀柄,将刀尖对着敌人后,一只脚略略跨出,眼睛直视着他们。“呀——”好像是从胸膛里挤出来的声音,一名敌人发出声壮胆的喊叫后,率先冲上来。

  后脚发力,前脚又向前踏了一步,刀横着挥出,斩过那人的腰。临空转了一下手腕,挥刀而下,直劈向地面,弯刀划出一道白亮的弧线,直冲上来的另一个敌人浑身一震,僵硬在我的面前。

  风声,从旁边袭来一把战刀,我猛的发力,硬生生将劈向地面的弯刀带起,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巨大震动,一名敌人发出了一声哀号,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沿途洒下一片片樱红的血花。

  “砰——”最先的敌人由腰部断成两截,上半身摔在地上,发出闷响,而另一个敌人从额头渗出的血水滑过他整张脸,身体在摇晃一阵后,扑倒在我的面前。

  血色从剩下的敌人脸上迅速消退,我能感受到他们全身的颤抖,刚想终结他们恐惧的时候,其中一人扔掉了武器:“不要杀我!”

  艾尔法西尔硬实的外壳在这个时候发生了龟裂,“快逃呀!”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这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混乱如同瘟疫一般波散到敌人中间。在我的眼里,入目都是丢下兵器,爬上战马后逃窜的敌人,在仰起了一层漫天的尘土后,四周再也没有了厮杀声。

  “胜利了……”夏尔克张大嘴巴,很久没有说话,三百对一千,我们居然胜利了?虽然牺牲了绝大多数的同伴,但是我们胜利了!

  残余的士兵忍不住发出欢呼声,将手中的兵器扔向半空,就在这个时候,天际边隐隐响起了如同闷雷般的马蹄踏地声,另一波敌人赶到了……

  “还有多少人?”

  “不足八十人……”

  我扫视了剩下的人,全部带着伤,很多人还能站着都是奇迹,用这样的士兵和怎么看都超过一千的敌方援兵,不用打也能得出结论。

  “就现在,逃吧——”没有必要再战斗了,我下达了撤退令。

  “大人,你先走吧,还是由我们殿后吧!”夏尔克道。

  “我能吗?夏尔克,我已经说过了,要死就死在一块。”我断然否决。

  夏尔克的眼睛顿时湿润起来,扑在地上:“大人……”

  不过我也清楚,凭现在的部队,绝对走不出多远,望了下四周的森林,我突然多出了一个主意:“放火!”

  现在的空气中充满了水汽,森林里潮湿泥泞,即便是点火,也烧不起来。但是我并没有指望用一条火龙阻断我们和追兵,我需要的是那浸水木头燃烧时发出的烟雾,对付全马队的敌人,应该能产生延缓的效果吧。

  夏尔克眨了眨眼睛,立刻明白,连忙起身指挥仆兵们点燃一切可以点燃的东西,微小的火舌卷出了巨大的白烟,迅速弥漫在森林间。

  “快走!”呛人的烟雾居然产生让人窒息的感觉,我挥了挥手,带着一帮败兵逃向迷途森林的深处。

  虽然烟雾拖延了对方不少时间,但是也仅仅是拖延,两刻钟后,我们的身后响起了急驰的马蹄声,追兵大声的喊叫就像在耳边响起一般。我扫视了下四周,就算是雷帝斯、法尔切妮都是全身挂彩,看样子,我的路就走到这里。

  心中猛的泛起了一丝安详,我高举起弯刀,对着同伴们大声道:“死得其所!”

  没有大声的回应,所有人在互相注视后,纷纷向我举起兵器,橙色就在这一刻跳跃进我们的视线,第二场战斗开始……

  “呀——”雷帝斯发出了一声怒喊,战斧横挥出去,将一名敌兵连着战马一起斩成了两半,血如雨般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更像个修罗战神。在雷帝斯四周的战马同时发出惊鸣,纷纷人立起来,将背上的骑士掀倒在地上,又是一道斧光,那些人还来不及爬起,就永远的扑倒在地上。

  我没有多的工夫去关注雷帝斯,在晃目的片刻,两把骑枪就刺到了我的面前,一个闪身躲过,然后跃起,弯刀在我凌空转身的瞬间挥出,在两名敌兵的背上留下了致命的伤痕。尸体在马背上摇晃了好一阵才落地,无主的战马在发出一声悲鸣后,消失在森林的深处。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两名徒步的敌兵挥舞着战刀,从不同的方向扑向了速。

  “小心!”话音刚落,就看见速向旁边挪了半步,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手臂旋转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后,将匕首轻轻插在身后敌兵的喉咙上。顺着弧度,手异常自然的从背负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射,急冲向速的另一人发出了一声哀号,软倒在地上,此时,身后那人的尸体才扑倒在地,一股血喷出。

  不得不佩服速的本领,还没等我叫声好,就看见速脸色大变的瞪向我后面,风声响起……

  “主人!”

  “大人!”

  两道人影同时扑向了我,其中一人将我拖倒在地上。

  “噗——”骑枪刺入身体的声音,接着就是箭破空的尖啸,在一声惨叫后,我听见了重物撞地的闷响,所有的一切发生在瞬间,我的眼睛在那刻仿佛失去了光明。

  好不容易再次看清眼前的世界,时间一下凝固,四周的一切似乎与我无关。

  夏尔克张开了手臂,挡在我的面前,背心处突出骑枪的刺尖,血顺着刺尖滴下,在地上一滩血泊中溅出清亮的声音。

  “滴答——”

  “夏尔克——”再也忍不住,我放声高喊。

  回应我的呼喊,夏尔克仰天倒下,重重摔在我的面前,被他挡去的视野中,挥舞战刀的敌人顿时显露出来。

  将我拖倒地的迦兰迅速起身,迎向敌人,我失神的爬了起来,上前托起了夏尔克的头。

  脸色吓人的苍白,看着我,夏尔克居然露出笑容:“大人,我终于报答你的大恩了。”

  “笨蛋!你这是让我背上愧疚。”低呵了一声,我猛的抽出匕首划开手腕,将鲜血滴在夏尔克的嘴中,但是一点用处也没有,混杂在夏尔克的血一起从嘴角处流下。

  一把抓住我的手,夏尔克涣散的眼睛中闪出了最后的光芒:“大人,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了,这是我抛弃家人的罪……我不求什么,只求我们仆役民的未来,不要像现在这样……”

  含着泪,我点了点头:“夏尔克,就如答应过你的一样,我会尽自己的力量。”

  “咳咳,多谢大人……”又吐出了一口血,夏尔克的眼睛直望向天空,“爱丝米丽雅,我来看你了,希望你不要责怪我……”

  最后的光芒消散在夏尔克的眼睛中,带着一丝微笑,他歪下了头。

  这个就是我吗?要靠牺牲部下来换回自己的性命,为什么,圣龙的血会不起作用!慢慢将夏尔克的头靠在迷途森林的大地上,我站起身来,眼睛被一片血红所掩盖,抬起头,我大声嚎叫:“为——什——么——”

  挥刀,劈入冲上敌兵的额头,在一脚蹬开他的尸体后,我发了疯般冲向敌兵最密集的地方,战马的哀鸣和敌人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在我的四周荡漾开一片片血的浪花……

  弯刀劈入一名敌人的胸膛,再也没有力气拔出来,血沿着刀柄淌下,在滑过刀刃后溶入那名敌人流淌出来的血泊里,眼前有点迷离,模模糊糊只看见一名艾尔法西尔骑兵发出怪啸驱马冲来。

  “啊——”

  一声惨叫还没等我回过神,那名骑兵已经中箭落马,扑倒在地,无主的战马飞奔过我身边,带出了一阵风。接着更多的箭矢加入了喧哗,到处是射中树干的“咄咄”密响,其中搀杂着一声接一声哀鸣。

  画着脸的甘达尔人出现在四周,胜利的天平又一次倾斜到我们身边。

  为时一刻钟的厮杀渐渐落下了帷幕,追击的敌人全没。甘达尔人明显带着灭口的目的,巡检战场后迅速处死了还活着的敌人,一时间,痛苦的呻吟声被战马的悲鸣给代替。这就是战争,我叹口气,抬起头,扫视了下四周。

  在尸堆中,站立着幸存的十几个人,迦兰、速、雷帝斯、法尔切妮……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即便全身浴血,我也能分辨出来。结束了,被甘达尔人救了,吐出一口气,我软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

  王历1354年3月9日,艾尔法西尔近两千人的部队消失在迷途森林中,同日,作为首任的仆兵队长——夏尔克,战死,再过六天,就是他三十岁生日……

  而另一边,带着伤感的我们在会合了前面的米娜维亚一行后,进入了甘达尔人的地界……

  “欢迎呀,我的勇士们。”

  安鲁特早早的迎接在我们的路上,一脸微笑的他张开了双臂做出了十足的友好姿态,此时的我,连陪笑脸的心情也没有,只是淡淡的向他点了一下头:“族长阁下,我希望能得到好的医护,水、粮食和干净的衣服。”

  安鲁特张大了嘴巴,充满疑惑的眼睛在扫视过一身狼狈的我们后,定格在刚从马车上走下的米娜维亚身上,我捕捉到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窃喜,之后,就看见他忙不迭的把我们招呼进村子里,对待这个家伙真是一点都不能大意。

  随行的几十人中,伤重者就占了一半,似乎是在艾尔法西尔使用过量,我的血再也没有那种神奇能力,先后有四人因为伤重不治,死在了病榻上。

  “至少在以后,你不用战斗了。”拉上了床布,米娜维亚低念了一句。

  两名仆兵红着眼睛把床上的尸体抬走,这是数天来的第五个,不能忍受强烈痛楚的他,选择了咬舌自尽,洁白的床铺上满是他口角流下的鲜血。对于这一切,我有种无力的感觉,心中是一阵阵绞痛。

  临时的病房一下空荡了起来,除了一时无言的米娜维亚和我外,也只有垂手而立的迦兰。

  “到底还要死多少人?”米娜维亚突然冲着我问了这么一句,在她的眼中我看见了以往没有的色彩,“生命对于你们来说就那么不值得珍惜吗?干吗为了我丢掉性命,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呀!”

  我盯着米娜维亚看了半响,吐出了一口气:“医师,因为你身上流的血,你是王位的唯一继承人,只有保护了你,我们才有正当的理由光复亚鲁法西尔,把百姓从战争中解救出来。”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一定要死人才能解决问题吗?”

  “我也不想战斗,那么多同伴的血……我不是没有感觉的冷血动物,但是,不能让那些宵小窃取王国的宝座,为了光复亚鲁法西尔,再多的血也要流。”

  “我只是一个医师呀!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统治别的什么人,亚鲁法西尔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另一个国家,我的母亲是兰帝诺维亚人,我的父亲……我就不知道他是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个责任推到我身上。够了,如果可以的话,就把我交出去吧,用我的性命来换取你们的停息,不要再流血,不要再放弃自己的生命,亚鲁法西尔的王室已经断绝了!”米娜维亚的神色分外的激动,这一刻,我看见了另一个她,那个粗野蛮横医师善良的内心。我低下了头,道:“医师,你是一个象征,如果是为了你个人,我也不会下那么大的决心,现在的我是为了亚鲁法西尔百姓的真正幸福在战斗。”

  “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呢?”米娜维亚闭上了眼睛,喃喃道。

  开春的三月,树枝已经剥出了新芽,清新的气息从窗外飘荡了进来,闻着那股让人迷醉的芬芳,我居然没有一丝心旷神怡的感觉。米娜维亚长久以来不过是一个医生而已,让她突然背负上如此的重担,对于她个人,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但是,我们有选择吗?作为王室唯一的血脉,有了她的号召,我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集合起足够兵力,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如果相反的话,那我们就和德拉科普叛军没什么区别,冠上北方流浪贼的名号,大肆南下……再往后面,我都不敢想象。

  想不到刚走一步棋,还没来得及把大局铺开,就卡死在自家的地盘上,现在的我还真是不成熟。

  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凝固了起来,只能听闻到窗外卷进的沙沙细音……

  “法普……”米拉奇扯着嗓子,高声叫嚷着,手中挥舞着一张纸条,从远处飞快的跑了过来。

  我皱了下眉头,不过托他的福,沉闷的气氛被打破了。

  “不,不好了,南边可是传来了大消息,天大的消息呀,你要知道,出大事了,喂……你到底听还是不听呀,别光抢纸条呀……”

  ※※※

  暂时休整中的我们接到了南边的消息,艾尔法西尔的动乱已经影响到那里,彩虹骑士团在第三王子的征召下,迅速撤回本国,参加了对第二王子的“讨逆战”。而失去支持的贵族联军在重新集结的德拉科普叛军面前,一败涂地,最前线在一夜之间连退八百里,之所以没有崩溃,完全依靠的是更南边的蛮族人。

  3月12日,南方的蛮族突破了天隘,其大部队已经逼近亚鲁法西尔圣城,一路上烧杀抢掠,据说被破坏的村落超过一百,死伤人数无法统计。在这个压力下,叛军停止了对贵族联军的追击,但在撤离的过程中,屠杀了原来在贵族联军统治下的百姓约三万人,理由是“帮助敌寇”。

  作为报复,贵族联军在随后又屠杀了三万,理由是“在叛匪进逼前没有做出应有之抵抗”。

  拿着米拉奇传来的纸条,我的手不禁颤抖起来,这个世界到底变成什么样子呀!六万人,就这样全没了?

  “主人。”迦兰上前了一步,眼里透满了关注。

  我看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是我做决断的时候了,贵族军也好,叛军也好,都没有能力把和平带给亚鲁法西尔,现在的我不能心软,无论如何,我要让亚鲁法西尔的百姓不再像现在般的受到伤害。

  “医师——”我大步走到还呆立在的米娜维亚面前。

  米娜维亚茫然的看了我一眼,下意识接过我递过去的纸条,扫了一下后,蓝色的瞳人一下收缩了起来:“怎——怎么会这样——”

  这在这一刻,我猛的跪在了地上:“医师,我知道你不喜欢血色,但是,还望你清楚一件事情,如果我们这些战士不多流点血的话,那么,无辜百姓的血将不断流淌在大地上。”

  米娜维亚盯着我,并没有言语,在她的眼中已经泛起一层波浪。

  “我知道这个对你很残忍,但是,如果你不想再看见更多无辜百姓的血,那就请容忍我们战士的血。怎么也好,就当是把亚鲁法西尔当成病人吧,现在的你是这个国家的医生。”

  “把亚鲁法西尔当成病人……”

  “不错。”

  ……

  “我,米娜维亚•德寇斯就当这个医生吧……”

  “多谢医师……不,公主殿下。”我缓缓的跪在了地上,低下了头。

  一旁的米拉奇奇怪的抓了抓了头发,然后发出了鼓噪的声音:“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呀,演戏也不用当着我的面吧,喂,法普,你不是吧……”

  一缕阳光穿过密实的枝叶,透进窗子里,柔和的洒在了我们的身上,在米拉奇的嘀咕声中,米娜维亚做出自己的承诺。时间停留在王历1354年3月14日,这一天在很多的史书中留下了这样的记录,“……光辉女神在此日,举起光复王国之大旗,新亚鲁法西尔诞生……”
♀我爱黑涩会♂
☆鬼鬼後援會☆
[EF]GuiGui1989811
第五集 第二章 塔兰维诺的商人

 “南下道路已被封锁。”

  这个消息是南边斥候传来的,在迷途森林以南,已经没有了分明的界线,流在那里的,一边是留守的残兵,一边是零散的联军,双方的地盘犬牙交错,每一天都在更换着不同的控制线。

  不过有一点相同,就是两边的部队都在趁火打劫,大屠杀中残存下来的村落很快就消失在地表上,失去控制的士兵还不断袭击商旅,这个地区的商贸已经瘫痪。换句话说,我们根本没机会去冒充什么商人。

  “真的不能走了吗?”

  “大人,除非我们有可能突破六百里的混乱地区,在那里,连睡觉都没可能。”斥候摇了摇头。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屋中就只剩下几个军官。

  “我们特拉维诺人不怕危险,法普,交给我开路!”雷帝斯大声嚷道,一边激动的站了起来。

  我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夏尔克。”

  雷帝斯张了张嘴,丧气的坐了回去。

  屋中一阵沉闷,好半天,坐在一角的米拉奇扯开了嗓子:“往东边去吧,穿过去就是我们塔兰维诺商业都市了,那里可是什么都有的好地方。而且还有最好的港口,坐船的话,我们一下子就可以到怀顿诺尔的港都塞拉维,再怎么说,那里还安全点。对哦,他们向我们开战,一旦被抓住了就是砍脑袋,这个吗,还是再想想……”

  去怀顿诺尔,我敲敲脑袋,对呀,乘机把另一步棋也走掉吧,呼的一声,我站了起来:“决定了,按照米拉奇的路线!”

  “不是吧,我只是说说呀,其实我们呆在塔兰维诺,等风平浪静了,可以再南下呀,法普,要是在怀顿诺尔被抓住,就是砍头呀!”

  “米拉奇先生,你前面的建议很好,我在这里感谢你了。”

  “……我说的是……”

  “大家去准备!”

  “是!”

  “我……”米拉奇的声音被掩盖过去,惟有发出支吾的抗议声。

  此后的数天,迅速筹备了路途上的干粮、帐篷,在一切妥当后,我找来了甘达尔的族长,做最后的托付……

  “真的要走?”安鲁特盯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光芒。

  “不错,该回去了,出来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我回应了鼬鼠的问话。

  安鲁特顿了一顿,然后翘起了他的尾巴:“在艾尔法西尔的行动很顺利吧,那个女人不会是传说中的公主。”

  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了下天空,然后道:“如果不差的话,明年的这个时候,剩下的两个条件也可以达成,族长阁下也应该有所准备了吧。”

  “是,那是,不过……”

  “毕竟我们还没有正式结盟,族长阁下是不是可以让我方保留点秘密呢?”我笑了笑,其实也不是害怕这个鼬鼠知道米娜维亚身份后,有什么不轨,不过多让他有点猜测,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坏处。

  安鲁特转了转眼珠,开怀大笑:“对对,阁下所言极是,是我多心了。”

  “那么现在有几件事情要拜托族长阁下了。”好不容易打发了这个家伙的猜忌之心,我进入了正题。

  “哦,请说。”

  “阁老一家对我有恩,我不想让他们再受旅途之苦,暂时就托付给族长阁下保护。”

  “这个简单,我甘达尔不要说一家,千家百家也养的起。”

  “那么伤重不能行走的同伴也一并托付给阁下了。”

  “啊——没……问题。”

  “估计以后还会有更多仆役民家庭会涌进迷途森林,还望族长阁下代为照顾。”

  安鲁特的脸色明显有了变化,在抽动良久后,他点了点头。

  我也清楚,这个家伙一切从甘达尔的利益出发,真要全部托付给他了,难保他支撑不下去,起了什么歪念,那可对不起我的同伴了:“放心好了,安鲁特族长,那些仆役民不会在你这里呆多久,我会安排他们前往其他地方。”

  “那就好……”安鲁特吐了口气,神色略略一松。

  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清楚勾勒出一副大的迁移路线,位于南方的仆役民可以比较快捷的进入迷途森林,在这里稍做休整后,东行到塔兰维诺,再由那里上船,到怀顿诺尔,由那里前往兰帝诺维亚。虽然路途遥远了点,但是可以在最大限度上保证他们的安全。不过要让这条迁徙路线能够顺利进行,还要看我前行的打点,万一出个什么差错,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夏尔克。

  不过这个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艾尔法西尔仆役民的未来,还是需要寄托在艾尔法西尔身上,现在的我还没有这个能力。

  “其他没有了?”安鲁特的问话将我从思维中拉了出来。

  我点了点头:“没有了。”

  “那好,我也不拦阁下了,预祝阁下一路顺风。”

  “多谢族长阁下的美意。”

  在离去前,我最后前往了夏尔克的墓,随行的还有残余的仆兵们。

  “安息吧,夏尔克……”将酒洒在他的墓前,我注视着墓碑上我亲自刻下的铭文:

  “艾尔法西尔人,夏尔克”。

  对于朴实的夏尔克,一切的赞美都没有用处,就让他作为一个艾尔法西尔人永眠在地下吧,至少对他来说是一种安慰。

  转过身,我扫视了下眼前的艾尔法西尔仆兵,从兰帝诺维亚出来的十二名仆兵并不在行列中,要么战死在艾尔法西尔城,要么战死在森林边上,都跟随夏尔克于地下,一丝凄凉不禁涌上心头。控制了一下情绪后,我大踏步走到他们的面前。

  “你们是艾尔法西尔最勇敢的战士,我,法普,在这里感谢你们的帮助,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身体是自由的。”

  仆兵们互相对望了一下,露出了兴奋。

  “我已经没有理由再挽留你们,如果愿意的话,就作为我的同伴,和我一起战斗,如果不愿意,那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大人,我们愿意跟随您战斗!”一阵鼓噪,仆兵们纷纷举起了刀剑。

  感受到心里的暖意,我点了点头:“多谢了,不过现在还不需要你们的刀剑,我已经答应过夏尔克,给你们仆役民未来。所以,希望在你们中间,有几个人能够重新回到艾尔法西尔,把我的话传给仆役民知道。”

  这个要求对于叛逃的仆兵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万一被抓住,那就是凌迟处死的命运,但是现在,我必须依靠这些人,把我的思想传播到艾尔法西尔去。

  在短暂的沉默后,仆兵们纷纷踏上了一步,做出愿意冒险的姿态。

  我深吸了口气,用劲力气喊道:“告诉所有仆役民,如果在艾尔法西尔得不到自由,那么就到兰帝诺维亚来吧,我,流浪兵团指挥官,给予你们自由。”

  仆兵们在微露惊异后,立时浮上感激的神色,含着眼泪跪到地上,重重磕下了头。

  踏出第一步了呀,我抬起了头,眼前好像浮现出夏尔克微笑的面孔,“为了仆役民,还请你保佑我吧。”口中默默念道,我双手合十,靠在了鼻尖上,然后闭上眼睛……

  王历1354年3月17日,我们离开了甘达尔的宿营,前往了东边的塔兰维诺,在我们身后留下了联络的七人,这些人在后来被艾尔法西尔仆役民传诵为“仁慈引渡七使者”,成为漫长迁徙路线的第一批引路人。

  3月23日我们到达了塔兰维诺。

  塔兰维诺,位于大陆最东部,北边是僧侣国家安帝斯威尔,南边是刺客的原产地萨登艾尔,西北是艾尔法西尔,西南是布莱克诺尔,作为独立的商业都市,一直是全大陆的奇迹,有着“大陆另一个中央”的美誉。在一百多年前,十几个商人看重这里是联系大陆数个国家的枢纽,兼有天然的良港开始,短短的十年里,就在这里出现一座万人的大都市。此后,就是大陆史上第一次“自买土地”事件,用金钱获得了实际意义上的独立。百多年来,依靠着强大的经济实力,即便没有自己的军队,在强国环绕的大陆上,硬是生存了下来。

  而现在,我就踏在这个被称为“幻想天堂”的奇迹都市大道上。

  比起艾尔法西尔那种大开大豁的庄严,塔兰维诺的都市就有一种拥挤零碎的感觉,似乎到处充斥着商店和娱乐设施,除了一条还称的上宽敞的中央大道,其他的路看上去分外的狭窄,塔兰维诺商人还真是能利用每一寸土地。

  “这个都市还真是……”我摇了一下头,就欲和米拉奇说话,这才发现,他的人影都不见了,“米拉奇呢?”

  同行的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后,均露出了不知道的表情。

  “这个家伙……”吐了口气,我一时无言,没有他的指引,我怎么找到塔兰维诺商会的人,还有那个谢尼•雅夫什么什么的现任会长,连名字我都记不清楚,叫我怎么去询问。

  “分出几个人去,把米拉奇给我找回来!”

  “是!”

  “其他人的话,先找一家酒楼吧,就那个……咦——”我眨了眨眼,在最前方,一块耀眼的牌子树在街头:“塔兰维诺商会前行一百米。”

  “这个还真是……幸运呀。”我摸了摸下巴,发出了感叹,立刻更改了命令,“寻找米拉奇的继续寻找,剩下的人先去塔兰维诺商会。”

  “是……”

  塔兰维诺商会从名义上讲是这个城市的统治者,不过从所在地的建筑外型来看,更像是这个城市的仆役。外墙估计有几十年没有粉刷,已经爬满了青苔,门前的地面坑坑洼洼,就连那扇大门,看上去也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

  我一时不敢踏进去,又仔细的看了看门楣上的牌匾,塔兰维诺商会几个灰色的大字并没有错误,在深吸了口气后,我推开了大门,喧哗的声音一下迎面扑来。

  比起外面,里面只能用另一个世界来形容了,宽广的大厅中排列着无数张桌子,只看见数不清的人在里面晃来晃去,不时挥舞着手上的纸条大喊着;在尽头,是一块巨大的木板,在上面用碳黑画着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请问你们的会长在哪里?”被这个气氛所感染,我小心翼翼的找到一名看上去颇为清闲的老者,低声问道。

  老者翻了翻眼皮,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然后道:“你不是那个流浪兵团的指挥官吗?”

  我怔了怔,仔细打量眼前的老者,那头雪白的头发,“你是那个轮值长菲……”

  “不错,不错,我就是菲而多呀,你是来找会长的吧,快请进,快请进。”菲而多一脸堆笑,连忙把我迎了进去。

  就这样,我们异常顺利的见到了塔兰维诺商会的会长——谢尼•雅夫斯基•伊凡诺夫 •特鲁伊维奇,随后,我开始了与他之间的对话……

  “坐船去北方到不是问题,不过让仆役民进入,我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谢尼幽雅的将手放在膝盖上,眼睛注视在我身上。

  我摸了摸下巴,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理由吗……”

  “不是对我说的,是对塔兰维诺议事大会说的,我马上就召开这个大会,万一不能得到六成以上的同意,作为会长,我必须考虑到他们的意见。”谢尼笑了笑,阻止了我继续的思考。

  “喂,总要给我思考的时间吧!”

  “真抱歉,商人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不过,只要你拿出在塞维亚外面的口才,应该是没有问题了。实在不行,就用你的心去感动我们的商人吧。”言必,谢尼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了一丝锐利。

  “可是……”

  “没有可是,菲而多,你立刻去召集重要的干部。”

  “是的,会长。”

  望着菲而多消失的背影,我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个会长……还真是一点余地也不给人留呀,比起所我见过的所有人中,这个谢尼算的上是厉害的人物,幸亏这个家伙还没站在我的对立面,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他呢。

  “我们走吧,去看看掌握这个塔兰维诺真正权利的百人委员会。”谢尼突然拔高了音调,脸上带有了一种自豪的神色。

  王历1354年3月23日,与商人的会谈在塔兰维诺百人议事厅召开,史称“塔兰维诺舌战”,在这里,我要面对的是控制着这个塔兰维诺自由都市的人们。

  百人议事厅很像一座圆形剧场,正中央是一个圆形的台子,然后沿着台子的边缘,一层层的是议员们的座位,头上是半圆形的屋顶,让整个大厅都显的气派点。

  象征着塔兰维诺最高权利的百名议员陆续出现四周,到处是互相寒暄的声音,更让人产生进入歌剧院的感觉。不过从议员们的穿着打扮来看,我到是发现了个奇妙的现实,在塔兰维诺,并没有一个占绝对统治地位的族群,艾尔法西尔人、布莱克诺尔人、怀顿诺尔人……构成了这个城市居民的主体。

  是什么让他们对这个并不是自己母国的都市产生同心力呢?这个恐怕是塔兰维诺的真正瑰宝吧,到时候有必要向谢尼会长多讨教下。

  “法普,和我来。”谢尼在前面向我挥了挥手。

  我连忙加快了步伐,跟随着他来到了最下层的一个位子上,还没等我坐下,“乓乓— —”的木槌敲击声就响彻在大厅中,四周一下安静下来。

  “今天召开大会,是关于讨论让仆役民进入塔兰维诺的事宜。”谢尼挺直了身,用嘹亮的声音宣布了今天的议题。

  场中一片大哗,顿时如炸了锅一般吵闹起来。

  “什么?我们这是在向艾尔法西尔挑衅,会长!”

  “不错,收留那些仆役民,对我们并没有好处,凭什么让我们去冒险。”

  “就算收留了他们,随后的吃穿住用,难道还要我们塔兰维诺去支付吗?”

  “这个议题不用讨论了,我们不会通过它的!”

  ……

  入耳的全部是反对声,谢尼并没有理会,整了整衣服后坐下,然后对我说:“后面就是看你的了。”

  我向谢尼笑了笑,起身大步走到了中央的台子上,站定后,一只手高高的扬起。四周的吵闹声渐渐停息下来,取代的是众人疑惑的目光。说实在,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后退没有意义。扫视了下四周后,我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自己的发言。

  “各位,容我自我介绍下,我是流浪兵团的指挥官法普。”

  一片大哗,很多人站了起来。

  “什么!会长,他可是大陆上最大的通缉犯,几乎所有国家都在缉拿他呀!”

  “是呀,听说亚鲁法西尔交战的双方都想要他的人头。”

  “昨天艾尔法西尔的追讨令也到了!”

  “塔兰维诺会因为这个家伙毁灭的。”

  ……

  虽然我知道自己有点名气,不过在现在,好像太超出我的意料,“大陆最大的通缉犯”,这个称号是什么时候套在我头上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虽然是一片杂乱,但是我还是找到了自己的话题:“……盗贼也好,国主也好,哪怕是恶魔,只要有利润,商人也会和他们交易的吧……”

  声音很响,足够在喧哗中让人听见,在片刻沉寂后,四周响起了大笑声,商人们纷纷坐回了位子,不再吵闹。一旁的谢尔克赞许似的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眯了起来。

  “我知道,对于你们来说,利益决定了很多事情。既然这样,今天,我就在这里和你们谈一场关系到塔兰维诺未来的生意。”

  “啊——”一片惊叹,商人们随后露出了怀疑的本性。

  “喂,你不是在讲大话哄人吧!”

  “对呀,不要以为我们塔兰维诺会被你几句虚言给拖下水去。”

  “虚言吗?”我暗自嘲笑了下自己,如果能行的话,就是讲再大的虚言也无所谓呀,不过要打动这些家伙的心,虚言是没有一点用处的。

  “……战争已经持续了近两年时间,这个大陆的商路陆续被中断。最近的战事将迷途森林以南地区变成了混乱的地狱,而在更早点的时候,怀顿诺尔和我们流浪兵团的战斗封锁了北方的回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从塔兰维诺港口到捷艮沃尔、兰帝诺维亚商路一直是你们获利最丰厚的一条商路,现在这条金钱大道彻底被战争摧毁,每一天,每一刻,从在座各位的荷包里都流出去大量的财富吧……”

  “这个难道你不应该负上责任吗!如果不是你发动了北方的叛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一名商人重重敲在了桌子上,起身怒喝道。

  我看了他一眼,一点都感受不到生气,露齿笑了笑后道:“发动叛乱……过奖了,不过我记得回廊这条商路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废弃了吧,如果不是我们流浪兵团重新开辟它的话,现在还被废弃中吧……”

  “就算是这样,那和让仆役民进入我们塔兰维诺有什么关系!再大的利润也比不上我们的生命来的宝贵!”

  “是呀,你们的生命……可是现在你们很安全吗?各国的军费在这个时期在飞速增长,当你们的资助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开支时,你认为环绕在你们周围的大国会做何想法?这里是一座金山,而且是完全裸露的金山,不在这里挖一点,难道还去使用武力从实力相当的国家里去掘吗?”

  “什……什么……”露出惊讶,许多人站了起来。

  商人未必懂得政治,但是他们一定懂得利益的均衡。我说的虽然现在没有发生,但是按照这个趋势,迟早会发生。

  “我们和各国的高层都有友好的往来,不要听信这个家伙的一派胡言!”

  “可是……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呀……”

  四周的议论声渐渐响起,我的话在商人的心头敲上了深深的印记,不过由着他们从各国的利益交往中拨出头绪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口才就是要使用在别人迷茫的时候:“就算和高层有深厚的关系,但是在国家利益的大义之名之下,你们能找出一个人替你们说话吗?就算有人说话,也要带上苛刻条件,诸如每年进贡什么的,你们有几个塔兰维诺能够满足环绕国家的所有要求!”

  “啊——”许多人颓唐的坐下,更多人激动的站了起来。

  “那么你所谓的交易是什么!”

  “很简单,由塔兰维诺商会提供必要的食物、住所来安置从迷途森林里来的仆役民……”

  “我们有什么好处!”还没等我话说完,立刻有人大声喊道。

  “战争还会继续,粮食将不会流通在市场中,我记得塔兰维诺周围有数万顷的良田一直荒芜,如果能安排仆役民耕种,至少可以保证你们不会因为战争的遥遥无期而饿死。”

  “什么话,在塔兰维诺有着可以支撑一年以上的粮食储备!”总是有人跳出来呵斥。

  “一年以后呢?发生火灾呢?商人什么时候那么不顾后路起来。”我笑了笑。

  “只是保证我们不饿死?我们大可以雇佣大陆的流民。”一名老者颇为老道。

  “请记住这是交易,后面还有更多的内容。”

  “哦——”

  “接着,我需要一百万金币!”伸出了一根手指,我突然大声喊道,再一次,我让商人们受到了精神上的冲击。

  “一……百……万……”张大了嘴巴,在片刻后就从那里卷出了声音的潮水,“这个简直是敲诈,哪里有这么做生意的,还没等好处出来,就开始漫天要价了!”

  “这一百万不是我要的,是给北方的怀顿诺尔……”

  “什么!”或许是太多的精神冲击,一瞬间会场里又如夏日的河塘一般寂静。

  “我要和怀顿诺尔结盟!让回廊再次恢复通畅,同时,我也要替你们与怀顿诺尔结盟,只要有这么个国家在北方宣誓保护你们。靠北边的两个国家将有所顾忌,为了不让南方的国家得到你们这块肥肉,他们也会有所保护的举措吧,这样,你们就可以获得事实上的中立,只要大陆国家的均衡没有被打破,你们将是安全的。”

  悄然无声,大厅里只听得见我一个人的说话。

  “还有,这个一百万,将会因为北方回廊的通畅很快赚回来吧。捷艮沃尔的龙角贩卖到东方大陆就是几百倍的利润,而东方的工艺品,在我们兰帝诺维亚也会有很好的销路,这个应该算是你们的投资吧。”

  “怎么听着就是我们塔兰维诺在付出……”这个声音被更多的声音压了下去。

  “真的是这样吗?那样到是可以考虑的事情……”露出商人盘算表情的人比比皆是。

  乘这个机会吧,我再一次提高了嗓门:“更何况,我和你们塔兰维诺商会有过约束,只要是我流浪兵团控制的地方,你们的道路将一切通畅。现在,你们只要在这个契约上再追加一点投资,至于回报,我就拿整个大陆的无关税通商!”

  忍不住还是夸下了海口呀,不过用那么中气十足的腔调说出来,在精神冲击效果上,还是令人满意,看了下四周,多少有点失神的商人们之间,激烈的进行着自己的辩论。

  “可是,万一出个什么差错,我们商人不就是血本无归了?”最后的抵抗了,望着他们,我一个字接一个字的做出以下的承诺:“如果失败,我就拿兰递诺维亚的矿藏赔偿你们的损失吧!”

  一片哗然,谁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商人们纷纷站了起来。

  “好,我们克拉家反正很久没有大投资,就搏这次算了!”

  “我们修米亚家也这么想!”

  ……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一旁的谢尼在这个时候起身拍起了手掌,不一会,会堂里响起了密集的巴掌拍击声。

  有时候还真怀疑自己的辩论技巧,有多半是把别人搞晕了才下手的吧,不过结果还行,至少商人们不会再去细想让仆役民进来和一百万之间的关系,这个叫大生意下面掩盖的小生意。只要得到塔兰维诺商会的认同,后面就好办了。

  “精彩呀,想不到你实中带虚的本事玩的那么好了。”谢尼迎了上来,握住了我的手。

  此时才感觉到浑身有点脱力,比起战场的厮杀,这个也同样耗费精神。勉强向谢尼点了点头,我甚至挤不出一点笑容来。

  “不过事情在实行的时候总是会带出这样那样的问题,你真的有把握吗?”

  望着谢尼眼中的锐利,我吐了口气:“把握这种东西是要去做了才知道吧,不过,你可以放心,不会让你们的投资泡汤的。”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好好努力吧,法普!”拍了拍我的肩膀,谢尼不再追问,只是在扫视了四周后,突然道,“对了,你一直没有休息吧,我给你安排一下你们住的地方,菲而多——”

  “是,会长。”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菲而多老爷爷带着管家式的笑容站在我们身边。

  “带他们去拉切沃酒楼。”

  “那里……知道了。”转过身,还是那张笑脸,“请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你们住的地方。”

  “有劳了。”我点了点头,这个老人给人一种亲和感,怪不得能坐在轮值长这个位子上那么久。

  谢尼提供的酒楼比较偏僻,看上去也比较朴实,不过从坐落的地方来看,给我一个很容易逃走的感觉。不大的地方却连接着六条出路。看样子,这里是招待我们这样高危人物专用的酒楼。

  菲而多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疑惑,依然是那张笑脸:“会长的意识是,在这个城里,各国的势力都有所存在。而且你在会堂里有那么精彩的发言,想必各国的探子都收到了消息。对于你现在的身份……本城是不设防城,而且为了保证以后的完全中立,尽可能的,将你们引到这种隐蔽的地方来,万一出现什么状况,恕我们塔兰维诺不能提供必要的援助。”

  “哦——知道了。”我点了点头,看样子我们的窘况这里清楚的很,商人的眼线并不比我们的间谍网差。不过从另一方面,他也提醒我们该注意什么,危险总是在人感觉到安全的时候来临。

  一想到此,我放慢了脚步,仔细观察了周围,脑海中浮现出如何布防的情景。

  当夜我坐在窗台上,望着夜空,两轮月亮互相辉映,是那么的明媚。在远处的屋顶上,速也望着天空,绿色的瞳人在月色照耀下散发着妖异的光芒,很像是迷途森林里野猫的眼睛,难怪会被一些正统人类学者怀疑为非纯血人类。也正因为这样,风族人即便拥有神奇般的射箭本领,却只能在军队中担当着低级士兵的角色,千百年来没有一个被封为象征勇者的骑士称号。

  “我在想些什么呀!”敲了敲额头,自从夏尔克战死后,我突然多愁善感起来,现在的我可不是在这个上面浪费时间,好好想想今晚的状况吧。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传了过来,打断我继续的思考,声音听上去很响,好像就在附近。

  来了,暴风雨般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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