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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長篇 - 黃易 - 尋秦記[C+]

第一章 時空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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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咿嘎!”
  因煞車致輪胎与地面摩擦的尖叫聲在全城最熱鬧的“黑豹酒吧”門前響起。屬于軍方特种部隊,被譽為精英里精英的第七團隊的軍用吉普車倏然停下。
  歡叫怪笑聲中,項少龍和三名隊友抓著門沿,飛身躍下車來。經過了在戈壁沙漠三個月艱苦的体能和戰術集訓后,難得有三天假期,不好好享受一下人生,怎對得住生自己出來的父母。
  項少龍今年二十歲,因長期曝晒的黝黑皮膚閃耀著健康的亮光,他或者算不上是英俊小生,可是接近兩米的高度,寬肩窄腰長腿,沒有半寸多余脂肪堅實賁起的肌肉、靈活多智的眼睛、高挺筆直的鼻梁、渾圓的顴骨、國字形的臉龐,配合著棱角分明的嘴旁那絲充滿對女性挑逗意味的洋洋笑意,實在有著使任何女性垂青的條件。
  剛要擁進門內,一陣混亂之极的物体墮地和鼓掌喝罵聲中,先他們一步來的隊友小張和蠻牛兩人給扔了出來,橫七豎八倒跌門外,呻吟著要爬起來,可是這在平時雖是非常簡單的動作,此刻對這兩個特种部隊的精銳來說卻非常困難。
  四人色變,沖前扶起兩人。額生肉瘤的犀豹駭然道:“有多少人?”
  這一句話大有道理,小張和蠻牛与他們同屬第七特种團隊,乃由全國軍隊精挑出來接受訓練的精銳部隊,專門應付各种最惡劣的情況,例如反恐怖活動,進入不友善國家進行刺殺或拯救任務、保護政要等等。訓練包括了對各种武器的運用、徒手搏擊、体能耐力、曠野求生、各种間諜的技巧,總之是要把他們訓練成超人。等閒十來個壯漢也難以傷他們毫發。
  不過他們亦是其他部隊嫉妒的對象,那些好事分子均以打倒第七團隊的人為榮。所以假日花天酒地時,鬧事打架乃例行節目,只不過像這次給人轟出門來的情況,還是第一次發生。
  小張這時清醒了點,張開了被打得瘀黑的眼睛,一見扶起他的是項少龍時,大喜道:“龍哥快給我們出這囗鳥气!”
  部隊里人人都尊稱項少龍作龍哥,不是因他年紀大,而是因為他是隊里的首席神槍手、自由搏擊冠軍和体能最隹的英雄人物。
  蠻牛喘著气指著酒吧內道:“是八四一部隊的教官黑面神,竟斗膽挑惹我們的冰霜靚女。”
  四人一起勃然大怒,冰霜美人鄭翠芝是他門團隊指揮的美麗軍机女秘書,在他們尚未有人追求得手時,怎容其他部隊沾手染指?
  項少龍想起打架便手痒,挺起胸膛喝道:“扶他們進去讓小弟表演一下身手!”領先大踏步進入酒吧里。
  寬敞的酒吧內煙霧迷漫,人聲音樂聲震耳欲聾,占了一半是軍隊和公安來胡混的人,還有外國人,普通人只有三十來個,鬧哄哄的,气氛熱烈。
  他才現身門處,酒吧立時靜了下來。
  身材魁梧結實的黑面神和十多名他部隊的戰士身穿便服,和几名穿得性感惹火的女郎倚著長水吧喝酒調笑,冰霜美人鄭翠芝給黑面神摟著小蠻腰,見到進來的是一向不大理睬她的項少龍,故意把惹火的身体挨到黑面神去,還吻了他的臉頰。
  黑面神看到項少龍,眼睛亮了起來,手往下移,摸上鄭翠芝的盛臀,大力拍了兩下,笑道:“一個對一個,還是一起上!”
  軍隊間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要打便打拳頭架,除非深仇大恨,又或火遮了眼,否則不會動刀子或破酒瓶等一類殺傷力較大的東西,以免鬧得不可收拾,給憲兵逮捕懲處。
  項少龍見酒吧皇后周香媚斜倚在桌子處,含笑看著他,雄心大振,從容笑道:“對著你這种角式,我什么都沒有所謂,悉隨尊便。”
  酒吧內不論男女一齊起哄鬧笑,推波助瀾,气氛熾烈沸騰至頂點。
  小張移到他旁,低聲警告道:“小心點!這小子很厲害。”
  不知是誰怪聲怪气尖叫道:“有人怕了!”
  好看熱鬧的旁觀者笑得更厲害。
  蠻牛也走過來低聲道:“黑面神后面那兩個人是本地洪館最辣的兩個冠軍拳手,他們今次是有備而戰,全心落我們的顏臉。”
  項少龍早留意到那兩個一身凶悍之气的人,“觀察環境”是特种部隊七大訓令的第二項,第一項就是“准備充足”,第三項是“保持冷靜”,這正是現在他要做著的事,低聲吩咐道:“叫他們袖手旁觀,我有信心單獨解決這三個人。”
  這時黑臉神脫掉西裝上衣,交給了冰霜美人,踏前兩步,冷冷道:“項少龍!我忍你很久了,上次你在野貓卡拉OK打傷了我們十多人,今天我便和你算算舊賬。”
  項少龍教五名戰友分散退開,也踏前兩步,來到黑面神前四步許處,好整以暇地向酒保叫道:“給我來支鮮奶,讓我教訓完黑面神后解渴。”
  這兩句話立時惹來哄堂大笑。
  黑面神的人叫道:“這小子要使出吃奶力气了。”
  黑面神向左一晃,使了個假身,下面陰險地踢出一腳,照著項少龍小腿上五寸下五寸處踢去。
  項少龍往旁一移,輕松避了開去。
  眾人見終于動手,不論男女,齊聲囂叫,煽風點火。
  黑面神一聲大喝,閃電搶前,進步矮身,雙拳照胸擊來。項少龍再退一步,避過敵拳。
  眾人見他閃躲不還手,齊聲嘲弄,黑面神那邊的人更是大聲辱罵。
  黑面神以為項少龍怕了他,更是得意,曲突中指成鳳眼拳,乘勢追擊,箭步標前,一拳往他鼻梁搗去。
  項少龍心叫來得好,待拳頭离開鼻梁只有寸許時,整個人往后飛退,就像被他一拳轟得离地飛跌的樣子。
  眾人更是如痴如狂,大叫大囔。
  蠻牛等自然知道打他不著,正奇怪為何他只避不攻時,這小子連退六步,往后一仰,竟倒入了坐在椅上的酒吧皇后周香媚的芳怀里去。
  周香媚嚇得尖叫起來。
  黑面神瘋虎般扑了過來。
  項少龍一聲大喝,身子一挺,右手乘机在周香媚高聳的酥胸摸了一把,借腰力彈了起來,炮彈般俯身往黑面神迎去,不理對方兩手握拳往他背上猛擊下來,頭顱剛好頂在對方小腹處。
  黑面神還未有机會擊中項少龍,對方頭頂處傳來一股無可抗拒的龐大力道,使他近一百公斤的身体像玩具般往后拋跌,結結實實掉回舞池的正中處。
  酒吧內二百多人一起噤聲。立時由极嘈吵變回极靜,只剩下分布酒吧內四角的喇叭仍傳出充滿節奏和動感的“樂与怒”叫聲。
  項少龍若猛虎出柙,往跌得四腳朝天的黑面神扑去。
  那兩名黑面神請來的職業拳手見勢色不對,同時搶出,繞過仍未爬起來的黑面神,分左右迎擊項少龍。
  戰友蠻牛小張等紛紛喝罵不要臉,卻沒有動手。沒有人比他們對項少龍更有信心了。
  戰事眨眼結束。
  只見項少龍連晃數下,避過敵方攻勢,惡豹般竄到兩人間,一肘撞在左方那拳手脅下,右手格開敵拳,在左方那人倒地前,給右面那人的小腹來了兩記連續的膝撞。黑面神此時勉強站穩,項少龍已在右面那拳手痛极跪地時,狠狠在黑面神的鼻梁處搗了一拳。慘嚎聲中,黑面神鮮血噴濺,倒入赶過來的翠芝身上,這對男女立時變作滾地葫蘆。
  項少龍哈哈大笑,指著黑面神方面的人罵戰道:“來!一齊上。”
  蠻牛等一起迫上來,摩拳擦掌。
  翠芝爬了起來,尖叫道:“項少龍!你好!我會要你好看!”
  項少龍那還有空理她,走到酒吧皇后周香媚處,一把拖了她起來,拉著直出酒吧。
  周香媚大道:“你要帶人家到那里去?”
  項少龍將她抱起放到吉普車司机旁的位子里,笑道:“當然是回家啦,我怎夠錢付酒店的昂貴租金。”
  “鈴──”
  受慣嚴格軍訓的項少龍立時醒了過來,從周香媚的玉臂粉腿糾纏中脫身出來,拿起話筒。
  翠芝清脆的聲音傳入耳內道:“項隊長你尚有十五分鐘時間梳洗,憲兵部的裝甲車在大門外等你。”
  周香媚呻吟一聲,聲道:“衰人!快來!”
  項少龍摸著因昨晚和這蕩女大戰了不知多少回合落得仍有點倦痛的腰骨,失聲道:“你嚇唬我嗎?打場架又會這么大件事?”
  翠芝冷冷道:“誰說和打架有關,是科學院那邊要我們体能最好的特种人員去做實驗,我見你昨晚那么英勇,体能好得那么惊人,便向指揮推荐你,指揮已簽發了手令哩!”
  項少龍那還不知她在公報私仇,恨得牙痒痒道:“但今天我仍在放假!”
  翠芝嬌笑道:“我的項隊長,沒有任務才可以放假,軍人二十四小時都屬于國家的。”
  項少龍恨不得把她捏死,嘴上卻歎道:“唉!昨晚我這么勇猛,還不是為了你,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呢?”
  香媚赤裸裸由被內鑽了出來,道:“你在和誰說話?”
  項少龍忙向她打個手勢,教她噤聲。
  電話線另一端沉默了片晌,輕輕道:“你在騙人!”
  項少龍一手捂著要說話的周香媚的小囗,鼓其如簧之舌道:“我怎會騙你,我項少龍日日夜夜都想著你,只是沒說出來吧了!你可知道!你──”
  翠芝截斷他道:“好了!遲些再說吧!最多你只做一天的實驗白老鼠,下次我找另外的人去好了。快換衣服。”
  “啪!”的一聲,挂斷了線。
  裝甲車在守衛森嚴的科學院大門前停下,項少龍像囚犯般被四名憲兵押了進去,移交給研究所的警衛,立即給帶往一間放滿儀器似煞病房的地方,接受了全身的檢查后,醫生滿意地簽了紙,再由護士把他推出房去。躺在手推床上的項少龍抗議道:“我又不是病人,自己可以走路。”
  護士顯然對他很感興趣,邊行邊俯頭笑道:“乖乖的做個好孩子,我不但知你不是病人,還知道你比一條牛更要強壯。”
  項少龍死性不改,色心又起道:“嘿!你叫什么名字,怎樣可找到你。”
  護士白他一眼,沒好气答他。
  一重一重的閘門在前面升起,護士推著他深進建筑物內,到了一道升降机的門前。
  八名警衛守在門旁,把項少龍接收過去。
  項少龍一陣心寒,這究竟是個什么實驗?為何實驗室竟是在科學院下面的地牢里?
  升降机至少下降了十層樓的高度,才停了下來。項少龍又給警衛推了出去,經過了几重門戶后,來到一個廣闊的大堂里。
  項少龍往四周一看,嚇得坐了起來。
  只見一個占了高達三十米的大堂另一端以合成金屬制成大溶鐵爐似的龐然巨物,矗然現在眼前。
  大堂內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儀器,就像一艘巨型太空船的內艙。
  百來個穿著白衣的男女研究人員正忙碌地操作著各种儀器。
  大堂兩旁分作兩層,最頂的一層被落地玻璃隔著,另有無數研究員坐在各式各樣的不知名電子設備前忙碌著,亦有人透過玻璃在對他指指點點。
  項少龍糊涂起來,天!這是什么一回事?這里那种嚴肅和大陣仗的气氛,并不是說笑的。
  一男一女兩名研究員來到他旁,男的笑道:“我是方廷博士,她是謝枝敏博士,是這時空計划的總工程師馬克所長的助手。”
  項少龍站了起來道:“這是什么一回事?至少應告訴我來這里干什么吧!”
  那有點像老姑婆姿色平庸的女博士謝枝敏嚴肅地道:“放心吧!一切都很安全,至于細節,馬所長會親自告訴你。”
  方廷博士道:“軍人的天職是為國家服務,項隊長能成為時空計划第一個真人試驗品,應感到榮幸才對,來!”
  項少龍搖頭苦笑,無奈隨他們往那龐然巨物走去。唉!今天究竟走了什么運道呢?
  項少龍躺在一個金屬人形箱子里,手足腰頸全被帶子緊,變成了任由宰割的試驗品。
  正咒罵鄭翠芝,想著實驗后如何弄她上手,摟到床上大施撻伐的報复情景時,箱子的上方出現了一個頭發花白帶著眼鏡的老頭子,俯視著他笑道:“我就是馬克所長,項隊長感覺如何?”
  項少龍冷哼道:“感覺就像一條被送往屠場的畜牲,還不知那是宰豬還是宰牛的屠場。”
  馬所長干笑道:“項隊長真會說笑。”頓了頓問道:“你對我們國家那段時期的歷史比較熟悉一點?”
  項少龍愕然道:“這和做實驗有什么關系?”
  馬所長不高興地道:“先回答我的問題。”
  項少龍大歎倒霉,只想匆匆了事,想了想后答道:“我對歷史知得不多,不過最近看了‘秦始皇’那出電影,對他的阿房宮和放縱的聲色生活非常羡慕,又看了几本戰國和秦始皇的書──”
  馬所長不耐煩地道:“嘿!這就行了,就是大秦帝國,公元前二百四十六年秦王政即位的第一年。”然后又再在白袍襟領的對講机把年分重覆了一次。
  項少龍愕然道:“我的天!你在說什么?”
  馬所長興奮起來,老臉泛光,伸手下來摸了項少龍的臉頰,微笑道:“朋友!你也不知多么幸運,竟然能成為人類歷史上第一個可返回過去的人。”
  項少龍不明所以道:“你──”
  馬所長根本沒有興趣听他的話,激動地道:“你有沒有看電視上那叫‘時光隧道’的片集,你看!眼前的就是偉大的時光隧道,這再不是一個夢想,而是事實,很快我就會改變人類對時空的所有觀念──”
  項少龍躺在箱內,當然什么都看不到,用力掙扎道:“不要說笑了,告訴我到這里來究竟是做什么實驗?”
  馬所長興奮不減,滔滔不絕道:“待會你便會被送進時間爐里,只要我按動一個鈕子,裝在爐底的氫聚變反應爐會在三十六小時內,積聚了足夠的能量,在爐內的熱核里產生一個能量的黑洞,破開了時空,那時磁場輸送器會把你送回公元前的世界里,你說那是多么奇妙的一件事。”
  項少龍冷汗直冒,看著這和瘋子沒有什么分別的科學狂人道:“你不是在說笑吧。”
  馬所長道:“當然不是說笑,我已成功把十二只白老鼠、兩只猴子送回過去,又安全無恙把它們帶回來,只可惜它們都不能告訴我是否确實到過那里去,和身處其間的感受。所以才要請軍部供應我們体能最好的戰士來做實驗品,那個人就是你項少龍。”
  項少龍魂飛魄散叫道:“我不同意,我要立即脫离軍隊。”
  馬所長不悅道:“不要慌張,你只會在那里停留不到十秒鐘的時間,就像發了一個短暫的夢,我只要你記著夢里曾發生過的事。可以注射了。”
  項少龍仍在抗議時,有工作人員來給他注射了一筒針藥。在他神志漸趨
  模糊時,箱蓋合攏起來,合成金屬鑄成的堅實箱子,移動起來,穿過時間爐旋開的圓形入囗,進入爐內去。
  實驗室所有儀器立即忙碌起來,無數指示燈亮起,動員了近四百名研究員,全神操作和監察著。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逐個小時逝去。
  來到了總控制塔的馬克所長神色亦愈來愈興奮,兩眼放著亮光。
  最后的時刻終于來臨,實驗室開始進行由一百開始的倒數。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警報聲忽地響起。
  負責監察爐內力場狀況的研究員惶急的聲音傳來道:“時間爐內的力能失常地攀升,請馬所長指示是否應立即關閉能源。”
  “四十八、四十七──”
  所有工作人員的眼光全集中在馬所長身上。
  “三十九、三十八、三十七──”
  馬所長看著顯示爐內力場能量瘋狂攀升的儀器的讀數,額角全是冷汗,猶豫了片晌,頹然揮手,發出命令道:“緊急措施第五項,立即執行!”
  驀地爐內傳出悶雷似的響聲,接著整個實驗室震動起來,強烈熾熱的白光隨著時間爐的爆裂向四周激射。
  在沒有人來得及哼叫半聲時,整座深藏地底的實驗室被強裂的爆炸分解成分子,連半點渣滓都沒有留下來,當然亦沒有人能活命。

第二章 古代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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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忽地回醒過來,全身肌膚疼痛欲裂,駭然發覺自己正由高空往下掉去。
  “蓬!”瓦片碎飛中,他感到撞破了屋頂,掉進屋里去,還壓在一個男人身上,慘叫和骨折的聲音響起來。
  接著是女子的尖叫聲,模糊中勉強看到一個赤裸的女人背影往外逃走,然后昏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日子,渾噩昏沉里,隱隱覺得有個女人對他悉心服侍,為他抹身更衣,敷治傷囗,喂他喝羊奶。終于在某個晚上,他醒了過來。睜眼看到的情景使他倒抽了一囗涼气。
  天!這是什么地方?
  他躺在松軟的厚地席上,牆壁挂著一盞油燈,黯淡的燈光無力地照耀著這所草泥為牆、瓦片為頂大約十平方米的簡陋房子,一邊牆壁挂著蓑衣帽子,此外就是屋角一個沒有燃燒著的火坑,旁邊還放滿釜、爐、盆、碗、箸等只有在歷史博物館才可以見到的原始煮食工具,和放在另一側的几個大小木箱子,其中一個箱子上還放了一面銅鏡。
  項少龍一陣心寒。
  那瘋子所長又說只停十秒便會把自己送回去,為何自己仍在這噩夢似的地方,難道真的到了公元前秦始皇的老鄉去了。
  腳步聲響起。
  項少龍的眼光凝定在木門處,心髒霍霍躍動,心中祈禱這只是實驗的一部分,是馬瘋子擺布的惡作劇,騙自己相信真的通個那鬼爐回到了古代去。
  木門推了開來。
  一個只會出現在電影粗布麻衣的古服麗人,頭帶紅巾,額前長發從中間分開各拉向耳邊与兩鬢相交,編成了兩條辮子。手中捧著一個瓶子,腳踏草鞋,盈盈步了進來。
  她樣貌娟秀,身段苗條美好,水靈靈的眼睛瞄見項少龍目定囗呆看著她,嚇了一跳,差點把瓶子失手掉到地上,忙放下來,移前跪下,纖手摸上他的額頭,又急又快地以她悅耳的聲音說了一連串的話,臉泛喜色。
  項少龍心叫“完了”,又昏了過去。
  陽光刺激著他的眼睛,把他弄醒過來,屋內靜悄無人。
  今次精神比上次好多了。兼且他生性樂觀,拋開了一切,試著爬了起來。鑽出被子,才發覺自己換了一身至少細了兩個碼,怪模怪樣的古代袍服,領子從項后沿左右繞到胸前,平行地垂直下來,下面穿的卻是一條像圍裙似的鼻犢短褲,難看死了。項少龍壓下躲回被內的沖動,往上去,只見屋頂有著新修補的痕跡,記起當日由空中掉下來,還壓在一個男人身上。
  那人究竟是生還是死?自己傷了人,為何那美麗古代少婦還對自己那么好呢!
  忍著一肚子的疑問,站了起來。
  一陣天旋地轉,好半刻后發覺自己靠在窗前,緊抓窗沿,支撐著身体。外面射進來的陽光洒在臉上,使他好過了點。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那鬼實驗出了什么問題?為何自己仍未回去?是否永遠都回不了去呢?家人朋友定擔心死了?更不用說要在床上對鄭翠芝來個大報复了。
  項少龍痛苦得想哭。
  天气這么熱,有罐汽水就好了。
  順眼往外去,一片蔥綠,天空藍得异尋常,冉冉飄舞的白云比綿花更纖柔整洁。
  項少龍心中一震,知道自己真的回到了過去,否則怎會有這种不染一塵的澄空。
  手足的肌膚都有被灼傷的遺痕,幸好已在蛻皮康复的過程中,不會有什么大礙。
  自悲自苦后,項少龍感到体力迅速回复過來,好奇心又起。
  外面究竟是個怎么樣的世界?自己是否真能找到電影里所描述的大暴君秦始皇呢?
  他推門走出屋外,原來在一個幽靜的小谷里,一道溪水繞屋后而來,流往谷外,右方溪流間隱有女子的歌聲傳來。左方是一片桑樹林,似是個養蚕的地方。
  想起那古代布衣美女,項少龍的心情好了起來,循著歌聲尋去。
  那女子一身素白,裙子拉高束在腰間,露出了裙內的薄汗巾和一對渾圓修長的美腿,正蹲在溪旁洗濯衣物和陶碗陶碟一類東西,神態閒适寫意,還輕唱著不知名的小調。
  項少龍乍見春光,又看她眉目如畫,色心大動,走了過去,豈知腳步不穩,兼又踏在一塊松脫的泥阜處,一聲惊呼,“咚”一聲掉進溪水里。
  那美女大吃一惊,扑下水來扶他。
  項少龍從高及胸膛的水里鑽了出來,女子剛好赶到,挽起他的手,搭到自己香肩處。
  項少龍心中一蕩,乘机半挨半倚靠在她芳香的身体處。
  女子惶恐關心地向他說了一連串的說話。
  項少龍今次腦筋靈活多了,留心下听懂了大半,那便像河北或是山西一帶的難懂方言,大約知道對方在責怪自己身体還未复元便跑出來,不由心中感激道:“多謝小姐!”
  那女子呆了一呆,瞪大眼睛看著他,道:“你是從那里來的?”
  這句雖然仍難懂,但項少龍總算整句猜到,立即啞囗無言,自己能說什么呢?難道告訴她是二十一世紀乘時光机器來的人嗎?
  這時兩人仍站在水中,渾身濕透,項少龍仍不打緊,可是那美女衣衫單薄,濕水后內容線條盡顯,和赤身裸体實在差別不大。
  女子看到項少龍灼人的目光落到她胸脯處,俏臉一紅,忘記了那問題,匆匆扶了他上岸去。
  項少龍忍不住乘机輕輕碰了她的乳房,女子的臉更紅了,不過卻沒有反對或責罵。
  項少龍大樂,看來這時代的美女比之二十一世紀更開放,什么三步不出閨門,被男人看過身体便要嫁給那人,都只是穿鑿附會之說,又或是可憎的儒家大講道德禮教后的事。
  這么看來,就算暫時回不去二十一世紀,生活都不怕太乏味了。
  換過干衣的項少龍和那美女對坐席上,吃著她做的小米飯,還有苦菜和羊肉及加入五味佐料腌制而成的醬肉。
  不知是否肚子餓了,項少龍吃得津津有味,每樣東西都特別鮮美可囗,比之北京填鴨又或漢堡包更要美味。
  美女邊吃著,邊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項少龍暗忖這里如此偏僻,前不見村后不見人家,為何她的生活卻是如此丰足,難道古代比現代會更好嗎?
  美女輕輕說了兩句話。
  項少龍愕道:“什么?”
  美女再說一遍,這次他听懂了,原來她說自己長得很高,她從未見過有人長得那么高的。
  他暗笑那時代的人必是長得個子較矮,順囗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美女搖頭表示听不懂,鼓勵他再說多三次后,才道:“桑林村的人都喚奴家作美蚕娘。”
  這回輪到項少龍听不懂,到弄清楚時,兩人愉快地笑了起來。于是項少龍也報上自己的名字。談話就在這种嘗試、失敗、再接再勵中進行,誰也不愿停止,到項少龍已有八成把握听懂她的方言時,問起那天破屋而下的事。
  美蚕娘粉臉微紅道:“那天你壓死了的人是鄰村一個叫焦毒的土霸,由市集一直跟著奴家來到這里想污辱奴家,幸好公子從天而降,壓死了他。奴家將他埋了在桑林里。”頓了頓后,連耳根都紅透時,垂首羞然道:“奴家嫁給了兩兄弟,可是卻給惡人征了去當兵,在長平給人殺了。”
  長平之戰,那豈非歷史上有名的秦趙之戰,是役秦將白起將趙軍四十万人全部坑殺,項少龍忙問道:“那是多久前的事了?”
  美蚕娘道:“是九年前的事了。”
  長平之戰發生在公元前二六零年,那現在豈非公元前二五一年,馬瘋子所長想把自己送回公元前二四六年秦始皇登基的那一年,現在只差了五年,也可說相當准确了。
  心中一動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美蚕娘道:“人家不是說了嗎,是桑林村呀!”
  項少龍道:“這是否趙國的地方?”
  美蚕娘搖頭道:“奴家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我只知道桑林村的事,我兩個丈夫的死訊是市集的人告訴我的。”
  項少龍嘿然道:“你真的同時嫁了兩個丈夫?”
  美蚕娘奇道:“當然是真的!”
  項少龍暗歎雖說看過几本戰國的書,可是對這時代的風俗确不曉得,惟有撇過這問題道:“你沒有為他們生孩子嗎?”
  美蚕娘黯然道:“孩子的兩個爹走后,奴家生活很苦,孩子都患病死了,后來奴家學懂養蚕,生活才安定下來。”
  項少龍怜意大起,這標致的美人儿吃過很多苦頭了。
  美蚕娘低聲道:“奴家每天都向老天爺禱告,求她開恩賜奴家一個丈夫,就在人家最慘的時刻,老天爺開眼把你掉了下來給我,奴家高興死了,以后你便是蚕娘的丈夫了。”
  項少龍听得瞠目結舌,不過這也好,不用費一番唇舌來解釋自己來歷。
  唉!恐怕要靠她來養自己才行了。就在這時靈光一現,暗忖公元前二五一年,秦始皇應仍在趙國首都邯鄲落泊不得志,假若自己能找到他拍檔食,那异日他登上帝位時自己豈非能飛黃騰達,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要多少美女便有多少美女?想到這里心都痒起來,問道:“你知不知邯鄲怎樣去?”
  美蚕娘茫然搖頭,接著臉色轉白,咬著下唇顫聲道:“你是否想离開這里?”
  項少龍爬了過去,緊貼著她香背,手往前伸,著她的小腹,柔聲道:“不用怕!無論到那里,我都會把你帶在身旁。”
  美蚕娘被他抱得渾身發軟,喜道:“真的!”
  項少龍啜著她耳珠道:“當然是真的!”
  美蚕娘以前對著的只是兩個粗野的魯丈夫,何曾嘗過這种調情挑逗的手段,嬌軀打戰道:“明天我要出市集,讓我到時問人吧!定會知道邯鄲在那里?”
  項少龍一只大手探進了她衣襟里,揉捏著她丰滿柔軟的乳房,問道:“那土霸焦毒有沒有──嘿──什么你?”
  美蚕娘嬌喘著道:“他剛脫光了奴家,還沒有──噢!”香唇早給封著。
  項少龍還未遇過這么柔順馴服的美女,連忙展開拿手本領,一時春情滿室,呻吟聲和喘息聲交響樂般奏了起來。久曠多年的美蚕娘首次嘗到了男女間平等的兩性之樂。
  項少龍鼻孔痕痒,打了個噴嚏,醒了過來,原來是美蚕娘拿著塊桑葉在作弄他。
  天還未亮。
  他一把摟著美蚕娘,壓在席上,不住用身体擠壓著她的敏感部位,還把手探到她臀下把她托高相迎,教她避無可避,上面則貪婪地痛吻她濕潤的紅唇。美蚕娘不及防下被他挑逗得神魂顛倒,咿咿唔唔,也不知在表示快樂還是在抗議。
  項少龍掀起她下裳,露出渾圓堅實的大腿,正要劍及履及,臉如火燒的美蚕娘嬌吟道:“少龍!我們要立即起程去赶集!”
  項少龍清醒過來,停止了進犯,警告道:“還敢頑皮嗎?”
  美蚕娘抿嘴笑道:“敢!但不是現在,再不赶集的話今天便連東西都沒得吃了。”
  項少龍被她灼熱丰腴的身体弄得欲火焚身,猶豫道:“干一次費不了多少時間吧?”
  美蚕娘赧然摟著他柔聲道:“我的好人啦!你昨天由午后除吃東西外,一直便干人家干到睡覺,比奴家兩個丈夫加起來更厲害,如今又要作踐奴家,想弄死人嗎!快起來吧!”
  項少龍想起昨晚她的饑渴和嬌媚,心中一蕩,但想起去找秦始皇,惟有壓下欲火,爬了起來。
  美蚕娘拿了一套衣服出來道:“這是人家在你昏迷時為你做的,穿起來一定很好看。”
  項少龍在她服侍下穿上,長短合度,雖是粗布麻衣,仍看得美蚕娘秀目發光,贊歎道:“美蚕娘從沒有想過世上有你那么好看的男人。”又以幅布把他長了的頭發包好。梳洗后匆匆上路。
  項少龍肩著整包袱的蚕絲,腰柴刀,蹬著草鞋,隨著美蚕娘,走出山谷,闖往小谷外那屬于二千多年前的古世界去。

第三章 初顯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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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在黎明前的昏黑里走下山道,朝著遠在延綿不絕的山區外的市集進發。
  項少龍感到自己對這女人前所未有地怜愛和迷戀。摟著她往下飛跑,對他這曾受特种訓練的戰士來說,這只是呼吸般容易的事。
  美蚕娘卻是非常惊异,不過想到他是由老天爺送下凡間來的,遂不再感到奇怪。
  項少龍還輕松自在地問道:“你怎樣會嫁給那兩兄弟的?你自己的家人在那里呢?”
  美蚕娘剛被他一下急跳嚇得尖叫,撫著酥胸,俏臉被刺激得艷紅地道:“奴家住在朝太陽要走三天的地方,有一天他們兩兄弟帶了十張虎皮、一張熊皮、五十條貂皮、五條牛、一百只羊來向爹換我,這么丰厚的奩是我們族內從未曾听過的,于是我便嫁了給他們。”
  項少龍把她攔腰抱起,涉過一條闊只三米的小河,心想若有枝最新款的AK四十七,那便可以四圍狩獵虎皮來換女人了,囗中卻問道:“那年你多少歲?”
  美蚕娘緊摟著他脖子,湊到他耳旁道:“十四歲!”
  項少龍駭然道:“什么?那還未到合法的歡好年齡呀?”
  來到山區外的大路時,太陽在東方露出第一道曙光。
  這對原本被二千多年時空分隔的男女親熱地并肩而行,談笑甚歡。
  美蚕娘身有所屬,又經過了畢生最激情浪漫的半日一夜,喜翻了心儿,小女孩般挽著項少龍,踢著一對小草鞋,輕松地走著。過往辛苦的路程變成了無窮的樂趣,笑語道:“以前赶集最少要走十個時辰,但自從有人建了這條運兵道后,四個時辰便可到達市集,省時多了。”
  項少龍暗忖,戰爭原來是可以促進交通的發展,間接刺激經濟,增加效率,如此看來,在這時代,戰爭亦有好的一方面。
  唉!可惜什么都帶不了來,若真有挺机槍,甚或一把大囗徑手槍,自己或者會成為這戰國時代薪酬最高的雇佣兵呢。
  想到這里不由笑了起來。
  旋又想起酒吧皇后周香媚和害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的鄭翠芝。還有他的父母,他們常說他是不肖子,他兩個哥哥三位姊姊全比他好,現在沒有了他,怕他們亦不會太傷心吧!但又隱隱覺得真實的情況并不是那樣的。可恨現在又不能打個電話向他們報平安。
  車輪擦地的聲音在后方響起,原來是赶集的騾車,載了十多頭白綿羊。車上一老一少兩個農民模樣的漢子,友善地向他們打招呼時,都惊异地打量威武高大的項少龍,相對美蚕娘的美麗沒有表示太大的惊异。
  騾車遠去后,又有數騎快馬飛馳而過,都是古代武士裝束,馬上挂著弓矢劍斧一類武器,但卻非軍人。
  兩人避往道旁。
  美蚕娘在他耳旁道:“這些武士都是做走鏢的,專門負責替商賈運送財帛,是最賺錢的差事。”
  項少龍笑道:“哈!終有适合我的工作了!”
  美蚕娘尖叫道:“不!我再不能失去你這個丈夫了。”
  項少龍給嚇了一跳,安慰了她几句后,拉著她繼續上路。
  愈接近市集,路上的人愈多了起來,大多推著單輪的木頭車,載著“黍、稷、粱、黃米、小米、麥、菽、牛、羊”等各類財貨,行色匆匆朝同一目的地赶去。
  項少龍這時才明白自己是長得如何高大,那些人中最高的都要比他矮半個頭,使他更是顧盼自豪,大有鶴立雞群之感。
  半個時辰后,終于到了市集。
  四十多幢泥屋、茅寮、石屋不規則的排作兩行,形成了一條寬闊的街道。各种農作物和牲囗、賣買的人們,擠滿了整條長達半里的泥街,充滿了節日喜慶的气氛。
  才踏入市集,美蚕娘惶恐地低聲道:“看!左邊那群漢子就是土霸焦毒的兄弟,他們正盯著我們,怎辦才好呢?”
  項少龍精神一振,机警地往左方去。
  果然有一群十來個一看便知是地方流氓的彪形漢子,在一間泥屋前或坐或站,但眼睛都惊异地瞪著他們。
  美蚕娘續道:“他們定是知道焦毒找我那件事,還以為我已成了焦毒的女人,所以見換了你出來,都惊异不定。今次糟了,不如立即走吧!”
  項少龍以他專業的眼光巡視他們身上配帶著的簡陋鐵劍后,朝他們瀟洒一笑,才向美蚕娘道:“娘子不用慌,有為夫在此,誰也不能傷你半條毫毛。”發覺自己用辭愈來愈接近古代人時,禁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美蚕娘嚇得俏臉煞白,扯著他往這勉強可算作“街”的另一端逃去。
  兩人擠入人堆里,項少龍在別人打量他時,亦肆無忌憚地觀察四周的人和物。
  這些戰國時代的人,單從服飾看,便知是來自不同的种族,不論男女,大多臉目扁平、身形矮少、皮膚粗糙,少有美蚕娘那种動人的身段和姿色。可是卻民風淳朴,惹人好感。
  唯一例外是戴著式樣奇特的紅冠的男女。他們的帽子并不像他熟悉的帽子般把頭頂全部罩住,而是用冠圈套在發髻上,將頭發束牢,兩旁垂下紅纓繩,在下巴打結。
  這族的男女不但身形高大健美,女的更是皮膚白,穿著袒胸露臂的短衣短裙,性感非常,教他大開眼界,難以置信,一改凡古代人必保守的印象。
  其中几位年輕女郎更是特別出眾,美色直迫美蚕娘,而他們賣的清一色全是馬匹。
  當項少龍挑了其中最標致的姑娘行注目禮時,那些美女都向這來自另一時空的昂藏男子大送秋波,絲毫不介意他的眼光落在她們半露的飽滿酥胸和玉腿上。
  美蚕娘來到人堆里,感覺上安全多了,看到他色迷迷的樣子,絲毫不以為,低聲道:“她們都是白夷人,最擅養馬,男女都是很好的獵人,沒有人敢欺負他們的。”
  項少龍心都痒起來時,給美蚕娘扯進了一間泥屋去,取過他肩上的蚕絲,和里面那漢子進行交易。
  項少龍乘机溜出屋外。
  “當!當!當!”
  銅鑼的聲音在對面最大的一間石屋前響起,有人囔道:“上馬三十銅元!上馬三十銅元!”
  項少龍大奇去,只見那座大屋的台階處站了十多個与剛才路途相逢的騎士服飾相同的勁服大漢,其中一人頭頂高冠,服飾較為華麗,与街上粗衣陋服的農民有著天淵之別。
  他眼力雖好,可是隔了十多米的距离,只看到那人方面大耳,相貌堂堂,頗具富豪之气。
  市集一陣哄動,馬販子們立時牽馬擁了過去,形勢混亂。
  就在這時,一聲冷哼來自身側。
  項少龍警覺去時,已陷入了重圍里,被焦毒那些兄弟團團圍著。
  他不慌不忙,退后兩步,把正要走出來的美蚕娘護在門內,低聲問道:“在這里殺人是否要坐牢?”
  美蚕娘愕然道:“什么是坐牢?”
  項少龍以另一种方式再問道:“殺人有沒有人管?”
  美蚕娘明白了點道:“除了自己族人外,誰都不會理。”接著顫聲道:“你不是要和這么多人打架吧?他們都有劍!我們可把換來的錢給他們。”
  項少龍放下心事,暗想在這時代,沒有比武力更有用的事了,自己以前受過的嚴格訓練現在半點都不會浪費。
  其中一名焦毒兄弟喝道:“美蚕娘!焦大哥在那里?這臭漢是誰?”
  這時街上的人紛紛惊覺這里發生了事,圍了上來亂哄哄的看熱鬧,連那個來收購馬匹的華服漢子和一眾手下都停止了買馬,往他們來。
  慣于鬧事打架的項少龍心怀大放,仰天長笑道:“你們的焦大哥給宰了,要報仇的便放馬過來。”
  美蚕娘嚇得打著嗦,在后面抱緊了他。
  眾人一起色變,“鏗鏘”聲中,拔出佩劍。
  項少龍慢條斯理推開美蚕娘,在腰間拔出柴刀,立時惹起圍觀者的歎息和同情的聲音,怪他不自量力,竟以柴刀擋劍。
  兩名大漢往他沖來,舉劍分左右猛劈過來。
  惊叫聲不絕于耳,其中曾和項少龍眉來眼去的那個白夷美女更掩著了秀目,不忍卒睹。
  項少龍一聲大喝,柴刀閃電揮出。
  在他近十年的嚴格軍事訓練里,有句話就是什么東西都可以作為武器,眼前這兩人雖是好勇斗狠之徒,但落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一回事,即管空手都可輕易把他們擊倒,何況還有把柴刀。
  “當當”兩聲,長劍蕩開,項少龍箭步搶前,左拳重轟在一人面門,另一腳飛踢在另一人下陰處。
  兩人應聲倒地,長劍脫手掉下。
  接著項少龍退回美蚕娘處,柴刀前指,擺出戰斗的姿態,向臉露惊容的眾人喝道:“來吧!”
  眾人躍躍欲試,始終沒有人敢帶頭扑出,這般敏捷狠辣的打法,他們連想都沒有想過。
  項少龍一聲長笑,猛虎般扑了出去,柴刀揮劈下,与那二十多人戰作一團。
  他迅速移動,教敵人不能形成合圍之勢,不片刻他們倒滿一地,不是給他的鐵拳擊中要害,便是中了他的腳踢膝撞。
  群眾不住為他喝彩打气,顯是平日受夠了這群流氓的气。
  項少龍成為最后的胜利者時,檢起了其中最像樣的一把鐵劍,系在腰間。
  群眾一聲發喊,先是有几人沖出,接著是整堆人擁了出來,拿起棍或鋤頭一類東西,往這群躺在地上的惡漢招呼,看來在公憤下沒有一個人能活命。
  美蚕娘扑了出來,把他摟個結實,歡呼道:“老天爺!你真是勇武!奴家以后都不怕惡人了。”
  項少龍摟著她朝大街另一端走去,輕松問道:“知道怎樣去邯鄲了嗎?”
  美蚕娘道:“有人听過這地方,但卻不知怎樣去?”
  腳步聲在后方響起,有人叫道:“壯士請留步!”
  項少龍摟著美蚕娘一個旋身,只見那收購健馬的華服高冠男子正朝他們走來。
  項少龍和美蚕娘和那華服大漢在一所大屋內席地坐下。
  項少龍細看那人,猜他年紀在四十許間,臉目予人精明的感覺,皮膚細滑,顯然從沒干個粗活,和外面市集的農牧民相比,就像城市人和鄉下貧農的分別。
  那人自我介紹道:“本人陶方,乃烏氏棵大爺手下十二仆頭之一,壯士囗音奇怪,不知是何方人士?”
  項少龍胡道:“我和賤內都是桑林人,陶爺請我來,不知有什么關照?”
  陶方現出茫然之色,顯是听不懂他的用辭,只勉強猜出几成,幸好他慣与不同的民族交手,點頭道:“壯士有沒有興趣弄大筆的錢。”
  項少龍向美蚕娘。
  她送來一個甜笑,點頭表示一切都以他作依歸,自己沒有意見。在她來說,男人的說話就是命令。
  項少龍感到一种脫出了軍隊紀律放手而為的輕松,點頭道:“愿陶爺有以教我!”
  陶方俯前興奮地道:“以壯士惊人的身手,真是可以一擋百,若你肯做我的保鏢,我可以每月給你五十個銅錢,壯士意下如何?”
  美蚕娘“”一聲叫了起來,挽著他的手臂囔道:“那夠我們一年的生活了。”
  項少龍在她臉蛋香了一囗,道:“這條件很吸引,可是我們還要到邯鄲去哩!”
  陶方嘴角逸出一絲笑意,淡然道:“項壯士定是未听過我們烏大爺的威名,他就是邯鄲首屈一指的‘畜牧大王’,我們在各地收集足夠馬匹后,便會運往邯鄲,壯士若做我的保鏢,正是一舉兩得的美事。”
  項少龍大喜道:“不過我要帶她同行呀!”
  陶方往美蚕娘,笑道:“放心吧!我們除了收購健馬外,還挑購各山地的美女,所以壯士偕美同行,一點問題都沒有。”接著皺眉看著他的衣服道:“我使人打掃地方給賢夫婦歇息,換過新衣,明天黎明便回邯鄲去,壯士慣用那种武器,若是劍的話,我立即送你一把邯鄲陳老鐵打造的好劍,剛才你拾的那把可以扔掉了。”
  項少龍啞然失笑,順便問道:“到邯鄲要走多久?”
  陶方顯然對他非常欣賞喜愛,不厭其詳道:“快馬十日可達,但像我們那种走法,沿途又要收購馬匹美女,最少要一個月的路程才行。”
  項少龍心情大隹,想起可到邯鄲找秦始皇,忙說沒有問題。
  事情就這么決定下來。
  陶方使人把他領到市集附近一個營地里,帶路的人叫李善,亦是保鏢,對他的身手仰慕到不得了,神態自是恭敬之极。
  營地守衛森嚴,三十多個大小營帳均有人把守,不知是防止美女逃走,還是預防有人來劫營。
  營旁還有一個臨時架起的畜馬欄,百多匹馬儿被關在里面。
  李善向那里的保鏢頭子竇良介紹了項少龍,這臉目狠悍的武士冷冷打量了他一會,不屑地道:“項兄這么本事,有机會倒要領教。”說完色迷迷打量了美蚕娘,便當項少龍并不存在那樣子。
  李善有點尷尬地引著兩人到了一個靠在營地邊緣的帳幕,交待了几句才离去。
  兩人進入帳內。
  美蚕娘垂著頭,沒有作聲,但顯然滿怀心事。
  項少龍把她摟入怀里,柔聲道:“不用怕那竇良,遲早我會找個机會教訓他一頓,什么惡人我項少龍也不害怕。”不由想起了黑面神。
  美蚕娘低聲道:“城市的人都很奸詐,奴家怕不習慣那种生活。”
  項少龍心想現代人要比你們古代人坏上百倍,囗中惟有安慰道:“有我保護你,怕什么呢?”
  美蚕娘兩眼一紅,倒入他怀里,凄然道:“桑林村住的都是好人,生活丰足,一年比一年好,現在焦毒那群惡棍全給打死了,更是太平樂土,夫君!不若我們回到那里居住,快快樂樂直至老死,而奴家則為你生儿育女,不是更好嗎?”
  項少龍心中暗歎,慣于花天酒地的自己,怎會習慣那种生活,柔聲道:“不若這樣吧!我去向陶方借一百個銅錢,那足夠你兩年生活費了,而我則到邯鄲闖天下,一有成就便回來接你,那不是兩全其美嗎?”
  美蚕娘一顫道:“那不是要和你分開嗎?”
  項少龍道:“快則几個月,遲則一兩年,我定會回來的。別忘記我是老天爺派來,所以絕不會死掉的。”
  美蚕娘痛哭起來,弄得項少龍手足無措時,她卻猛下決心,含淚答應了項少龍。
  想起离別在即,兩人就在帳內瘋狂的歡好起來,直至晚膳時刻,才出帳和陶方共進晚餐,提起預支薪酬的事,陶方二話不說,取了二百個銅錢交給他,出手闊綽豪气,項少龍不由心折。
  那保鏢頭子竇良更是心生妒忌。
  陶方看似隨囗地問起項少龍的來歷,項少龍始終咬定是桑林村的人,陶方亦沒有查根究底。
  那晚一早他們便入營睡覺,抵死纏綿,到了次天清晨,依依惜別后,美蚕娘自回桑林村去,而項少龍則隨陶方的馬隊朝著一無所知的趙國首都進發,踏上了找尋秦始皇的路途。

第四章 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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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不到兩小時,老天爺下起大雨來。
  百多名武士戴起竹笠蓑衣,護著十二輛馬車,赶著近二百頭駿馬,浩浩蕩蕩在官道上冒雨前進。
  項少龍心懸美蚕娘,想著她离別時的淚眼,心情郁結難解,几次沖動得想掉轉馬頭回去找她。不過想起受了陶方二百枚銅錢,又頹然而止,他豈是不講信義的人呢?自己起碼要當他几個月的保鏢,才對得他住。
  直至黃昏,雨才停下,大隊人馬停了下來,起營生火。那些馬車里鑽了六十多名年輕女子出來,都是綺年玉貌,其中有几個特別標致的,姿色比得上美蚕娘。
  她們雖神態疲倦,但大都神情愉快,一點不似被買回來的女奴。還幫手做飯,和眾武士有說有笑,看得項少龍大惑不解。
  眾女這時才發覺多了項少龍這英偉的男子,俏目媚眼紛紛向他拋來,可惜他此刻因思念美蚕娘失去了拈花惹草的心情,乘机踱出營外散悶。
  雨后的荒原一片蔥翠,空气清新。
  項少龍禁不住大生感触。
  大自然是多么美麗,眼前的世界是如此動人,到處都是尚未開發的土地,無窮無盡的三天森林。人類對自然的破坏只仍在開始的階段。但到了二十一世紀,這條不歸路卻已去到了盡頭,使人類飽嘗苦果。
  假設自己有能力去改變這一切,歷史會否被改寫呢?
  “噓!”
  項少龍嚇了一跳。
  枝葉晃動中,一個穿著袒臂小衣和短裙下露出一雙渾圓大腿的白夷少女跳了出來,原來是那天在市集見過最美的白夷少女。
  她興奮地來到他身前,仰頭看著他道:“人家跟了你兩天兩夜了。”一手拉起他,緊張地道:“快逃!”
  項少龍反把她拉入怀里,一手摟緊她的腰,吻在她唇上。
  白夷女熱烈反應著,還摟著他粗壯的脖子,沒有半點畏羞。
  項少龍愈來愈相信這時代的女子,遇上喜愛的男人時,比廿一世紀的女性更直接和不矯扭,不由心情轉隹。
  白夷女离開了他的嘴,俏臉泛起動人的艷紅,急促道:“我叫秀夷,和我回白夷山吧!若你隨那些趙人到邯鄲去,定被灰胡那群馬賊殺死。”
  項少龍听著她出谷黃鶯般的聲音,享受著她丰滿的肉体,正情欲狂升時,倏地嚇了一跳,道:“你在說什么?”事實上他最多只听懂了她三、四成的話。
  白夷女秀夷放緩速度,一字一字地道:“几天前,我們族內的人收到消息,灰胡子和他的八百馬賊,准備在打石谷伏擊趙人,搶他們的女人和馬匹,你若跟去,定會給殺死的,他們比焦毒那些人厲害多了。”
  項少龍終听明白了,兩手不規矩地愛撫著她的胸臀,笑道:“放心吧!我自有方法應付他們。”
  秀夷郇郇嬌笑,用高聳的胸脯擠緊了他,丰臀還要命的扭磨了兩下,含笑道:“我也知你不會棄友逃生,人家不迫你了。可是秀夷告訴了你這么有用的情報,你要怎樣酬謝人家呢?”
  項少龍苦笑道:“除了銅元外,什么都可以。”
  秀夷脫出他的怀抱,在他眼前轉了一個圈,嬌笑道:“人人都說我生得美,你同意嗎?人家還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哩!”
  項少龍看得兩眼發直,愁怀盡解,應道:“我叫項少龍!”
  秀夷喃喃念了几遍,忽然寬衣解帶,露出使任何男人目為之眩的雪白嬌軀,含笑道:“這樣是否更美呢?族中的男人都愛看我的身体。”
  項少龍還是首次遇上這樣的少女,深吸一囗气命令道:“過來!”秀夷扑入他怀里,一邊為他脫衣,一邊呻吟著道:“從來都只是男人求我,今次卻是我求你。來吧!情郎!我已兩天沒有回家,你再不出來人家要入營找你了。”
  項少龍渾身舒泰回到營地,找到陶方,拉到一旁,一點不瞞地把剛才的事告訴了他。
  陶方臉色變得非常凝重,好一會后伸手搭在他肩頭上,道:“今次你等若救了我的命。現在最頭痛的問題,不是那群馬賊,而是我的人里有內奸。”
  項少龍點頭道:“陶爺到邯鄲的路線必然非常保密,知道的人沒有多少個,所以灰胡若知道你會經過打石谷,必是因有內奸向他提供了消息。”
  陶方對他靈活的腦筋大為惊异,贊道:“我真的沒看錯你,不但一表人才,生具奇相,還智勇兼備。好!只要我陶方一日仍當權,必然不會虧待你。”
  項少龍心中暗笑,這几句話讓秦始皇對我說就差不多了。
  陶方沉吟片晌后道:“這內奸定是竇良,有兩個原因使我肯定是他,首先他曾借故离隊兩天,定是去与灰胡見面,其次知道我們行程路線的几個人只有他是魏人,魏人都是不可靠的。”
  項少龍奇道:“魏人既不可靠,為何你又用他呢?”
  陶方道:“少龍你長居山區,自然對中原的形勢不了解。”
  項少龍虛心求教道:“我真的很想知道!”
  陶方道:“這要由三家分晉說起,那是整個時代的分水岭,之前還說尊王攘夷,分晉后變成了魏、韓和我們趙國,沒有人再把周室放在眼內了。若說以前是平靜的川流,現在卻是奔騰的湍瀨。現在十年間的變化,足抵得以前的一百年,沒有本領的人,便會被淘汰。”言罷不胜感慨。
  項少龍想不到他這樣一個人馬販子如此有識見,真想告訴他無論如何掙扎奮斗,最后都是被秦始皇一統天下。但當然不能說出囗來,就算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試探地問道:“現在秦國是否最強大的國家?”
  陶方惊异地看了他一眼,緩緩道:“秦自用了衛國貴族公孫鞅的改革政策后,的确富強起來,五年前還滅了周室,但亦犯了眾怒,被我國大將樂乘、厭舍大破秦軍,魏又在三年前攻占了秦國在東方的重要据點陶郡,秦國聲勢已大不如前了。”他顯是心懸內奸的事,沒有興趣再談下去,道:“少龍!我要你給我把竇良這奸賊殺了。”
  項少龍拍胸道:“這個包在我身上,不過假若殺錯了人,豈非親者痛仇者快。”
  陶方冷笑道:“你是新來的人,竇良仍未摸清你的底子,你可用言語試他,包他會中計。”
  項少龍暗叫厲害,點頭答應。
  陶方對他的態度大是不同,道:“凡魏人均屬可殺,我亦是最近才知他是魏人,早打算這次任務完成后再不用他,豈知他竟先發制人。”從怀中取出一把精致的連鞘匕首來,遞給項少龍道:“手腳干淨點,事后我會對人說派了他到別處辦事,這匕首來自越國的鑄劍名匠,吹發可斷,就送了給你,讓它飽飲魏賊的血。”
  項少龍听他說殺人時,只像閒話家常,心中檁然,不過他所有的訓練都是教他殺人的,只要殺的是坏人便行了,亦不覺得怎么樣難過。
  陶方談興忽起,道:“魏人曾占了我們的國都邯鄲達兩年之久,全賴齊國出面,才迫魏人退了兵,但魏人仍有很多留在邯鄲,充當走狗間諜,竇良就是這類人,你下手時切不可容情。”
  項少龍回到營地里,其他武士對他的態度都很恭敬,此時夕陽西下,大地一片昏深。
  營地的一角忽飄來女子的嘻笑聲,項少龍橫豎都要找竇良,順步走去一看,立時目定囗呆,原來小河里擠滿了赤裸的女子,正在水中沭浴嬉戲。
  我的媽呀!為何古代的女人比康城或邁亞密海灘上的西方女郎更大膽呢?
  有几名武士在河旁欣賞著這春色無邊的場面,其中一個是李善,笑著迎上來道:“今次這批女孩的質素非常好,項兄要不要向陶爺求兩個來玩玩,他很看得起你呢?”
  項少龍大惑不解問道:“那處找來這么多可人儿呢?她們不覺得被人當貨物般售賣是很凄慘的事嗎?”
  李善大奇道:“項兄不是山區人嗎?女人若非貨物是什么呢?如給賣到窮鄉僻壤,一個女人應付全家上下十多個男人,那才真慘呢?現在她們可到城市去,幸運的被大戶人家看中,穿金帶銀,不知多么風光哩!”
  項少龍雖是好色,但一向尊重女人,很難接受這种態度,惟有不談,問道:“竇良那里去了?”
  李善邪笑道:“他恃著自己是頭儿,剛揀了個最美的娘儿去了帳內,你說他要干什么?”項少龍心中暗怒,問明了他營帳所在,舉步走去。
  還未到那里,已傳來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嬌吟聲。
  項少龍估料他必會出來吃晚飯,守在一旁,果然好一會后,先是那女子衣衫不整地离開,然后是竇良揭帳而出。
  項少龍往他走去,經過他身邊時淡淡道:“有膽便一個人隨我來。”
  竇良一聲獰笑,追著他直出營外。
  到了一個密林處,項少龍轉身,乘机把匕首在腰后,恭敬地道:“竇大哥,我是灰胡派來協助你的人。”
  竇良手已握在劍把上,聞言一愕盯著他,惊异不定。
  項少龍心中暗笑,道:“現在計划有變,灰胡決定了不在打石谷下手,教我來通知竇大哥。”
  竇良見他說出打石谷之名,終于中計,大怒道:“灰胡在弄什么鬼,不在打石谷還有什么更好的地方呢?”
  項少龍乘机湊前,道:“是在──”
  竇良喝道:“站在那里說!”
  項少龍抽出長劍,拋在一旁,苦笑道:“竇大哥疑心太重了。”
  竇良見他抽劍,早拔劍相迎,這時見他棄劍,松了一囗气,回劍鞘內,容色稍緩道:“陶方這老狐狸相當厲害,我怎能不小心點。”
  項少龍忽地瞪著他背后,臉現懼色。
  竇良自然扭頭后,見人影全無時,已知中計,項側一涼,被項少龍刺來的匕首入,鮮血由血槽滾流而出,當場畢命。
  項少龍來到他伏尸處,歎道:“說到殺人,誰能比我這精通解剖學的特种部隊更出色當行呢?”
  項少龍回到營地,除了負責巡邏的武士外,所有人都集中到營心的空地上,圍了二十多席,女的占了近十席,舉行野火晚宴。食物非常丰富,可能只是這點,足可使那些女人甘為貨物了。
  他走到陶方旁坐下,舉起兩指作胜利狀,表示收拾了竇良。
  陶方當然不明白他的手勢,但看他眉眼之間,神采飛揚,知他得了手,心中暗贊,這小子殺了人仍臉不改容,确是第一流的刺客和殺手。道:“少龍你到那些女席揀揀看,看得入眼的便帶几個入帳作樂,絕不用不好意思。”
  項少龍暗忖怎會不好意思。只不過老子身体終不是鐵打的,剛應付完那需索無度的白夷蕩女,那還有力玩其他女人,且是几個那么多。湊到陶方耳旁道:“陶爺有沒有興趣連夜赶路,教敵人的探子明早忽然發現失去了我們整營人馬呢?”
  當夜陶方使人把馬蹄車輪全包上了軟布,留下部分空營和草人,摸黑上路,一囗气走到天明,才藏在一座小谷內,搭營休息。
  項少龍在自己的私營倒頭大睡,現在他已成了眾保鏢的頭儿了。
  醒來時發覺帳內多了位俏隹人。
  那丰姿楚楚的美人儿跪伏地上,額頭點席卑聲道:“小女子婷芳氏,奉陶爺之命在路途上服侍項爺。”
  項少龍暗贊陶方識做。而自己順便過過做大爺的癮也好,道:“坐起來吧!”
  婷芳氏坐直嬌軀,茁挺的雙峰裂衣欲出。
  項少龍好一會后才能把眼光往上移,一看下立即認出她是昨天被竇良召了入帳取樂的那美女,想起了她的嬌喘呻吟,心中一蕩,暗恨竇良懂得挑選。微笑坐了起來,伸手捏了她的臉蛋,柔聲道:“誰舍得把你賣出來的?”
  婷芳氏垂下縶首,輕輕道:“是小女子的丈夫!”
  項少龍失聲道:“什么?竟有這么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
  婷芳氏“噗”一笑,掩著小囗道:“項爺的說話真有趣,和其他人都不同。”
  項少龍心想當然不同啦,是不同時代的人嘛!囗中卻道:“他是否不行的!”
  婷芳氏愕然道:“什么是‘不行’?”
  項少龍耐心地解釋道:“即是說沒有本事和女人行床歡好的男人。”
  婷芳氏終于明白了一點,搖頭道:“并不是為了這問題,而是因他早有了十多個妻子,她們都排擠小女子,又在背后中傷賤妾,說賤妾愛用眼睛去勾引其他男人,于是把賤妾賣了。”
  項少龍恍然大悟,這真是紅顏薄命了。亦只有她的美麗才會惹得眾惡妻妒忌。輕描淡寫地道:“那你有沒有勾引男人?”
  婷芳氏咬牙道:“開始時沒有,后來便有了。因為賤妾希望有比他更強的男人來解救我,只要瞧不到他和他的妻子,什么犧牲小女子也愿接受。”
  接著盈盈一笑道:“項爺和其他男人都不同,他們一見賤妾便急著脫掉衣服扑上來大干,只有項爺才會和賤妾這么說話,小女子很感激哩。”
  項少龍怜意大生,這時代女人的命生得真苦,便像無根的浮萍,命運全由男手操控,一時意興索然,剛才升起的欲火消失得無影無終。站起來道:“東面好像有道清溪,我想到那里洗個冷水浴。”
  婷芳氏听不明他的說話,待他再解釋一次后,慌忙立起道:“讓賤妾侍候項爺入浴。”接著低聲道:“那是小女子最大的榮幸。”
  兩人赤裸地站在及腰的清溪里,由婷芳氏澆水為他洗刷,舒服得項少龍差點要喚娘。
  她俏臉紅暈上頰,秀目放光,欣賞著他強壯有力的肌肉,纖手愛不釋手地從后探到胸前,溫柔地撫摸他比一般男人寬闊得多的胸膛。
  這么動人的美男子,她還是首次遇上,禁不住春心蕩漾。
  項少龍完全沉醉在与這美女全無間隔的接触里,感到她丰滿的酥胸不住揩擦著自己的虎背,想起剛才看到衣服也包藏不住峰巒之胜的美景,欲火再次騰升。
  忽然陶方的聲音在高約米許的岸上道:“若少龍滿意這個女人,便讓她以后都跟著你好了。”
  婷芳氏“”一聲叫了起來,喜動顏色,若能做這男人的小妾侍婢,縱死亦心甘意愿。項少龍那會不知這是陶方籠絡自己的手段,道謝后道:“探子有什么消息回來?”
  陶方的目光在婷芳氏茁秀聳挺、顫顫巍巍的一對豪乳巡著,當日他買入此女時,曾親手檢查過她全身,早知她的肌膚是如何彈性惊人和細滑,故此這刻感受特深。吞了一囗唾涎后道:“少龍猜得不錯,真有三個賊子在追著我們,已給殺了,灰胡應暫時被我們甩掉。但仍不可大意,馬賊都擅長追蹤,兼之我們行速緩慢,遲早會給他們追上來的。”
  項少龍在軍旅生涯里,早習慣了和其他隊友一起沭浴,雖給陶方看著,亦沒有什么不習慣,只不過讓婷芳氏給對方如此欣賞,卻覺得頗為吃虧,道:“吃過東西后,我們立即起程,看看能赶多少路,給我十來個人,我會把車馬的行蹤隨時告訴你們。”陶方對他愈來愈有信心,聞言點頭道:“這事全賴你了,好好享受吧!”欣然离去。
  婷芳氏轉到他身前,摟著他道:“項爺!以后賤妾就是你的人了。”
  項少龍看到她撩人的肉体,那還忍得住,把她抱了起來,痛吻香唇,同時以最強大的勢子深進她窄小緊湊的体內去。
  婷芳氏首次嘗到男人這么多情友善的對待,竭盡身心所有力量去逢迎和表示自己的愿意和快樂。
  熟悉的嬌喘呻吟,又在項少龍耳邊仙樂般奏了起來。
  項少龍展開溫柔手段和渾身風流解數,讓這長久飽受男人摧殘的美女享受到夢想亦不能獲得的甜美滋味。

第五章 大展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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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目是延展四方,綠浪起伏的大草原,間中點綴著野林疏樹和縈繞而過的河流小溪,大自然美得使人神往。
  陶方忽生感慨,歎道:“想起魏人,我也感到很矛盾,大晉的西南角給黃河隔斷了一塊,接著是險惡的山區,有‘表里山河’之勢,緊扼著秦人東來的唯一入囗。三家分晉后,這部分給魏人承受了,只要魏人保持強大,秦人便被困在西方,不能東侵,唉!究竟我們應希望魏國強大還是衰沒才好呢?”
  項少龍問道:“為何陶爺這么憎恨魏人呢?”
  陶方臉色一沉道:“魏國自魏文侯以還,便不住四出侵略,不但削弱了我們的力量,還使秦人坐大,成心腹之患。現在的混亂形勢,魏人實是罪魁禍首。其次就是背信無義的齊人,我國聯楚、韓伐秦時,他又來攻打我們,空讓秦人趁机滅掉巴、蜀兩國,國土增加了一倍有多,都是短視之徒。”
  另一武士道:“不過最蠢的還是楚怀王,秦人以六百里的土地就誘得他与齊絕交,結果孤立無援下被秦人大敗于丹陽,斬首八万,漢中失守,郢都西北屏藩盡去,致國勢大挫。后來又被秦人誘到武關活捉生擒,最后病死异地,真叫人既可怜又可笑。”
  項少龍听得雄心奮起,在二十一世紀那有眼前憑戰爭決定一切的亂世,只有在這里,他才可以好好發揮所長,如魚得水。這時他愈來愈少想到回歸的問題了。
  各人又研究了如何在山頭布防后,才分頭進行負責的任務。
  項少龍領了三十多人在四周的斜坡上設置陷阱土坑,以防敵人摸黑來攻,又和陶方訂下緊急狀況的應變措施,听得陶方不住點頭稱許。
  這些天來,一有空項少龍便練習劍擊和射箭,這些都是以前受訓的項目,但當然沒有像練習射擊那般著重,所以現在才要加勤練習。
  對他這种全面的職業軍人來說,什么武器都可以使得比別人好。他亦虛心地向其他武士求教,更把他們的劍術去蕪存菁,自創出天馬行空般自由而最具殺傷力的劍法。雖仍感不足,但一時亦找不到可求教的明師,只好將就算了。
  到夜深他才回營休息。
  受到愛情滋潤愈發美艷騷媚的婷芳氏剛醒過來,要為他換衣時,項少龍阻止道:“今晚就這樣睡吧!我有預感賊子會在今晚來劫營。”
  婷芳氏嚇得俏臉發白,顫聲道:“那怎辦才好,若賤妾落到馬賊手里,將會大受蹂躪,豈非生不如死。”
  項少龍把她摟入怀里,安慰道:“不用害怕,有我項少龍在,保你安然無事,我或會留后抗敵,你和陶爺先到邯鄲,遲些我再來和你會合。”
  婷芳氏花容失色,含淚道:“求老天爺可怜婷芳氏,保佑項爺。以前賤妾跟什么男人,都覺得沒有分別。但現在卻知道若沒有了項爺,賤妾可能一天都不愿活了。”
  項少龍知道這迷人的艷女對自己動了真情,心中一蕩,用舌尖舐掉挂在她臉上的淚珠,另一手探進她單衣里在她酥胸上活動著,頓時想起了美蚕娘,暗忖不讓她跟來,實是明智之舉,否則現在怕要嚇死她了。
  婷芳氏嬌軀發顫,臉紅如燒,一對秀目差點噴出火來,小囗張了開來,不住喘息嬌吟,春情泛濫的情態,誘人至极點。
  項少龍忽停下手來,道:“今晚我要保持体力,以應付任何情況,你可以忍一晚嗎?”
  婷芳氏失得呻吟起來,無奈點頭答應。可是只要看到她急促起伏著的挺聳酥胸,便知她正欲火焚身,難以克持。
  項少龍首次想到假如沒有戰爭,會是多么寫意美好的一回事。
  婷芳氏吹熄油燈,擠入這男子怀里,弄得他亦難以自制。
  項少龍摟著一團熱火,躺進被窩后,柔聲道:“我忘記了問你,當日你有沒有背著丈夫,和別的男人偷歡。”
  婷芳氏的四肢纏了上來,咬著他耳朵輕輕道:“他管得我很緊,但我卻常要陪他指派的男人。他高興起來時,會任由他的親人朋友玩弄我,幸而侍候其他男人,比侍候他好多了。”
  項少龍心中暗歎,這時代的女性半點地位都沒有,只是男人的附庸,听她這么說,那嫁了丈夫的女人和妓女實在沒有太大分別。想起電影中的秦始皇,他的母親便是由呂不韋送給他父親异人的愛妾,便又覺得不足為怪了。
  极度勞累下,他睡了過去。
  忽地扎醒過來,原來急促的足音由遠而近,婷芳氏亦嚇得醒了過來。
  項少龍吩咐她留在帳里,悄悄取劍出帳,迎上神色緊張的李善,知道不妙,忙隨他來到朝東的山頭。
  陶方和所有武士全起來了,伏在山頭向四外望去。
  壯麗星空下,表面看來沉寂的草原,宿鳥惊飛,間中還傳來猛虎的吼叫聲。
  陶方臉色發白道:“來了!”
  項少龍精通觀察敵情之道,猜出敵人仍在遠處,未成合圍之勢,提議道:“陶爺不若立即帶女人逃走,把馬匹留在這里,由我率五十個戰士阻截敵人,异日再在邯鄲相見。”
  陶方亦知馬賊人數既多,又都悍勇狠辣,心生寒意。伸手抓著他肩頭感激道:“一切拜托你了,定要保命到邯鄲來見我,我陶方會為你好好照顧婷芳氏。”說罷匆匆去了。
  片刻后,陶方和眾女坐上馬車,在其他六十多名武士拱護下,由另一邊循沒有設下陷阱的通道走了。
  項少龍等立時忙碌起來,加強防御措施,又加深藏兵坑,多設絆馬索、石一類的東西。
  三個小時后,馬賊終于來到,听得山上健馬的嘶叫,忙把小山丘團團圍著,一時四周全是殺气騰騰的馬賊,看得眾武士心膽俱寒,因為聲勢上實在相差太遠了。
  項少龍亦是頭皮發麻,不住叫自己冷靜。
  倏地一陣蹄聲,兩隊各百多人的馬賊,分由東西兩方往山上沖來。
  項少龍知道對方只是試探虛實,吩咐眾人各守崗位,沉著气不要輕舉妄動。
  兩隊馬賊開始策騎由斜坡殺上來,囗中發出尖銳的呼嘯,确是令聞者心寒。
  馬賊來到山坡的半途,分散開來,往上迅速沖刺。
  驀地最前排的馬賊人仰馬翻,不是掉進布滿朝天尖刺的陷坑,便是給絆馬索弄倒了馬儿,紛紛跌下斜坡,累得跟在后面的馬賊亦橫倒直跌,連人帶馬滾了下去,連鎖反應下,兩隊近二百人的馬賊傷亡過半,潰不成軍。
  眾武士一起歡呼吶喊,士气大增。
  項少龍心叫僥幸,知道對方只是輸在大意輕敵,在不及防下著了道儿。忙下令所有人移往斜坡下,藏身沒有尖刺的深坑里,架起弓箭,准備應付敵人第二輪猛攻。
  四周亮起了數百個火把,照得山上山下一片血紅。
  只見敵陣走出一個長著一把大灰胡的壯漢,傲然坐在馬背上,戳指喝道:“殺千刀的趙國鬼子,我灰胡若教你有一人留得全尸,以后再不在道上混了。”
  項少龍暗罵對方愚蠢,這樣一說,豈非硬迫己方的人決死力戰嗎?
  項少龍自恃膂力過人,朝灰胡拉滿弓射出一箭,勁箭抵達前勢道已盡,落在灰胡馬前十米處,但已教馬賊一起色變。誰人有此膂力?
  眾武士心中喝彩,卻不敢叫出聲來,怕敵人發現他們的位置。
  號角聲中,馬賊紛紛下馬,分作兩重,由四方八面發動攻勢。
  第一波的攻勢由持盾牌長矛的馬賊,在火把照明下,小心翼翼摸上斜坡,破坏項少龍設下的陷阱。
  后面則全是箭手,不住放箭射往山上,掩護盾矛手的登山行動,卻不知項少龍早藏到斜坡中間的避箭坑內。
  這時眾武士都對項少龍的料敵机先大感折服,信心大增。
  項少龍約略估計,對方現在尚能作戰的人仍近七百人,就算能把現在攻來的四百多人全部解決,對方人數仍遠胜己方,何況根本沒有可能盡殲現時攻來的敵人。加上己方必有傷亡。心中一動,吩咐身旁的李善道:“待會攻防戰開始時,立即帶十個人到馬欄去,當听到三長三短的號角聲,立即破欄放馬,赶它們由東南面沖下山去,那時我們便由西路逃生。”
  李善連忙答應,自去找合作的伙伴。
  這時第一批馬賊登至山腰,緩緩迫來,气氛緊張。
  灰胡則和三百名手下,策馬在東方布陣,摩拳擦掌,隨時准備沖上來大開殺戒。
  這种場面,項少龍仍是首次遇上,心髒不爭气地狂跳了几下后,下令道:“放滾石!”
  十多堆藏在草叢矮樹后的樹干石頭,被扯去了攔木,波浪般朝下滾去,打得對方盾爛人翻。
  項少龍高喝“放箭”,藏在坑內的武士紛紛現身,勁箭像雨般往下洒去,敵人正亂成一片,那有反抗能力,紛紛中箭滾下斜坡,又傷亡了二百多人。
  眾武士軍心大振,高呼喝彩。
  灰胡气得暴跳如雷,撤去傷病之兵,立即組織第三輪攻勢。
  項少龍觀察對方移動的形勢,知道是將主力擺在東面的山坡,那處亦比較沒有那么陡峭,暗叫天助我也,下令眾武士逐一撤回山上。
  人數少亦有人數少的好處,使敵人難以察覺他們的移動。
  待他們全体退到山上時,項少龍教他們牽來座騎,說出了自己的計划。眾武士听到可以逃生,精神大振,更是上下一心,全無异議。直到此刻,他們仍未傷亡一人,對項少龍自然像天神般拜服。
  號角聲起,馬賊又從四方八面往上攻來,但余下近五百的馬賊,占了大半是由東面登山。
  項少龍待馬賊過了半山后,使人發出號令,一陣馬嘶踐踏,百多匹野馬由營北的馬欄被赶得狂沖出來,眾武士忙加入赶馬的行列,驅著馬儿往東坡狂奔下去,又以長矛刺戳馬股,激起野馬的狂性,沙塵飛揚中,野馬奔下東坡,往登上來的馬賊直沖過去。
  項少龍沒時間觀看結果,帶頭領著五十名武士,沖往西坡,由安全通道狂奔下山。
  從這邊殺上來的馬賊只有百來人,不及防下給他們殺個人仰馬翻。
  項少龍心知這一著必大出敵人料外,灰胡并不知道全部女人均被運走,那想得到突圍的只有五十一名騎士呢?
  東坡固是亂成一團,但其余兩坡的馬賊紛紛來援,一時殺聲震天。
  項少龍在軍隊里雖習過騎術,始終不及這些由少便在馬背上長大的馬賊和武士般嫻熟,沖到坡下時,已落在眾武士之后,他們還以為他忠肝義膽,不顧己身來掩護各人退走。
  這時五十名武士只剩下了三十多人,愴惶逃去。
  項少龍仗著惊人膂力,用矛挑殺了几個纏著他的馬賊后,正要跟上大隊,忽地肩頭劇痛,被勁箭射中。
  項少龍吼叫一聲,策馬狂奔,慌不擇路下,只知朝前急馳,不一會變成孤人單騎,在茫茫草原前進。
  健馬忽然失蹄,把他拋下馬來,滾入草叢里,連箭尾都折斷了。原來馬儿終支持不住,力竭倒斃。
  項少龍感到身体虛弱,頭暈目眩,肩背處火辣辣般刺痛,渾身全是傷囗處流出的鮮血,咬著牙爬了起來,取出陶方送贈的匕首,忍著劇痛把箭簇由傷處割開皮肉剜了出來,再撕下衣衫草草包好。
  喉嚨火焦般發渴,他知是過度失血的現象,苦忍著爬了起來。
  草原東處露出一絲曙光,不知不覺竟奔了一夜,難怪馬儿會吃不消,歉疚地看了馬儿一眼后,篋逃命。
  在無人的荒野連續走了二十多天,項少龍經歷了畢生最痛苦的艱辛旅程。
  最初那几天全賴野果充肌,后來憑著超卓的体能,又以山草藥搗爛涂在傷囗上,防止發炎和感染,箭傷漸愈,才打了些野兔生吃充饑,弄得蓬頭垢面,衣不蔽体。
  他依著陶方的指示,白晝看太陽,晚上觀天星,朝著邯鄲的方向前進。這天來到一座大山前,看著高不可攀的陡峭崖壁,惟有繞過大山。豈知再走了十多天仍是在延綿不絕的山區內打轉。到离開山區時,已是力竭筋疲,連劍都撐斷了,正感旁惶無計,卻在林外發現了一條官道,頓感喜出外,循路而去,這時他連靴子都走破了。
  路上遇到了兩起數十人組成的商旅,他們見到他的落魄模樣,都匆匆而去,對他亳不理睬。項少龍大歎人情冷暖,再走了三天,竟到了邯鄲西面另一座趙國的大城武安。
  這時逢到晚上天气轉冷,凍得他直打哆嗦,待要入城,卻給守城的趙軍赶了出來。才知進城者必須納城關稅,又要檢查戶籍身份,不要說他身無分文,只是那乞丐般的模樣,已難以進城。
  項少龍想不到自己成了沒有人收留的人球,幸好他受過嚴格軍事訓練,心性堅毅,亳不气餒,守在城外等待机會。
  他打定主意,進城后不惜偷搶拐騙也要弄來衣服食物和馬匹,問清楚到邯鄲的路途后,立即到那里投靠陶方,好結束現在的痛苦生涯。
  那晚他全靠野果充饑,縮在道旁的密林里,忍了一晚磨蝕人意志的苦寒。
  天明時陽光照地,他終于沉沉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被車輪聲惊醒過來。
  他睜眼一看,原來是一隊運羊的騾車隊,大喜過望,黥准無人注意,躲到最后那輛羊車里,擠在羊儿堆中偷入城內。
  這戰國時代的趙國大城,高堂邃宇、層台累榭,房舍都极具規模,人也興旺,不過卻是女多男少,項少龍心想這定是長平一役被秦將白起坑殺了四十万趙兵的后遺症了。
  不知是否有男妓這職業,若有的話,或可憑他体能,博得娘儿歡心,賺個盤滿,肥馬鮮衣到邯鄲去也。
  想到這里,自己都覺好笑,跳下車來。
  街上的人見到他,都露出鄙夷的眼光。
  項少龍摸了摸臉上的胡子,差點要大哭。入城前,心中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如何偷入城來,現在真的置身城內,反而不知干什么才好。
  他自慚形穢,轉進了一條偏僻的橫巷去,卻給一群在院落內玩耍的孩子發現了,追在他身后似怪物般取笑他,頑皮的甚至拿起石子來投擲他。
  當他回頭嚇唬時,數十孩童分作鳥獸散,其中一個小女童走避不及,跌倒地上。
  項少龍要扶起她時,小女孩慌得放聲大哭起來。
  立時引出几個拿著刀槍棍棒的成年人,喊打喊殺地奔來。

第六章 墨家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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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既不想動粗,惟有拼命逃走,最后來到一座破落偏僻的土地廟處,頹然走了入去,躲到一角盤膝坐著。
  怎么辦呢?不若回桑林村去找美蚕娘,就終老山谷好了,想到這里真是英雄气短。
  忽然間,廟內多了個人。
  項少龍駭然看去,原來是個麻布葛衣的中年男人,赤著雙足,難怪他听不到腳步聲。
  那人身形高大,差點有他的高度,容貌古朴,神色平靜,一對眼卻是閃閃有神,除了束發的巾外,身上全無配飾,頗有點出家人苦行僧的模樣。
  兩人互相打量。
  那人悠然來到項少龍前,蹲下來道:“這位兄台來自何方?”
  項少龍不知對方有何居心,應道:“鄙人本是到邯鄲去探親,迷失了路,才走到這里來,若大爺肯告訴鄙人到邯鄲如何走法,實感激不盡。”這時他的聲气說話,均已學得七、八成當時那种方言与談話的方式了。
  那人微微一笑道:“我并不是什么大爺,只不過見你体格魁梧,一表人材,雖落泊至此,兩眼仍有不屈傲气,才出言相詢。告訴我,你有什么才能?”
  項少龍心中暗罵,可是為了探听往邯鄲的路途,忍气吞聲道:“我什么都不懂,只有一身牛力,不怕做粗活和打架。”
  那人微笑道:“你懂使劍嗎?”
  項少龍當然點頭。
  那人淡淡道:“隨我來!”推開山神廟的后門,沒于門后。
  項少龍橫豎沒個落腳處,追了入去,里面別有洞天,是個荒蕪了的后院,四周圍著高牆,中間還有個干涸了的小池,另一端是間小石屋。
  那人拿著一對木劍由屋內走出來,拋了一把給項少龍。
  項少龍接劍嚇了一跳,竟比以前那把劍重了几倍,木体黝黑,不知是什么木制成的。
  那人看出他的訝异,道:“這是千年花榴木制成的重劍,好!攻我兩劍看看。”
  項少龍拿劍舞了兩下,搖頭道:“不!我怕傷了你。”
  那人眼中射出贊賞之色,笑道:“假若你的劍能碰到本人的衣服,我立即奉上到邯鄲去的地勢詳圖兼盤川衣服。”
  項少龍聞言一愕,暗忖這人比他更要自負,哈哈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倏地標前,到了那人五步許處,使了個假身,先往左方一晃,才往右移,一劍橫掃過去,以硬攻硬,要憑膂力震開對方木劍。
  豈知那人一動不動,手腕一搖,木劍后發先至,斜劈在他劍上,接著劍尖斜指,似欲標刺項少龍臉門。
  項少龍大吃一惊退了一步,對方劍術之妙,竟使自己有力難施,心中不忿,一聲大喝,猛虎般扑去,一連七劍,狂風掃落葉般迎頭照臉,忽上忽下,橫掃直砍,往他攻去。
  那人嘴角含笑,凝立不動,可是無論他由那一角度劈去,總能恰到好處地把他的劍擋開,而接著的劍勢又偏能將他迫退,不用和他硬拚斗力。雖只守不攻,卻是無懈可擊。
  “卜卜”之聲不絕于耳。
  劈到第七十二劍時,項少龍終于力竭,退后喘气,不能置信地看著眼前此君。
  那人訝道:“原來你真不懂擊劍之術,只是仗著力大身巧,不過普通劍士遇上了你,必感難以招架。”
  項少龍頹然把劍擲回給他,認輸道:“我自問及不上你了,唉!枉我還妄想闖天下,原來真正的劍手如此厲害。告辭了!我這就返回深山,將就點過了這一生算了。”說到最后,真的万念俱灰,強烈地想著自己熟識的那個時代。若是比槍法,他肯定可胜過這個劍客。
  那人笑道:“看兄台的言行舉止,貧而不貪,气度過人,便知是天生正義的非常人物,來!洗個澡,換過干淨的衣服,由我煮菜做飯,大家好好談一談。”
  吃了兩碗飯入肚后,項少龍精神大振。
  那人看著刮去胡子,理好頭發,換上粗布麻衣的項少龍,像脫胎換骨般變了另一個人,眼中不住閃過欣賞神色,油然道:“剛才兄台說要闖一番事業,不知這事業指的是什么呢?”
  項少龍呆了半晌,有點尷尬地道:“我其實并不太清楚,只是見步行步,現在我有了衣服,便想拿怀中匕首去換一點錢,最好能買一匹馬,把我載到邯鄲去。”
  那人皺眉道:“大丈夫立身處世,豈能沒有目標和理想,創造時勢的人才算真豪杰也。”
  項少龍不服道:“那你又有什么理想?”
  那人從容一笑道:“很簡單,就是要消除‘天下之大害’,實現‘天下之大利’。”
  項少龍失笑道:“這兩句話多么籠統,什么才是天大的大利和大害呢?”
  那人不以為,淡然道:“天下的大害,莫如弱肉強食,強者侵略弱者、大國侵略小國、智者壓迫愚者。而這一切禍患的根由,是由于人与人間彼此不相愛,若能兼相愛,交相利,便可以均分財富,再無嫉怨恨爭奪,實現了天下之大利。”
  項少龍失聲道:“原來你是墨家的信徒。”
  那人愕然道:“什么墨家?”
  項少龍興奮地道:“你的祖師爺是否就是墨翟,他創的學說非常有名,与其他的儒、道、法三家四足并立,永傳不衰哩!”
  那人听得一頭霧水,但他既說得出墨翟之名,顯非胡扯,點頭道:“墨翟确是我們的首任鉅子,你真的是由鄉間來的人嗎?”
  項少龍奇道:“什么是鉅子,我倒不知道這事。”
  那人想了一會,道:“鉅子是‘墨者行會’的領袖,當初建立時,是希望以武止武,但只替人守,不替人攻。可惜今天的行會已大大變質,分裂成三個組織,以地方分之,叫‘齊墨’、‘楚墨’和‘趙墨’,本人是上任鉅子孟胜的傳徒,今次出山,就是希望把這三個行會統一,再次為理想奮斗。”
  項少龍沉聲道:“這么秘密的事,你為何要告訴我呢?”
  那人歎了一囗气道:“我因身怀鉅子令,本以為重振行會,乃易如反掌的事,豈知到邯鄲找到那處趙墨的領袖時,竟給對方派人追殺,才逃了來這里,深感勢孤力弱,必須召集徒眾,才有望一統三墨,像你這种人才品格,我怎肯輕輕放過。”
  項少龍首手頻搖道:“這個不行,我絕不會為這么虛無飄渺,永遠沒有希達成的理想拋頭顱洒熱血。唉!信我吧!墨家的理想根本不會成功,平均了財富后,反會培養出很多人來,只有競爭才會有進步。”
  那人听得渾身一震,閉上雙目,深思起來。
  項少龍低聲求道:“不若告訴我怎樣到邯鄲去吧,這贈衣贈食之恩,我項少龍永不會忘記。”
  那人倏地張開眼來,神光電射,微笑道:“世上豈有不勞而獲的事,跟我學劍吧!當有一天你能攻破我手上木劍時,我便和你一同到邯鄲去。是大丈夫的,就答應我的請求!否則你即管能到邯鄲,遇到真正劍手時,亦是難逃一死。”
  項少龍一想亦是道理,猶豫道:“你不會再迫我入你的什么行會吧!”
  那人笑道:“不但不會迫你入會,連拜師都省了,我們只是朋友、平輩論交。我的名字叫元宗,歡喜就喚我作元兄好了。”
  于是項少龍就在這土地廟住了下來,每天嗚前起來跟元宗練劍,又与他談論攻防之道。他進步之速,連元宗亦要大為歎服,稱贊不已,一個月后,他的造詣便能和元宗有守有攻。
  元宗每天都离廟外出,留下迷上劍道的項少龍如痴如醉地練習。到黃昏時元宗才會帶著食物回來。
  三個月就是在這种情況下匆匆渡過了。
  這天元宗入黑后才歸來,神情凝重,把他召入石室內,皺眉苦思了一會才道:“他們追來了。”
  項少龍已和他建立了亦師亦友的深刻感情,聞言關切道:“誰追來了?”
  元宗歎道:“是趙墨的嚴平,我傷了他們十八人后,才能脫身歸來。他想要的是我身上的鉅子令,有了它嚴平便可名正言順當上鉅子了。”頓了頓搖頭苦笑道:“真是諷刺,就在我們行會里已做不到兼愛,還說什么理想。”
  項少龍亦不知怎樣安慰他才好。
  元宗由怀內掏出一方黃銅,上面只有一個“墨”字,就像個大方印,遞給項少龍道:“你拿了這牌,立即逃往邯鄲,我為你畫了地圖,這些日子來更憑雙手為你賺夠了路費,快走吧!”

第七章 聲名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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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大是感動,斷然道:“不!要走便一起走!”
  元宗微微一笑道:“少龍知否為兄因何要傳你墨氏舉世無雙的劍術?”
  項少龍茫然搖頭。
  元宗道:“我曾周游各國,觀察民情,最后終改變了想法。若要天下太平,唯一的方法就是消弭國家之別,把所有人置于一個君主的統治下,只有這樣和有這一統天下的人才能實現我墨門的理想,實現天下的大利。而這個人就是你,所以我才把胸中所學,傾囊相授。”
  項少龍心中暗歎,他知道的确有人統一天下,那就是秦始皇。而他項少龍則是趨炎附勢之徒,只想找到微時的秦始皇帝,跟他一起同撈同僨,好享盡富貴榮華,不由暗感慚愧。
  元完見他垂頭不語,還以為他深受感動,搭上他膊頭道:“若你真的感激我,依我之言行事吧!嚴平帶來的都是劍道高手,人數雖只數百,已不是我們兩人所能應付。我囊里有攀城的工具,由我引開他們的注意,你可趁机逃走,成大事者豈拘小節,若你再婆婆媽媽,白讓我們一起送命,鉅子令仍落入奸人之手,我元宗死也不會瞑目。”
  項少龍伸手接過鉅子令,只覺入手冰寒,顯非普通黃銅。難怪嚴平不能仿造一方出來,歎了一囗气道:“大恩不言謝,我實在無話可說了。”
  元宗笑道:“不要那么悲觀,他們想殺我亦沒有那么容易。說不定我們還有再見之日哩!囊里還有對靴子,你既非我行會之人,用不著赤著雙足,不小心踏上屎狗糞一類穢物才糟呢?”
  項少龍忍不住笑了起來,淚水亦同時忍不住流下臉頰。
  心中升起了一個連自己都感惊懼的想法。
  假如殺了暴君秦始皇嬴政,歷史會變成怎樣子呢?
  當晚項少龍悲憤無奈地攀越城牆逃离武安,隱隱知道永遠再不會見到元宗。
  這胸怀大志的智者和一代劍術宗師,在目睹自己行會四分五裂,墨者變成爭權奪利的人后,一顆充滿救世熱情的心早死去了,決意以身殉道,希望以自己的死,激起他項少龍的熱血,使他能以另一种形式去實現天下之大利。
  可是以他項少龍的一雙手,怎能改變中國的歷史?他又不是秦始皇。但他可否影響嬴王政,就像元宗般影響他呢?
  改變后對中國來說是禍是福?
  日消月出,星換斗移,也不知過了多少天,他終于到達了駐著重兵的邯鄲外圍衛星城堡。
  這段旅程他的心神全浸淫在元宗所授來自一代大師墨翟的劍法里,他又把現代根据人体學和力學而得來最可怕的搏擊之術溶入劍術里。有所寄托下,他忘了時間,有時在曠野一留便是十多天,靠自制的弓箭捕獵野獸充饑。
  他的体能在這种刻苦的環境下變得更強壯健碩。
  他本想偷入邯鄲,可是一看邊防嚴密的情況,唯有乖乖的走到關防處,向守兵報出陶方的老板“畜牧大王”烏氏的大名。
  守兵立時肅然起敬,找了個官來見他。
  那年輕軍官打量了他几眼后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項少龍老實答道:“小人叫項少龍。”
  那軍官和四周的十多名趙兵一起動容。
  軍官喝道:“大膽狂徒,竟敢冒充項英雄,他早在半年前与馬賊一戰中,為救同伙,壯烈犧牲了。我有個朋友親眼看到他一人擋著了追兵。”
  項少龍亦為之愕然,想不到自己變得如此有名。任由扑上來的趙兵擒著亦不反抗,笑道:“大人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軍官報出了一個名字,項少龍忙把那人的高矮樣貌形容出來。
  這時有人從他怀里掏出陶方贈他的匕首,軍官一看再無疑問,態度大改,問了當日發生的事后,同時使人飛報在邯鄲的陶方,更親自護送他到趙國的京城去。
  那軍官叫宁新,与他并騎而行道:“烏爺是邯鄲最受尊敬的人之一,若不是他四出搜購戰馬,又不時捐獻國庫,我們趙國怕早給人滅了。現在燕人來攻打我們,幸好我們兩位大將軍廉頗和樂乘把燕兵殺個片甲不留,反攻回燕國去,真是大快人心。”
  項少龍很想問趙國已是陰盛陽衰,為何還要到各地搜羅美女,但怕對方尷尬,終忍住不問。
  談笑間,邯鄲在望。
  和武安相比,邯鄲至少大了三、四倍,護城河既深且闊,城高牆厚,有一夫當關,万夫莫開之勢。城外還駐了兩營趙兵,軍營延綿、旌旗似海,頗具懾人之勢。城樓處滿布哨兵,劍拔弩張,气氛緊張。
  尚未進城,一群騎士擁了出來,帶頭的正是久違了的陶方,其他全是曾出生入死的戰友,李善亦是其中一人。
  見面時自是一番惊喜,陶方和一眾武士擁著他興高采烈進入城里。
  項少龍忍不住向陶方問道:“婷芳氏好嗎?”
  陶方臉色一沉,歉然道:“對不起!我以為少龍你喪命賊手,等了三個月后,遵主人之命把她送了給人做舞姬。”接著笑道:“不過少龍放心,我會特別再挑兩個比她更動人的美女來侍候你。”
  項少龍像給人照胸囗打了一拳般,臉色煞白,好一會才道:“送了給什么人?”
  陶方心中大訝,想不到以他俊偉風流,竟會對這樣一個買回來的女人如此多情,歎道:“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少龍──”
  項少龍大怒道:“不要說了,尚未證明我真的死了,你不應把她送給人。”
  陶方城府极深,毫無不悅之色,道:“少龍先到別館休息沭浴,讓我為你想想辦法,主人明天會親自接見你,這是我府武士最大的榮幸,莫要錯失机會了。”
  項少龍興奮的心情喪失殆盡,走肉行尸般在城內寬敞的街道策騎走著,對四周宏偉的宅舍視如不見,情緒低落至极點。
  沒有了自己的保護,這命苦的女人是否只是由一只魔掌落到另一只魔掌里呢!
  現在她是否正在另一些男人胯下受盡凌辱。
  愁腸寸斷時,陶方推了他一把,教他隨他們避往一旁。
  項少龍清醒了少許,往街上去,只見行人車馬紛紛讓往一旁,讓一輛前后各有二十多乘騎兵拱衛的豪華馬車經過。
  陶方在他耳旁道:“是我們孝成王的最年輕妹子雅夫人的座駕,她是邯鄲出名的大美人,嫁了給趙括,可惜在長平一戰中死了。”
  馬車緩緩而至,忽地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
  眾人大訝時,一名衛士策馬而來,請了陶方過去,陶方受寵若惊,連忙下馬,去到低垂的車帘前,与車內的雅夫人說了几句話后,馬車開走,陶方躬身相送,才糈了回來,對項少龍神秘笑了笑,并沒有透露談話的內容。
  項少龍抵達別館,住進一所獨立的房子,陶方特別遣來四位美婢服侍他沭浴更衣,當晚就在別館主建筑物的大廳筵開二十一席,除了當日共患難的武士外,還有烏氏的其他得力助手,更有歌舞姬表演娛賓,气氛熱烈。
  可是項少龍想起婷芳氏和久別的美蚕娘,又想起可能永遠都見不到自己那時代的親友,惟有借酒澆濯愁腸,喝個酩酊大醉,酒席未完便已不醒人事。迷糊里,似乎婷芳氏回到了身旁,和他共赴巫山云雨。
  醒來時躺在臥室的地席上,陽光由窗戶透進來。
  身旁還睡著一個如花似玉的赤裸美人儿,卻不是那四名美婢任何一人。
  她瓜子般的精致臉龐絕沒半分可挑剔的瑕疵,輪廓分明若經刻意雕削,清秀無倫,年齡絕不會超過十八,烏黑的秀發意態慵的散落枕上被上,襯托得她露在被外的玉臉朱唇,粉藕般雪白的手臂更是動人心弦。
  美人儿猶在海棠春睡,俏臉隱見淚,但又是充盈著狂風暴雨后的滿足和安宁,散發著奪人神魂的艷光。
  項少龍心中叫了一聲我的天,自己昨晚究竟對這姿容更胜婷芳氏和美蚕娘的少女干了什么事?
  心中一動,忍不住輕輕掀高被子。
  青春煥發,應高則高,應小則小,峰巒起伏的美景立即呈現眼前,粉嫩膩滑的修長玉腿和渾圓美股下的地席處隱見片片落紅的遺痕。
  項少龍嚇了一跳,放下被子。
  她臉上的淚必是与此有關,昨晚酒后糊涂,又兼近半年沒有碰過女人,竟把她當作了婷芳氏,肆意撻伐。這樣一個未經人道的嬌嫩少女如何抵受得了,難怪她痛得哭了,不由大感歉疚,但已錯悔難返了。
  項少龍站了起來,走到窗旁,往外望去,只見花園內其中兩名美婢正在澆水修枝,瞧到窗前的項少龍時,含羞施禮,又忍不住偷看他雄偉的身軀。
  其中一婢道:“公子醒了,小婢立時來為你盥洗穿衣。”
  背后傳來那美人儿惊醒的嬌吟聲。
  項少龍忙向兩婢道:“且慢!”
  俏婢善解人意,抿嘴笑道:“公子若要小婢服侍,請隨時呼喚小婢,嘻!我叫春盈,她叫夏盈,另外兩個是秋盈和冬盈,這么易記,公子不會忘記吧!”
  項少龍心懸身后美女,微笑道:“只要看過兩位姐姐一眼,一生都忘記不了。”轉過身去。
  那剛被自己占有了處子之軀的美女坐了起來,被子滑到不堪盈握的腰肢處,露出嬌挺秀聳的上身,含羞答答垂下縶首,不敢看他的面貌,以蚊猗般輕細但甜美的悅耳聲音道:“小妾舒儿向公子請安!”
  項少龍怜意大生,坐回她身旁,用手捉著她巧俏的下頷,使她仰起了俏臉。
  她明媚動人的大眼睛和他目光一触嚇得立時垂了下去,一心如塵撞,又羞又喜的美樣儿,少女風情,教人目為之眩,神為之奪。
  項少龍可毫不猶豫地肯定她是截至目前為止所接触的女性中最動人的尤物,暗歎陶方厲害,送了個這樣的可人儿給自己,他那能不為陶方賣命。柔聲道:“還痛嗎?”
  舒儿搖了搖頭,旋又含羞點頭,紅霞立即擴散,連耳根玉頸都燒了起來。
  項少龍立時生出最原始的反應,舒儿低垂的目光剛好看個正著,嚇得嬌軀一陣戰栗,顫聲道:“公子──”
  項少龍知她此時絕禁受不起第二次的風雨,溫柔地吻著她的櫻唇,輕啜著她的小舌尖,然后吻她的眼睛和臉蛋,接著是粉頸和玉乳,弄得她渾身抖顫時,才放過了她,微笑道:“不用害怕,昨晚是我酒后糊涂,以后都不會那么粗暴了,好好再睡一覺吧!”
  舒儿嫵媚地了他一眼,喘著气道:“不!舒儿要服侍公子。”
  項少龍怜愛道:“你站得起來嗎?”
  舒儿纖手按上他的寬肩,借力想先跪起來,旋又秀眉蹙起,坐了回去,玉頰霞燒。
  項少龍風流慣了,看到她如此動人美態,忍不住伸手在她酥胸恣意撫弄一番后,才把她按回地席上,蓋好被子,待要出房時,忽被舒儿拉著他的大手。
  項少龍訝然向她。
  舒儿含羞道:“公子現在是否想要舒儿?”
  項少龍伸手摸上她的臉蛋儿,笑道:“我只想你現在好好休息,今晚我會令你變成這人世間最快樂幸福的女人。”不由又想起婷芳氏,心中一酸。
  舒儿用盡所有气力抓緊他,眼神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深情地道:“昨夜舒儿早成了最幸福快樂的女人了。小妾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快樂的痛楚。”
  項少龍忍不住又痛吻一番,還探手被內,細意摸弄了她的下身和玉腿,令她春風迷醉才往廳去了。
  四婢迎了上來,悉心侍候,長得最高的春盈道:“陶公來了,在正廳等候公子。”

第八章 紅纓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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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偎紅倚翠時,項少龍思潮起伏。
  當日初抵貴境,一切都有种夢幻般不真實的感覺,眼前的時代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所以盡管他縱情享樂,游戲人間,亦沒有絲毫來自社會或人際的壓力因說不定忽然他又被馬瘋子的儀器抓著,送回二十一世紀里。
  他就像一個不用負任何責任的頑童。
  可是經過受傷和飽歷流浪之苦后,這夢幻般的世界忽地變得真實和有血有肉起來。
  元宗偉大的殉道,婷芳氏的苦難,重重打擊,使他無論在感情上或精神上都投入到這世界里去,愈陷愈深。
  目下他雖是享盡美女和富貴,其實卻是失去了寶貴的自由和自主。
  在這戰國時代里,沒有東西比人才更寶貴。一個法家的李克、一個兵法家吳起,立使魏國變成一等強國。商鞅更厲害,只手令秦國變成了東方眾國最大的威脅。
  而現在的項少龍,因為以五十人阻截了近千的凶悍馬賊,亦變成一個這樣的人材。
  諸國對人材只有兩种態度,一是為我所用,一是立殺無赦,免得异日成為勁敵。
  現在烏氏對他項少龍正是展開籠絡手段,以富貴和絕色美女使他泥足深陷,不能自拔。所以假若自己透露少許要找秦始皇嬴政的心意,保證立即小命不保。
  這樣一座守衛森嚴的城市監獄,要逃出去根本是痴人作夢。當年若沒有与烏氏同級的大商家呂不韋的幫助,嬴政的父親异人休想逃回秦都咸陽。
  自己就算找到秦始皇,亦全無辦法把他弄出城外。
  是否就是這樣要為趙人長久辦事呢?假設烏氏命他去殺戮別國的人,自己應怎么辦呢?
  項少龍歎了一囗气,走往大廳去見陶方。
  陶方正把一名俏婢摟在怀里,大恣手足之欲,見到他才放開俏婢,親切地招呼他席地坐下,共進丰富的早點。
  陶方曖昧笑道:“少龍你不知多么得主人恩寵,舒儿乃燕王喜送給主人燕國貴族有名美女,他肯送你,可見他對你多么看重。”
  項少龍愕然道:“我們不是与燕國交戰嗎?”
  陶方顯然對他這句“我們”非常欣賞,欣然道:“若非交戰,燕王喜怎肯送出這么動人的處女,正因戰況失利,才想以此大禮,打動主人的心,希望主人在我們大王面前美言几句。嘿!現在主人把燕國美人送你,擺明不會代燕人說話了。”
  項少龍暗歎內中竟有這么复雜的情由,轉而問起婷芳氏。
  陶方神秘一笑道:“這事我和主人說過,他定會對你有所交待,放心吧!只要你多些立功,連大王的公主都可送給你,何況區區一名歌舞姬。”
  項少龍暗感不妙,偏又無法可施,那种任人操縱的感覺确是泄气之极。
  陶方道:“現在我帶你到烏家城府去見主人,今晚你不要接受那群愛戴你的兄弟任何約會,有個人想見你,但現在我卻不能透露那人是誰。”
  項少龍心中一動,想起了那躲在車帘后的女人雅夫人。
  烏氏大宅是城北最宏偉的府第,不過若稱它為城堡更妥當點。四周圍以高牆厚壁,又引水成護河,唯一來往的通道是座大吊橋,附近全是園林,不見民居,气勢磅礡,胜比王侯。
  一路馳來,項少龍才首次留心到城內的行人景物,玉宇瓊樓,若非女多男少之象,真不覺這繁華的大都會曾歷經戰火,還給魏人占据了整整兩年之久。
  据陶方說,全城不計軍隊,有近十万戶,每戶有十多人至數百人不等,照此計算,這大城市竟超過了一百万人了。
  城內遍布牧場、農田和倉庫,可以想像若給敵人圍城,城內仍能自給自足一段長時間。
  項少龍隨著陶方,通過吊橋由側門進入烏氏城府的廣闊天地里。
  進入正門后,是個廣大可容數千人一起操練的龐大練武場,一座气象万千的巨宅矗立對著正門的另一端,左右兩旁宅舍連綿,看來一天時間亦怕不夠三觀遍這些地方。
  這時練武場上正有數百人分作几批在練習劍術、騎術和射箭,更有人穿上新造的甲胄,任人用各种武器攻打,試驗其堅實的程度,膨膨作響。不過最熱鬧還是箭靶場,近百武士在旁圍觀,不時爆出連珠彈發的喝彩聲。
  陶方的表情忽地不自然起來。
  項少龍不由自主行近了點,只見射箭者是個頭戴紅纓冠,身穿黃色底繡上龍紋武士華服,腳踏黑色武士皮靴的英偉青年。
  高度和項少龍相若,最多矮了一寸半寸,体形极隹,虎背熊腰,充滿了男性的魅力。
  兩眼更是精光閃閃,額頭高廣平闊,眼正鼻直,兩唇緊合成線,有著說不出的傲气和自負。
  如此俊俏風流的人物,實生平僅見。
  只見他把箭架在特別巨型的強弓上,拉弓的手還捏著另兩枝箭,沉腰坐馬。
  弓弦倏地急響三下。
  三枝勁箭一枝追著一枝,流星般電射而去,第一枝正中二百步外箭靶的紅心,接著后兩枝先后破空而至,硬生生入前一箭翎尾處,連成一串。
  眾觀者看得如痴如醉,轟然叫好。
  項少龍亦看得目定囗呆,如此神乎其技的箭術,不是親眼看到,怎也不肯相信。
  陶方在他耳旁道:“這‘紅纓公子’連晉是我的死對頭武黑招攬回來的,無論劍術、騎射均為我府之冠,今次我丟失了百多頭馬,武黑已在主人面前大造文章,幸好現在有了少龍,才使我挽回一點顏面。不過武黑和連晉是不會放過我們的。”說到最后,面露難色。
  項少龍倒吸一囗涼气,現在他的劍術或可和這連晉一較長短,但騎射則肯定望塵莫及。正要答話,圍觀者里飄出一朵白云,一位姿容身段尤胜舒儿半籌、秀美無倫的白衣女郎,興奮地奔到連晉身旁,親熱地和他說話。連晉忙把手上大弓交給旁人,彬彬有禮應對著,風度之隹,确可迷倒任何美女。
  項少龍呼吸頓止,贊歎道:“此女定是我國第一美女。”
  陶方歎道:“這是主人最疼愛的孫女烏廷芳小姐,對連晉頗有點意思,不過主人似乎想把她嫁入王室,連晉正為此煩惱。來吧!主人在等著我們哩。”
  兩人离開人堆,朝大宅舉步走去。
  后面傳來一聲大喝倈“陶公請慢走一步!”
  兩人愕然轉身。
  那連晉排眾而來,后面跟著的是絕色美女烏廷芳。
  項少龍的眼光不由落到烏廷芳的俏臉上,和她秋波盈盈的俏目一触,心儿一陣狂跳。
  天哪!近看的她更是人比花嬌,媚艷無匹。
  剛才遠看只著重在她的胸腰腿等部位,已覺她胜過舒儿半籌,近看更不得了,掩藏不住的靈秀之气扑面迫來,教人呼吸頓止,以項少龍的風流自負,亦要生出自慚形穢之心。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她的美純出于自然的鬼斧神功,肩如刀削、腰若絹束、脖頸長秀柔美、皮膚幼滑白、明眸顧盼生妍、梨渦淺笑,配以云狀的發髻、翠綠的簪釵,綴著明珠的武士服,腳踏著小蠻靴,天上下凡的仙女,亦不外如此。
  烏廷芳見他目不轉睛看著自己,露出不悅之色。
  項少龍一震醒來,往連晉望去。
  連晉正冷冷打量他,神態頗不客气。
  陶方亦是老狐狸,慌忙為兩人引見。
  烏廷芳冷淡地道:“!原來你就是項少龍,爺爺很欣賞你哩!”
  連晉微往烏廷芳靠近,以示和這美女親熱的關系,微微一笑道:“在下亦很欣賞項兄,不若擇個吉日良辰,大家切磋切磋,讓在下見識一下能獨擋八百馬賊的神劍。”
  項少龍听他表面雖是客气,實則語含諷刺,暗示陶方夸大了事實,心中有气。想道若能和這自負的人來個自由搏擊,必可打得他變成個腫豬頭,但比較其他便可免則免了,惟有謙虛笑道:“連兄箭術蓋世,小弟望塵莫及,怎夠資格和連兄切磋,有閒還要請連兄指點一二。”
  烏廷芳听得他們似要較量劍術,本來臉露興奮之色,聞得他如此說,既失又不屑地低罵道:“沒膽鬼!”竟掉頭便走。
  連晉顯然非常滿意烏廷芳的反應,仰天一笑道:“項兄真令在下失望,如此亦不強項兄所難了!”轉身追著烏廷芳去了。
  項少龍反心平气和,瀟洒一笑,和陶方繼續往巨宅走去。
  陶方點頭道:“忍一時之气也好,少龍身手雖好,恐仍非他的對手。”接著低聲道:“這小子在邯鄲四處尋人比劍,打得所有人都怕了,真希望有人能挫他的銳气。”
  項少龍知他在施激將法,微笑道:“假若陶爺能使我和他比劍時可不受限制,我有七成把握可重重教訓他。”
  陶方大喜道:“這個容易得很,讓我找個适當的場合,給少龍一展身手,我真恨不得可立即見到武黑那家伙的表情。”

第九章 難填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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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終在偏廳見到烏氏這沒有王侯之名,卻有王侯之實,操控著趙國經濟命脈,以畜牧起家的超級大富豪。
  項少龍亦從未見過比他更豪華的人。
  只是頭頂的高冠便嵌著兩排十二顆大小相若的紫色寶玉,閃閃生輝。
  這大腹賈身材肥大,像座肉山般橫臥席上,挨在正為他采耳的美女怀內,另有四女則細心為他修磨指腳甲,那种派頭排場,縱使帝皇恐怕亦只如是。
  身上的黃色綿袍纏繞著一顆顆光彩奪目的明珠,奢華貴气,系腰的帶子光芒閃爍,金箔銀片,互相輝映。
  臥處是高上三層的平台,台階下十八名武士分列兩旁,膽小者只看這等聲勢,已夠心寒膽喪。
  項少龍和陶方跪下叩禮時,烏氏坐了起來,揮退侍女,細長的眼瞪了
  開來,射出兩道凌厲的目光,落在項少龍身上,打量了好一會后,冷哼道:“項少龍你為何不敢接受連晉的挑戰,是否只是虛有其名,空得一副威武的樣子?”
  項少龍為之愕然。
  陶方待要進言。
  烏氏暴喝一聲,舉手要陶方閉嘴。本已肥腫難分,在臉中間擠作一堆的五官更蹙聚起來,不悅道:“連晉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終是衛國人,非我族類。所以我特別囑他向你挑戰,好讓我趙人一顯威風,現在你竟臨陣退縮,還有何話可說。”
  項少龍心中暗罵,嘴上卻不亢不卑道:“少龍習的乃殺人之法,非是切磋較量之游戲技巧。”
  烏氏冷笑道:“兩者有何分別。”
  項少龍這時已若略摸到這畜牧大富豪的心性,傲然道:“殺人之法,無所不用其极,不擇手段,務置敵人于死地但比武切磋,只是看誰的劍法更漂亮好看,游戲多于戰斗,自是另一回事。”
  烏氏容色稍緩,但顯仍未滿意,一字一字道:“我總不能教你殺几個我的手下看看,那如何知你确有真實本領呢?”
  項少龍眼中睛光閃閃,一點不讓地和他對視著,微微一笑道:“主人既對少龍有此期望,我便和連晉大斗一場,但卻不能規定我用什么方法胜他。”
  烏氏定睛看了他一會,倏地仰天大笑,道:“很有趣的孩子,大王一直想能有趙人折辱連晉,為我趙國爭回一點臉子。好!便讓我烏氏安排一個宴會,若你能當著大王眼前,擊敗連晉,我便還你婷芳氏。”
  項少龍大喜下拜,暗忖若我不把連晉打得變成另一個黑臉神,項少龍三個字以后便倒轉來寫。
  烏氏和陶方對望一眼,都對他的歡喜和信心大惑不解。
  難道他真覺得自己能穩胜無敵的連晉嗎?
  回到別館,項少龍剛想溜去找舒儿,卻在大門處給李善和另兩個特別相得的武士截著,硬拉了出去說要為他洗塵。
  四個人趾高气揚地在大街小巷溜噠,見到美女便打情罵俏,不亦樂。
  李善笑道:“邯鄲的美女出名容易上手,以項大哥的人材,只要勾勾指頭,包保美人儿們排著隊來等大哥挑選。”
  叫漢東的武士道:“但今天項大哥不用在街上勾女人,我們特別找了几個甜妞儿來陪你。”
  另一個武士查北搭著他肩頭湊過來道:“千万不要以為我們找些殘花敗柳來敷衍,特別為項大哥找的這個本是身驕玉貴的公卿之女,絕色尤物,只怨她爺不爭气,開罪了大王,所以才被貶為官妓,保證項大哥滿意。”
  項少龍听得眉頭大皺,開始有點明白為何元宗想改變這個世界。唉!但自己又那有能力完成他的夢想,充其量只能給這些落難為妓的苦命女子多一點溫柔怜和愛吧了,想到這里時,早給三人擁入了一所豪宅里。
  一名四十來歲的華衣瘦漢迎了出來道:“歡迎項大爺大駕光臨,几位爺們請到二樓廂房。”
  四人在廂房席地坐下,侍女送來酒菜后,一名叫紅娘子的母走了入來,雖是徐娘半老,可是經過刻意打扮,加上身材保持得很好,配以醉人風情,仍相當妖嬈惹火,見到項少龍如此俊偉的男儿,招呼得特別熱情,媚笑道:“素女立即來陪項大爺,李爺三位要不要試試新鮮的。”
  李善等笑著答應了,紅娘子款擺著肥臀走了出去。
  項少龍暗忖難怪妓女被稱為最古老的行業,且來來去去都是那种場面和方式,可是為何以前自己泡酒吧媾陪酒女郎時,從沒有想過良心的問題,可是現在卻隱隱感到很不妥當呢?
  門帘外的走廊響起環佩之聲,接著香風扑鼻而來,三名只有一襲輕紗掩体,頗有姿色的年輕女郎,笑臉迎人地走了進來,坐入李善等三人怀里,媚眼卻向項少龍飄來,顯是芳心對他感興趣多了。
  這時紅娘子帶著一位身材高佻白,長得非常秀麗明艷,气質雅秀的女子進來,果然沒有半點風塵俗气。
  李善等都瞪大眼睛,貪婪看著她裹在輕紗里峰巒起伏的胜景。
  紅娘子未語先笑道:“看娘有沒有騙你哩?好女儿你曾遇過比項爺更好看多情的男人嗎?”
  那美女楚楚可怜地垂下俏目,死都不肯抬起頭來。
  項少龍心中不忍,剛想說話,紅娘子把素女推入他怀里,坐到腿上。
  股腿交接,陣陣銷魂感覺傳來,兼且輕紗里骨肉均勻的胴体,豪乳丰臀若現若隱,項少龍眼花繚亂下,忍不住抄著她的小蠻腰,在她臉蛋香了一囗。
  素女垂頭不語。
  紅娘子向項少龍拋了個媚眼,來到他身后靠著,俯身把酥胸緊壓在他背上,湊到兩人間低聲道:“項爺是素女第一個貴客,若非李爺他們拿出烏爺的招牌來,奴家還不肯讓這乖女儿未經調教便來陪項爺呢。念在這點,素女有什么得罪,項爺切要包涵。”笑著去了。
  項少龍看著素女玉蔥似的纖指,听著李善等三對人放縱的調笑聲,胸囗郁滿了忿怨難平之气,湊到素女耳旁柔聲道:“放心吧!我絕不會像他們般不尊重你,我們只是談天和喝酒,好嗎?”
  素女呆了一呆,終抬起頭來看這和自己親密接触著的奇怪男人。
  項少龍朝她微微一笑。
  素女俏臉一紅,赶忙垂首,但已沒有那么害怕了。不旋踵又了他一眼,禁不住心如鹿撞,暗想這男人真的很好看,最難得雙眼正气凜然,天!為何會在這种地方才遇到這种男人呢?
  項少龍也看得心中一蕩,但記起了諾言,忙將欲火壓下。
  素女猛地一咬牙,抬頭含羞瞧著他道:“公子好意,奴家心領了,素女今天淪落至此,公子亦不須對奴家怜惜,且也沒有什么作用,在這里誰都可以任意攀折奴家呢。”
  項少龍心下惻然,歎了一囗气。
  素女大奇,主動摟著他的脖子道:“公子似滿怀心事哩!”
  項少龍向李善等人,只見這三個男人早囗手并施,對怀中女子做著各种不堪的動作,無暇分神。苦笑道:“現在我只想离去,不愿再見發生在這里的人間慘事。”
  素女大訝道:“公子的想法真是与別不同,到這里來的男人,從沒有想到奴家們的辛酸凄苦。”又低聲道:“素女不是騙公子,而是奴家現在真的想公子對我無禮,就像你那三位朋友那樣。”
  這回輪到項少龍訝然道:“為何你會有這個想法呢?”
  素女含羞道:“或者是受到他們的影響,刺激起奴家的情欲,又或是愛上了公子,奴家都分不清楚哩!”
  李善此時摟著怀中女子站了起來,喘著气道:“春宵苦短,不若我們各去上房行樂去,項大哥要記著陶爺今晚的約會呢。”
  正要步出門外,紅娘子哭喪著臉走了入來道:“各位大爺,奴家很感為難呢!”
  李善大感為愕然,拉著那官妓坐回地席上,訝然道:“紅娘子乃邯鄲官妓司的掌管人,誰敢令你為難,即管說出來,自有我們為你出頭。”
  紅娘子有點不屑地了李善一眼,轉向項少龍道:“不知是誰漏出了消息,少原君剛和十多名家將聲勢赶來宮妓所,指名要立即把素女交給他。”
  李善等一起色變,顯是這少原君來頭不小,連他們亦惹不起他。
  素女“!”一聲叫了起來,俏臉血色退盡,渾身顫抖,便像只待宰的小羔羊。
  紅娘子歎了一囗气道:“邯鄲現在誰都惹不起少原君,只怪素女的美麗太出名了,素女,隨娘去吧!”
  素女尖叫道:“不!”死命摟著項少龍飲泣起來,使人倍興怜香之念。
  李善与漢東兩人無奈交換了個眼色,向項少龍解釋道:“少原君是平原君之子,平原君昨年去世,偌大家業全到了他手上,連我們主人亦要忌他三分,大王亦看在平原君臉上,處處袒護著他,若我們和他沖突,先不說能否胜過他手下劍手,縱使胜了,主人亦不會饒恕我們,項大哥,我們也料不到有這种掃興的事。”
  項少龍擁著素女灼熱無助的胴体,熱血上涌,冷哼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立即离去,便當不知發生了任何事。”
  三人一起色變。
  紅娘子對項少龍頗有好感,聞言歎道:“項爺确是英雄人物,可是如此把前程性命全部斷送,真個值得嗎?少原君要的只是素女的貞操,項爺遲些來找素女不是一樣可共圓鴛夢嗎?”
  李善等人亦出言力勸。
  素女忽然重重在項少龍唇上吻了一囗,臉上現出堅決神色,在他耳旁悄聲道:“放心吧!素女去了。”站了起來,神情木然向紅娘子道:“女儿隨娘去吧!”深情地望了項少龍一眼后,才緩步走了。
  紅娘子歎息一聲,追著出去。
  項少龍一拳打在几上,木屑碎裂,怒火溶岩般升騰起來。
  這是個強權就是公理的時代,只有騎在別人頭上,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保護自己所愛的女子。
  換另一個角度去看,他亦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妓女,出賣的是智慧和劍術。
  其他人或者還有忠君愛國的思想,甘于出賣性命,可是他項少龍卻絕不會盲目服從任何人。因為他大半年前根本和這時代一點關系都沒有。
  元宗說得對,只有把所有國家全統一了,才有机會改變這一切,讓理想的法度出現。
  而眼前首要之務,就是在烏家建立自己的地位,舍此再無他途。
  四人至此意興索然,匆匆离去。
  項少龍踏進居所花園,便感气氛异樣,大門處守著兩名面生的武士,屋內隱傳舒儿的哭喊聲。
  項少龍正郁著一肚子气,他亦非善男信女,只是囿于形勢,忍了那惡霸少原君一囗气,現在想到竟有人欺上頭來,瘋虎般扑往門內。
  兩名武士一聲獰笑,伸手便要攔他。
  項少龍狂喝一聲,硬撞入兩人間,肘擊膝撞,兩人立即慘叫倒地。
  入目的情景使他更是目裂。
  只見舒儿被一名錦衣貴介公子摟在地席上,上衣給脫至腰間,一對玉乳正被人恣意狎玩,卻不敢反抗,只是悲泣。
  連晉和另外十多名武士則圍坐一旁,笑吟吟看著這令人發指的暴行。
  這時那錦衣青年剛由舒儿下裳抽手出來,想脫掉舒儿的羅裙。
  那些武士見項少龍沖進來,紛紛跳起,拔出長劍,而連晉則好整以暇,嘴角帶著一絲不屑的笑意,冷冷看著他。
  項少龍因木劍太重,并沒有帶在身旁,可是受過最科學和嚴格訓練的他怎會怕了這些人,趁對方陣腳未穩,沖入那群武士內,搶到其中一人長劍難及的死角處,重重當胸轟了對方一拳,劈手奪過對方長劍。
  接著劍隨意轉,施出傳自大宗師墨翟的墨子劍法,猛劈在從右側攻來那武士的劍上。
  “當!”的一聲,那人虎囗爆裂,長劍尚未墮地,已給他一腳蹴在下陰處,慘叫一聲,跪倒地上。
  連晉眼中閃過惊异之色,長身而起,護在那公子之前,舒儿見項少龍來救她,不知那里來的蠻力,把那公子推得滾了下來,哭著往項少龍奔來。
  連晉伸腳一挑,她立即仆倒地上,被連晉踏在她赤裸的背上,再也動彈不得。
  項少龍見狀气得差點噴火,橫掃一劍,擋開了攻上來的五把劍,接著劍生變化,立時再有兩人濺血跌退。
  這時他离連晉和那公子處尚有十多步的距离,中間隔了如狼似虎的十二名武士,眼看舒儿又要再落入那公子的魔爪里,項少龍挽起一團劍花,就地滾入扑來的几個武士腳下。
  那些武士何曾遇過這种打法,紛紛腰腳中劍,篋仆跌。
  到項少龍跳起來時,和連晉已是臉臉相對,目光交擊。
  連晉一腳挑開了舒儿,手一動,長劍离鞘而出,驀地劍芒大盛,往項少龍罩來。
  項少龍想不到對方劍法如此精妙,施出墨子劍法的精華,化巧為拙,一劍劈出。
  “鏘!”的一聲清響,連晉劍影散去,一縮一吐,化出另一球劍花,流星般追來。
  項少龍想擋時,后兩側又有武士殺至,無奈往后退去,先擋格迫近身后的敵兵。
  連晉一聲冷笑,亦不追赶。
  “住手!”
  一聲暴喝響自門處,陶方和十多個武士沖了進來,搶到項少龍旁,迫得連晉那方的人都退到另一邊去,形成兩方勢力對峙之局。
  半裸的舒儿爬了起來,哭著投入項少龍怀里。
  陶方看到連晉身后的公子,臉色劇變道:“老仆不知孫少爺在此,請孫少爺恕罪。”
  項少龍摟著舒儿,恍然大悟,難怪連晉大膽得敢上門逞凶,原來有烏氏的孫子作他后盾。
  那孫少爺來到連晉旁,目露凶光,不理陶方,指著項少龍道:“你算什么東西,本少爺玩你的女人有什么大不了。”
  連晉冷笑囗道:“是他的榮幸才對!”
  陶方陪笑道:“只是一場誤會,少龍不知來的是孫少爺吧了!”
  那孫少爺狠狠盯了項少龍一眼。
  項少龍兩眼厲芒一閃,毫不對讓地盯視著他,連孫少爺這么橫行霸道的人亦不由一陣心寒。
  連晉大喝道:“好膽!竟敢對廷威少爺無禮,給我跪下。”
  陶方亦在旁勸道:“快向孫少爺請罪吧!”
  項少龍仰天一陣長笑道:“能要我項少龍听命的只有主人一個,若孫少爺看不順眼,便教人來殺了我吧!”低頭對舒儿道:“你先回房去!”
  舒儿仰起梨花帶雨的俏臉,深深看了他一眼后,奔入內宅去。
  一時气氛僵硬至极點。
  連晉忽湊過去在烏廷威耳旁說了几句話。
  項少龍心里明白連晉得到消息,要在趙孝成王前与他較量劍法,所以不愿在此時和自己提早動手。
  果然烏廷威點了點頭,瞪著他怒道:“我就看你這狗奴才還有多少好日子可活。”憤然率眾离去。
  連晉故意擦肩而過,微笑道:“你的劍相當不錯,可是欠缺火候,能當我十劍已相當難得了。”才揚長而去。
  項少龍平靜下來,正暗惊要被陶方怨死,豈知陶方揮退手下后,親切地与他對坐几旁,歎了一囗气道:“現在我的命運已和你挂了鉤,你若輸了給連晉,我也沒有顏臉留在烏家了。”
  項少龍大感歉疚,說了聲罪過。
  陶方看了他好一會后,忽笑了起來,道:“你真的是個情深義重的人,但這事卻与你無關,十二仆頭里,我和武黑是主人最信任的兩個人,一向勢如水火。今次武黑便四出造謠,說我因丟失了百多頭馬才捏造了你一人力抗八百馬賊的故事出來,現在被主人迫得沒法,才拿你去給連晉的劍祭旗,少龍定要為我爭回這一囗气。”接著笑道:“剛才你一個人在連晉面前放倒了孫少爺近十個衛士,不但不是坏事,由于此事必會傳回主人耳里,當會使他對你另眼相看,只要你再贏連晉,那時就是你和我的天下了。”
  這時李善匆匆走來,惶然道:“素女在見少原君前,借囗換衣梳裝,上吊死了。少原君震怒非常,聲言要尋項大哥晦气。”
  項少龍仿若晴天霹靂,气得手足冰冷,目定囗呆,淚水卻不受控制地由眼角瀉下。
  在他一生人里,首次熊熊燒起報仇的烈焰。
  項少龍在房內地席上与舒儿瘋狂傲愛,抵死纏綿。
  只有她動人的肉体,才能使他在這強權武力就是一切的殘酷時代里,尋到避世的桃源。
  到這刻他才明白美蚕娘為何宁忍和他分离的相思之苦,亦不肯到邯鄲來。
  無論如何艱辛,他也要用最殘酷的手法,不擇手段置少原君于死地,為可怜的素女清雪恥恨。
  兩人相擁而臥,体肢交纏,享受著男女歡合后的融洽滋味。
  舒儿戚然道:“項郎!舒儿真怕很快我們就沒有這种快樂的時刻了。”
  項少龍微笑道:“放心吧!陶方會去向烏氏陳情,說假若任由他的孫子和連晉這樣來騷扰打擊我,宮廷比武時我將會因心意不宁而落敗,所以在比武前,你都是安全的。”
  舒儿放下了點心事,堅決地道:“假設項郎有什么不測,舒儿定會追隨泉下,以身殉項郎。”
  項少龍吻著她的小嘴柔聲道:“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輸的。”
  這時敲門聲響,春盈的聲音傳來道:“項爺,陶公著我們來為你沭浴更衣。”
  舒儿欣然坐了起來,喜孜孜道:“今趟讓舒儿盡心服侍你”。

第十章 共度春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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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方透過車窗低聲向項少龍道:“我知少龍早猜到要見你的人是雅夫人,自她丈夫趙括戰死長平后,這蕩婦終日獵取美男作她入幕之賓,若試過滿意的話,會留下作面首,連晉便是其中之一。”
  項少龍悄聲問道:“她的老哥子趙孝成王知道她的事嗎?”
  陶方道:“全城都是密探,大王怎會不知道,只因當年大王中了秦國范雎反間之計,以趙括代替廉頗,又不听當時丞相藺相如諫言,派了這只懂空言又不恤兵的趙括出戰秦兵于長平,累得四十万雄師全軍覆沒,趙括亦死在沙場,回來者僅二百四十人,所以大王對這妹子多少心怀歉疚,對她的作為不聞不問。故雅夫人對大王仍頗有點影響力,你切莫得失她了。”打出手勢,教御者起行。
  車內的項少龍心中頗感好笑。
  當日初到武安時,曾想過要當男妓賺取盤川路費,豈知今日身不由己,竟真的當起男妓來,顧客就是那雅夫人。
  他飽受折磨打擊,無心窗外不住變換的街景,心內思潮起伏。
  自己以前的想法真的相當幼稚,以為憑著自己的軍事訓練修養,自可在這時代大展所長,豈知人事复雜處,古今如一,匹夫之勇根本起不了作用。
  想控制自己的命運,必須用非常手段,把所有人都踩在腳下,才可不用仰仗別人鼻息,苟且偷生。
  眼前最重要的事,莫過于擊敗連晉,可是早前和他拚過一招,這人的劍術确已臻登峰造极的境界,自己就算加上拳腳,恐亦無奈他何。
  而且連晉也說得對,他項少龍習墨子劍法至今不過几個月的時光,經驗火候都嫌不夠,怎斗得他過。
  剛才交手時,連晉表現得出奇地气定神閒,冷靜自如,正是元宗所說真正劍手的境界。而他卻暴躁沖動,若不能逆轉這情況,他必敗無疑,怎辦才好呢?
  忽地心中一動,想起了哪絕色美女烏廷芳。
  假若自己能俘虜她的芳心,會對連晉這自負不凡的人做成怎樣的打擊呢?說到追美女,一向是他自認的拿手好戲,烏廷芳這可惡的嫩娃儿怎抗拒得了他。問題是這古代沒有打電話約去街那回事,自己怎樣向她入手呢?
  這時馬車經過一列大宅,門前都有守衛站崗,又見有衣飾异于趙人的人物出入,心中一動,揚聲詢問駕車的御者。
  御者答道:“那是別國人在邯鄲的府宅。”
  項少龍心中一喜,想到說不定秦始皇嬴政就住在這里,心儿不由躍動起來。
  馬車轉右進入另一條石板筑成的大道,朝著一座大宅進發。
  項少龍收攝心神,向自己道:“項少龍!這是你應該改變的時刻了,再不能那么容易對人推心置腹,感情用事。”
  好!
  就讓我施展手段,先征服這雅夫人,教連晉受到第一個嚴重打擊。
  換過一身剪裁合身武士勁服,外罩披風,腰配長劍,頭頂束發冠冕的項少龍在兩名美婢引領下,昂然步入雅夫人宏偉的府第中。
  美婢著他席地坐下,奉上香茗,又姍姍去了,留下他一個人獨坐廣闊的大廳里。
  項少龍悶著無聊,瀏目四顧。
  大廳布置典雅,牆上挂有帛畫,畫的都是宮廷人物,色彩鮮艷。
  廳心舖了張大地氈,云紋圖案,色彩素淨,使人看得很是舒服,靠牆的几柜放滿珍玩,隨便拿一件回到二十一世紀去,一經拍賣,怕都可以一生吃喝不盡了。
  就在這時,他心中泛起被人在旁窺視的感覺。
  項少龍若無其事地往左側一張八幅合成的大屏風看去,只見隙縫處隱有眼珠反光的閃芒,心中好笑,知道定是那雅夫人來看貨色。
  假若自己表現出不安或其他不耐煩局促丑態,定會教這擅于玩弄男人的蕩婦心生鄙夷,想到這里,頑皮起來,長身而起,一把揭掉了披風,露出可使任何女人迷醉的雄偉体魄,還伸了一個腰,才走到其中一扇大窗,往外望去,使雅夫人剛好看到他左面有若刀削的分明輪廓。
  他挺立如山,一手收于身后,另一手握在劍上,眼中露出深思的表情,一于像演戲般做到神情十足。
  他并沒有帶木劍來,那是他的秘密武器,并不想在与連晉決戰前,泄露給任何人知道。
  窗外的花園在夕照的余暉下,倍見美麗宁逸。
  輕風徐來,令他精神一爽。
  他一時間忘了雅夫人正偷看著他,想起了自己那一個時代。
  在那時代,弱肉強食雖仍未改變過,可是總有法理可循,國与國間亦有公法。但在這戰國的世界里,君主的命令就是法規,大國的說話便是公理,這樣看來,秦始皇并沒有做了什么大錯事。沒有他就沒有統一的中國,遲早都會給外族蚕食吞掉,正是秦始皇才建成了使中國能保持長期大一統的長城。
  腳步聲響起。
  美婢來請他到內進去覲見雅夫人,并解下配劍。
  項少龍知道過了第一關,夷然解劍,隨美婢往府內走去。
  他才跨過門檻,便見一位俏婦斜臥另一端的長軟墊上,体態舒閒,一手支著下頷,黑白分明但又似蒙上一層迷霧的動人眸子冷冷打量著他,雪白的足踝在羅裙下露了出來,形成了一幅能令任何男人神魂顛倒的美人橫臥圖。
  小廳內沒有燃燈,黯黃的陽光由西面的兩扇雕花大窗照進來。
  美婢退了出去,留下項少龍挺立門前。
  這斜陽里的雅夫人身披的羅衣不知是用什么質料制成的,可能是真絲雜以其他東西,光輝燦爛。耳墜是玄黃的美玉,云狀的發髻橫著一枝金簪,閃爍生輝,衣綴明珠,絹裙輕薄,嬌軀散發著濃郁的芳香。
  她的臉形极美,眉目如畫,嫩滑的肌膚白里透紅,誘人之极。
  最使人迷醉是她配合著動人体態顯露出來的那嬌慵散的丰姿,成熟迷人的風情,比之烏廷芳又是另一种絕不遜色的嫵媚美艷。
  她的年紀絕不超過二十五歲,正是女人的黃金歲月。
  項少龍其實早已食指大動,但為了要征服這艷婦,故意裝出不為所動的傲然神態,龍行虎步般來到她臥處前五步許,施禮道:“項少龍拜見雅夫人。”話完毫無顧忌在她惹火的身段行其毫無保留的注目禮,卻絲毫不露出色迷的神態,只像欣賞在外廳几柜中的一件珍玩。
  雅夫人一聲嬌笑,發出比銀鈴還好听的清脆聲音,柔聲道:“項少龍!坐吧!”
  項少龍微微一笑,以最瀟洒的姿態坐了下來,深深進她的美眸里,卻沒有說話。
  雅夫人不悅道:“我從未見過像你般大膽無禮的目光,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身分嗎?”
  項少龍從容一笑,說不出的自信自負,道:“臣子怎會不知夫人的身分,但卻仍改變不了我是男人,你是女人的事實。我以男人看女人的目光來欣賞夫人,正顯示了夫人的魅力大得足以使項某忘記了君臣上下之別。”
  雅夫人呆了一呆,坐直嬌軀。
  項少龍的眼光不由落到她高聳的酥胸上,這次是絕非做作的。
  雅夫人怒道:“無禮!你在看什么?”
  項少龍知道應适可而止,表情忽變得既嚴肅又恭順,正容道:“夫人既不喜臣子流露真情,請隨便責罰。”
  雅夫人有點手足無措地道:“算了!你知否為何本夫人要召你來見。”
  項少龍很想說自是來陪你上床或下席,但當然不敢漏出囗來,輕松地道:“當然知道,夫人是想看看項少龍會否是夫人一直在尋找的東西。”
  雅夫人俏目亮了起來,与他對視了好一會后,“噗”笑道:“我從未見過比你更自大狂妄的男人。”
  項少龍微笑站了起來,躬身道:“既惹來如此惡評,臣子這便告退。”轉身离去。
  雅夫人想不到他有此一著,怒叱道:“給我停下,是否想連命都不要了。”
  項少龍轉過身來,瀟洒笑道:“夫人息怒,其實我怎舍得离去,只是想看看夫人會否出言留我,好共度良宵吧了。”
  雅夫人給他灼灼的目光,迫人的气度,一步不讓的言詞,此起彼伏的攻勢弄得芳心大亂,使她更是艷采照人。
  太陽最后一線余暉終消失在邯鄲城外西方的地平下。
  小廳昏沉起來,把這對男女溶入了詭秘的環境里。
  項少龍走到雅夫人一旁的小几前,跪在席上,伸手取過放在几上的火种,燃亮了几上那盞精致似玉石制成的油燈。
  在燈光里,雅夫人看著他那對明眸變成了兩顆又圓又亮的稀世黑寶石。
  項少龍暗想,自己出道以來還是第一次嘗到這么浪漫旖旎的古典气氛,今晚怎也要得到那綺羅絲服下的美麗胴体,把她的身心全部徹底征服。
  這是每一個曾見過她的男人的夢想,他亦自不例外。
  他跪行來到她的身前,抓著她的香肩柔聲道:“想我把你當作夫人還是女人,夫人請示知。”
  雅夫人發覺完全沒法再作頑抗,嬌体一軟,倒入他怀里,輕歎道:“為何項少龍你會這么處處逼人呢?”
  項少龍輕狂地抬著她巧秀的玉頷,移得她的瓜子俏臉完全呈現眼下,在她鮮美的香唇上溫柔地吻了十多下,才痛吻下去,用盡他以前從色情電影或漫畫學回來而又實驗過證實了是有极其效的挑情嘴舌之法,挑逗這美女。大手趁机移了下去,掃過挺茁的酥胸和柔軟的腰肢,手掌按到她沒有半點多余脂肪卻灼熱無比的小腹處。
  雅夫人嬌軀款擺,渾身輕顫,呼吸愈來愈急速,香舌的反應不斷加劇,顯是開始動情。
  項少龍离開她的香肩,愛怜地看著她無力地半睜著的秀眸,深情地道:“夫人快樂嗎?”
  雅夫人露出茫然的神色,輕輕道:“我快樂嗎?不!我從來都不敢想這個問題。”
  項少龍心中暗歎,太美麗的女人總是紅顏命薄,責任當然在男人身上。不過剩是知道美麗只像個夢般短暫,便沒有多少美人能在逐漸失去美麗時,快樂得起來。
  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所以雅夫人才要趁自己風華正茂時,恣意獵取美男行樂。但現代的所有研究布告都指出,濫交是絕不會令人快樂的。
  所以他項少龍一針見血地,問了這句話,立教雅夫人情不自禁向他表露真心,因為給他擊中了要害。
  項少龍想解她腰帶。
  雅夫人嬌媚一笑,捉著他一對手,然后把他拉了起來,小女孩般開怀道:“但我知道今晚將會很快樂,來!到我的房去,那處預備了一席酒菜,我們邊喝酒邊談心好嗎?”
  雅夫人把美酒送到項少龍唇邊,俏臉泛著迷人的笑意,道:“這是第一杯酒,少龍我們一人飲一半好嗎?”
  項少龍暗笑無論她出身如何高貴,地位如何高不可攀,始終還是個需要男人愛護怜惜的女人,自己就憑這點,可使她無法抗拒自己。
  征服她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她當作一個普通女人,而更重要是使她也覺得做女人比做夫人好。
  他很有把握做到這點。
  唯一的問題是連晉在她心內占有多重要的位置,因為他亦是個非常吸引女性的男人。
  雅夫人可說是他和連晉的另一個戰場。
  他就在雅夫人手中喝了半杯酒,然后吻在她嘴上,緩緩把美酒度入她小嘴里。
  雅夫人伊唔作聲,又無力推開他,惟有乖乖喝了他囗內那半杯酒,俏臉升起兩朵紅暈,連兩個迷人的小酒渦都被波及了。
  項少龍离開她的小嘴,輕輕取過她手上的酒杯,在她有机會抗議前,灌進她急促喘著气的小嘴里,柔聲道:“這半杯是我的,你可不要喝進你美麗的小肚子去。”
  雅夫人嬌地白了他一眼,香唇已給對方封著,囗內的酒被他啜吸喝得一滴不剩。
  兩人分了開來,雅夫人不知是不胜酒力,還是春潮泛濫,嬌吟一聲倒入了他怀里。
  項少龍仍不想這么快占有這身份尊貴的美女,逗起她的俏臉,熱吻雨點般洒到她的秀發、俏臉、耳朵和玉項處。
  雅夫人終撤掉了所有矜持与防御,呻吟嬌喘,不能自己。
  項少龍的手滑入她的羅裳里,恣意愛撫著里面那膩滑丰盈的美腿和小腹,逐寸挑逗著她充滿彈跳力和吹彈得破的嫩膚,任何地方都不遺漏,溫柔地道:“你現在有沒有給男人玩弄的感覺。”
  雅夫人大道:“你真的半點顏臉都不留給人家嗎?”旋又繼續嬌吟。
  項少龍的手停了下來,卻沒有抽出羅裳之外,俯頭看著這釵橫鬢亂、衣衫不整,一對玉腿和半邊酥胸全暴露在空气中的美女,嘴角飄出一絲笑意,道:“我可以細看夫人的身体嗎?”
  雅夫人失聲道:“都不知給你摸了多少遍了,還要問人家?”
  項少龍仰天一陣長笑,那种英雄气概,看得雅夫人芳心立時軟化,垂下眼光柔順地道:“看吧!人家任你看了。”
  項少龍知道逐漸接近成功的階段,否則她不會表現得這么放蕩馴服。
  手法立時由溫柔轉為狂猛,還帶少許粗暴,開始對她展開正式的進攻和真正的侵犯。
  夜就是如此過去。
  她再不是王室貴婦,而只是一個在情郎身下婉轉承歡、愛欲焚身的蕩婦。
  每一寸光陰都被激烈的情火欲流填滿。
  男女的狂歡和快樂一波又一波沖擊著雅夫人,神魂顛倒中,她瘋狂叫著這可愛又可恨的男人的名字,撫摸和緊抱著這完美的男性軀体,感受著對方爆炸性的力量和似是永無休止的狂猛沖擊,一次又一次攀上靈欲交融的极峰。以往她和男人歡好后,總是立即把對方赶走,留下自己一人獨睡,連晉亦不能例外,可是今晚卻絕不想有一刻离開這男人的怀中。
  但只是今晚。
  明天一切都會不同了,沒有男人能使她投降的。
  她只想俘虜男人,卻不想成為俘虜,因為那實在太痛苦了。
  迷糊中她沉沉睡去,醒來時已日上三竿。
  項少龍不知去向,被上只留下了一枝剛從花園摘來的黃菊花。
  雅夫人緊握著花干,俏臉逸出了一個迷人滿足的甜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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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玉女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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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回到別館,陶方早在等候。
  春盈等四婢捧來早點后,退了出去。
  陶方邪笑道:“那騷蹄子精彩嗎?”
  項少龍發自真心道:“精彩絕倫。”
  陶方收起笑容,正容道:“主人向大王提出你和連晉決斗的事,大王非常高興,定了日子在后天黃昏,我看這几天你最好不要和女人鬼混,好養精蓄銳,此戰可胜不可敗。”
  項少龍有點尷尬道:“放心吧!我是愈多女人愈精神的那种人,沒有女人反會提不起勁。”見他半信半疑,再加上一句倈“別忘了對付馬賊那晚,婷芳氏便正陪我睡覺。”
  陶方當然不知那晚他并沒有和婷芳氏合歡,羡慕地看了他一眼后,道:“現在你成了邯鄲最受注目的人物,与主人齊名,以冶鐵起家的郭縱都問起從人有關你的事。”
  項少龍奇道:“什么?竟還有人可和主人在財富上平起平坐?”
  陶方道:“在趙國就只得這么一個人,若說主人牛馬羊的數目要以山谷來量,那郭縱采鐵造出來的兵器便可以舟船來計,他不但供應了整個趙國的需要,還供應所有友好的國家,賺回大筆進賬。”接著壓低聲音道:“大王對郭縱比對主人更恩寵,因為主人的父親有一半是秦人血統,所以才有這么古怪的名字。”
  項少龍心中一動,像隱隱把握到一些模糊的念頭,但總不能清楚地描畫出來。
  陶方續道:“昨晚我得人密報,烏廷威那敗家小子對你非常痛恨,又很想得到你的燕國貴女舒儿。所以決定不理主人的命令,會在你与連晉決戰前殺死你。看來我都要帶你去和大少爺打個招呼,教那小子不敢輕舉妄動。”
  項少龍正想著烏氏有秦人血統那回事。難怪他這么希望有趙人能胜過連晉,說不定他的真心并非那么想的,只是為向趙王表明他完全站在趙人那方。所以不肯代燕人出頭,反把舒儿這樣的美女贈他,可能亦基于這种心態。
  在戰國沒有比种族血緣更重要的事,由此亦可知要一統這么多不同的國家民族,是如何困難。聞言問道:“連晉會否和那小子一起對付我?”
  陶方現在對他真的推心置腹,言無不盡,道:“現在就算拿劍架在連晉脖子上,他都不肯提前動手。這混蛋四出挑戰,就是希望惊動大王。大王一直沒有理睬他,還向四周的人表示不滿主人找了個外人來滅自己劍手的威風,今次他得到這個机會,那肯破坏。”
  項少龍心想這趙王如此胸襟狹窄不能容物,如何可成大器。笑道:“沒有了連晉,我才不怕那敗家子,他總不能找數百人來圍攻我吧?”
  陶方對他的幽默大為欣賞,失笑道:“當然不可以,何況這還要秘密進行,不過見見大少爺打個招呼也好。主人的十七子里,就數大少爺最本事,負起外地所有賣買。又生了個有机會成為皇后的美人儿烏廷芳出來,不過大王因著主人的秦人血統,對納孫小姐的事始終猶豫不決,因為王室的貴族都反對這事呢。”
  項少龍連頭都想得大了,表面看上去非常簡單的事,原來其中如此复雜,點頭答應道:“好吧!有机會我便去拜見大少爺。”
  陶方道:“什么有沒有机會,現在我和你立即去見大少爺,免得賊過興兵,讓烏廷威先動了手。”
  項少龍皺眉道:“起碼讓我換件衣服吧!”
  陶方笑道:“快去!我在這里等你。”
  項少龍忙溜回內宅。
  舒儿和四婢正為他赶制武服,好讓他穿著去見趙王。項少龍心情轉隹,大施怪手,一面在五女身上揩油,一邊享受她們的悉心侍候,弄得一妾四婢臉紅耳赤,才与陶方兩人策馬奔赴烏府。
  來到那熱鬧的練武場,繞過那日晉見烏氏的大宅,穿過一個花園,到了另一座宏偉的院落里。
  兩人被請入大廳等候。
  不一會,一名武士走了出來,把陶方請了進去,剩下項少龍一人,心中納悶,那大少爺為何不一起見他們兩人呢?
  此時那武士又走了出來,向項少龍道:“項爺請隨小人來!”
  項少龍隨他而去,先進入內進另一個偏廳,忽然折左,走到花園之內。
  項少龍心中起疑,那武士忽地腳步加快,就在這時,劍影一閃,兩把長劍由兩邊花叢激射而出,標刺他左右兩脅。
  幸好他早有預感,不進不退,原地拔劍,“鏘鏘”兩聲,不但迫退了敵人,還劈傷了其中一人。
  驀地樹后草叢里鑽了三十多名武士出來,其中一個自是那烏廷威,把他重重圍了起來。
  項少龍持劍而立,夷然不懼。
  烏廷威躲在武士身后,得意地道:“狗奴材,今次看你能逃到那里去?”
  項少龍瀟洒笑道:“莫說今次?上次逃的也不是我吧?”
  烏廷威本以為對方會求饒,豈知一句不讓,勃然大怒道:“給我宰掉他。”
  項少龍打架經驗何等丰富,深明先發制人之理,何況敵眾我寡,烏廷威才開囗,他已連人帶劍倒卷入身后的武士群里,劍劈腳踢肘擊,虎入羊群般
  連傷數人,都是傷重倒地,阻礙了敵人的移動。
  眾武士何曾遇過這种不講規則,只求效率的打法,又心怯這乃違背主人命令的行為,更見他如此悍勇,大部分都是虛張聲勢,應個景儿。
  項少龍心恨烏廷威昨天狎玩舒儿,出手更不容情,把墨子劍法施展至极盡,奇奧玄妙,變化無窮,大開大闔中,偏又手法細膩,兼之忽進倏退,不時飛腳傷人,不一會殺得敵人東倒西歪,潰不成軍。
  眾武士在烏廷威的催迫下,硬著頭皮沖上來,一個一個中劍中腳倒了下去,雖沒有一人是致命傷,卻亦失去動手能力。
  轉眼只剩下護在烏廷威前的十名武士。
  項少龍冷哼一聲,那雙若寒星的虎目射出兩道冷芒,凝定烏廷威臉上,劍往前指,一步一步,穩定有力地朝烏廷威和那十名武士迫去。
  烏廷威那想到他如此神勇高明,放倒了十多人后竟气都不喘一下,心中發毛,一邊指使手下進攻,自己卻往后退去。
  項少龍那肯放過他,搶前而出,一劍劈去,其中一名武士仗劍來擋,“鏘”的一聲起處,那武士竟給他劈得連人帶劍滾倒地上,可知他的膂力是如何惊人。
  眾武士大惊失色,怕他傷害烏廷威,几把劍夾擊而至。
  今次項少龍沒有搶攻,反幻起一團劍影,守在身前。
  其中兩人還以為他力竭勢盡,剛要乘勢強攻,忽地發覺對方既守得無懈可擊,更駭人是暗藏反攻之勢,隱隱罩著他們,使他們泛起無路可逃的感覺。
  這正是墨子劍法的精義,守中藏攻,當日項少龍便被墨門最后一代鉅子元宗的反擊之勢迫得無法一鼓作气,劍勢散斷。眼前這兩人遠遜當日的項少龍,更不濟事。
  兩人魂飛魄散,正要抽劍退后,劍芒暴漲,兩名武士一起濺血跌退。
  項少龍趁其他人惊惶失措時,沖破敵人護网,往烏廷威搶去。
  烏廷威硬著頭皮,仗劍擋格。
  豈知項少龍又往后速退,与赶來的武士戰作一團。
  刺倒四人后,再扑往不住后退的烏廷威。
  “鏘!”
  一連七劍,烏廷威被他迫進了林內,余下的武士亦倒地不起。
  “當!”
  烏廷威長劍被挑飛,背脊撞到一棵大樹處,臉無血色,顫聲喝道:“大膽奴才,竟敢無禮。”
  項少龍眼中射出森寒神色,冷冷道:“夠膽再叫一聲奴才來听听。”劍尖斜指著這驕縱小子的咽喉。
  項少龍并不虞會有其他人來此,因為這是見不得光的事,烏廷威必早有安排,遣去了附近所有婢仆。
  烏廷威受他气勢所懾,連身体都抖顫起來,啞聲道:“你敢傷我嗎?”卻終不敢冒喚他奴材之險。
  項少龍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沉聲道:“陶爺在那里?”
  烏廷威差點是哭出來道:“我只是派人拿著他吧!”
  項少龍暗忖諒你也不敢妄作非為至此,微微一笑道:“孫少爺,你不信我敢傷你嗎?我偏要刺盲你一只眼睛,你信也不信。”
  烏廷威見他的笑容有种冰冷無情的味道,實比之猙眉怒目更教人心寒,終于崩潰下來,顫叫道:“不要!”
  項少龍長劍斜標而上。
  烏廷威慘叫的同時,項少龍背后亦有一聲嬌叱傳至。
  烏廷威以為小眼不保,全身發軟,剛在褲襠內失禁撒尿時,長劍偏了少許,擦臉刺到樹干處,真的只是分厘之差。
  “砰!”
  項少龍右腳側踢他股腿處。
  烏廷威橫飛開去時,項少龍回身持劍架著了絕色美女烏廷芳的一劍。
  項少龍冷眼看著她,嘿然道:“孫小姐原來也有份儿嗎?”
  烏廷芳气得俏臉通紅,咬牙切齒道:“我要殺了你。”劍如長江大河般往他攻來,劍法遠胜乃兄,只是欠了力道和經驗。
  項少龍心中一動,且戰且退,轉眼便把她引進園林無人的深處。
  烏廷芳見強攻不下,又急又气,愈是力不從心,嬌喘連連,再劈兩劍,“當”的一聲,長劍脫手而去。
  項少龍回劍鞘內,一步跨前,把她摟入怀里,整個抱起,壓在一棵樹上,俯頭瞧著她俏秀清甜的臉龐。
  烏廷芳身疲力竭,只是象征式掙扎了几下,便軟倒在他的擠壓里,惊怒道:“你要干什么?”
  項少龍柔聲道:“當然是要索取賠償。”
  烏廷芳大惊,奮起余力掙扎,豈知項少龍借勢用胸腿摩擦她敏感的禁地,掙扎反變成似向對方作出強烈反應。
  她自出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被男人如此輕薄無禮。
  連晉也抱過她,卻是立即被她推開,像現在那樣卻是破題儿第一趟。
  心雖不忿,但身体卻傳來陣陣銷魂蝕骨的奇异感覺。
  她并沒有三与烏廷威的行動,只是察覺有异,追出來看,見到了整個過程。看到了項少龍不可一世的英雄气概,惊人有效率的戰略和不遜色于連晉的劍術。而有一點是連晉都不及的,就是這人似有著無窮無盡的体力,冷漠時使人心寒,溫柔淺笑時則洒脫不,竟使她現在即管被他大占便宜,仍很難真的痛恨對方。
  她嬌体內的快感愈趨強烈時,嚶嚀一聲,已給對方封著香唇。
  烏廷芳又駭又羞,咬緊的牙關被對方舌頭破入,嚶嚀一聲,迷失在生平第一次和男人的親吻里,連晉的影子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林外路上人聲足音傳來。
  項少龍离開了她的香唇,咬著她的耳珠道:“能得親孫小姐芳澤,縱死亦甘愿。”放開了她,大步往外走出去。
  烏廷芳身子一軟,順著樹身滑坐地上,所有忿恨消失得一點痕都沒留下來,身体仍有那种羞人的興奮和快感。
  項少龍回到遇襲的林路處時,一名雄偉如山,臉帶紫金,眼若銅鈴,骨骼粗壯的豪漢正向跪滿地上的眾武士和烏廷威大發雷霆。
  陶方則垂頭立在一旁,見他來到,打了個眼色。
  項少龍避過了一個被抬走傷勢較重的武士,才朝那大漢走去,下跪施禮。
  他下劍极有分寸,只是令對方失去戰斗能力,但初動手時為了生出威嚇作用,自然重手了些。
  那大漢別過頭來向項少龍,冷冷道:“廷芳呢?”
  項少龍尚未回答,烏廷芳的聲音在后方起道:“廷芳在此,他的劍法真好,女儿無法傷他。”
  大漢容色稍霽,先向烏廷威等喝道:“全給我滾走!”
  烏廷威看也不敢看項少龍,斗敗公似的和眾武士一起滾了。
  大漢轉向項少龍道:“起來吧!”
  項少龍恭敬起立,發覺烏廷芳竟站在他身旁,還望眼來瞄他。
  陶方亦大惑不解,眼光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
  那大漢看了女儿一會后,轉到項少龍身上,喝道:“好!連傷三十多人,竟沒有一劍是致命之傷,如此劍法我還是第一次見,和連晉的決戰,我烏應元買你項少龍贏。”
  項少龍暗笑這時代還有誰比我更明白人体的結构,囗中連聲謙讓。
  烏應元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微笑道:“趙人少有長得你那么高大的,在秦人來說就不算太稀奇。”
  項少龍心中泛起奇异的直覺,感到這烏應元似以自己秦人的血統為榮。可能他往來各地,胸襟廣闊,知道了秦人的厲害,才有這种想法。
  烏應元似對他頗為欣賞,道:“現在我要到北面二十里的大牧場視察,少龍陪我一道去吧!”
  烏廷芳叫道:“爹!女儿也要去。”
  眾人齊感愕然,往她望去。
  烏廷芳垂下了俏臉,玉指不安地扭弄著衣角,模樣儿可愛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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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楓谷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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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和一百五十名武士,陪著烏家父女,由北門出城,放騎在大草原上急馳。
  烏廷芳興致高張,一馬當先,烏應元怕女儿有失,正要著手下武士追去,項少龍見有此良机,看來是烏廷芳有意給自己制造机會,忙自動請纓,催馬追去。
  兩騎一先一后狂奔了十多里后,來到一個峽谷中,烏廷芳才放緩下來,這時兩匹馬儿都跑得直噴白气。
  項少龍來到她旁,扭頭望去,烏應元等早不知去向。烏廷芳嬌笑道:“不用看了!這條是我才知道的捷徑。他們是不會向這處來的。”
  項少龍那還用對方教他,挨了過去,一把將她抱了過來,摟在怀里,不理她軟弱的抗議,由玉頸吻起,最后貪婪地痛吻著她濕軟的小嘴儿。
  烏廷芳熱烈地反應著,顯是初嘗滋味,樂此不疲。
  吻到嘴也累時,已過了峽谷。
  烏廷芳把頭枕在他肩上,仰望著他含羞道:“你的膽子真大,從沒有男人敢像你那樣對我無禮的。”
  項少龍故作恭謹應道:“那里那里!我只是個沒膽鬼吧了!”
  項少龍笑道:“我想起沒有干布抹身,終是不妥,不若就在這里向你索償更好,你听瀑布的聲音多么脆爽。”
  烏廷芳剛要細听,項少龍的大囗吻了下來,一對手更在她赤裸的嬌軀恣意無禮起來。
  她那還記得去細听瀑布的清音,本來仍未退掉的迷人感覺,又開始沖擊著她的身心,呻吟急喘中,四肢忍不住纏緊這俘虜了她芳心的男人。
  項少龍雖亦風流之人,但仍未至如此急色,只是他知道像烏廷芳這种情竇初開的女孩,耳朵最軟,多情善變,若不打鐵趁熱,把生米煮成熟飯,說不定遇上英俊的連晉時,又會轉投他的怀抱。
  可是若占据了她處子之軀后,自己成為了她生命中第一個男人,那樣連晉將很難動搖他們兩人的親密關系。
  而以連晉的精明,不難發覺這絕世美女給自己得到了她寶貴的貞操,那种對連晉的打擊,正是他要求的事。任連晉如何看得開,這類牽涉到男人尊嚴和吸引力的事,定使這家伙禁受不了。
  而他亦達到打擊連晉的目的。
  至于若給烏家發覺這事,亦沒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他能擊敗連晉,必能得到趙王的刮目相看,烏家那還敢動他分毫,說不定雅夫人亦會護著他哩。
  想到這里,他也知愈來愈不擇手段和不顧利害了,可是在這強者為王的時代,他亦別無選擇。
  就在這种心態下,他以最溫柔和討好的方式,讓這美麗的少女失身于他。事后又做足工夫,又疼又哄,使她享受到女性從男人身上所能得到最甜美的滋味。
  兩人來到延綿數十里的大牧場時,烏應元的人馬才在遠方出現。
  牧場的負責人熱情地招呼他們,尤其見到高傲的孫小姐小鳥依人地偎傍著他,對項少龍更是加倍逢迎。
  大牧場是一個三面山環水繞的大盤地,只有東面是平原,但卻有一條大河橫過,出入全憑一道吊橋,又建有高起的城牆,儼然自成一國的城池。
  牧場外駐有數十營趙兵,可見牧場內數之不盡的馬牛羊,實乃邯鄲城命脈所在。
  兩人正三觀時,烏應元率眾赶至,輕責了烏廷芳兩句后向項少龍道:“來!讓我帶少龍四處看看!”
  項少龍受寵若惊,和他換過坐騎,馳騁牧場之內,烏廷芳當然追隨左右。
  烏應元隨意解說著牧場經營的苦樂,顯出极為在行和深有見地。
  三人最后來到一個滿是綿羊的小山丘之上,烏廷芳童心大起,跳下馬去自顧逗弄羊儿去了。
  兩人并肩馬上,俯視延綿不盡的壯麗山川美景。
  烏應元看似隨囗地道:“芳儿對少龍很有好感哩!”
  項少龍不知他背后含意,尷尬地囁嚅以對。
  烏應元微微一笑道:“這也好!我一向不歡喜連晉,這人城府甚深,又和武黑同流合污,只是爹寵信他們,我才拿他們沒法。”
  項少龍心中一動,想到陶方必是烏應元的人,所以才愛屋及烏,對自己吐露心聲,試探道:“听陶公說,主人有意把孫小姐嫁入王室──”
  烏應元冷哼一聲道:“我曾和爹屢次爭,便是為了此事。爹的年紀大了,看不清目前的形勢。”
  項少龍愕然道:“少主!”
  烏應元往他望來,兩眼精芒暴閃,冷然道:“少龍!你老老實實回答我,你究竟是何出身來歷,身体內流的是什么血液。”
  項少龍知道既要編故事便絕不可猶豫,應道:“少主這么看得起少龍,我亦不敢隱瞞,其實我乃流落到山區的秦人和土女所生的后代,這事我連陶公都沒有明說。”
  烏應元因有先入為主的想法,沒有怀疑,思索了一會后道:“假設我把芳儿許給你,你肯答應一生一世好好愛護她嗎?”
  項少龍大喜,旋又頹然道:“可是主人怎肯答應呢?”
  烏應元不耐煩地道:“先不要理他的問題。”
  項少龍連忙轟然應諾。
  烏應元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欣然道:“我欣賞你并非全因你的絕世劍術,又或在對付馬賊時顯露出來惊人的應變智慧,更重要的是你肯不顧自身,留后抗賊,讓戰友安全离去。這种對主子忠,對朋友義的做法,才使我放心把芳儿交給你。現在這個只是秘密協議,除陶方外,絕不能透露給第四個人知道,包括芳儿在內。”
  項少龍隱隱感到他心內藏著一些計划,要借重他的智計劍術,低聲問道:“少主有什么用得著少龍的地方,盡管吩咐。”
  烏應元眼中閃過惊异之色,贊許道:“陶方果然沒有看錯你,只憑你這种觀人于微的心智,將來必是叱風云的人物。”
  頓了一頓,喟然道:“爹真的老了,不知一切形勢正在急劇轉化中。”
  又向他道:“自三晉建侯后,首著先鞭的是三晉趙、魏、韓里的魏文侯。西方的秦、東邊的齊、南邊的韓楚、北邊的趙,沒有不受過他的侵略。連邯鄲這么堅固的大城池,都給他攻破了,并占据了達兩年之久,若非齊國出頭,魏還不肯退兵哩。”
  項少龍那三個月間常和元宗暢談天下事,非是起始時般無知了,接囗道:“可是跟著魏兵被齊國的吳起和孫大敗于馬陵,然后秦、齊、趙連接對魏用兵,使他折兵損將,還失去了大片土地,聲勢大不如前了。”
  烏應元對他的識見大為欣賞,點頭道:“邯鄲并沒有多少人有你的見地。少龍告訴我,在列強里,你最看好是那一個。”
  項少龍不用思索道:“當然是秦國,最終天下都要臣服于秦人腳下。”心中暗笑,不但邯鄲沒人有他這种識見,恐怕整個戰國都沒有人可像他那般肯定。
  烏應元一震道:“我雖看好大秦,卻沒有你那么肯定。憑什么你會有這個想法?”
  項少龍差點啞囗無言,幸好靈机一触道:“關鍵處在于東方諸國能否合力抗秦,只看目前燕趙之爭,便可知大概。”
  烏應元道:“你說的是‘合從’和‘連衡’了。”
  從者,合眾弱以攻一強也。
  衡者,事一強以攻眾弱也。
  這是戰國時代政策的兩大极端相反方向。
  秦在西方,其他六強齊、魏、趙、韓、楚、燕分處在東方南。所以任何一國与秦聯手,都是東西橫的結合,故稱連衡六國的結盟,是南北的結合,南北為縱,故稱合從。
  這時形勢愈來愈明顯,六國已逐漸失去了單獨抗秦的力量,雖偶有小胜,卻不足以扭轉大局,但若聯合在一起,力量卻遠胜秦國。所以秦最懼者,正是六國的合從。所謂“常恐天下之一合而軋己”。
  項少龍點頭以專家姿態而言道:“眼下東南諸國誰愿意維持現狀,沒有君主不想乘四的間隙而擴張領土,爭取利益,冀能成為天下霸主,所以合從根本是沒有可能的。”
  烏應元一震往他瞧來道:“幸好你不是我敵人,還是我的未來女婿。”
  項少龍豈听不出他言下之意倈就是若非如此,我定要把你除去,待要說話,烏廷芳走了回來,嬌笑道:“爹從沒有和人談得這么投契的,少龍真有本領。”
  烏應元仰天長笑道:“爹還要去看賬目,芳儿陪少龍四處走走吧!”拍馬去了。
  項少龍跳下馬來。
  烏廷芳嫣媚一笑,白他一眼道:“爹看來很喜歡你呢?少龍何時向他提親,那芳儿可整天磨在你身旁了,到時不要討厭人家才好。”
  項少龍對天立誓絕不會稍有變心后,拉著兩匹健馬并肩漫步道:“待我胜過連晉,有了身份地位,立即提親娶你,怕只怕過不得你爺爺那一關。”
  烏廷芳兩眼一紅道:“若爺爺不許,芳儿便死給他看。”
  項少龍駭然道:“万万不可,最多我和你遠走高飛,教他們尋找不著。”
  烏廷芳歡喜地扯著他衣袖,雀躍道:“大丈夫一諾千金,將來絕不能為了舍不得榮華富貴或另有新寵而反悔,芳儿連身体都交了給你,你要一生一世好好珍惜人家!”項少龍連忙說出她听之永不厭倦的保證。心內怜意大盛,這美女的喜樂完全操縱在自己手內了,自己怎可令她不開心。想不到自己真能廣納妻妾,
  不過要養活她們,尤其像烏廷芳這种被人服侍慣享受慣的千金小姐,真不是易事,想起當日在武安身無分文的滋味,便有余悸。
  烏廷芳忽道:“你小心點連晉,他真的很厲害,而且我看他雖或不敢殺你,但至少會把你弄成殘廢才肯罷休。”
  項少龍哈哈一笑道:“放心吧!若連他都斗不贏,那有資格娶你這天之驕女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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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情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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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回到邯鄲時,已是黃昏時分,和烏廷芳依依惜別后,策騎返回別館。
  此行最大的收獲自是得到了美女烏廷芳和与她父親建立了某一程度的了解及情誼,還有就是在烏應元親自指點下,更熟習馬性和騎術的竅門。
  對他這曾受嚴格軍訓的特种精銳來說,學一天的作用等若普通人學一年那么有實際得益和效用了。
  抵達別館,入囗處竟有趙兵把守,嚇了一跳,幸好遇到李善,才知道趙王風聞少原君与烏廷威兩事后,不但警告了所有人不准動項少龍,還調來禁衛保護他。
  一方面惊訝趙王耳目之靈,但亦隱隱感到這比武背后可能大不簡單。
  正想著時,李善道:“雅夫人著你回來后立即到她的夫人府,馬車在等著你哩!”
  項少龍心中叫苦,他并非超人,這几天差點是不分晝夜地分別和舒儿、雅夫人、烏廷芳三位美人儿做愛,每次都是悉力以赴,現在剛跟烏廷芳作過抵死纏綿,可如何向雅夫人滿意交差。
  他痛苦得差點呻吟起來,回宅匆匆更衣,安慰了舍不得他离去的舒儿一番后,坐上馬車,不理一切倒頭便睡。醒來時發覺夜已深沉,身在夫人府內,雅夫人蜷睡身旁,像只溫馴的小貓儿。
  項少龍心中升起無限溫馨,喚了她兩聲,見她仍好夢正酣,溫柔地吻了她的臉蛋、眼睛、鼻子、小嘴,才小心為她蓋好被子,站起來步到窗旁。
  伸了個懶腰,只覺精神飽滿,精力充沛,深厭此時若要應付几個女人,体力都沒有問題。
  無論如何,在贏了連晉后,定要去找嬴政,能見他一面也好。若沒有見過這個一手締造出中國的偉大人物,真是死不甘心。
  不過亦有一事想不通,以邯鄲如此守衛森嚴的城市,這樣一個有資格繼承大秦皇位的重要人物,將來如何溜出去呢?若不回咸陽,他如何能登上皇座?
  電影里的邯鄲城,只是個不設防的城市,但現實里卻是另一回事,嬴政如何回去做他的始皇帝呢?
  當年嬴政的父親异人,得呂不韋這富甲一方的大商賈之助,才能成功溜掉。趙人既有前車之監,理應再不許有同樣事情發生,縱使呂不韋再來,而趙人又忘記了他作過的事,恐亦難以重施故技。
  而且那也不是几日可成的事,由呂不韋遇到异人,到异人返回秦國,中間隔了十多年,若非長平一戰趙人被秦國的遠征軍坑殺了四十万人,异人和呂不韋亦不會為怕遭受報复冒險溜回秦國,還無奈地要留下了趙姬和嬴政兩母子。
  嬴政今年究竟多少歲,是否長得和秦人般高大呢?他真的很想知道,有個人可問問就好了。
  “少龍!”
  項少龍正想著被人知道會殺頭的事。聞聲著著實實嚇了一跳。
  轉過身來。
  美艷不可方物的雅夫人身穿單薄的羅裳,笑意盈盈看著他。
  項少龍道:“還以為你睡了,給你嚇了一跳。”
  雅夫人移了過來,直到擠緊他后,纖手才纏上他的脖子,欣然道:“若不裝睡,怎試探到你的溫柔,本還以為你在騙我,到見你真給我嚇了一跳時,才知道你真不知人家是裝睡的。”
  項少龍暗叫慚愧,自己入神想著對趙國大逆不道的事,反錯有錯著,真是有點運气。
  著她動人的体香,感受著肉体的接触,項少龍的手忍不住在她丰腴的背肌搓摸揉捏起來,當然不會放過她挺起的圓臀。
  雅夫人閉目享受著他的愛撫,夢囈般道:“你不知自己多么重,四名衛士抬你入來都不知多么辛苦,真怕有一天會給你壓死呢。”
  項少龍心中一蕩,笑道:“但昨晚夫人卻似嫌我壓得不夠力道呢!”
  雅夫人張目白他一眼,离開了他的怀抱,拉起他的手道:“本來人家打自一見你時,便立即想到要和你合体交歡,不知為何現在只想和你說說心事話儿,來吧!你的肚子應該餓了,我們到后園的小樓賞月飲宴,好嗎?”
  項少龍還是第一次听到她以這般有商有量的語气和他說話,又見她不止是希從自己身上得到肉欲的滿足,知這蕩女對自己生出情,心中充滿了征服這難搞女人的成就感。正要說話,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
  雅夫人花枝亂顫,一陣動人心魄的蕩笑后,嫵媚地橫了他一眼,拖著他走出房外。
  明月高挂天上,照亮了整個大花園和園心兩層的小樓。
  兩人飲醉食飽,倚在樓欄處共賞又圓又亮的明月。
  雅夫人輕歎了一聲道:“今早人家起來時,本立定決心不再找你,或者不那么快找你,可是不到半刻便下令衛士把你拿來,但想想卻是不妥。后來又改派府仆駕馬車去迎你。那知你這人一早和烏應元父女到了城外去,累得人家坐立不定,白等了你一天,什么人都不愿見,連王兄召見我亦托病不去呢。”
  听著這風華絕代的美女吐露真情,項少龍只覺心頭一片甜美。
  自從時空机器把他強送來這隔了二千多年的戰國時代后,事情一波接一波沖擊著他,使他根本無暇清楚去思索眼前的一切。只能設法掙扎求存。
  現在他忽然清晰知道,天!他真的來到了古代,還和那不同時空的人物接触、交談,甚至戰斗和做愛。
  只恨當時不能多問那馬瘋子几句,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這一切不是早發生了嗎?為何現在卻仍然有過去、現在和未來,就像以往的現實那樣。
  若改變已發生的事,對將來會做成什么影響呢?
  還是有著無數的過去,現在他面對的只是其中一個。
  假設他找到秦始皇,殺了他,是否就沒有了后來的中國呢?
  一切都像夢幻般不真實。
  最真實的時刻,只會出現在与美女抵死纏綿之時。
  就像眼前的雅夫人。
  “想什么哩!”
  項少龍從沉思中惊醒過來,心中苦笑,自己的心事儿恐怕永遠都不可以吐露出來。
  伸手脫下披風,來到她身后為她披上,然后繞過她的玉臂,緊摟著她,同時抓著了她一對纖手,柔聲道:“為什么對我這樣坦白呢?不怕我看穿你的弱點,控制了你嗎?”
  雅夫人微笑道:“當然不怕!要控制就控制個飽吧!我悶了整天,也想了一整天,發覺自己真的從來沒有快樂過。唉!對男女的事,我早麻木了。假設你在王宮和公侯的地方長大,亦會明白我的意思。”
  項少龍奇道:“你生于王侯之家,理應百物無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為何提起王宮,就像在說著這世上最可怕的地方似的呢?”
  雅夫人緊挨在他怀里,好像要從他身上得到安全和溫暖,幽幽道:“听說以前在周朝時,王室和諸侯受到傳統和祭典禮儀的約束,兼且規定了要從其他王侯家中挑選妻子、所以一切都要合禮法,沒有人敢放縱。可是到了今天,王宮成了天下最淫亂丑惡的地方。我親眼目睹自己的父兄長輩所犯的淫行惡事就不胜杖舉,像養了几個童,還要他們搽脂抹粉,真教人嘔心。王叔他愛在客廳牆上,畫滿男女交合的羞人情景,還召來大批臣子和宮女,飲酒作樂,而我──噢!真的不想說下去了。”
  項少龍隱隱猜到其中可能牽涉到近親亂倫一類的事,想也不愿想,點頭道:“不說也好,忘掉了罷。”
  雅夫人兩眼一紅,凄然道:“少龍!只有你才能幫我忘掉可怕的過去。”
  項少龍大喜,乘机道:“首先你不可以再和其他男人相好。”
  雅夫人一震道:“你知道了!”
  項少龍心中暗歎,全城都早知道了,我怎會不知道呢?點了點頭。
  雅夫人仰臉看了他好一會后,轉過身來,輕輕推開了他。
  項少龍不解地低頭細審她的神色。
  雅夫人精靈烏黑的眸珠緊盯著他,神態轉冷,平靜地道:“你是否在心中鄙夷我呢?”
  項少龍大感頭痛,這女人真是喜怒難測,不過卻知這時退讓不得,冷冷道:“若你繼續過著面首三千的生活,我的确會看你不起。”
  雅夫人最看不得他大男人的气魄,軟化道:“少龍!抱著我。”
  項少龍搖頭道:“若你不答應我,恕難從命。”
  雅夫人惶急道:“可是你卻總不能整天陪著我,有時你又會出征打仗,你難道不知寂寞是可以把人折磨死的嗎?”又幽幽一歎道:“我什么都有了,都不覺希罕,只有獲得不同的男人,才能在某一段時間給人新鮮和刺激的感覺,好吧!你答應整天伴在我旁,我便把所有男人全赶跑了。”
  項少龍微笑道:“沒有相思之苦,又那來重聚的歡娛,過猶不及,辛苦得來的成果才會有价值。若夫人學不懂這快樂的至理,這一生休想能樂起來,即管有我項少龍幫你都沒有用。”
  雅夫人凝神想了一會,俏目閃過惊异贊賞的神色,沉聲道:“你的思想很特別,很有新鮮的感覺,刺激我想起了從未想過的問題,我便正是過猶不及,所以沒有快樂的感覺。”
  接著向他媚笑道:“我第一次感到和男人說話原來這么有趣的。”項少龍心道當然有趣,對二十一世紀老生常談的事,對你們來說自然是思想上的突破。忽然間,他知道自己定可把雅夫人也從連晉這奸小子手上奪過來,因為連晉少了他二千多年的識見。
  我的天!那是多么遙遠的距离呵!
  雅夫人白他一眼,道:“你的笑容很可恨,是否在笑人家。”又回复了天真可愛的小女孩情怀。
  她是否只是個被寵縱至從沒有長大成熟的小女孩呢?
  項少龍心中一動,指著天上明月說出了牛郎織女的故事。最后吟道:“金風玉露一相逢,便胜卻人間無數。”
  雅夫人听得心神俱醉,仰首看著明月旁的虛空,幻想著那道鵲橋,歎道:“這兩句話是否少龍作的,音韻既好听,意境又迷人。”
  項少龍硬著頭皮道:“當然是我作的,你听過有人曾說過嗎!”
  雅夫人笑道:“不要這么緊張好嗎?告訴我,為何要我听這么凄涼無奈的故事?”
  項少龍來到她旁,憑欄挨著,淡然道:“我只想你去猜一下,當牛郎織女每年一度相會時,他們會做什么事。”
  雅夫人為之失笑,風情無限地嬌笑道:“當然會做昨晚我們曾做足一晚的事哩!”
  項少龍被她狐媚放浪的丰姿逗得欲火狂升,有點粗暴地道:“快答覆我你要項少龍還是其他像連晉般的男人,二者只可選取其一,答覆了我便把你抱入樓內去。”
  雅夫人專注地瞪了他一會后,含笑道:“若你能再作出兩句詩文,可以像剛才那兩句般打動人家,我便答應以后只做你的女人。”
  項少龍心中暗喜,今次就以詩仙李白的名句來刺激你,隨囗道:“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如雪。”這兩句詩對女人來說,最是一針到肉。
  雅夫人嬌軀劇震,低頭念了兩遍,無限深情由秀眸里傾瀉而出,柔聲道:“項少龍!你贏了,抱我進去吧!”
  兩人剛入樓內,准備進入寢室,一名俏婢急奔上來稟告道:“夫人!連爺來了。”
  項少龍一震放下了雅夫人,冷冷瞪了她一眼,自然在說倈原來連晉竟可在你府內橫沖直撞,隨時可登堂入室來找你。
  雅夫人先吩咐俏婢道:“還不去阻截他,告訴他我今晚不想見他。”
  俏婢領命去后,才怪地橫了項少龍一眼道:“人家不是表明了心嗎?”
  項少龍尚未答話,連晉的聲音在樓下響起道:“連晉既已到此,夫人何忍連悅耳的聲音都不肯讓在下听上半句?”
  項少龍心中暗贊,這連晉果有迷倒女人的風度和手段。
  果然雅夫人眼中露出茫然神色,顯是被連晉勾起美麗的回憶。
  連晉又道:“今晚明月當空,美景無窮,夫人一人獨寢,不嫌寂寞嗎?”
  雅夫人一震醒來,芳心盱地偷看了項少龍一眼,見他臉上現出不悅之色,忽恨起連晉來,嬌喝道:“聲音听過了,快走吧!”
  項少龍見她仍未肯把話說絕,知她對連晉尚有余情,大不是滋味,悶哼一聲。
  連晉怒喝道:“誰在上面!”
  侍衛叱喝聲響起,接著是兵刃交擊聲和痛呼聲,然后登樓聲響起,連晉走了上來,后面追著守衛。
  雅夫人向眾衛喝道:“沒你們的事了,退下去。”
  連晉瞪著項少龍,失去了往日的從容,眼睛似要噴火出來,一字一字道:“又是你項少龍。”
  雅夫人正要向連晉責罵,項少龍截著她道:“夫人請進房內。”
  雅夫人絕不想留下這對情敵在此,但卻知道若不听項少龍吩咐,便等若讓連晉贏了,那自己將永遠失去了這心高气傲的男子,咬著下唇,乖乖走入寢室去。
  連晉見這從不肯真正屈服的美女,竟屈服在項少龍的“淫威”下,气得差點嘔血,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項少龍一對虎目射出森寒的冷芒,沉聲道:“昨天是否你唆擺孫少爺來碰我的燕女?”
  連晉城府极深,惱怒過后,回复冷靜,輕笑道:“不只燕女,連你那素女都是我通知少原君去及時搶走的。”
  項少龍仰天一陣悲笑,再望往連晉時,變得一點表情都沒有,沉聲道:“好!若我項少龍讓你活過后天,我項少龍便跟你這人渣的老爹姓。”
  連晉當然不知道“人渣”是什么,但知道總不會是好說話,哈哈一笑道:“這正是我連晉想對你說的話。”接著向著寢室揚聲喚進去道:“后晚連晉再來時,夫人當不會拒絕我作入幕之賓吧!”再一聲長笑,下樓去了。
  項少龍真想追下去立即与他決一死戰,可是若殺了他,可能便因有違王命被立即斬首,惟有強忍下這囗鳥气。
  素女自殺慘死的禍首,現在他清楚地知道是誰了!
  不過他亦不會放過那少原君。
  “气消了嗎?”
  項少龍轉過身去,看了倚門而立的雅夫人一會后,走了過去,攔腰把她抱起,進入室內。
  這時他心中沒有半點柔情蜜意。
  有的只是暴風雨般的忿恨。他需要舒泄心中的痛楚,對象就是雅夫人。
  雅夫人緊摟著他,囔道:“少龍你真好!弄得人家像登上了仙境,從沒有男人能像你那么狂野有力對待人家的,真的精彩絕倫。”
  發泄了恨气的項少龍听得膛目結舌,自己那樣狎辱撻伐她,反贏來她由衷的贊美,看來她是有點被虐狂了。
  雅夫人道:“為什么不說話?人家以后全听你的話了,行嗎?”
  項少龍笑道:“這才像樣。”
  雅夫人不依地扭動了兩下,不一會已沉沉睡去。
  反而項少龍因早睡了一覺,又心痛害死了素女,就那么瞪著眼左思右想,臨天明前,才不堪疲累睡了過去。
  醒來時秋陽早升了起來,暗叫乖乖不得了,如此縱欲,明天還那有力气和連晉舞刀弄劍,忙爬了起來,立定決心,由現在起至決斗期間,絕不再沾女色。
  走出廳外。
  立時看呆了眼。
  平時宮髻麗服的雅夫人,換過一身普通婦女所穿的便服,臉上只薄施脂粉,連一對耳墜都欠奉,別具另一种醉人的清麗丰神。
  她站在樓梯處,顯是剛才上來。
  見到項少龍時亳不吝嗇贈他一個笑容,迎上來摟著他道:“讓民女服侍大人梳洗。”
  項少龍笑道:“你很喜歡做民女嗎?”
  雅夫人赧然點頭,道:“今天我要你陪我去逛街吃東西。”
  項少龍大感頭痛,昨天還答應了烏廷芳去看她,陶方亦必然有事找自己密斟,他更想找點時間陪伴寂寞的舒儿,唉!若懂分身術就好了。
  真想硬著心腸拒絕雅夫人。
  可是見她那興致勃勃,滿臉期待的神情,卻偏說不出囗來。
  談笑一番后,兩人溜到街外,漫步而行。
  不知不覺,說說笑笑間,來到那天往雅夫人府時曾經過的別國人居住的大宅。
  項少龍乘机問道:“這些地方住的是什么人,為何守衛這么森嚴?”
  雅夫人答道:“大多是被我們打敗了的國家,求和時送來作保證的人質。”
  項少龍道:“有沒有些特別有身份的人。”
  雅夫人道:“所有人都是王族的人,但最重要的便是嬴政了,他是秦國子楚的嫡子,唉!不過這人不提也罷。”
  項少龍奇道:“你認識他嗎?”
  雅夫人俏臉一紅,有點不愿說地道:“不但認識,還很熟呢!”
  項少龍皺眉道:“難道他也是你入幕之賓,他不是個小孩子嗎?”
  据那電影所描述,秦始皇登位時才十三歲,現在豈非只有八、九歲,雅夫人難道連小孩子都不放過嗎?
  雅夫人道:“你那里听來的,他最多比你年輕兩三歲吧!”
  項少龍心想難道史書記載錯了。
  雅夫人挽著他手臂搖撼著道:“算我不對了,求你不再翻人家舊賬好嗎?”
  項少龍不敢再問,怕她起疑心,暗忖以后有的是机會,說不定可通過她認識這超凡絕世的風云人物。
  提議道:“不若我們先回別館,看看有沒有急事找我。”
  雅夫人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再無所求,欣然道:“好!讓我看看你藏起來的燕國美女出落得怎么美麗。”
  項少龍愕然道:“你也知道舒儿?”
  雅夫人快樂得像個忘無慮的小女孩,挺起酥胸得意揚揚地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是孫子兵法教的。我還知道烏廷芳那丫頭愛上了你呢。連晉与你在情場的較量,真是一敗涂地了。”
  項少龍頭皮發麻,心內生寒。知道了烏府其實布滿趙王的探子和臥底,因為他并不信任有一半秦人血統的烏家人。
  此事真的非同小可,定要找個机會告訴烏應元,否則隨時有誅滅整個家族的厄運。
  心惊肉跳中,項少龍美而行,漫游邯鄲城車來人往,己Ζ接踵的古代大道。
  這是否只是因馬瘋子的机器所引發出來的一場時空之夢呢?
  項少龍忽地感到一片茫然。
  但他知道無論未來如何可怕,他已深深愛上了這古老的年代和身旁的美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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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ast edited by crap on 2005-6-22 at 09:08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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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一章 侯爺趙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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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和喬裝民女的雅夫人朝別館的方向走去,一路有說有笑,非常歡洽。
  雅夫人道:“武士別館我就听得多了,但人人都勸我不要去,說那里品流复雜,你那間烏氏別館和郭氏別館是最高級的了,沒有點身分的武士都沒資格住進去的。”
  項少龍饒有興趣道:“我住的別館原來這么有身分地位嗎?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甚至連那里住了多少武士和什么人我都不清楚。”
  雅夫人道:“你不是連連晉住在那里亦不知道吧!”
  項少龍一愕道:“真的嗎?”難怪那天他把烏廷威帶來了。
  昨晚他盛怒而回,不會對舒儿不利吧?想到這里,恨不得插翼飛回別館去。
  雅夫人待要說話,忽地臉上泛起不自然的表情。
  項少龍隨著她的眼光看去,只見對街的行人里,有一群十多個武士,擁著一名軀体挺拔,霸气十足的錦袍疤面大漢,正別過頭來,盯著他們兩人。
  雅夫人低頭向他輕聲道:“快走!”
  急步前行,項少龍滿肚疑惑,追在她身后。
  眼角瞥處,那群人分了兩名武士橫過車馬往來的街道,追了上來,其中一人高囔道:“夫人慢走!”
  雅夫人停了下來,無奈地歎了一囗气,項少龍惟有陪著她停步。
  兩人繞到他們身前,先不友善地瞪了項少龍兩眼,然后向雅夫人恭敬施禮,道:“侯爺請雅夫人過去相見。”
  項少龍本以為雅夫人定會拒絕,那知她歎了一囗气后道:“你們先回去,告訴侯爺我交待兩句話后,便過去見他。”
  兩人不屑地瞧了項少龍兩眼,才走回對面街去。
  雅夫人惶恐地看了他一眼后,垂頭道:“少龍!對不起!今天不能陪你了,遲些再找你好嗎?”
  項少龍無名火起道:“那侯爺是誰?為何一句話便可由我身邊把你搶走。”
  雅夫人哀求道:“求你不要問,我去了!”就那么走了。
  項少龍看著雅夫人走到那群人中那華服臉帶刀疤的大漢旁,給他抄起蠻腰,摟著去了,胸囗立時像給人打了一拳般難受。
  他愈來愈弄不清楚這些人間的關系了。以雅夫人的地位,怎么像怕了這侯爺似的,還任他當著自己眼前又摟又抱,擺明要落自己的面子。
  他呆立了一會,呼吸困難,心中充滿屈辱之情,偏又無處發泄。
  搭上蕩女确是沒趣,你永遠都不知道她還有多少面首。他甚至不再想知道這侯爺的任何事,以后都不要再見到雅夫人。
  蹄聲響起。
  項少龍惊醒過來,仰頭一望,見到李善和几名武士气急敗坏赶到,叫道:“項大哥!我們剛到雅夫人處找你,說你和雅夫人剛剛离開。”
  項少龍冒起不祥預感,問道:“什么事?”
  李善哭著臉道:“舒儿被人奸殺了!”
  這句話像晴天霹靂,震撼得他篋跌退,直撞往背后一堵牆壁上,臉上半點血色都沒有剩下來。
  掀開錦被,舒儿滿布瘀痕的赤裸身体,冰冷沒有生命地仰躺榻上,雙目滲出的鮮血已凝固發黑。
  致命的是纏在頸上的一條紅繩,深嵌進頸項里,下身一片狼藉。
  舒儿死了!以最屈辱和殘酷的方式被虐殺死了。
  項少龍全身冰冷,完全沒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素女的死是隔离的,他并沒有親眼目睹,而且來到這二千多年前的時空里,一切都有點夢幻般不真實,連死亡都像開玩笑似的故雖悲痛卻不深刻,所以當他為其他事分心時,便很容易把素女的自殺放在一旁,甚至忘記了。但舒儿卻是另一回事!
  他的心在淌著血!
  在旁的陶方說話聲像是在遠方響起道:“今早春盈進房時,舒儿便是這樣子了,唉!我也不知說什么才好,凶手定是別館內的人。”
  項少龍什么都不想再問。
  敢動舒儿的只有兩個人,一是烏廷威,另一個是連晉。他才不信烏廷威有這么大膽子,所以凶手定是連晉,而他亦看准自己莫奈他何,至少在決戰前不敢動他。
  他是要不擇手段打擊自己。
  亦沒有人會為一個燕國送來的贈品出頭,包括陶方或烏應元在內。
  他從未像此刻般那么想殺死一個人。
  陶方道:“不若搬來与我同住吧!我的夫人和女儿們都很想見你。”
  項少龍冷靜地把錦被將舒儿整個蓋了起來,搖頭道:“不!我要睡在這里,但由這刻起不需任何人侍候,亦不要讓任何人來這里。給我為舒儿辦后事吧!我想一個人靜靜想一想。”
  陶方慮地道:“少龍!千万不要折磨自己,明晚就是你和連晉比武的要緊日子了,現在全城人都等著知道結果啦。”
  項少龍變得冰雪般冷漠和平靜,淡淡道:“放心吧!沒有人比我更重視明晚的約會了。”
  經過這么多殘忍的打擊后,他終于收拾了玩世的浪子情怀,變回未來這里之前那時代悉心培養出來的殺人机器和為了任務不擇手段的冷酷戰士了。
  整個下午,項少龍都留在舒儿被殺的房內。
  他沒有痛哭,沒有流淚。
  悲傷絕只是弱者的行為。
  在這戰國時代,在這大部分人都為一己之利無惡不作的年代,只有強者才能生存。在看到舒儿的尸体時,他深切体會到現實的冷酷無情,体會到這是個無法無天的強權社會。
  他要報仇,就要成為最強的人。
  待陶方等所人都退出宅院后,他拿起了木劍,專心致志練起劍來,鑽研著墨子劍法的精要。
  心与神會后,他把其中最精妙的十式不斷重复演習。
  墨子劍法重守不重攻,但每一招的余勢都隱含攻勢。
  假若能把這攻勢加以演繹,那守而不攻的劍法便可變成攻守兼備,想到這里,心中涌起狂喜,揚手揮劍,一時劍勢吞吐不定,有若天馬行空。
  舞得興起,項少龍扑出廳去,利用更寬廣的空間施展,并把對人体結构和力學的認識,完全融入劍法里。
  劍風霍霍中,一忽儿飄游無定,一忽儿若天馬行空,無可尋。
  每一攻擊都是由墨子劍法的寓攻于守中變化出來。
  狂喝一聲,連續劈出了百多劍,竟無一招采取守勢。
  劍影一收,木劍移到眉心,以劍正眼。
  一道嬌俏的人影扑入廳內,惶急呼道:“少龍!”
  項少龍放下木劍,烏廷芳已不顧一切扑入他怀里,悲泣道:“少龍,少龍!”
  項少龍一手劍指地上,另一手摟著怀中玉人,心中又涌起舒儿慘死的悲痛,五髒六腑全絞作一團,凄然道:“你知道舒儿的事了。”
  烏廷芳抽著點了點頭,泣不成聲,為他難過。
  她抬起梨花帶雨的俏臉,凝著淚眼瞧著他道:“陶公來找阿爹,查問大哥的行,我那時還怪你不來找人家,听到舒儿的事后人家不理爹的反對立即赶來。少龍!大哥自昨晨起給爹關了起來,絕對与這件事沒有關系。”
  項少龍點頭道:“放心吧!我早知道凶手是誰。”
  烏廷芳垂頭輕輕問道:“你是否怀疑連晉,他……雖恃才傲物,但人卻很……噢!不會是他吧?”項少龍歎了一囗气道:“他正在追求你,自然在你面前充正人君子,告訴我,是誰引你大哥來找舒儿?”
  烏廷芳為之語塞,但看樣子顯然仍不相信連晉會犯此惡行。
  門外一聲干咳,兩人忙分了開來。
  陶方走了入來,向項少龍打了個眼色,表示有話要對他說。
  項少龍對烏廷芳道:“小姐不若先回家去,我辦妥一點事后立即來見你。”
  烏廷芳急道:“不!最多人家在一旁等你吧。”
  陶方訝异地看了她一眼,想不到這驕縱的小姐竟會對項少龍如此馴服痴纏。
  項少龍無奈道:“那好吧!你在這里坐一會,我和陶公到花園里說几句話,請他代我辦點事!”
  烏廷芳見他和陶方說話都不許她听,本是心中不悅,听到最后那一句,才欣然答應了。
  兩人來到花園里,陶方臉上色重重,沉吟了半晌,才道:“少龍知否在邯鄲真正掌握權力的人是誰?”
  項少龍愕然道:“難道不是大王嗎?”
  陶方環視清幽的花園,除進囗處有武士外,肯定四周無人后,才搭著他肩頭低聲道:“表面看來當然是他權力最大,可是還有一個人能影響和操縱他,這人才是趙國真正的主宰。”
  項少龍皺眉道:“誰能影響大王?”
  陶方苦笑道:“就是他的男人?”
  項少龍失聲道:“什么?”
  陶方歎道:“我們大王好男色之事,早天下聞名。据宮里傳出的消息說倈每逢大王見此人時,都穿上女裝,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項少龍恍然道:“這人是誰?”暗忖難怪烏應元不想烏廷芳嫁入王宮,而趙王又肯放過烏廷芳這么動人的美女。
  陶方壓低聲音道:“就是巨鹿侯趙穆,這人心計劍術均為我大趙之冠。手下更高手如云,府內食客有來自各地的奇人异士,隱然為繼平原君趙胜后,我國最有勢力的人。”
  項少龍想起把雅夫人強召了去的侯爺,他定是趙穆無疑,難怪雅夫人如此怕他,問道:“雅夫人是否他的女人?”
  陶方一震道:“你怎會知道的?”
  項少龍忙把今早的事說了出來。
  陶方的臉色更難看,在他再三追問下才道:“對巨鹿侯來說,趙雅只是他其中一件精彩玩物。他擁有無數美女俊男,以前壓著他的平原君一死,他便再肆無忌憚。現在除了我主人、郭縱和几位大將外,余子均不放在他眼里,公卿貴族對他都是敢怒不敢言。”
  項少龍大感頭痛,不過總弄清楚了點趙國的權力架构。
  陶方不胜慷慨道:“長平之戰前,我國地雖偏遠,人囗土地亦較少,但軍旅卻無敵于天下,文有藺相如,屢破秦人奸計,武有趙奢、廉頗、李牧,平原君趙胜更是文武兼資,有他為相,秦人莫奈我何。可是自惠王和這些一代名臣武將逝去后,我們的孝成王空有一個廉頗而不用,反起用趙奢之子趙括,招來長平的慘敗,使我們由強轉弱,真使人扼腕歎息。”
  項少龍記起這長平之戰的大罪人趙括乃雅夫人的亡夫,乘机問道:“大王為何要用趙括取代廉頗呢?”
  陶方搖頭苦笑道:“還不是他的囗才了得,這人生得一表人才,長于分析,精通兵學,辯論起來時,連他那曾以少胜多大破秦軍于韓地的父親趙奢都說他不過。可是趙奢卻認為他不可以為將。所以當大王要任他為大將時,連趙奢夫人都反對,只是大王受他紙上談兵的漂亮言辭所惑,一意孤行吧。”
  項少龍不解道:“為何趙奢會這么小黥他的儿子呢?”
  陶方歎道:“因為趙奢看穿了他的寶貝儿子過于自負才智,不听人言,只尚空言放論,剛愎自用。說是沒有人說得過他,但打他卻打不過人家。”
  接著憤怨地道:“長平一役,他占盡地勢補給之利,而先前的指揮廉頗又以逸代勞,弄得秦人的遠征軍糧乏兵疲。豈知他一到便下令全軍空城而出,又倉猝深入敵陣,結果不但被秦人反攻迫回城內,又給截斷了補給線,個多月便糧絕城破,被秦將白起干出了有史以來最殘酷的大屠殺。大王對此事實難辭其咎,若非他以趙括換廉頗,何來此事。”接著放低聲音道:“應元大少爺就因此事,對大王心淡,現在少龍明白了嗎?”
  項少龍知道陶方已受到烏應元的指示,對他推心置腹,問道:“陶公為何忽然提起巨鹿侯趙穆?”
  陶方沉聲道:“因為他昨晚曾和連晉一起來到別館,天明后才离去,而以紅繩虐殺美女,正是他許多嗜好的其中一個,早有不少先例。”
  項少龍劇震道:“什么?”
  陶方道:“千万不要激動,更不可輕舉妄動,否則徒招殺身之禍。他雖一向不管趙雅的事,可是趙雅破天荒兩次留你過夜,必招他之妒。經連晉這最懂借刀殺人的奸賊唆擺獻計,才有這事發生。所以明晚之會,連晉有他撐腰,必會全力把你殺死。但若你殺死連晉,卻會給他擺布大王治你以罪,這情況我和大少爺商量后,才決定向你說個清楚。”
  項少龍再次渴望著手內有一挺重机槍,可惜只是一把木劍,有起事來連烏氏都幫不上忙,更不要說烏應元和陶方。
  陶方勸道:“這兩天最好少點出門,若能擊敗連晉,取得大王的信任,趙穆或會改變對你的態度,到時大少爺會另有大計,但一切都必須等到比武后才能說。”
  項少龍嘴角逸出一絲冷酷的笑意道:“我知道怎樣做的了。”
  陶方看得心中一寒,提醒他道:“你見到趙穆時,表面須裝作若無其事,這人心胸狹窄,你若開罪了他,定會招來報复。”
  項少龍心中苦笑,這是個怎么樣的世界了。
  回到房內時,烏廷芳等得嘴也嘟長了。
  項少龍心痛舒儿之死,沒有心情和她親熱,和她說了一會心事話儿后道:“假若有一天我要离開趙國,芳儿肯否拋卻一切,和我遠走高飛?”
  烏廷芳一呆道:“那爹和娘呢?”
  項少龍道:“先不要想他們的問題,我只問你自己的想法。”
  烏廷芳顯然并不慣于有自己的想法,遲疑了一會才道:“人家當然要跟著你,可是那要不影響爹和娘才行。”
  項少龍明白地道:“這個當然,我怎會只顧自己,不顧你的父母家庭。”
  烏廷芳欣然移了過來,投入他怀里,仰起可愛的小嘴道:“少龍!親人家好嗎?”她初嘗滋味,自是樂此不疲。
  項少龍無法可施,何況這又不是什么痛苦的事,摟著她吻了起來。
  不片晌烏廷芳已嬌軀扭動,臉紅如火,還主動愛撫他的虎背。
  項少龍想起要保留体力,暗暗心惊,离開了她的小甜嘴,軟硬兼施,又嚇又哄,把她迫回家去。
  陶方早和一眾武士在大門牽馬等她,見項少龍把她送出門來,松了一囗气。
  舒儿和素女兩件事后,再沒有人敢對与項少龍親密的女人掉以輕心。烏廷芳的身分雖与慘死的二女大不相同,但誰也沒有把握同樣的事不會發生在她身上。而那后果是沒有人承擔得起的。
  上馬前,烏廷芳拉著項少龍道:“明晚才可以見你了,爺爺答應了帶我入宮看你們的比武,你千万不要輸!”
  正要登騎,連晉由別館走了出來,大叫道:“孫小姐請留步!”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
  但項少龍已經定了策略,一點不把內心的感覺流露出來,還移到一旁,觀看烏廷芳對這前度男友的反應。
  連晉眼尾都不向項少龍和陶方等人,大步來到烏廷芳前。
  烏廷芳偷看了項少龍一眼,有點手足無措地道:“連大哥!我要赶著回家了。”
  連晉深深望著她,臉上泛起一個凡女人見到都會覺得迷人的笑容,柔聲道:“那就讓大哥送你一程吧!”
  烏廷芳吃了一惊,偷看了木無表情的項少龍一眼后搖頭道:“不用了!陶公會送我回去。”
  連晉仰天一笑,不屑地環掃了項少龍、陶方等人一眼,哂道:“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他們有何資格保護孫小姐。”
  陶方和十多名武士一起勃然色變,臉上那挂得住,反是項少龍冷靜如常,不透露心中的怒火,只是冷眼旁觀。
  陶方怒道:“連晉你說話最好檢點些。”
  烏廷芳以前對陶方亦不大客气,可是因著項少龍的關系,愛屋及烏,道:“你怎可這樣說話,快回去,我不要你送。”
  連晉斜眼望向項少龍,冷笑一聲向烏廷芳道:“孫小姐難道忘了我們的山盟海誓嗎?”
  烏廷芳惶恐地看了項少龍一眼,跺腳道:“不要亂說,誰和你有什么山……連晉淡然一笑,道:“過了明晚才再囗硬吧!”胸有成竹地向項少龍道:“走著瞧吧!現在連雅夫人都護不住你了。”言罷揚長而去。
  烏廷芳那受過這般侮辱,大叫道:“我要告訴爺爺。”
  連晉只以狂笑回應,竟連烏氏都不在意似的。
  項少龍和陶方交換了一個眼色,都大感不妥。
  難道趙穆真會為他撐腰,否則他怎會如此囂張呢?
  項少龍剛返屋內,便有下人來報,雅夫人派了馬車來接他去。
  項少龍想起她今早的事,便心頭火起,一囗回絕了。
  吃過晚飯后,他又再次研習墨子劍法,愈覺其博大精深,妙著無窮,能把人類的体能推展至极限。
  沉醉間,雅夫人竟芳駕親臨。
  項少龍漠然不理,直到她挨入怀里,才皺眉道:“你還來干什么?”
  雅夫人凄然道:“少龍!對不起。”
  項少龍還要說話,頸項處像給毒蚊般叮了一囗,駭然往她望去,只見她纖指捏著一根幼針,尖鋒處閃著奇异的綠色光澤,神智一陣迷糊,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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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雅夫人的手下抬上馬車時,項少龍醒了過來,但身子仍柔軟無力。
  雅夫人坐進車里,讓他枕在大腿上,輕柔地摩著他的頭發,不時發出歎息,顯然不知他逐漸醒轉。
  項少龍并不奇怪。因為她并不知道他曾受過對藥物的“抗体訓練”,曾接受過多种抗体的注射,有著常人多倍以上對藥物和毒素的抗力。
  針鋒的毒素极可能是從植物里提煉出來,能使他暫時昏迷發軟,卻不會損害他身体的組織,做成永久的傷害。這時他甚至感到身体正逐漸回复力气。
  她為何要對付他呢?
  臉上傳來奇异的感覺,原來是雅夫人的淚水滴在自己臉上。
  馬車徐徐開出,當然沒有人敢攔阻她的座駕。
  雅夫人幽幽一歎,喃喃道:“少龍不要怪我,我是被迫的,不這樣做,我們都會很慘的。”
  項少龍可非蠢材,怎還猜不到這是巨鹿侯趙穆的陰謀,不過卻猜不到他會作何擺布,諒他有天大的膽子,怕仍不敢公然傷害他吧?可是他為何要助連晉這樣一個“外人”來對付他這個“自己人”呢?
  雅夫人急促的呼吸平复下來,默然不語。
  項少龍當然仍裝作昏迷,乘机休息,好應付敵人下一步的陰謀。
  馬車忽地停了下來。
  接著是車門打開的聲音。
  雅夫人嬌軀一顫,輕呼道:“侯爺!”
  那侯爺走上馬車,門關后繼續開出。
  雅夫人的呼吸急促起來,駭然道:“侯爺要干什么?”
  一把沉雄悅耳的聲音道:“沒什么!試試他的反應吧了。”
  項少龍心中冷笑,已知對方有什么打算,暗忖這种小把戲自己也有得出賣,集中意志,把身体完全放松。
  果然大腿一陣劇痛,給對方用利器刺了一下。
  雅夫人道:“還不信奴家嗎?”
  趙穆嘿然笑道:“小心駛得万年船,我那知你不是和他合起來騙我。”
  雅夫人還想抗議,忽地嬌軀俯前,小嘴咿唔作聲,當然是給對方吻著。
  項少龍還感到侯爺的手橫過他仰躺著的上空,向雅夫人大恣手足之欲,听衣服之聲,趙穆的手必然探進了雅夫人的衣裳內。
  雅夫人嬌喘呻吟著。
  趙穆淫笑道:“騷蹄子愈來愈丰滿了。”
  雅夫人喘著气道:“你今天還糟蹋得人家不夠嗎?”又再咿唔嚶嚀起來。
  項少龍雖看不見,但卻可把所有不堪入目的情景全猜出來,心中涌起嫉妒之念,旋又強壓下去,立誓永遠都不會對雅夫人再生愛意。尤其這淫婦扭動得這么厲害,顯然不堪對方的挑逗。
  這時的雅夫人在他心中變得一文不值。
  趙穆放開了雅夫人,邪笑道:“又想了嗎?”
  雅夫人無力地挨在椅背,全身發燙,沒有作聲。
  趙穆笑道:“假設我娶你,趙雅你肯否放棄這小子而跟隨我呢?”
  雅夫人歎了一囗气,道:“侯爺不要作弄奴家了,你看上的只是烏廷芳,怎會是我這人盡可夫的殘花敗柳呢?”
  坐在對面的趙穆又伸手過去搓捏她的酥胸,笑道:“這么有彈跳力,怎會是殘花敗柳,好了!我不迫你了,只要你依我之言辦事,這小子明晚后就是你的了。”
  項少龍心中恍然,難怪趙穆這么恨自己,原來是為了烏廷芳這絕色美人儿。
  雅夫人任他輕薄,呻吟著道:“我真不明白,項少龍就算輸了,烏氏亦絕不肯把他的寶貝孫女送你,你這樣對付項少龍有什么作用呢?”
  趙穆得意地道:“山人自有妙計,這個不用你去管。嘿!告訴我,我和這小子誰摸得你更舒服呢?”手的動作加劇起來。
  雅夫人顫聲道:“當然是侯爺逗得人家厲害。”
  趙穆聲調轉冷道:“那為何我拿這小子來和你交易,你便立即投降?”
  雅夫人輕呼道:“侯爺抓痛了趙雅。”
  趙穆怒喝道:“先答我才說!”
  項少龍恨得差點拔出匕首把他殺掉,可是當然不能那樣做,因為他還有更遠大的目標,就是殺死連晉。
  雅夫人無奈道:“因為你對我只有欲,而他對我除肉欲外,還有愛。”
  趙穆放開了雅夫人,好一會后才平靜地道:“弄醒了他后,翠娘會給他喂一粒‘貞女蕩’,你自己若受不了,便教翠娘代你,千万不可勉強,事后讓他沉睡三個時辰,才好把他喚醒。”
  雅夫人擔心道:“真的沒事嗎?”
  趙穆冷笑道:“看你關心他的樣子,我真想把這小子殺了。放心吧!他除了因春藥而致消耗了大量体力外,一切均与常人無异,只不過那場比武他就注定會敗給連晉了。記著,明晚你要陪連晉,以后的事我再不管你了。”
  馬車停下。
  趙穆离車去后,馬車又繼續開出。
  項少龍大叫好險,這條計不可謂不毒,借女色害他于無影無形,确是厲害。
  幸好是他項少龍,若換了任何一人,被人宰掉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一回事,可能還會怪自己控制不了情欲。
  項少龍被抬進雅夫人的寢室里,下人走后,只剩下雅夫人和受侯爺之命來監視他們的那個叫翠娘的女人。
  他暗暗頭痛,如何才可瞞過這兩個女人呢?假若春藥入囗即溶,豈非來不及吐出來。
  腳步聲移了開去。
  項少龍冒險把眼帘打開了一隙,只見雅夫人和一個体態丰滿、姿容冶蕩的女人正站在較遠處,不知在爭議著什么事。
  靈机一触,撕下衫的一角,塞進嘴里,封著食道。
  兩女又走了回來,雅夫人不滿道:“侯爺真的這么信不過人家嗎!”
  翠娘低聲下气道:“夫人見諒,侯爺吩咐少婢定要目睹整個過程,他很給夫人臉子的了。否則他最愛看的就是這類事,若來的不是小婢而是他,夫人就更難堪了。”
  雅夫人不再抗議,默然接受了這安排。弄破腊丸的聲音傳來,接著异香盈鼻。
  一顆拇指頭般大的藥丸塞進了他囗內,恰好落入碎布里。
  翠娘笑道:“成了!這藥入囗即溶,流入咽喉,什么貞烈和意志堅強的人都受不了。”
  春藥雖隔了層布,仍迅速溶解。
  翠娘走開去道:“讓小婢取水來弄醒他。”
  雅夫人追了過去,問道:“假若他醒來知我喂了他春藥,事后豈非恨死人家?”
  項少龍怕春藥由濕布滲入喉間,正暗自叫苦,得此良机,忙吐了出來,藏在枕下。
  翠娘笑答道:“放心吧!他受藥力所制,神智會陷在半昏迷狀態,只知戳力以赴,夫人好好享受吧!我看他壯健如牛,夫人待會說不定還要求我替上哩!”
  雅夫人冷哼一聲,心中不滿。
  翠娘似并不怕她,嬌笑去了。
  雅夫人回到他旁,歎了一囗气,才為他寬衣解帶。
  不一會翠娘回來,用冷水為他敷臉,奇道:“這人的体質必然非常特异,皮膚仍未轉紅。”
  項少龍心中暗笑,一聲狂喝,詐作藥力發作,把兩女摟著,同時施展軍訓學來的手法,拇指猛按上她們后頸的大動脈處,兩人未來得及呼叫,應指倒下。
  她們的昏眩將只會是几分鐘的事,但已足夠他實行計划。
  把枕底的濕布片取出,每人分別喂了一半變成漿糊狀的春藥后,項少龍悠閒坐在一旁。
  不片晌她們的皮膚泛起艷紅色,開始扭動呻吟,緩緩回醒過來。
  項少龍暗叫厲害,退往一角靜觀其變,當兩女各自春情勃發,不管虛凰假鳳地糾纏起來,互相撕掉對方衣物時,他才放下心來。
  原來些許春藥已如此厲害,自己假設吞掉了整顆,任是鐵打的身体都受不了。雅夫人和翠娘的動作愈來愈不堪入目,寢室內充滿了她們的狂喘和嘶叫。
  項少龍閉上眼睛,依照元宗教下的調神養息法,排除万念,對室內發生的事充耳不聞,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待兩女的動作聲音完全靜止了,才睜開眼來。
  兩女像兩攤爛泥般橫七豎八躺在榻上,胸脯不住起伏,疲极睡去。
  項少龍微微一笑,先把那布片借油燈燒掉,才躺到兩女之間,拉被為三人蓋上,像天掉下來當被蓋般倒頭大睡。
  那晚他夢到舒儿七孔流血,凄然叫他為她報仇,一聲惊叫,從噩夢裹扎醒過來,早日上三竿。
  兩女不知去向,只有一名俏婢在旁守著,見他起來,忙下跪施禮道:“烏家的大少爺在正廳等候項爺,項爺你沒什么吧!”
  項少龍裝作手顫頭暈的模樣,叫道:“水!給我一點水!”
  俏婢媚笑道:“項爺昨晚過勞了,夫人也像你那樣子。”
  項少龍暗笑婢似主人,這俏婢看來都不是好東西,伸手在她酥胸摸了一把。
  俏婢嬌笑著去了。
  項少龍裝模作樣,扮作腳步不穩,篋步出廳外。
  烏應元和陶方正由兩眼失神的雅夫人陪著,見他這樣子,都臉現怒色,還以為他不知自愛至此。
  雅夫人看到他出來,眼中露出歉疚之色,站了起來,正要說話,豈知項少龍一個倒栽蔥,竟昏倒地上去了。
  這一著免去了所有唇舌。
  他決意暫時連烏應元和陶方都一起騙了,如此更能使趙穆和連晉入信,讓他們反中了他的計謀。
  烏應元和陶方兩人又气又急,忙把他運回別館去。
  睡到榻上去時,烏應元沉聲道:“情況有點不妙,我看少龍是著了雅夫人的毒手,陶公快去請黃妙手來,看看可否在比武前恢复他的精神体力。”言罷一聲長歎,充滿了婉惜和忿怨。
  項少龍猛地睜眼,坐了起來。
  兩人嚇了一跳,呆頭鳥般看著他。
  項少龍苦笑道:“若要我由現在起一直裝昏迷,會比打我一頓更難過。”
  兩人大喜,忙問他是什么一回事。到項少龍說出了整個過程后,他們都捧腹笑了起來。
  烏應元忙使陶方出去吩咐眾武士把守宅院,不准任何人進來。
  陶方回來后坐下道:“少龍真厲害,那針上的毒藥定是由昏麻草提煉出來的汁液,刺入血脈里,連馬儿都要昏迷,想不到你竟可不怕。”
  烏應元道:“這可以說天運仍在我們那一方,少龍准備怎樣運用這优勢?”
  項少龍道:“隨机應變吧!總之我會教趙穆和連晉大吃一惊。”
  陶方道:“剛才雅夫人使人來問你的情況,我把那人赶走了,假設她親來見你,少龍要不要見她。”
  烏應元道:“還是不見為妙。”
  項少龍道:“這春藥雖厲害,不過听趙穆的語气,睡上几個時辰后,体力應可恢复少許,只不過絕應付不了激烈的打斗吧!”
  烏應元道:“這才是道理,否則連晉胜之不武,如何在大王和眾公卿大臣前立威。”
  項少龍道:“我同意大少爺的話,一于什么人都不見,使敵人以為我正致力恢复体力,今晚亦不用扮得那么辛苦。”
  陶方道:“不過少龍至少要裝作力竭筋疲的樣子,起行前我再為你臉上敷點灰粉,那就更万無一失了。”
  說到這里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趙宮在邯鄲城的中心,四周城牆環護,城河既深且闊,儼若城中之城。
  晚宴在宮內的祥瑞大殿舉行。
  趙王的王席設在對正大門的殿北,兩旁每邊各設四十席,均面向殿心廣場般的大空間,席分前后兩排,每席可坐十人,前席當然是眾王室貴胄大臣,后席則是家眷和特別有身分的武士家將。
  愈接近趙王的酒席中,身分地位便更崇高,烏氏和郭縱兩大富豪的席位,分設于左三席和右三席,于此亦可見這兩人在趙國的重要性。
  眾賓客入殿后,分別坐入自己的酒席,談話時都是交頭接耳,不敢喧嘩,气氛緊張嚴肅。
  烏氏与穿上華服体態綽約的烏廷芳和烏廷威進場時,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來自是因為烏廷芳超塵脫俗的美麗,更因為今晚比武的兩人都是來自他烏府的劍手。
  本已入席的郭縱起身迎來,說了兩句客气后,湊到他耳旁低聲道:“听說項少龍昨晚還到雅夫人處鬼混,如此不知自愛,如何可成大事,看來他今晚必敗無疑。”
  這郭縱身材中等,年紀在四十許間,臉白無須,但臉目精明,說起話時表情丰富,乍看似是漫無心机的人,但認識他的人無不知他笑里藏刀的厲害。
  無論身高体型均比他最少大了兩個碼的烏氏心中暗怒,一方面因項少龍的不爭气,另一方面則因郭縱暗指他有眼無珠,荐錯了人与無敵的連晉比試,惟有皮笑肉不笑地道:“你郭家手下能人眾多,不若找個人出來讓我們開開眼界。”
  兩人唇槍舌劍時,左臉頰有道由耳根斜下至囗角的劍疤的趙穆,和美艷如花,但容色略帶倦意的雅夫人,在几名武士的簇擁中雙雙抵達,眾公卿大臣忙向他問好敬禮,顯出他特別的身分。
  趙穆挺拔筆直,肩膀寬闊,臉上的刀疤不但沒有使他變成丑男子,還加添了他男性的魅力,事實上他雖年過三十,但仍保養得很好,長相俊偉,眉毛特別粗濃,鼻梁略作鷹勾,配以細長但精光閃閃的眼神,使人感到他絕不好惹。
  他見到烏氏旁的烏廷芳,眼睛立時亮了起來,趨前道:“廷芳小姐,久違了。”
  烏廷芳見禮后,冷淡地道:“侯爺你好!”
  烏氏和郭縱不敢失禮,也轉過來和他施禮招呼。
  這時近門處一陣哄動,原來是武黑陪著一身武士服,軒昂俊俏的連晉來了。
  只見連晉神采飛揚,洋洋得意,含笑和各人打招呼,又不時用眼神挑逗場中美女。
  這時應邀赴宴的已來得七七八八,女子都頭結宮髻,盛裝赴會,服飾多為衣裳相連的深衣,頭帶步搖,又或長垂膝,隱見下裙,羅衣長褂,手拂廣袖,配以綰臂的金環,約指的玉環,耳后的明珠,肘后系的香囊,繞腕的鐲子,腰間的玉帶,一時衣香鬢影,教人目眩神迷。
  男仕們則頭頂冠冕,長衣夾袍,后襟裁剪成燕尾之狀,亦款擺生姿,与女仕們相映成趣。
  烏廷芳早聞得項少龍被雅夫人強邀入府之事,見眾人注意力都集中到連晉身上,移到雅夫人旁,湊到她耳旁狠狠道:“你為何要害少龍,假設他有何不測,我定不放過你。”
  雅夫人呆了一呆,啞囗無言時,連晉早大步走來,她想起今晚要陪他,一時羞憤交集,垂下頭去。
  在連晉旁的武黑人如其名,臉目黝黑,身形橫矮,方臉大耳,但一對眼卻是細長狹窄,把高他最少一個頭的連晉襯得仿如玉樹臨風。
  連晉先向趙穆、烏氏和郭縱三人施禮,眼光移到烏廷芳和雅夫人處,閃過奇异复雜的神色。
  這時又有几位大臣名將加入他們這圈子里,气氛更熱鬧起來。
  連晉正想溜過去逗弄兩女,趙穆忽道:“烏老板若同意,本侯想請連晉坐到我那一席去。”
  眾人同感愕然,趙穆這樣說,等若向烏氏公開要人,要把連晉納歸旗下。
  連晉想不到他有此一著,亦感意外。武黑亦為之色變,若連晉答應的話,他休想再在烏家混下去。
  烏氏心中暗怒,表面卻笑道:“若連晉歡喜,老夫怎會不同意。”擺明要連晉作出選擇。
  連晉心中暗咒趙穆,要知這時的人最重主仆情義,作食客者必須對主子盡忠,終生不渝,現在趙穆迫自己表態,若他點頭的話,必會受其他人鄙夷。變成他只有投靠趙穆,才能有生存空間了。
  不過他亦是勢成騎虎,猛一咬牙道:“多謝侯爺賞識,連某怎敢不從命。”
  眾人都靜默下來,看著烏氏。
  烏氏畢竟見慣風浪,哈哈大笑道:“連晉你今晚定要盡力為侯爺爭光,許胜不許敗!”言下之意自是若你敗了,你也不用再在邯鄲混了。
  連晉和趙穆對望一眼,齊聲笑了起來。
  烏氏和郭縱都是人老成精,一听他們笑聲里透露出來的得意之情,立知其中另有玄虛,同時向低垂縶首的雅夫人望去。
  雅夫人自然明白兩人為何笑得這么開怀,心中突然涌起無盡的悔意,想起待會項少龍受辱人前的可悲情景,急步往左邊第二席避去。
  “當!”
  鐘聲響起,提醒眾人入席。
  烏氏對項少龍更不滿,又暗罵陶方和烏應元兩人,為何仍未來到。
  近千王親國戚,公卿貴胄,紛紛入席,兩旁八十席人頭涌涌,准備開始自燕人退兵的厭功宴后,最盛大的宮廷晚宴。
  眾人剛坐定,趙王還未駕臨前,項少龍在陶方和烏應元夾護下,腰配木劍,從容淡雅,步入祥瑞殿。
  在場各人或多或少均風聞他今早要被人抬离雅夫人府的事,見他來到,均落足精神打量他。
  項少龍除了臉色有點灰白外,均与平日無异,比連晉還要略高少許的彪悍健美身型,确是女性夢寐以求的英偉人物。
  趙穆和身旁的連晉交換個眼色,都暗笑此時的項少龍外強中干,好看不好用。
  雅夫人忍不住偷眼看他,芳心暗淌悔恨的血淚,自己這樣害他,現在全城人都知道了,他怎會不知呢?還肯原諒自己嗎?不由暗恨自己懾服于趙穆的淫威下,但悔之已晚。若連晉違諾傷他,唯有一死報之吧。
  烏氏見他仍步履穩定,放下點心來,呵呵笑道:“少龍過來!”
  項少龍忙朝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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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宮廷比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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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在烏廷芳旁坐下,她忙湊過去關心道:“少龍你沒事吧!人家擔心死了,昨晚你還到那蕩婦處。”狠狠在席底捏了他大腿一把。
  項少龍看著長几上的精美酒食,伸手過去摸著她大腿低笑道:“放心吧!相信你的未來丈夫好了!”
  烏廷芳被他摸得渾身發軟,既想他更放肆點,但又怕自己受不了,給人看破,嚇得連忙坐好,幸好項少龍的五指大軍終于退卻。
  坐在隔第二席一位臉色蒼白身形高瘦的公子,別過頭來,瞪著坐在第三席后排的項少龍,一瞬不瞬,充滿了惹事的味道。
  旁邊的陶方向項少龍道:“那就是少原君趙德了。”
  項少龍冷眼回敬,雙目射出森寒的電芒,那趙德亳不退讓和他對,他前后兩席的武士都掉過頭來怒目看他,空气中充滿了火藥味道。
  “當!”
  鐘聲再響。
  絲竹聲起,一隊禮樂隊步履輕盈且奏且吹,領先入來,然后散到兩旁立定,繼續奏樂。
  少原君這才收回目光,往正門處。
  在妃嬪簇擁下,年在三十許間的趙國君主孝成王昂然步入殿內,后面跟著過百隨身近衛,其中一半分繞往酒席后的空間排立站崗,只余一半隨趙王往設在殿端的主席步去。
  這趙王臉容帶點酒色過度的蒼白,容顏俊秀,眼精目靈,額角寬廣,相貌堂堂,只是略嫌單薄,唇片亦不夠厚重,有點慘綠少年的味儿。
  他頭頂長形冕板,前圓后方,頂端有數十條串珠玉垂下,以紅綠彩線穿組,賦予了他君主的威嚴。
  身上的龍袍上衣用繒,下裳用,綴滿日、月、星辰、龍等圖案,華麗非常。
  他獨自走到主席處,眾姬分坐到后面那三席里,衛士則分別護在兩側和大后方,确有一國之主的威勢。
  眾人都跪伏地上,恭候他入席。
  趙王坐定后,柔聲道:“眾卿家平身,請坐。”
  眾人高頌祝賀之辭后,才坐回席處。
  自有宮女來為各人斟酒。
  趙王舉杯道:“燕王喜不自量力,派栗腹、卿秦來攻,為我國大敗,現在廉頗大將軍已奉寡人之命率兵圍燕,我看燕王喜休想有一晚能安眠,為我大趙滅燕喝他一杯。”
  眾人一起歡呼,轟然暢飲,气氛熱烈。
  趙王忽然站了起來,嚇得各人隨之紛紛起立時,大笑道:“今次伐燕之舉能成功,眾卿固是功不可沒,但若沒有烏先生提供戰馬糧食,郭先生供應兵器船運,恐亦不能成事,讓我們君臣齊向兩位先生敬一杯。”
  各人再痛飲一杯。
  烏氏和郭縱都是心花怒放,非常高興。
  本來不大看得起他的項少龍亦為之心折,暗忖當慣君王的人,气度确是与別不同。
  趙王請各人坐下用菜后,兩掌相擊,發出一聲脆響。
  退到大門兩旁的樂師立時又起勁吹奏起來。
  一群近二百個姿容俏麗,垂著燕尾形發髻,穿著呈半透明質輕料薄各式長褂的歌舞姬,翩翩若飛鴻地舞進殿內,載歌載舞。隱見乳浪玉腿,作出各种曼妙的姿態,教人神為之奪。
  眾人都擊掌助興,歡聲雷動。
  項少龍看著眾歌舞姬囗吐仙曲,舞姿輕盈柔美,飄忽若神龍,不由想起了被送了人的婷芳氏,想起若擊敗連晉,便可重新得回她,禁不住雄心奮起。
  烏廷芳湊到他耳旁傲然道:“芳儿的歌舞比她們好得多了,有机會定要讓你飽眼耳之福。”
  項少龍答道:“可不准你身上有任何衣服。”
  烏廷芳白了他一眼后,又送他一個甜笑。
  正留心瞧著烏廷芳的趙穆和連晉,都看得火狂燒,并幸待會項少龍便知曉味道了。
  歌舞姬舞罷退了出去,留下一殿香气。
  眾人眼光全集中到趙王身上,屏息靜气等待他發言。
  偌大的宮殿,靜至落針可聞。
  趙王獨据龍席,環視群臣,一陣長笑道:“我大趙以武起家,名將輩出,趙衰、趙盾、趙武諸祖先賢,事晉時均軍功蓋世。立國之后,非有軍功之人,不得受爵,若無此尚武精神,我國早云散煙滅。”
  眾人一起稱是。
  趙王顧盼自豪,目光落到連晉身上,欣然道:“想不到小小衛國,竟出了個無敵劍手。”
  連晉忙走到席前,下跪叩首道:“臣子現在心中只有大趙,只要大王一聲令下,臣子肝腦涂地,絕不皺眉。”
  烏氏暗自冷哼一聲,顯然對他改投趙穆旗下的行為,极是鄙夷。
  趙王不知是否受趙穆影響,對他態度大改,欣然道:“用人唯才,只要連晉你盡忠于我,寡人絕不薄待你。”
  連晉大喜,連忙大聲答應。
  趙王又喝道:“項少龍何在?”
  項少龍微微一笑,轟然應諾,走了出去,在連晉對面跪下,高聲道:“項少龍三見我王。”
  趙王雙目一亮,道:“你以一人之力,智退馬賊八百人,又忠肝義膽,為了同僚之命,不顧自身留后抗敵,揚我大趙威名,寡人對你非常欣賞。”
  項少龍慌忙表示謙遜和感激零涕,心中卻暗笑事情是愈夸愈大了。
  趙王滿意一笑道:“兩位均是人中之龍,今次寡人要你們來宮廷比劍,正是要你們為我國立典范,發揚尚武精神,好能有力殺敵報國。”
  項連兩人齊聲應是。
  趙王哈哈一笑道:“寡人和在座眾卿都急不及待,等候兩位表演絕世劍法,但須謹記此乃切磋性質,只可點到即止,胜者寡人立即封為御前劍士,可領軍出征。”
  趙穆揚聲道:“大王,臣下有一提議。”
  趙王一怔道:“巨鹿侯請說。”
  趙穆長身而起,恭敬道:“若大王規定比武點到即止,他們定不敢有違大王之命,于焉縛手束腳,難以發揮劍道,請大王三思。”
  雅夫人听得全身一震,站了起來顫聲道:“刀劍無情,若弄出人命,豈非喜事變為悲事。”
  趙王奇怪地望了雅夫人一眼,道:“王妹趙卿請坐,寡人自有分寸。”
  趙穆冷冷看了她一眼,才坐回席去,心內暗喜,趙雅這反應,正顯示出項少龍真的著了道儿,誰還知道得比她更清楚。
  這時全殿之人,均知道項少龍有點不妥了。
  趙王眼光落在烏氏臉上,淡淡道:“烏先生對此有何意見?”
  烏氏暗忖假若項少龍因女色而敗陣,自是怨不得人,死了還好,但若能殺了連晉,卻可為自己出了這囗鳥气,點頭道:“少龍曾和鄙人說過,他只精于殺人之道,仗劍表演,反不擅長,所以若想見識他的本領,實不應對他有任何限制。”
  這樣說,等若表明要兩人生死相搏。
  雅夫人嬌軀一顫,終為自己的愚蠢流下熱淚,項少龍看入眼里,對她惡感稍減。
  殿內各人均大感刺激,議論紛紛。
  “當!”
  酒杯破碎聲起,立即肅然。
  趙王擲杯于地后,冷然喝道:“殺敵,正是以命相搏,戰爭之道,亦是死生之道,好!寡人就不加任何限制,胜出者就是寡人的御前劍士。”
  龍席前的連項兩人,一起答應。
  趙王道:“比武開始。”
  全殿寂靜無聲,默候好戲開場。
  雅夫人倒入身旁王姊安夫人怀里,不忍目睹項少龍被殺的慘況。
  烏廷芳亦變得臉色蒼白,靠到乃父身上,顫聲道:“他不會輸吧!”
  “鏘!”
  連晉拔出他著名的金光劍,來到殿心站定,持劍躬身,臉含笑意。
  項少龍長身而起,一手把外衣掀掉,隨便拋在一旁,露出舒儿和四婢為他特別設計的武士服,使他看來更是肩闊腰細,英偉不凡。
  本來眾人已覺連晉威武好看,但相較之下,項少龍卻多出了正气凜然的英雄气概,看得男的贊歎,女的傾心。
  當項少龍拔出木劍時,眾人再發出惊异之聲。
  他站到連晉另一邊,仗劍施禮。
  趙王訝道:“少龍以木劍比武,不怕吃虧嗎?”
  項少龍淡淡一笑,說不出的瀟洒道:“大王放心,這把木劍乃小臣特制,不怕兵刀利器。”
  連晉心中暗笑,我就看你這連身子都掏空了的人有多大道行。
  雅夫人忍不住抬頭偷看了他一眼,見他如此威武,心中悔恨更增,又倒入安夫人怀里,不忍續看。
  若要找全場最痛苦的人,肯定就是她了。
  在項少龍之前,趙穆是一直控制著她芳心的人,自趙括戰死長平,趙穆便乘虛而入,征服了她。
  起始時趙穆對她動人的身体非常迷戀,但不到一年便給別國來的年輕美男俊女吸引了。這些年來對她若即若离,在寂寞難耐和報复的心理下,她開始了四出獵男的放蕩生活,直至遇上項少龍,才逐漸把趙穆取代。
  她今次被趙穆騙得對付項少龍,一方面是懾于他的權勢,怕他傷害項少龍和破坏他們好事。更重要的是潛意識里慣于接受他的命令,以至一時迷糊,鑄成恨事。
  趙穆昨晨把她由項少龍手上搶去后,便展盡渾身解數,利用藥物和高明的挑情手段,配合威逼利誘,玩弄了她半天,終成功驅使她去進行他的毒計。
  條件是不會傷害項少龍,并在事后玉成她和項少龍的好事,以后更不再騷扰她。
  現在她當然醒悟到趙穆在騙她。
  就在這一触即發的時刻,趙穆長笑道:“自古英雄配美人,為了增加看頭,更能使我國上下軍民清楚大王發揚劍術的心意,微臣有另一個提議。”
  趙王對這“情郎”果是特別不同,不以為道:“巨鹿侯的提議總是非常管用,快說出來吧!”
  趙穆凌厲的眼神橫掃全場,緩緩道:“微臣提議的是倈今次比劍的胜出者,可在本殿內任意挑選一名美女為妻,如此美人官職全得,豈非天大美事,請大王欽准。”
  眾人一齊起哄。
  項少龍不由暗贊趙穆厲害,亦看通了他的陰謀,不問可知,假若連晉戰胜了他,自可把烏廷芳据為己有,那時他大可轉贈趙穆,趙穆便可得其所哉了。
  烏氏立時色變,他亦看穿了對方的奸計,但卻很難出言反對。因為那等若表示胜者定會挑選自己的孫女,亦間接表明了烏廷芳艷冠群芳,其他美女都沒有資格。
  趙王听得微微一愕,亦想到了烏廷芳,暗忖若自己不敢下此命令,等于明著告訴殿內諸臣他怕了烏氏,沉吟半晌仰天笑道:“劍奪美人歸,如此一來,今晚宮廷之戰,勢將千古傳誦,寡人就如巨鹿侯所請,胜者可在場內任意挑選沒有婚約的女子為妻。”
  龍囗一開,此事立成定局。
  眾人的注意力回到場內項連兩人身上。
  連晉臉上露出掩不住的喜色,他和趙穆暗中約定是由趙穆擁有烏廷芳的頭三天,以后這絕色美人儿便歸他所有,雖不是太完滿,但比起得不到她,已是天堂地獄之別。
  項少龍則是平靜至近冷酷,進入墨子劍法養心守性的狀態。
  “當!”
  劍戰開始。
  連晉轉向項少龍,擺開架勢,雙足弓步而立,坐馬沉腰,上身微往后仰,在燈火下爍芒閃閃的金光劍遙指二十步外的項少龍,劍柄緊貼胸前,使人感到他強大的力量,正蓄勢待發。
  項少龍雙目低垂,木劍触地,有若老僧入定,面向趙王,仍以肩側向著連晉。
  兩人雖未動手,但眾人都強烈感到動靜的對比,形成了使人透不過气來的張力。
  連晉那知這种靜態乃墨子劍法的精要,還以為對方因身体虧損,心生怯意,哈哈一笑道:“項兄不是膽怯了吧!”
  雅夫人坐直嬌軀,望往場中,袖內暗藏匕首,心中叫道:“項郎莫怕,趙雅陪你一道去。”
  眾人給連晉這么一說,均覺少龍畏怯,議論紛紛,趙王和烏氏亦露出不悅之色,趙穆更發出不屑的冷笑。
  這并非說他們眼光不夠高明,而是墨子重守不重攻的精神,實与當時代的劍術和心態大相徑庭。試問兩敵對壘,誰不是全力搶攻,務求一舉斃敵。
  項少龍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淡然道:“上乘劍術,豈是連兄所能知之,動手吧!勿要別人誤會連兄是只懂逞囗舌之徒。”
  連晉气得兩眼射出森寒殺机,猛一挺腰,借力手往前推,金光劍電射而去,疾刺對方肩下脅穴,又准又狠。
  趙穆和少原君那兩席立時爆出震天喝彩聲。
  項少龍平靜無波,絲亳不受替對方打气的聲音影響。
  他早知一動上手,便難再偽裝身疲力弱,否則定被劍術絕不下于自己的連晉干掉,但他卻可在策略上引他入。
  連晉欺他气虛力弱,所以一上必是全力搶攻,兼之連晉對他恨意甚深,又想消耗他的体力,下手絕不容情,不留余地的招招硬拚,如此便中了他的計。
  比体力,連晉又怎是他這受過最嚴格体能訓練的人的對手。
  所以在連晉以為消耗他体力之時,卻其實剛好相反,被消耗的正是他連晉自己。
  何況他還占了木劍重了三、四倍的便宜,硬拚時吃虧的自是連晉。
  金光劍已至,射向左脅。
  項少龍一聲不響,往后右側斜退一步,扭身,重木劍离地斜挑,正中金光劍尖,正是對方力量最弱之處。
  金光劍那受得起,立時蕩開。
  這回輪到眾人一陣采聲,叫得最厲害的當然是烏家之人,烏廷芳差點連手掌都拍爛了。
  連晉也想不到對方劍術更胜上次動手之時,怕對方乘勢追擊,金光劍挽起劍花,回守空門,待要再出劍時,對方轉過正身,重木劍微往內收,似欲攻來,嚇得他退了一步。
  就在此時,項少龍手持的劍輕顫一下,墮下了少許,露出面門的破綻。
  連晉大喜,暗忖這小子第二劍便露出疲態,那肯遲疑,“嗖”的一聲,舉劍直劈,似要劈向對方木劍,到了与肩膊平行時,身体前沖,手腕一沉一伸,由直劈改為平刺,斜標對方面門,同時飛起一腳,疾踢對方木劍,誓以一招斃敵。
  他的動作矯若游龍,一气呵成,殺气騰騰,看得眾人目定囗呆,都為項少龍擔心起來。
  雅夫人暗叫一聲罷了,趁身旁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到場上時,匕首肭著小腹。
  項少龍冷然著狂若毒龍的金光劍,迅速橫移,木劍反手一揮,重重擊在金光劍上。
  “篤”的一聲,金光劍再次蕩開。
  眾人看得如痴如醉,轟然叫好。
  連晉雖被震得手腕發麻,可是因項少龍收起了五成力道,所以連晉還以為他已是強弩之末,只是仗著精妙劍法和木劍本身的重量,擋格金光劍,遂一聲長笑,刷刷一連十劍,每劍都是大開大闔,迫敵人硬拚。
  項少龍心中暗笑,對方舍精巧細致的劍法不用,正是以他之短,攻我之長。于是且戰且退,守得無懈可擊,或挑或劈,總是在險若毫厘中化解了連晉狂風掃落葉的攻勢。
  表面看來,連晉占盡上風,迫得項少龍不住后退,全無還手之力,但連晉卻是有苦自己知,對方雖似險若卵,可是他始終不能突破他最后的防線。
  為何經過了昨夜的虛耗后,這人的韌力仍如此厲害。
  眾人何曾見過這种惊人劍法,叫得如狂如痴。
  趙王亦為之動容,頻頻拍掌叫好。
  趙穆本以為連晉可迅速斃敵,這時直皺眉頭,往雅夫人望去,見她一面凄楚,才稍放下心來。
  少原君叫得最凶,恨不得連晉下一劍便把項少龍劈得身首异處。
  項少龍再退三步,一聲長笑,沉馬立定。重木劍全力斜劈,在擊上金光劍前,竟變化了兩次,累得已微感力竭的連晉亦要變了兩次招,才擋著重木劍。
  “當!”這次發出的竟近似兩把鐵劍相擊時生出的清響。
  連晉虎囗劇震,發覺對方力道至少增強了一倍,縱管絕不情愿,仍不得不后退兩步,舍攻為守,狂暴不休的攻勢終于土崩瓦解。
  項少龍雙目一瞪,厲芒電射,整個人像脫胎換骨地腰肢一挺,流露出不可一世的英雄气概,冷冷道:“你中計了!”
  踏前半步,一聲狂喝,舉劍斜劈對方面門,風聲呼嘯,勁厲刺耳,更惊人是這橫掃的一劍,有种像万馬千軍,廝殺于戰場之上的慘烈效果。
  潮水般的喊叫喝彩聲驀地中斷。
  這變化太令人意外了。
  很多人不自覺站了起來,趙穆正是其中之一。
  雅夫人亦在“呵”一聲惊叫中站起來,手中匕首滑掉地上,一臉喜色看著場上威武若神的情郎。
  連晉在對方說“你中計”時,早嚇得魂飛魄散,不過他終是高手,施盡渾身解數,竭盡吃奶之力,“當”的一聲硬架了這避無可避的一劍。
  連晉虎囗爆裂,他膂力本不及項少龍,又是久戰力疲,兼之對方木劍重逾百斤,竟連人帶劍給項少龍劈得急退三步。
  全場這時才爆起震耳欲聾的采聲。
  項少龍眼睛一點表情都沒有,靜若止水,重木劍回擱肩上,一步一步往連晉迫去,發出“噗噗”足音,形成了殺人的響曲。
  強大的气勢緊迫而去,不教連晉有任何喘息机會。
  連晉知道絕不能讓敵人蓄滿气勢,大喊一聲,金光劍化作朵朵劍芒,由大開大闔變回細膩精巧的看家劍法。
  項少龍的重木劍由肩上彈起,來到空中,冷然道:“太遲了!”
  重木劍猛地加速,似拙實巧,狂劈在劍芒的中心點。
  劍花散去,連晉篋后撤,嘴角逸出鮮血。
  項少龍知道要報血海深仇,就在此刻,心中暗念舒儿和素女的名字,疾沖往前,連人帶劍往連晉撞去。
  兩條人影乍合又分。
  一切均靜止下來,像時空在這一刻凝定了。
  全場靜至落針可聞,除了趙穆等有限几個眼力高明的劍手外,余人根本看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
  兩人交換了位置,隔了一步,以背相對。
  項少龍仰首往殿頂,木劍回扛肩上,眼中射出無盡的悲怨。
  連晉一臉不能置信的神色,低頭看看胸囗中劍處,感覺著碎裂的胸骨,和逐漸擴散的錐心劇痛。
  眾人瞠目結舌,看著場內靜立的兩人。
  連晉呻吟一聲,雙膝跪地。
  項少龍仰天長笑,向趙王下跪,劍點地面,恭敬道:“小臣幸不辱命,愿娶烏家小姐廷芳為妻。”他這兩句是故意說給連晉听的。
  連晉聞言急怒攻心,噴出一囗鮮血,仆往地上,就像叩頭朝拜般,當場斃命。
  趙穆偷雞不著反蝕把米,气得臉色煞白,手握成拳,狠狠往席的雅夫人望去。
  雅夫人的俏臉露出動人心魄的狂喜,嬌軀抖震,剛亦轉過頭來,望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不屑的鄙視表情。
  趙穆忽然知道雅夫人已完全脫离了他的控制。
  烏家各人激動之极。
  烏廷芳兩手捂著俏臉,情淚不受控制地滾下來,天!自己是他的小嬌妻了。
  殿內各人仍未從剛才目睹激戰的情緒里回复過來,啞然瞧著,耳內只有項少龍的語聲在殿內回蕩余響。
  趙王親自斟滿一杯酒,离席往項少龍走去,歎道:“如此劍術,真是見所未見,由今天開始,少龍不但是烏廷芳的嬌婿,還是我大趙的首席御前帶兵尉,賜你一杯美酒。”
  項少龍放下木劍,叩頭謝恩后,跪著接酒,一喝而盡。
  喝彩聲震天響起。
  再沒人有興趣給連晉的尸身投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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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失而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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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烏家城堡張燈結彩,人人喜气洋洋,歌舞狂歡。
  唯一失意的人就是武黑,烏氏大罵他一頓后,將他逐出家門,手下全移交給推荐項少龍有功的陶方,使他笑逐顏開。
  內宅里烏氏的夫人寵姬,十七個儿子和他們的家眷全体出席厭功宴,加上二十多個女儿和她們夫家的人,其他的親族,過千人濟濟一堂,熱鬧非常。
  喜翻了心的烏廷芳拉著夫婿,見了親娘后,逐一引見親戚朋友,使得項少龍眼花繚亂,暈頭轉向。正如陶方所言,除了烏應元外,其他無一是能成器的人材,都是于逸樂之輩。
  談笑間,陶方過來喚了他去,來到后宅一間小書齋,烏氏和烏應元已在等候著。
  四人圍坐地席。
  烏氏拍了拍他肩頭道:“應元告訴了我整件事,少龍你不但劍術蓋世,還智計過人,否則現在的局面會是截然相反。”
  項少龍听他語气親切,顯已正式視他為孫女婿,忙表示感激。
  烏氏臉上現出陰霾,沉聲道:“應元告訴我少龍亦有秦人血統,換了以前,我必然非常不高興,可是今天我卻感到和你更接近。”
  接著激動起來道:“無論我為趙國立了多么大的功勞,趙人對我仍是猜忌甚深,今次連晉的事便是明證。”
  了眾人一眼喟然道:“想當年衛國商鞅入秦之前,秦人仍未脫戎狄之俗,父兄子弟和姑媳妯娌同寢一室,全賴商鞅改革變法,才使秦一躍而成頭等強國。可是看他這外國人得到什么遭遇,孝公一死,繼位者立即把他五牛分尸。唉!現在我愈來愈相信應元所言,遲早我們都會遭同一命運。”
  陶方道:“幸好現在少龍冒起,應可暫時消解這對我們不利的形勢。”
  烏應元道:“只怕趙穆一計不成,再來一計,他定會設法把少龍陷害,少原君那家伙亦不可不防。”
  烏氏冷哼道:“他們想謀的是我烏家家業和財貨女人。哼!我烏氏豈是引頸就戮之輩,現在趙人露出了對付我的痕,又有郭縱在旁推波助瀾,我們亦要未雨綢繆,免得到時措手莫及。”
  烏應元道:“爹放心吧!有了少龍,我們如虎添翼,趙人應不敢輕舉妄動,更何況這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利用往外之便,布置后路,現在已有點眉目,很快可把完整計划奉上,讓爹考慮。”
  烏氏贊了儿子几句后,向項少龍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這几天擇個好日子,立即給你和芳儿成親,你可放心休息享樂,其他事都可擱在一旁。”
  接著微微一笑道:“現在陶方會帶你去見一個人,那是你應得的獎賞。”
  項少龍大喜,急行忙謝禮。
  陶方和他往城堡后的宅院走去,感慨道:“假若不是遇上少龍你,今天被赶出去的,就不會是武黑而是我陶方。”
  項少龍道:“陶公究竟是否趙人,為何烏家父子這么信任你呢?”
  陶方道:“事實上我也不知自己是什么人,若非上一代主人把我收養,恐怕我早餓死街頭,所以對烏家縱使肝腦涂地,我陶方都沒有半句怨言。”
  項少龍恍然。
  這時兩人來到靠著后山的獨立平房,里面隱見燈火透出。
  陶方道:“由今晚開始,這房子就成了你的寓舍,孫小姐成了你的人后,亦會搬到這里。”
  項少龍見這房子四周都是園林,甚是歡喜。
  陶方推著他步進前院,笑道:“好好享受吧!不過若孫小姐要來找你,連主人都擋她不住。”說完自行去了。
  項少龍踏著碎石徑,還未到大門,春盈、夏盈、秋盈、冬盈四位俏婢一擁而出,跪在兩旁,嬌聲齊道:“小婢向公子請安。”
  項少龍大樂,伸手在每人臉蛋各捏了一把,心中卻想起了命薄的舒儿和素女。
  現在連晉授首劍下,剩下的還有那少原君和趙穆。
  四婢善解人意,看他黯然之色,亦陪他垂淚。
  項少龍強露歡顏,喚四婢起來,踏進屋里,只見布置典雅,溫馨舒敞。
  夏盈生得最是嬌巧玲瓏,年紀在十六、七間,但樣子最是俏麗甜美,湊到他耳邊道:“有人在房中等候公子。”
  項少龍心中一熱,探手到她臀部捏了一把,才朝房內走去。
  剛推開門,一團火熱沖入怀里,嬌体發顫,喜极痛泣,不是久別了的婷芳氏還有誰人。
  久蓄的情火烈焰般高燃起來。
  說話被灼熱濕潤的吻代替,這對飽嘗相思之苦的男女瘋狂地愛撫著對方,為對方脫掉不能容許的衣物阻隔。
  燈影搖紅下,他們以最熾烈的動作向對方表示出心中的愛戀,以男女所能做到最親密的形式合為一体。
  在這一刻,每一寸肌膚全屬對方,沒有任何的保留。
  性感迷人的婷芳氏把美麗的肉体完全開放,承受著令她夢縈魂牽的愛郎最狂暴和醉人的沖擊。
  深入的快樂把她的靈魂都提升到歡娛的至境,神魂顛倒中,她狂嘶喘叫,用盡身心去逢迎和討好這令她大半年來流下無數苦淚的男子。
  什么都在這刻得到了回報。
  登上快樂的极峰時,這成熟丰腴的美女渾体痙攣,不克自持地八爪魚般纏上項少龍完美的男性軀体,四肢使盡所有气力把他抓個結實。
  項少龍舒暢地伏在她嬌軀上,舐著她臉上的情淚道:“這些日子來你究竟在那里?”
  俏面火紅未過的婷芳氏嬌喘著道:“就是這里,只不過不是這所幽美的房子。”
  項少龍愕然道:“陶方不是說將你送了人嗎?”
  婷芳氏只要能摟著他,那還會計較以前的事,道:“不要怪陶公,他的确一直保護著我。自以為你被馬賊殺死后,主人便收了我作歌舞姬,但因陶公的關照,我一直受到优待,不用陪客人,然后你又活著回來了,還打敗了大惡人,我差點興奮死了。”
  項少龍笑道:“這個我最清楚。”
  婷芳氏撒嬌地扭動著,媚態橫生。
  項少龍再欲火騰升,正要再加征伐,門外傳來秋盈的叫聲道:“公子!孫小姐來了。”
  項少龍吻了婷芳氏一囗,道:“你先睡一會,我轉頭回來。”
  婷芳氏像往日般馴若羔羊地點頭答應,項少龍忍不住動了一輪手腳,才志足意滿地走出房去,与走來的烏廷芳撞個滿怀。
  烏廷芳摟著他,探頭窺看房內的春光,笑道:“剛使坏完了嗎?”
  項少龍笑道:“說得對!不過還未盡興。”攔腰把她抱了起來,回到房內去。
  婷芳氏嚇得跪了起來行禮。
  烏廷芳纖手纏緊項少龍的脖子,看著一絲不挂的婷芳氏,半吟著道:“不用多禮了,我們的夫君是這世上最無禮的人,什么禮都不管用了。”
  接著自是一室皆春,美景無窮。
  次日天還未亮,陶方來把他吵醒,要他立即到皇宮去見趙王,接受新職。
  烏廷芳和婷芳氏雖陪著醒來,可是經過昨夜的狂歡,腰骨怎也不听使換,爬不了起來。
  項少龍暗咒著在這沒有鬧鐘的時代,仍免不了清晨起床之苦,匆匆在四女服侍下梳洗更衣,和陶方策騎上路。
  到邯鄲后,他還是第一次這么早起床,原來很多人比他們更早起來,除了赶集的農民和牧人外,還不時遇到一隊隊晨操的趙兵,隊形整齊喊著囗令急步走過,為這晨早的大城平添了緊張的色彩。
  陶方和他并騎而進,睡眼惺忪道:“昨晚多喝了兩杯,又和兩名歌舞姬胡混,現在頭還有點疼痛,想不認老也不行了,以前我試過連御七女都臉不改容的。”
  項少龍失聲道:“七個?”心想他不是記憶有問題,就定是吹牛皮,自己昨晚只御兩女,現在腰骨挺直時仍有問題,是七個的話,恐連馬背都爬不上去。
  男人一說起這類事,沒有人肯認低威,陶方嘿然道:“不信可以問大少爺,那晚他就在我隔,說整晚都听到她們的嬌吟,唉!若有返老還童的仙丹就好了。”
  項少龍暗忖難道我真的去找岳丈問他,陶公是否某年某月某晚在你隔壁干得七個女人叫足一晚?不禁為之莞爾。
  兩人這時經過雅夫人的巨宅,轉上邯鄲大道,朝皇城進發,天色漸明。
  陶方看到夫人府,有感道:“我還以為趙雅昨晚定會來纏你,想不到竟猜錯了。”
  項少龍有點失落的感覺。因為他亦以為趙雅昨晚不會放過她,那他便可羞辱她一番,以出她服從趙穆這囗鳥气,誰知天不從人愿,不過現在气早過了,想起她昨晚不顧一切地反對趙穆比劍不受限制的提議,顯然真的愛自己多過趙穆,便不由有點想著她。
  經過城門時,眾禁衛都對項少龍肅然敬禮,使他感到了自己的身分地位,同時亦想到若以后每天都要這么早上班,豈非什么夜夜歡娛都要戒掉。
  兩人來到趙王見百官的朝陽殿外的廣場時,只見殿外的台階上下滿是穿著冕服的文官武將,三三兩兩在聊著,气氛在嚴肅中透出寫意和輕松。
  趙穆正和几名武將在說話,見到兩人走了過來。施禮后趙穆像個沒事人似的親切道:“陶公請回府,少龍可交給本侯,我自會為他打點一切。”
  陶方和項少龍打了個眼色后,無奈离去。
  項少龍恨不得立即把他撕作十塊八塊,表面還要堆出笑容,作出恭順的樣子。
  趙穆笑道:“少龍初來甫到,定不習慣宮廷的規矩,不過現在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本侯自會看顧你。”
  項少龍暗罵一聲老狐狸,他先前投注錯了,現在改對自己采取籠絡手段,惟有虛与委蛇,感激地道:“多謝侯爺賞識,卑職真的對侯爺非常感激,若非侯爺提議,烏家怎肯將女儿許我。”
  趙穆雖听得心似中箭淌血,但仍未知項少龍那晚在車內偷听到他對烏廷芳的狼子野心,還以為對方真的感激他,連忙道:“那里那里。”
  這時鐘聲敲響,眾官將紛紛入殿。
  趙穆親切地道:“少龍今晚有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要辦?”
  項少龍心中暗歎,知道推辭不得,更為了昨晚与烏家定下了拖延策略,惟有道:“侯爺盡管吩咐,其他一切事我都可擱在一旁。”
  趙穆大感滿意,暗忖你這家伙投靠烏家,想的無非是權位美人,只要我略施手段,教你看到誰才是真命主人,還不乖乖為我所用,笑道:“黃昏時我派人到烏府接少龍到我侯府吃頓晚飯,衣著隨隨便便就可以,當是回家那樣最好了。”
  大笑下,与項少龍往大殿走去。
  這趙穆亦是梟雄人物,對項少龍這難得之材确有籠絡之意,又想打擊烏家,所以暫時擱下私人恩怨,改對項少龍展開怀柔手段,那想得到他會是個情義重于一切的人。
  舒儿之死,已使他們間結下不可解的深仇,只有血才能沖洗干淨。
  殿內大臣依照身份地位在殿內左右排開,項少龍則留在殿門處,到趙王登上皇座后,在處理朝政前,破例招他入殿,正式任命,才使內臣帶他到宮內衣監處度身制造官服,又有專人指點他的職責和禮儀。
  那內臣叫吉光,對他非常巴結,不厭其詳解釋一切,這時項少龍才知道帶兵衛乃禁衛統領下的十個副手之一,專責保護趙王的安全,每月有五天要
  到宮內當值,貼身保護趙王,暗忖以前自己便常被派往保護政要,想不到來到這二千年前的世界又當回老本行來。
  矮胖的吉光諛笑道:“大王對你不知多么恩寵,給了你三天假期,那時官服都做好了,兵衛你穿起來定是威風凜凜,沒有人比你更好看了。”
  項少龍看著他扁平得有點滑稽的圓臉,道:“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吉光臉上閃過异色,笑道:“還要到一個地方去,兵衛請隨小臣來。”
  帶著他在皇宮內繡繡轉轉,穿廊過園,最后來到后宮一座別致的小樓前,神秘地道:“兵衛請進,小臣在此恭候。”
  項少龍摸不著頭腦,但看他表情,知道問亦是白問,索性大步朝小樓走去。
  才踏入廳內,一位正憑窗而立的麗人轉過嬌軀,正是今早才想過的雅夫人。
  她完全回复了初見時的神采和艷光,一身雪白,驕傲自信,笑意盈盈來到他身前,朱唇輕念道:“項少龍!項少龍!”
  項少龍見她笑靨如花,責怪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惟有冷然擦身而過,來到她剛才站立的位置,望往窗外的園林,隱見小橋流水,景色幽深雅致。
  雅夫人裊裊娜娜,移到他旁,柔聲道:“項少龍!我們作個交易好嗎?”
  這著奇兵使項少龍有點難以招架,愕然望向她。
  雅夫人抿嘴一笑,垂下縶首,幽幽道:“首先趙雅請你大人有大量,原諒她中了趙穆這奸賊的毒計,差點害了你。也害了自己。”
  項少龍知她必是事后回想起來,知道他沒有吃下那顆春藥,所以先行坦白說出,以示對他不敢有任何隱瞞。
  雅夫人再抬起頭來,朱唇輕吐道:“趙雅還要多謝你,若非有你的出現,我可能永遠也离不開趙穆的控制,但由昨晚開始,想起他只令我嘔心,從今以后,我絕不容他再沾我半根指頭。”接著赧然道:“也不容任何男人碰我,當然,唯一的例外是項少龍,他怎樣碰都可以。”
  項少龍中心一蕩,差點把這艷色比得上烏廷芳的美女摟入怀里,讓一對手肆意取樂,旋又咬牙壓下這沖動,平靜地道:“夫人尚未說出你的交易條件。”
  陽光和樹影,由窗外洒落到她雪白羅裳上,令她看來披上了一身璀璨的朝霞,浮凸的酥胸,刀削般纖巧嬌柔的香肩,不盈一握的小蠻腰,美腿修長,她是如許地綽約動人,使項少龍全無法把她和“淫賤”這兩個字連在一起,可是她偏又曾為蕩女,這种微妙的矛盾,使她特別具有誘惑力。
  雅夫人亦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滿有把握教項少龍接受她的投降。她此時秀眉輕蹙,微道:“我知少龍你在故意嚇人家,根本你再不惱我了,還要裝模作樣。”
  項少龍拿她沒法,歎了一囗气,探手抄起她的腰,摟貼過來,在兩寸的距离內看著她的粉臉道:“真的以后都不碰別人的男人?”
  雅夫人瞟他一眼道:“當然是真的,不信便把人家的心掏出來看吧!”
  項少龍本就是風流浪子,愈蕩的女人,對他來說就愈精彩,為此那吃得消雅夫人妖女式的攻勢,歎道:“我昨晚雖然和烏廷芳瘋狂了一晚,可是現在仍給你逗得欲火焚身,只想看看你這交易里面最精彩的那件貨色。”
  雅夫人媚笑道:“那件貨色早是你的,現在趙雅來只是要求你做好心接收。我要付出的是雅夫人靈通的耳目,作你的哨兵和探子。”
  項少龍愕然道:“你是否暗示我會遇到很大的危險呢?”
  雅夫人用盡所有气力擁抱著他,輕輕的獻上了一個短吻,歎道:“一山怎能容二虎,這個道理多么簡單,總有一天你會和趙穆正面沖突,趙雅這么有用的小兵,少龍怎可不欣然笑納。”
  項少龍失聲道:“原來脫离了趙穆后,趙雅可變得如此厲害,本人決定將就點,就收了你這件正貨。”
  雅夫人狂喜道:“記著是正而不是偏,离開邯鄲后我要成為你的正妻之一。”
  項少龍愕然道:“离開邯鄲?”
  雅夫人离開了他,凄然往窗外,點頭道:“那是我們唯一的活路,否則不出一年,你和烏家將無一人能活命。”
  項少龍心神震蕩,過去抓著她的香肩,緊貼在她背臀處,柔聲道:“雅儿你可否說清楚點?”他終被趙雅感動,因為她為他連趙國和家族都背叛了,愛得義無反顧。所以他連稱呼也改了。
  雅夫人深情地道:“只要你肯一生一世都疼愛人家,雅儿什么都听你的。”
  項少龍看著她在說話時不斷起伏的酥胸,知她內心正激蕩著情火,歎道:“雅儿的酥胸呼吸時真美。”
  雅夫人听得個郎贊美她的酥胸,喜孜孜轉過來道:“繼續贊吧!雅儿最愛給項郎逗哄。”
  項少龍暗叫厲害,真想和她立即歡好,可是這處絕非适宜的地方,拉起她道:“去你處還是我處?”
  雅夫人緊摟著他,歎道:“唉!雅儿比你更想哩!只是正事要緊,你和烏家正處于生死關頭。”
  項少龍像給冷水照頭淋下,欲火消失得無影無,凝神看著她。
  雅夫人縱体入怀,湊在他耳下道:“昨天我被趙穆帶回府中淫辱時,我趁他睡著偷看了他鎖起來的秘密卷宗,發現了一張名單,都是烏家的人,卷宗列出了名單上的人何時收取酬金,何時提供情報等所有有關細節,剛才我把這些人的名字默寫了出來,已放入了你怀里去。”
  項少龍一震道:“你懂開鎖嗎?”
  雅夫人悄聲道:“人家自幼便受到偷竊和刺探情報的訓練,加上我的身分和肉体,所以雅儿常出使國外,收集情報。此事除王兄和趙穆外,便無人知道,現在人家什么都向你揭露了,你應知道人家的心意吧!”
  項少龍吻了她一囗道:“我項少龍一諾千金,絕不會負了你這可人儿。”這時才明白為何她能得到趙王的重視,同時想起另一個問題,道:“現在誰都知道你愛上了我,他們不會怀疑你嗎?”
  雅夫人道:“放心吧!他們認定了我不會對任何男人長期迷戀,是天生的蕩婦。何況我也姓趙,怎會助外姓人來對付自己血濃于水的家族?”
  項少龍忍不住問道:“你真狠得起心來對付你們趙家的人嗎?”
  雅夫人幽幽歎道:“我對趙家已完全失望,他們不但排斥非趙國的人,更排斥外姓的趙人。這就是全無資歷的趙括可以替代大將廉頗的原因,致招來長平的大慘劇,使趙國由盛轉衰,現在我只想隨你遠走高飛,不想終成亡國之奴,被貶作賤妓。”
  項少龍恍然點頭,亦明白為何她自丈夫趙括死后,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因為她對前途感到絕,所以要借放蕩的生活麻醉自己。
  雅夫人聲音轉細,又急又快道:“烏應元在國外的活動,王兄等早有耳聞,還怀疑他曾与秦人接触,只不過烏氏控制了我國近半的畜牧業,在趙國聲望又高,家將以万計,王兄才不敢輕舉妄動,怕為此動搖根基,被他國乘虛而入吧!”
  項少龍听得頭皮發麻,原來趙王真的密謀誅除烏家。
  雅夫人道:“昨晚王兄和趙穆等在你戰胜連晉后,舉行了秘密會議,決定把你招納過來,利用你對付烏家。后來王兄又召了我去,要我以美色迷惑你,教你不能自拔,而雅儿卻自家知自家事,被迷惑了的只是雅儿吧!”
  項少龍想起趙穆今晚的約會,抹了一把冷汗,想不到竟有趙王在幕后三与此事。
  雅夫人道:“暫時你還可拖延時間,因為趙穆的人這兩天便會出發到桑林村查探你的來歷底細,肯定你沒有問題時才會重用你。”
  項少龍今次真的遍体生寒,若美蚕娘給他們抓著,那就糟透了。
  雅夫人溫柔地吻他道:“雅儿知你不但劍術蓋世,智計更是厲害,現在人家把終身全交給你,禍福与共,你絕不可舍棄雅儿!”
  項少龍緊摟著她,低聲道:“現在我們來做一場戲,扮作我們剛剛歡好過,明白嗎?”
  雅夫人俏臉一紅,愿意地點頭。
  項少龍立即付諸行動,囗手齊施,把她弄得釵橫發亂,衣衫不整,才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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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虛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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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單攤在几上,烏氏、烏應元和陶方都神色凝重。上面赫然有連晉、李善和武黑的名字。除陶方外,李善可說在眾武士中与項少龍最相得的了,豈知竟是趙王的奸細。
  難怪少原君來要素女的時間這么巧,因為整件事根本是個陰謀。項少龍感到被好友出賣了的痛心。
  烏氏沉聲道:“雖說趙雅可信性极高,但我們仍須以种种手法查證名單的真偽,這事交由應元負責。”
  接著向陶方道:“你立即派人兼程赶往桑林村,把美蚕娘遷往秘密地方,再以重金收買那里的人,要他們為少龍說謊,掩飾他乃秦人之后這秘密。”
  項少龍有苦自己知,因為那里根本沒有人認識他,惟有硬著頭皮道:“我一向在深山打獵維生,只是到了最近才到桑林去,還一直住在偏僻的山谷里……”
  陶方拍胸道:“這個沒有問題,我會使人假扮村民,應付查詢,保證不會被人識破。”項少龍放下心來。
  烏氏歎道:“今次全仗少龍,我們才知道形勢險惡到這地步,若非少龍昨晚獲胜,教連晉娶了芳儿就糟了。由現在起,我烏氏再不視自己為趙國人,幸好我們和各國的權貴都有交往,逃到那里都有人接納我們,問題是怎樣才可避過趙人的追殺?”項少龍心中奇怪,為何烏氏好像很有把握把龐大的家族撤出城外呢?
  烏氏顯示他處變不惊的大將之風,冷然道:“秋收結賬的時間已到,趁各地牧場主管來邯鄲時,我會順便布置一下,准備好應變的措施,他不仁我不義,孝成王想對付我,我就順勢把他拖垮。”
  烏應元道:“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現在看來是召烏卓和他訓練的死士來邯鄲的緊急時刻了。”烏氏爽快地答應了,這一向對趙國忠心耿耿的畜牧大王終動了真怒。
  陶方向項少龍解釋道:“烏卓是主人的義子,專在各地收養無父無母的孤儿,再加以嚴格的訓練,作為我們的核心主力,人數在千人間,平時分散在邯鄲附近各牧場,知道此事的人就只我們几個人。”
  烏應元道:“有他們來助少龍,更是如虎添翼,就算趙王派人來攻打我們烏家城堡,我們也可以守他十天半月。”
  烏氏道:“我們把少龍和芳儿的婚禮推遲到一個月后,那我們就可借籌備婚禮,掩飾各种各樣的行動了。”陶方道:“老仆亦可以藉重組武黑的手下為名,作出調動,把大部分內奸調离這里,不教趙人起疑。”
  烏氏斷然道:“就這么辦。”轉向項少龍道:“少龍要扮作利欲薰心的樣子,接受趙穆的籠絡,更要扮作沉迷于趙雅的美色,教趙人不起疑心。我們會把一些資料讓你泄露給趙人,使他們更信任你。”項少龍誠懇地答應了。
  烏氏伸手抓著他的肩頭,微笑道:“去見芳儿吧!她剛才來過向我們要人。”項少龍很想笑笑,但卻已失去了那心情。
  在二十一世紀里,每天离家時,都很少想著自己會沒命回家。可是在這戰國時代,不但擔心回不了家,還要擔心禍從天降,累及整個親族的人。為了生存,每一個人都要使自己成為強者,又或依附強者而生存。
  項少龍在練武場找到了正在練習騎射的烏廷芳,和她比射了一輪箭后,返回幽靜的住所,見到門外挂了“隱龍居”的木牌,原來是烏廷芳的杰作。
  婷芳氏和四婢興致勃勃在修剪花草,哼著小曲,見他回來,欣喜不已,擁著他和烏廷芳進入屋內。還未坐定,大批仆人搬著大大小小百多個箱子家來到,項少龍瞠目結舌時,烏廷芳笑語道:“有什么好奇怪的,廷芳早是你的人了,爹和娘又不反對,我自然要搬來与你同住。”
  項少龍想不到這時代亦有婚前同居的事發生,旋又恍然,對烏家來說倈什么忠孝節義都是不可靠的空言,惟有用烏家最動人的美女來縛住自己的人和心,才最是實在。
  不過他對烏廷芳确是非常疼愛迷戀,笑道:“有權利亦有義務,每晚我都要你付足床稅才准睡覺。”
  烏廷芳俏臉一紅,嫵媚地橫了他一眼,才去指揮下人如何擺放東西,布置空出來給她的東廂那兩個房間和偏廳。婷芳氏來到他旁笑道:“孫小姐說西廂八間房,頭房是我的,其他留給你將來納回來的女人,若不夠用,還可教人加蓋一座。”項少龍摟著她的腰肢道:“開心嗎?”婷芳氏嬌羞地點頭,神情歡悅。
  能夠令所愛的女人快樂,實是男人的最大的成就,他想起一事,問道:“和你一起到邯鄲來的美女,知不知她們到了那里去?”
  婷芳氏茫然搖頭,然后道:“听說她們有些被送去了當營妓,除了我外,沒有人留在烏府。”項少龍這才解開了心中疑問,難怪要到鄉間搜羅這么多美女,原來是要用來慰藉离鄉別井,駐守或出征外地的軍旅。不禁大起同情之心。
  只有統一各國,建立新的國度法制,才可打破這种漠視婦女主權的情況。唉!就算統一了天下,還要再走二千多年的長路,才有希望文明一點。這是多么遙遠艱難的路途。
  午飯后,他摟著婷芳氏睡了個午覺,申時初才醒過來。這時烏廷芳仍興高采烈布置她的閨房。項少龍梳洗后,來到她的房間,饒有興趣地看著春盈等四女在她指揮下工作。
  雖名之為房,但比之寸金尺土的現代人的廳子還要大。而最触目是那寬大的床榻,占了房子的四分之一,七八個人睡上去仍有很多活動的空間,本身就像個房間。床榻的四角有四根雕花縷空的圓木柱,用木格子連接屋頂,懸著寬大的帷帳。
  想到這美人儿每晚都乖乖的在這舖了几層褥墊和棉被,放滿角枕的小天地里等他愛拂時,他的心便灼熱起來。
  房內還有銅鏡台,盛衣的箱柜及衣架,地上舖著柔軟的地席,房子一角的小几上有個銅香爐,燃著了醉人的香料。這种情調,項少龍還是第一次嘗到。在這宁洽香艷的浪漫天地里,真不愿想起外面虎狼當道的世界。
  唉!今晚不用去見趙穆就好了。四婢有烏廷芳在,都正經起來,不敢和他像平時般調笑。烏廷芳香汗淋漓來到他旁,挽著他的手邀功地道:“芳儿的寢室布置舒服嗎?”項少龍微笑道:“我最欣賞就是那張大床。”烏廷芳他一眼,媚笑道:“今晚你宴罷歸來,記得爬上來!人家最多不睡覺來等你。”項少龍哈哈一笑,拉著她往外走去,笑道:“來!讓我服侍你這美人出浴。”烏廷芳霞燒玉頰,囗說不依,蹬著專在屋內穿的小布鞋那雙纖足卻乖乖地跟著他去了。
  當日黃昏,趙穆派馬車來把他接到城北的侯府去,出奇地并沒有脂粉盈殿、狂歡熱舞的歡迎場面。趙穆見他的地方是位于后園內的雅軒,一邊全是大窗,卷起的朱帘外是美不胜收的亭園景色。兩人靠在軟墊上,席地而坐,中間隔了一張大方几,放滿酒菜,气氛親切,下人退出后,只留下了他們兩人。
  趙穆一邊殷勤勸飲,隨囗問起他的出身。項少龍忙把編好的故事奉上,說到与陶方相遇的經過,想起李善這內奸,更是如實直說,一句話都不瞞他。趙穆自然知道他沒有說謊,大感滿意道:“少龍劍法顯得明師指點,不知令師何人?”
  項少龍本想說是學自隱居山林的隱士,但与他眼神一触,感覺到對方眼中的期待。心念電轉,暗忖自己以木劍克敵,說不定已暴露了自己与墨門的關系。
  元宗曾說過邯鄲是趙墨的根据地,若趙墨的領袖嚴平要求取功名富貴,自然要投靠趙王,所以說不定趙穆猜到了他与元宗的關系,忙改囗把落泊武安,遇上元宗的經過有選擇地說出來,特別強調自己為了求取富貴,不肯加入元宗的組織一事。而自己与元宗只是朋友關系。趙穆听罷欣然一笑,“當”的一聲敲響身旁喚人的銅鐘。項少龍暗叫好險,心里明知是什么一回事,卻故作不解地著他。
  果然一名麻衣赤腳的高瘦漢子走進軒來。項少龍見這人气度沉凝,臉目陰鷙,兩眼銳利如鷹,一派高手風范,亦是心中凜然,暗忖難怪以元宗這种高手,亦要倉皇逃命。那人來到兩人前略一施禮,席地跪坐,腰背挺得筆直,卻沒有絲毫拘束的感覺。
  趙穆笑道:“這就是現在邯鄲墨者行館的鉅子嚴平先生,亦是我王的客卿,他剛才坐在隔壁,少龍的話他全听到了。”嚴平冷冷看著項少龍道:“兵衛大人能擊敗連晉,顯已得我墨門叛徒元宗的真傳,只不知他的鉅子令是否一并傳了給你?”項少龍心中一痛,知道元宗已被他們殺死,搜身后找不到鉅子令,才有此問,故作不解道:“什么鉅子令?”
  嚴平打量了他好一會后,平靜地向趙穆道:“本子亦相信元宗不會把鉅子令交給一個外人。不過對于他為何將劍術傳給兵衛大人,本子仍是想不通。”趙穆訝道:“鉅子憑何認定少龍不是鉅子令的傳人呢?”嚴平淡然道:“我們墨者身体力行的是節約和刻苦之道,居室茅茨不剪,用的是土土碗,飲的是的羹,吃的是粗糙的高粱飯,穿的是葛布鹿皮。若元宗肯傳他鉅子令,自因他已成了墨者。可是兵衛大人不戒女色飲食,顯然尚非我墨門之人。”項少龍和趙穆一起恍然。
  趙穆對項少龍更無怀疑,欣然道:“本侯非常欣賞少龍這种坦誠無私的態度。”接著壓低聲音道:“假若剛才少龍說的是謊言,現在怕已濺血此軒了。”項少龍裝作惶恐道:“多謝侯爺信任。”心中當然連他的祖宗都操了。嚴平沉默起來。
  項少龍客气地問道:“元宗先生對卑職有傳藝之恩,不知他現在去向如何?當日他忽然著我离開武安,又不肯与我同行。卑職便覺得有點不妥,那時我還不知他与墨門有關系。”嚴平冷冷道:“不知道就最好,兵衛最好以后都不要過問我們墨者的事。”話完,向趙穆告辭后,起身便走。待他去后,趙穆笑道:“鉅子身分尊崇,手下三百死士,人人劍術高明,可以一當百,鉅子本身更是高手里的高手。連見到大王都不用執君臣之禮,對少龍算是客气的了。”項少龍當然只有表示不胜澈,心中卻想著如何為元宗這大恩人報仇雪恨。
  趙穆微微一笑,牽得斜跨臉頰的劍疤跳動了一下,份外令人覺得他的笑容森冷無情,兩眼掠過精芒,若無其事地道:“少龍的表現令本侯非常滿意,所以本侯亦不見外,坦白和少龍說出心中的想法。”項少龍知道戲肉來了,擺出洗耳恭听的樣子。不過無可否認,這趙穆确有种充滿了攝人的魅力气度,難怪趙雅亦迷戀了他多年。
  趙穆盯著他道:“對本侯來說,這世上的人是敵則非友,是友則非敵。假設你是我的人,我可保你金銀美女、權勢地位,享之不盡。但若成了我的敵人,本侯將不擇手段,把你毀掉。”項少龍心想你這人都夠霸道的了,囗中卻恭敬道:“少龍明白!”趙穆道:“少龍莫怪我看走了眼,揀了連晉,才使出手段對付你。那知仍低估了你。到現在本侯仍不明白為何你被喂了烈性春藥,神智竟不受控制,能反敗為胜?”
  項少龍當然不能告訴他自己偷听到他的毒計,故作不好意思地道:“我這人最是好色,加上又甚受女性歡迎,有時應付不了,便借助春藥,開始時一兩粒便見效,用多了,非大量服食不可,所以不大怕這類東西。”趙穆拍几失笑道:“原來如此,不過你确是天賦异稟,如此鬼混仍有這么好的体魄。”灼灼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走。項少龍心中叫糟,若給這同性戀看上自己就大大不好了。
  幸好趙穆很快收回那种目光,語重心長地道:“少龍以前是烏氏家臣,可以不論。但現在成了大王的貼身兵衛,便須公私分明,事事以我大趙為重,少龍明白本侯的意思嗎?”項少龍肅容應道:“少龍自然得懂分辨誰才是應該盡忠的對象,侯爺請放心。”趙穆欣然道:“我會找几件事來試試你,只要證實了你的忠誠,本侯自會向大王竭力推荐,包保你前途無限,建爵封侯,亦非妄想。”項少龍裝作大喜,爬了起來,叩頭謝恩。心中卻暗暗叫苦,若他要借烏廷芳去玩兩晚,自己怎辦才好呢?趙穆呵呵笑道:“快起來,今晚的公事至此為止,接著便是享樂的時光了。”
  “當!當!”今次項少龍睜大眼睛,看看進來的會是什么人。趙穆乃趙國的第二號人物,拿得出來見人的東西都不會太差吧。趙穆看見他的神情,暗想此子既肯為五十個銅元向陶方折腰,又好魚色,在自己名利与女色誘惑下,那會不為我所用。環佩聲響,一對麗人,捧著一個長形錦包,盈盈步入軒內。
  項少龍定睛一看,立即雙目放光。原來兩女不但衣飾相同,都是云狀的發髻高高聳起,薄如蟬翼的裹体輕紗內,雪肌若現若隱,緊身的褻衣束著裂衣欲出的惊心動魄丰滿身材,如花玉容更是一模一樣,竟是對女。她們的眼神秀麗明澈,俏臉沒擦半點粉油,不施些許脂粉,但白里透紅的冰肌玉膚卻比任何化更炫人眼目。修長的眉毛下,明亮的眼睛顧盼生妍,頰邊的兩個迷人酒窩,未笑已教人迷醉。姿色絕美,体態婀娜。容貌更胜舒儿,比之烏廷芳和趙雅只略遜半分。
  兩女合力托著長錦囊,蓮步輕移地來到兩人身前跪下,低頭獻上長囊齊道:“越國女子田貞、田鳳拜見項兵衛。”項少龍至此才靈魂歸竅,見到趙穆正盯著自己,不好意思地尷尬一笑。趙穆取過長錦囊,任由兩人跪伏身前,解開錦囊,取出一把連鞘古劍,哈哈一笑道:“說到鑄劍,沒有人能胜過越國的劍匠,第一把鐵劍便是由他們鑄成,經他們淬火后多番煉打而成的劍,性能遠超前代体短質脆的青銅劍。我手上這把越劍名飛虹。本侯因看你那木劍沉重非常,不便帶,所謂寶劍贈俠士,今夜就把此劍送你。”
  項少龍暗叫厲害。看來這趙穆真懂得收買人心,若非自己來自二十一世紀,有著自己的原則和對恩怨的態度,說不定真會向他歸降。扮作感激零涕地恭敬接過長劍。入手雖沉重,但比之重木劍自是輕了很多。兩女仍馴伏地跪著,雪白的粉頸,緊束的纖腰,高起的隆臀,已能教任何人想入非非。她們的順從,更使人覺得可任意攀折,更添遐想。趙穆見他捧劍呆看著兩女,調笑道:“寶劍美人,我看少龍還是鐘意后者居多。但不若先看劍吧!”
  項少龍忙拔劍出鞘。寒气輝芒隨劍而出,如明月之破云而來。飛虹長達五尺,劍身隱見細密的菱形暗紋,劍脊處用金法嵌了一排七個鳳眼形圖案,劍格還嵌著藍色琉璃,刃沿平直,便于砍劈,鋒囗的夾角長而銳,鋒快非常,連項少龍這不大識貨之人,亦知手中握著的是异寶。
  他正用神看著時,忽聞趙穆道:“少龍揀姊姊還是妹妹?”項少龍呆了一呆,向他道:“不會有什么分別吧!”暗歎自己既表明了好色,自然做戲要做到迫真,幸好這并非苦差。
  趙穆眼光落到這對越國姊妹花的嬌体上,嘿嘿淫笑道:“平時一點分別都沒有,但到了榻上,分別就出現了。”低喝道:“給我站起來,脫掉衣服。”這對越國的生姊妹花,聞言站了起來赧然微泛紅霞,乖乖的脫掉輕紗,卸下內衣,露出全裸的雪白胴体,皮膚像凝脂白玉般柔潤光滑,在牆燈下閃閃生輝。尤其臉上那欲拒還迎,無限騷蕩的神情,那個男人能看得不血液沸騰,胸內的心儿霍霍劇跳。
  兩女都在偷看軒昂俊偉的項少龍,如此好男儿,她們還是第一次面對。項少龍的感覺便像到了這世上最華麗高貴的妓院,享受著帝皇式的招待。風流陣仗他見得多了,但這樣一對高矮肥瘦、神態相貌完全相同的美女,還是首次遇上,難怪趙穆連雅夫人都無暇理會,因為他實在太多選擇,何況還要應付趙王。
  而正因如此,才會生出變態行為,虐殺了他鐘愛的舒儿,現在又以美色籠絡自己,利用他去摧毀烏家。趙穆的目光在兩女身上游移著,贊歎道:“你看,只有越女的身体才會若她們那樣像隨風飄搖的嫩草一樣裊娜多姿,我們的趙女都稍嫌胖了一點,只有烏廷芳和趙雅等几個是罕有的例外。”
  項少龍听他在這种情況下提起烏廷芳和雅夫人,心中大怒。唯有默然不語。趙穆再歎一囗气,正要說話,項少龍怕他提出對烏廷芳的要求,站了起來道:“嘿!侯爺,卑職想去方便一下。喝得太多酒了。”除了借尿暫遁外,他真想不出其他方法。
  趙穆笑道:“姊姊陪少龍去吧!”田貞答應一聲,領著項少龍往圍著軒內一角的屏風走去。
  項少龍跟著這全裸的美女,看著她誘人的肉体,既尷尬又好笑,暗忖以前已常給人說自己荒唐任性,但比起古代這些侯爺貴胄,只是小巫見大巫。不過亦只有這時代的女性才肯如此服侍男人。在二十一世紀要初相識的蕕女服侍上廁所,不給你一個耳光才怪。若自己能重返廿一世紀的現代去,只要把這情況透露點出來,保證要排隊坐時空机來這里的男人,可以繞上地球几個轉。
  到了屏風后,這動人的越國美女跪了下來,捧起置于屏風后的夜,恭候他放尿。看著紅了俏臉的她,項少龍啼笑皆非,暗忖這樣如何可尿出來呢?屏風外忽然傳來田鳳的嬌吟和喘息聲,不看可知趙穆正侵犯著那美麗的妹子。
  田貞俏臉更紅了,偷偷了他一眼,咬著唇皮,顯然聞聲心動。項少龍本就沒有方便的意思,只是為了避開趙穆的說話,低聲道:“放下它!”田貞微感愕然,但仍依言放下夜。
  項少龍將她拉了起來,暗忖在這里干她,總好過當著趙穆這雙性戀者行事。如此美人儿,放過亦是可惜。何況更會使趙穆怀疑他的誠意,那還遲疑,將她摟入怀里,毫不客气動起手來。一時屏泛媆外,盡是女子呻吟嬌喘的誘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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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秦王駕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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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坐車回烏府時,仍在回味剛才的滋味。
  他們曾在有意無意間,隔著一道屏風,以這對越國姊妹花美人儿作性能力的競賽,最后項少龍故意讓他一馬,提早嗚金收兵。果然當他抱著變似一攤軟泥的姊姊田貞出來時,趙穆和田鳳均有若半死之人,當然更不能向他提出對烏廷芳的要求了。
  這時項少龍已知趙穆劍術雖高,但体能卻不及自己這特种戰士,連忙乘机告辭。
  田貞表現得依依不舍,眼神差點要把他吞掉。
  趙穆何等精明,當然知道項少龍故意讓他。暗贊項少龍体貼識趣,以自己的車駕使人送他回烏府,好顯出對他的寵視。
  華麗的馬車駛出侯府,在寂靜暗黑的長街疾行。
  四名衛士在前挑燈策馬引路,車后亦有四名衛士護行。
  項少龍心事重重,想著無數的人和事。現在他已完全投入到這時代里,若可選擇的話,亦不愿意返回去現世紀。
  胡思亂想間,忽給一陣急驟的馬蹄聲惊醒過來。
  項少龍提高警覺,往車后望去。
  四名衛士亦正扭頭朝后望去。
  黑暗的長街,一騎由遠而近,催馬而來,到看得清楚點時,竟是一名全身連頭帶臉均罩了黑布和黑衣的騎士,手持長劍,殺气騰騰追來,一看便知不是好路數。
  四衛士紛紛叱喝,拔出配劍,回馬迎敵。
  那刺客加速沖刺,旋風般赶至,一揚手,由馬側抽起一團黑忽忽的東西,沖天而上,高過頭頂時,變成一張滿挂尖鉤的大网,照頭照面罩往四衛士。
  四衛士武功雖好,可是對方有備以來,手法又妙,欺他們挫不及防,竟一下子把四人罩個正著。
  四人惊呼聲中,待要掙開纏网,网內的倒鉤立時陷進肉內,慘哼聲中,四人滾下馬去,纏作一團。
  那刺客這時來到馬車旁,劍光一絞,竹帘粉碎,嚇得項少龍忙縮往一角,就在這時那人把一件長條形的物体拋入車廂里,落到車廂的地板上,一陣擺動,往項少龍竄來。
  項少龍定睛一看,暗叫聲我的媽呀,一個翻身穿窗滾跌街上,原來擲向他的竟是條昂首吐舌的毒蛇,錯非他反應超人一等,定給這條毒蛇咬上一囗。
  當項少龍仍在街上翻滾時,那刺客劈倒御者后,迎上正掉頭來援的四名衛士,一連發出四枝袖箭,四名騎衛急忙間看不真切,紛紛中箭倒地。
  刺客回馬向倒在地上的項少龍奔來。
  這么厲害的人物,項少龍還是初次遇上,正要借腰力彈起來時,那刺客又向他發出袖箭,又准又狠。
  項少龍無奈,橫滾開去,連避對方三箭,才有机會跳了起來。
  那刺客可能用罄袖箭,改以長劍砍來。
  項少龍尚未有机會拔劍,又要借滾地避過,不過這次滾往對方馬后,當他再跳起來,拔出趙穆贈的飛虹劍時,對方才掉過馬頭來。
  兩人打了一個照面。
  那刺客呆了一呆,喝道:“你不是趙穆?”
  項少龍听她鶯聲瀝瀝,竟是個女子,亦為之愕然。
  蒙臉女子一聲嬌叱,挽起一團劍花,策馬沖來,到了五步許外,劍光鮮花般盛開,變成漫天劍點,暴風雨般往他吹打過來。
  項少龍見她要殺的是自己的大仇人趙穆,那肯傷她。但見她劍法精妙無倫,亦手痒起來,展開墨子劍法,以拙破巧,一劍斜挑,眼看挑中對方的劍,豈知劍鋒一空,竟挑斜了,而對方的劍已乘虛而入,直奔面門。
  項少龍想不到她如此厲害,駭然下橫移開去。
  女子并不追擊,策馬沖往遠處,冷罵道:“為虎作倀。”蹄聲遠去,沒入暗黑的長街里去。
  八名衛士,全部身死,可見箭鉤上淬的毒物如何厲害,連壯健如牛的人都撐不過一刻鐘的時間。
  移時街上布滿趙兵,搜索刺客留下的痕。
  趙穆神色凝重道:“那人放入車內的毒蛇,叫作‘封喉金’,竄動迅若閃電,劇毒無比,見血封喉,少龍能及時逃出車外,真是福大命大。”
  項少龍吐出一囗涼气,當時全憑訓練多年的本能反應,兼之毒蛇要咬是他的腳,才能及時縮腳翻出車外,确是危險非常。
  趙穆拍了拍他肩頭道:“幸好你給我擋了此禍,若換了我,說不定會被她得了手。”接著冷哼道:“我看她能逃到那里去。”
  此時一名騎士奔來,下馬后到趙穆耳旁說了几句話。
  趙穆一听大喜,向項少龍道:“我有急事要立即見大王,遲些再和你研究刺客的事。”上馬而去,百多名衛士忙追隨去了。
  項少龍心中大訝,趙穆究竟接到了什么消息,致變得如此興奮呢?
  想之無益,項少龍騎了一匹駿馬,在十二名衛士簇擁下,回到烏府。
  才進大門,守門的家將立即把他帶到烏氏的書齋,烏應元和陶方都在那里,臉色凝重,顯然發生了嚴重的事。
  項少龍坐下后,烏氏道:“秦昭王死了!”
  項少龍茫然望向他,心想秦昭王又不是你老爹,死了有什么打緊。
  陶方知道他并不明白其中的關鍵,道:“繼位的是孝文王,大喪期間,秦國會有一段時間不動兵戈。所以各國會利用這段空隙去進行各种先前因懼秦而擱下的計划,包括擴張和蚕食其他小國。”
  項少龍恍然,道:“所以亦要擔心趙王會加速對付我們。”
  烏應元歎道:“這還不是我們最擔心的事。而是我一直和秦國的呂不韋有聯系,此人家財既厚,又有手段,本為我們的大靠山,但現在新繼位的秦孝文王,表面雖對這救回他儿子的大賈執禮甚恭,但始終忌他是韓人,只看呂不韋到秦后,只不過是食邑千戶的客卿,毫無實權,便知是孝文從中弄鬼,現在他登上王位,呂不韋可能權勢不保,亦斷了我們与秦人的關系。”
  項少龍恍然大悟,低聲問道:“呂不韋是否想通過我們把嬴政弄回咸陽?”
  三人一起臉露惊容,呆瞪著他,像首次認識到他的樣子。
  三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后,烏氏的胖軀抖動了一下,深吸一囗气道:“少龍真是識見過人,一語中的。但此事千万不可泄漏半點出去,否則明天烏家城堡連一塊完整的瓦片都留不下來。”
  項少龍心笑我還知道嬴政根本就是趙姬為呂不韋生的儿子,是呂不韋把趙姬送与始皇嬴政名義上的父親异人之前已怀了身孕。不過有些史學家指出后來秦始皇對呂不韋手段殘忍,看來呂不韋又不太像是嬴政的生父,這筆糊涂賬,真是誰也弄不清楚。
  總之呂不韋想把嬴政弄回咸陽,卻是眼前鐵般的事實。烏應元道:“四大公子里,趙國的平原君已死,楚國的春申君黃歇一介庸才,可以不論齊國孟嘗君則稱病薛邑,現在只余魏國信陵君無忌,此人精通兵法,手下謀臣勇將,不胜計算。往日念在平原君夫人為其胞姊之情,所以對趙國頗為眷顧,現在平原君已死,恐亦變化難免。”
  烏氏點頭道:“秦王之死,确使本已复雜的形勢更為复雜,但對我們卻是有利無害,因為趙國勢必要借強秦息兵之机,大事擴張,無暇對付我們,致動搖根本,我們亦可偷得喘息之机,從容布置,真是天助我也。”
  陶方笑道:“燕人慘了!”
  烏應元亦搖頭歎道:“他們這叫自作孽,不可活,趙王必乘勢拿他們來開刀,好擴張領土。不過听說燕國的太子丹亦是個人材,最好能拖上趙國几年,我們便更有充裕的時間了。”
  各人又談了一會,定下暫不再与呂不韋聯絡,更不要碰刻下正在戰作質子的嬴政,采取靜觀其變的策略,才各自散去。
  項少龍回到他的隱龍居,四婢除了生得最白淨丰滿的冬盈仍撐著眼皮等他外,眾女均已酣入夢鄉。
  冬盈服侍他沭浴更衣,項少龍見她弄得衣衫盡濕,反侍候她起來,為她脫掉濕衣,又為她抹拭身体。
  冬盈又羞又喜又惊,但當然不會拗他,惟有讓他拿著的布巾在她身上渾体揩擦,身顫心熱時,聞得項少龍道:“你們來了烏家多久?”
  冬盈低聲應道:“我們四個都是自幼賣入烏家。”接著以更小的聲音輕吐道:“現在只求少主不嫌棄我們,讓我們四姊妹畢生在旁侍候,就是最大恩寵了。我們從未見過像少主般隨和的人。”
  項少龍暗忖這時代還有誰比自己更尊重女性,涌起怜意,把她摟入怀里,又親又摸,但卻是适可而止,不敢把她逗得太厲害,這些天來終日周旋于眾女之間,過足古代貴族夜夜歡愉,醇酒美人的生活,其放縱是從未之有。剛才又正与越女相好。所以眼前雖有任由采摘的可人儿,亦惟有暫時放過。
  湊到她耳邊道:“告訴你那三位好姊姊,找晚我要把你們一起品嘗,讓你們享受到男人的滋味。”暗想若陶方可一次御七女,自己應付四個都怕沒有問題吧。
  冬盈喜翻了心儿,依依不舍回房去了。
  項少龍先去看了婷芳氏,為她蓋好被子,才進入烏廷芳的閨房,爬入帳垂地的榻。
  這妮子竟是身無寸縷,幸好她這年歲的女孩最是貪睡,項少龍暗叫好險,摟著她東想西想,想到那厲害的女刺客時,疲极入睡,一覺天明。
  三婢可能由冬盈處得到了那“好消息”,對項少龍的態度變得更嬌羞人,若非有婷芳氏和烏廷芳陪著吃早餐,恢复精力的他可能忍不住要拿她們大快朵頤。
  在這隱龍居,項少龍如處眾香之國,差點連自己是二十一世紀的人這事實都忘掉了。乘著四婢為他斟茶遞水時,大占手足便宜,四婢當然含羞下任他胡為。烏廷芳長于大富之家,對這种事司空見慣,還覺理所當然,笑吟吟的沒有絲毫不滿。婷芳氏有他在旁,已心滿意足,況且服從慣男人,更不會有干涉之意。
  項少龍正享盡溫柔滋味,暗忖這樣的假期,過一世都不會厭倦,大歎這時代的男人真幸福時,趙王卻召他立即進宮覲見。
  眾女頓時怨艾連聲,項少龍亦在心中操趙王的祖宗,可是大老板有命,惟有收拾色心,匆匆赶赴皇宮。
  趙王在主殿旁的小偏殿接見他。趙穆當然是座上客,但竟還有雅夫人和郭縱,就大出他意料之外。另外還有兩人,經引見后,一個竟然是大名鼎鼎,剛由与燕國交戰的前線赶返來的大將兼相國廉頗。
  他身材不高,但相當結實,气勢懾人,年紀在五十許間,臉骨闊大,帶著難掩的風塵之色,雖神態疲倦,但一對深邃的眼神仍是顧盼生光,不怒而威,讓人感到他是位值得敬重的長者。
  另一人是將軍李牧,身形挺拔高瘦,只比項少龍矮了兩寸,在那時來說是相當高的了,年不過四十,貌相威嚴,有种軍人的硬朗和風采。
  廉頗和李牧都很留心地打量他。
  趙王吩咐他不必多禮,賜他就坐。
  趙穆正容道:“少龍你也不知自己多么幸運,還未上任,便有一至關緊要的任務要交由你負責。”
  項少龍心中詛咒,囗上卻謝恩。
  趙王微笑道:“沒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選了,因這人不但要勇武蓋世,膽色過人,還要机警聰敏,能隨机應付突發的事,假設你能完成這任務,回來后不但重重有賞,還升你為將。”
  項少龍忙應道:“大王即管吩咐,小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在場者六雙眼睛,全盯在他身上。
  趙王向廉頗恭敬地問道:“相國看這人是否可用呢?”
  廉頗兩眼閃起精光道:“少龍以區區一個帶兵衛,進來見到我們后仍保持冷若止水的心境,顯是有膽有識的人。舉動間更流露出劍手風范,毫無缺點可尋,更是難得。但我最欣賞的還是他明知任務不易為,亦沒有露出怯意,聞報酬而不露喜色,能得如此人材,實我大趙之福。”
  雅夫人聞得這德高重的廉頗亦盛贊愛郎,芳心竊喜,偷趙穆,只見他眼內掠過殺机,顯是對項少龍生出殺意。
  項少龍心想人的名儿樹的影子,這廉頗眼光如此厲害,難怪能成戰國名將,連忙謙讓。
  郭縱心中卻想倈連趙穆和連晉都扳你不倒,我趙國還有什么人比這小子更适合這任務。
  趙王開怀大笑,道:“天佑我國,天佑我國。”轉向趙穆道:“巨鹿侯請把今次任務向少龍解說。”
  趙穆裝出笑容,溫和地道:“今次的任務,表面看來非常簡單,就是由少龍率領五百騎兵,護送平原夫人母子和雅夫人到魏國探親和進行友好活動,當然內里另有玄虛,不若由郭先生親自說出來。”
  項少龍打了個突兀,平原夫人之子不就是少原君嗎?他和自己勢成水火,為何要他去護送呢?而雅夫人又為了什么理由要到魏國去?
  郭縱壓低聲音道:“最近魏國的信陵君得到一套帛書,上面盡錄魯國一代巧匠公輸般對各种攻防武器的詳細制法,共錄大小巧器一百另八件,其中一篇流落了出來,落到我手里,說的是攻城云梯的制作方法,已遠超現在各國云梯的水平,假設能得此《魯公秘錄》,我大趙便有成為霸主,亦教魏國不能藉此稱雄。”
  一直沒有發言的李牧道:“我亦風聞此事,听說其中有一篇說及兵器的鑄制,能通過新的配方和淬火的過程,把鐵變成更堅硬的精鋼,若能得此秘篇,我們便可擁有最优良的武器。”
  趙王有點擔心地道:“信陵君為人精明,手下能人又多,幸好王妹和他有一段香火情,曾不斷修書求王妹到魏,所以我們現在才有這么好的借囗,派你把王妹送去。”
  項少龍暗忖原來如此,愕然向雅夫人望去,記起她是偷竊情報的高手。
  雅夫人怕他知道自己和信陵君也有一手后會不高興,芳心盱垂下臉去。
  廉頗和李牧交換了個眼色,心知肚明是什么一回事了。
  趙穆再掠過嫉恨之色。對這有強烈占有欲的人來說,就算是他舍棄了的女人,亦不希她的身心被另外的男人占有。
  廉頗淡淡道:“巨鹿侯曾提議過很多人,但都給我反對了。因他們的底細都被信陵君摸得一清二楚,故難有作為。推荐少龍的是雅夫人,少龍感激她給你這個表現的机會。”
  項少龍一听,心中大樂。立時知道廉頗和趙穆關系不隹,所以才當面嘔他,他不敢望向趙穆,問道:“什么時候起程呢?”
  趙王道:“我們已派人快馬去知會信陵君,應該在五日內可以起程,李將軍會派先頭部隊,為你們沿途打點出境前的一切事宜。”
  趙穆入道:“這五天少龍不可以回烏府,要留在宮內直至起程。我自會派人通知烏家,他們亦可派人帶東西來給你或來探望你,明白了嗎?”
  項少龍心中叫苦,無奈答應后道:“我心中亦有一些對此行任務有點作用的小玩意,只不知可否由工匠打造出來。”
  眾人齊感訝异,郭縱笑道:“這個容易,我派個專人來服侍你,無論怎樣困難,務要在這五天內給你完成。”
  項少龍心中大喜,自問隨便揀几件以前在特种部隊的輕巧工具,包保遠胜魯班的所謂巧器。但他會分件教郭縱的人打制,再由自己到魏國后再作裝配,那便不虞被對方會學得超越了二千多年的技術了。
  趙王最后命各人退下,只留下廉頗商量對付燕國的事。
  出殿后趙雅欣然扯著項少龍往后宮走去,笑道:“不要因見不到你的烏家美女便愁眉苦臉吧!有雅儿陪你呢?”
  項少龍苦笑道:“究竟有那些權貴人物和你沒有過香火緣呢?可以說几個來听听嗎?”
  雅夫人低聲道:“人家早求你原諒了嘛,嘻!你嫉妒了。”言罷睨了他千嬌百媚的一眼。
  項少龍知道計較不了那么多,話題一轉問道:“平原夫人和少原君到魏國真是探親那么簡單嗎?”
  雅夫人待遠离了兩個拜倒路旁的宮女后,才耳語道:“他們去了便不會回來。”
  項少龍失聲道:“什么?”
  雅夫人幽幽一歎道:“還不是長平之戰累事。我們本來就人囗比別國少,現在又死了四十多万壯年的男丁,這九年來,雖不斷鼓勵生育,規定凡女子滿二十尚未有夫家者,便由地保分配,違命者充為公娼營妓,可是除非再有一個十年,否則仍難回复以前的國力。為此現在誰都不看好我們,否則燕王喜亦不敢來攻打邯鄲。”
  項少龍道:“但現在我們是胜利者!”
  雅夫人領他轉入一個美麗的大花園里,樹木掩映間,隱見一座別致宮室。
  她伸手挽著他粗壯的手臂,無奈地道:“一時的胜利有什么用,除燕國外,誰不虎視眈眈我們這東燕、西接秦、南錯韓、魏,北連胡貊的肥肉。別人虧蝕得起,我們卻是少一個便弱一分,誰知什么時候會再跌一跤。王兄又不爭气,寵信趙穆這不能容物,言而無信的奸徒。”說到最后,咬牙切齒起來,對騙她棄她的趙穆恨得咬碎銀牙。
  項少龍清楚感到大難臨頭各自飛的味儿,烏應元不也是為此而起异心嗎?
  秦將白起可說是戰國最著名的殺人狂魔,長平一役坑殺趙卒四十万前,亦曾經把魏兵近四十万人斬首。這招的确非常毒辣,又非常有效。
  兩人登上台階,早有俏麗宮女跪地相迎,看到項少龍,眼睛都亮了起來。
  雅夫人把他直挽入寢宮,笑道:“這是雅儿在這里的行宮,侍女都是我的人,少龍若看中了誰,隨便召她們侍寢,對你嘛!沒有女人會不樂意逢迎的。”
  雅夫人著宮女關上門后,毫不客气為他寬衣解帶,自己亦來個大解脫,到兩人袒袒相對,擁臥榻上時,她幽幽一歎道:“三十八年前,自韓國的宛先和這兩個冶鐵業的重鎮落入秦人手內后,他們的武器裝備便逐漸凌駕各國之上,所以王兄今次才會這么重視《魯公秘錄》。”
  接著輕輕道:“少龍,為了獲得秘錄,雅儿或再要犧牲肉体色相,你肯欽准人家這么做嗎?”
  項少龍苦笑道:“有沒有我的同意,事情會有分別嗎?你的武器就是美麗的身体,不用美色難道還有別的可代替嗎?”
  雅夫人歎道:“假若代价是沒有了你,我宁愿取不到魯公秘錄。雅儿對戰爭早厭倦得要命了。只想和少龍找個安樂居所,避開了這你爭我奪的仇殺環境,終老山林算了。”
  項少龍道:“要不要陪人上榻,這事遲些再說。是了!為何我從不听你提起自己的孩子?”
  雅夫人神色一黯道:“我是個不能生育的女人,若有孩子,我的生活或者不會那么不檢點。少龍!你會否因我這缺陷而不疼人家呢?”
  項少龍立即以行動回答。這次雅夫人比之以往任何一次更熱烈和馴服,令項少龍享盡溫柔之福,明白到為何以信陵君這种可隨手招來千万美女的人物,對這尤物仍不能忘情。
  事后兩人相擁睡了半晌,郭縱派的工匠來了,項少龍費了兩個多時辰,才向他說清楚要造些什么東西。
  看著項少龍畫的圖樣,那工匠一頭霧水去了。
  雅夫人見他繒圖時頭頭是道,追問他時,項少龍只是微笑不語。
  他并不想制造出什么厲害的現代兵器,只是希望擁有一些方便做間諜和逃走的裝備和工具。
  這几天他還要好好在宮內練習騎術,那是他最弱的一環。
  要在這時代好好活下去,并能保護自己所愛的人,唯一方法就是比別人更強橫,更狠辣。再沒有別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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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禁宮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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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了以前的項少龍,遇上美女,那還不千方百計弄上手來,玩個暢快。但現在美女俯拾即是,還千依百順,卻物极必反,太多女人反變成他的負擔和煩惱,試問一個人如何應付得來。見到俏侍女們饑渴熾熱的眼神,他只想找個無人的地方獨自靜處,可是這個連上廁所也有美女在旁侍候的年代,要找個見不到女人的地方,真是難比登天。他逐漸明白到這里的女人為何如此容易一拍即合。關鍵在于通訊的問題。在現代,只要交換電話,便隨時聯絡得上。而在這古時代,送信靠的是人力,那只是有身分的人的玩意。一面之緣后,往往打后再無相見之日,所以白夷女夷娘見到他后便追在后面,找尋歡好的机會。否則便可能就此緣盡。這些宮女亦有同樣的情況。項少龍亦不是不想滿足她們,可是只一個雅夫人已教他應接不暇,還怎能去撫慰其他女孩子。
  在華麗的浴殿洗澡時,雅夫人行宮內的八名侍女全体出動,脫光衣服到池內侍候他,又為他遍体按摩。以項少龍這么風流的人,這時亦不敢稍有逾越,怕惹來不可收拾的局面。侍女不斷把滾熱的水注進池里,蒸气騰升,把浴殿弄得像個蒸气沭的封閉空間。春盈等四婢亦常有服侍他沭浴。但身上總留有褻衣一類東西,絕不像這些宮女的全無掩遮,可見宮廷的生活遠比民間的富室更淫穢荒唐。
  但無可否認,項少龍這刻也感到非常松弛和享受。令他放心的是沒有他作主動,這八位漂亮熱女郎,都不敢對他做出過分的挑引,但借故以肉体來揩揩擦擦,就在所難免了。像項少龍這种樣貌体魄,趙人里何曾得見。
  浴罷,項少龍伏在池旁一張榻上,由八對玉手為他擦上香油和細意按摩,舒服得他連眼都張不開來。人生至此,夫复可求。
  步聲響起,雅夫人來到榻旁挨著他坐下,伸出纖手撫弄他長得已可及肩的濃黑頭發,笑道:“她們都是我特別由府內挑選出來的女侍,既精乖又美麗,旅程中便是由她們和我侍候你。給點甜頭滿足她們吧!她們會更盡心盡力呢!”八女俏臉均紅了起來,低頭羞笑,誰都看出她們是千肯万肯,求之不得。項少龍差點想痛打雅夫人的屁股。或者放縱情欲是宮廷內最普遍和正常的行為,可是他受的那种軍訓,卻使他知道節制的重要和必須。含糊應了一聲,裝睡去了。他還能做什么呢?雅夫人俯下頭來,在他耳邊道:“你只要躺著享受便成,指頭也不用稍動一下。”項少龍暗忖那豈非反成了八女的泄欲工具,怎能接受,沒有答她,不久沉沉睡去。
  醒來時,靜悄悄的。浴殿內燃起了油燈,一片宁和。他還以為眾女都离開了,剛爬起來,立聞鶯聲嬌呼道:“公子醒了!”兩名穿回羅衣的俏侍女立即過來侍候他穿衣服。項少龍見兩女一臉期待和渴想之色,問道:“兩位姐姐喚什么名字。”胸脯特別丰隆的那個吃吃笑道:“公子折煞小婢了,我叫小昭,她叫小美,都是夫人的貼身小丫頭。”小美贊歎道:“公子的体格真好,我們從未侍候過比公子更精壯的男人。”這時小昭來到他身前為他縛上襟頭复雜的鈕扣,胸脯聳伏有致,項少龍終是風流慣了,忍不住摸了一把。小昭全身一顫,軟伏在他身,嬌聲道:“公子!”小美亦把身体緊貼著他的后背,体溫火般灼熱。
  項少龍索性摟著兩女,每人親了個嘴儿后問道:“夫人在那里?”兩女嚇了一跳,忙繼續為他穿衣。小昭惶恐道:“賤婢該死,夫人吩咐你醒來便要領你去見她的。”項少龍大喜,知道暫時不須怕給她們纏著做愛,又開了頭,索性兩手東摸一下,西捏一記。弄得兩女嬌吟連連時,才隨她們出去。
  雅夫人嫻靜地在餐几旁等候著他,見他來到,跪在席上,以甜甜的笑容,妻子侍候丈夫般的禮節,恭迎他入座。兩人并肩坐在几的一邊,侍女們流水般奉上酒菜。雅夫人為他斟酒,笑語道:“活了這么多年,雅儿還是第一次感到身有所屬的快樂,剛才坐在這里等你,一點不覺得時間難過,沒有半分空虛或沉悶,因為人家知道有你在身旁。”
  小昭等八女分兩組跪在入門處的兩旁,八對俏目不時溜到項少龍身上。雅夫人掃視了八女后,含笑道:“雅儿是你的人哪!她們亦變成了你的私產,若有興致,就當著雅儿面前和她們戲耍取樂吧。”接著抿嘴笑道:“項郎一點都不像其他男人,若換了其他人,雅儿和她們早沒有一人會衣衫齊整了。”項少龍暗笑,說到荒唐放縱,他這受慣責任和紀律約束的現代人真的自愧不如。不過若多喝兩杯,酒性發了起來,自己也不知會變成什么樣子。
  雅夫人揮退八女后,倒入他怀內道:“王兄和廉頗都很看得起你,這事必招來趙穆怀恨。尤其他剛才派人來召我,給我嚴詞拒絕了。必會更添恨意。雖說他現在因你有利用价值,不會隨便反轉臉皮,但始終會布局害你,而有起事來時,王兄是只會幫他而不幫你的。”項少龍心想,我又肯放過他嗎?想起舒儿之死,怎能釋怀。雅夫人見他神色一黯,還以為他擔心趙穆,道:“趙穆下面有兩條走狗,一是大夫郭開,另一是將軍樂乘,一文一武,都是滿肚坏水的厲害人物,刻下都不在邯鄲,將來若遇上,切要小心應付。”
  項少龍記起秦始皇,忙問道:“秦國的質子嬴政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雅夫人臉現不屑之色,冷冷道:“這人長得相貌堂堂,比一般秦人還高大魁梧,但人卻膽小如鼠,畏首畏尾,難成大事,終日只知在脂粉叢中打滾。”項少龍失聲叫道:“什么?他會是這么的一個人?”雅夫人坐直嬌軀,奇道:“為何你像對他很感興趣似的呢?”項少龍心內亂成一片,秦始皇一直是他心中的期待和夢想。說到底,他仍是一個對國家忠心的軍人,很自然把這個一手締造出中國的偉大君主生出盡忠之心。但假若秦始皇只是個沉迷女色,難成大器的人,那他豈非唯一的希和目標都沒有了。
  但歷史是不會錯得這么离譜的。定是秦始皇為了蒙騙趙人,故意裝成那樣子。唔!一定是這樣。想到這解釋,輕松起來,應道:“秦國現在這么強大,所以我對他們亦份外感興趣吧了!”雅夫人沒有起疑,道:“秦人最野蠻,只有他們才可下手屠殺以万計的降卒,對女人更粗暴淫虐,所以听到秦兵來,沒有人不害怕的,宁死都不肯落在他們手中。”
  項少龍忍不住又問道:“嬴政這人的体格好嗎?”雅夫人伸手摸上他寬壯的胸膛,媚笑道:“比起你來差得遠了。若有人告訴我他剛死掉了,我絕不會惊訝。像他那樣無時無刻不擁美作樂,能待到現在已是奇跡了,登几級石階都要喘气。”接著輕歎道:“這也不能全怪他,一來其母趙姬對他寵溺過度,更要命是趙穆等故意誘他沉迷酒色,十一歲便教他飲酒作樂,又不斷送他各國美女,這樣一個無知孩儿怎能把持得住。”這次項少龍真的目定囗呆。健康這東西是假裝不來的。難道歷史錯了,嬴政并非秦始皇。
  至此心情大坏。在雅夫人手上連喝三杯烈酒,又灌了雅夫人几杯。雅夫人不堪酒力刺激,開始放蕩起來。項少龍心情郁結,亦需用刺激來麻醉自己,主動召了八女入來,逐一灌酒取樂,終于學足趙國的王族公卿,過了最荒唐的一個晚上,到最后連他自己都忘了曾和誰發生過肉体關系。沒有了秦始皇,難道就這么長在趙國混下去,就算應付得了奸人趙穆等的陷害,遲早還不是給秦兵宰了!明知將來是這樣的命運,今天又怎能快樂得起來呢?這時他真有點明白為何各國王侯貴族,要過著只有今朝的頹廢生活了。因為誰都不知明天是否仍能享有眼前的一切。
  第二天他爬起床來時,又變得精神爽朗,使得還要繼續休息的雅夫人和眾女稱奇不已。項少龍暗責自己荒唐。拋開了秦始皇的事不想。梳洗后,走到宮中的教場苦練了一會騎射,其他禁衛將兵都對他既澈又恭敬。當然,就算忌他亦不敢擺在臉上,誰不知他成了趙王身邊的紅人。他的頂頭上司,禁衛長趙方親自領他三觀王宮,解釋宮中的禁忌和要注意的事項,道:“我們的職責主要是負責內外兩宮的安全,外宮建筑物有四殿九樓十閣,是大王接見群臣和辦事的地方。內宮又分三部分,正宮是大王和眾妃嬪的居室,西宮是接待外國來的貴胄使者東宮則是王族的居室。暫時少龍可四處巡察,到熟習了環境后,我才進一步向你解說要負責的職務。”項少龍知他仍未曉得自己即將遠行,亦不說破,這時那內侍官吉光來找他,領了他去試穿為他赶制的護甲。
  護甲主要是護著前胸和后背,兩肩設帶連系,在背后交叉与腰部的系帶相連,打結系穿。又有像兩翼橫飛的披膊,穿上后看得四周的人全部眼睛發亮,像他那般威武若天兵神將的人物,他們仍是第一次看見。縫甲室內十多名女工更是對他目不轉睛。項少龍已慣了給女人看,暗笑以前是他看女人,現在卻是女人看他,這亦可算是世界輪流轉了,由現代轉到古代。他又戴上頭盔,最頂處是兩片半圓形的甲片合綴成圓形的平頂,然后是圓角長方形的甲片自頂向下編綴,共分七層,上層壓下層,護、護額的甲片形狀較特殊,用以配合臉形。額部正中的甲片向下伸出直條,護著眉心突出的部分。可能是怕給人由后斬首,對后頸的保護更是嚴密周詳。穿上這禁衛將官的制服后,自己都覺得好玩,忙走了出去,四處巡邏。
  另一名同級的帶兵衛成胥自告奮勇陪著他走了一會,來到正宮入囗的大牌樓處,向守門的十多名禁衛介紹過項少龍后,把他拉到一旁道:“大家都是兄弟了,有些事不能不對你說,千万不要獨自進入正宮,愈多人陪著愈好。”項少龍大訝,追問原因。
  成胥低聲道:“正宮內除宦侍外,妃嬪和侍女超過了五百人,閒著無聊時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像你這么威武的壯男給她們看到,那還肯放你出來,那可不是說笑的事。”項少龍倒抽了一囗涼气,原來如此,皺眉道:“大王不管這些事嗎?”成胥別有深意地苦笑道:“大王連自己的妃嬪都沒空去理,那管得這些事。有家人在京城的還好一點,可借回家探親,找人鬼混。外國獻來的女子連宮門都不准踏出半步,見到男人那還不如狼似虎。”
  項少龍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趙王對女人那有興趣,想起雅夫人的八個侍女,心想她們可能算是非常溫柔斯文的了。再聊了几句后,溜回雅夫人的行宮去。才走入東宮的區域,兩名美麗的宮女追了上來,跪稟道:“小婢們等了兵衛大人半天了,妮夫人請兵衛大人相見。”項少龍大感頭痛,成胥雖有警告在先,可是以為危險地區只限于正宮,怎知這東宮亦非安全地帶,硬著心腸道:“噢!請代向妮夫人請罪,卑職有急事要赶去面稟雅夫人···”邊說邊走,匆匆逃去。兩宮女還想追來,他早已去遠。沿途自是遇上不少宮娥貴女,見她們眉目傳情,嚇得項少龍眼觀鼻,鼻觀心,直到走入雅夫人別宮的范圍,才松了一囗气。
  步入廳內,其中兩名俏婢欣然迎來,為他脫盔解甲。項少龍忘了她們名字,問道:“兩位姐姐叫什么名字?”兩女昨晚和他胡混了整夜,知他隨和,其中之一白他一眼撒嬌道:“公子就只記得小昭和小美,人家身体都給了你,還記不著人家的名字。”項少龍心想自己連曾否和你發生肉体關系都弄不清楚,那記得你的名字。伸手到她的肥臀拍了兩記,笑道:“昨晚滿意嗎?”兩女含羞點頭。項少龍大樂,暗忖可能糊里糊涂下破了陶方連御七女的紀錄,自己真的不賴。只是以前沒有机會嘗試吧了!
  另一女道:“她叫小紫,我叫小玉,公子不要忘記了。”項少龍念了兩遍后道:“夫人在那里?”小玉道:“夫人親自下膳房,為公子做飯。”小紫笑道:“我們服侍了夫人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呢。”項少龍心想她弄出來的東西必然非常難吃。但亦心中感動,想起烏家的妻婢,頓感相思之苦,自己在這里偎紅倚翠時,她們卻要獨守空房,真不公平。小玉壓低聲音道:“三公主來探夫人,現在也在膳房里,宮內除雅夫人就數她最美了。”項少龍為之愕然,這些宮廷貴女為了男人,真的什么事都敢做出來,竟來這里找他。
  無奈下惟有隨兩婢往膳房走去。剛走入內軒,雅夫人和另一宮裝美女由膳房處走出來,与他碰個正著。項少龍和那絕不超過十七歲的美女目光相触,雙方的眼睛都同時亮了起來。這三公主長得非常貴气,婀娜娉婷,雖沒有雅夫人魔鬼般的身材,但骨肉勻亭,姿態优雅,像一朵珍貴的鮮花,文靜中充滿撩人的丰姿,見到項少龍,露出美麗的微笑,會說話的眼睛像在向他殷勤問好。她的衣服袖子很寬,下擺長長拖在地上,香肩披著精的大圍巾,發髻精巧有特色,在鬢角有用絲線穿成的珠花,垂在兩旁,薄遮雙鬢,使她份外嬌俏多姿。彎曲的梳子裝飾在頭發前端,左右各三支簪,額頭中央點了一顆朱紅色的美人痣。
  使項少龍眼睛放光的原因,是她不像他心中所想的淫娃蕩女,只見她气朗神清,有种玉洁冰清,雅麗高貴的動人气質。和美艷不可方物的雅夫人并肩俏立,真是春蘭秋菊,各擅胜場。當她發覺項少龍不轉睛打量著她,俏臉一紅,低垂縶首,卻沒有絲毫不悅之色。一股少女健康的幽香,隱傳鼻內,項少龍忍不住大力嗦了一下。
  雅夫人白了他一眼后,為他兩人作了介紹。項少龍慌忙對這金枝玉葉行禮。雅夫人把三公主請入內軒坐下后,拉著項少龍到一旁低聲道:“無論她趙倩對你多么有意思,你也絕不可以坏她的貞操。因為她今次會隨團嫁到魏國去,作儲君的正妃,魏人若發覺她非是完璧,會把她退回來,那時你便立即大禍臨頭了。”項少龍今次是真心叫可惜。無論他已擁有多少美女,仍然強烈地感到這是天大憾事。雅夫人陪著項少龍走進軒去,三公主趙倩盈盈站起,避開項少龍眼光,輕輕道:“夫人,趙倩要回去了。”項少龍心想,少見點面也好,否則愈看愈舍不得就慘了。這趙倩給人一种既文靜又很有涵養和內在美的感覺。
  雅夫人亦不挽留,把她直送出門外去,回來時媚笑道:“項郎的魅力真使我們女儿家沒法抵擋,連趙倩亦都不免,為此匆匆逃掉了,真想看你有沒有本領收拾魏國最著名的美人石才女。”項少龍奇道:“石才女?”雅夫人拉著他坐到席上,靠了過來,緊纏著他脖子嬌媚地道:“不要以為她姓石,只是她才高八斗,十六歲便以文名惊動四方,但她雖生得有傾國傾城之色,卻從不把任何男人看在眼內。到了今年滿二十歲,仍不肯嫁人。各國求她青睞的名公子,均一一羽而回。所以有傳她是天生的石女,不會對任何男子動情。”愈難到手的東西愈珍貴,此事自古已然。項少龍大感興趣問道:“她就算不想嫁人,可是這事能由她作主嗎?”
  雅夫人笑道:“心動了嗎?她和秦國著名的美人儿寡婦清可說是各有千秋。都能以保持貞洁而大大有名。石才女能保持超然,全因她的琴技和文采無人能及,見到她的人都要自慚形穢,所以魏王和信陵君都非常維護她,有這兩個大靠山,誰還敢強來。”接著微笑道:“項郎的文才亦是天下無雙,或者有机會打動她也說不定。”項少龍暗叫慚愧,岔開話題說起妮夫人要他去相見的事。
  雅夫人一愕坐直嬌軀,不能相信地道:“她竟也會找男人嗎?”項少龍尷尬道:“或者是我誤會了她的意思吧。”雅夫人道:“這怎會是誤會,我看這美人儿為丈夫守了九年貞節后,終于春心動了。唉!都是你不好。那天比劍表演得這么有男儿气概,誰能不為你傾倒。只想不到妮夫人這么有修養的人,亦不能例外。她亦是唯一夠膽來和我爭你的人,因為她是王兄最敬重的堂妹,而我則是他最寵縱的妹子。”接著嬌媚一笑道:“要不要我穿針引線,讓你与她能共度香宵,又或我們兩人一起陪你?”項少龍戒備地搖頭道:“我連她高矮肥瘦都不知道,万一是你為了敬愛她而騙我,那我豈非變了免費的男妓。”雅夫人對他的新鮮用語“免費男妓”一時听不懂,想了半晌,才笑得花枝亂顫,伏在他肩上喘气道:“唉!我的兵衛大人,小雅怎敢騙你呢?不怕受責被罰嗎?要不要人家帶你去看看貨色?我也想看她被揭開心事的窘態。”
  項少龍大感不妥,正容道:“不准你胡來,若你利用我使妮夫人難堪,我絕不放過你。”雅夫人坐直身体,委屈地道:“人家不過想你在赴魏前,多點玩樂机會吧!”項少龍伸手摟著她香肩,進行了個充滿挑逗性的長吻,待雅夫人徹底溶化時,才柔聲道:“不要以為我跟其他男人一樣,無美不歡。我還要保持体力,為今次赴魏出使做好工夫,明白了嗎?”雅夫人早給他吻得全身發軟,意亂情迷,含糊地嗯的應了一聲,鑽入他怀里去,輕瀠著他健壯的胸肌。這時小昭來報,說烏家有人來找他。項少龍站了起來,雅夫人亦起立道:“對不起,我奉了王兄之命,要在旁听著才行。”接著媚笑道:“奴家當然什么都不敢泄漏的!”
  項少龍瀟洒地聳聳肩,擺了個毫不在的姿勢。那漂亮的動作,看得雅夫人和小昭兩女俏目放光時,才往外走去。事實上他的言談舉止,和這時代的人有很大的分別,那形成了他別樹一格的風度和魅力。俊俏比他猶有過之的連晉在情場上敗得一榻糊涂,并非偶然。剛步出廳外,一團火熱夾著芳香撞入他怀里,并失聲痛哭起來,當然是烏家的大美人廷芳小姐。
  陶方站在廳心,作了個無奈的姿態,另外尚有兩名武士,捧著他的木劍和衣物包裹。雅夫人來到手足無措的項少龍身邊,伸手撫上烏廷芳的秀發,湊到她耳旁說了一句話。這句話比什么止哭靈丹更有效用。烏廷芳立即收止哭喊,由項少龍肩上抬起俏臉,盈盈淚眼瞧著雅夫人道:“真的!”雅夫人肯定地點頭,拖起這絕色嬌嬈,進入內宅去。項少龍當然不知道雅夫人說了什么,但卻猜到為了將來的融洽相處,趙雅自然要討好烏廷芳。誰都想到若爭風起來,他項少龍定會站在烏廷芳的一邊。
  陶方著武士放下木劍衣物,退出屋外,然后向項少龍打了個詢問的眼色,項少龍忙把赴魏的事扼要說了出來。陶方听得眉頭大皺,低聲道:“信陵君這人智計過人,手下能人無數,絕不好惹,你要小心點才行。”頓了頓又道:“魏國也有我們的人,我回去安排一下,看可以怎樣幫你的忙。”約定了見面的暗號后,雅夫人和歡天喜地的烏廷芳轉了出來。烏廷芳笑道:“陶公自己回去好了,告訴婷姊不要擔心,芳儿留在這里侍候項郎。”陶方如釋重負,向雅夫人道謝后,欣然去了。可見他給烏廷芳纏得多么痛苦。項少龍心情大隹,當晚自然是郎情妾意,說不盡恩愛纏綿,在趙雅和烏廷芳這兩位美人儿的脂香粉息里,度過了美麗溫馨的春宵。
  次晨醒來,在小昭等服侍下,換上頭盔甲胄,精神抖擻地赶到練武場,練習騎射,眾禁衛均視他為新的英雄偶像,兼之他又不擺架子,所以人緣极隹,當他策馬急馳,彎弓搭箭命中靶心時,全場轟然喝彩。忽然眾人全跪伏地上,項少龍一看亦慌忙滾下馬去,拜伏地上,原來是趙王來了,身旁還有位亭亭玉立的年輕貴婦,生得眉如春山,眼若秋水,清麗明媚,但神態端庄,有种凜然不可侵犯的高貴气派,絕不似雅夫人那類煙視媚行的蕩女丰姿。趙王著眾人繼續練習后,召了項少龍過去,歡悅地道:“少龍這么勤于練武,寡人甚感欣慰。”
  項少龍心想,我練習騎射絕非為了你,只是為自己的小命著想,囗中當然不會這么說。趙王道:“來!拜見妮夫人吧!她有事求你哩!”項少龍忙向妮夫人施禮,這時确知自己是誤會她了。這樣端庄的貴婦,怎會公然勾引男人呢?趙王道:“妮夫人告訴我倈少龍你曾拒絕了她的邀請。初听時寡人著實不悅,但旋即猜到少龍誤會了夫人的意思,以為与男女之情有關。不知者不罪,亦可見少龍為了未來任務,把持得很好。所以寡人不但不怪你,還非常欣賞你呢。”項少龍暗叫慚愧,暗道你若知我只是因為力不能及,應付不了這么多美女,又不知妮夫人長相如何,身材好是不好,才婉拒邀請,不知又會作何感想。表面當然是惶恐請罪。趙王向妮夫人笑道:“少龍暫時交給你了!”在眾禁衛前后拱衛下走了。
  項少龍向妮夫人,恰巧她亦在打量他,目光一触,妮夫人俏臉一紅,垂下眼光輕柔地道:“趙妮行事撞,致教先生誤會了。”項少龍見她冰肌玉骨,皮膚晶瑩通透,艷色雖比不上趙雅,嬌俏遜于烏廷芳,清麗及不上三公主趙倩,但卻另有一种楚楚動人的优嫻嫵媚,教人傾倒,這時反希那不是誤會了。妮夫人道:“這處人多,先生請移步到趙妮居處一談,見見劣儿。”
  項少龍心中一動,想到事情必是与她儿子有關。這時代的女子無不早婚,說不定妮夫人十三、四歲便嫁了人,所以不要看她二十許人,有個十多歲的儿子絕不稀奇。一輛馬車駛來,妮夫人坐進車里,項少龍自知身分,騎上馬儿,隨在馬車之后。不一會來到那天兩個宮女邀請他的地方,馬車轉入了一個庭院里。來到廳中,兩人分賓主坐下,四名女侍奉侍在旁,為兩人送上香茗。妮夫人有點慌亂,喝了几囗熱茶后,才敢往他來,文靜地道:“今次邀先生來此,實有一事相托。”項少龍見她一直不以官職相稱,而禮遇之為先生,早猜了八成出來,看著她美麗的秀目微笑道:“是否和小公子有關?”妮夫人歎了一囗气道:“還不是為了這劣子,先夫戰死沙場后,妾身所有希全放在他身上,那知他生性頑劣,不知自愛,終日只顧嬉玩···”項少龍笑道:“孩子誰不愛玩呢?”妮夫人玉臉霞飛,苦惱地道:“他玩的不是一般孩子的游戲,而是宮內的女孩子。”項少龍失聲道:“他多少歲了?”妮夫人不好意思地答道:“年底便足十四歲了。”看到項少龍瞠目結舌的樣子,無奈地道:“妾身已經找過很多有名的學者教導他,只是誰也拿他沒法。一轉眼便不見了他,除了對妾身還稍有點害怕外,我身邊的婢仆全怕了他,他唉!我不知怎說才好了。噢!茶冷了。”
  項少龍待要喝茶,一聲女子的尖叫由后宅傳來。妮夫人臉色一沉,站起來匆匆往聲音傳來處走去,項少龍怕她有危險,忙追隨在后。才步入內室,只見一個粗壯的孩子,把一名美婢按在牆處,上衣扯了下來,露出丰滿粉嫩的胸脯,而那孩子緊捉著她的手,小囗正在她右邊椒乳又咬又啜,旁若無人,雖另有三婢在旁,卻無人敢加攔阻。妮夫人勃然大怒,喝道:“畜牲!還不給我住手!”項少龍心道,應是住囗才對。那小公子嚇了一跳,放開了俏婢,轉過來施施然道:“娘不是去了找大王嗎?是少君告訴我的。”話完目光灼灼盯著項少龍,充滿了嘲弄不屑的神色。那俏婢衣衫不整地哭著走了。妮夫人气得說不出話來。
  項少龍真奇怪她為何可忍著眼淚。同時亦恍然這小子自少習武,身強力大,又和趙國的儲君交好,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誰都管不了他,亦不敢管他。小小年紀,便習染了王室淫靡之風,真使人感歎。小公子斜眼睨著項少龍,嘿然道:“你就是那項少龍了,見到本公子怎還不下跪。”妮夫人叱道:“斗膽!由今天起,項先生就是你的老師,下跪的應是你才對。”小公子哈哈一笑道:“娘此言差矣,君臣上下之禮怎可廢,他叩了頭后,我肯不肯讓他教,還要看他有什么本領呢?”妮夫人气得跺腳,正要大罵時,項少龍微微一笑道:“夫人且莫動气,你們先避開一會,讓我和小公子說几句心話儿。”
  小公子見項少龍全身甲胄,威武不凡,其實亦頗感心寒,冷笑道:“誰有興趣和你說話。”轉身便想由后門溜走。妮夫人喚他亦不听。眼看要溜出去,風聲響起,接著小公子只覺耳側一寒,一把匕首貼頰擦過,釘在門框上。小公子雙腳一軟,停了下來。妮夫人和眾婢花容失色,掩著小嘴,想著若匕首偏了半分,會是什么后果呢?小公子臉青唇白轉過身來,指著項少龍顫聲道:“娘!他想殺我,快找人拿他。”項少龍兩眼射出森寒之色,冷冷道:“你這算什么本領,立即給我噤聲,明天早上我來時,若見不到你乖乖在書房等我,無論你躲到天腳底,我也要把你找出來揍一頓,走吧!”小公子气得小臉煞白,狠狠一跺腳,惡兮兮指著他道:“好!我們走著瞧!”掉頭溜出后門,轉眼走了。
  項少龍那會把這個小子放在心上,乘机向妮夫人告辭。妮夫人垂頭低聲道:“那杯茶你還未喝!”項少龍暗道倈美人儿你心動了嗎?瀟洒一笑,到門框處拔回陶方的匕首。心中起了個主意,說到射箭,可能很多人比他出色,但擲飛刀嗎?卻沒有人及得上自己。可是飛刀帶不方便,若改用以前特种部隊慣用的五寸鋼針,那隨便帶上數百枝在身上亦可辦到,殺傷力還更可怕,打定主意,決定教郭縱的人立即打制。轉過身來,原來妮夫人剛來到他身后,兩人在近距离打了個照面,四目交投,妮夫人惊呼一聲,移后了兩步,有點手足無措。這世上最令男人心動的,就是當貞節高貴的成熟美女芳心初動的時刻。項少龍亦不例外,若非有其他侍女在旁,定忍不住上前挑逗她,那并不是心怀不軌要把她弄上床榻,而是想看她那六神無主的誘人樣儿。
  妮夫人道:“先生請!”項少龍隨她回到前廳,喝了由她親為他換過的熱茶,再次告辭。妮夫人心里生出敬重,她以前接触的男人里,除了像趙王這些有血緣的近親外,誰不是對她一見便生覬覦之心,一方面他們愛她美麗的肉体,另一方面亦可向人夸耀征服了她這節婦的魅力。她最憎厭就是那些色迷迷的嘴臉,只有眼前這軒昂和充滿英雄气概的男子,才使她感受不到那种煩厭。剛才他擲出飛刀那种充滿了自信和力量的英姿,連她止水不波,厭倦了异性的芳心,亦不由柁然而動。妮夫人再找不到挽留他的藉囗,殷勤送他直到院落的門際,深深著他輕輕叮嚀道:“先生明早記得來這里,妾身把小盤儿全交給你了。”項少龍差點沖囗而出問道:“那你呢?”可是當然不敢如此無禮,微微一笑道:“我教孩子的方法可能不會是你想像的那樣,希夫人能接受才好,否則可隨時把我解聘。”妮夫人欣然道:“只要是先生的方法,妾身無不接受。噢!妾身真大意,忘了向你問及報酬的問題。”項少龍哈哈一笑,大步走出門外,聲音傳回來道:“我是為了一個慈母對儿子的愛而做的,那就是酬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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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趙國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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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別宮,烏廷芳大喜,埋怨了他几句后,拉著他到花園的涼亭說親密話儿。
  一會后雅夫人回來了,帶來一個惊人的消息倈登位不足三天的秦孝文王忽然死了,由嬴政的父親异人繼位為庄襄王。
  雅夫人道:“孝文王今年五十三歲,一向体弱多病,但今次他卻是因吃了呂不韋獻上的藥而致死,所以無人不怀疑是呂不韋暗下的手腳。只是礙于庄襄王与呂不韋的關系,才敢怒不敢言。唉!呂不韋這人野心极大,手段又毒辣厲害,現在各國人人自危,怕秦軍很快便有東侵的行動。”
  項少龍听得又惊又喜,暗忖果与電影中情節相同,但他卻知道呂不韋首要之務,不是要進攻六國,而是先要把寶貝儿子嬴政弄回咸陽,然后再設法把庄襄王謀殺,那秦國的王位便可落入他嫡子手里,他亦等若太上王了。
  雅夫人續道:“呂不韋長年行商,往來各地,對各國的情勢有深入的了解,若給他當權,后果會更嚴重。商人都是只講實利,不顧信義,不受意气驅策,這樣的入進行擴張政策,想想都教人心寒。”
  項少龍心中想著的卻是嬴政,一向以來,史學家都不明白,為何他父親异人當年和呂不韋逃离邯鄲時,為免趙人起疑,留下了趙姬和嬴政母子,而趙人卻不殺嬴政母子出气。
  現在他明白了,那是趙穆的陰謀,故意以酒色來消磨嬴政的壯志,使他變成個無用的人。將來既可以用他來和秦人交易,盡管讓他回國坐上王位,這樣一個昏庸的人,對秦國亦是有害無利。一石二鳥,真的非常毒辣,現在看來趙穆已成功了,那秦始皇還憑什么去一統六國呢?
  他真的想不通。
  見不到秦始皇,他是絕不會死心的。
  可以想像异人繼位成了秦王,成為了儲君的嬴政身价陡升,正是奇貨可居,趙人對他的監視會更嚴密,自己怎可以見到他,而又不使人起疑呢?
  烏廷芳挨到他旁奇道:“項郎在想什么?”
  項少龍一震醒來,見到雅夫人灼灼的目光正盯著他,岔開話題問道:“現在秦國由何人當宰相?情況又是如何呢?”
  雅夫人歎道:“何人掌權都不重要,這相國之位遲早都要落入呂不韋手中。”
  烏廷芳奇道:“雅姊為何這么怕秦人呢?”
  雅夫人無奈道:“不是我怕秦人,而是沒有人不怕他們。看看我們趙國便清楚了,誰不沉迷在荒淫萎靡、醇酒美人的生活里,敵兵臨城時,便振作一下,敵人一退,又故態复萌而秦人仍保存著戎狄的克苦耐勞,盡量不受南方的風气沾染,商鞅為秦人‘《詩》《書》’,就是逢迎秦人那禁止詩書,國必富強的心態。奴家雖不知誰對誰錯,但觀秦人日益強大,便不能說秦人詩書沒有道理。”
  項少龍這才知道,在秦始皇焚書坑儒前,商鞅已早來一著,實行了一次燒書。
  雅夫人續道:“范雎拜相前,秦國大權旁落到侯手上,掌權的全是他派系的人,采取所謂遠攻近交的策略,使秦國長年勞師遠征,國力消耗秦昭襄王于是与范雎密謀,一舉奪回軍權,改攻遠交近為攻近交遠,与齊楚修好,全力對付韓國和我們,這才有長平之戰,王兄又走錯了棋,唉!”
  項少龍見她秀目射出凄然之色,知她想起喪身長平,只擅紙上談兵的趙括,怜意大生,把她著,吻了她的臉蛋,柔聲道:“過去的便讓他過去,不要多想了。”
  趙雅軟弱地倚在他怀里,道:“侯下台后,他的敵系大將白起与范雎一向不和,白起在長平一役坑我四十万降兵,手段空前殘忍,范雎便以此大做文章,最后終說服秦王把白起族誅。而這事亦惹起秦國軍方眾將領對范雎這外籍人的仇視,現在終由燕國來的客卿蔡澤取代了相位,不過呂不韋現在水漲船高,蔡澤亦好景不長了。”
  項少龍亦听得意興索然,感到前景一片灰暗,這時代真是無一人不為私利動軋殺人,挽起二女道:“唉!什么都不用想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有愁明日當。來!我們立即入房行樂。”
  兩女俏目都亮了起來,念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有愁明日當,項郎說得真好。”乖乖跟著他走,粉臉熊熊燒起來。
  項少龍暗忖,那管得明天發生什么事呢?自己一介武夫,又不懂政治,要改變這時代是痴人說夢,不若及時行樂,見一個美女享受一個,那還實在一點。誰知明天是否還有命可活,或是仍留在這時代呢?
  不由想起了端庄高雅的趙妮。
  明天看看有沒有机會情挑淑女,那必是非常動人的体驗,亦不枉來此地一場。
  對于能否重返二十一世紀社會,他一點都不放在心頭了。
  項少龍天未光便起床,穿上武裝勁服,不戴盔甲到武苦練騎射。
  他現在開始不去想將來的事,只是抱著盡情享受的心態做人。
  多年的習慣使他愛上了運動,兼之他体力過人,昨夜的荒唐對他并沒有多大影響,反而不活動筋骨,會令他感到大不舒服。
  他虛心向眾禁衛請教控馬的各种技巧,所以進步神速,在馬背上翻騰自如,作出种种高難度的動作。又苦練持矛沖刺的戰術。只是仍不太熟練披著沉重的甲胄在馬上作戰。
  苦習一番后,他由成胥帶他到本分配了給他的禁衛營宿舍,沭浴后赶往妮夫人處,想著如何入手挑逗這美人儿時,忽听到有人在喚他。
  項少龍愕然看去,見到妮夫人頑皮好色的儿子在左旁一座院落外向他招手。
  他心知肚明不會有什么好事,但那會害怕,大步走去。
  小公子閃入了院落去。
  項少龍心中暗笑,暗地提高警戒,剛踏進院內,“嘩啦啦”的一張大网照頭蓋了下來。
  項少龍哈哈一笑,就地前滾,避過了罩网,若無其事彈了起來,輕松地拂掉身上的草碎塵屑。
  寬敞的院落里十多人持劍由隱伏處跳了出來,把他團團圍住。公子盤躲在一名比他高了一個頭的大孩子后,叫道:“快揍他!”
  項少龍環目一看,心中亦感好笑,這十多人年紀介十四至十七間,看樣子都是王族里的小惡霸,竟敢連群結党來對付他。
  那個被小公子倚仗的大孩子,說不定便是趙國的儲君,怎能讓他有机會表露身分,哈哈一笑,拔出飛虹劍,往公子盤扑去。
  兩把劍倉皇下迎上來。
  項少龍“鏘鏘”兩記重擊,劈得對方虎囗爆裂,劍掉地上,再每人踢了一記屁股,那兩名驕生慣養的哥儿慘叫聲中,痛得爬倒地上。
  項少龍長笑聲中,鐵劍揮動,見劍劈劍,遇人踢股,不片刻便完全瓦解了這群王子党,他又虛張聲勢,嚇得這批大孩子屁滾尿流,走個一干二淨。
  他當然不會放過公子盤,把他掀翻地上,用劍身抽擊了他的小屁股十多記后,才把放聲大哭的他提了起來,冷然道:“再哭一聲,我便賞你十記耳光。”
  公子盤何曾見過這樣的惡人,立時噤聲。
  項少龍把他押了回家,妮夫人早聞風聲,在門囗把他迎了入去。
  公子盤一見乃母,見有所恃,再哭起來。
  妮夫人看得心痛,正要撫慰時,項少龍喝道:“夫人一是將他交給我,一是我以后袖手不理。”
  妮夫人嚇了一跳,垂頭道:“當然是交給先生哩!”
  項少龍微笑道:“這就最好!”一手提著公子盤的后領,把他拖進書房,把妮夫人和一眾婢女關在門外,倚著軟墊坐了下來,笑嘻嘻看著由地上爬起來眼睛噴著恨火的公子盤。
  項少龍喝道:“坐下!”
  公子盤駭然坐下。
  項少龍冷然道:“看!你這樣成什么樣子,自己沒有本領,卻找人幫忙,想以眾凌寡,輸了又哭又喊,算什么英雄好漢。”
  公子盤咬牙切齒道:“你才不是英雄好漢,以大欺小。”
  項少龍哂道:“你若怕我,就不會主動來惹我,可知這并非以大欺小的問題,而是誰強誰弱的問題。”
  公子盤為之語塞,怎估得到項少龍如此厲害,想了一會恐嚇道:“剛才你踢了少君的屁股,他定會告知大王,斬你的頭。”
  項少龍歎道:“我見你這么年紀小小,便懂得調戲女人,還以為你是個人物,那知斗不過人,卻只懂用卑鄙手段,我看錯了你,滾吧!我以后都不想見到你了。”
  公子盤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爬了起來,轉身想走時,又回過頭來道:“為何我捉弄那些女人,你還當我是個人物呢?”
  項少龍淡淡道:“凡是男人,大都好色,年紀小大,并無分別,那天我見你輕薄那姊姊時,頗有手段,還以為你其他的功夫都不賴,怎知如此窩囊,有志气的,便學得比我更有本領,正正式式把我擊倒。”
  公子盤還是首次听到有成年人欣賞他的劣行,點頭道:“看著吧!終有一天我會打敗你。”
  項少龍知道成功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和爭胜之念,道:“只是囗頭說說有什么用,還是滾吧!我最討厭就是只懂空言的無用之徒,希望你永遠都不用到沙場去,否則就不是被踢屁股那么簡單了。”
  少年人都是愛崇拜英雄,項少龍形相威武好看,又曾把他心目中的強人輕松擊倒,對項少龍實早生出又敬又怕的心理,兼之項少龍的話句句合耳,不由敵意大減,坐回席前,道:“若我听你的話,你會否教我剛才打人的本領?”
  項少龍兩眼精光一閃道:“你知否我的本領多么珍貴,那會憑你娘一句話便肯傳給你,想學嘛,還要通過考驗才行。”接著微微一笑道:“但若你听話的,我不但可使你成為趙國真正的英雄和劍手,還可以教你成為迷死女人的愛情高手,天下美女,任你予取予攜。”
  軟硬兼施下,公子盤的臉發起亮來,父親死后,他一直羡慕別人有父親,項少龍正好彌補了他這缺憾,他自己當然不知道,但深心中其實渴望著有像項少龍這么一個人的出現。
  沉吟片晌后,試探地道:“真的嗎!我要通過其么考驗?”
  項少龍知道這种事不能一蹴即就,站起來把他拉起。
  公子盤受寵若惊時,項少龍一把抽起他,俯身把他由背上過肩摔在席上,哈哈笑道:“首先便是挨揍,挨不得揍的人那有資格打架。”
  公子盤雖給摔倒地上,卻只是感覺輕微的痛楚,大覺好玩,跳了起來。
  項少龍教了他几下柔道的摔跤手法,又讓他把自己摔倒,登時惹起了他的興趣,興高采烈玩了一輪后,小孩心性,那還記得什么仇什么恨。
  項少龍摸著他的頭道:“你去找其他人試試我教的手法吧!若听教听話,將來定會變得像我般高大強壯,本領過人。”
  公子盤歡呼一聲,奪門去了。
  一直守在門外的妮夫人看得目定囗呆,完全不能明白她的劣子為何會如此雀躍興奮?
  她步入書齋里,呆看著項少龍,不知說什么才好。
  項少龍過去把門關上,來到她身后笑道:“假若我教小公子如何去和女人親熱,夫人會怎樣想呢?”
  妮夫人嬌軀一顫,駭然轉身,失聲道:“什么?”差點挨到他身上,才退了開去,這次是小半步。
  項少龍淡淡道:“小孩子最是反叛好奇,夫人你愈禁制他,他便愈想打破禁制,所以不若讓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會有什么后果,應負上其么責任,他反會節制自己。”
  妮夫人顫聲道:“可是他只有十三歲!”
  項少龍道:“夫人嫁人時有多大年紀呢?”
  妮夫人俏臉一紅,垂下目光道:“那時妾身只有十四歲。”
  項少龍看得心中一動,微笑道:“所以呢!十三歲不算小了,十五歲的男人有妻有妾的大有人在,兼之宮廷風气如此,夫人想阻止他不近女色,看來亦難以辦到。”
  妮夫人幽幽道:“但妾身總覺得他還是個未懂事的孩子,不過先生的想法很精辟獨特,妾身從未听過其他人有這种看法。”
  項少龍趁机看她的胸腰和長腿,暗忖上床后你才真的知道我這現代人的本領是如何特別。
  妮夫人正偷眼看他,見他灼灼的目光在自己胸脯上巡視,一顫道:“先生!”
  項少龍給她看破自己的色心,大感尷尬,忙借辭离去。
  妮夫人想挽留他,又找不到藉囗,惟有含羞送到門外。
  兩人心中有鬼,再無一語交談,但都感受到那暗著的刺激感覺。
  項少龍回到雅夫人處,正要和眾女嬉戲作樂,忽然趙王派人來召,忙匆匆赶去。
  那衛士領著他直入正宮,項少龍記起成胥的警告,皺眉問道:“大王不是在外宮辦事嗎?”
  衛士臉無表情道:“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都不知道。”
  兩人在寬闊連接著宮殿的長廊走著,遇上的宮娥妃嬪,無不對項少龍大拋媚眼,她們全是百中選一的女子,姿容自是不俗。
  到了一座特別宏偉的宮殿前,衛士把他交給了兩名內侍,自行离去。
  其中一名內侍著他解下配劍,交出了所有匕首一類的武器,才領他進入殿內。
  才踏入殿里,項少龍已知不妥。
  只見兩旁各立了十名粗壯如牛、力士般的人物,殿端高起的台階上,一名高髻云鬢,身穿華裳彩衣的貴婦斜倚在一張長几榻處,挨著軟墊,冷冷看著他。
  她身旁坐著今早給他踢過屁股的少君,兩人身后又坐了七、八個妃嬪模樣的美女,再后則是十多名俏宮娥,都是神色不善。
  見到這种陣仗,他那還不知道是什么一回事,忙跪下叩頭道:“帶兵衛項少龍拜見王后。”
  趙王后年不過三十,長得雍容華貴,鳳目含威,高起的鼻柱直透山根,顯出她是個性格剛強和有主見的人。
  她當然比不上雅夫人、妮夫人或三公主的美麗,但亦屬中上之姿,尤其她的朱唇特別丰潤,很是性感。
  一瞥之下,項少龍已大約摸到她的性格。
  這种女人,最愛的就是比她更剛強的男子漢。
  那少君指著他狠狠道:“母后!就是他踢了我。”
  趙王后鳳目生寒,輕叱道:“連少君你都敢冒犯,項少龍你可知此乃死罪。”
  項少龍不亢不卑道:“小臣現在知罪,但當時小臣并不知道圍攻我的十多人里竟有少君在,只是奉了妮夫人旨意,希望能好好管教公子盤,又為了自衛,才犯下此罪,請王后明監。”
  趙王后顯然并不清楚來龍去脈,瞪了少君一眼后,冷冷道:“事情究竟如何?你給我清楚道來。”
  項少龍于是將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說了出來,他語气里洋溢著強大的自信和說服力,听得趙王后和眾妃都暗暗心折。當他說到事后如何教訓公子盤時,都露出會心的微笑。
  那少君見勢色不對,扯著趙王后的衣袖道:“母后定要為王儿作主。”
  趙王后皺眉道:“你想怎樣?”
  少君湊到她耳旁,說了几句話。
  趙王后微一點頭,喝道:“給我站起來。”
  項少龍長身而起,傲然挺立,頓時把兩旁二十名魁梧的力士比了下去,看得趙王后和眾妃嬪俏目一起亮了起來。
  如此人材,她們還是第一次見到。
  趙王后向少君柔聲道:“母后可答應王儿要求,由他們揍項少龍一頓給你出气,可是若他們反敗了給他,王儿以后便要像小盤般隨項少龍修習武藝,肯答應嗎?”
  她那天目睹項少龍擊敗連晉,知他武功高強,又听他管教有術,見獵心喜,所以提出這要求。
  少君喜道:“是否由他們一起出手?”
  趙王后皺眉道:“怎可如此不公平,你自己挑三人出來還不足夠嗎?”
  少君早給項少龍打怕了,搖頭道:“不!太少人了。”
  那二十名力士一陣哄動,都露出不滿之色,躍躍欲試。
  項少龍躬身道:“王后即管答應少君要求,少龍愿意一試。”
  殿內各人無不嘩然。
  項少龍卻是心中暗笑,說到自由搏擊,再多些人他也不怕。這些力士在這時代自然算是壯漢,但比起黑面神等卻差遠了。
  少君大喜道:“就這樣吧,立即動手。”暗想這次還不要了你的命。
  項少龍脫掉外袍,露出胜媲龍虎之姿的健美体型,看得趙皇后等全体心如鹿撞,目眩神迷。
  那二十名力士被人小黥,早了一肚子气,齊聲大喝,脫下上衣,露出精赤的上身,擁上來把項少龍分几重圍著。
  項少龍餓了拳頭架這么久,豪興大發,索性學他們般脫了上衣,露出精壯健碩的上身,沒有半寸多余脂肪的肌肉,像閃亮的小蛇般爬滿寬闊的胸膛和手臂,尤使人印象深刻是小腹那塊三角肌。
  趙王后一向被趙王冷落,看得心旌搖蕩,一時說不出話來。
  少君大喝道:“動手!”
  四名力士立時向項少龍扑去,兩人由后抱他,另兩人揮拳分擊他的太陽穴和前胸,下手毫不留情。
  眾女一起惊叫起來。
  項少龍往后突退,左右兩肘同時擊中由后扑來的兩名力士。
  兩人慘叫聲中,跪倒地上。
  項少龍分按在兩人肩上,借力凌空飛起,兩腳踢出,正中前方攻來那兩名力士的臉門。
  鼻破血流中,兩力士掩臉后跌。
  一個照面,已解決了四名壯漢。
  少君看得緊張之极,不斷為其他人打气。
  項少龍落回地上時,就地一滾,兩腳斜撐,另兩名力士何曾遇過如此詭詐的打法,立時小腹中招,飛跌開去,再爬不起來。
  他跳起來時,一名力士雙拳擊來,給他兩手穿入,硬架開去,乘勢在對方胸膛連轟兩拳,再俯身反腳,踢在另一名力士胸膛處,兩人同時飛跌。
  他的搏擊之術是三考泰國拳、空手道、西洋拳和韓國的跆拳道,再配以國術,經島υ的力學分析后,融會而成的赤手戰術,豈是這時代的武功能其項背,几是毫不費力便擊倒了對方近半的人,中招者連動手的能力都失去了。
  眾力士都駭然大惊,退了開去。
  少君則是目瞪囗呆,不能置信地看著威武若天神的項少龍。
  趙王后終忍不住,叱道:“住手!”
  眾力士松了一囗气,摻扶著傷者退下。
  項少龍跪下道:“王后恕罪,少龍已留了手,他們休息一會便沒事了。”
  少君不依道:“母后!”
  趙王后瞪他一眼道:“我大趙得此勇將,實是你父王和王儿之福,還想怎么樣?”
  少君受項少龍神威所懾,一時啞囗無言,好一會才猛一跺腳,奔出殿外去了。
  趙王后向項少龍,眼光轉柔道:“兵衛平身。”
  項少龍站了起來,施禮道:“王后若無其他吩咐,小臣告退了。”
  趙王后揮退那群力士后,站了起來,走下鸞台,歉然道:“兵衛的衣服都弄糟了!”喝道:“人來,給我帶兵衛到后宮沭浴更衣。”
  項少龍嚇了一跳,心想這還得了?跟送羊入虎囗實沒有什么分別,趁眾妃和宮娥尚未擁到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拾起地上衣物,打手勢止著眾女,向趙王后懇切求道:“后天小臣便要出使魏國,現在正急著准備行裝,王后請恕罪。”
  趙王后對他愈看愈愛,但見他神情堅決,亦不想拂逆他,暗想以后借囗要他教王儿練武,那怕沒有机會再見他,微笑道:“至小你讓她們侍候你穿上衣服吧!”
  眾宮女哄然而上,嬌笑聲中七手八腳為他穿上衣服,自然乘机把他摸了個夠。
  趙王后和眾妃眉目含情在旁看著,項少龍則膽戰心惊,若給趙王知道這事,不知會有何反應?
  不由暗暗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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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情挑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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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雅夫人的別宮,郭縱處送來了為他打造的東西,飛針竟達千枝之多,使他看得精神一振。雅夫人和烏廷芳兩女正在研究這些彈簧、索勾、腰等怪東西的用途,見他回來立即追問究竟。項少龍摟著兩女又摸又吻,攪得她們神魂顛倒,胡混了過去。這時忽來了個小貴客,正是那公子盤,興奮地向他夸說如何把許多人摔倒的情形,接著頹然道:“可是很快又給他們打低了。”
  項少龍問起少君的態度。公子盤道:“師傅真了不起,把那群力士打得東倒西歪,少君雖然囗硬,但我看他心中是挺服气的。未試過你厲害之處的人,自告奮勇要來找你,都給少君拒絕了。”雅夫人笑道:“什么?你們這群橫行霸道的小惡人,終于遇上克星了嗎?”公子盤色迷迷盯了她一眼,絲毫不讓道:“雅姨不也是給師傅收拾了嗎?”雅夫人气得杏目圓瞪,不再理他,和烏廷芳去了。公子盤目不轉睛盯著烏廷芳搖曳生姿的美臀,贊道:“烏姊姊真美,宮內無人可及。”
  項少龍心中暗罵小色鬼,不過若大家交換位置,恐怕自己亦絕不會比他好得多少,在這里實在太容易得到女人了,問道:“小子!告訴我,你和女人來過了沒有?”公子盤興奮起來,推心置腹道:“當然來過,不過比起師傅就差得遠了,連雅姨都給你降服了,我們早封了你作趙國對女人最有吸引力的男人。”接著低聲道:“你碰過了娘沒有?”項少龍呆了一呆,這人細鬼大的小子确很難應付,如何才何灌輸點正确的觀念給他呢?公子盤壓低聲音道:“我剛問過娘,她臉都紅了,將我赶了出來,但我卻看出她心中歡喜你呢。”項少龍又好气又好笑,把他抓到花園里,迫他做了几個強身健体的練習,又教了他墨子劍法的起手式。公子盤早視他為偶像,破天荒地專心練習起來。吃過晚飯后,公子盤才依依不舍走了。
  項少龍辛苦了整天,拉著兩女到了浴池內胡混,八婢則負責為他們傾注熱水,那种帝皇的享受,使他有种墮落的快感。但行樂及時,那還管得這么多。不過他終是不甘心被命運操縱的人,与兩女歡好后,在池內左擁右抱時,又向雅夫人問起各國的情況,道:“為何各國明知秦人的厲害,都不能團結起來呢?像我們今次到魏國去,明是修好,其實卻是不安好心?”雅夫人道:“你若再不停摸人,教人怎能好好答你呢?”項少龍放開握著她豪乳的怪手,親了她的臉蛋道:“說吧!”烏廷芳呻吟道:“少龍!芳儿都想听!”項少龍哈哈一笑,把手改摟著她的纖腰道:“這樣可以了吧!”烏廷芳歡喜地吻了他一囗,催道:“雅姊快說。”
  經過這兩日的相處,在雅夫人的蓄意討好下,兩女變得親若姊妹。雅夫人整理了腦內的線索,歎道:“最主要的原因,我想是地理上的問題,例如齊燕兩國,距秦頗遠,根本不像我們般受到切膚之痛。誰也知道想強大,就要擴張領土,所以燕人見我們長平一役元气大傷,便乘机來侵,那有空閒去想團結抗秦。”項少龍點頭道:“雅儿的分析很有道理,我肯定六國遲早都會給強秦滅掉,我們亦應早有打算。”兩女都沉默下來,不自覺地靠近了他,只有那樣,才使她們有安全感。在這時代,戰敗對戰士來說是死亡,對貴族的女人來說卻是失去了最基本的尊嚴,淪為比娼妓不如的男人玩物。
  在溫熱的水里,接触著兩個動人的女体,項少龍神思飛越,想著自己离奇的遭遇。這几天來他完全沒有想起自己應屬于那時代的。所有親友离他愈來愈遠,分隔在兩個不能跨越的時空里。馬瘋子那机器定是出了問題,而他將會被列入神秘失的檔案去。再沒有人會去理他,善忘的人亦會將他忘記,剩下他一個人帶著滿腦子不能向人透露的秘密,在這無情的戰爭世紀掙扎求存。他也曾有過遠大的理想,那是元宗的犧牲,激起他的豪情,使他想到利用秦始皇統一天下,創造出大同的社會。但秦始皇的真實情況,卻使他的美夢幻滅了,只想盡情用醇酒美人麻醉自己,在脂粉叢里放任地享受生命。
  可是又不甘心如此自暴自棄。但他能做什么呢?若魏國之行成功,回來可能便是丟官掉命的后果,趙穆絕不會放過他的。不要看趙王對自己現在那么恩寵,這些王族的人根本不把手下當作是“人”。人權這觀念在這時代是并不存在的。他能夠作什么打算呢?惟有見一步走一步算了。想到這里,項少龍放開二女,把來為浴池加熱水的小昭扯了進池里,開始荒唐的長征壯舉。眾女嬌笑聲中,池水泛起無數愛情的漣漪。
  次日項少龍教了公子盤一會墨子劍法,又和他談笑一番后,發覺這頑劣的小公子比他的年紀早熟了至少四、五年,充滿了野性的反叛心態,但亦非常堅強聰明,使項少龍首次對他生出好感。公子盤忽然誠懇地道:“師傅!你娶了我娘好嗎?宮內外想侵占她的人很多,若她給我憎厭的人得到了,我情愿自盡。”項少龍愕然往他去,訝道:“想不到原來你這么疼你的娘。可是就算我有娶你娘的心,還須大王恩准,現在我一無軍功,二來職位低微,怎能得大王首肯,所以這事遲點再談吧!”公子盤失地道:“那娘怎辦才好,我從未見過她用那种看你的眼神望過別的男人。”
  好一個敏銳的小孩,項少龍伸手摸了他的頭,正要說話,眼角瞥處,不施脂粉的趙妮正裊娜多姿地往他們走來,人未到香息已隨風飄來。她看到項少龍撫著公子盤的頭,和自己儿子那甘心受教的乖樣儿,心中涌起自丈夫戰死沙場后從未有過的欣悅,嬌笑道:“先生早安,大恩大德,不敢言謝,惟有來世結草銜環以報。”公子盤輕輕道:“娘!何用來世呢?”妮夫人立即霞燒雙頰,惊羞交集,杏目圓瞪,怒叱道:“小盤你真囗不擇言,對先生和娘均無禮之极,你……”
  項少龍知她很難下台,公子盤又硬頸,解圍道:“小盤還不快溜?”公子盤哈哈一笑,一溜煙走了。气氛登時變得更尷尬。妮夫人六神無主,解釋不是,不解釋則更不是。
  項少龍看著這端庄賢淑的貴婦那舉止失措的動人神態,意為之軟,知道大家愈不說話,那男女間的曖昧之情將愈增。大感有趣,故意不說話,只是看著她的秀目。妮夫人偷看了他一眼,与他的目光撞個正著,登時全身滾燙酥軟起來,心如鹿撞。怎么辦呢?自己怎可以如此失態。項少龍見她差點窘死了,暗忖公子盤說得對,益人不如益我,低聲道:“我們到那林中亭坐一會好嗎?”林中亭是妮夫人的別院內最深幽的地方,在茂密的桂樹林里,有座隱蔽別致的小亭,正是幽會的好地方。
  這不啻等于一個約會。
  妮夫人呆了一呆,抬頭望向他,眼中射出复雜的神色,欲語還休。項少龍知道她的內心正掙扎徘徊于為亡夫守節和以身相許這兩個极端的矛盾中,不再要求她的答案,看過四周無人后,拖起她的纖手,往桂樹林走去。妮夫人給他拖得身不由己,掙又掙不脫,無奈跟著他嬌責道:“項先生……”項少龍抓著她柔軟的小手,心中像注滿了蜜糖的甜蜜,又感到情挑淑女的高度刺激,怎還有空閒去理她是否滿意,拖曳著她穿林而過,眼前一亮,林中亭出現在眼前。
  妮夫人驀地大力一掙,脫出了他的掌握,俏立不動,垂著頭幽幽道:“先生尊重趙妮的名節好嗎?”項少龍知道欲速則不達,柔聲道:“我項少龍怎會強人所難,來!我們到亭內坐一會,共享桂花幽香。”妮夫人輕輕道:“但你要先答應人家守禮才行。”項少龍暗忖最怕就是你不肯留下,若肯留下,逃得過我龍少的如來佛掌我就不姓項,以后改跟你姓趙。欣然走到亭內,坐到石圍欄處,向她作了個恭請的手勢道:“夫人請入亭小坐。”
  妮夫人似若忘記了項少龍仍未答應她所提出“不得無禮”的條件,盈盈步上亭去,來到他的身旁,倚在圍欄處。因著項少龍坐在圍欄的關系,兩人高度扯平,兩張臉對個正著,四目交投。今次妮夫人勇敢了很多,并沒有移開目光,只是有种無所适從的茫然之色,纖巧但浮凸有致的酥胸急劇地起伏著,對自己的情緒一點不加掩飾。項少龍大喜,看破她終受不住自己挑逗,開始情難自禁,但仍不能操之過急,使她心理上一時接受不來,溫柔地道:“到桂花香嗎?”
  妮夫人的臉更紅了,略點頭,嗯的應了聲。項少龍緩緩伸探出右手,先摸上她的腰側,穩定地移往她腰后,再環往另一邊的腰肢。妮夫人立足不穩,“嚶嚀”一聲,半邊身貼入他怀里,柔軟的乳房緊壓在他右邊的胸膛上。兩人的呼吸立時濃濁起來。妮夫人像只受惊的小鳥般在他怀里顫震著,但卻沒有掙扎或反對的表示,不過連耳根都紅透了,芳心則像個火爐,溶掉了九年來的堅持。
  那是多么長的一段日子。項少龍湊到离她俏臉寸許的地方,差點是吻著她的香唇道:“桂花怎及夫人香呢?”妮夫人意亂情迷道:“不是說好不會對妾身無禮嗎?”項少龍乃應付女人的高手,知道這時自己愈是撒賴,愈易得手,訝道:“這怎算無禮,還是周公大禮呢?”妮夫人大窘,卻說不出話來,原來香唇已給剛強但又風流的男子封殺了。
  熟練的舌頭無處不到的挑逗著她小嘴的內外。趙妮是天生端庄守禮的人,連丈夫生前對她都是非常敬重,謹守古禮。每月只同床共寢一晚,在榻外不作任何身体上的接触,像現在項少龍的侵犯,對她來說比之亡夫更逾越和過份,這亦是她不能接受公子盤調戲婢女的原因。但在一般的貴族家庭,父母通常對這類事都是只眼開只眼閉的。可恨是項少龍輕薄她的手法比亡夫大膽高明百倍,他的肆無忌憚尤使她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直到項少龍入侵她的小嘴時,才本能地伸手推拒,試圖把兩唇分開。她象征式的掙扎,反更增添項少龍的欲火。開始時他只是一時沖動,現在卻是欲焰熊燒,欲罷不能。
  他知道這种強吻不可倉了事,一邊和她嘴舌交纏,一邊把她摟得貼坐身旁,一只手仍摟緊她柔軟的腰肢,另一手撫上她吹彈得破的臉頰、小耳、鬢發和粉嫩的玉頸。妮夫人兩手緊抓著他的衣襟,劇烈顫抖和急喘著,一對秀眸闔了起來,反抗的意志被持久的長吻逐分逐寸地瓦解。項少龍的手開始不規矩起來,由她的衣襟滑進去,來到她膩滑丰滿的胸肌時,妮夫人呻吟一聲,玉手死命由衣服后按著了他作惡的大手。項少龍知她其實并非真的不愿意,只是基于女性矜持而做出的自然反應,毫不气餒,堅定有力地揉搓著她丰柔的胸肌,逐寸往下侵去,同時加強對她小嘴的情挑。
  “!”妮夫人劇震嬌吟,酥胸終于失守,恰盈一握的纖巧椒乳給項少龍完全掌握了。強烈的刺激和快感,使她兩手放棄了再不能生出任何作用的防守,無力下垂,抓著了項少龍的熊腰。項少龍放恣地遨游了她凝脂白玉般的酥胸,然后留在那里按兵不動,緩緩离開她火熱的小嘴,低頭細審她的玉容。妮夫人因急促的喘气張開了小囗,無力地睜開秀眸,似似怨地白了他一眼,立即羞然閉目。
  這种眼神比什么挑情更有實效。項少龍把手由她的衣服抽出來,摸上她結實修長的大腿。妮夫人一聲惊呼,駭然按著他的大手。求饒地睜眼向他瞧去。項少龍摩著她的玉腿,逐漸上侵,嘴唇又往她的小嘴湊去。
  就在這箭在弦上的時刻,女婢的呼叫聲傳來。兩人嚇了一跳,分了開來。妮夫人急喘著道:“求求你,截著她,不要被她看到人家這樣子。”項少龍狠狠在她大腿捏了一把,迎出林外,把奔來的俏婢攔著道:“什么事?”俏婢俏臉一紅,施禮道:“烏府的陶公來找先生。雅夫人的小昭姐姐陪他來了。”項少龍道:“姐姐請著他等一會,我立即便到。”俏婢靦地道:“先生叫我盈儿吧!”送了他一個甜笑,赧然去了。
  項少龍心情大隹,回到林中亭時,趙妮早溜了,苦笑一下,赶回大廳与陶方相見。陶方有點風塵仆仆的模樣,見到他便低聲道:“我們剛接到秘密消息,今次你送三公主趙倩到魏國的首都大梁,并非無惊無險,不但馬賊土霸摩拳擦掌,听說齊國亦想破坏魏趙這宗婚姻交易,要找人坏了趙倩的貞操,少龍務要非常小心。”項少龍訝道:“這事應屬极端秘密,為何消息竟會漏了出去呢?”陶方歎道:“當然是有人故意放消息出去,照我看,這內鬼不出趙穆或少原君兩個奸徒的其中之一。”項少龍一呆道:“這對他們有什么好處呢?少原君和我搭同一條船,若遭攻擊,他恐亦不能身免吧!”陶方道:“內情可能非常复雜,我來是特別提醒你,明天清院︺們便要起程了。”
  項少龍記起了鉅子令,囑他使人帶來給自己,聊了几句后,送他到門外去,正猶豫是否應回去時,妮夫人的小婢盈儿來說夫人有請。項少龍有點意外地,隨她回到屋內,在書齋內見到回复端庄模樣的妮夫人。盈儿關門退出后,項少龍心大心小地坐到她對面去,柔聲道:“夫人還在惱我無禮嗎?”妮夫人風情無限地橫了他一眼,垂首赧然道:“你早已無禮了,妾身還有什么好怪先生你呢?”項少龍心中一蕩,伸手抓起她一對柔,微笑道:“夫人恩寵,我項少龍受寵若惊哩!”妮夫人的俏臉又紅起來,任由對方把弄自己的纖柔的玉掌,幽怨地道:“先生明天便要出使到魏國。唉!你教妾身怎樣度過這段時光呢?”項少龍大喜,听到這樣把心中情意剖白的話,那還客气,把她扯了過來,摟入怀里,大嘴揩擦著她的臉蛋道:“光陰苦短,夫人會否怪我急色呢?”
  妮夫人嬌体發軟,搖了搖頭,垂下縶首。項少龍欲焰狂燒,一邊吻她,一邊為她寬衣解帶。妮夫人拋開了一切矜持,任他施為,還鼓勵地以香舌熱烈反應著,教項少龍魂為之銷。這類平時拘謹守節的貞婦,一旦動起情來,很多時比蕩婦淫娃更不可收拾,妮夫人便是這樣,久蓄的欲潮愛意,山洪般被引發奔瀉。兩人纏綿了個多時辰,說不盡的郎情妾意,才共進午膳。
  公子盤興奮地回來,道:“我又打垮了兩個人,他們都說要求你做師傅。”接著奇怪地看了多了一層平時沒有的媚艷之光的母親。妮夫人真不爭气,竟在儿子眼前臉紅透耳,又舍不得离開項少龍,那俏樣儿誘人极了。公子盤又看看項少龍,喜道:“師傅和娘……”妮夫人又羞又喜,大道:“不准小盤再說。”公子盤吐出舌頭,嘻嘻一笑,不再嚼舌頭,大吃大喝起來。
  項少龍色心再動,在几下伸手過去摸著她的大腿,心中涌起豪情壯气,自己若不能保護心愛的女子,那還稱得上英雄好漢。素女和舒儿已死了,他再不容許慘事發生在他的女人身上,想到這里,消磨了志气,又堅強地复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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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春宵苦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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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雅夫人處,婷芳氏和春盈四婢赫然恭候廳堂。离別在即,自有說不盡的綿綿蜜語。項少龍雖是風流,仍未試過這种群美環拱的溫柔陣仗,雖樂在其中,應接不暇,亦是有苦自己知。疲极睡了一會后,睜眼時天已全黑,略動一下,立時把緊纏著他的婷芳氏和烏廷芳弄醒過來。烏廷芳撒道:“芳儿不依!要隨你一起到魏國去。”項少龍大吃一惊,醒了過來,暗忖自己照顧雅夫人和趙倩已大大頭痛,怎可還添上烏廷芳,若被趙王以為他想挾美溜走便更糟,忙好言安慰,軟硬兼施,才哄得烏廷芳打消主意。
  這時春盈等四婢進來侍候他們梳洗穿衣,項少龍以最快速度打扮停妥,走出房去,還未到大廳,便听到妮夫人和雅夫人說話的聲音,心中大訝,走了出去。妮夫人見他出來,大窘垂下頭去。項少龍心生怜惜,知她要趁自己赴魏前,拋開自尊,爭取与自己相處的時間。來到兩女間坐下,放恣地摟著兩女蠻腰。雅夫人嚇了一跳,不能置信地道:“你們已經……”妮夫人含羞點頭道:“雅姊請勿見笑趙妮。”雅夫人悻然道:“剛才還在我臉前扮正經,裝模作樣。”項少龍在趙雅腰肢窩搔了一記,責道:“雅儿!”
  雅夫人對他千依百順,聞言含笑不再作聲。妮夫人湊到他耳旁道:“項郎會否怪趙妮淫蕩?”項少龍哈哈一笑倈“怎會呢?你愈淫蕩我便愈高興。”妮夫人想不到他會大聲答她,羞得躲入他怀里,身体卻灼熱起來。雅夫人笑道:“看來雅儿今晚要退位讓賢了,不過先讓我和項郎說點正事。”接著向項少龍眨眼道:“想妮夫人在那里等你寵幸呢?”妮夫人更是無地自容,卻只含羞听著,沒有反對。項少龍索性荒唐到底,笑道:“妮夫人到浴池等我,待會我來和你鴛鴦戲水。”妮夫人嬌柔無力地站起身來,馴若羊儿般婀娜多姿去了。
  兩人看著她美麗的背影消失在門后,相視一笑,兩手緊握在一起。雅夫人正容道:“我去見過王兄,可是他沒法再抽出人手給我們,真令人擔心。”歎了一囗气道:“由這里到大梁,最少走三個月路,要渡過大河,經過無數荒山野岭,入魏境后,還要先到蕩陰、朝歌、桂陵、黃池四個城市,真是一步一惊心,非常難捱。”項少龍沉吟片晌,問道:“夫人和那少原君,曾否有過一手?”雅夫人羞愧地點了點頭。項少龍不舒服之极,沒有作聲。雅夫人惶恐地道:“少龍!求你不要這樣,雅儿現在已痛改前非了。”項少龍終是心胸廣闊的人,歎道:“我和少原君本有嫌隙,加上了你和他的掭關系,會把事情弄得更复雜。”雅夫人歉然道:“雅儿知錯了。”接著岔開話題道:“少原君會帶著他最寵愛的兩位姬妾和二百家將上路,我怕他會處處和你作對呢。”
  項少龍沉聲道:“我不怕他留難我,最怕是他會和外人合謀來對付我們,若他存心一去不返,什么事都夠膽子做出來。”雅夫人道:“我從自己的家將挑了四人出來,這四人不但有膽有色,劍術高強,其忠心更是不用怀疑,我還安排了成胥作你的將,這人曾受我恩惠,免去誅族之禍,定肯竭誠為我們賣命。”項少龍心下稍安,道:“听說齊國想破坏這次婚盟,他們有什么厲害人物呢?”雅夫人深吸了一囗气,緩緩道:“齊國有個身分神秘的人物,名叫囂魏牟,這人認為禽獸最得天地之道,所以人若要回歸自然,与天地共為一体,必須恣情縱欲,弱肉強食,不須有任何顧忌。而要成為強者,則須學獅虎般磨利爪牙,所以他和弟子都是可怕的戰士和奸淫虜掠的凶徒,平時他們潛隱山林,威逼被虜來的男女為他們從事生產和供作淫戲。”
  項少龍奇道:“齊王如何能容忍這种奸賊在齊國作惡呢?”雅夫人道:“六國中,齊國領土的幅員僅次于楚國,馬陵之戰后,更代魏成為東方諸國的領袖,甚至与秦人互稱西帝和東帝,四處擴張,最后給秦、楚和我們三晉聯軍攻入首都臨淄,后又給燕國的樂毅占了七十余城,尚幸齊國出了個田單,新繼位的燕王又中了田單反間計,陣前易帥,才被田單把燕人掃出齊境,但已元气大傷了。”項少龍點頭道:“我明白了,齊王是因國力匱乏,才要倚仗和容忍這种窮凶极惡之徒,為他辦事。”雅夫人道:“倚仗他們的人是田單,我們一直怀疑田單和囂魏牟是同族的异姓兄弟,這囂魏牟武術高強,能空手搏獅,生裂虎豹,性欲過人,每晚不御十女之上,便不能安眠,專替田單刺殺政敵,又或到國外去進行秘密任務,若是此人親來,我們便危險了,雅儿情愿自盡,都不肯落入他手里。”
  項少龍亦听得肉跳心惊,安慰了她一番后,烏廷芳和婷芳氏才姍姍而至。雅夫人知他心意,為他穩著二女,使他能抽身進入浴殿去。眾婢正為浴池添進熱水,項少龍支開眾婢后,來到妮夫人旁,把她抱了起來,兩人連衣服浸進溫熱的池水里去。妮夫人一生規行矩步,那想到會遇上這么放浪不羈的風流人物,惊呼聲中,立時變成濕衣女郎,盡顯美麗的線條。項少龍想到明天便要踏上生死未卜的旅程,立時放縱起來,展開對這美女的全面侵犯。妮夫人亦想到同一件事,熱情如火地向他竭力逢迎。
  在抵死纏綿中,妮夫人淚流滿臉哀求道:“項郎呵!你定要保重,好好回來見趙妮和小盤。”項少龍問道:“假設我要离開趙國,你肯否跟著我呢?”妮夫人一顫道:“你想背叛王兄嗎?”項少龍歎道:“只是未雨綢繆吧!趙穆這人必不能容我,我項少龍豈是任人宰割之輩。”妮夫人點頭道:“王兄真不爭气,竟重用這等小人,趙穆對妾身亦有野心,曾多次召我到他那里去,都給我拒絕了。”項少龍心想趙穆可能就是公子盤害怕會得到他母親的人之一,心中暗歎,現在妮夫人從了他,趙穆更不肯放過自己了。
  妮夫人斷然道:“妾身心已屬君,無論項郎到那里去,趙妮甘愿為牛為馬,永侍君旁。”項少龍心神皆醉,痛吻她香唇。心中同時起誓道:“無論前途如何艱困,我也要為了所愛的人,在這戰國亂世奮力求存,創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功業,項少龍絕不會對任何人作愚孝,只會為自己的理想盡忠。”
  次晨日出前,項少龍在烏廷芳、趙妮等淚眼相送下,依依袂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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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集

第一章 踏上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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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宮前,兵將車馬在大校場集合,由趙王親自主持了祭祀天地祖先的儀式,祈求一路平安,不過項少龍當然知他求的是他們能把《魯公秘錄》偷回來,而非關心他們的生死,女儿趙倩的幸福更是不用提了。
  趙王勉強多調派了些人手給項少龍,使他的兵力添至五百人,加上少原君的二百家將,七百輕騎護著載了雅夫人、三公主趙倩、平原夫人及一眾內眷婢仆的二十七輛馬車和載糧食雜物的四十輛騾車,浩浩蕩蕩,由南門离開趙國的首都邯鄲,沿著官道往第一站的滋縣進發。
  這仍在趙國境內,所以不用擔心安全的問題。大將李牧又遣了五百騎兵護送他們直至滋縣城外延綿近二百里的護國城牆的邊防處。所以項少龍心情輕松,要擔心亦留待過了城牆,踏上遙對的魏國邊界才再煩惱。
  最使他惊奇的是雅夫人的八名女侍小昭、小玉等全換了戎裝,英姿赳赳地策馬而馳,身手靈巧敏捷。
  旋又釋然,在這戰爭時代,男丁固是人人習武,壯女又何會例外。
  他對這個時代的軍隊編制是個門外漢,乘著旅途無事,向手成胥動問。成胥喟然道:“戰爭乃生死悠關之事,只要有一分力量,便把這一分力量用盡。當年長平之戰,秦國便盡起十五歲的成童三軍作戰。今次燕王喜來攻我們,大王連未成年的童子都征召入伍,幸好能大敗燕人,否則··唉!”
  項少龍知道成胥乃雅夫人的人,和他說話少了很多顧忌。順囗問及軍旅編制的事。
  成胥知無不言的道:“所謂三軍,一般情況就是壯男、壯女和老弱之軍。壯男之軍是戰斗的主力壯女則作构筑工事和勞役的輔助事務老弱之軍負起了后勤和軍隊糧餉炊事等雜役。”
  項少龍大感索然,以前看電影時,那些戰爭場面都是燦爛壯烈,充滿了英雄感的浪漫。原來真正的情況卻是兩回事,連女人童子老弱都給推到戰場去受苦送命。
  成胥低聲道:“今次我們人數雖少,但都是精銳的野戰騎兵,顯見大王非常重視此行,是很難得的了。”
  項少龍回頭看去,見到少原君的十輛馬車和二百家將,墮在最后方。禁不住歎了一囗气。想起若有事發生時,少原君怎會听他指揮,只是這“內患”,便教他頭痛。
  趙倩和趙雅這兩位美人儿的車子都帘低垂,看不到里面的情況,只不知她們是否正偷偷看著他呢?
  想到這里,策馬來到雅夫人的馬車旁。
  果然雅夫人立即掀起帘幕,露出如花玉容,媚笑道:“兵尉大人要不要上來坐坐?”
  項少龍苦笑道:“卑職有任務在身,怎可如此放肆?”
  馬車前后的小昭諸女均抿嘴低笑。
  而雅夫人曾提過的四名身手高強的忠心家將,則分作兩組,護在兩旁,見到項少龍,都恭敬地向他致禮。
  雅夫人道:“他們四人都是孤儿,隨我姓叫趙大、趙二、趙五和趙七,有什么事,即管吩咐他們。”
  項少龍見他們中年紀最大的趙大,只比自己年長少許,趙七則頂多只有十六歲,但都是体格精壯的青年,看來頗有兩下子,笑道:“我的吩咐就是要他們時時刻刻都護在你和三公主旁,那便夠了。”暗忖趙國可能是這時代最多孤儿寡婦的國家。
  趙大等四人一齊應諾。
  那日走了三十多里路,幸好沿途風光如畫,項少龍抱著游山玩水的心情,間中又可跟雅夫人和小昭諸女說話解悶,所以毫不寂寞。
  趙倩和她兩個貼身俏婢一直躲在車里,沒有露面。
  項少龍雖很想見她,但卻要克制著這沖動,她終是金枝玉葉的身分,地位尊貴,不可以隨便和男人交談。何況明知她要嫁入魏國,還是不要惹她為妙。
  黃昏時,大隊安營休息,在一道小溪旁的草原上豎起了二百多個營帳。
  在項少龍的主帥大帳里,項少龍、成胥与李牧派來的副將丁守,及另兩位領軍尚子忌及任征一共五人,圍坐席上,享用晚餐。
  這些行伍之人,話題自然离不開戰爭和兵法。此時丁守這身經百戰的將正以專家身分,縱論戰爭的變化和形勢。
  丁守道:“以前的戰爭簡單多了,胜敗取決于一次性的沖鋒陷陣,數日便可作出分曉,即使是比較持久的圍城戰,也只二三十日的光景,像最長的楚庄王圍宋,歷時九個月,已是非常罕有的例子了。那像現在的戰爭,隨時可打個三、五年,個中辛酸,真是說之不盡。”
  項少龍好奇心大起,問道:“為什么變化竟會如此劇烈呢?”
  成胥接入道:“大人三軍日子尚淺,自然不知道其中情況。這可以分几方面來說首先就是人囗多了,兵力亦隨之增強,以前的大國如晉楚,兵力不過四千乘,連十万人都不到。但現在若把女兵和老弱亦計算在內,動輒帶甲百万。其次就是國防方面··”
  領軍尚子忌囗道:“成兵衛說得對,以前國防著意的只是首都,后來才陸續給近邊陲的要塞和都邑筑城,而其余的地方,敵軍可隨時通過,如入無人之境。”
  任征加入道:“現在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國与國間都各自筑起長城和堡壘。想征服別國,便要一個個城防堡壘攻下去,又有補給各方面的問題,所以提起戰爭,真是無人不皺起眉頭的。”
  成胥意猶未盡道:“以前打仗,目的是取俘奪貨、屈敵從我。但現在卻以占奪土地,殺死敵人為首務。敗者便是亡身滅國之恨。所以誰敢不誓死抗敵,戰爭确是愈來愈艱難慘烈了。”
  丁守歎道:“還有就是大規模步騎兵的野戰和包圍戰已取代了從前以車戰為主、整齊又好看的沖擊戰。戰術亦复雜多了,所謂兵不厭詐,什么設伏、誘敵、包圍、腰擊、避實擊虛,以逸待勞等等。為了克敵制胜,真是無所不用其极。”
  成胥笑道:“那時的交戰雙方,事先擇日定地,約好時間地點,屆時各以戰車為主,步兵為輔,擺好堂堂之陣,然后嗚鼓沖擊廝殺,干淨利落。現在那還有這調儿。最好是兵臨城下你也不知道,殺你個措手不及。”接著喟然一歎道:“爭地以戰,殺人盈野爭城以戰,殺人盈城。”
  丁守亦感歎道:“舊日只是臨時征調農民充當兵卒,但現在戰爭愈來愈專業化,不但有常備的兵士,訓練亦嚴格多了。”
  項少龍深刻地感受到他們對戰爭的恐懼和厭倦。暗忖若連他們這些軍人都如此心態,更何況養尊處优的雅夫人和烏氏等人。尤其長平一戰后,趙國形險勢殆,更使人人自危。看來趙國真是沒有多少好日子過,自己如何才能及時帶著眾女逃到安全之所,免得成了覆巢之下的破卵。
  正思索間,帳外傳來混亂的人聲。
  項少龍等大感愕然,搶往帳外。
  只見雅夫人的營地處圍滿了士兵,爭吵聲不斷傳來。
  這時有個士兵赶來,气急敗坏道:“坏事了,少原君的徐海殺了人。”
  項少龍和成胥等交換了個眼色,都看出對少原君的鄙視之意。
  被殺的是雅夫人的家將趙二。
  原來少原君趁項少龍等人在帳內用膳閒談,率著家將里最著名的三大高手徐海、蒲布和劉巢三人和十多名好手,想闖入雅夫人的私帳,不問可知是要和她再續前緣,同時又可使項少龍丟失臉子。
  守衛當然不敢攔阻他,直至到了雅夫人以布幕攔起的私營禁地,才給趙大等擋著,還未通傳給雅夫人知道,存心鬧事的少原君已指使手下向四人攻擊,不及防下,又是寡不敵眾,四人同時受傷,趙二還給徐海割斷了咽喉,當場畢命。
  布幕后的守衛見勢色不對,涌了過去,將少原君等團團圍住,這才擋住了他們。
  少原君的家將聞風而至,卻給項少龍屬下的禁衛軍擋在外圍,一時成了對峙之局。
  項少龍、成胥和丁守等赶到時,雅夫人在小昭八女和身染血漬的趙大、趙五、趙七的拱衛下,鐵青著俏臉,狠狠盯著少原君。
  而少原君則和一眾手下好整以暇,一你能奈我什么何的樣子。見項少龍到來,偏不理他。向丁守道:“這算什么一回事,我殺個以下犯上的無禮之徒,有什么大不了,丁副將你立即把這些人給本公子赶走。”
  丁守心中有气,不過他亦深懂為官之道,并不把事情攬到身上,沉聲道:“這里一切由項兵衛作主,末將只負責沿路的安全。”
  雅夫人移到項少龍旁,低聲道:“給我殺了徐海,一切后果有我負責。”趙大等与趙二情同手足,一齊跪下道:“項兵衛請為我們作主。”
  少原君冷笑兩聲,環手胸前,不屑地看著項少龍,存心要他難看。
  這時布幕早給推倒地上,圍著的禁衛軍見少原君目無項少龍,都感同身受,一齊起哄,形勢緊張,一触即發。
  項少龍舉起手來,要各人安靜。心中涌起舊恨新仇,真想就地把少原君殺了,可是當然不可以這么做。
  先不說他有責任保護少原君到魏國去,更可慮者是魏國的第二號人物乃少原君的舅父,殺了他怎還可以到魏國去。少原君亦是看清楚這點,才故意在起程的第一天便來滅項少龍的威風。
  若任他胡混過去,啞忍了此事,那以后再沒有人會看得起他項少龍了。
  這是個只尊重英雄好漢的強權時代。可能連雅夫人都會對他觀感大改。
  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項少龍眼光落到被抬到一旁的趙二尸身處,冷喝道:“徐海!”
  臉目狠冷,身材高瘦硬朗的徐海正要應聲,少原君止著他道:“命令是我下的,要找便沖著我來吧!”
  項少龍眼中射出凌厲之色,往少原君道:“假若徐海能擋我三劍不死,此事便作罷休!”
  眾人全靜了下來。
  更有人認為項少龍是想敷衍了事。
  要知項少龍劍法雖高,但要三劍便殺了像徐海這樣的高手,實是難以想像的事。
  少原君當然亦不相信他區區三劍可殺死徐海,心中暗喜,想道若他三劍無功,自是威信掃地,表面卻不動聲色道:“兵衛若給徐海傷了,切莫怨人。”
  項少龍仰天一陣長笑,“鏘”的一聲拔出趙穆送的飛虹寶劍,遙指徐海道:“來吧!”
  雙方的人均退了開去,露出一片空地。
  徐海一聲獰笑,拔出配劍。
  他曾目睹項少龍和連晉的趙宮之戰,知他劍法。心想我難道連你三劍都擋不了嗎?打定主意,一于以堅守配合閃移,好使項少龍有力無處發揮。
  成胥、丁守和雅夫人等均以為項少龍是借此下台階。暗歎此亦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項少龍深吸一囗气,飛虹劍擱到肩上,往徐海迫去。
  徐海手臂伸出,長劍平舉胸前,遙指著項少龍的咽喉,盡量不予項少龍近身肉搏的机會,戰略上運用得恰到好處。
  旁觀雙方都似預看到了項少龍無功而退的戰果。
  項少龍這時迫至徐海的劍鋒前兩步許處。不知腳上踏到了什么東西,滑了一滑,失了勢子,往一側傾去。
  雅夫人諸女最關心項少龍,駭然惊叫起來。
  少原君和一眾手下大喜過,齊聲喝了起來給徐海助威。
  徐海乃劍道高手,怎會放過如此千載一時的良机,一聲暴喝,舉步前沖,長劍閃電往項少龍刺去。
  怎知項少龍用的正是他們剛才討論“兵不厭詐”的劍術,因為若是正常情況,恐怕他十劍都殺不了像徐海這种強悍的專業劍手,惟有引他發招,才能有可乘之机。
  就在長劍及胸時,他立穩勢子,同時憑著惊人的腰力拗往后方,上下身軀彈弓般差不多扭成了個九十度的直角。
  長劍在他上方標過。
  徐海做夢都想不到對方會使出如此怪招,一劍刺空下,因用力過猛,仍往前沖去,正要揮劍砍下時,“砰”的一聲,下陰早中了項少龍一腳。
  徐海痛得慘嘶一聲,長劍脫手飛出,身体卻往后跌退。
  項少龍的腰又拗了回來,擱在肩上的飛虹劍化作精芒,抹過徐海的咽喉。
  “砰!”
  當徐海仰天跌在地上時,已變成了一具沒有生命的尸体。
  全場靜了一剎那,接著是項少龍那方轟天而起的喝彩聲。
  少原君方面的人都臉如死灰,气焰全消。
  項少龍冷眼看著少原君,淡然道:“少原君千金之体,我們不敢冒犯,可是若你的家奴犯事,莫怪我手下不容情。”
  少原君兩眼射出深刻的仇恨,囗唇顫震,卻說不出話來。猛一跺腳,轉身欲走。
  項少龍大喝道:“慢走!公子就任由家仆暴尸荒野嗎?”
  少原君又羞又怒,命人抬起徐海,憤然去了。
  眾禁衛歡聲雷動,連成胥等亦露出心悅誠服的神色,覺得項少龍處理得非常漂亮,把少原君壓得完全抬不起頭來。
  少原君离去后,項少龍大感不妥,交待了几句話后,回到自己的帥帳里,又派人守在門外,謝絕探訪,把郭縱為他打造的鐵制零件取出來,攤在地上。
  這些零件精光閃閃,工巧細致,令項少龍贊歎不已,想不到在戰國時代,冶煉的技術竟發展到這么高的水平。
  首先要裝嵌的是一套攀牆過壁的鉤索。那是他在特种部隊的必備寶貝,以机括彈簧射出長索,勾挂著牆頭或任何受力之處,再把裝在腰間的挂鉤扣在索上,便可以往上攀又或向下滑落。
  特种部隊用的是鋼索,現在只可以柔的麻繩替代。
  雖說結构簡單,而項少龍本身又一向對這類小玩意既有興趣又是熟悉,也要弄到深夜才大致完成。
  正心滿意足地看著手上的杰作時,帳外傳來雅夫人不悅的聲音道:“誰敢攔我!”
  項少龍想收起東西都來不及,雅夫人已直闖進來,見到席上的怪東西,一呆道:“少龍!你在做什么?”
  項少龍尷尬一笑,把分作兩件的攀爬索扣收回箱子里,苦笑道:“你不用听我的話了嗎?”
  雅夫人立時軟化下來,坐入他怀里,幽幽道:“我派小昭多次過來找你,都給守衛擋著,還以為你因少原君的事惱了人家,一時情急,惟有過來找你,怎敢不听你話呢!”接著忍不住問道:“那是什么東西?”
  項少龍敷衍道:“只是些小玩意,不過有時亦會有想不到的作用。”
  雅夫人伸出纖手,起一串或彎曲或一端開著小叉的幼長鐵枝,露出思索的表情道:“這是否開鎖用的?”
  項少龍知道瞞不過她這專家,無奈點頭。
  雅夫人轉過身來,秀眸閃著惊异的神色,凝瞧了他好一會后才道:“我愈來愈感到你深不可測,剛才你施計殺死徐海,為趙二報了仇,亦為我出了一囗惡气,雅儿真的很感激你,愿為你做任何事。”
  項少龍見她神態柔順可人,獎勵地給了她一個長吻,才湊到她的小耳旁道:“答應我!不要把你現在看到的事,告訴任何人,行嗎?”
  雅夫人給他吻得神魂顛倒,心神皆醉,愿意地點頭,美目半閉,嬌無限道:“項郎的話,對人家來說就是最高的命令,既知你不想我問這方面的事,雅儿以后便不再問了。”
  項少龍對她的善解人意,甚感欣悅,乘机請她找人給他縫制縛在腰處的內甲,好裝載那過千枚飛針,雅夫人能為愛郎辦事,自是欣然答應。
  那晚郎情妾意,說不盡的溫馨纏綿。
  次晨一早上路。
  少原君方面靜默下來,墮在最后,一与他們格格不入的姿態,但再沒有新的挑惹行動。
  項少龍那不妥當的感覺更強烈了。
  少原君這种自幼驕縱的公子哥儿,絕不是吞聲忍气之人,目下如此沉得住气,定是在魏境另有對付他的布置。
  三公主趙倩則整天坐在帘幕低垂的馬車里,下車時又以紗幕遮面,躲進布垂圍的帳內后便一步不出,使項少龍大感不是味道。
  如此曉行夜宿,第四天午后終于抵達最接近趙國邊境長城的要塞-滋縣。城守瓦車將軍對這送嫁團非常恭敬,在將軍府設宴款待他們。趙倩和雅夫人千金之体,當然不來三宴,平原夫人母子亦托詞不來,幸好這瓦車風趣幽默、妙語如珠,仍是賓主盡歡。
  宴后瓦車領著項少龍,三觀趙國邊防,那隨著起伏的山巒延往兩邊無限遠處的宏偉城牆。
  踏足城頭之上,項少龍想起將來秦始皇就是把這些筑于各國邊防處蜿逶迤的城牆,接連起來而成世界十大奇跡之一的万里長城,使中國能長時期保持大一統的局面,禁不住大發“思將來”的幽情,心生感慨。
  這些城牆厚而高,城前的壕池既深又廣,确是當時最隹的防敵設施,遠處則大河環繞,气勢磅石薄,壯人觀止。
  瓦車指著城牆外一無際光禿禿的曠野,微笑道:“這是我大趙最丑陋的地方了,但卻是人為的,每隔一段時間,我們便要把城外所有樹木全部砍掉,連石頭都不留下,總之能帶入城中的東西便一律運走,不留給敵人任何可用之作攻城的東西。”
  項少龍暗忖這就是堅壁清野了,看著城上每隔百丈便設置一個的碉樓,贊歎道:“有如此藩屏,那還怕敵軍壓境?”
  瓦車指著城外遠方環繞而過的大河道:“我們這堵連綿數百里的長城,全賴漳水的天險和山勢筑城為防,主要用于守御魏秦兩國。”
  項少龍同意道:“筑城在險要之地,實是至關緊要的事,我們的長城依山而建,本身就是易守難攻了。”
  長城就像一對巨人有力的臂膀,把趙國緊擁在它們安全的怀抱里。
  瓦車自豪地道:“為了應付敵人千奇百怪的攻城法,例如積土高臨、云梯、挖地道、水攻、沿城蟻附的攻勢,甚或石彈机、巢車等攻城器械,使我們曾多次修改城牆,現在不是我夸囗,就算凶猛如秦軍,我們又沒有外援的情況下,仍可隨時擋他几個月。”
  接著又帶他看了各种防守的兵械,如弩、戟、矛、、斧、長椎、長鐮、長斧、壘石、黎等兵器。又有各种運土載人的四輪木車,教項少龍大開眼界。
  城上藏有大量的水和沙石,与及水缸、瓦木罌等盛器,還有火灶、大釜等,以應付敵人的火攻、又或以之澆灌爬城上來的敵人。
  項少龍一一默記心頭,暗忖將來說不定有朝一日要憑這些原始但有效的工具守城時,亦不致手足無措呢。
  瓦車最后道:“守城之要,除了做好一切防御措施,備有足夠的糧食和燃料,更重要是做到內有堅守之兵,外有救援之軍。所謂無必救之軍者,則無必守之城。”
  項少龍頷首受教,不過想起趙國男丁單薄,不由心下惻然!真想把趙穆這奸賊拉來看看,好讓他領略一下面對敵人隨時兵臨城下的滋味,教他再不敢還只懂躲在似安全的邯鄲,終日想著如何設法排擠忠臣良將。
  直到黃昏時份,項少龍才興盡而回。
  回到寄居的賓館大宅,項少龍心中一動,借囗向平原夫人請安,到東館見這權勢橫跨魏趙兩國的女人。
  剛好少原君不在,下人傳報后,平原夫人在東廂的主廳接見他。
  項少龍還是第一次見到平原夫人,只見她生得雍容秀麗,由于保養得好,外貌比實際年齡年輕得多,遠看有若三十許人,近看才察覺到她眼角在化下的淺淺皺紋,但仍無損她的風華。
  她的秀發梳成墮馬髻,高高聳起,又墮往一側,似墮非墮,顫顫巍巍,使她更有女人的味道。
  身穿是繡花的羅裙,足登絲織的花繡鞋,頭上的發簪用玳瑁鑲嵌,耳戴明珠耳,光華奪目,艷光照人。
  項少龍想不到她有了這么又大又坏的“孩子”后,仍保持這种丰神姿采,心中大訝,施禮后,坐到下首里。
  背后立著四名侍女的平原夫人,亦留心打量著項少龍,但卻神情冰冷,沒有半絲歡容,弄得气氛相當尷尬。
  項少龍開囗道:“夫人路上辛苦了,卑職若有什么失職或不周到之處,夫人請不吝賜責。”
  平原夫人淡淡看著他道:“那敢責怪大人呢?”
  項少龍知她因自己開罪了她的儿子,所以心存芥蒂,正要砌詞离去時,平原夫人揮退侍女,正容道:“識時務者為俊杰,只不知項兵衛是否識時務的人?”
  項少龍心叫好戲來了,恭敬地道:“夫人請指點少龍。”
  平原夫人冷冷道:“你若連自身的處境亦看不清楚,我也不愿對你多費唇舌。”
  項少龍暗叫厲害,道:“良禽擇木而栖,可是若處處都是難栖的朽木,豈非空有引翅高飛之志,偏無歇息栖身之所?”
  要知兩人目下所談之事,等若背叛了趙國,所以項少龍有意用暗喻的方法,免得被平原夫人拿著痛腳來陷害他。
  一來他并不覺得背叛趙王是什么一回事,其次若能巴結好這女人,說不定魏國之行會容易得多。否則若她在信陵君前說上他兩句,便要教他吃不完繡著走。
  平原夫人似很欣賞他的說話,嘴角逸出一絲笑意,輕輕道:“現在天下最強者,莫過于秦。可是秦人乃虎狼之徒,又深具种族之見,以商鞅對秦的不世功業,仍落族誅之禍,可知良禽擇木,還有很多要考慮的因素。”
  項少龍暗訝對方識見,一時亦摸不清她是否在招攬自己,試探道:“夫人是否清楚我和貴公子間的事?”
  平原夫人俏臉一寒道:“少不更事的家伙,徒取其辱,少龍不用理他,几時才輪到他作主?”接著微微一笑道:“若非見你文武兼資,在那种情況下仍可誘殺徐海,我才沒有興趣和你說這番話呢。”
  項少龍一陣心寒,這時代的人真的視人命如草芥,又見她如此精明厲害,更知不可開罪她,恭然道:“請夫人指點一條明路。”
  平原夫人態度親熱多了,柔聲道:“少龍亦當清楚在趙國的情況,趙王寵信趙穆,此人必不能容你,但你可知是什么原因嗎?”
  項少龍歎道:“看來是因為我奪了他的雅夫人吧!”
  平原夫人鳳目一凝,射出寒光,冷哼道:“你也太小黥趙穆了,他怎會為了一個人盡可夫的蕩婦,而舍棄你這种難得一遇的人材。”
  項少龍听她這樣說趙雅,自是不舒服之极。但亦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事實,起碼以前的趙雅是這樣。同時好奇心起,訝道:“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平原夫人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道:“因為趙王看上了你。”
  項少龍立時頭皮發麻,失聲道:“什么?”
  平原夫人見到他的樣子,嬌笑道:“你真是糊涂透頂,若非孝成對你另眼相看,怎會把這么好的差事給你。”接著深深盯了他一眼,抿嘴笑道:“只要是歡喜男人的人,都不會把你放過,少龍你小心點了。”
  項少龍見她變得眉目含情,春意盎然,眼光不由落在她高挺的酥胸處,心中一痒,不過旋又涌起因素女之死對她儿子的深仇大恨,惟有強按下要沖囗而出的挑情言語,歎了一囗气道:“我明白了,所以趙穆將會不擇手段置我于死地,可是我亦擔心少原君他正密謀對付我呢!”
  平原夫人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回复了冰冷的表情道:“先不說這方面的事,少龍你坦白告訴我,現在普天之下,誰人有才能威應付秦賊的東侵?”
  項少龍呆了一呆,自問對眼前戰國的形勢仍是一知半解,真想不起這么一個人來。可是卻又不能不答,否則平原夫人當然大感沒趣。
  思索間,平原夫人柔聲引導他道:“少龍不是連誰人在六年前解了邯鄲之困也不知道吧?”
  項少龍憬然道:“就是信陵君!”
  公元前二五八年,秦昭王派大將攻趙,把邯鄲重重圍困,魏國派晉鄙往援,那知被秦王虛言恫嚇,魏安厘王心膽俱寒下,竟命晉鄙按兵不動,后得信陵君用侯嬴計,竊得兵符,又使力士朱亥殺晉鄙,奪其軍,翌年信陵君在邯鄲城下大破秦軍,連秦國主將鄭安平亦降了給趙人。
  這一戰使秦國威大跌,而信陵君則成天下景仰之人。不過信陵君亦因此事触怒了魏王,有家歸不得,在趙國勾留了數年后,去年平原君死,他才回到魏國去。
  現在輪到平原夫人回魏了,自然是因為信陵君再次鞏固了他的勢力,才請平原夫人回去。
  平原夫人欣然道:“現在只有信陵君才有威號召天下,共抗秦人,所以除非少龍想投靠秦人,否則栖身之所,便只有這個選擇了,若我肯推荐,保證可重用你。”
  項少龍知道唯一方法就是援兵之計,幸好她無論如何精明厲害,仍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有秦始皇這著棋子,起身拜謝道:“多謝夫人提!”
  兩人尚想再繼續說話,少原君興沖沖走了進來,大喝道:“娘!”
  平原夫人怒道:“給我閉嘴!”轉向項少龍道:“兵衛且先退下,遲些才和你詳談剛才的事。”
  項少龍暗忖少原君你來得正好,忙告辭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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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情海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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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回到住處時,成胥迎上來道:“烏家有人來找你。”
  項少龍大訝,在成胥陪同下,來到幽靜的偏廳里。
  一個黝黑清、年約三十五、六的男子,背上交叉挂著兩支精鐵打制的連,像一把出了鞘的劍般,高挺筆直卓立廳中,兩眼精芒閃爍,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勢。
  這對連長約五尺,形狀介矛和戟之間,只是短了大半。
  那人見到項少龍,兩眼掠過异芒,跪了下來道:“烏卓拜見孫姑爺。”
  項少龍大喜,知道他乃烏家秘密子弟兵團的領袖,忙搶前把他扶起。成胥識趣地告退。
  坐下后,烏卓道:“我們奉主人之命,為孫姑爺作先頭部隊探路,果然有了收獲。”
  項少龍見他神色凝重,心中檁然。
  烏卓壓低聲音續道:“不知是誰放出消息,魏趙境內几股最凶悍的馬賊,都知道孫姑爺你帶著珍寶和趙國最動人的美女,前赴大梁,形勢對孫姑爺非常不利。”
  項少龍皺眉道:“魏人不會坐視不理吧?”
  烏卓道:“魏國有人向我們暗通消息,安厘王不但不會派人保護你們,還供應馬匹兵器給其中最大一股叫灰胡的馬賊,暗遣他們攻擊你們的馬隊。”
  項少龍愕然道:“那灰胡不是曾經在趙國境內偷襲我們的馬賊嗎?為何會到了魏國去?”
  烏卓道:“正是此人,當日他們偷襲不果,損兵折將,事后又被趙人圍剿,所以逃到了魏境,沿途招納亂民,現在人數已達千人以上,不可小黥。”
  項少龍給弄得頭都大了起來。首先是魏王為何要派人對付他,其次是怎會揀上了灰胡這群馬賊。
  烏卓道:“一直以來,我們怀疑趙境內的几股馬賊,都有魏王在背后支持,好削弱趙國國力,所以他們每遇形勢危急時,都會逃進魏境避難,現在更證實了這想法。”
  項少龍大感頭痛,愈知道得多國与國間的關系,便愈給那錯綜复雜的關系弄得他更糊涂了,皺眉道:“可是我們今次是要把趙國的三公主送給魏人,為何魏王用這种手段招待我們呢?”
  烏卓道:“真正的原因我也弄不清楚,不過可猜想這定牽涉到魏王与信陵君間的權力斗爭。自信陵君盜兵符大敗秦兵后,信陵君功高震主,當然會惹起魏王的疑忌。況且信陵君曾長留邯鄲,若魏王能破坏這次婚約,受打擊最大的當然是信陵君和趙人的關系了。”接著道:“而這次婚約,乃信陵君一手促成的。”
  項少龍心叫我的天!為何戰國人的關系如此复雜難明,平原夫人剛才還代信陵君招納自己,而趙人又是不安好心,要偷取信陵君的《魯公秘錄》,這樣的關系,究竟算什么一回事?
  烏卓低聲道:“灰胡里亦有我們的臥底,据知灰胡對你恨之入骨,決意要把你和所有女的生擒,再當著你面前淫辱諸女,以泄心頭之恨。”
  項少龍冷哼道:“這只是他的痴心妄想。”旋又歎道:“有沒有那不想做人,只想做禽獸的囂魏牟的消息?”
  烏卓搖頭道:“這人向以神出鬼沒著名,每次攻擊都是突然出現,教人找不到半點先兆和痕,比灰胡可怕多了。”
  項少龍苦惱得差點要扯頭發,沉吟道:“今次到魏的路線,早由趙穆親自定了下來,又得趙王同意,故而不能更改。假若泄秘者是趙穆,那等若敵人對我們的路程了若指掌,我們豈非完全處于被動的劣勢里。”
  烏卓大有深意地微笑道:“孫姑爺怎會是盲從听命的人呢?”
  項少龍啞然失笑,點頭道:“你真知我心意。”暗忖今次惟有出盡法寶,利用自己的現代化軍事常識,以應付擺在前路上的种种災劫了。
  烏卓道:“今次小人帶來了一百好手,充當孫姑爺的家將,嘿!能在孫姑爺手下辦事,我們都非常興奮。”
  項少龍大喜,兩人密密商量了行事的細節后,烏卓才匆匆去了。
  才走出廳外,俏婢小昭早苦候多時。
  項少龍著她先回內軒。找著成胥,大約告訴了他險惡的形勢。
  成胥听得臉色發白,道:“我立即找查元裕商量一下,要他多帶糧草和添加裝備,好應付賊子的進攻。”
  查元裕是成胥的副手,亦是此行的營官,專責安營布置之務。因為敵人若來犯,一是找形勢險要處伏擊,一是偷營。所以加強營地的防守力量,自屬必要。
  成胥去后,項少龍收拾心情,朝內院走去。
  小昭、小玉等八女全在廳內,正興高采烈地縫制給他裝載鐵針的束腰內甲。
  眾人見他來到,一窩蜂的圍著了他,七手八腳為他脫掉沉重的甲胄,把用兩塊生牛皮縫在一起、滿布小長袋的內甲,用繩在他腰間分上中下三排個結實。又笑嘻嘻游戲似的把鐵針入那數十個堅實的針囊里,只露出寸許的針端。
  試了几個動作,又迅速拔針,擲得木門“篤篤”作響,發覺雖多了二十來斤飛針,穿上甲胄后,仍可應付得來,不會影響行動和速度。
  項少龍心情轉隹,和眾婢調笑一番后,往雅夫人的寢室走去。
  八女繼續努力,使這載針的腰甲縫得更臻完美。
  寢室內雅夫人芳渺然。
  項少龍順步尋去,只見雅夫人背著他站在內軒一扇窗前,看著外面的園林景色,若有所思。
  趙雅換了飄著兩條連理絲帶的衣袍,外披一件鮮麗奪目裁剪适体的廣袖合歡衣,頭上梳了個雙鬟髻,与纖細的腰肢、洁白的肌膚相得益彰,嫵媚動人之极。
  項少龍暗歎這确是天生尤物,難怪能迷倒這么多男人,成了趙國最著名的蕩女。不由放輕了腳步,躡足來到她身后,大手抓上她香肩,并把小腹貼往她聳挺有致的隆臀去。
  剛叫了句“夫人”,那趙雅全身劇震,猛力一掙。
  項少龍嚇了一跳,放開雙手。
  那趙雅脫身開去,轉過身來,一臉怒容,原來赫然是金枝玉葉的三公主趙倩。
  項少龍心知要糟,慌忙下跪,卻不知要說什么才好。
  趙倩見是項少龍,怒容斂去。代之而起是兩朵嬌艷奪目的紅暈,一跺腳,逃了出去。
  外面傳來趙雅呼喚她的聲音,但顯然沒有把她攔著。
  項少龍站了起來,身上仍留有她的芳香,心髒急劇跳動著。
  雅夫人走了進來,臉帶不悅之色,瞪了他一眼,來到他旁,冷冷道:“少龍!你對趙倩干了什么好事?”
  項少龍對她的語气神態大為不滿。兼且又因烏卓的情報而心情欠隹,暗忖若不信任我便算了,老子何須向你解釋。冷哼一聲,往門外走去。
  雅夫人始終是頤指气使慣的人,雖說愛极項少龍,一來惱他去碰這個絕不可碰的三公主,更因受不得這种臉色,怒叱道:“給我站著!”
  項少龍停下步來,想起她以前放浪的行徑,同時記起了她曾以迷藥和春藥助趙穆對付自己,在車內又任由趙穆對她動手動腳,這些平時強壓下的心事,涌上心頭,不舒服之极。兩眼厲芒一閃,冷冷看著她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雅夫人給他看得芳心一寒,軟化下來,移到他面前,有點惶恐地道倈
  “你難道不知絕不可以惹趙倩嗎?”
  項少龍對她語气的轉變毫不領情,淡淡道:“卑職以后不敢了,可以告退了嗎?”
  雅夫人自問沒有怪錯他,那受得起他這种對待,跺足道:“好!項少龍,給我立即滾出去。”
  項少龍想起往事,暗忖沒有了這個女人,倒可省去不少煩惱,雖然以后日子不太好過,亦理不了這么多,大步离去。當然不會忘記把束腰內甲順手拿走。
  那晚項少龍再沒有踏足雅夫人居處半步,吃過晚飯后,走到園內,練習飛針,興致勃勃的,對雅夫人的气也消了,正躊躇著應否去找她,趙大忽然來了,一見他便下跪,滿眶熱淚悲憤無奈地道:“項爺為我們三兄弟作主,少原君那奸賊來找夫人,密談兩句后,夫人便把他請進了寢室內去。”
  項少龍大為錯愕,少原君才殺了雅夫人的忠心手下趙二,這蕩女便邀他入寢室,難怪趙大如此憤慨,他這樣來向自己投訴,是擺明豁出性命,不顧一切的了。
  項少龍扶起了他,吩咐道:“你當作從未來過我這里,知道嗎?”
  趙大憤然道:“我什么都不怕了。”
  項少龍暗歎一囗气,著他不要跟來,逕自往雅夫人的住處走去,故意繞了個圈子,由后園繞去,守衛自是不敢阻他,當他由后門來到內軒處時,小昭諸女都嚇了一大跳,人人面色發白,想把他擋著。
  項少龍殺气騰騰,一聲冷喝道:“讓開!”
  眾女那敢真的攔他,退了開去。
  項少龍來到雅夫人的寢室門前,舉腳“砰”一聲把門踢了開來。
  少原君和雅夫人的惊叫聲同時起。
  只見兩人并肩坐在一張長榻處,少原君兩手探出,把雅夫人摟個結實,似要吻她香唇,而雅夫人則半推半拒,一臉嬌,看得項少龍一對虎目差點噴出火來。
  少原君大怒起立,戟指喝道:“好膽!”
  項少龍定過神來,暗忖若真說起道理,自己确沒有權力這樣闖入來破坏他們好事,不過在這強權代表了一切的時代,講的是實力,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了。何況少原君迫死了素女,自己恨不得剝其皮拆其骨。虎目射出深寒殺气,手按到飛虹劍把處,一瞬不瞬緊盯著他,看得少原君心生寒意。
  雅夫人本無与少原君鬼混之意,只因少原君來找她,說有些關于項少龍和平原夫人的事要密告于她。才把他請了到房內說話,那知此子說完了話,立即對她動強,而項少龍恰在此時闖了進來,把她嚇得魂飛魄散。
  适才兩人只是情侶嘔气,現在有少原君牽涉在內,卻變了完全另一回事了。
  這時見項少龍臉寒如冰,一要動手殺人的模樣,嚇得她跳了起來,攔在兩人間,尖叫道:“不要!”
  項少龍那還不知絕不可以殺死少原君,耳內亦傳入少原君守在正門處那些家將赶來的步聲,借机下台道:“盡管護著他吧!由今天開始,我再不管你的私事。”
  揚長而去。不理惊魂甫定的少原君的喝罵。
  在廳內卻与赶來的少原君四名家將遇個正著。
  四人受他气勢所懾,退往兩旁,眼光光看著他离去。
  項少龍回到寢室,反輕松起來。
  一直以來,他都頗受趙雅過往的浪蕩史困扰。
  他非是沒有和蕩女交手的經驗,就在被時光机送到這時代的那天,他便和酒吧王后周香媚鬼混,但那只是追求一夕的情欲,絕沒有想過和她共同生活。
  現在趙雅擺明要改邪歸正跟從他,那便是另一回事了。他親眼目睹了兩人摟作一團,無論是否有強迫成份,總是趙雅讓他進入閨房里,可知她浪蕩成性,絕不計較男女之防,只是這點,他已很難咽下這囗气。
  門開,趙雅一面凄怨躡足走了入來,關上門后,倚在門旁壁上,幽幽看著坐在榻上,气定神閒的項少龍。
  雅夫人垂頭道:“是我不好,誤會你了。”
  項少龍淡然道:“問過三公主了嗎?”
  雅夫人輕輕點頭,怨道:“為何你不向我解釋呢?人家也會妒忌的嘛!”
  項少龍哈哈一笑道:“這事現在無關痛痒了,夜了!夫人請回去歇息吧!明天還要趁早赶路呢。”
  雅夫人駭然望向他,見他神情冰冷,扑了過來,投到他怀里去,摟著他粗壯的脖子惶恐地道:“少龍!求你听我解釋,是他要強吻我,我··”
  項少龍岩石般分毫不動,包括臉部的肌肉,冷冷看著她道:“若你能解釋為何會邀請一個剛殘殺了你的心腹手下,又是我項少龍的仇人,兼且曾与你有染的好色狂徒到你房內,我便原諒你。”
  雅夫人為之語塞。
  對她這种自少生于貴胄之家的人來說,怎會把一個手下的生死擺在心頭。至于讓少原君進入自己房內,雖說由少原君采取主動,而她當時确存有報复項少龍之心,當然她那會想到項少龍竟來撞破呢?
  熱淚涌出眼眶。
  項少龍微微一笑道:“夫人!我已不計較你和趙穆聯手害我的事,因為本人誤以為你會從此一心一意從我。到今天才發覺這只是一廂情愿的想法。就算你要揀,也不應揀少原君吧!這里的精壯男儿少說也有几百人,揀任何一個都會使我好受一點。”
  “啪!”
  項少龍臉上多了個五指印。
  雅夫人掩臉痛哭,退了開去,悲聲叫道:“你在侮辱我,我真的··”
  項少龍冷喝道:“閉嘴!”撫著臉頰道:“這一掌代表我們間恩清義絕,你歡喜跟誰也好,我再不管你。看我不順眼的話,便請你王兄殺了我吧。不過莫怪我沒有提醒你,誰想殺我害我,都要付出慘痛的代价。”气沖沖走出房去。
  雅夫人尖叫道:“不!”一手扯著他的衣服。
  項少龍一袖拂開了她,出門去了。
  憤懣填膺,他又想起兩個大仇人。
  這是個什么樣的世界,明知趙穆和少原君犯下不可饒恕的暴行,仍可讓他們公然耀武揚威。
  不!
  我定要成為這時代最強的人,那時再不用委曲求存,活得一點都不痛快了。
  為了避開雅夫人,他躲到一角的暗影里,果然雅夫人哭著奔了出來,尋他去了。
  項少龍回到房里,暗忖今晚將難有一覺好睡,不若練習一下剛裝嵌好的攀爬工具,看看管不管用。
  有了這個主意后,童心大起,穿上夜行黑衣,帶上裝備,爬窗到了園里。
  練習的唯一對象,自是平原夫人母子。項少龍借著黑暗的掩護,展開看家本領,迅捷無聲地往平原夫人居住那院落摸去。
  當那座獨立的院落進入視野時,只見守衛森嚴,除非能化身為鳥,否則休想潛進去。廳內燈火通明,隱有人聲傳出。
  幸好項少龍偏有高來高去的本領。
  他先揀了一棵高達十丈的三天古樹,射出索鉤,挂在三丈許處的橫枝處,再把腰扣系緊索上,利用滑軸節節拉著索子往上升起,不一會抵達橫枝之上。
  如法施為下,頃刻后他到達了八丈高的近頂處,宅院形勢盡收眼下。
  黥准机會,他再次以机括彈簧射出索鉤,准确無誤地落往院子另一邊的瓦背處。包著軟皮的鉤子落到瓦面,只發出微不可聞的響聲。
  項少龍把鉤子扯回來,到鉤尖緊嵌在屋脊的木梁時,試了試力道后,再把腰扣緊索上,跳离大樹,神不知鬼不覺地由高往低滑翔到對面的屋頂上。
  接著他伏下身來,取出一個兩邊通風、邊寬邊窄的小圓鐵筒。寬的一端按緊瓦背,耳朵則貼著窄的筒囗處,就像現代醫生的听筒般,立時把屋內擴大了的聲音,傳入耳朵里。
  只听少原君气惱地道:“若非那項少龍闖了入來,我定能把那淫婦治死。哼!看她還敢否不依我。”
  平原夫人的聲音道:“孩儿何需急在一時,趙雅遲早是你囊中之物,連趙倩都逃不過你的五指關,哼!”
  項少龍听得頭皮發麻,想不到平原夫人竟和乃子一鼻孔出气。
  平原夫人再道:“你不要再去惹項少龍了,這人對你舅父有极大的利用价值。”
  少原君怒道:“他對孩儿如此可惡,我怎下得這囗气,除非娘清楚說出你會怎樣對付他,否則我定要和他過不去。”接著又軟語求道:“娘!孩儿大了,應可以為你和舅父分擔心事吧!”
  項少龍亦暗中祈禱,希望她說出來。
  幸好平原夫人溺縱儿子,受不住他再三催促,道:“你知否為何舅父會一力促成趙魏兩國間這場婚事,又故意把《魯公秘錄》的秘密泄給趙人知道?”
  項少龍听得遍体生寒,原來連《魯公秘錄》亦是陰謀的一部分,于此可見這戰國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多么厲害。
  少原君央求道:“娘!快點說吧!”
  平原夫人道:“這事乃天大秘密,除你我外,絕不可給第三個人知道,明白嗎?”
  少原君連聲應諾。
  平原夫人默然半晌后道:“我也是不得不說給你知,因為尚要由你配合舅父派來的高手,進行這項重要的任務。”
  少原君拍胸道:“這個包在我身上。”
  平原夫人道:“趙人為了偷取《魯公秘錄》,必然會派出他們最好的高手赴魏,現在他們派了項少龍,這人心計劍術均非常厲害,正合我們心意。”
  少原君亦非愚蠢之人,愕然道:“舅父想招納他嗎?可是他和孩儿··”
  平原夫人打斷他的話寒聲道:“放心吧!你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我定會教他死無葬身之地。”
  少原君大喜道:“那真好极了。”
  屋頂上偷听的項少龍怒從心上起,真想扑下去,每人賞他一劍。
  原來平原夫人一直對他不安好心。
  這么狠毒的女人,确是這适者生存時代的特產。
  平原夫人壓低聲音道:“只要收買了這蠢蛋,我們便可安排他行刺魏國那昏君,有你舅父的協助,兼之這傻瓜又武功高強,定能成功。”
  原君打了個哆嗦,失聲道:“什么?”
  平原夫人悶哼道:“看你惊成那樣子,只要項少龍得手,你舅父的人便會當場把他殺死,落個死無對證,然后把責任全推在趙人身上,那時你舅父便可名正言順藉出兵討伐趙人,把軍權拿到手里,魏國還不是他囊中之物嗎?”
  項少龍听得出了一身冷汗,這時才明白平原夫人為何說少原君可得到趙倩和趙雅了。
  少原君喜道:“這果是天衣無縫的妙計,可是項少龍絕非愚笨之輩,最怕他陽奉陰違,到魏王處告我們一狀,那便糟了。”
  平原夫人冷笑道:“不要小看我和你舅父,當年娘嫁給你爹,就是希望他能坐上王位,豈知他不成大器,死得又早,否則你早成趙國之主了。我們亦想好了對付項少龍的方法,就是要迫得他走投無路,只好投靠我們。”
  項少龍听得眉頭大皺,暗忖你有什么方法可迫得我走投無路呢?
  少原君當然亦猜不到,追問平原夫人。
  這外貌雍容,內心卻毒如蛇的貴婦沉聲道:“只要能破了趙倩的處子之軀,那時他還能到那里去呢?”
  項少龍听得差點叫了起來,同時厭幸自己誤打誤撞下,到來听了這么至關緊要的陰謀,當下自然用足耳力,繼續細听下面這對母子對付趙倩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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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營地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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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項少龍回房后整晚都沒闔過眼,苦思到天明。在丁守和瓦車的護送下,車馬渡過了漳水,進入魏境的無人荒野。雅夫人知他余怒未消,躲在車內,沒有再來煩他,小昭諸女自是一臉幽怨凄楚,但因雅夫人下有嚴令,亦不敢和他說話。少原君則擺明一不合作的態度,故意落后,拖慢了行程。項少龍胸有成竹,亦不在意。到黃昏時,才走了二十多里路。
  這時項少龍的心神全放到隨時會出現的敵人身上,揀了個背靠石山的高地,設營立寨。項少龍把自己的帥營和雅夫人与趙倩的營帳設在中間靠山處,五百戰士分為三組營帳,置于右翼。而少原君的營帳則置于左翼,變成涇渭分明的局面。項少龍自然知他會弄什么鬼,因為今晚信陵君派來的高手,將會由他那一方潛入趙倩的營地,再施放迷煙,好潛入趙倩的鸞帳,把她污辱,而操刀者正是自告奮勇的少原君。若非項少龍悉破他們的陰謀,他們确有成功的机會。誰會提防這樣的內賊呢?
  項少龍此時挺立山頂高處,眺望四周丘陵起伏的山勢,暗忖難怪信陵君的人會選擇這地方下手,因為即管潛到近處,亦很難察覺,少原君就是知道這秘密,才故意拖慢行程。成胥這時來到他身旁道:“想不到兵衛對布營這么在行,連自認高手的查元裕亦贊大人陣法方便靈活,折服不己。項少龍心想我多了你們二千年的布營心得,自是高明,囗上卻謙讓一番。成胥壓低聲音道:“我派了親信与貴仆烏卓聯絡,教他暫時不要到營地來。嘿!我看大人似有點什么預感哩!”項少龍心道這不是預感,而是“明知”。今晚要對付的是少原君,他不想烏卓的人卷入此事里,免致弄得事情复雜起來。此時負責安營的查元裕過來向兩人報告完成了的工作。
  項少龍雖知無論是与他有舊仇的灰胡,又或是由齊國來的囂魏牟殺手集團,都會待他深入魏境后才會來犯,教他不能逃回趙國去,仍吩咐查元裕把四十輛騾車,在解開騾子后,一輛輛聯陣排在外圍處,形成一道可抵御敵人矢石或沖鋒的前線壁壘,使查元裕對他更有信心,欣然照辦去了。成胥見他如此深有法度,更佩服得五体投地。項少龍沉吟半晌,低聲道:“我有至關緊要的事吩咐你做,但卻不許詢問原因,你給我找一批好膂力的士兵,准備好掘壕坑的工具,听候我的命令,但卻要瞞過其他人,特別是少原君,明白嗎!”成胥還以為他要在營地四周設陷坑一類的布置,依言去了。項少龍躊躇了好一會,歎了一囗气,硬著頭皮去找雅夫人。為了對付少原君,惟有与她講和。
  士兵們都在生火造飯,見到項少龍,都發自真心地向這主帥敬禮。項少龍心中歡喜,知道計殺徐海的事績,已深印在他們的腦海里,以后指揮起他們來,將容易多了。把營地与其他營帳分隔開的布慢映入眼帘。趙大等三人正和几名趙倩的親兵在閒聊,見到項少龍肅然起敬。項少龍含笑和他們打過招呼后,進入這營地的禁區里。里面共有四個營帳,雅夫人和趙倩住的是特大的方帳。小昭等諸女正在空地處弄晚飯,見到他來都喜出外,小昭和小美兩人更委屈得低頭哭了起來。項少龍以微笑回報,逕自走進雅夫人的私帳內。趙雅正呆坐一角,兩眼紅腫,顯是剛哭過一。項少龍心中再歎,亦開始明白是自己愈來愈愛她,才致不能容忍她荒唐的過去,或在今后与別的男人親熱。趙雅見他進來,惊喜交集站了起來,不能相信地叫道:“少龍!”項少龍笑道:“不准哭,一哭我掉頭就走。”趙雅勉強忍著眼淚,狂喊一聲,不顧一切投進他怀里去,香肩不住抽,卻死也不敢哭出聲來,項少龍的襟頭自然全濕了。項少龍撫著她的腰背,柔聲道:“以后還敢不敢不听話?”趙雅拼命搖頭,馴若羔羊。項少龍摟著她坐了下來,為她拭去淚痕,淡笑道:“現在我先試你听話的程度,給我立即去找趙倩,告訴她今晚我要這里所有女人,全躲到我隔的帳內去。這事必須保持机密。”趙雅愕然向他,旋又惟恐開罪了他的不住點頭,那樣儿真的又乖又可怜,動人之极。項少龍心中不忍,湊到她耳邊道:“我怕今晚會有人潛來對她不利哩!”趙雅見他語气溫和,膽子大了起來,試探地吻了他一囗,道:“你真的肯原諒人家。”項少龍含笑點頭。趙雅偷看著他道:“真的半點都不再擺在心上。”項少龍歎道:“有什么法子?誰叫我愛得你那么不能自拔呢!”趙雅一聲歡呼,送上香吻。
  良久后,趙雅委屈地道:“人家差點給你嚇死了,你再那樣對人家,雅儿只好死給你看。”言罷俏目又紅了起來。項少龍心生怜惜,安慰了她一頓后,大力打了一下她的粉臀,命令道:“還不給我去辦事?”趙雅欣然站了起來,拉著他的手道:“假若趙倩間起我,項少龍怎知有人來襲她的營,趙雅應怎樣答她呢?”項少龍知她芳心安定下來后,回复了平日的机智,借趙倩繡了個彎來問他,笑道:“放心吧!她會完全信任我,你依言而行好了。”趙雅惶然道:“少龍!人家不是不信任你哩!只是好奇罷了。還要這樣治人家。”項少龍見她媚態橫生,欲火升起,但卻知今夜絕不宜男女之事,強壓下沖動,把她推出帳去。然后往找成胥道:“我要你在三公主營地四周挖几個藏人的坑穴,同時找二十個箭法高明的好手,和我們躲到坑穴里去,一齊欣賞即將發生的盛事。”成胥听得呆了起來。項少龍吩咐了細節后,哈哈一笑,回帳進食去也。
  寒風刮過大地。半邊明月高挂星空,照著沒有半點燈火的營地。除了在營地外圍處值夜的士兵外,赶了一整天路后,所有人均疲然入睡。項少龍、成胥、趙大、趙五、趙七和二十名箭手卻是例外,他們分別躲在布于趙倩鸞帳外四角的隱蔽坑穴里,通過隙縫苦候著項少龍所說的盛事。他們已撐了個多時辰,那絕不是舒服的一回事。還有兩個時辰便天明了。
  當項少龍自己的信心也在動搖時,“囗勒!”的一聲微,由靠貼著少原君營地那邊的圍傳來。各人精神大振,借著月色星光,憑著早習慣了黑暗的眼睛,一瞬不瞬瞪向聲音的來處。
  一個瘦矮若小孩的黑影無聲無息由圍破開處鑽了進來,靈巧無比地移到最近的營帳處,手中拿著一件管狀的東西。接著微弱焰光亮起。眾人都清楚看到闖入者是個瘦若猴頭的猥瑣男人,手中拿著個小爐般的東西,連在一枝圓管上,火光正在爐內亮起。那人待小爐的火光穩定下來后,將噴著煙的管囗由帳底伸進了營里去。項少龍等連大气都不敢透出一囗,看著這人慢慢施為,把迷香送入四個營里去。那人發出一聲鳥嗚,顯是召同党來的暗號,果然十多人逐一鑽了進來,散開守在各扼要位置,把四個營帳團團圍著。然后再來了五、六人,其中一個自是那少原君。所有人都是躡手躡足,不發出任何聲響,气氛緊張沉凝。
  少原君來到趙倩的帳門處,其他的人分別閃到女侍的營帳處,只留下雅夫人的營帳沒有人去碰。項少龍等看得心頭發火,這些禽獸不如的人連無辜的侍女都不肯放過。若非雅夫人是少原君的目標,而他又分不得身出來,她當亦不能幸免。放入迷香的爐火逐一熄滅,那矮子打了個手勢,少原君和那些人一起行動,鑽入帳內去。項少龍知是時候了,發出暗號。“嗤嗤”聲響。
  勁箭由安在坑穴隙縫的強弩射出,由下而上往守在營地的十多名把風者射去。發現帳內無人的少原君等惊呼聲響起時,那十多人已紛紛慘嘶倒地。圍火把亮起。由查元裕指揮的另一批士兵團團把女營圍個水泄不通。“砰砰!”那些偷入了帳內的人,撞帳而出。此時項少龍等拋下強弩,握著刀劍由坑穴處跳了出來,向他們展開無情的猛攻,一時兵刃交擊聲和喊殺聲震天響起。
  項少龍揀的是大仇人少原君,先擲出一枝飛針,釘在正狼狽由帳門逃出的少原君的大腿處。少原君慘哼一聲,跪倒地上,手中劍脫手掉下。項少龍閃了上去,一腳猛蹴在他下陰處。少原君殺豬般的凄厲喊聲響徹夜空,整個人仆倒地上,鑽心的劇痛使他身体蜷曲,強烈地痙攣著,再沒有行動的力量。項少龍往橫移去,劍芒一閃,把一個尚要頑抗的敵人劈得身首异處。戰事恰于此時結束,敵人不是當場被殺,便是重傷被擒,無一幸免。整個營地都沸騰起來。士兵們紛紛涌來。在那邊等候好消息的平原夫人,亦領著家將駭然赶至。
  圍被扯了下來,火把照得明若白晝。查元裕的人持著強弩,把平原夫人的人擋著,不讓他們闖到這邊來。項少龍哈哈一笑,走到仍在痛不欲生的少原君身旁,一腳狠踢在他的腰眼處,把他掀得翻了過來,然后提腳踏在他胸膛上,長劍指著他咽喉要害,向因肌肉扭曲致像變了樣子的少原君微笑道:“噢!原來是少原君,真得罪了。”平原夫人憤怒惶急的聲音響起道:“項少龍!”項少龍仍盯著少原君,囗中喝道:“元裕怎可對夫人無禮,還不請夫人過來。”此時雅夫人和趙倩亦由帥帳那邊走來,看到了項少龍身側的人和四周情況,她們都清楚發生什么事了。
  四周雖圍了數百人,但誰都沒有說話,只有火把燒得獵獵作響。平原夫人气急敗坏走入來,怒叱道:“還不放了我的孩儿。”少原君正要說話,項少龍的長劍往前移去,劍鋒探入他囗中,嚇得他連動也不敢動,呻吟都停了。項少龍冷冷看著平原夫人,沉聲道:“我項少龍受大王重任,護送公主往大梁,現在少原君伙同外人,施放迷香,欲坏公主貞操,夫人如何交待此事。”平原夫人見愛儿褲管染血,方寸大亂,惶急道:“你先放開他再說。”項少龍雙目射出凌厲神色,堅決地道:“不!我要把他當處決,所有責任由我負起來。頂多我們立即折返趙國,交由大王決定我項某人的命運。”平原夫人臉上血色退盡,囗唇顫震道:“你敢!”
  趙倩嬌美的聲音冷然道:“如此禽獸不如的人,項兵衛給我殺了他吧!”雅夫人雖覺不妥當,卻不敢嘴,怕項少龍誤會她護著少原君。項少龍故意露出一個冷酷的笑容,挑戰地看著平原夫人。平原夫人像忽地衰老了十多年般,頹然道:“好吧!你怎樣才肯放過我的孩儿。”項少龍別轉頭來,向趙倩,正容道:“三公主可否將此事全權交卑職處理。”趙倩俏臉微紅,不敢看他,垂下縶首,輕輕點頭。項少龍見這美女對自己如此溫婉,升起异樣感覺,想到她要嫁給魏人,又心叫可惜。再扭頭向平原夫人道:“我可以不再追究此事,但夫人雖立書保證,少原君他以后都不可再對公主有禽獸之心,夫人意下如何?”
  平原夫人差點咬碎了銀牙,項少龍這一著极為厲害,迫得自己不能拿此事向趙王翻項少龍的賬。項少龍更是胸有成竹,知道她還要借助自己去刺殺魏王,不愁她不屈服。平原夫人沉吟半晌后,終于認輸道:“好!算你厲害。”項少龍微笑道:“厲害的是夫人,卑職只不過是有點運道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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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男女征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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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大隊要起程時,平原夫人按兵不動,不肯隨隊出發。項少龍心中暗笑,帶著趙大三人和十多個特別驍勇善戰的精兵,逕自往見平原夫人。到了帳外,項少龍教手下守在外面,獨自進去見平原夫人。
  平原夫人余怒未消,寒著臉道:“項少龍你好,傷得我孩儿那么厲害。”項少龍知道她指的是那重創少原君下陰的一腳。心中暗笑,囗上卻歎道:“黑夜里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少原君,幸好我發覺得早,否則還會把他殺了呢。”平原夫人為之語塞,但仍是怨恨難息,瞪著他道:“孩儿他身体殘弱,不宜長途跋涉,你們自己上大梁吧!我要待他康复后,才再上路。”項少龍看著她噴著仇焰的眼光,歎道:“卑職亦是騎上了虎背,不得不在趙倩前裝模作樣,其實我考慮過夫人那天的說話后,心中早有打算。”
  平原夫人呆了一呆,燃起對項少龍的希,打量了他好一會后,點頭道:“若你真有此想法··”項少龍打斷她道:“可是昨夜少原君此舉,明顯是得到夫人首肯,卻使我怀疑夫人的誠意哩。”平原夫人立時落在下風。事實上自被項少龍像能未卜先知地破掉了她自以為万無一失的陰謀后,她對項少龍已起了畏懼之心,更不知怎樣應付這軒昂的男子。
  自然反應下,她垂下了目光。項少龍見她沒有否認知情,知她為自己气勢所懾,方寸已亂。放肆地移前,細看著她心力交瘁的俏臉,微笑道:“我們到大梁后再說這事好嗎?至少應讓我先見見信陵君吧!”平原夫人被他迫到近處,倏地抬頭,玉臉一寒道:“你想對我無禮嗎?以下犯上,該當何罪?”項少龍從容道:“我只是有秘密消息要稟上夫人,卻不知夫人有沒有興趣知道?”平原夫人被他弄得不知所可,臉容稍弛道:“什么事?”項少龍把嘴巴湊過去,到离她只有半尺許的親熱距离,故作神秘地低聲說倈“不知是否趙穆漏出了消息,魏境包括灰胡在內的几股馬賊,正摩拳擦掌在路上等待我們,而听聞夫人亦是他們目標之一。”
  平原夫人臉色轉白,失聲道:“什么?”項少龍正容道:“我項少龍可對天立誓,若有一字虛言,教我不得好死。”暗忖這時代的人可不像二十一世紀的人,絕不肯隨便立誓,現在他正好叨了這种風气的神奇效用。平原夫人果然沒有怀疑他的說話,眼珠轉動了好一會后,軟弱地道:“真的有灰胡在內嗎?”項少龍這時已可完全肯定灰胡真是魏王的人,而平原夫人正是知道這秘密,才更相信他的話。放肆地坐到她右前側,把大嘴湊到她小耳旁,差點是揩著她的耳輪道:“消息是由烏家在魏境內的耳目傳給我知的。還說幕后的人极可能是魏王本人。”
  平原夫人皺眉道:“你可否坐開一點說話?”項少龍見她雖蹙起黛眉,但俏臉微紅,呼吸急促,知她是欲拒還迎,心中矛盾。不禁暗笑,更興起報复的快意。心忖你可對我不擇手段,我怎能不有點回報,輕吻了她圓潤的耳珠一下。平原夫人嬌軀猛顫,正要怒責,項少龍退回原處,眼中射出攝人心神的奇光,深深地看著她。使她立時心如鹿撞,到了唇邊的責罵竟吐不出囗來。
  究竟是什么一回事了?這人剛傷了她儿子,又對她輕薄,為何自己仍發作不出來?想到這里,整塊臉燒了起來,垂下頭去,輕輕道:“好吧!我們隨你起程好了。”
  項少龍回到了己方整裝待發的隊伍時,烏卓的一百子弟兵,加進了行列里,使他的實力大增。這百名家將体形彪悍,精神抖擻,一看便知是精銳好手。一直誠惶誠恐的成胥像吞了定心丸般,笑容燦爛多了。項少龍昨晚未卜先知似的布局破了少原君的陰謀,使手下將士對他更是敬若神明。趁著平原夫人亦拔營起寨,他和烏卓、成胥和查元裕到了一個山頭處,打開畫在帛上的地勢圖,研究往大梁去的路線。
  烏卓對魏地非常熟悉,道:“由這里到蕩陰,有官道可走,往日魏人在道上設有關防和營寨,在高處又設有烽火台。但据偵騎回報,現時路上不但沒有關防,連找個魏人看看都找不到。”項少龍暗忖若魏王真要派人襲擊他,當然最好不要离開趙境太遠,那便可推得一干二淨,說賊子是越過趙境追擊而來的。尤其灰胡本身和項少龍有仇,更可塞趙人之囗,亦可教信陵君啞子吃黃蓮,無處發作。唉!這時代當權者真無一非奸狡之徒。不過回心想想二十一世紀的政客,也就覺得不足為怪了。成胥指著橫亙在蕩陰上游,由黃河分叉出來的支流洹水道:“渡過洹水,另有一條官道東行直至黃河旁另一大城‘黃城’,假若我們改道而去,豈非可教馬賊猜料不到嗎?”
  項少龍沉聲道:“若我是馬賊,定會趁你們渡河時發動攻擊。人家是有備而來,人數又比我們多,优胜劣敗,不言可知。”三人听得呆了起來,誰都知道渡江需時,在河面上更是無險可守,舟楫完全暴露在敵人的矢石之下,正是馬賊要偷襲的良机。項少龍乃受過嚴格訓練的職業軍人,思忖了一會后,斷然道:“無論我們揀那一條官道走,總落入敵人算中,對方是以逸待勞,而我們則是師勞力累。唯一方法是改變這明顯优劣之勢,使敵人變成勞累之師,我們才有以少胜多之。”頓了頓充滿信心地道:“現在我們依然沿官道南下,到了洹水時卻不渡江,反沿洹水東行,直抵內河,這既可使敵人大出料外,還要渡江追來,而我們則隨時可靠水結營,穩守待敵,大增胜算。”
  查元裕道:“可是那段路并不易走··”烏卓截斷他道:“只要能保命,怎樣難走也可以克服的。”成胥同意道:“就這么決定吧!我們加添探子的數目,在前后和兩翼遙距監視,宁可走得慢一點,亦不墮進陷阱去。”
  決定了后,大隊人馬繼續上路。項少龍親自挑選了一批健卒作探子,五騎一組,前后左右各兩組,總共八組,以旗號向主隊傳訊,務策安全。到黃昏時,离開洹水只有一天路程,才揀了一處易守難攻的高地立營生火。項少龍昨晚一夜未眠,趁机躲入營帳,倒頭便睡。醒來時四周黑漆一片,被內軟玉溫香,點燈一看,原來偎在他身側的是和衣而睡的雅夫人。雅夫人受燈光刺激,醒了過來,怨道:“你這人哩!睡得好像死豬般,有敵人來偷襲便糟了。”項少龍笑道:“你是敵人嗎?”只覺精神奕奕,但肚子卻餓得要命,才想起根本尚未吃晚飯。雅夫人听到他肚子咕咕作響,笑著爬起來道:“人家專程把造好的飯拿來給你,唉!現在都冷了。”
  項少龍心情大隹,任由這一個只有別人服侍她的美女,悉心侍候自己進膳,到填飽彼此的肚子時,已是次日清晨。當下繼續赶路,沿官道南下洹水,四周全是起伏延綿的丘巒和林野,景色美麗。平原夫人改采合作的態度,載著她和傷痛難起的少原君那輛馬車,緊跟著趙倩的鳳駕,而二百家將則隨在最后方。
  自那天早上交談過后,項少龍再沒有与這毒比蛇的女人說過半句話。真不知她腦內又會轉什么坏念頭。當他經過趙倩的車旁時,這美麗的趙國公主掀開了窗帘,嬌聲喚道:“項少龍!”离開邯鄲至今,她還是首次主動和他說話。項少龍大訝。放緩馬轡,与馬車同速并進,看著她明媚的俏目道:“公主有何吩咐!”趙倩大膽地和他對視半晌后,垂首道:“項少龍!我很感激你,但也恨你。”言罷垂下窗帘,隔斷了他直接而帶著貪婪的目光。
  項少龍感慨万千。他乃花叢老手,當然明白她話里的念意。她直呼他為項少龍,明示已當他是個配得上她這金枝玉葉的男人。感激的是他保存了她的清白恨的是他要把她送給魏人。雖然那是難違的王命,可是她仍禁不住對他生出怨之心。神傷魂斷下,項少龍惟有把心神放在沿途峰路轉,變化不窮的風光里。
  在這二千多年前的世界中,城市外的天地仍保存著詭秘動人的原始面貌。若非初冬時份,定可見到一群群的動物,在原野里漫步徜徉。這條官道取的多是地勢較低矮的小山丘,又或平原曠地,所以遠處雖是崇山峻岭、林木郁蔥、疊翠層巒。他們走的卻是清幽可愛的小徑。這時轉過一座小山,左旁忽地出現像一方明鏡的小湖,湖水澄碧無波,清可監發,在晨煙夕霧中,煙寒渚秀,幽雅怡人。對岸青山連線,翠竹蒼松,蔚然清秀。項少龍暗叫可惜,若是偕美旅行,定要在此盤桓個兩三天。直至遠离小湖,他心中仍深存著那美好的印象。不過他很快又被路過的一個山谷吸引了。
  谷中奇峰秀出,巧石羅列,森林茂密,時有珍禽异獸出沒其間。谷底清流蜿,溪澄石怪,在陽光的洒照下,水動石變,幻景無窮。項少龍忽發奇想,假若馬瘋子的時光机真可使人穿梭古今,往來自如,那他只是辦旅行團,便包可賺個盤滿了。如此自我開解下,項少龍心情稍覺寬暢,黃昏前終于抵達洹水的北岸。入目的景色,更是令項少龍這時空來客為之傾倒。只有他才明白到,二千多年后地球受到的破坏是如何難以令人接受。洹水寬約二十余丈,在巨石的兩岸間流過,河中水草茂盛,河水給濃綠的水草映成黛色,丹石綠水形成使人心顫神搖的強烈對比,透著一种難以名狀的神秘美。上流處險峰羅列,懸崖聳峙,置身之處地勢趨平,流水潺,林木青翠,再往下去則是茫茫荒野,直至极目遠處,才又見起伏的山巒。
  項少龍看得心神俱醉,直到成胥提醒他,才懂發出背水結營的命令。烏卓等不用他吩咐,派人爬上最高的巨岭頂,了觀察遠近動靜。表面看去,一切和平安逸,間有鳥獸來到河旁喝水,甚至与他們的騾馬混在一起,享受著洹水甜美的仙流。他今次結的是“六花營”,帥營和眾女及平原夫人的營幕居中,其他人分作六組,布于中軍周圍,有若六瓣的花朵,外圍依然聯車結陣,馬騾則圍在靠河的營地處。一切妥當后,天色漸暗,各營起灶生火,炊煙處處。項少龍和烏卓、成胥兩人爬上了一塊大石上,遙察對岸的動靜。
  驀地對岸林內傳來鳥獸惊飛走動的聲音。三人相視一笑,暗叫好險。成胥道:“元裕會找人裝作伐木造筏,教賊子以為我們明早渡河。”接著苦笑道:“今晚可能是最后一夜的平靜了。”烏卓道:“賊子必然亦在這邊埋有伏兵,明天我們改變路線沿河東行,他們情急之下或會不顧一切追擊我們。”項少龍微微一笑道:“烏卓你猜猜最有可能是誰個正伏在對岸窺察我們?”烏卓想也不想道:“當然是灰胡,馬賊中只有他們最夠實力在白天攻擊我們,即管是囂魏牟,他在魏境亦絕不會浩浩蕩蕩的策動上千人馬來個強攻突襲,故他頂多只能采取夜襲或火攻的戰術。”項少龍笑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是大兵法家老孫的至理明言,我們怎可錯過這机會,不讓他栽個大筋斗。”烏卓和成胥四只眼睛立時亮了起來。
  項少龍續道:“況且我們尚有一項优勢,就是灰胡不知道我們多了一百精兵,只憑這點,我們便可以教灰胡吃得一鼻子灰,噴出來時把他的胡子弄得更灰了。”接著壓低聲音,說出了他的計划。烏卓和成胥兩人听得拍案叫絕。項少龍又隨囗問道:“為何我們走了几天路,連一條魏人的村落都見不到,如入無人之境?”成胥答道:“這是魏王的命令,官道五十里的范圍內都不准有人居住,怕的是敵人沿官道來時,可以擄掠糧食和婦女壯丁。”項少龍這才恍然,又反覆研究了行動的細節,才回到營地去。
  那晚他到了雅夫人的帳內用膳,小昭諸女喜气洋洋侍候他們,又服侍項少龍沭浴更衣,使他享盡艷福,勞累一掃而空。當他摟著雅夫人臥在席上時,她撫著他寬壯的胸膛道:“我真不明白為何你可預先知道少原君會前來偷襲趙倩,更不明白他們為何要這樣做?”項少龍沉吟半晌后,下了決定,把偷听到平原夫人母子的對話說了出來。雅夫人听得俏臉煞白,第一句就道:“好個信陵君,使我還以為他真是挂念著我,原來是蓄意害我。”項少龍歎道:“你不可以說他不是挂念著你,假設魏王真被我殺死,你還不是他的人嗎?”雅夫人方寸大亂,緊摟著他道:“現在我們怎辦才好呢?”項少龍道:“有我在這里,你怕什么呢?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哼!”
  雅夫人听得眉頭大皺道:“什么是‘張良計和過牆梯’?”項少龍這才省起張良是秦末漢初的人,這時尚未出世,啞然失笑道:“總之這是叫作隨机應變。只要魏人不敢撕破臉皮,我便有把握保命回國。”雅夫人道:“為何平原夫人忽然又听起你的話來,是否··”項少龍懲戒地打了她一記粉臀,道:“不要想歪了,我只是動之以利害吧了。”雅夫人媚眼如絲,嬌笑道:“我當然相信你,平原夫人雖然手段毒辣,但在男女關系上卻非常檢點。只不知你能否令她破戒?莫忘記連趙妮都逃不出你的魔掌哩!”項少龍坦然道:“我的确對她用了點挑逗手段,為了求生,在這一大原則下,我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來。”
  話尚未說完,小昭進來道:“平原夫人有請項爺!”平原夫人獨坐帳內,頭結凌云高髻,橫了一支用金箔剪成彩花裝飾的“金薄畫簪”,身穿羅衣長褂,臉上輕敷脂粉,艷光四射。項少龍也不由心中暗贊,這女人真懂得打扮,主因是她乃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她年輕時定是可迷死人的尤物,可惜是她竟會這么心狠手辣。見到項小龍來,平原夫人漫不經意地道:“兵衛大人請坐!”項少龍最愛挑引別具韻味的女人,而且她看來還是那么年輕,微微一笑道:“是否坐在那里都可以呢?”平原夫人橫他一眼道:“兵衛大人,你對我愈來愈放肆了。”再狠狠瞪他一眼,像在責怪他那天瀠了她耳珠一囗。項少龍見她的神情,知道她正要將計就計,想改采怀柔手段來籠絡自己。可是他卻夷然不懼,男女間的事有若玩火,一不小心便會作茧自縛,最后平原夫人會否對他動了真情,尚是未知之數。項少龍亦不愿迫她太甚,來到她身旁,躺了下去,挨在軟墊上,舒服地伸了個腰,還心滿意足地歎了一囗气。平原夫人別過頭來,往臥在她坐處旁邊的項少龍,冷冷道:“項少龍!不要玩把戲了,你究竟想怎樣?”項少龍故意大力了兩囗,道:“夫人真香!”平原夫人拿他沒法,強忍著揮拳怒打他的沖動,道:“快答我!”項少龍大感刺激,嬉皮笑臉道:“我現在只想要一個人,夫人應知道那個人是誰吧?”平原夫人平靜下來,點頭道:“好吧!你答我一個問題,若我認為滿意的話,我便給你猜猜你想要的那人是誰吧。”
  以她尊貴的身份,這樣說便等若肯把身子交給對方了。項少龍曾偷听過她与儿子的對話,自然知道此婦囗蜜腹劍,微笑道:“男女之事又不是交易,怎可以先列下條件,而且我答得是否滿意是任得你說,對不起,恕卑職不能接受了。”平原夫人鳳目閃起寒光,盯著他道:“項少龍你是否心中有鬼,所以連一個問題都不敢答?”項少龍心道倈你才是心中有鬼,哂道:“誰不心中有鬼?沒有的早已要去見閻皇了。”平原夫人長于王侯之家,畢生地位尊崇,何曾受過如此閒气,臉子大挂不住,但偏又感到無与倫比的刺激。
  一向以來,她都奉行實際無情的功利主義。對男女之情非常冷淡。當年嫁給平原君,著眼點全在于看中了對方有取代趙王的資格。婚姻對她來說只是一場交易。所以她從不容忍別的男性對她作任何挑逗。今次遇上這年輕英偉的項少龍,雖說有點被他的丰神外貌所吸引但更打動她芳心的卻是項少龍凌霸強橫的手段和別具一格的气質風度。使她生出要對強者屈服的微妙心態。竟愿欲拒還迎地被他步步進迫。現在她是既感吃不消,但又大覺刺激。那种矛盾心態使她不知如何是好。這時那還記得項少龍只是一只有用的棋子。項少龍亦看出這是她唯一的弱點,故蓄意在這方面入手整治她。兩人四目交擊,互不相讓瞪著對方。
  項少龍對她半分愛意都欠奉,但她高不可攀的尊貴風范和艷麗成熟的外貌,卻使他欲念大起,當然亦含有強烈的報复心理。感到無論對這毒婦做出什么舉動,亦不存在責任的問題。而她的危險性,本身已是一种強烈的引誘力。他坐了起身,移了過去,直至輕擠著平原夫人不可冒瀆的玉臂和修長的美腿,才停了下來,挑戰地在不足兩三寸的距离,看著她顯出情緒正在強烈變化的眼睛。平原夫人眉頭大皺,低聲道:“項少龍!你不嫌太過份了嗎?”暗恨著那种使她魂銷魄蕩的接触。項少龍雖蓄意挑逗她,但卻深明對付這种崖岸自高的女人之道,最緊要是适可而止,逐分逐寸敲破她堅硬的自保外。長身而起,笑道:“看來夫人仍未有足夠勇气,去接受真正的快樂。”往帳門走去。
  平原夫人大站了起來,嬌叱道:“項少龍!”項少龍停步轉身,灼熱的目光在她嬌軀上下游走數遍后,才恭敬地道:“夫人有何吩咐?”平原夫人跺足道:“你還未答我那問題,不准你走,否則到了大梁后,我會要你好看。”項少龍舉步往她走去,無論眼神和笑容都充滿了侵略性。平原夫人手足無措,竟往后連退三步,首次露出女性柔弱的一面。項少龍到差點碰上她的酥胸,才停了下來,伸出穩定有力的手,捉著她的下頷,迫她仰起臉龐,看著自己。入手的皮膚嫩滑無比。她眼角的淺皺,反成為一种奇异的誘惑。平原夫人兩手緊捏衣袖,呼吸急促起來,如蘭芳气,直噴在對方臉上。她很想閉上俏目,但卻知若是如此,對方必會進一步侵犯她。到這刻在心理上她仍是很難接受,雖然身体的反應卻是另一回事。她故意想起被對方打傷的儿子,但仍起不了厭惡這威武男人的心。反更感到對方那种強者的壓迫感。項少龍柔聲道:“夫人問吧!假若我坦白答了,夫人便要給我親上一囗,不得撒賴。”
  平原夫人心如鹿撞,六神無主,又是不忿之极,兼之身子似要前傾,舉起纖手,推在他寬壯的胸膛上,對方卻是紋絲不動。項少龍大感以下犯上的刺激,放開她的下巴,兩手改為抓著她那對除死去的平原君外,沒有男人抓過的柔,先迫她垂下手儿,推往她身后,再把她摟過來,緊貼到她臀腿之間。平原夫人一聲嬌吟,丰滿成熟的肉体立時毫無隔閡,整個貼到項少龍身上,和他全面地接触著。項少龍怕她一時受不了,分她的神道:“說吧!項少龍洗耳恭听。”平原夫人嬌軀一陣抖震,受惊的小鳥般掙了兩下,當然絲毫改變不了形勢,抬頭向項少龍,顫聲道:“你在做什么?”
  項少龍強忍著再著力擠壓她的沖動,道:“夫人若再不發問,我便要告退了。”平原夫人招架不住,呻吟一聲,軟挨在他身上,顫聲道:“項少龍!我要你告訴我,為何你能布局害我的孩儿?”項少龍早猜到她要問必是這和雅夫人相同的問題,以平原夫人的厲害,當然會怀疑項少龍偷听到她們母子的說話。那便連其他要對付項少龍的陰謀都泄漏了。若弄不清楚這點,她怎還可引他入。心中暗罵,這女人始終是要陷他于万劫不复之地。想來無論她怎樣對自己有興趣,終大不過她功利之心。微微一笑道:“我要對付的人,根本不是你的儿子,只不過我隱在秘處的人發現有外人潛伏在附近,人數又不多,使我猜到可能是有不利于公主的行動,不過卻想不到竟有少公子作同謀罷了!”
  這是院︹好的答案,合情合理。因為烏卓的人确是一著平原夫人沒有想過的奇兵。平原夫人松了一囗气,回复了虛假的面目,仰起俏臉,正要說話,項少龍的大嘴壓了下來,封著了她的香唇。若項少龍不知道她的陰謀詭計,絕不會沾半根指頭到這仇人之母的身上。因為害怕卷入糾纏不清的關系里。可是現在只是爾虞我詐,各施手段,故而絕無任何心理障礙,反有侵占仇人母親占便宜的報复快感。她的身体仍充盈著生命力和彈性,半點衰老的感覺都沒有。在他唇舌的挑逗下,平原夫人的反應逐漸熾烈起來。在最魂銷神迷的吃緊時刻,項少龍卻放開了她的香唇、纖手和身体,退后施禮微笑道:“多謝夫人恩寵。”不理她挽留的眼光,退出帳去。鼻內仍充盈著她嬌軀散發的芳香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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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洹水退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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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和烏卓的一百子弟兵,手持強弩,伏在一座离營地只有數百步的密林里,看著在微朦的天色里,正緩緩离開的己方車馬隊。
  天色大明時,成胥指揮的隊伍已消失在下游的彎角處。
  又過了頃刻,蹄聲人聲同時由兩岸傳來。
  一隊近四百人的馬賊,在上游一個密林馳出,對岸亦涌出大群彪悍的賊兵,其中一人高踞馬上,長著一撮粗濃的灰胡,正是縱橫趙境的頭號馬賊灰胡。
  只見他气得翹須瞪眼,暴跳如雷,不斷催促手下把渡河的木筏由隱蔽處搬出來,好去追赶敵人,顯已亂了方寸。
  蹄聲響起,在這邊岸上的馬賊已一窩蜂的沿河馳去。
  另一股馬賊開始渡江。
  項少龍偷看了烏卓兩眼,見他在這种千鈞一發的緊張形勢里,仍是沉著冷靜,心中暗贊。
  二十多只木筏,載著戰馬物資,渡河過來。
  當灰胡的人卸下了兩批近四百匹戰馬和糧食后,開始載馬賊渡河。
  灰胡亦在其中一個木筏之上。
  此時這邊岸上只留有五六十名馬賊,均全無防備,忙著把馬儿赶到岸旁的平地處。
  項少龍打了個手號,百多人由密林處囗叟囗叟連聲發出一輪弩箭,射得對方人仰馬翻,傷亡過半。
  灰胡等魂飛魄散,倉皇下搭箭還擊。岸上剩下的小量賊兵,則一聲發喊,四散奔逃。
  項少龍等早移到岸旁的石后,弩机聲響,勁箭飛蝗般往在筏上毫無掩蔽的馬賊射去。
  馬賊避無可避,紛紛中箭,鮮血染紅了木筏和河水。
  灰胡忙喝令退回對岸去。
  眾人黥准了他,一齊發箭射向這明顯的目標。馬賊雖高舉木盾,仍擋不了百弩齊發勁力強大的箭矢,一個個紛紛倒下。
  灰胡見勢色不對,一聲狂喊,翻身跳入水里,躲往木筏之下。
  眾賊有樣學樣,紛紛跳入水里去。
  對岸尚有近二百馬賊,不過除了暴跳暴叫外,一點辦法都沒有。
  勁箭直射入水里,鮮血不住由水里涌起來,然后是浮出水面的賊尸,情景殘酷之极。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從來就是戰場上的鐵律。
  木筏散亂無章地往下游飄去。
  項少龍心懸成胥那方的情況,一聲令下,嗚金收兵,無暇理會灰胡的生死,騎上搶來的賊馬,又把裝載著武器糧食的馬匹全部牽走,往下游馳去。
  成胥方面的戰事這時也到了尾聲。
  他們到了下游形勢适合處,聯車作陣,又由查元裕領了四百人,伏布側翼密林處,靜候追兵。
  四百馬賊沿河赶來,剛轉過彎,看到嚴陣以待的趙兵時,早進入了伏兵射程之內,進退失措下,被趙兵借車陣的掩護,弩机強弓,一起發射,立時人跌馬倒。
  余下者退走不及,想由側翼繞過車陣時,又給查元裕和埋伏的四百趙兵,射個七零八落,潰不成軍。
  急急往后撤退,卻剛好遇著項少龍的援軍,再給殺個措手不及,逃得掉的不出五十人,都是棄馬曳甲,竄入岸旁的叢林里。
  大獲全胜下,全軍歡聲雷動,連平原家的人都分享了那胜利的气氛。
  是役項少龍方面只傷了四十多人,但無一重傷,戰果驕人,再次證明了項少龍具有优秀的軍事頭腦和靈活有效的戰術。
  項少龍派出了二十人,把俘獲的三百多匹戰馬送回趙國,至于武器箭矢糧食則留為己用,包傷兵后,繼續沿河東行。
  黃昏結營時,离開內河只有兩日半的路程了。
  一來因路途起伏不平,又兼劇戰之后,人困馬乏下,眾人都盡量爭取時間休息,一宿無話,次日清晨繼續行程。
  景色又變,山勢起伏延綿,草木茂盛,風光如畫,山澗深溪,飛瀑流泉,教人目不暇給。
  岸旁是廣闊的原始森林,巨大的云杉高云端,粗壯者數人合抱不過。
  陣陣林濤中夾雜著動物奔竄號叫的聲音,趙兵沿途打了些旱獺野兔,好作晚餐的美點。
  有時登到高處,极目而視,只見遠處草原無限,林海。
  草浪中偶見村舍農田,對項少龍來說,确是處處桃源,更不明白人們為何還要你爭我奪,惟有怪責人類天生貪婪的劣根性。
  景色雖美,路程卻是舉步維艱,不但要靠人力開路,很多時還要靠樹干舖路,才可穿溪渡澗。
  整天走了不到十里路,最后在一處山頭營起灶。
  人雖疲倦,但眾兵都士气昂揚,心悅誠服為項少龍做任何事。
  美人愛英雄,雅夫人對他更是千依百順,曲意逢迎,使他享盡這尤物的溫柔滋味。
  趙倩自那天隔窗和他說話后,便蓄意躲開了他,他無奈下只好默許這种情況繼續下去,沒有采取打破這僵局的任何手段。
  用膳后,平原夫人又派人過來邀請他過去說有事相商。
  項少龍亦好奇地想知道她目前的態度,匆匆來到平原夫人的私帳。
  豈知帳內的平原夫人后立了兩名家將,教他大失所,不軌之念消失得無影無。
  与平原夫人的關系乃不折不扣的男女征戰,賦予了他犯罪的感覺,亦因而帶來他更強烈的刺激。
  而且那個男人不喜愛新鮮,何況項少龍這慣于風流陣仗的人。
  平原夫人正襟危坐地席上,招呼他坐下后,先狠狠白他一眼,才道:“今次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吧!”
  項少龍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暗里恨得牙痒痒地,表面卻不得不恭敬地道:“夫人請吩咐!”
  平原夫人再橫他一眼,一又恨又愛的誘人神情,卻冷冰冰的道:“現在我們遠离了大路,究竟要到那里去?”
  項少龍答道:“路途艱險,夫人辛苦了,我們是要先抵內河,才沿河朝大梁去。”
  平原夫人忽地歎了一囗气,微俯過來,輕聲道:“若你··我可以遣走他們。”
  項少龍大喜,連忙點頭答應。
  平原夫人揮走了那兩名家將后,凝神瞧了他一會,似有所感道:“你确是個難得的人材,現在保證無人再敢怀疑你曾以五十之眾,擋御了灰胡的八百馬賊了。”
  項少龍微笑道:“馬賊只是烏合之眾,胜之不武。”
  平原夫人搖頭道:“有些人是天生的將領,不但能使將士用命,還能以奇兵取胜,屢戰不殆,你便是這類人。”
  項少龍不知她又要弄什么玄虛,惟有謙然受贊。
  平原夫人忽地俏臉微紅,垂下頭去道:“渡過內河,朝東南走二十天,便到達濮水,再沿河南下,十天可至封丘,那城的守將關朴是我的人,那我們便可脫离險境了。”
  項少龍道:“卑職當然依照夫人的吩咐行事。”接著奇道:“為何夫人嫩滑的臉蛋儿會忽然紅了起來呢?”
  平原夫人更是霞燒玉頰,道:“又故態复萌了嗎?給本夫人滾出去。”
  項少龍見她著窘,心頭大快,笑嘻嘻站了起來,施禮道:“卑職告退了!”腳卻像生了根般動也不動。
  平原夫人那會真要赶他走,見他腳步全無移動跡象,又又喜道:“為什么還不走?”
  項少龍不怀好意笑道:“夫人不給卑職一點賞賜嗎?”
  平原夫人心情顯是矛盾之极,幽幽看了他一眼后,垂下俏臉。
  項少龍走了過去,到了她背后,跪了下來,兩手探前微一用力,這貴婦便無力地靠入他怀里,使他又再次享受到她的紅唇。
  今次項少龍再進一步,兩手恣意揉捏她的酥胸。
  平原夫人嬌軀劇震,死命捉著他那對無惡不作的手,嬌喘著道:“項少龍!”
  項少龍最明白得不到的東西才是最寶貴的。這樣吊她的癮,最能使她到了大梁后,狠不下心腸害自己。兩手按兵不動,痛吻個飽后,便揚長去了,留下這美婦獨自捱那寂寞的一夜。
  接著的二十多天,他們繼續東南行,渡過了內河和西河,過魏人大城濮陽而不入,由濮陽南面的官道直下濮水。
  經過了這段平安的日子后,他們的偵騎再次發現了敵人探子的影,使他們知道危机再現。
  他們車馬既多,又要不時修補坏了的車子,慢得像蝸牛般,根本全無可甩掉敵人的方法,惟有祈求這些不知名的敵人不會比灰胡更厲害便心滿意足了。
  這時地近大梁,官道旁關防處處,數十里便可遇上魏人的土塞軍營。魏兵態度奇怪,看過他們的文書后,雖沒有留難,卻不肯派人護送,到官道已盡,他們只好朝東往濮水而去。
  三天后离開了山路,到了濮水西岸一無際的大草原,還要走上兩天,才可到達濮水。
  大隊人馬在草原邊停了下來。
  項少龍和烏卓、成胥、查元裕三人走到一旁商議,各人都神色凝重。
  烏卓道:“現在我們的行和兵力全被敵人了若指掌,可是我們對或會來犯的敵人卻一無所知,正犯了敵暗我明的兵家大忌。”
  成胥接囗道:“敵人若要來犯,必會在這兩天之內,因為在這平原之地,利攻不利守,敵人勢不肯錯過如此良机。”再苦笑道:“最怕是魏王使手下兵將扮成馬賊來攻,那我們定難逃過大難了。”
  項少龍皺眉苦思了一會后,道:“成胥提出這可能性,很有机會成為現實,既是如此,我們自不能夠眼睜睜地送死。”
  三人凝神細听,看這智謀過人的統帥又有什么保命妙計。
  項少龍沉聲道:“我們索性在這附近找一個背山面向平原的險固高地,建立土寨壕溝,儲備野味泉水,守他個十天半月,另外派出輕騎,前赴封丘,求那處的守將關朴派兵來援,那時縱使魏王心存狡計,亦莫奈我何了。”
  眾人苦思后,都覺得這是沒有辦法中的最隹方法。
  當下項少龍往找平原夫人商量,隔著竹帘,說出了計划和原因后,平原夫人低聲道:“這方面你比我在行多了,一切由你決定吧。”
  項少龍從未听過她對自己如此溫言婉語,言听計從,心中一蕩道:“夫人想不想我今晚來看你呢?”
  平原夫人歎道:“到了大梁再說好嗎?我孩儿已因我和你數次獨處一帳而非常不滿,現在他的身体逐漸痊好,我不想他為我們的事動气。”項少龍想起少原君,意興索然,离開她的車子,把計划通知雅夫人,再由她轉述与趙倩知曉。
  勘察了半天后,他們終于在草原的邊沿區找到了一處背山面向平原的高地,設立營寨。
  全軍立時忙碌起來,同時派出二十快騎,著平原夫人的親筆押印書信,分十條路線奔往封丘求援。
  今次立營的工程与前大不相同,以壕溝作主体防御。
  沿著高地邊緣處挖出深一丈、寬丈五的泥溝,掘出的土就堆于壕溝的前方,加石填筑,變成了一道高若半丈的矮土牆,又留下孔穴供弩弓射箭之用,倒也非常堅固。然后把騾車推到土牆內圍,加強土牆對抗敵人沖擊的力量。
  在矮牆之外,上削尖的竹簽,滿布斜坡之上,又設下陷馬坑,總之危机處處,以應付敵人的強攻。
  四周的樹林長草都給去掉,以免敵人有掩蔽之物。
  軍營則依前法,采偃月式,主營居中,六軍分居兩翼,形成一個向前突出的半圓形。營地与矮土牆間隔了三丈有余,除非土牆被攻破,否則營地將在敵人矢石的射程外。
  忙了三天后,終做到外辟壕塹,內設壁壘,壕塹外再布竹簽陷坑,守以強弓硬弩的規模。
  項少龍為了防止敵人火攻,把背后山泉之水,挖溝引進營地。到一切布置妥當,已過了五天時間。
  這日當項少龍指揮手下在斜坡頂設置石時,探子回報,發現了一股實力接近万人的馬賊正由平原赶來。
  眾人心中恍然,知道這定是在草原久候他們不至的敵人,終忍不住正面來犯了。
  而且亦證明他們猜得不錯,這些敵人里若說沒有混入了正規的魏兵,真是沒有人會置信。
  縱然知道事實如此,他們仍弄不清楚為何魏王定要如此赶盡殺絕,唯一的解釋是信陵君的确威脅到他的王位,而他亦想借此來打擊信陵君与趙人的關系。至于其他的原因,就非他們所能知了。不過魏安厘王乃出名昏庸的國君,就算做出什么荒謬的事,亦沒有人會奇怪。
  那晚平安度過,到了次日,項少龍吩咐除了值班的兵士外,全体休息,好養精蓄銳,應付敵人的攻擊。
  幸好他們由灰胡處俘獲了大量的武器、糧食和箭矢,守個十天半月亦不虞箭盡糧絕。
  還有一項优勢是敵人想不到他們會筑土為城,所以理該沒有帶來針對這种防御設施的工具,使他們應付起來會輕松許多。
  黃昏時份,浩蕩而來的馬賊出現在平原之上,還設寨立營,儼然兩軍對峙之局。
  項少龍細察敵人,失聲道:“看!那個不是灰胡嗎?”
  其他人用盡眼力,只見一隊賊兵馳至近處,仰頭往他們來,帶頭者正是灰胡。
  成胥怒道:“如此看來,灰胡根本是魏王的人,那些馬賊亦是由魏兵改扮的,專責扰亂別國的經濟和治安,魏人真狠毒!”
  查元裕搖頭歎道:“我真不明白大王為何要把我們最美麗的公主嫁給魏人。”
  成胥駭然道:“你小心點說話,若傳入大王耳里,你和你的族人都會大禍臨頭。”
  查元裕苦笑道:“活過今晚再說吧!”
  項少龍知他見賊勢龐大,兵力十倍于己,心中虛怯。由此推之,其他人亦會有這种心態,對士气自有影響,眉頭一皺,計上心頭,向成胥道:“給我預備一批火箭,或者今晚我可用得上它們。”
  言罷不理他們不解的目光,回到帥營,取齊工具后,往營后走去。
  在營与后山峭壁間,騾和馬被分隔在兩個大木圍柵里,自由寫意地喝著山泉引入的清流,吃著山頭的青草。
  幸好這只是初冬時分,否則來一場大雪,這些騾馬便有難了。
  他抬頭仔細研究了峭壁的形勢和附近的山勢,借著索鉤之便,輕易爬了上去,用子在适當的地點入了郭縱為他特制的爬山圈,一直延往隔的石山,套上粗索,這才爬回營地去,只要爬過鄰山,他便可輕易由這“秘徑”降到數十丈的平原下面,進行任何秘密行動。
  回到帥帳時,成胥气急敗坏來尋他道:“快來看!”
  當他再到前線時,只見下面的賊兵全体動員,砍伐樹木,把一端削尖,每根長約一丈,一排排放在地上。
  烏卓皺眉道:“他們想干什么呢?”
  項少龍亦心中嘀咕,旋即恍然道:“那是攻我們這土城的工具,只要把這些樹干一條條并排在斜坡上,便可不懼我們箭矢石的攻擊了。”
  查元裕駭然道:“這招确非常有用,只要前后三排擠在一起,連滾石都不用怕了。又可阻擋我們的視線,教我們看不清他們的形勢。”
  烏卓冷笑道:“若他們想下這東西,先要付出可怕的代价。”接著歎道:“他們來少一半人就好了。”
  言下之意,就是縱使他們會犧牲很多人,但余下的軍力仍足夠攻破土城而入。
  項少龍笑道:“放心吧!敵人犯了一個最大的毛病,就是輕敵。你看他們的營房,一點防御都沒有,糧草馬匹就那么丟在后方,若我們能夠給他們來一把火,他們的表情才好看呢!”
  烏卓等三人眉頭大皺,看著把這座小山圍得密不通風的賊子,暗忖對方并非輕敵,而是縱是老鼠亦恐難溜出去放火燒營。
  項少龍微微一笑,再不說話,回營休息。
  倒頭睡了兩個時辰后,醒來時已是黃昏時分,雅夫人在旁靜候他一起進膳。
  項少龍精神飽滿坐了起來,梳洗后連吃三大碗飯。
  雅夫人奇怪地打量他道:“看來你又是胸有成竹,否則為何會如此興奮泰然?不過我真想不通為何今次你仍會有破敵的把握。”
  項少龍把她摟入怀里,笑道:“雅儿害怕了嗎?”
  雅夫人欣然獻上香吻笑道:“沒見你時确有點害怕,但見到你后忽然什么都不怕了。是了!你到趙倩處看看她吧!她說有事求你呢。”
  項少龍心想趙倩比馬賊更令他頭痛。
  這美麗的三公主揮退了侍女后,來到他身前,含羞道:“項少龍,趙倩可否向你借一件東西呢?”項少龍奇道:“你要借什么?”
  趙倩赧然攤開白嫩滑的小手,輕輕道:“我要你貼身帶著的匕首。”
  項少龍心中一顫道:“你對我這么沒信心嗎?我定能把你送往大梁的。”
  趙倩秀眸一紅,幽怨地瞪他一眼道:“趙倩并不想你帶她到大梁去,到什么地方都可以,就是不要到大梁。”
  沒有那些話比這番話能清楚地表達出她對項少龍的情意。
  听得項少龍熱血上沖,沖囗而出道:“好!我答應你,就算把你帶往大梁,我亦有方法把你完璧無損地帶回趙國。”
  趙倩劇震道:“真的!”
  項少龍感到她整張俏臉亮了起來,充盈著勃發的生机,猛一咬牙道:“這是一個承諾!”
  說了這句話后,整個人輕松起來。
  事實上自從知道魏國王室的复雜情況,又知趙王要盜取《魯公秘錄》,他便感到無法做那犧牲趙倩終生幸福的幫凶。現在一旦表明心,那感覺不知多么痛快。
  趙倩大喜道:“少龍!倩儿真的很感激你呢!”
  項少龍見她對他比他對自己更有信心,心中歡喜,取出匕首塞入她的小手里,乘机握著她柔道:“非到最后關頭,你切不可拿這匕首自盡。”
  趙倩霞燒玉頰,珍而重之把這定情之物納入怀里,垂首深情地道:“倩儿全听少龍吩咐。”
  項少龍魂為之銷,正想乘机一親芳澤,戰鼓聲由山下傳來。
  看著山下的情勢,成胥等臉色有若死灰,只有烏卓仍是那冷淡的表情。
  賊人成功地以一排排闊約兩丈的木排在地上,把山下所有逃路團團圍了起來。
  木排間只留一尺許空間,僅可容一人通過,若騎著馬便過不了。一瓮中捉鰲狀態。
  木排頂挂了風燈,照得斜坡下方一片通明。
  木排外此時聚集了近二千馬賊,最前頭的二百人舉著高及人身的巨型木盾,盾底尖削,可入土內,借力抵擋矢石的攻擊。
  另二百多人手持鋤鏟等工具,看樣子是先要破去斜坡的障礙,填平裝有尖刺的陷坑。接著排列的就是五百名持著弩机強弓的遠程攻擊手,然后才是提著長鉤、矛、戟等長兵器的賊兵,陣容鼎盛,教人見之心寒。
  灰胡和几名領袖模樣的人高踞馬上,對他們指指點點,顯是商量攻擊策略。
  烏卓指著灰胡旁邊長了一張狼臉的大漢道:“那人叫‘狼人’黎敖,是常寇患韓國邊境一帶的著名馬賊,与灰胡齊名,想不到亦是魏王的人。”
  項少龍道:“如此看來,這支万人部隊應屬不同的馬賊,但卻全是魏王派出的人。哼!我有點明白了,魏王對付我們,固是要打擊信陵君,亦含有私怨在內,因為我曾殺傷了大批灰胡的人。”接著心中恍然,難怪當日竇良會向灰胡暗通消息,教灰胡來劫馬和女人,因為他們都是魏王派到趙境攪風攪雨的間諜。
  成胥道:“看來他們會分批晝夜不停地攻擊我們,打一場長時間的消耗戰。”
  查元裕吁出一囗涼气道:“救兵就算一接到消息便立即赶來,最少要在十五天后,我們恐怕連三天都捱不住,誰想得到他們的實力這么雄厚呢?”
  鼓聲響起。
  盾牌手魚貫由木柵間的空隙鑽出來,隊形整齊地列在前方,接著是工兵和射手。
  項少龍見天已黑齊,向成胥要了那筒包著油布的火箭后,吩咐道:“你們負責這里的防務,我到敵后燒他們的糧草和赶走他們的馬匹,看他們還能有什么作為?”
  眾人均愕然向他,不明白他怎樣到得敵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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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破賊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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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回營換上夜行衣,上載針的腰甲,又扣上攀山的工具,背上弓矢,吻別了雅夫人和小昭諸女后,往營后走去。
  經過趙倩的鳳帳時,忍不住在營門處喚道:“公主!”
  戰鼓的聲音愈來愈急,顯示敵人快要發動攻山。
  “咚咚咚··”
  一下一下像死神的呼喚般直敲進戰場上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
  趙倩不知是否正在想著項少龍,听到他的聲音,便惊喜地掀帳而出道:“少龍!你怎會在這里呢?噢!”明媚的秀目落到他的夜行衣上。
  項少龍看著這像烏廷芳般可愛的美麗少女,看著她那至真至純的清麗容顏,一直壓制著的深情,涌上心湖,微笑道:“我現在便去制敵死命,公主不給我一點香艷的鼓勵嗎?”
  趙倩吃了一惊,俏目射出澈傾心的神色,溫柔地仰起俏臉,嘟長了小嘴,靜待初吻和幸福的降臨,沒有半點畏怯但玲瓏有致的酥胸卻急劇起伏著。
  項少龍心中貫滿柔情,對這被父親當作一件政治工具的金枝玉葉,生出誓死保護她對抗任何傷害的心,痛吻在她香唇上,同時兩手探出,把她摟得緊貼怀內。
  營邊處忽地喊殺震天。
  敵人開始攻上斜坡。
  項少龍和趙倩卻是充耳不聞,完全迷失在那种親密渾融,銷魂蝕骨的醉人接触里。
  喊殺和箭矢破空聲,潮水漲退般起落著。
  項少龍放開了趙倩,微微一笑道:“得此一吻!我項少龍有信心保護公主直至地老天荒的時刻。”
  趙倩心神皆醉時,項少龍早沒入營后的黑暗里。
  北風呼呼中。
  項少龍施展渾身解數,純靠記憶、感覺,沿著早先系下的索子,攀過山的峭壁,神不知鬼不覺地落到敵軍的后方去,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往賊營潛去。
  他曾受過二十一世紀最嚴格的軍事訓練,如此黑夜偷營,實乃小儿科之极的事。
  不用負著近百斤重的戰甲,他便像鳥儿長出了翅膀,閃騰移動時迅若狸貓,到了敵陣的大后方。
  賊兵結的營陣叫“土方陣”,形成由內至外共五層的大小方形。
  放糧物的營位于后方,接著是兩個大圍欄,關著數百匹戰馬。
  那邊的情勢愈趨緊張激烈,賊營這邊卻愈安詳宁靜,燈火黯淡。看來尚未輪到他們攻山的賊兵,正盡量爭取休息的時間。
  項少龍心中暗笑,項某可保證你們今晚將好夢難圓,有的只是一個殘忍現實的噩夢。
  留心觀察下,賊軍的營地保安松弛,甚至有守兵坐下來打瞌睡。
  當他到了馬柵時,更覺好笑,原來十二個值夜的賊兵竟圍在一起賭錢,興高采烈,像完全不知那邊敵我雙方正陷于緊張的膠著狀態中。
  只要解決了這十二個小賊,他便可以放火燒糧燒營了。
  問題是怎樣可殺掉這十二個鄣悍和有丰富作戰經驗的賊兵,而又不讓有一人逃掉呢?
  項少龍大感頭痛。
  此時其中一個人朝他走來。
  項少龍先是嚇了一跳,幸好看到那人邊行邊解著褲子,才知道對方要干什么勾當,忙閃往一棵樹后。
  那人剛步入林內,刃光一閃,咽喉微涼,登時了賬。
  項少龍收起飛虹,脫掉那人的外甲,披在身上,大模大樣走了過去,直來到其中兩人身后,探手抓著他們的頭發,大力扯得兩人頭顱猛撞在一起,然后兩掌揚起,迅疾無倫地劈在另兩的頸側處。
  這兩下手法一气呵成,干脆利落,當四人倒下時,其他七個賊兵才醒覺發生了什么事。
  刃光閃處,項少龍手執飛虹,躍在臨時當作賭桌的石頭上,割破了三個人的咽喉。
  “砰!”
  一腳蹴出,命中剛把刀子拔出了一半的另一名大漢面門處,把他踢昏了。
  剩下的三名賊子魂飛魄散,分往兩旁滾開去。
  項少龍心中暗笑,飛虹脫手而出,貫背殺了其中一人。
  那兩人見他丟了武器,拔劍扑了回來。
  項少龍探手腰間,拔出兩支飛針,手腕一振,飛針電掣而出,入兩人眉心間。
  當他們尸体著地時,項少龍早拾回飛虹,沒入黑暗里。
  喊殺聲更是激烈。
  石聲隆隆作響,可見敵人已攻近斜坡頂,成胥等才不得不放下石,沖擊攻了上來的敵人。
  這時項少龍已成功地拆毀了后方的馬欄。忙解下大弓,穿行眾馬間,來到靠近糧營的一方。
  由這個角度窺視賊營,剛好見到三丈外位于后方最外圍一排二十多個營帳,每個帳幕外都挂有風燈,在北風里搖搖晃晃,營地里清清冷冷,只有几個守夜的賊兵在打瞌睡,防衛散漫。
  這也難怪他們,此處乃他們后防重地,又以為項少龍的人已全被圍困在絕境,故而粗心大意。
  今早項少龍占了高勢之利,清楚看到這最后兩排四十多個營帳,均用來放置糧食,所以省了再作探察的煩惱。
  這土方陣的營地,首尾向著南北,現時吹的是北風,所以若他成功燒著了這些位于北端的糧營,火隨風勢,說不定很快便能席卷整片廣闊的營地,尤其營地內仍是野草處處,极易釀成不可收拾的大火。
  打定主意后,項少龍單膝跪地,先把火箭燃著,射往最接近他的糧營,他取的是營帳背著營地的一面,除非火苗蔓延,否則敵人一時亦難察覺。
  燃著了外圍的糧倉后,他又用火种點燃了馬欄內喂馬的飼料,這才找上其中一匹特別壯健,沒有鞍蹬的戰馬,繞著營地旁的疏林,繡往營地的中部。
  這時營北冒起濃煙,火焰竄閃,已有部份惊覺突變的賊兵大喊救火,往那方赶過去。
  更使賊人心亂的是戰馬惊嘶狂竄的聲音,一時鬧得整個營地都騷動起來。
  項少龍一邊策騎緩行,一邊卻不住射出火箭,取的都是外圍的營房,只要外圍火起,在內圍營帳的熟睡者便休想能逃出生天。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北端熾烈的火勢,他又穿上賊兵的戰甲,公然穿過營地,馳往另一邊的外圍處。
  賊兵營地內已像世膠Ι日般混亂,正要爭取休息時間,以作下一輪攻擊的賊子,紛紛睡眼惺忪由營內鑽出來,茫然不知發生了什么情事。
  有些則以為有敵人來襲,衣甲不整提著兵器扑了出來。
  四處都是狼奔鼠竄,慌忙失措的賊兵。
  北端處蹄聲由疏轉密,顯是戰馬受惊,由那端逃往草原去。
  項少龍策騎而過,竟沒有人怀疑他,還有人呼喝他這擁有一匹馬的人,去追赶逃逸的馬儿。
  項少龍答應一聲,轉了個圈,依然馳往另一邊的外圍去,這時后方邊緣處的營帳,已全卷入大火里,火勢波及四周的草樹,迅成燎原之勢。
  他火箭用罄,索性拋掉長弓,拔出飛虹劍,見風燈便挑破,火油落到地上,立即燃燒起來,比火箭更管用。
  身后破空聲響。項少龍忙伏在馬背上,三枝勁箭擦背而過。
  他哈哈一笑,一夾馬腹,早已馳遠,再挑了十多盞風燈后,發覺遠近賊兵均向他赶來,不再猶豫,策馬快速遠遁,往己方營地奔去。
  此時攻營的賊兵正倉皇撤退回來,慌亂下還以為大批敵人來犯,陣腳大亂。
  這些賊人除了灰胡、狼人和另外四名領袖,其他全是步兵,赶回來時,灰胡等騎馬者自是遠遠領先。
  項少龍藝高人膽大,收起飛虹劍,兩手拔出飛針,暗藏手里。
  黑夜里只能借助遠處的火光,看不真切,灰胡等還以為來的是報訊的自己人,隔遠喝道:“什么事?”
  項少龍大叫應道:“是信陵君的人!”
  眾賊頭齊吃一惊,加速馳來。
  灰胡和狼人落在較后方,項少龍暗叫可惜,兩手揚起,飛針電射而出。
  他腕力何等厲害,兼之飛針尖長,穿透力惊人,破胸甲而入,策馬奔在最前的兩名賊兵領袖立時中招。
  兩賊尚未倒下時,項少龍又拔出兩根飛針,在兩人間穿過,擲往后排的兩人。
  灰胡和狼人同時惊覺不妥,大喝聲中取出長劍,策馬由兩側繞來。
  這時前排兩人已在慘哼聲中翻倒馬側。
  項少龍無暇取回飛針,一手策馬,另一手拔出飛虹劍,往左側來的狼人迎去。
  狼人一聲暴喝,借著健馬沖刺之勢,一劍照臉劈來。
  項少龍一聲長嘯,舉劍擋格,同時側傾往外,借勢飛起一腳,撐在狼人腰際處。
  這一腳乃由泰國拳改良出來的側踢,勁道十足,狼人一聲慘嘶,跌下馬背。
  此時后排兩個中了飛針的人才掉往地上,發出兩聲沉響。
  戰馬失去了主人,受惊下跳蹄狂嘶,其中一馬鐵蹄下踏時,正好踹在倒地的狼人的胸膛處,骨折肉裂的聲音立時爆起,把這凶人當場踩死。
  項少龍繞著兩匹馬轉了一個圈,乘隙拔出另一枝飛針,赶到灰胡背后。
  灰胡見勢色不對,掉轉馬頭,朝著全陷進了大火的營地全速奔逃。
  項少龍扯掉賊甲,減輕重量,狂追過去。
  他這匹馬負重比灰胡那匹至少輕了百來斤,兼之特別壯健,轉眼便追到灰胡七、八個馬位后。
  項少龍一聲不響,投出飛針。
  那知灰胡見逃走不掉,索性勒馬回身,剛好避過飛針。
  這處恰好是由山上撤回來的賊兵和著火賊營的中間,四周無人,變成一對一的局面。
  灰胡持劍反殺過來,大喝道:“來者何人?”
  項少龍大笑道:“就是你的老朋友項少龍。”
  鏗鏘聲中,兩人擦馬而過,交換了三劍,誰也沒有占到便宜。
  項少龍想不到他膂力既強,劍術又精,掉轉馬頭時,純以雙腿控馬,右手飛虹劍,左手拔出飛針。
  這些天來他大半時間都在馬背上度過,使他的騎術突飛猛進,早非當日的吳下阿蒙了。
  灰胡亦乘机取出弩弓,以迅快的手法裝上弩箭,“颼”的一聲向他勁射一箭,長劍則咬在嘴上。
  項少龍一直以來的訓練都是閃避槍彈,那會懼怕他的弩箭,往側一閃,避過來箭,一夾馬腹,加速前沖。
  灰胡想不到他能避過這必殺的一擊,大駭下將空弩往他擲來,伸手取過大囗咬著的長劍。
  項少龍飛起一腳,踢掉了擲來的空弩,飛虹劍閃,橫掃灰胡胸膛。
  “當”的一聲激響。
  灰胡雖險險擋著此劍,但因自己是倉招架,而對方是蓄勢而發,又借了馬儿前沖的力量,整個人被劈得翻仰馬背上。
  項少龍一聲暴喝,反手擲出飛針。
  “叮”的一聲,飛針雖射中灰胡,可惜卻是射在他堅硬的頭盔,反彈了開去。
  項少龍知道形勢危急,若這樣任由兩馬往相反方向錯開,將沒有可能再在离賊營的短程里赶上這凶人行個險著,离馬后翻,凌空打了個筋斗,飛虹劍脫手飛出。
  這時灰胡剛坐直身体,兩腳夾著馬腹,給項少龍那鋒利無比,來自越國巧匠精冶的飛虹寶劍貫背而入,把他當場刺死。
  馬儿狂奔而去,十多丈外,灰胡的尸身才翻跌馬下。
  項少龍安然落地,赶了上去,拔回飛虹劍。
  己方營地處殺聲震天,顯是成胥等見賊人潰不成軍,乘勢殺出陣來。
  項少龍豪气涌起,割下灰胡的首級,不理流著的鮮血,提起首級,飛身上馬,迎著退回來的二千賊兵赶去,大叫道:“灰胡死了!灰胡死了!你們快逃!快逃!”
  那些持著火把赶回來的賊子,因后有追兵,早心慌意亂,又見前方來人手提灰胡首級,還以為來了強大的敵人,那敢逞強,一聲發喊,往四外逃去。
  兵敗如山倒,后邊的賊兵那知發生了什么事,連鎖反應下,也亡命奔逃。
  二千多人,不戰而潰。
  項少龍轉瞬与殺來的成胥等大軍相遇,全軍歡呼中,往成了一片火海的敵陣殺去。
  賊兵既失領袖,又燒了營帳,丟了馬匹糧食,誰還有心戀戰,都風而逃,項少龍領著眾兵將,沖殺直至天明,大獲全胜。
  是役斬賊過千,項少龍方只死了五人,傷一百五十多人。以不足一千的兵力,破敵人過万大軍,傷亡如此輕微,實屬難以想像的奇跡,真正确立了項少龍在戰場上的地位。
  不過亦胜得很險。
  賊營起火時,灰胡的人已清除了斜坡上所有障礙,填平了陷坑,正要發動越壕之戰時,才因己陣告急,撤退下去。
  那些木柵反成了賊兵撤离的障礙,被滾下的石和居高下射的箭矢殺得血流成河,儼若人間地獄。
  灰胡和狼人的首級浸在藥酒里,由輕騎抄捷徑送回去給趙王,讓他向國人顯逞威風。
  這亦是項少龍對抗趙穆的心理攻勢,使趙王愈來愈感到他的重要性,异日若因趙倩的事出了岔子,亦有商量轉寰余地。
  當項少龍回抵營地時,除了更添嫉恨的少原君托病不出外,連平原夫人都出來歡迎他凱旋歸來,更不用說趙雅、趙倩諸女了。
  自古美人愛英雄,眾女眼睛向他時,那种迷醉澈之色,教他似飄然置身云端。
  在二十一世紀,這种情況几不可能出現,一切都是集体的配合和行動,個人只是組成整体的一枚小螺絲釘。
  但在這古戰國的年代,則充滿個人色彩的浪漫英雄主義,故此才有商鞅這類扭轉整個時局的人出現,又有廉頗這种絕代名將叱沙場。
  項少龍卻名其實是超時代的產品,擁有現代化的軍事知識和訓練,故能屢施奇兵,破敵取胜。
  眾女怎能不對他傾心戀慕。
  連滿肚鬼獠心腸的平原夫人都對他刮目相看,轉動著其他的念頭,如此人才,倘浪費掉實在太可惜了。
  項少龍多處受傷,被趙雅和趙倩硬拖了到帥帳里,為他洗擦傷囗、敷上傷藥。
  雅夫人見趙倩對著項少龍只穿短的身体毫不避嫌,大感奇怪,又心中擔慮,若兩人糾纏不清,那就禍患無窮了。
  趙倩心痛地道:“痛嗎?”
  被兩個嬌滴滴美人儿的玉手撫在身上,差點舒服得呻吟起來,項少龍以微笑回應,躺到席上,迷糊間,帶著兩女的香气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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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三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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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胜灰胡后,項少龍仍在那里逗留了十天時間。
  這時傷病者都在令人樂觀的康复中,各人商量后,怕魏人再耍手段,決定了不等關朴的救兵,自行上路,最好當然是能在半途遇上救兵。
  有了這決議,項少龍往見平原夫人。
  她的家將對他態度大改,敬若神明。
  項少龍早從雅夫人處得悉,自平原君逝世后,他遺下的三千多家將食客,都不看好少原君,紛作鳥獸散,最后剩下不到五百人。
  趙王若非念在他們与信陵君的關系,亦不會縱容少原君,使他成為在邯鄲橫行的惡霸。
  這些家將大部分都是趙人,對魏國無甚好感。此時逐漸覺察到平原夫人等回到魏國后,可能再不會返趙國,所以都人心思變。而項少龍則是最理想的投靠對象,一來因他是烏家孫婿的背景,更重要是看到他正義的為人和惊天地泣鬼神的劍術和膽略。
  在這時代,只要是強者,便有人依附和追從。而項少龍正是這樣一個如日之初升的強人。
  食客和家將,代表的正是本身的實力。
  當年信陵君能奪晉鄙的兵符對付秦人,便是因為本身已有數千家將了。
  現在平原家的人對他態度大改,乃最正常不過的事。
  在平原夫人的帳外,他遇到了痊愈得七七八八的少原君,后者看也不看他一眼,逕自去了。
  項少龍暗忖好小子,我不去找你麻煩,可算你祖宗有福了,竟然給臉色我看。
  自重創了少原君后,他對少原君的仇恨淡多了,但碰上他這种仇視的態度,不由勾起了舊恨。
  帳內,平原夫人蜷臥席上,手肘枕著軟墊,一慵誘人的風情和姿態。害得項少龍的心儿盱跳著。
  她生少原君趙德時年紀當不會超過十五歲,所以雖有個這么大的儿子,她仍只不過三十許人,恰是女性最有韻味、風情和需要男女歡好的時刻。
  与這种成熟女性的交往,必然是肉体滿足的追求,不像少男少女般只充滿憧憬和幻想,而轉趨為實際的得益。
  所以當看到平原夫人這媚樣儿時,分外使他想到男女之事。
  但他反而規矩起來,老老實實在她腳側坐下。
  平原夫人淡淡道:“項少龍,你是否想不待援軍,立即上路呢?”
  項少龍一愕道:“你猜到了!”
  平原夫人白了他風情万种的一眼道:“不是猜,而是從你的性格推想出來的。因為你絕不是那种放棄把主動權握在掌心的人。”
  項少龍有點招架不住,苦笑道:“夫人似對我改變了態度,不但不防備我,還似在引誘我哩!”
  平原夫人“噗”笑了起來,再白他一眼道:“你自己心邪吧了!不過我卻不是要引誘你,而是希和你懇誠一談,因此態度有變,是很自然的事。”
  項少龍故作惊訝道:“這樣說,夫人一直都不是以坦誠待項某了。”
  平原夫人坦然道:“可以這么說,因為那時我還看不透你,到你破了灰胡的大軍后,我才知道你是個絕不會受人操縱的人,而你亦有足夠的智慧能耐做到這點。”
  項少龍苦笑道:“你把我弄糊涂了,我怎才知你什么時候說的話是真,什么時候說的話是假。或者你只是改變了對付我的策略吧?”
  平原夫人沒有答他,奇兵突出的道:“你知否安厘為何要破坏趙魏這個婚約?”
  項少龍搖頭。
  平原夫人眼中射出緬怀傷感的神色,緩緩道:“這要由十二年前說起,那是長平之戰前三年,趙倩只有三歲。”
  項少龍現在對當時的歷史,已頗為熟悉,聞言道:“夫人說的當為秦昭王派殺人王白起攻韓的事。”
  平原夫人失笑道:“殺人王?哼!這綽號倒很适合這個滿手血腥的凶徒。”
  歎了一囗气續道:“秦人若要東侵,首當其沖就是我們三晉的魏趙韓。身受其害下,感受特別深刻,所以三晉最有權勢的三個大臣,秘密私訂了一個協議,就是要在有生之年,使分裂了的三晉重合而成一個強國,就像以前的大晉,只有這樣,才能擊敗秦人,成為天下至尊。”
  項少龍一震道:“原來竟有這般想法。”
  平原夫人岔開話題道:“你知否我為何要嫁給平原君呢?”
  項少龍心道倈你是以為平原君可篡位自立吧!囗中卻說倈“那是否另一項政治交易呢?”
  平原夫人漠然道:“大概可以這么說吧!卻亦是協議的一部分,就是利用皇族間的通婚,拉近各國君主的距离。”接著微笑道:“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和無忌兩人都對趙國有很大的寄,長平一役之前,趙人擁有天下最精銳的雄師和名將,所向無敵。趙國亦是第一個棄車戰而改以騎兵為主的國家。”
  無忌就是信陵君的名字。
  在春秋之際,純以車戰為主。戰車乃身份和實力的象征。改車為馬,實是一項划時代的改革,也改變了戰爭的形式。
  趙國因与強悍的凶奴接壤,長年累月的交戰經驗里,使趙人深切体會到這些以騎射為主游牧民族的軍隊,實擁有更大的靈活性和來去如風的攻擊力,所以才舍棄以戰車為主那中看不中用的作戰方法。
  平原夫人黯然道:“可是長平一役,惊碎了我們的美夢,但卻更使我們相信生存之道,唯一的希就是使分裂了的三晉重歸于一。亦只有這樣,才可避免互相間的傾軋和戰爭。”
  項少龍道:“那三個大臣,魏國的當然是信陵君,趙國則是平原君,韓國的又是誰呢?”
  平原夫人道:“我不想說出來,總之他們運用影力,為三國定下了連串婚約,趙王后便是韓人,而信陵君則娶了趙女為妻,今次趙倩嫁給魏國的儲君,正是協議里至關重要的一環。”
  項少龍恍然大悟,怕腿道:“定是安厘王風聞此事,怕三晉合一會使他失去王位,才如此不惜一切要破坏這婚約。但他身為魏國之主,要悔婚一句話便成了,何用費這么多心力?”再冷冷看著她道:“為何夫人又要破坏趙倩的貞操?”
  平原夫人俏臉微紅道:“可否不和我算舊賬呢!”
  接著幽幽一歎道:“現在形勢已變,平原君的早逝,使趙國大權旁落到趙穆這狼子野心的人手里,信陵君才被迫返回魏國,与安厘這昏君展開新一輪的斗爭,趙倩的婚約亦失去了原本應有的意義。”
  她又沉思頃刻,鳳目深注著項少龍道:“實際上現在誰都不講信用,但外表上卻誰都扮作以誠信治天下道貌岸然的樣子,安厘這昏君已屢屢失信于國內國外,怎能再次失信于趙人。況且他對無忌非常忌憚,豈敢公然悔約。”頓了頓低聲道:“對付趙倩亦只是其次的事,他真正想除去的人是我。因為他知道當我和無忌合起來時,對他會构成很大的威脅,因為我有無忌所沒有的狠和辣。”
  沒有人比項少龍更明白她最后這句話了,對視著她閃閃生輝細長而媚的鳳目,沉聲道:“夫人為何肯忽然對我推心置腹,說出這天大的秘密來呢?”
  平原夫人玉腿輕移,貼到項少龍股側處,俏臉升起兩朵紅暈,柔聲道:“因為我從你身上看到新的希,除非你永不返回趙國,否則必須和趙穆展開生与死的斗爭,若你能除去趙穆,甚或取而代之,那三晉重合便再次變成有可能的事。”再低聲道:“但這仍非最重要的原因,項少龍你想听下去嗎?”
  項少龍大感頭痛,茫然不知她是否只是以另一种謀術來對付他。因那晚偷听她母子對話時,平原夫人予他那毒若蛇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而且她這么寵縱儿子,怎會真的對儿子的仇人毫無保留地動情和委以腹心呢?
  他暗忖你要和我玩游戲,我就決定奉陪到底。伸手放到她大腿上,還輕柔地愛撫著她敏感的內腿側,看著她的眼睛道:“當然要听!”
  平原夫人俏目泛上一層動人的云彩,垂首看著他充滿侵略性的手,輕輕道:“因為人家想向你投降,乞求你的愛怜。”
  項少龍移前封著她的香唇,大手同時攻城掠地,恣意蹂躪下不片晌平原夫人全身劇烈抖震著,香舌因情欲緊張而寒如冰雪,那种無可掩飾的生理反應,教項少龍欲火大熾。
  一聲冷哼,由帳外傳來。
  兩人嚇得分了開來,往帳門看去。
  少原君掀帘而入,雙目閃動著近瘋狂的憤恨和怒火。
  他們同時想到少原君其實早進來看到兩人的親熱情況,只是再退身出去,以冷哼惊醒他們,才又扮作什么都沒看到似的進入帳內。項少龍心中涌起報复的快意,不待少原君說話,長身而起道:“今晚我們趁夜行軍,夫人請准備一下。”
  看也不看少原君,逕自去了。
  項少龍現在明白了很多以前有若藏在迷霧里的事,例如田單之所以派出囂魏牟來破坏這魏趙之間的通婚,正是因不想有三晉合一的局面出現,那不但對秦國不利,亦威脅到齊國和其他國家。
  三晉雖不同姓,但始終曾共事舊主,比起別國自然親密靠近多了。
  當年信陵君不惜盜虎符、竊軍權,正是要保存趙國,希有一天三晉能重歸于一,成為最強的國家。
  但陶方曾說過魏人最不可信,這平原夫人對自己或有三分真情誠意,但對信陵君來說,他只是只有用的棋子而已。
  而更影響他決定的,是他知道三晉根本不會重合為一,這早清楚寫在史書上。
  他能改變歷史嗎?
  “兵衛大人!”
  項少龍循聲去,原來是趙倩貼身雙婢里的翠桐。
  這兩個陪嫁的俏婢均生得非常秀麗出眾,比趙倩大了一兩歲,約在十七、八間。
  翠桐俏生生地攔著他垂首道:“三公主有請大人。”
  項少龍被平原夫人撩起的欲火仍未消退,見她秀色可餐,神態嬌羞,色心大動,不過想起若這樣放縱,會教趙倩看不起他,強壓下沖動,隨她到趙倩的帳幕去。
  翠桐不敢和他并肩,落后了半步,隨在他身后。
  項少龍別轉頭瞥她一眼,見她滿臉紅霞,奇道:“小桐姐為何如此害羞?”
  翠桐大窘,額頭差點垂至酥胸處,不敢看他。
  這時兩人經過了守衛,進入了圍,四個女營外面都沒有人,項少龍終是風流之人,一把抓住起她柔聲道:“你的帳幕里有沒有人?”
  翠桐嬌軀抖顫,又惊又喜地道:“大人!求求你,別人會知道的。”
  小昭等人居住的帳門掀了開來,嚇得項少龍忙放掉翠桐的手,三步變作兩步,進入了趙倩的帳幕去。
  這十天來,項少龍和趙倩兩人郎情妾意,早打得火熱,除了未逾越那最后一關外,什么男女親熱的動作都嘗過做過,忍得不知多么痛苦。所以這兩天他們反克制起來,不敢太過放肆,免得錯恨難返,給別人捉著他監守自盜了這年青美麗的三公主的罪名。
  趙倩見他來到,欣喜地把一個親手縫制的長革囊,送給他道:“這是人家特別為你的木劍做的,倩儿最不歡喜兵刀這類凶物,只有項郎的木劍是例外。”接著厭惡地盯了他腰間的飛虹劍一眼。
  項少龍貪飛虹輕快,故愛把它隨身帶,見美人情重,摟著她纖腰吻了她香嫩的臉蛋,笑道:“連越國名劍都看不入眼嗎?”
  趙倩橫他一眼道:“越劍形質高美古朴,但因它乃趙穆贈你之物,睹物思人,所以我不想見到它。”
  項少龍訝道:“原來你不歡喜趙穆。”
  趙倩兩眼一紅道:“我不但恨他,更恨父王。”
  項少龍將她擁入怀里,移到一旁,和她坐在席上,挨著軟墊,探手撫上她酥胸道:“趙穆對你有不軌行為嗎?”
  趙倩被他摸得渾身無力,伏入他胸膛里,幽幽道:“我与魏人有婚約,他尚不敢如此放肆,但倩儿的娘卻是因他而死。”
  項少龍一震停止了大手的活動,失聲道:“什么?”
  趙倩熱淚涌出,緊摟著項少龍道:“項郎為倩儿作主,替我把這奸賊殺了。”
  項少龍為她拭去淚珠,柔聲道:“你先告訴我你娘怎樣被他害死。”
  他一直沒有問及趙倩有關宮內的事,還以為現在的趙王后就是她的生母。
  趙倩淚眼盈盈凄然道:“那時倩儿的親娘乃父王最寵愛的昭儀,一晚趙穆和父王把娘召了進寢宮,次日娘便縣梁自盡了,倩儿才只十歲,但那情景卻永遠都忘不了,娘死得很苦!”再次痛哭起來。
  項少龍想不到這美麗得絕無瑕疵的公主,竟有這么凄慘可怕的童年,任她痛哭泄出仇怨,撫著她香背,心中涌起不能遏抑的怒火。
  趙穆和孝成王兩人真是禽獸不如的家伙,竟在宮幃里玩這种變態的色情勾當,由此推之,宮內還不知有多少受害者。
  王宮實是個最藏污納垢,不講倫常的地方。
  唯一改變這淫亂風气的方法,就是由自己來把天下統一了,再榷立新的法度。
  他記起了墨家最后一個偉人元宗的說話。
  當日他和元宗討論起這時代的思想,項少龍提到孔子,元宗不屑地道:“他只是不肯面對現實,終日思古今,只知擁護傳統,不辭養尊處优之人。提倡所謂禮樂,只令諸國君主更窮奢极侈,把國人的財富變成一小撮人的私利。他又只尚高論,不明實務,更不知行軍打仗之竅,更可惡者是鄙視手藝,對种園的弟子樊遲便有‘小人哉’之譏。”
  項少龍當然沒有反駁他的識見,不過亦知墨孔兩家的思想實處于南轅北轍兩個极端。
  墨子不但是著名的戰士,還是孔子鄙視的巧匠,胼手胝足,以禮樂為虛偽浪費奢侈。還有最大的分別,就是孔子的學說倈有利傳統君權,而墨子卻是一种新社會秩序的追求者。
  沒有統治者會歡喜墨翟的思想。
  這亦是孔子日后被捧上了神的主因。
  項少龍從元宗囗中,才知道“儒”這一名詞在當時并非孔子的信徒所專用的。
  所謂儒者,最初實乃公室氏室所祿養的祝、宗、卜、史之類,主家衰落后,流落到民間,藉著對詩、書、禮、樂的認識,幫助人家喪葬祭祀的事務,又或以教授這方面的事,以賺取生活費用。
  到孔子提出“君子儒”的理想,“儒”才變成了他們的專稱。
  每一种學說,代表著一种政治思想。
  對項少龍來說,墨翟的思想比較合他的脾胃。不過當然不是全盤接受了。
  趙倩哭聲漸止,見他默然無語,忍不住喚道:“項郎!”
  項少龍捧起她的臉蛋,親了几囗后道:“不用怕!以后有我保護你。”
  趙倩凄然道:“我不想回趙國了。”
  項少龍一呆道:“你想留在魏國嗎?”
  趙倩道:“當然不是,只要能隨在你身旁,什么苦我也不怕。”接著飲泣道:“假設回到趙宮去,又沒有了婚約,趙穆定不會放過我,那時倩儿唯有一死以報項郎了。”
  項少龍皺眉道:“他真可這樣橫行無忌?妮夫人不是亦可在他魔掌外安然無恙嗎?”
  趙倩道:“妮夫人怎同哩!她公公乃趙國名將趙奢,軍中將領大部分來自這系統,所以即管是趙穆亦要對她投鼠忌器,不敢強來。但我趙倩的身份全賴父王的賜予,他不護人家,倩儿便呼救無門了。”
  項少龍安慰道:“有我在哩!”這才知道趙妮嫁的原來是趙括的兄弟,難怪趙妮和雅夫人關系如此密切了。
  趙倩歎气道:“趙穆最懂用藥,若他有心得到我,倩儿根本想拒絕都辦不到,惟有學娘那樣!”悲從中來,再次痛哭。
  項少龍心中燒起熊熊仇恨的火焰。
  為了趙倩,為了舒儿的血海深仇,當他再回趙國時,就是他和趙穆決一生死的時刻了!他會不擇手段地打擊這奸賊,就算要借助信陵君和平原夫人,亦在所不計了。
  离開趙倩后,回到帥帳。
  成胥和烏卓兩人在等候著,与他商量往封丘去的路線。
  与平原夫人一席話后,使他茅塞頓開,很多以前不解的事,現在豁然而通。
  若能回到二十一世紀,定可成為戰國史的權威。
  三家分晉,變成了韓、趙、魏三國,但諷刺的是這三個國家無時無刻不在希重歸于一,問題只是由誰來當一國之主而已!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侵略和征服的手段。
  首著先鞭,風頭十足的是魏國,連邯鄲都攻破了,并占領了兩年,后因齊國的壓迫才退出。
  齊國當然亦非對趙人特別有好感或見義勇為,只是齊國最恐懼的就是三晉合一,因為在那形勢下,第一個遭殃的,當然就是緊靠著三晉的齊國了。
  后來魏國遭到馬陵之戰的大敗,十万雄師,一朝覆沒,連主帥太子申和大將龐涓都送了命,自此一蹶不振。
  馬陵之戰之于魏國,有點像長平之戰之于趙人,都是影深遠。
  而各國因深懼三晉合一,所以趁其頹勢,連連對魏用兵,齊秦楚接二連三予她無情的痛擊,魏國再無法以武力統一三晉了。
  可是秦人威脅卻日益強大。
  于是三晉最有權勢的三個大臣,密謀通過婚約等等手段,希以和平的方式使三晉合一,細節當然只有他們才知道了。
  但齊國仍無時無刻不在監視著他們,所以田單派來囂魏牟,破坏這次通婚。
  現在項少龍几可肯定囂魏牟不會放過他們。
  囂魏牟可不比灰胡這种半賊半兵的烏合之眾,而是職業殺手,有點像他來此前的特种部隊,專門深入敵后從事偵查、顛覆、破坏和暗殺等行動,非常難應付。
  所以他們更要早點和援軍會合,那時他們才是真的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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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烈火克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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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霜雪來得特別遲,草原上仍是綠草如茵,大小湖泊星星點點綴于其上。
  這片沃原位于黃河支流与主流間,濮水貫穿而過,由這兩大水系分出百多條河流灌溉沃土,長短河流銀線般交織在一起,牧草茂美,處處草浪草香,地跨草甸草原,是森林草原和干草原地帶。
  大隊車馬在直伸往天際、仿似一大塊碧綠地毯的平坦草原緩緩推進。
  雖是沃野千里,但仍是塊未開發的土地,只居住了少數的牧民,他們各自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像趙境內漂亮的白夷族,我行我素,并不接受政府的管束。
  這處盛產牛、馬和鹿。穿行其中,不時見到它們結隊在遠處奔馳或徜徉吃草。
  但此原始區域,亦是猛獸橫行的地方。
  最可怕的是野狼群,不時追在隊伍的前后方,一點都不怕人。
  項少龍派出了十隊五人一組的偵察隊伍,探察遠近的原野,以免給敵人埋伏在長草區或灌木林內。
  三天后,地勢開始變化,眼前盡是延綿起伏的丘陵,雜草大量生長,舖滿了地榆和裂葉蒿,大大拖慢了他們的行程。
  項少龍大感不妥。
  以囂魏牟凶名之著,若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絕不會無知到連他們大戰灰胡都茫然不知,至少也抓得几個“逃賊”來拷問,從而掌握到他們的行。
  假設這推論正确,那囂魏牟定是一直跟躡著他們,等待最佳下手的時刻。
  他們會在那里動手呢?
  至正午時分,答案終于出現了,那是橫亙前方的一座大山,唯一的通路是長達三里的一道狹隘。
  項少龍看得眉頭大皺,沉吟片晌,召了成胥、烏卓和查元裕來,道:“假若我猜得不錯,囂魏牟和他的人定在峽谷里等待著我們。”
  成胥點頭道:“探子的回報說,若有人埋伏兩邊崖壁上,只是擲石便可使我們全軍覆沒。”
  查元裕苦著臉道:“這里處處丘巒草樹,敵人若在上風處放火,只是那些濃煙便可把我們活活嗆死。”
  項少龍笑道:“濃煙只能對付沒有預備的人,元裕你立即發動全部人手,將這個山頭和斜坡的草樹全部除去,又在坡底挖掘深坑,引附近的溪流進坑里,把營地團團圍著。山頭則聯車為陣,保護營地。同時營地里准備大量清水,每營至少兩桶,每人均須隨身帶著布巾一類的東西,遇上濃煙時,沾水后舖在臉上,便可不怕煙嗆了。”
  查元裕正要行動,項少龍又把他喚回來,道:“吩咐所有人把戰甲脫下,免得影了行動!”
  查元裕領命去了。
  項少龍和成胥、烏卓研究了一會后,正要去找趙雅、趙倩,少原君在几個家將陪同下,興沖沖赶來道:“項少龍!為何停在這么危險的地方?怎樣對抗敵人的火攻?”
  項少龍冷冷道:“你喜歡的話,便自己過峽谷吧!恕我不奉陪了。”
  少原君雙目差點噴出火來,沉吟一會后,當然不敢冒險,改口道:“進既不能,便應后撤至安全地方。”
  烏卓忍不住道:“尚有三個時辰便日落了,山路又難走,若撤至進退不得的地方,不若.。”
  少原君怒喝道:“閉嘴!那有你這奴材插口的資格。”
  烏卓色變,手按到劍把上。
  項少龍一手搭上烏卓的肩膊,微笑道:“公子弄錯了,烏卓是我的戰友,他的話便等若我的話。”
  成胥亦冷笑道:“誰說的話有道理,我們便听誰的。”
  少原君气得臉色陣紅陣白,怒气沖沖地走了。
  烏卓感激道:“能和孫姑爺并肩作戰,實是生平快事。”
  項少龍親切地拍了拍他,才放開他的肩膊,望往峽谷道:“只要能守過今晚,我便有把握對付囂魏牟布在峽谷上的伏兵。”
  成胥道:“照我估計,囂魏牟的人手絕不會比我們多,否則早在路上對我們強攻了。”
  又談了一會后,項少龍往見雅夫人。
  小昭等剛豎起營帳,見他到來,紛紛向他施禮。
  看著這些如花似玉的少女,項少龍心怀大暢,和她們調笑后,入帳見雅夫人。
  雅夫人欣然迎上,任他放肆一番,擁坐席上道:“少龍!有些說話雅儿不吐不快,請勿見怪!”
  項少龍笑道:“你定想問我和趙倩的關系,放心吧!她仍是處子之身。”
  雅夫人道:“可是你挑起了她的情火,她怎肯嫁到魏國去,我們還到大梁干什么呢?”
  項少龍淡淡道:“自然是去偷《魯公秘錄》哩!”
  雅夫人嗔道:“少龍!”
  項少龍失笑道:“我知你想說:若信陵君明知我們要去偷他的《秘錄》,自不會教我們得手,是嗎?”
  雅夫人狠狠在他肩頭咬了一口,气得說不出話來。
  項少龍撫著她的香肩,安撫道:“信任你的夫君吧!在這爾虞我詐的時代里,只可隨机應變,說不定魚与熊掌,兩者兼得。嘿!我像很久沒有和你行房了。”
  雅夫人媚聲道:“是沒有‘行營’,那來‘房’呢?”
  項少龍尚未有机會回答,小紫的聲音在外喚道:“成副將請項爺立即出去!”
  項少龍歎了一口气,向雅夫人道:“定是少原君這家伙又鬧事了。”
  不出所料,少原君召集家將,一意孤行,要自行撤离這山頭。
  項少龍到達時,平原夫人正苦口婆心地勸愛儿打消這念頭。
  少原君見到項少龍,更是怒發沖冠,暴跳如雷道:“我才不陪人送死,這里山林處處,敵暗我明,我們能守多久?只有對軍事一無所知的愚人,才會做這和自殺相差無几的蠢事。”
  平原夫人气道:“你有什么資格批評人呢?你能破灰胡的大軍嗎?那天灰胡攻來時,你除了躲在帳內,做過什么出色的事。”
  少原君想不到母親當眾揭他瘡疤,臉子那挂得住,點頭道:“好!現在你完全站在外人處了,還反過頭來對付自己的儿子,由今天開始,我再沒有你這种娘親。”
  “啪!”
  平原夫人怒賞了他一記耳光,渾身抖顫道:“你給我再說一次!”
  少原君撫著被打的一邊臉頰,眼中射出狠毒的神色,眼珠在她和項少龍身上打了几個轉,寒聲道:“有了奸夫,還要我這儿子作甚!”舉臂高嚷道:“孩儿們!要活命的隨我去吧。”
  平原夫人气得臉無血色,叱道:“誰也不准隨他去,這個家仍是由我作主,何時才輪到他說話。”
  眾家將一言不發,但誰都知道沒有人會隨少原君冒險离去。
  平原夫人冷冷看了少原君一眼,道:u你若不給我叩頭認錯,休想我原諒你。”嬌哼一聲,回營去了。
  項少龍看都不看僵在當場的少原君,命令道:“若真要活命,立即給我去工作。”
  眾家將轟然應諾,不理少原君,各自斬草砍樹去了。
  其他人一哄而散,只留下少原君一人獨立山頭,孤身無助。
  日落西山,大地昏沉起來,寒風一陣一陣由西北方拂至。
  項少龍方全軍戒備,枕戈待旦,營地只有几點燈火,凄清苦冷。
  項少龍、成胥和烏卓三人坐在外圍的一輛騾車上,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硬物墮地的聲音在另一方的山頭傳來。
  三人大感振奮。
  終于肯定了敵人的存在,證明了項少龍的推斷。
  墮地的聲音乃因敵人碰上了他們設下的絆馬索。
  要知直到這刻之前,對敵人的存在仍純屬揣測,沒有任何實質的支持。只是推論若有敵人,則他們必是藏身峽谷中,而這里終是魏人之地,故囂魏牟不得不速戰速決,趁天黑到來發動襲營。
  若要夜襲,這种地方最利火攻,而火攻則必須先占上風的地利,故此敵人定要离開峽谷,潛往与峽谷遙對的一方,來到營地另一邊的山頭。
  所以他們針對此點,在營地兩側外的山野設下絆馬索,敵人若被絆倒,發出聲音,便可把握到黑暗里敵人推進至什么位置。
  墮地和悶哼聲連串響起。
  項少龍大笑而起,高叫道:“囂魏牟,你中計了!放箭!”
  營地火光亮起,數百支火箭勁射上高空,分別遠遠投往兩側和峽口的方向,只余下上風之地。
  一時火苗四竄,干燥的山林迅速起火,乘著風勢由兩側往峽口的方向蔓延過去,把摸黑而來的敵人全卷入火舌里。原來項少龍早命人在林木上先□了燈油,真的一触即發。
  濃煙冒起,大部份均往峽谷方向送去,只有少部分飄往營地。
  眾人忙取來濕巾,蒙在臉上,遮著嘴鼻。
  慘叫和惊呼聲響個不停,敵人手足無措,怎想得到項少龍先發制人,反以火攻來對付他們。
  人影閃出。
  峽口處已被大火封閉,潛伏在營地四周的敵人惟有冒險往營地攻來。
  趙兵見主帥的奇謀妙計再次湊巧,軍心大振,万眾一心精神抖擻地向試圖搶過水坑,攻上斜坡的敵人亂箭射去。
  毫無掩護下,又受黑煙所薰,敵人前仆后繼地逐一倒下,只有數十人勉強越過護營的水坑,但仍無一幸免地倒斃斜坡處。
  戰情完全是一面倒的局面。
  項少龍見敵人縱在這等劣勢里,仍是凶悍迅捷,縱掠如飛,大叫僥幸。若是正面交鋒,縱能獲胜,己方勢必傷亡慘重,那有現在斬瓜切菜般容易,可見智勇兩項,缺一不可。
  這時附近整個山林全陷進狂暴的火勢里,烈□沖天而起,參天古樹一株一株隨火倒了下來,更添聲勢。
  濃黑的煙直送入峽谷內,大火往內延去。
  敵人被火勢不住迫得硬攻過來,有些在沖出來前早變了火人,不用射殺亦活不了。
  本是風光怡人的山野,變成了人間地獄。
  慘嚎聲不住由火場傳來,喊聲震天。
  斜坡和水坑處處□積如山,血流成河。
  到天明時,方圓十里之地全化作了焦土,火苗仍在遠處延續著,但已減弱多了。
  項少龍巧施妙計,不損一兵一卒,連囂魏牟是什么樣子都不知道下,便把敵人收拾了。正是“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劫后災場□駭遍野,約略估計,最少燒死射死對方近千人之眾。
  只不知囂魏牟是否其中一名死者。
  項少龍親自帶隊,到峽谷探路,确定了沒有敵人后,立即起程,离開這慘不忍睹有若修羅地獄的現場。
  過了峽谷,東南行兩個時辰后,大隊抵達濮水的西岸。
  此段河流石質多泥沙少,流水清澈。
  再南下數里,一個晶瑩清亮的大湖出現眼前,湖區遼闊,水草丰美,無數大雁、野鴨、魚鷗嬉戲飛翔,把藍天白云和瀲碧波連成無比動人的畫面。
  眾人經過一夜的折騰,至此心怀大放,立即在湖邊營,起灶做飯。
  又有軍士撒网捕魚,充滿了旅行的情趣。
  雅夫人興致大發,命人在湖的一角圍起布幔,就在明澈澄碧的湖水里嬉戲沐浴,最后連趙倩和翠桐、翠綠兩婢都抵不住引誘,加入了她們,內中自是春色無邊。
  項少龍悠然坐在湖旁一方大石上,欣賞著湖光山色,看著綠草無窮伸展,接連蒼穹,湖水則流光溢彩,碧綠迷人,一時心神皆醉。
  那些兵卒亦不甘后人,赤身裸体扑入湖里,縱情暢泳,飽歷惊險后,誰可怪他們放肆。
  項少龍分享著他們的歡樂時,平原夫人的聲音溫婉地在身后響起道:“少龍你為何不下水暢游呢?”
  項少龍回頭看去,笑道:“若夫人肯和我鴛鴦戲水,下屬自當奉陪。”
  平原夫人俏臉微紅,到他身旁坐下,幽幽一歎道:“我愈來愈佩服你了,若長平一戰是由你作主帥的話,包保死的四十万人不是趙人而是秦兵,整個形勢亦須改寫。”
  項少龍挨了過去,碰著她的香肩,嗅著她的芳香,謙虛道:“夫人過譽了,偶有小胜,何足挂齒。”頓了頓問道:u少原君怎樣了?”
  平原夫人玉臉一寒,咬牙切齒道:“不要提那沒用的畜牲了。”接著無奈歎了一口气,欲語無言。
  項少龍愕然道:“他竟敢不向你叩頭認錯嗎?”
  平原夫人別過頭來,深深地看著他道:“叩頭認錯有什么用?我一向已對先夫不太滿意,豈知這畜牲更遠不如他。”接著垂下螓首,紅著臉道:“少龍!你肯否給我一個孩儿,只要他有一半像你,妾身已心滿意足了。”
  項少龍先是虎軀一震,繼而大喜道:u到此刻我才真正感不到夫人對我的敵意。”
  平原夫人的俏臉更紅了,輕輕道:“這是你以本領賺回來的,連番目睹你鬼神莫測的手段后,我再不想成為你的敵人了。”
  項少龍探手過去,抓起她的柔荑道:u那你是否想成為我的女人呢?”
  平原夫人眼中射出無奈的神色,輕歎道:“現在我什么都不想瞞你了,今次我返回魏國,早安排好改嫁一名握有兵權的大將,這是不能更改的事。你..你怪我嗎?”
  項少龍反松了一口气,事實上他對這女人只是有欲無情,一直抱著玩弄的心。一方面借此報复少原君害死素女的仇怨,也是一种求生的手段,所以怎會因此怪她。表面當然扮作傷感地歎了一口气,失望之极的樣子。
  警報聲起。
  項少龍愕然望去,只見遠方地平塵頭大起,一隊人馬正往他們馳來。
  平原夫人反手握緊了他,喜形于色道:“關□的援兵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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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身陷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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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都大梁位于黃河南岸,乃洛水、歲水、睢水、丹水、鴻溝數大河集之處。魏人又先后開鑿了大溝、梁溝兩大人工護河,團團保護著大梁,成天然屏障,使這偉大的都城更是易守難攻,穩如泰山。魏國處于當時中原的中心處,北貼趙,西靠韓秦,東齊,南臨楚。乃天下交通樞鈕。大梁這位于魏國正中的戰略重鎮,更緊扼著水陸交通要沖,若要進攻其他五國,不先攻陷魏國,會困難倍增,而若要征服魏國,則大梁乃必爭之地,于此可見這魏國都城的重要性。
  項少龍等在封丘休息了三天,在關□的二千軍馬護送下,渡過黃河,走了十五天后,大梁在望。項少龍一路走來,心情輕松,有若參加了古代的旅行團,重游“舊地”。神馳意飛中,他馳想著在這廣闊的大地上,分布著無數的城市,每城都建起了高大堅實的城牆和城外寬闊的城壕,而每一個城市又是一個戰斗的中心和龐大的軍事設施。這時代的所有風騷,就是在一個個這樣的据點內外,以破城与守城為中心而展開。城市的保存或陷落,標志著國家的運勢和成敗。這种以城市攻防戰為主的爭霸,既簡單又直接,在某一角度來看,實有其無比動人的魅力。對戰國的君主來說,就像在下一盤棋,迷上了便欲罷不能,只有互拚棋力,看看最后誰吃掉了誰。
  在這些封閉型的城牆內,就是大大小小的政經軍中心,是四周土地最重要的指揮中樞,亦是該地政權的象征,攻下了這些城市,等于摧毀了對方的政權,這方面的意義不言而喻。關□的軍隊把他們送至大溝北十里處,便回師封丘,將護行的任務,轉給大梁外圍的駐軍。這時信陵君歡迎的先頭部隊亦已抵達,領著他們由吊橋渡過大溝。而信陵君魏無忌,亦早在另一端排開陣勢,隆重地迎接這多災多難的送嫁團。
  這戰國四公子之一的魏無忌一身便服,策騎而至。生得方面大耳,相貌堂堂,身段頎長,自有一股威嚴尊貴的气質,雖是笑容親切,但兩眼精光閃閃,顧盼生威。他雖是平原夫人之弟,但外貌卻比乃姊老了几年,不知是否因長期處于壓力之下,人也蒼老了一點。一番寒暄說話后,眾人朝大梁城進發。
  大梁城气象万千,城郭相連,周圍城壕寬廣,呈不規則的長方形,隨地勢河道彎拐有致,以南門為正,所有城門均有凸出的門闕和護城,大大增強了對城門的防守力,气勢磅石薄。离城門北面尚有五里許路時,前面塵土飛揚,一將持魏王之令而至,傳旨除項少龍和趙倩等女眷外,余人須在城外營。平原夫人母子和家將自然不在此限。項少龍等當然大感惊詫和沒趣。信陵君亦面露不悅之色,但王命既下,除非決心違背或立即做反,否則也只好接受這屈辱的安排。項少龍吩咐了成胥和烏卓几句后,隨信陵君進入大梁。
  大梁比之邯鄲,又有不同面貌,少了趙國的古□宏偉,卻多了几分綺麗纖巧。在裝飾上更見多采多姿。城內街道,以南北向八條并行的大街,和東西向的四條主街互相交錯而成。這十二條大街可容十多匹馬并肩而進,极具規模。其他小街橫巷,則依這些主街交錯布置,井然有序。在衛士開道下,大隊經過皇宮外布滿官署的大街,再繞過宮城的高牆,來到東北角貴族大臣聚居處。
  沿途熱鬧升平,街上的行人比邯鄲多上了一倍,見到信陵君的旗幟,都現出尊敬神色,甚至有人跪地禮拜,顯出信陵君在魏人心中的威望。信陵君的府第巍峨矗立在道路盡處,高牆內樹木參天,益發顯出信陵君与眾不同的身分地位。項少龍和趙倩等被分隔開來。各自居于不同的院落。信陵君招呼周到,派了四名千嬌百媚的美婢來貼身侍候,梳洗過后,立即在書齋接見項少龍。當侍婢全退出去后,信陵君殷勤招待他用膳,舉杯互賀后,信陵君道:“少龍你确是不凡,能以區區八百人,力抗過万馬賊,難怪你能在趙國冒起得如此之快。”項少龍知道這只是開場白,連忙謙讓。
  信陵君舉杯沉吟片晌后,淡淡一笑道:“人人都看到長平一戰,使趙國由強轉弱,卻很少人看到其實秦人在此戰亦傷亡慘重,否則本人怎能在六年前大破秦軍于邯鄲城下,翌年接著又給貴國的樂成和慶合,偕韓、楚和敝國的聯軍大敗秦人于宁新。”項少龍不知他為何要說起這些事,硬著頭皮拍馬屁道:“全賴君上果斷英明,領軍有方,才能使秦人遭到這自商鞅變法以來最慘痛的敗績。”信陵君傲然一笑道:“秦昭王心胸狹窄,有白起如此名將,竟為一時意气,硬把他迫死,范睢又于四年前罷相,使秦勢大弱,旋被我國攻陷陶郡,若我猜估不錯,秦人在二十年內休想恢复元气。”
  項少龍心中懍然,暗忖這信陵君确是一代人杰,因為据他從史書得知,秦滅六國,确是二十多年后的事。信陵君親自把盞斟酒,干了一杯后,悠然道:“現在呂不韋害死了孝文王,使异人登上寶座,天下皆惴惴然,因知呂不韋厲害,但我卻持有另一种看法,以秦人對外人的猜忌,怎容許呂不韋把持朝政,所以內部必陷于四分五裂之局,更削弱了他們東征的大業。”項少龍由衷贊道:u難怪君上如此得天下人望,确是見解精辟。”他自然知道呂不韋后來給秦始皇族誅,所以才特別佩服信陵君的遠見。戰國四公子中,以他和孟嘗君居首,可見盛名之下,确無虛士。
  想起趙人听到呂不韋得權時的心惊膽顫,益發顯出信陵君的高瞻遠矚。信陵君雙目精芒閃閃,神馳意遠地歎道:“少龍!若要使三晉合一,此其時也。”事實上項少龍對這想法亦大有興趣,誰敢包保歷史不可以被改變。至少現在的秦始皇只是廢人一個,与歷史上英明神武的他判若兩人。自己既要對付趙穆,自然要借助信陵君的力量,想到這里,心儿忐忑狂跳著。信陵君何等樣人,察貌觀色,已知其心,滿意地點頭道:“家姊确沒有看錯你,項少龍果然是有膽有識之人。”接著沉聲道:“少龍知否正身陷進退兩難的險境。”項少龍點頭表示知道。
  豈知信陵君搖頭笑道:“你還不真是知道,告訴我!知否灰胡是誰人的親信?”項少龍一呆道:“灰胡不是听命于貴王嗎?”信陵君道:“安□這膽怯的家伙,怎敢沾手這种触犯眾怒的事。這些暗里為非作歹的事,全是由安□最寵愛的龍陽君一手包辦。据密報:龍陽君現在對你恨之入骨,所以才迫安□下令不許貴屬入城,好使你孤立無援,若非我強護著你,少龍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項少龍既是頭皮發麻,又感好笑。
  竟然會遇上千古傳誦,早成了同性戀者專有名詞的龍陽君,亦是异數。不問可知,安□和龍陽君,趙孝成王和趙穆的關系都是大同小异。可見這時代的王室貴族,因處于享受极度淫奢和生命朝不保夕這兩种极端的矛盾里,心理都變得有异常人。信陵君道:“龍陽君名列魏國三大劍手榜上,人又精明狡詐,絕不容易應付。”項少龍歎了一口气道:u我這可算進不得,但為何連退也不能呢?”信陵君凝神看了他一會后,淡淡道:“因為你若就此回趙,趙穆必然會置你于死地。”
  項少龍想起平原夫人曾說趙王看中了自己,若是如此,信陵君說的自非恫嚇之言。歎了一口气道:“實不相瞞,今次我奉命來魏,實怀有密令,要盜取《魯公秘錄》。”他明知信陵君早悉此事,所以先一步說出,以爭取他的信任。果然信陵君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他肩頭,道:“好!到現在我才相信你有投誠之意,假設你能為我好好辦事,本君保證你榮華富貴,終生享之不盡。”接著壓低聲音道:“安□這家伙在龍陽君慫恿下,現正密鑼緊鼓,准備滅趙,所以即管灰胡和他全無關系,亦絕不肯放你這种人材回去。至于趙倩不但做不成儲妃,命運還會非常凄慘。”項少龍泛起有心無力的感慨,問道:“那現在應怎么辦呢?”信陵君微笑道:“先發制人,后發制于人,這道理少龍明白嗎?”
  項少龍登時出了一身冷汗,終于明白信陵君費了這么多□舌,仍是要進行當初平原夫人和少原君密議刺殺安□王的計划,可知自己只是一只棋子。他憤怨得差點要掌自己兩巴掌。他是多么的愚蠢幼稚,竟然相信平原夫人這毒婦真的愛上了自己。平原夫人真厲害,故意表現得不滿少原君,又哄他說要為他生個孩子,教他陶然自醉。若非那晚听到她們母子的說話,真是死了仍不知為的是什么回事。這毒婦以逐步漸進的手法,犧牲色相誘他入彀,又不斷奉承他討好他,目的就是要借助他的膽色才智劍術和身分為他們殺死魏王,事成后則歸罪于他和趙人,好能完全置身事外。如此連環毒計,确使人心膽俱寒。
  為了不啟對方疑竇,扮作熱血填膺地昂然道:“若有用得著我項少龍的地方,君上即管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信陵君喜道:“有你這几句話,何愁大事不成。”接著正容道:“我心中早有定計,不過仍未到告訴你發動的時候,這几天你可盡情享樂,我府內美女如云,你愛那個侍候都可以。”項少龍心中一動,趁机試探他道:“我有雅夫人便心滿意足了。”信陵君眼中怒之火嫉一閃即逝,換上親切的笑容道:“你真懂得選擇,趙雅媚狐過人,确是男人私房內的恩物,你盡情享受吧!”接著又道:“今晚你先好好休息,明天讓我給你安排點節目,包保你不虛此行。”
  項少龍离開大堂后,朝趙雅等居住的优雅房舍走去,心知信陵君為取得他的信任,絕不會限制他在府內的活動,亦不會派人暗中監視他。步入園里,忽地想起了美蚕娘那個幽靜的小山谷,假若能終老于那与世無爭的地方,豈非沒了現在的煩惱嗎?虛榮与野心真的害人不淺。項少龍情緒忽爾低落,對周遭一切起了強烈的厭倦。尤其當想起了平原夫人,心中更有一种因被欺騙和傷害而來的痛楚。經過了一排婆娑老樹后,趙雅等寄居的“飛云閣”出現眼前,廊柱上和檐脊下,都挂著照明的燈籠,燈火掩映里,只見屋頂重檐飛歇,寶頂飾以吻獸和覆瓦的勾頭滴水,色彩艷麗,气派豪華。大門的雕刻油漆,甚為精美,窗子均帘幕深垂,透出一片柔和朦朧的燈光。
  項少龍心中一陣茫然,大生感触!那种在奇异時空做夢般的感覺,又涌上心頭。唉!真是做夢就好了。縱使在趙國最惡劣的環境中,他亦未試過現在般頹喪。正如信陵君所言,就算他能逃离魏國,回去亦是死路一條,除非他能把《魯公秘錄》弄到手中。不過那時的追兵隊伍,必然會多了信陵君翟人。這信陵君恐怕比魏王更難對付,否則秦人便不會在他手下連吃大虧了。若真讓他統一三晉,說不定他真能代秦始皇成為天下霸主。歷史真能被改變嗎?
  項少龍頹然躺在雅夫人的秀榻上。趙雅在床沿坐下,伸手撫上他的臉頰,惊惶地道:“項郎你受了什么打擊,為何臉色如此難看。”項少龍把她摟了上床,埋入她的酥胸里,歎了一口气道:“假若《魯公秘錄》現已落入我的手里,我會立刻帶你們偷出大梁,遠走高飛。”趙雅嬌軀輕顫道:“少龍啊!振作點好嗎?看見你這樣子,人家心都痛了。”接著湊到他耳邊輕柔道:“不准成胥等人進城,完全与安□王無關。”項少龍愕然抬起頭來,看著她道:“你怎會知道?”雅夫人抿嘴一笑,臉有得色道:“所以不要以為我們全無反抗之力,我們趙國在各處均廣布線眼,連信陵君府內亦有我的人。”接著俏目閃起寒光道:“此事必与信陵君有關,故意使你覺得孤立無援,并且生出危机重重的感覺,于是惟有任他們姊弟擺布你。”
  項少龍精神大振,坐了起來,雙目放光道:“你查到了《魯公秘錄》的藏處沒有。”雅夫人□气地瞪了他一眼道:u假設你明知有人來盜取你的東西,你會隨便讓人知道嗎?”接著站了起來,在布囊處取了一卷圖軸出來,攤在床上,竟是信陵君府的鳥瞰圖。項少龍大喜道:“那里來這么好的東西?”雅夫人嬌媚地笑道:“別忘了人家是干那一行的。若連這樣的寶貝都弄不到,怎么偷更重要的東西呢?”項少龍想起一事,疑惑地道:“若真有《魯公秘錄》,信陵君怎不拿去依圖制造,還留在府內干什么?”
  雅夫人淡然道:“這牽涉到信陵君和魏王的斗爭,信陵君一天未坐上王位,都不會把秘錄拿出來,所以秘錄必藏在府內某隱秘處。”項少龍歎道:“恐怕我未找到秘錄,早給信陵君這奸鬼害死了。”雅夫人倏地伸出纖美白皙的玉手,掩著他的嘴巴,滑膩柔軟的感覺,電流般傳入項少龍心底里去。只听她嗔道:“不要說不吉利的話好嗎?”項少龍嗅著她的体香,好過了點,留心細看攤開床上的圖軸,默記著所有屋宇房舍的位置,他曾受過這方面的嚴格訓練,自有一套記憶的方法。
  雅夫人見他回复了自信冷靜,更欣然向他解釋府內的形勢。項少龍終從失落中回复過來,道:“你有沒有方法聯絡上烏卓等人?”雅夫人傲然道:“這么簡單的事,即管交給我辦吧!”項少龍沉吟半晌,道:“你要烏卓設法在營地處打條通往別處的地道,有起事來,說不定能救命呢?”雅夫人色變道:“情勢不是那么嚴重吧?我們終是趙王的代表.。”項少龍打斷她道:“你若知道魏王有攻打趙國之心,就不會這樣說了,今次我們真是來錯了。”說著已走下床去。
  雅夫人拉著他道:“不陪人家嗎?”項少龍道:“信陵君隨時會迫我去行刺魏王,時間無多,我定要盡快查出《魯公秘錄》的藏處。”雅夫人吃了一惊道:“魏無忌的住處有惡犬守衛,闖入去定會給他發覺。”項少龍笑道:“你是偷東西的專家,自然有應付惡犬的方法。”
  雅夫人白他一眼,再從行囊里拿出一個小瓶,遞給他道:“只要□點這些藥粉在身上,惡犬都會避開你。可是那處不但有惡犬,還有守衛,唉!既知道你這樣去冒險,人家今晚還怎睡得著?”項少龍接過瓶子,摟著她吻了一口道:u你脫光衣服在床上放心等我吧!保證沒有人可看到我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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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得遇龍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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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回到居所,拂退那四名美婢的侍奉糾纏,換上夜行衣服,把裝備配在身上,又□上□粉,正要由窗門溜出去,有婢女揚聲道:“平原夫人到。”
  腳步聲傳來,平原夫人已抵門外。
  項少龍來不及解下裝備,忙亂間順手抓著一件外袍披在身上時,平原夫人已推門入房。
  平原夫人把門關上,倚在門處,含笑看著他。
  項少龍暗暗叫苦,只要給她碰触自己,立時可發現身上的裝備,以她的精明,當然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勾當。
  不過若不摟她親她,又与自己一向對她的作風不符,亦會引起她猜疑。
  怎辦才好呢?
  眉頭一皺,計上心頭。
  項少龍坐回榻上,拍了拍身旁床沿處,不怀好意道:“美人儿!來吧!今次不會有人撞破我們的了。”
  平原夫人粉臉一紅,微嗔道:“你忘了我是要嫁人的嗎?”
  項少龍心慶得計,道:“我還以為是你忘記了,所以才入房找項某人,而且夫人不是要我送你一個孩子嗎?不上我的床,我怎能使你受孕成胎呢?”
  平原夫人幽幽道:“放點耐性好嗎?我的婚禮在明年春天舉行,嫁人前一個月才和你盡情歡好,才不會使那人怀疑我肚里的不是他的儿子。”
  項少龍早知她會這般說,因為這根本是她拒絕自己的好辦法,又可穩著他的心,使他不會怀疑她在計算自己。
  兩個月后,若不謀妥對策,他項少龍□骨早寒了。
  這女人真毒!
  他從未試過這么憎恨一個女人,尤其她是如此地充滿成熟誘人的風情,身分亦是這么尊貴。
  他站了起來,往她走去,直至快要碰上她的酥胸,才兩手向下,抓緊她的柔荑,吻上她的朱□。
  平原夫人熱烈反應著,嬌軀不堪刺激地扭動著,但卻無法碰上項少龍的身体,悉破他的秘密。
  良久后,兩□分了開來。
  兩人四目交投,四手相握,一起喘息著。
  平原夫人有點不堪挑逗地喘气道:“少龍!抱我!”
  項少龍微笑搖頭道:“除非你肯和我共赴巫山,否則我絕不會碰你小嘴外其他任何部位。”
  平原夫人愕然道:“什么是‘共赴巫山’?”
  項少龍這才想起此時尚未有這句美妙的詞語,胡謅道:“巫山是我鄉下附近一座大山,相傳男人到那里去,都會給山中的仙女纏著歡好,所以共赴巫山,即是上床合体交歡,夫人意動了嗎?”
  平原夫人的明亮鳳目射出矛盾斗爭的神色,項少龍嚇了一跳,怕她改變主意,忙道:“夫人來找我其實是為什么?”
  平原夫人回复過來,嬌嗔地道:“人家過來找你,定要有原因嗎?”
  項少龍心中一動,行個險著道:“夫人最好提醒信陵君,雅夫人對盜取魯公秘錄,似乎蠻有把握的樣子,我猜她已知秘錄藏放的地方了。”
  平原夫人玉臉一寒道:“這騷貨死到臨頭仍懵然不知,任她有通天手段,亦休想沾著秘錄的邊儿。”
  項少龍奇道:“你們准備殺死她嗎?”
  平原夫人知說漏了嘴,面不改容道:u那只是气話罷了。少龍啊!你不是真的愛上了這人盡可夫的女人吧!”
  項少龍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愛上了她,可是她卻真的迷戀著我,所以我不想她會遭到任何不幸。”
  平原夫人一怒掙脫他掌握道:“放開我!”
  項少龍笑道:“夫人妒忌了!”仍緊握著她柔荑和再吻上她的香□。
  在他挑逗性的熱吻下,平原夫人軟化下來。
  □分。平原夫人無奈地歎了一口气。
  項少龍知她心情矛盾,既要害自己,又忍不住想找他親熱,以慰長久來的寂寞。他當然不會揭破,岔開話題道:“夫人的未來夫君是何人?”
  平原夫人神色一黯道:“他是大將白圭,听過他沒有?”
  項少龍暗忖這不外又是另一宗政治交易,那有興趣知道,俯頭吻上她的粉頸。
  平原夫人久曠之身,那堪刺激,強自掙扎道:“不要!”
  項少龍离開了她,含笑看著。
  平原夫人毅然掙脫他掌握,推門而去,道:“我走了!”
  項少龍直送出門,道:“你不陪我,我惟有去找趙雅了。”
  平原夫人見候在門外的四名府衛都似留意听著,狠狠瞪他一眼后,婀娜去了。
  項少龍詐作朝彩云閣走去,到了轉角無人處,脫掉外衣藏好,以索鉤攀上屋頂,遠遠跟著平原夫人,逢屋過屋,或在長廊頂疾走,或借大樹掩護,緊躡其后。
  以平原夫人的謹慎,听到他剛才那番話,怎也要對信陵君警告一聲吧!
  府內房舍無數,占地甚廣,愈接近內府的地方,守衛愈是森嚴,又有高
  出房舍的哨樓,若非項少龍曾受嚴格訓練,又看過府內房舍的分布圖,兼具适當裝備,根本全無偷躡之法。
  哨樓上均設有鐘鼓,可以想像在緊急狀態下,發號施令,如臂使指。
  這時平原夫人在四名府衛前后護持下,魚貫走入一道院門之內。
  兩邊的圍牆又高又長,間隔出一座寬闊的廣場,幸好場邊有几排高樹,否則項少龍休想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去。
  對著院門是座高廣的大屋,門前石上立了兩排十六名府衛,屋外還有犬巡邏的人。
  項少龍更是小心翼翼,由最近大屋的高樹借勾索凌空橫度往大屋屋頂。
  平原夫人獨自一人登入屋,穿過一個寬闊的天井,到里面的正廳去見信陵君。
  魏無忌憑臥在地席上,左右手各擁著一名美女,正在飲酒取樂,見到乃姊,仍是調笑無禁。
  廳內布置典雅,色調相配,燈光柔和,予人宁謐恬适的感覺。
  平原夫人在信陵君對面坐下。
  信陵君忽地伸手抓著其中一女的秀發,向后扯去。
  該女隨手后仰,燈光照射下,美女動人的粉臉完全暴露在倒挂在窗外的項少龍目光中,看著她雪白的脖子,不由亦吞了一口涎沫,同時心生怜惜。
  信陵君接著俯在她粉項處粗暴地又吻又咬,弄得那美女嬌軀顫抖扭動,不住呻吟,但顯然只是痛苦而非享受。
  信陵君的嘴离開她時,只見嫩滑白□的頸膚布滿了齒印,還隱見血痕。
  另一旁的女子似早見怪不怪,仍微笑著俏臉不露半點异樣神色。
  信陵君哈哈狂笑,仍揪著那女子的秀發,向平原夫人道:“你看此女是否比得上趙雅那騷貨。”
  平原夫人歎了一口气道:“無忌!你嫉忌了!”
  信陵君一把推開那美女,喝道:“給我滾入去。”
  兩女慌忙躲往后堂。
  信陵君灌了一盅酒后,以衣袖揩去嘴角的酒漬,憤然道:“趙雅這賤人,當日我大破秦軍,留在邯鄲時對我千依百順。但看看現在怎么對我,我必教她后悔莫及。”
  平原夫人皺眉道:“你的耐性到那里去了?几天的時間都等不及嗎?你是否見過趙雅了?”
  信陵君揮手道:“不要提她了。到現在我才相信你的話,趙雅只是為趙穆籠絡我而犧牲色相,將來我滅趙時,定要趙穆嘗遍天下間所有酷刑。”
  平原夫人咬牙切齒道:“我也恨不得食他的肉喝他的血,若不是他,平原君趙胜怎會無端平白地英年早逝?”接著說出了由項少龍處听回來有關雅夫人對盜取秘錄似胸有成竹一事。
  信陵君毫不在乎道:“就算那賤人知道秘錄藏在這地下密室內,我這里守衛如此嚴密,她休想可潛進來,放心吧!”
  窗外的項少龍大喜過望,首先肯定了秘錄是确有其事,而且是放在這宅院地下某一密室之內,以自己身為特种部隊精銳的本領,要盜取秘錄自是大有可能之事。
  平原夫人道:“還是小心點好!”
  信陵君道:“我早加強了防衛,就算她取得秘錄,亦休想帶出府外。”
  平原夫人沉吟片晌,道:“你現在和安□的關系怎樣了?”
  信陵君雙目厲芒一閃,冷然道:“這老鬼愈來愈不把我放在眼內,只知寵信龍陽君、樓梧、芮宋、管鼻此等小人,若我仍任他胡作非為,我們大魏遲早要國破家亡。”
  平原夫人道:“你安排了項少龍何時去見安□?”
  信陵君道:“現在我們偽稱趙倩不服水土,故不能入宮見安□,好使我們的布置更妥當點。不過此事不宜久拖,我決定下月初一,即是三天之后,便讓項少龍正式把趙倩交入皇宮,屆時安□當會設宴款待,那就是行事的時刻了。”頓了頓道:“你最好用情把項少龍縛緊,使他更毫不疑心為我們賣命。”
  平原夫人幽幽歎了一口气道:“你最好另找籠絡他的方法,我有點怕見到他。”
  信陵君愕然道:“你不是對他動了真情吧?”
  平原夫人站了起來,再歎了一口气,搖頭道:“大事為重,個人的得失算什么呢?只是我害怕和他有上肉体關系,若怀了他的孩子可就更慘了。”言罷轉身离去。
  項少龍一陣茫然,呆了半晌,待信陵君走入了內堂后,潛入廳中,迅速查看了一遍,最后肯定了地下室不在廳下時,才偷偷离開。
  項少龍鑽入被窩內,擁著雅夫人灼熱的身体,舒服得呻吟起來。
  來到大梁,他有种迷失在怒海里的可怕感覺,只有在摟著怀內這美人的一刻,他才感到剎那的松快和安全,縱使是那么脆弱与虛假,仍是令人覺得心醉和珍貴。
  他首次感到趙雅和他再沒有任何隔閡或距离。
  兩人用盡力气擁抱纏綿,享受著患難里片晌的歡娛。
  雅夫人吻著他的耳朵道:“你為何不去看看三公主?”
  項少龍歎了一口气,道:“我怕會忍不住和她歡好,异日回到趙國,會給趙穆抓著這點陷害我。”
  雅夫人贊賞地吻了他一口道:“難得你這樣明智,項郎!趙雅愛你。”
  項少龍誠心道:“我也愛你!”接著把偷听來的情報,詳細告訴了她。
  趙雅道:“地下室必在信陵君寢宮之下,項郎真好本領,連那么守衛得密如鐵桶的地方也可潛進去,此事必大出那奸賊的意料之外。”
  項少龍道:“要盜取秘錄或者不是難事,但如何把你們十二位弱質纖纖的嬌滴滴美人儿弄出大梁,才是天大難事。”
  趙雅道:“所有王侯府第,必有秘密逃生的地道,假設能找到這條地道,便有可能逃出府外。不過即管到了外邊,也溜不出城去。”
  項少龍給她一言惊醒,坐了起來,想起若有地道,當在信陵君那大宅的后方,因為他曾查探過大廳的地下,并沒有任何發現。
  雅夫人隨他坐了起來,倚入他怀里道:“少龍!你想到什么呢?”
  項少龍道:“若有秘道,必是与藏著魯公秘錄的密室相連,那才合理,而且這秘道的入口必然不止一處,所以只要找到任何一個秘道的入口,我們便有可能在這里來去自如。”
  雅夫人媚笑道:“這事交給我辦,保證不會有負所托。”
  項少龍一把摟緊她,笑道:“雅儿這么乖巧,要我怎樣酬謝你?”
  趙雅待要回答,敲門聲響,接著是趙倩幽怨的聲音道:“倩儿可以進來嗎?”
  項少龍醒過來時,滿床芳香。
  趙雅和趙倩分在左右緊偎著他。
  昨夜有趙倩在場,他并沒有和雅夫人歡好,當然更不敢碰趙倩。可是那种未曾真□已足銷魂的感覺,卻也同樣動人。
  睡足了精神,昨日的頹喪一掃而空。
  他放開了一切,整個早上半步也不踏出彩云閣,陪著兩女和眾婢談天說地,樂也融融。
  到午間時分,信陵君使人來召他。
  到了外堂時,信陵君和三個人坐著喝茶,見他到來,立即為他介紹,原來都是他府中食客里的著名人物。
  其中一名魁梧貌丑的大漢就是朱亥,當年信陵君奪兵符破秦,就是全賴他以暗藏的四十斤鐵□擊殺領兵的大將晉鄙,乃天下聞名的猛將。
  另外兩人是譚邦和樂刑。前者五縷垂須,一派儒生風□;后者矮壯強橫,一看便知是武藝高明之輩。
  信陵君微笑道:“少龍初來甫到,讓我帶你四處走走,午膳后再去見我們大梁以色藝名著天下的才女,看看你能否破例打動她的芳心。”
  項少龍立即想起雅夫人曾提過的“石少女”,精神大振,隨他上車出門去了。
  五人分別上了兩輛馬車,在二十多名近衛護持下,暢游大梁。
  車馬循來時原路經過皇宮。
  只見鳳閣龍樓,宮殿別苑,組成了壯麗的建□群,林木聳秀,不過當項少龍想到曾几何時,這些風格优美的建□,都會變成難以辨認的遺址,又大生感慨!
  沿宮牆而去,河道處處,路橋交接,美景無窮。
  离開了宮殿區,轉入了南北直通的繁華大道。
  奇怪的是大道中央有條馳道,平坦如砥,兩旁植有青槐,濃蔭沉郁,再兩側有寬深的水溝,外圍處才是行人的通道。
  信陵君解釋道:“這是專供大王和有爵位的人使用的御道,平民都不准踏足其上。”
  說話時,車馬已轉入了御道。御道南端是密集的居民區和商業區,商店民宅鱗次櫛比,錯落有致,极具規模。仕女商賈紛至沓來,人聲喧嘩,肩摩踵接,一派熙熙攘攘的繁華景象。
  他們就在這區其中最大的丹陽樓進膳,此樓前臨大街,后靠小河,非常別致。
  他們占了二樓靠河那邊一間大廂房,到酒酣耳熱時,那譚邦縱論時人,非常健談,顯出飽學清客的本色,難怪信陵君會找了他來作陪客。
  朱亥和樂刑雖是一介武夫,亦听得津津有味。
  項少龍還是初次听到這么深入剖析時局的連珠妙語,更是興趣盎然。
  這時信陵君問道:“以為眾說紛紜中,以何家何人為优胜?”
  譚邦捋須而笑,從容不迫道:“雖說千川百流,但到了今天,已同流合。照老夫看,時人中以齊的鄒衍、荀卿和韓國的公子非三人分別集前人之大成,又能發前人所未發,今后的治國良方,不出這三人的思想學說。”
  項少龍當然知道荀子和韓非兩人,但卻不知鄒衍的身世來歷,奇道:“鄒衍是什么人?”
  眾人愕然向他望來。
  信陵君道:“想不到少龍竟不識這譽滿天下的奇人。”接著神秘一笑道:“待會讓我為你引見引見。”
  項少龍呆了起來,難道這鄒衍是住在那石才女家中,否則怎能隨時見到他呢?
  譚邦壓低聲音道:“鄒先生固是天下奇士,不過他如此有名,亦是時勢造成。”
  眾人忙追問其由。
  譚邦歎了一口气,露出悲時傷世的神色,道:“自周室衰微,天下群龍無首,各國征戰不休,苦命的民眾誰不在盼望真命天子的出現,好能偃息兵戈。鄒先生的五德始終學說,專言符命。誰都希望他能指點一條明路,使大家知道誰才是新世代的主人。”
  信陵君眼中射出向往的神色,因為他早自視為撥亂反正的救世主,而他亦是朝這目標努力著。
  項少龍本來肯定地知道那新世代霸主是秦始皇,但在知道真實的情況后,又變得糊涂起來了。
  譚邦卻低聲道:“以我看,此新主人非君上莫屬。”
  信陵君干咳兩聲,掩飾心中的興奮,道:“譚先生所說的荀卿,聲名雖盛,卻是出身于以怪誕言論惊世的稷下,依我看他只是個徒懂空言放論之徒。”
  譚邦正容道:“非也,此人大异于稷下那些狂徒,乃孔丘的擁護者而兼采墨道之言,君上若有空□,應細閱他的著述。”
  信陵君表現出廣闊的胸襟道:“多謝先生指點。”
  譚邦剛想評說韓非,門外腳步聲響起,守在門外的衛士報入來道:“龍陽君求見!”
  信陵君和項少龍大感愕然,均想不到龍陽君如此有膽色,竟尋上門來。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信陵君傲然坐著,絲毫沒有起身相迎之意,揚聲道:“龍陽君若非想喝酒,便最好不要進來了。”這兩句話擺明車馬,不賣龍陽君之賬,可見兩人的關系,已到了公開破裂的地步。
  朱亥雙目一寒道:“君上要否朱亥為你把門。”
  信陵君含笑搖頭。
  項少龍看得心中佩服,信陵君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風度,正是他成功的要訣。同時心中亦有點期盼,很想看看這以男色名垂千古的龍陽君,究竟是如何“迷人”?
  一把柔婉悅耳似男又似女的聲音膩膩地在門外道:“信陵君為何如此大動肝火,是否奴家有什么地方開罪了你呢?那龍陽更要進來陪罪了。”
  項少龍听得全身汗毛倒豎,想不到龍陽君只是聲音已教人受不了。
  信陵君哈哈一笑道:“陪罪大可免了!”接著喝道:“還不讓貴客進來!”
  房門大開。
  五個人魚貫而入。
  項少龍瞪大眼睛,看著領頭進來的龍陽君,立時為之絕倒。
  他的俏秀俊逸敢說空前絕后,皮膚比女子更白□嫩滑,一對秀長鳳目顧盼生妍,走起路來婀娜多姿,有若柔風中的小草,搖搖曳曳,若他肯扮女子,保證是絕色美人儿。
  他的高度最少比項少龍矮了半個頭,可是骨肉均勻,手足纖長,予人修美合度的感覺。
  身穿的武士服更考究精工,以墨綠作底色,然后在上邊以漂亮的絲線繡出花紋圖案,非常奪目。
  他戴的虎頭帽更是精彩,以棉料仿出虎面浪漫夸張的造型,帽后還垂著一條虎尾巴。
  項少龍雖不好男色,仍不得不承認龍陽君的确很“漂亮”。
  若非他腰佩長劍,項少龍怎也記不起信陵君曾說過他是魏國三大劍手之一。
  你絕不會去提防這么似是嬌柔無力的一個男人。
  若只論俊美,連晉拍馬也追不上他。
  其他四人一看便知是一流劍手,尤其在龍陽君右后側的粗壯矮子,兩眼神光充足,殺气騰騰,一派好勇斗狠的悍將本色,更令人不敢小覷。
  龍陽君輕移“玉步”,來到几旁,盈盈坐下,先送了信陵君一個媚眼,水溜溜的眼睛飄過席上各人,最后才來到項少龍臉上,凝神看了一會,“花枝亂顫”般笑起來道:“項兵衛大人,奴家想得你很苦呢!”
  項少龍給他看得頭皮發麻,暗忖這人如此扭捏,早不當自己是男人,真使人惡心得要命,一時不知怎樣應付他,惟有僵硬一笑道:“項某何德何能,竟勞龍陽君如此挂心?”
  信陵君親自為龍陽君斟了一杯酒,淡然笑道:“我也愿聞其詳。”
  龍陽君“嫣然一笑”道:“項兵衛既能擊殺衛國好手連晉,又再斬殺悍賊灰胡,顯是有真材實料之人,奴家怎能不傾心呢?”
  朱亥等均听得眉頭大皺,但又無奈他何。
  項少龍卻是暗自惊心,此人“巧笑倩兮”,看著自己的眼睛更是“脈脈含情”,絲毫不露出內心對自己的仇恨,比之笑里藏刀,尤使人感到心寒。
  信陵君失笑道:“來!讓我們為龍陽君的多情喝一杯。”眼光一掃肅容立在龍陽君身后的四名劍手,喝道:“賜酒!”
  當下自有人把酒奉給那四人。
  眾人各怀鬼胎,干了一杯。
  只有龍陽君按杯不動,待各人飲畢,把酒傾往身旁地板上,羞人答答般道:u這酒便賞給土地,慶祝趙國第一劍手踏足我大魏的領土之上。”
  以信陵君的修養,亦微微色變,冷然道:“我今天特別為少龍安排了很多節目,若龍陽君你沒有別的事情,便恕我們要立即离去了。”
  項少龍心中喝彩。事實上他已給龍陽君那种飄飄忽忽的說話方式,弄得不耐煩起來。
  旋又心中懍然,暗忖若此君的劍法亦是走這种陰柔飄忽的路子,當會是非常難以應付。若決戰時自己亦像現在般不耐煩,躁急冒進,說不定就因而致敗。
  龍陽君笑了起來,“俏目”似喜似嗔地盯著項少龍,陰聲細气道:“本人今日來此,是想看看兵衛的男儿本色,英雄气概,這么一個小小的要求,無忌公子當不會攔阻吧!”
  信陵君和項少龍對望一眼,為之气結,不過真又是很難拒絕。
  項少龍眼中神光亮起,瞧著這以男色名著天下和后世的嗲俏男人,失笑道:u不知是由龍陽君親自試項某是否真材實料,還是由下人出場呢?”
  信陵君插入道:“刀劍無眼,若龍陽君你要親自出手,恕我不能答應了。”
  龍陽君“嬌笑”道:“公子既然這么愛護奴家,便由沙宣領教項兵衛的手段吧!”
  信陵君等均露出警惕的神色,望向剛才項少龍特別留心的矮橫壯漢,使項少龍更肯定這人必是戰績彪炳的無敵猛將。
  那沙宣踏前一步,朗聲道:“沙宣愿領教項兵衛的蓋世劍術!”
  項少龍知道此戰避無可避,而且尚牽涉到趙國的面子,向信陵君恭敬請示道:“君上是否容許少龍出戰!”
  信陵君對他自是信心十足,亦想親睹他的劍術,看看有沒有刺殺魏王的資格,微笑道:“沙御衛乃我王御前高手,少龍切不可輕忽大意。”接著朗聲道:u今次純是切磋性質,希望你們點到即止。”又大喝道:“人來!給我把樓廳騰空出一個比武場來!”
  話才出口,廂房外立傳來搬几移席的聲音。
  龍陽君欣然一笑,盈盈起立。
  項少龍看得眼也呆了,難怪此人能使魏王如此迷戀,真是沒有一個動作不嬌柔优美,百媚千嬌,表情迷人,相對一久,很難不把他當作了女人。
  龍陽君向項少龍微一福身,女臾媚笑道:“奴家在廳外恭候兵衛大人。”
  婀娜多姿地領著眾人出房去了。
  信陵君看著他背影消失門外,兩目精芒閃起,壓下聲音冷冷道:“給我殺了沙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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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雅湖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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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墊等物均被移到廳角處,騰空了寬廣的空間。
  所有客人□人均被驅下樓去,只剩下雙方的人。
  沙宣和項少龍對立廳心,陽光由一邊的大窗□了進來,照得近窗台的地面一片金黃。
  龍陽君對這手下充滿信心,嘴角含春地看著項少龍。他的几個屬下則都對項少龍投以輕蔑神色。
  這沙宣的劍術在大梁非常有名,乃魏安□王的御前八大鐵衛之首,是大梁人人害怕的人物之一。
  信陵君表面雖從容冷靜,其實心內卻是頗為緊張。若項少龍不幸戰死,那刺殺安□王的大計便盡付東流,可是若能把此人殺死,刺殺魏王時自是少了一個障礙。
  “鏘!”
  沙宣掣劍出鞘,立時寒芒四射。但見他像變了個人似的,威猛無儔地抱著劍把,“喳喳喳!”不進返退,后移三步,踏得木樓板撼動作響,先聲奪人。
  他雖往后退,可是气勢壓力卻是有增無減,旁觀者都有种透不過气來的感覺,大為震懍。
  項少龍亦感到對方凶猛狠辣的气勢,收攝心神,進入墨子劍靜守的境界,与敵人利若鷹隼的目光一點不讓對視著。
  雙方的人見項少龍在對方凌厲的气勢壓迫下,仍是屹立不動,淵停岳峙,意態自若,都大感惊异。那知這正是墨子劍法以靜制動的精粹。
  局中的沙宣更不是滋味,以往他制敵取胜,就是憑藉自己特別的气勢,壓得對方心膽俱寒時,乘勢猛擊,使對方濺血五步之內,那知眼前此人一點不受自己的气勢影,反使他失了方寸,此時再無可退之地,暴喝一聲,揮劍攻上。
  龍陽君和從人立時喝彩叫好,為他助威。
  這一劍迅若電光,望項少龍額中劈去,充滿一往無回的慘烈气勢。
  項少龍的飛虹劍仍安藏鞘內,似乎毫無還擊之意,直至劍光臨頭,信陵君等都為他擔心時,他才身形忽動,快逾脫兔般往橫移去,來到陽光□射的窗旁,仍是冷冷看著對手,雙目流露出堅強無比的斗志。
  他出身于嚴格訓練的精銳部隊,最懂利用環境以發揮最有效的戰術。答應接受挑戰時,早下了決心,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對手,一來是殺龍陽君的威風,二來是要信陵君更重視自己。
  他戰斗經驗無比丰富,培養出高明的眼力,一看這沙宣拔劍的勢子,便知此人膂力過人,專走狠辣險著,所以避他一劍,以削弱對方气勢。
  沙宣怒叱一聲,人隨劍走,再往他殺來。
  項少龍一聲長笑,飛虹劍電掣出鞘,寶刃先橫擺一旁,劍身作四十五度角傾斜,立時捕捉和反映了午后透窗而入的陽光,同時射往沙宣圓睜著的凶睛。
  沙宣連做夢都未想過天下間竟有這种在室內借陽光反映克敵的劍法,驟覺眼前強光閃爍,一時間什么都看不到。
  項少龍豈肯錯過這千載一時的机會,避過劍鋒,風卷雷奔般一劍側劈,登時血光濺現,慘叫起處,沙宣頸側鮮血激濺,側跌地上。
  這一劍割斷了對方咽喉,任何人都知道沙宣再無生還之理。
  雙方之人均看得冷汗直冒,誰想得到以沙宣的劍術,竟非對手一合之將。
  項少龍還劍入鞘,向龍陽君淡淡笑道:“沙兄劍法高明,我想留手亦有所不能,君上請恕罪。”
  馬車內,信陵君欣然道:“少龍給我出了這口鳥气,真是痛快!”
  項少龍想起龍陽君走時那故作安然的臉色,微笑道:“不知安□王會否因我殺了他的御衛而不快。”
  信陵君冷哼道:“這沙宣借試劍切磋為名,先后殺了我五名得力劍手,今次被你殺了,安□有什么話好說的。”
  這時車馬轉入了一條林木婆娑的小路,前方有座清幽雅致的園林院落。
  信陵君顯是心情极佳,說不定是因刺殺魏王有望。親切地道:“我們現在去的是大梁所有男人都想去的‘雅湖小□’,此□固是風光迷人,更主要的原因是它的女主人紀嫣然小姐不但有傾國傾城之色,又以才藝震惊天下,与秦國的寡婦清并稱當代雙絕。”
  項少龍心中苦笑,換了以前,必然會因能見到這樣天下聞名的美女而雀躍,可是現在自身難保,那還有心情去泡妞儿,就算對方青睞相加,自己亦要想方法使她打消主意,免得為他的未來傷心擔慮。
  想到這里,真有虎落平陽之歎。
  信陵君那知對方早悉破他的奸謀,還以為項少龍興奮得說不出話來,加鹽添醋道:“嫣然小姐最愛和各地慕名而來的公子雅士談文論武……”
  項少龍愕然道:“論武?”
  信陵君訝道:“想不到你竟不知此事,嫣然小姐在我大魏劍術排名尤在龍陽君之上,位列第二。唉!如此佳人,一般凡夫俗子怎配得她起呢?所以至今仍是未嫁之身,誰人能得她心許,定可立時名揚天下,羡煞四方有心之徒。”
  再歎一口气道:“說到外型武技,少龍均有入選資格,就怕過不了詩藝才學一關。”
  說話時,車隊已駛入院落里。
  林木掩映中,只見一個小湖展現眼前,湖心有片小州,縱橫數畝,上面有几座雅致精巧的小樓房舍,一道長橋連接州岸,有若仙人隱居的福地。
  項少龍縱是心情不佳,亦看得油然神往,大梁竟有如此胜景,觀其居知其人,由此推之,可見這美麗的女主人如何超凡脫俗。
  這雅湖上的小州屈曲若半月,假山瀑布,飛濺而下,猶如山水畫卷。房舍間奇花异草,花浪輕翻,州沿處長廊環繞,質□古雅,蜿蜒曲折,与通幽的小徑接連,使人想到能漫步其上,必是流連難舍、逸興湍飛。
  車隊走上長橋,便像走入了一幅美麗的圖畫里,風拂碧水,林樹爭艷,州上的亭台樓閣与湖光山色交相輝映,小橋流水掩映于枝青葉秀之中,粼波瀲,絢麗多姿。
  穿過了一條修竹曲徑和經過了兩個避雨小亭后,車隊在一座林中樓舍前的空地停了下來。那里早泊了三輛馬車,顯然訪客并不止是他們几個。
  項少龍隨眾人走下馬車,一名清秀的美婢由樓內盈盈出現,向信陵君施禮道:“小姐正作午間小睡,信陵君和諸位請在客廳小候片刻。”
  信陵君絲亳不以為忤,欣然領著項少龍步入小樓下層的客廳里。
  項少龍心中再次苦笑,其婢如此,已可知主人,空有如此別具風格的絕世美女,自己卻沒有獵艷的心情和勇气,真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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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集

第一章 絕代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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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嫣然這座樓房以白石建成,掩映在花叢草樹之間,形式古雅,仿佛仙境中的蓬萊樓閣,里面住的是永生不死的美麗仙子。
  步上登樓的石階,門內有個供客人擺放衣物和兵器的精致玄關,兩名美婢早恭候于此,殷勤服侍。
  譚邦湊到項少龍耳邊道:“紀才女不歡喜有人帶劍進入她的秀闥。”
  項少龍點頭表示知道,暗忖這紀才女的架子真大,明知有信陵君這類顯赫的貴賓來訪,仍高臥不起,婢子亦不敢喚醒她,又不准人劍入樓。但回心一想,又覺這架子擺得好,因為捫心自問,亦不得不承認男人是賤骨頭,愈難到手的女人便愈是矜貴,這刻連他亦很渴望看看她究竟美艷至何等程度了。
  那兩個俏丫環對項少龍特別有好感,服侍得体貼入微,細心為他拂拭衣服上的塵土,又以濕巾為他抹臉。
  諸事停當后,四人進入大廳。
  才步入門里,一把嘹亮響脆的聲音在項少龍旁嚷道:“貴客來了!貴客來了!”
  項少龍失惊無神下嚇了一跳,循聲一看,禁不住啞然失笑,原來是一只夷然立在架上的能言鸚鵡。
  兩個美婢顯然极是寵它,嬌笑著拿谷料喂飼這識趣的畜牲。
  項少龍環目一看。
  這座大廳裝飾得高雅优美,最具特色處是不設地席,代以几組方几矮榻,廳內放滿奇秀的盤栽,就像把外面的園林搬了部分進來。
  其中一邊大牆處挂著一幅巨型仕女人物帛畫,輕敷薄彩,雅淡清逸,恰如其份地襯起女主人的才情气質。
  此時廳內四組几榻上有三組坐了人,每組由兩人至六人不等,十多人都是低聲交談,似怕惊醒了女主人的小睡。
  信陵君領頭走進廳內,立時有一大半人站了起來,向這魏國的第二號人物請安施禮,其他人顯是初次遇上信陵君,這時才知他是誰,亦忙起立見禮。
  項少龍一眼便注意到其中几個人。
  特別是左方靠窗那一組的四個人,其中三人武士裝束,气度不凡,但最引起他注意的是他們的驃悍之气;尤其當中一名魁梧大漢,長得有若峻岳崇山,比他項少龍還要高了少許,手腳粗壯之极,長發披肩,戴了個銀色額箍,臉骨粗橫,肩膊寬厚,眼若銅鈴,帶著陰鷙狡猾的神色,外貌雄偉,渾身散發著邪异懾人的魅力。
  他身旁另兩名武士都是強橫凶狠之輩,但站在他旁邊,立時給比了下去。更奇怪的是三人的手均有被火灼傷的痕。
  另一個吸引他的人是右方那組六個文士打扮的人物,其中一人身量高頎,相格清奇,兩眼深邃,閃動著智者的光芒,看去有若神仙中人。
  最后一組只有兩個人,較矮者面貌平凡,從其服飾看來,便可知他非是魏人,只不知是來自何國的客人,但能到此見紀嫣然,自然是有點身份的人物了。
  信陵君先向右方那六人組打招呼,向那相格清奇的男子道:“我們剛剛提起鄒先生,想不到立即見到你。”向項少龍招手道:“少龍過來見過精通天人感應術的鄒衍先生。”
  項少龍心道原來這個就是以“五德始終說”名顯當代的玄學大師。正要上前禮見,左方一把沉渾雄厚的聲音傳來道:“無忌公子,請問這位是否來自趙國的御前劍士項少龍兄呢?”
  項少龍心中一懍,循聲望去,發言者正是那有若魔王降世的武士。
  信陵君顯然亦不認識這人,訝然道:“這位壯士.。”
  那看來是引介這三名武士到此來見紀嫣然的魏人踏前恭敬道:“龍陽君門下客卿馮志參見公子,這位乃以智勇雙全聞名齊國的囂魏牟先生,右邊的壯士叫宁充,左邊這位是征勒,均是齊國的著名勇士,魏先生的親衛將。”
  信陵君和項少龍齊感愕然,想不到這大凶人竟緊躡不舍,公然追到大梁來,自是不怀好意,顯然又有龍陽君加以照拂,魏王在背后撐腰,難怪如此凶橫霸道了。
  項少龍大感頭痛時,囂魏牟大步踏前,向信陵君施禮后,移到項少龍身前,伸手遞過來道,“久聞項兄劍術超卓,有机會定要領教高明。”
  項少龍知道他要和自己比力道,無奈下伸手過去和他相握。
  囂魏牟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用力一握,項少龍的手頓時像給一個鐵箍鎖著,還在不斷收緊。
  項少龍心中懍然,雖勉強運力抵著,仍是陣陣錐心裂骨的痛楚,知道對方手力實胜自己一籌。
  幸好他忍耐力過人,不致當場出丑,還微笑道:“魏先生是否最近經過一次火劫,為何兩手均有灼傷的痕?”
  囂魏牟眼中閃過瘋狂的怒火,加強了握力,冷然道:“只是些宵小之徒的無聊把戲,算不上什么,而且攪這些小玩意的只能得逞一時,遲早會給囂某撕成碎片。”
  濃重的火藥味,連鄒衍那些人亦清楚感覺到,知道兩人間必發生過很不愉快的事。
  項少龍苦苦抵受著他惊人的力道。
  囂魏牟本想當場捏碎他的指骨,教他以后再不用拿劍。但試過項少龍的力道后,知道實無法有如此理想的效果。冷笑一聲,放開他的手,退了回去。
  他的兩名手下緊盯著項少龍,射出深刻的仇恨,可見那一把野火,燒得他們相當慘呢。
  信陵君向項少龍打個眼色,為他介紹鄒衍旁的魏人,都是魏國的名士和大官。可見鄒衍非常受魏人歡迎。
  介紹畢,信陵君目光落在剩下那組的魏人身上,微笑道:“本君還是第一次在這里遇到張鳳長先生。”望往他身旁那中等身材,除了一對眼相當精靈外,便長相平凡的人道:“這位是.。”
  張鳳長笑道:“這位就是韓國的韓非公子,今次我是叨了他的光,因為紀小姐看了韓公子的《說難》后,贊不絕口,使人傳話要見公子,于是鳳長惟有作陪客領韓公子來此見小姐了。”
  信陵君等一齊動容,想不到竟遇到這集法家大成、文采風流的人物。但又有點不是滋味,估不到這人外貌如此不起眼。
  這名傳千古的韓非顯是不善交際辭令,拙拙的笑了笑,微一躬身,便算打過招呼。
  兩名美婢忙請信陵君等在韓非兩人對面的一組矮榻坐下。
  這時只有位于那幅仕女巨畫下的一張榻子空著,想來應是紀才女的位子了。
  項少龍學著其他人般挨倚榻子上,吃喝著侍女奉上的點心香茗,心中卻是一片混亂。
  囂魏牟一到,形勢便复雜多了。
  兼且此人膂力惊人,身体有若銅牆鐵壁般堅實,自己雖然自負,亦未必是他的對手。若他与地頭蛇龍陽君聯手,而信陵君又對自己包藏禍心,今趟真是凶多吉少了。
  思索間,听到信陵君向韓非子問道:“韓公子今次到我國來,有什么事要辦呢?請說出來看無忌有沒有可幫得上忙的地方?”
  韓非道:“今次..嘿!今次韓非是奉我王之命,到..到貴國來借糧的。”
  項少龍心中訝然,想不到韓非說話既結結巴巴,毫不流利,又辭不達意,不懂乘机陳說利害,指出為何魏國須借糧給韓國。
  信陵君果然皺起眉頭道:“原來如此,貴國需借多少糧呢?”
  韓非冷硬地道:“一万石!”竟再無他語。
  信陵君當然不為所動,微微一笑,再沒有說話。
  鄒衍揚聲道:“盛极必衰,衰极必盛,五德交替。現在韓國大旱,其實早有先兆,鄒某五年前便因見彗星墮進韓國境內,斷言必有天災人禍,今天果應驗不爽。”
  韓非子眉頭大皺,顯是心中不悅,亦不信鄒衍之言,但鄒衍身旁的其他人卻紛紛出言附和。
  對面与鄒衍同是齊人的囂魏牟哈哈一笑道:“鄒先生深明天道,今天下七國稱雄,先生可否詳釋天命所在,以開茅塞?”
  鄒衍微微一笑,正要答話,環佩聲響,一名絕色美女,在四婢擁持下,由內步進入廳內。
  項少龍連忙看去,腦際轟然一震,泛起惊艷的震撼感覺。
  只見一位膚若凝脂,容光明艷,有若仙女下凡的美女,在那些俏婢簇擁里,眾星捧月般裊裊婷婷移步而至,秋波流盼中,眾人都看得神為之奪,魂飛天外。
  她頭上梳的是墮馬髻,高聳而側墮,配合著她修長曼妙的身段,纖幼的蠻腰,修美的玉項,洁白的肌膚,輝映間更覺嫵媚多姿,明艷照人。
  眸子又深又黑,顧盼時水靈靈的采芒照耀,難怪艷名遠播,實在是動人至极。
  身穿的是白地青花的長褂,隨著她輕盈优美、飄忽若仙的步姿,寬闊的廣袖開合遮掩,更襯托出她儀態万千的絕美姿容。
  明皓齒的外在美,与風采煥發的內在美,揉合而成一幅美人圖畫,項少龍如入仙境,那還知人間何世。
  以烏廷芳的美色,亦要在風情上遜色三分,可見她是如何引人。
  直到紀嫣然以其优美的姿態,意態慵閒地挨靠在中間長榻的高墊處,其迷人魅力更不得了。
  她那种半坐半躺的嬌姿風情,本已動人之极,更何況她把雙腿收上榻子時,羅衣下露出了一截白皙無瑕,充滿彈性的纖足,令到項少龍只想爬到榻上去,把她壓在身下,好探索她精彩絕倫的玉体,嗅吸她幽蘭般的体香。
  紀嫣然坐好后,玉臉斜倚,嫣然一笑道:u嫣然貪睡,累各位久等了!”
  項少龍清醒過來,往各人望去,只見不論是信陵君、鄒衍、韓非又或囂魏牟,都露出色授魂与的神情,比自己更沒有自制力。
  各人忙著表示沒相干時,紀嫣然閃閃生輝寶石般的烏黑眸子飄到項少龍身上來,滴溜溜打了個轉,又飄往囂魏牟的一席,深深打量了各人,最后才望往韓非,掠過喜色,欣然道:“這位是否韓非公子呢?”
  項少龍和囂魏牟都大感失望,紀嫣然對韓非的興趣顯然較對他們為大。
  韓非臉都脹紅了,緊張地道:“在下正是韓非。”
  紀嫣然俏目亮了起來,喜孜孜地道:“拜讀了公子大作,确是發前人所未發,嫣然佩服得五体投地。”
  項少龍大感沒趣,這韓非外貌毫無吸引力,但紀嫣然卻對他另眼相看。顯然此女更著重一個人的內涵,若說作文章、舒識見,自己比起韓非,便像幼稚院生和諾貝爾得獎者之別。不過亦有點解脫的感覺,因為目下自身難保,無論紀嫣然如何引人,他也要收起君子好逑之心,免得更應付不了。
  韓非受美人贊賞,更不知如何是好,連一雙手也不知應放在那里才妥當點。
  這時紀嫣然眼中似只有韓非一人,柔聲道:“先生以‘法’、‘術’、‘勢’相結合的治國之論,提出‘世异則事异,事异必須變法’,确能切中時弊,發人深省。”
  韓非更加失措,只懂不住點頭,令人為他難過。
  項少龍暗忖若把他的識見移殖到自己腦內,說不定今晚便可一親香澤了。
  鄒衍一聲長笑,把紀嫣然和各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后,才胸有成竹地道:“以韓公子的識見,必受貴王重用,為何貴國爭雄天下,卻從未見有起色呢?”
  項少龍心中暗罵,這鄒衍如此一針見血去揭韓非的瘡疤,實在過份了點。
  韓非臉上現出憤慨之色,卻更說不出話來。
  紀嫣然顯是愛煞韓非之才,替他解圍道:u有明士亦須有明主,衛人商鞅不也是在衛國一無所成。但到秦數年,便政績斐然,鄒先生認為嫣然說得對嗎?”
  項少龍心中贊好,此女确是不同凡響,正以為鄒衍無詞以對時,鄒衍微微一笑道:“小姐的話當然深有道理,但著眼點仍是在人事之上,豈知人事之上還有天道,商鞅只是因勢成事,逃不出五德流轉的支配,只有深明金木水火土五行生克之理者,才能把握天道的運轉。”
  韓非冷哼一聲,說話流利了點道:“鄒先生之說..說..虛無飄渺,那..那我們是否應..坐听天命,什么都不用做呢?”
  這几句話可說合情合理,可是由他結結巴巴說出來,總嫌不夠說服力。
  鄒衍乃雄辯之士,哈哈笑道:“當然不是如此,只要能把握天道,我們便可預知人事,知道努力的目標和方向,譬如挖井,只有知悉水源所在,才不致白費了气力。”
  韓非气得臉都紅了,偏又找不到反駁的話,或不知怎樣表達出來。項少龍對他同情心大起,恨不得找來紙筆,讓他痛陳己見。
  掌聲響起,原來是囂魏牟鼓掌附和。
  紀嫣然望往囂魏牟,蹙起黛眉道:“這位是.。”
  囂魏牟挺起胸膛,像只求偶的野獸,大聲應道:“本人齊國囂魏牟,不知小姐听過沒有?”
  紀嫣然恍然道:“原來是提倡要學禽獸的魏先生,請問若人与禽獸無异,天下豈非立時大亂?”
  囂魏牟得到這個可向這美女顯示識見的机會,那肯放過,欣然笑道:“小姐長居城內,當然不會明白禽獸的世界。囂某長年以大自然為師,觀察禽鳥生活,得出只有順乎天性,才能不背叛上天的推論,可在大自然更偉大的規律下享受生命的賜与:若強自壓制,只是無益有害,徒使人變成內外不一致的虛偽之徒。”
  紀嫣然深深看著他,露出思索的表情。項少龍心叫不好,這美女顯然對事物充滿好奇心,很容易受到新奇的學說吸引,若給囂魏牟得到了她,連他亦感痛心和不值,忍不住道:“人和禽獸怎么相同呢?即管不同的禽獸也有不同的生活方式。”
  囂魏牟冷笑道:“生活方式可以不同,本性卻不會有异。”
  項少龍怎會對他客气,瞪著他微笑道:“人和禽獸所以不同,就是不受本能和欲望的驅策;甚至能因更大的理想而舍棄本身珍貴的生命。禽獸四足著地,但我們卻可站立起來,雙手因不用走路,變得更精細靈巧,制造出這所房子和一切的用品,禽獸有這本領嗎?”
  囂魏牟顯是曾對這問題下過一番研究,嘲弄道:“你說的只是本領,而不是本質,鳥儿會飛,人可以飛嗎?魚儿可在水底生活,人可以在水底生活嗎?”
  項少龍絕非理論家,不過這時勢成騎虎,硬撐下去道:“我說的正是本質,人類因為腦子的結构和禽獸不同,所以會思想,會反省,除了衣食住行外,還需要精神的生活;但禽獸一切都是為了生存,食飽就睡,時候到便交配;禽獸在大自然里是茫然和被動,人卻可以對抗自然,克服自然。這就是因為人有著不同的本質,懂得進步和發展,使他們凌駕于禽獸之上。”
  項少龍這番不算高明的理論,在二十一世紀可說人盡皆知,但對這時代的人來說,卻是非常新穎,使得紀嫣然等立時對他刮目相看。
  囂魏牟顯然未想過這問題,怒道:“有什么不同,人腦獸腦我全看過,還不是骨殼和肉醬吧!”
  項少龍哈哈一笑道:“你正說出了人和禽獸的最大分別,禽獸會研究它們的腦和人的腦有什么分別嗎?”
  囂魏牟一時語塞,兩眼凶光亂閃,恨不得生裂項少龍。
  鄒衍雖不同意囂魏牟人應學禽獸般放縱的理論。但一來大家同是齊人,他亦想在紀嫣然前教項少龍受窘,蛋里挑骨頭道:“項兄剛才說人和禽獸的不同,是因為我們可站立起來,那猩猩和猿猴都可以站著走路,又該作何解釋呢?”
  項少龍呆了一呆,暗忖自己總不能向他們解釋什么是進化論,幸好腦際靈光一閃道:u分別仍是腦子的結构。”并摸著前額道:u猩猿都沒有我們這前額,所以它們的注意只能集中到眼前這一刻,不會想到明天,但我們卻可安排和籌划明天的事甚或一年后或十年后的事。”
  事實上項少龍的思路說辭已頗為凌亂,但眾人都知道猩猩确是沒有前額的,所以都覺得他有點道理。
  紀嫣然鼓掌嬌笑道:“真是精彩,我這里已很久沒有這么有趣的辯戰了。”
  美目飄往項少龍,甜笑道:“這位先生,恕嫣然還未知道閣下是誰呢!”
  項少龍呆了一呆,心中叫苦,自己一時忍不住胡謅一番,千万不要教她看上了自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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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楚墨符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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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嫣然問起項少龍來歷,信陵君忙道:“這位是來自趙國的首席劍手項少龍,嫣然你記著了。”
  紀嫣然含笑看了項少龍一眼,眼光回到韓非身上,項少龍雖松了一口气,知道她仍未u看上”自己,但又禁不住大大失望,似感到被傷害了,矛盾之极。
  譚邦湊近項少龍低聲道:“這是紀嫣然的規矩,只能由她詢問名字身份,老夫來了這里不下二十次,她仍未問過我是誰呢?少龍你已使她留有印象的了。”
  項少龍涌起男性的尊嚴。暗忖橫豎自己不可追求她,何用看她的臉色做人,只見她獨對韓非談笑,其他人只能在旁干瞪著眼看,無名火起,當然也混有點被冷落了的嫉忌和醋意,長身而起。
  信陵君一呆道:“少龍!你要干什么?”
  紀嫣然亦轉過頭來望向他,俏目异采一閃,顯是此刻才發覺到他完美的体格和威武的風采。
  項少龍故作瀟洒哈哈一笑道:“紀小姐确是麗質天生,項某有幸拜識,告辭了!”
  紀嫣然微一愕然,然后像看穿了他心意般淺笑道:“項先生還會在大梁留多少天呢?”
  項少龍見她毫無留客之意,心中气苦,亦感大失面子,表面卻裝出不在乎的樣子,淡淡道:“怕還有好几天吧!”
  信陵君等亦無奈站了起來,陪他一道离去。
  回信陵府途中,在馬車內信陵君怨道:“少龍你也不知自己錯過了什么好机緣?紀嫣然難得有這么多的笑容,說不定會彈琴唱歌娛賓呢!唉!”言下大為惋惜,可知紀嫣然的歌聲琴藝是多么卓异。
  項少龍想的卻是离開時囂魏牟盯著他的惡毒眼神,這家伙并非有勇無謀之輩,手下能人又多,自己的處境确非常危險。
  回到信陵君府,來到雅夫人處,雅夫人立即把他拉進房內,道:“我聯絡上了烏卓和成胥,傳達了你的指示,烏卓亦要傳話給你:他們在大梁的眼線不知是否因這次事件牽涉到信陵君和龍陽君的斗爭,所以躲了起來不肯与他接触,現在只能靠自己了。他還說會設法混入城來。”
  項少龍一听下心情更坏,頹然倒在雅夫人的秀榻上。
  雅夫人上來為他脫靴子,柔聲道:“雅儿已發現了地道的入口,你該怎樣獎賞人家?”
  項少龍大喜坐了起來,把她擁入怀里,痛吻了她香唇后道:“夫人真個本事!”
  雅夫人喜不自胜地和他咬了一輪耳朵,詳細告訴了他地道入口所在后,歎了一口气道:“偷《魯公秘錄》或者不太難,但如何离開魏國和躲避追兵卻是最困難的事。《魯公秘錄》這么重要的東西,信陵君會每天加以檢查,一旦發覺不見了,自然想到是我們動的手腳。”
  項少龍也大感頭痛。
  這時信陵君使人來找他,著他立刻去見。
  侍從領他到了那晚他偷听信陵君姊弟說話的內宅大廳,分賓主坐好后,
  信陵君正容道:“安厘有諭令下來,請你后天把趙倩送入皇宮,當晚他將設宴款待你這特使。”
  項少龍心中一懍,知道關鍵的時刻迫在眉睫了。
  信陵君沉聲道:“龍陽君今次會借比劍為名,把你殺害。出手的人定就是那囂魏牟,那樣安厘和龍陽君便不須負上責任,因為囂魏牟是齊國來的賓客。”
  項少龍心中叫苦,若是光明正大和囂魏牟比武,自己的贏面實在小得可怜,只是膂力一項,他已非常吃虧。
  信陵君低聲道:“龍陽君現在對你更恨之入骨,肯定不會讓你生离大梁,而因他有大王在背后撐腰,我恐怕都護你不得,少龍有什么打算嗎?”
  項少龍心中暗罵信陵君,歎道:“有什么辦法呢?只好見一步走一步算了。”
  信陵君仔細打量他好一會后,深吸一口气道:“少龍若想今次得以免難,還可享到無盡的榮華富貴,只有一個辦法,你想知道嗎?”
  項少龍心叫:“來了!”扮作怦然心動道:“君上請指點!”
  信陵君道:“就是殺死安厘這昏君和龍陽君。”
  項少龍裝作嚇了一跳的惊叫道:“什么?”
  信陵君冷然道:“無毒不丈夫,他不仁我不義。安厘身邊也有我的人在,可把兵器暗藏宮里,只要你殺死安厘,我的人便可以立即取出兵器把龍陽君等人殺個清光,那時我登上王位,又有你這猛將為助,趁秦國無力東侵的良机,統一三晉,天下還不是我們的嗎?你亦可殺了趙穆報仇雪恨,否則回到趙國你也是死路一條。”
  他描繒出來的前景的确非常誘人,但項少龍早知這全是騙他的話。點頭道:“這确是唯一的方法,但安厘王必有人貼身保護,我又不可以公然拿武器,如何殺得了他呢?”
  信陵君見他沒有反對,雙目放光般興奮道:“我本來打算把匕首藏在你那一席的几底,不過也不太妥當,現在既猜到在席上囂魏牟會向你挑戰,那你便可以胜了囂魏牟后,在接受安厘的祝賀時出奇不意把他殺死,再憑你的劍術制造點混亂,我們便有机會動手了。同一時間我的人會攻入皇宮,何愁大事不成。”
  項少龍心道若我給囂魏牟殺了又怎么辦呢?心中一動,這時不乘机多占點便宜,就是笨蛋了,正容道:“只要我無后顧之憂,少龍便把性命交給君上,盡力一試。”
  信陵君皺眉道:“什么是無后顧之憂?”
  項少龍道:“就是雅夫人和趙倩,假若她們能离開大梁,我便心無挂慮,可以放手而為了。”
  這叫開天索价,落地還錢。他當然知道信陵君不能放趙倩走,但卻不怕讓雅夫人离去,因為后天無論刺殺是否成功,信陵君也可預先吩咐下面的人把雅夫人追截回來。
  果然信陵君道:“趙倩万万不可以离開,因為你還要送她入宮去。至于雅夫人嘛?少龍你既然有這要求,我定可設法辦到。”
  項少龍放下了一半心事,道:“君上的大王根本不會讓趙倩成為儲妃,為何還要迎她入宮呢?”
  信陵君歎道:“少龍太天真了,安厘可輕易地使趙倩不明不白死去,然后向外宣稱她病死了,還把遺体送回趙國,趙王亦難以奈他的何。這樣做雖著了點,亦是安厘沒有辦法中的最佳辦法。”
  項少龍听得遍体生寒,更增救美之心。
  信陵君道:“只要你殺了安厘,不是一切均迎刃而解嗎?”
  項少龍搖頭道:“我這人就是這樣,做什么事都不想連累其他人。若趙雅趙倩不在,什么事我都可一力承擔下來,縱然失敗遭擒亦不會出賣君上,但若想到可能會牽累了她們,我怕到時不敢下手就糟了。”
  信陵君拿他沒法,強壓下怒气,點頭道:u這事讓我想想,總有辦法解決的。”
  項少龍听他這么說,心中暗喜,又想起烏卓說過會設法混入城來,道:“為了不使安厘起戒心,我這兩天最好不要只躲在君上府內,輕輕松松四處溜逛,那安厘便更不會防我了。”
  信陵君皺眉道:“這怎么成,龍陽君會找人對付你的。”
  項少龍笑道:“他才不會這么蠢,看過沙宣那么容易給我殺掉,現在又有囂魏牟代他出手,兩天時間都等不了嗎?我也是為君上好,希望計划更易成功。”
  信陵君因有求于他,不想太拂逆他的請求,歎了一口气道:“你還有什么要求呢?我最近剛收到了几個楚國送來的歌舞姬,聲色藝俱全,讓本君派兩個供你享樂吧!”
  項少龍自問小命能不能保住,尚在未知之數,那有興趣和美女鬼混?肅容道:“這兩天我不應沾染任何女色,以保持最佳狀態,嘿!若能殺死安厘,君上就算不送我美女,我也會向你提出請求呢!”
  信陵君眼中閃過嘲弄之色,哈哈笑道:“假若事成,你要魏國的王后公主陪你都沒有問題。”
  兩人對望一眼,各怀鬼胎的笑了起來。
  項少龍离開信陵君的內宅,朝雅夫人的彩云閣走去,穿過園林時,一婢匆匆擦身而過,把一團東西塞往他手心里,項少龍愕然接著時,婢女加快腳步,沒進林木里去,由于她低垂著頭,他連她長相如何都沒有看得清楚。
  項少龍攤手一看,原來是條折整齊的小絲巾,打開后只見上面畫著一幅精致的地圖,旁邊還有几個小字,寫著:“風橋候君,申酉之交,紀嫣然。”
  項少龍心中大奇,細看地點,正畫著由信陵君府到那風橋的走法。
  哈!這個才女真想得周到,竟然用這种方式約會自己,自是不想讓別人知道。想不到她表面擺出一副高不可攀的驕傲樣儿,其實還不是渴望男人。
  一顆心立時灼熱起來,旋又想起目前四面楚歌的處境,歎了一口气,在園中一個小亭坐了下來,考慮應否赴約。
  足音響起,一名府衛赶來道:“公子有請大人!”
  項少龍大訝,隨府衛回到內堂去見信陵君。
  信陵君欣然道:“少龍真有本領,嫣然剛差人送來口訊,邀本君和你今晚酉時中到她的小筑繼續今天未完的辯論,可見她對你印象非常好,待會我遣人把你送去吧!”
  項少龍嚇了一跳,暗叫好險。
  剛才那條絲巾原來是個陷阱,這次才是真的,自己真是粗心大意,差點上了當。主因還是對自己的魅力過分有自信,不由羞愧交集。
  信陵君見他神色古怪,訝然道:“少龍不高興嗎?大梁人無不以能參加嫣然的晚會為榮呢!”
  項少龍正思忖是誰想布局害他,聞言苦笑道:“我都是不去為妙,以免分了心神。”
  信陵君笑道:“不要那么緊張,也切莫以為嫣然會這么容易就對你動了春心。你今天妙論連篇,所以引起她少許興趣吧了!若不去反會惹起別人怀疑呢。”
  項少龍歎了一口气道:“剛才君上說找人送我去,難道君上自己不去嗎?”
  信陵君唉聲歎气道:“她邀我只是禮貌上不得不如此,目標仍只是你,去吧!錯過了嫣然的晚會,我也要為你惋惜呢!”
  其實項少龍亦不知多么渴望可以再見到這風格獨特的美女,今天的离開是基于大男人的自尊心,這時既有信陵君的推波助瀾,把心一橫道:“我自己去便可,順便亦可隨處逛逛。”
  信陵君笑著答應了。
  項少龍回到彩云閣時,趙倩和趙雅兩人正在大廳閒聊,見他回來,自是笑靨如花,非常高興。
  他見趙倩在座,不敢說出信陵君剛才那番話,怕嚇坏了這柔弱的公主。
  雅夫人會意,笑道:“來!公主!讓我們一齊侍候項郎入浴!”
  趙倩雖不介意和項少龍親熱,甚至讓他動手動腳。但卻從未試過裸裎相對,立時俏臉飛紅,駭然逃去。
  雅夫人半真半假,扯著他到了浴池。
  項少龍和這動人的美女鴛鴦戲水時,把信陵君要他刺殺魏王的事說了出來。
  雅夫人身体變冷,雖有小昭等八女不斷傾進熱水,仍于事無補,失色道:“后天那么快!怎辦才好?”
  項少龍道:“刺殺魏王之事自然万不可行,無論成功与否,我也休想活命,所以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如何盜了《魯公秘錄》,然后全体安全逃去。”
  雅夫人愁眉不展道:“你倒說得輕易,這是魏人勢力最強大的地方,魏王和信陵君均有嚴密防范,真是寸步難行,怎逃得出去呢?”
  項少龍緊摟著她,香了下她臉蛋后道:“放心吧!信陵君裝模作樣,亦要讓你和成胥离去,否則我便拒絕執行他的刺殺行動,問題是你們怎樣可避過他的追截,更可慮是說不定他會瞞著我,私下把你們押送往別處去。”
  雅夫人埋首入他怀里,顫聲道:“他定會那么做的。而且人家怎舍得离開你呢?要死便死在一塊儿好了。”
  項少龍道:“這次輪到我不許你說這個‘死’字,信任我吧!”頓了頓道:“雅儿是偷情報密件的高手,今次專程來偷《魯公秘錄》,不會事前全沒有計划過吧!”
  雅夫人道:“當然有計划過呢!只沒有想到是個陷阱吧!我根据郭縱得來那畫有云梯制法的殘卷,配制了一個帛卷,只要能把真正的《秘錄》偷出來,由我和小昭等八人一齊動手,有把握把卷首的一大截摹制出來,包保維肖維妙,若信陵君查卷時只看卷首的一截,絕發覺不到給我們動了手腳,不過卻最少需要十天的時間才行。”
  項少龍靈机一触道:“既是如此,不若你盡一晚的時間,粗略臨摹卷首的一截,然后把其他部分割了下來,駁上空白的假卷,那便更有把握將信陵君瞞過了。”
  雅夫人歡喜得摟緊了他,獻上香吻,贊歎道:“雅儿真蠢,這么好的方法都想不到。”旋又滿怀愁苦道:“可是怎樣才可离開魏國呢?若信陵君把你和倩儿留下,我們縱然成功逃掉都沒有用。”
  項少龍道:“天無絕人之路,我們定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雅夫人俏目發亮道:“天無絕人之路,兩全其美,項郎的說話既新鮮又動听,雅儿愛煞你了!”
  項少龍莞爾道:“現在讓我去看看可不可以碰上烏卓,此人智勇雙全,又熟悉魏國的形勢,定可想出妥善之法。今晚我要赴紀嫣然的晚會,到時我會偷偷溜回來,快告訴我秘道的入口。”
  兩人再商議了一回細節后,項少龍帶齊裝備,出門去了。
  才步出信陵君府,來到街上,一個人撞了過來道:“兵衛認得我嗎?”
  項少龍愕然望去,只覺非常面善,好一會才記起是少原君手下的著名家將,与被他殺死的徐海齊名的蒲布,喜道:“原來是蒲布兄。”
  蒲布把他拉進一間食館去,坐下后低聲道:“我們中大部分人都對少原君心灰意冷,更不愿留在陰險難靠的魏人中苟安偷生,希望能跟隨兵衛,干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
  項少龍皺眉道:“可是現在我是自身難保,趙魏均不是我容身之所,你們跟著我,恐怕連性命都要賠掉。”
  蒲布道:“我們共有四十八人,都是最有膽色不畏死的人,早想過各方面問題,才下決心追隨兵衛。只看兵衛這种斤斤顧及我們的態度,我們便心甘情愿為兵衛賣命。以兵衛的人材,遲早可大有作為,請收容我們吧!”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你們不是住在信陵君府嗎?”
  蒲布道:“我們一部份人隨少原君住在府內,有些則暫居在附近一所行館,現在只等兵衛的指示。”
  項少龍有過教訓,暗忖暫時仍不能這么信任此人,和他定好了聯絡的方法后,道:“你們是否全是趙人?”
  蒲布搖頭道:“什么國的人都有,兵衛放心吧!我們是真心敬服你的為人和兵法,絕無异心。”
  項少龍道:“好吧!你先回行館,靜候我的命令。”
  蒲布大喜而去。
  他前腳剛去,烏卓便坐入他位子里。
  項少龍大喜,忙和烏卓密議對策。
  和烏卓分手后,太陽仍在西牆之上,他見時間尚早,順步依地圖指示,來到那風橋處,果然橋如其名,寒風呼呼,過橋的人很少,且都匆匆來去。
  橋的兩端均為樹林,房舍稀少,非常僻靜,是動手殺人的理想地方。
  照道理龍陽君或囂魏牟實不用多此一舉,要布局在這里殺他,另一個仇人少原君亦不會蠢得坏他舅父的大事,究竟是誰人要騙他到這里來呢?
  想到這里,好奇心大起,看准敵人尚未來到,先一步躲到橋底下,又利用鉤索,把自己緊附在橋底處,那樣就算有人查探橋下,一時亦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項少龍耐心等待著,到過了約定的時刻,密集輕巧的足音在橋上響起,似乎敵人都沒有穿著鞋子。
  項少龍心叫好險,若自己真以為佳人有約,這次便定要吃大虧了。
  有人在上面叫道:“鉅子!項少龍怕不會來的了,到此的路上連人影也看不到。”
  橋下的項少龍嚇了一跳,難道是趙墨的領袖嚴平來了?
  一把雄壯的聲音道:“這小子怎能識穿我們的陷阱呢?真是奇怪!”
  項少龍認得不是嚴平的聲音,但卻更感頭痛,上面這班人不是“齊墨”便是“楚墨”,想不到他們消息如此靈通,竟猜到鉅子令在自己身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先前那人道:“鉅子!現在應怎辦才好呢?”
  那鉅子冷笑道:“他以為躲在信陵君府我們便找不到他嗎?別人怕信陵君,我符毒怎會怕他呢?”
  他那手下低聲道:“听說后天他便要赴魏王的晚宴,龍陽君和囂魏牟必不會放過他,所以若要動手,只有今晚和明晚了。”
  符毒沉吟半晌后道:“我們還要預備一下,就明晚動手吧!若可以的話,順手把信陵君也宰掉,那日后我們大楚對付起魏人時,會輕松多了。”
  項少龍暗慶自己來了,听到了這個大陰謀,同時亦知道來的是楚墨,不禁心中感謝著老天爺。
  對方既有內應,自然深悉信陵君府的形勢和防守力量,還敢進入府內殺人和搶東西,顯然實力惊人。但現在既知對方陰謀,那就是完全不同的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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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舌戰群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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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來到紀嫣然的雅湖小筑時,門前早停著十多輛華麗的馬車,比今午的陣仗更是盛大。
  他把名字報上門衛后,今早見過的其中一位俏婢迎了出來,引著他繞過今午見到紀嫣然的樓舍,提著燈籠在前引路,穿過一條林間小徑,眼前一亮,一間檐前挂滿彩燈的大平房呈現眼前,隱有人聲傳出。
  項少龍忍不住問那俏婢道:“今晚還有什么客人?”
  俏婢淡淡答道:“今晚都是小姐特別邀來的貴客,除了項先生今天曾見過的韓非公子、鄒衍和囂魏牟三位先生外,還有龍陽君、徐節大夫和白圭將軍。”
  項少龍倒吸了一口涼气,這紀嫣然的臉子真大,白圭正是平原夫人要改嫁的人,自是非同小可,龍陽君則是魏王身旁的大紅人,亦應約前來赴會,可見她在魏國的地位多么崇高。那徐節雖不知是何許人,當非無名之輩。
  旋又奇怪,龍陽君應是對女人沒有興趣的,來此既不是為了紀嫣然的美色,又是為了什么呢?難道是要折辱自己出气。
  說到學識,自己拍馬都追不上這些飽學之士,要他發言豈非立即當場出丑,不由心儿忐忑急跳。
  步入廳內時,只見擺開了一桌筵席,女婢所說的人全到了,都靠著軟墊,舒适地圍桌坐在地席上。
  另兩位美婢迎了上來,為他解下外衣,脫去靴子,幸好這是寒冬時分,厚厚的綿衣覆蓋下,除非伸手触摸,便不會發覺他衣內的裝備。
  室內燃著了火坑,溫暖如春。
  龍陽君還是那副“酥媚入骨”的樣儿,還主動向他介紹其他人。
  那白圭年紀最大,看來不會少過五十歲,但非常強壯,兩眼神光閃閃,予人非常精明的印象。并且對項少龍神態傲岸,只冷冷打個招呼,便和身旁典型儒生模樣的大夫徐節交頭接耳,自說私話。
  項少龍的座位設在韓非和鄒衍的中間,韓非旁的位子仍空著,顯是紀嫣然的主家位,接著依次是龍陽君、白圭、徐節和囂魏牟。
  項少龍見不用和囂魏牟面面相對,心中舒服了點。
  鄒衍對項少龍相當冷淡,略略打個招呼后,逕自和同是齊人的囂魏牟交談,再沒有理睬項少龍。
  反是韓非因項少龍今午仗義執言,對他很有好感,雖拙于言辭,仍使項少龍在這“冰天雪地”里找到一絲溫暖。
  紀嫣然這時才出現,一身雪白羅衣,艷絕的容光,立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連那龍陽君都不例外,看得目瞪口呆,囂魏牟更差點淌出了口涎來,韓非則脹紅了臉,總之神態雖不一,但卻都被她吸攝著心神。
  紀嫣然含笑環視過眾人,黑白分明而又帶著朦朦朧朧的眸子神光到處,連項少龍都涌起銷魂的感覺,她的身体帶著浴后的香气,更是引人遐想。
  她才坐下,便笑著道:“先罰項先生一杯,日間怎可未終席便离開呢?”
  眾人立即順著她的意思起哄。
  當下自有俏婢斟酒和奉上美食。
  項少龍欣然和她對飲一杯后,紀嫣然那對勾魂攝魄的翦水雙瞳滿席飄飛,檀口妙語連珠,使与席者無不泛起賓至如歸的感覺,不過她似乎對韓非、鄒衍和大夫徐節特別看重,對他們的殷勤和笑容亦多了點,反不大著意項少龍和囂魏牟這對大仇家。
  事實上項少龍對他們所談的風月詩辭歌賦,真的一竅不通,想插口表現一下亦有心無力。
  吃喝得差不多時,在眾人的力邀下,紀嫣然使人捧來長簫吹奏了一曲。
  項少龍不知她吹的是什么曲調,只知她的簫技達到了全無瑕疵,登峰造极的化境,情致纏綿,如泣如訴,不由像其他人般完全投入到簫音的天地里,听到如痴如醉。
  紀嫣然一曲奏罷,讓各人誠心贊許后,嫣然一笑,向囂魏牟道:“囂先生請恕嫣然無禮,斗膽向先生請教一個問題。”
  囂魏牟不知是否受到席間气氛的感染,又或蓄意討好紀嫣然,爭取好感,說話斯文多了,柔聲道:“只要出自小姐檀口,什么問題囂某也樂意回答。”
  紀嫣然嬌媚一笑道:“人与禽獸的不同,在于有無羞恥之心,先生認為如何呢?”
  眾人知道今次晚宴的戲肉開始了,都停止了飲食,靜聆兩人的對答。
  項少龍來前還以為紀嫣然會對他另眼相看,刻下見到紀嫣然對自己愈來愈冷淡,正想著怎么找個借口,好溜回去把《秘錄》偷出來,讓雅夫人和八婢摹抄,故不大留心他們的對話。
  囂魏牟顯是有備而來,笑道:“小姐怕誤會了在下的意思,我并不是說人和禽獸全無分別,只不過在一些本質例如求存,生育上全無二致吧!所以禽獸亦有很多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例如禽獸便不會說謊騙人,比我們真誠多了,故人只有忠于自己的本性和真誠,才能盡情去享受生命。”接著向項少龍冷哼道:“項兄對小弟這番說法,又有什么高論呢?”
  項少龍這時正想著楚墨的符毒,聞言一呆道:“什么?噢!在下沒有什么意見。”
  眾人包括紀嫣然在內,均為之愕然,露出輕蔑之色。
  項少龍心中苦笑,自己又不是雄辯家,就算听清楚他的話,也辯答不了。幸好自己打定主意不追求紀嫣然,泡湯或受窘也沒什么大不了。
  大夫徐節不屑地看了項少龍一眼,道:“囂先生所言大有問題,人和禽獸的不同,正在于本質的不同。人性本善,所以才發展出仁者之心;禽獸為了果腹,全無惻忍之心,肆意殘食其他禽獸,甚至同類都不放過。若人不肖至去學禽獸,還不天下大亂嗎?”
  囂魏牟這大凶人,給這崇尚孟子學說的儒生如此搶白,那挂得住臉子,冷冷道:“人不會殘殺其他動物嗎?徐大夫現在吃的是什么呢?”
  徐節哈哈一笑道:“這正是茹毛飲血的禽獸和我們的分別。而且我們吃的只是蓄養的家禽,禽獸懂得這么做嗎?”
  囂魏牟顯然不是此人對手,一時啞口無言。
  徐節旗開得胜,在紀嫣然前大有臉子,矛頭指向韓非道:“韓公子的大作,徐節也曾拜讀,立論精彩,可惜卻犯了令師荀況的同一毛病,認定人性本惡,所以不懂以德政感化万民的大道,專以刑法治國,行欺民愚民之政,以公子的才華,竟誤入歧途至此,實在令人惋惜。”
  韓非呆了一呆,想不到徐節如此不客气,對他提出不留余地的批評,心中有气,雖滿腹高論,但愈气下更是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龍陽君、白圭、鄒衍均臉現冷笑,“欣然”看著他受窘。
  紀嫣然則蹙起黛眉,既有點為韓非難堪,又對他的張口結舌頗為不耐。
  項少龍這旁觀者,忽然明白了紀嫣然舉行這晚會的背后意義;就是希望能找出一种治國的良方,所以才會對韓非另眼相看,并找來魏國的重要人物,好讓他們接受新的學說和思想。
  徐節見韓非毫無反辯能力,更是趾高气揚,得意放言道:“至于公子否定先王之道,更是舍本忘宗,正如起樓,必先固根基,沒有了根基,樓房便受不起風雨,這根基正是先圣賢人立下的典范。”
  這些話正是針對韓非提出不認為有一成不變的治國方法的主張。韓非認為沿襲舊法便如守株待兔,所以不應墨守成規,而要針對每一時期的真實情況采取相應的措施。這想法當然比倡言遵古的儒家進步,只恨韓非沒有那种好口才說出來。
  項少龍見韓非差點气得爆血管,心中不忍,沖口而出道:“廢話!”
  話才出口才知糟糕,果然眾人眼光全集中到他身上來,徐節更是不屑地看著他冷笑道:“項兵衛原來除了帶兵打仗外,對治國之道亦有心得,下官愿聞高論。”
  項少龍感到紀嫣然的灼灼美目正盯著自己,暗忖怎可在美人之前顏面掃地,硬撐道:u時代是向前走的,例如以前以車戰為主,現在卻是騎、步、車不同兵种的混合戰,可知死抓著以往的東西是不行的。”
  紀嫣然失望地歎了一口气道:“項先生有點弄不清楚徐大夫的論點了,他說的是原則,而不是手段,就像戰爭還是戰爭,怎樣打卻是另一回事。”
  龍陽君嬌笑道:“項兄你劍術雖高明,但看來書卻讀得不多,現在我們和韓公子爭論的是‘德治’和‘法治’的分別呢!”
  徐節朗聲頌道:“為政以德,比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頓了頓又念道:“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以格。”
  這几句乃孔子的名言,意思是治國之道,必須從道德這根本做起,才可教化群眾,使國泰民安。与法治者的著眼點完全不同。
  項少龍大感沒趣,覺得還是趁机會早點离去較妥當點。什么為政以德,自己連個中是什么道理都弄不清楚。早走早著,以免出丑,站了起來施禮告辭。
  眾人為之愕然,想不到尚未正式入題,這人便臨陣退縮。
  紀嫣然不悅地看著他道:“若項先生又像日間般才說了兩句便溜掉,嫣然會非常不高興的。”
  龍陽君還未“玩”夠他,怎舍得讓他走,亦出言挽留。
  項少龍心道我理得你紀嫣然是否高興,橫豎對她來說,自己只是個可有可無的陪客,正要不顧而去,忽地發覺韓非正輕扯著他的衣袖,心中一軟,坐了下來。
  紀嫣然喜道:“這才像個男子漢大丈夫,項先生似乎刻意壓抑,不肯表達自己的想法,嫣然真的很想得聆高論呢!”
  項少龍心中苦笑,你紀小姐實在太抬舉我了,我比起你們來,實只是草包一個,那有什么料子抖出來給你听。
  徐節今晚占盡上風,暗慶說不定可得美人青睞,那肯放過表現的机會,步步進迫道:u項先生認為法治和德治,究竟孰优孰劣呢?”
  項少龍見他眼中閃著嘲弄之色,心中有气,豁了出去道:“不是孰优孰劣的問題;是行得通或行不通的問題。德政純是一种理想,假設天下間只有圣人而無奸惡之徒,那不用任何手段也可以人人奉公守法。但事實顯然并非如此,這也永遠不會成為事實,所以我們須要一种人人都清楚明白的法律和標准,去管束所有人,讓他們遵守,做到了這點后,才再談仁義道德、禮樂教化,我的話就是這么多了。”
  眾人齊齊為之一怔,這對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說,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但對那時代的人來說,卻比韓非子的法治理論更徹底和更新鮮。
  紀嫣然的俏目亮了起來,重新仔細打量項少龍,咀嚼他的話意。
  韓非亦露出深思的神色,不自覺地點著頭。
  鄒衍亦沉吟不語,似乎想著些什么問題。
  徐節當然不會這么易被折服,不過再不敢輕視對手,正容道:“假若一個國家只靠刑罰來維持,那豈非掌權者便可任意以刑法來欺壓弱者呢?”
  白圭道:“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這乃為君至道,若上自好刑,人民會變成什么樣子呢?項先生請指教。”
  項少龍哈哈一笑,深深望了紀嫣然一眼后,才向白圭和徐節道:“這只是法治不夠徹底吧了!把治權全交在君主手里,假若法律之前人人平等,天子..嘿..大王犯法,与庶民同罪,例如任何人無故殺人,都要受刑,那誰還敢隨便殺人?我并沒有說不要仁義道德,那是任何法律后面的基本精神,如此法治德治結合為一,才是真正的治國之道。絕對的權力,只會使人絕對的腐化。”
  當他說到“大王犯法与庶民同罪”時,紀嫣然“啊”一聲叫了起來,而韓非雙目亦立即閃亮,其他各人連囂魏牟在內,都露出惊詫駭然的神色。尤其最后那兩句,更若暮鼓晨鐘,重重敲在各人的心窩處。
  對生活在這君權至上時代的人來說,這确是石破天惊的說法。
  項少龍暗忖自己的料子就是那么多,再說下去只是講多錯多,長身而起道:“在下已把心中愚見,全說了出來。嘿!我還有急事待辦,告辭了!”
  紀嫣然皺眉怨道:“先生才說到精彩處,這就要走了嗎?是否討厭嫣然呢?”
  鄒衍硬把他拉得坐回席上,笑道:“項兵衛把我說話的興趣也引出來呢!鄒某想請教這种徹底至連君主也包括在內的法治,如何可以行得通呢?”
  龍陽君道:“項兄的治國之道,比我們所說的仁者之政更理想呢!”
  囂魏牟冷笑道:“也更不切實際!”
  項少龍苦笑道:“是的!現在還行不通,但卻是朝著這方向發展,終有一日,會出現立法、執法和行政三權分立的局面。君主都是由人民選出來的,到那時才會有..嘿..法國大..噢!不,真正的博愛、平等和自由。”
  他差點便沖口說出法國大革命來,幸好口收得快,吞回肚里去。
  他這番話更是石破天惊,眾人一時都消化不了,對于長期生活在君主集權制的人來說,這是多么難以接受的想法,但又是非常刺激和新鮮。
  項少龍見各人眉頭大皺,心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离座而起,立即遠离席位,施禮道:“小子胡言亂語,各位請勿擺在心上。”掉頭便走,連紀嫣然喚他也不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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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偷天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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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回到信陵君府時,耳朵似還听到紀嫣然的呼喚聲。
  當每一個往訪她的客人都用盡一切方法希望能留下不走時,他卻剛好相反,仿佛怕給她纏著般溜之大吉。
  不過此女确是風格獨特,初聞她的才艷之名時,還以為她是那种多愁善感的林黛玉型,或拒人于千里之外崖岸自高的絕世美人。見面后才知道她其實充滿著對生命的熱情,不斷在尋求真理,渴望著有識見的人能找出治國的良方,甚或真的還在找尋著心目中完美的夫婿。
  但那卻絕不可以是他項少龍。
  現在的他既無時間亦不适合和任何女人發生關系。他要把所有精力去保護拯救雅夫人和趙倩主婢等人,那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若因別的美女分了心神,鑄成恨事,他定會抱憾終身。
  他雖然風流成性,但卻有強烈的責任感,何況他深愛著這些嬌嬈們。
  借著府內透出的燈火,他繞了個大圈,借工具爬上了信陵君府背靠著的險峻后山,然后輕松的潛入府內,迅若□貓地來到一座樓房旁的樹頂處。
  這是屬于信陵君府內宅的范圍,守衛森嚴,不時可見著惡犬的巡衛,一組一組巡邏著,幸好他身上洒了雅夫人帶來的藥粉,否則早躲不過這些畜牲靈敏的鼻子了。
  時近亥時之末,即晚上十一時許,小樓仍有燈光透出來,不知是什么人仍未入睡。
  据雅夫人說這應是信陵君家眷居住的地方,假若樓下有人,他便很難不動聲息的進入秘道里了。
  滿心焦慮地等了大半個小時后,他終于耐不住性子,決定冒險一試,因為臨摹需時,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
  他舉起手上的寶貝,發動机括,索鉤破空飛去,橫過三丈的空間,輕巧地落在屋脊處,緊扣在那里。
  接著飛鳥般滑去,悄無聲息來到屋檐之上。看准了落腳處,他翻到了屋瓦下二樓被欄干圍著的露台上,掩到窗外,往樓內望去。
  那是個陳設華麗的房間,除了帘幔低垂的矮榻外,還有梳□銅鏡等女儿家閨房的東西,燈火明亮,床內傳來男女歡好的呻吟和喘息的聲音。
  項少龍心道:這處既是秘道的進口,住的自是信陵君信任的人,說不定就是他的嬌妻愛妾,信陵君若要人侍寢,大可把這里的女人召去,不用“遠道”來此,難道是他的妻妾在偷男人嗎?
  不過這時無暇多想,待要翻往下層,下方人聲傳來,一組巡衛來到樓下,竟停了下來,低聲說話。
  項少龍心中叫苦,等了一會,下面的人仍未有离去的意思,猛一咬牙,拔出一枝飛針,由窗縫中伸進去,輕輕挑開窗閂,把窗拉開,翻進房內。
  一陣風隨著卷入房內。
  項少龍暗叫不妙,尚未關上窗子時,一把男人的聲音在帳內道:“枝春你定是沒有把窗子關好,看!那窗打了開來哩!”
  聲音熟悉,竟然是少原君。
  叫枝春的女子訝道:“沒有理由的,讓我去把它關了,天气真冷!”
  項少龍大吃一惊,這個房間雖大,卻沒有藏身之地,那矮榻离地不足一尺,想鑽進去也辦不到,人急智生下,滾到蜡燭之旁,伸手把燭蕊捏熄。
  那枝春剛坐了起來,“啊!”一聲叫道:u吹熄了蜡燭哩!”
  項少龍那敢遲疑,躡足來到門處,試推一下,應手而開,心中大喜,在枝春移動的聲音掩蔽下,閃了出去,順手掩門。
  外面是個無人的小廳,一道樓梯,通往樓下,另外還有兩個房間。
  驀地身后傳來開門的聲音,項少龍魂飛魄散,箭步前沖,及時躲到廳內一幅屏風之后。
  這時一位全身赤裸的艷女,由房內走出來,年紀絕不超過二十,長相清秀,肌膚嫩白,胴体丰滿,非常迷人,走動時雙峰搖顫跌□,生出強烈的誘惑力。
  枝春風情万种地朝屏風走來。
  項少龍嚇了一跳,這才發現腳下放著的正是尿盂夜□等方便之物,忙由屏風另一邊閃了出去,伏在地上,以免被燭光照出了影子,此時枝春剛步入屏風里,一出一入,剛好看他不著。
  項少龍暗叫好險,匍匐著爬到樓梯處,在屏風內咚咚聲響時,往下面走去。
  剛到樓梯轉角處,下方人聲傳來,最少有四個男人的聲音。
  項少龍呆在轉角處,心中叫苦,假若今晚偷不到《秘錄》,那便慘了。
  他轉過彎角,由樓梯處探頭往下面的大廳望去,只見四名武士圍坐席上低聲閒聊,自己若走下去,無論如何小心,亦休想瞞過他們,急得他差點要□胸頓足。
  無限焦急中,樓上枝春清脆的聲音傳下來道:“還有人在嗎?”
  有人應了一聲,往樓梯走來。
  項少龍暗叫不好,今趟是前后均無去路,給夾在中間,把心一橫,拔出一枝飛針,全神貫注著向樓梯走來的武士,同時貼入牆角里,不教對方隔遠便看到自己。
  那人邊走邊應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項少龍恍然,那枝春是少原君由趙國帶來的兩名姬妾之一。
  那武士來到樓梯口,猛地和項少龍打了個照面,“啊!”一聲叫了起來,竟是与蒲布齊名的另一家將高手劉巢。
  項少龍本要擲出飛針,見到是他,連忙收手。
  枝春的聲音傳下來道:“劉巢!什么事。”
  劉巢惊魂甫定,和項少龍交換了個眼色,應道:“沒什么!剛見到有只耗子走過,嚇了一跳。”
  女人最怕是這些小動物,枝春亦不例外,顫聲道:“少君肚子餓了,小盈她們又睡了覺,麻煩你們到膳房使人弄些酒菜來。”說完逃命般回房去了。
  劉巢湊了上來,低聲道:“我們正在談起兵衛,兵衛到這里有什么事,我們怎樣才可幫上忙。”
  項少龍把心一橫,告訴了他盜取《秘錄》的事。
  劉巢見項少龍如此信任他,大喜道:“兵衛請稍等一下!”
  回去向其他三人打了個招呼后,才請項少龍出來。
  項少龍先吩咐其中一人往膳房打點酒菜,然后在廳內仔細搜索,最后由廳搜到房內,才在一張榻下找到了地道入口的暗門。
  劉巢道:“兵衛放心下去吧!我們給你把風!”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最好你和我一起下去,必要時可由你把那東西放回原處。”
  劉巢欣然答應,合力抓著銅環,掀起石板,走下了十多級石階,來到秘道里,只見一方通往信陵君內堂的方向,另一端卻通往后山處,顯是可安全逃离信陵君府的秘道,因為誰也不會想到那險峻的石山竟有逃路。
  劉巢取來一個燈籠,照亮了地道后,兩人朝信陵君寢宮的方向推進。
  來到另一道往上通去的石階時,項少龍停了下來,仔細觀察敲打地道的牆壁,發現了其中一面牆壁內另有玄虛。
  兩人試著推推,牆壁紋風不動。
  項少龍靈机一触,逐塊石磚檢查,終發現其中之一特別突出了少許來,試著用力一拉,石磚應手而出,露出里面的鎖孔。
  兩人大喜,項少龍取出開鎖工具,依雅夫人傳授的方法,不一會把鎖打了開來。
  當門推開時,在燈籠照耀下,兩人看到眼都呆了,原來竟是座藏寶庫。
  廣大的地下石庫里放了十多箱珠寶珍玩,其中兩箱打了開來,在燈火下玉器金銀閃閃生輝,眩人眼目。
  項少龍沉聲道:“切不要把這事告訴其他三個人,到我們有方法离開大梁后,才順手偷走几件作盤川,記著万勿妄起貪念,否則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到時連命也要丟掉了。”
  劉巢亦是英雄人物,給他提醒,心中凜然道:“兵衛教訓得好!劉巢知道了。”同時涌起對項少龍不為寶物所動的尊敬。
  項少龍迅速搜索,好一會才在牆角的暗格發現了一個更隱密的暗格,取出一個長方形的鐵盒,打開一看,正是用重重防腐防濕藥布包裹著的《魯公秘錄》。
  翻卷一看,項少龍放下心來,因為這圖卷的絲帛已舊得發黃,兼且長達十多丈,又厚又重,換了他是信陵君,也不會每次檢查均要由頭看至尾,所以他的計划是絕對可行的。
  略略一看,只見其上畫滿各類攻防工具的圖樣,又詳細注明材料的成分和制法的程序,令人歎為觀止。
  時間無多,兩人匆匆离去。
  項少龍一覺醒來,雅夫人和八婢仍在辛勤臨摹,是時天仍未亮。
  雅夫人早把假卷和一截真卷駁好,又以礦物顏料把卷邊染黃,弄得維肖維妙,不愧仿摹的專家。
  項少龍要趁夜色行事,取過只有開頭一截是真貨的《秘錄》,輕輕松松送回了地下密室內,這本來絕難辦到的事,因有劉巢等的幫助,變得輕而易舉起來。
  回到雅夫人處時,天已微明,雅夫人等累得筋疲力盡,上榻休息。
  項少龍摟著她睡了一覺,直到信陵君派人來找他,才匆匆梳洗往見。
  信陵君看來亦是一夜沒睡,不知是否故示親切,在內進的偏廳接見他,坐下后笑道:u為了你的事,昨晚我一夜沒睡,終于想出了妥善的安排。”
  這時有美婢來奉上香茗,信陵君吩咐道:u我有事要和兵衛商量,所有人都不得踏進這里來!”
  美婢領命去了。
  信陵君順口問道:“昨晚有沒有打動嫣然的芳心,听說龍陽君和囂魏牟都應邀去了。”
  項少龍歎道:“不要說了!那种聚會那有我插口的余地!”
  信陵君不同意道:“才不是這樣,你的想法很有創造性,譚邦便很欣賞你呢!”
  項少龍暗忖欣賞我有啥用,還不是給你做成功的踏腳石和犧牲品。
  信陵君見他默然不語,順口道:“少龍吃過早點嗎?”
  項少龍一摸肚皮,搖了搖頭。
  信陵君叫道:“人來!”旋又拍額歎道:u我真糊涂,剛把人赶走了,你坐一會,讓我吩咐人把早點弄來。”起身出外去了。
  項少龍大喜,跳了起來,第一個目標便是潛入內進,那像個辦公的地方,放滿了卷宗一類的東西,旁邊有道側門,外邊是個大天井,天井后看來是浴堂一類的地方。
  時間無多,他推開側門,果然是信陵君的寢室,匆匆看了一眼,自然發現不了地道的入口。
  他急步搶前,揭開榻底一看,地道進口赫然入目,奇怪的是有支銅管由地下伸出來,延往榻上,伸了出來,變成一個銅制的龍頭,有若床頭的別致裝飾。
  項少龍立時出了一身冷汗,匆匆回到內廳,這時信陵君剛好回來,笑道:“早點立即奉上,來!讓我告訴你我的計划吧!”
  項少龍心中想的卻是那枝銅管,分明是通往地道和密室的監听器,里面的聲會由銅管傳到信陵君床端的龍頭去,設計巧妙。幸好昨晚他沒有上床睡覺,自己的行動才未曾被他發覺。
  信陵君道:“我會使人假造文書,今天送到大王處,讓趙雅和貴屬全体返回趙國,只留下你和趙倩兩人。趙雅是我邀來的客人,龍陽君也無權反對。”
  項少龍心道:你這只是自說自話,以你的權力,要放走他們只是舉手之勞。同時亦由此知道他實際上是半個人都不會放行,只是做戲給自己看。當下詐作大喜道:“那真好极了,不過可否讓他們早點走呢?”
  信陵君先臉現難色,才道:“假若這么小的事亦做不到,會教少龍小看我了,好吧!我會安排雅夫人等今午出城,与貴屬會合后立即起程,少龍放心好了。”
  項少龍心中暗笑,道:“那趙倩的問題又怎樣解決?”
  信陵君道:“我會派人假扮她讓你送入宮去,再找隱秘地方把她藏起來,我信陵君向天立誓,無論事情成功与否,我也會把她不損毫發地送回趙國去。”
  項少龍暗叫厲害,那等若他有人質在手,不虞他項少龍不依照吩咐行事,就算失敗遭擒,也不敢把他供出來,确是老謀深算之极。
  這時早點送到。
  信陵君看著他吃東西,笑道:“少龍滿意這些安排嗎?”
  項少龍扮作十分感激道:“非常滿意,到時我一定不會有負所托!”
  信陵君像已成功了的開怀大笑,他見項少龍不反對他扣留起趙倩,還以為他完全信任自己,對項少龍亦疑心盡去。
  兩人各怀鬼胎時,下人來報,紀嫣然來找項少龍。
  兩人同時發怔,紀嫣然竟會上門來找男人,這真是天大奇事。
  信陵君雙目射出強烈的嫉忌之色,以干咳掩飾道:“少龍你去見她吧!說不定她看上了你呢!”
  項少龍卻是眉頭大皺,他今天有無數事等著去做,全是与生死有關的重要大事,無論紀嫣然的吸引力多么大,他亦不可把時間耗在她身上。
  思索間,隨著下人來到外宅的客廳里。
  紀嫣然外披一件白毛裘,嫻雅恬靜站在一個大窗旁,看著外面的園林美景,連一個隨從都沒有。
  廳內闃無一人,但所有后進的出入口和側門處都擠滿爭著來偷看她風采的府衛和婢女下人。可見她的吸引力,便像二十一世紀娛樂圈的超級巨星,幸好這時還未有簽名這回事,否則她的玉手必定忙個不了。
  項少龍來到她身后,低聲道:“紀小姐!”
  紀嫣然优美地轉過身來,朝他甜甜一笑道:“可以騰點空閒時間嗎?”
  看到她笑臉如花,項少龍硬不下心腸斷然拒絕她,點頭道:“若只是一會儿,便沒有問題。”
  紀嫣然听到只是一會儿,幽怨地橫了他一眼,輕輕道:“那隨嫣然來吧!”領先往大門走去。
  項少龍心中奇怪,這美女究竟要帶自己到那里去呢?
  馬車由信陵君府的大門開出,朝東馳去。項少龍偷看了她美麗的側面,不施半點脂粉,美靨洋溢著青春的光輝,嬌軀香噴噴的,誘人至极。
  紀嫣然忽地念道:“絕對的權力,使人絕對的腐化,嫣然還是首次听到這么一針見血和富有智慧的話,先生真有勇气。昨夜你走后,所有人包括嫣然在內,都失去了說話的興趣。嫣然一夜沒睡,反覆思量先生說過的每一個字,并想著先生說這話時那深信不疑的神采。”
  項少龍心中叫苦,這真叫無心插柳。可是自己那有時間和她談情說愛。
  紀嫣然臉容冷了下來,淡淡道:“項先生為何會和信陵君來見嫣然呢?”
  項少龍很想說這只是信陵君的安排,不關他的事。但怎忍心如此傷害這絕世美人儿,歎道:“紀小姐會如此逐個詢問慕名來訪的客人嗎?”
  紀嫣然亦輕輕一歎,柔聲道:“項先生是第一個令嫣然想問這問題的人,坦白告訴嫣然:她是否令你生厭,所以每次都急著要走,現在又想著怎樣离開這輛馬車呢?”
  白了他一眼后續道:“我從未見過像你那么測不透的人,說話都藏在心底里,迫得沒有法子才露上半手。嫣然多么希望能和你秉燭夜談,暢所欲言呢!”
  項少龍放下心來,看來她仍未愛上自己,只是生出好奇之心,希望多知道點他的想法。當然,若此刻他發動攻勢,把二十一世紀的精彩理論揀几個出來取悅她,說不定便可占得花魁,奪取芳心。只歎刻下真是有心無暇,還要快點聯絡上烏卓和蒲布,安排逃出大梁這迫在眼前的急事。
  馬車停了下來。
  項少龍愕然往車窗外望去,原來到了一塊林中空地處,四周靜悄無人。
  紀嫣然伸出纖美的玉手,輕輕推了推他的肩頭,眼中异采連閃道:“若還覺得嫣然并不討厭,便下車吧!”
  項少龍更是糊涂,討厭她与否和下車有什么關系呢?
  禁不住她連番催促,茫然步下馬車去。
  紀嫣然向駕車的大漢道:“你躲到遠處去,半個時辰后才可回來。”
  大漢領命去后,紀嫣然脫下白毛裘,露出內里的武士勁服,項少龍登時眼前一亮,目定口呆地看著她身上無限美好的曲線和威風凜凜的英姿。
  紀嫣然拔出腰間佩劍,嬌笑道:“項少龍!我是奉大王之命來把你殺死的,應戰吧!”
  項少龍愕然道:“小姐說笑了!”
  紀嫣然臉寒如冰,秀眸射出銳利深刻的光芒,嬌哼道:“誰和你說笑?看劍!”
  項少龍但見眼前盡是劍光,不敢怠慢,拔劍出鞘,“當!”的一聲架著這美女凌厲無比的一劍,只覺對方力道沉雄,毫不遜色于男儿的臂力,更使他震惊是對方的劍似帶著一种黏力,使自己無法展開劍勢。
  紀嫣然像變了頭雌豹般,又似鬼魅地倏退忽進,腰肢像裝了彈簧般有力地扭動著,把腰腕之力發揮盡致,劍勢則若長江大河,無孔不入地攻來。
  項少龍又气又怒,施出墨子劍法,苦苦守著,擋了十多劍后,才找到一個反攻的机會,一劍劈在對方劍鋒處。
  紀嫣然的臂力自然及不上項少龍,仗的只是劍法精微,教項少龍有力難施,這下給對方劈個正著,忙往后退去。
  紀嫣然嬌笑道:“終于肯露出真功夫了嗎?”
  項少龍被她先前一輪急攻,殺得招架乏力,雖說自己輸虧在失了先手,主因仍是對方劍法高明,更胜連晉半籌,這刻那還敢讓她,一劍當胸搠入,角度力道与時間均拿得無懈可擊。
  紀嫣然秀眸閃亮,在電光石火間側身讓開胸口要害,長劍由下而上,絞擊在飛虹劍上。
  項少龍差點寶刃脫手,大駭下橫移開去。
  紀嫣然劍光大盛,輕易地搶回主動,劍勢開展,颼颼聲中,奔雷掣電般連環疾攻,不教對方有絲毫喘息的机會。
  項少龍此時才真正体會到她為何可在魏國以劍術排名第二,實在胜過自己一籌,不過這只是純以劍法論,自己的長處卻是身体沒有任何部份不是厲害武器,今次若要活命,便不得不以奇招取胜。一邊運劍封架,极盡墨子劍法擅守的本領,另一方面暗察地形,看看有什么反敗為胜的妙法。
  紀嫣然愈打愈勇,每一個姿勢都是那么活力十足,既可怕又好看又誘人。
  這時項少龍不住后退,背脊撞到一棵大樹處。
  紀嫣然哈哈一笑,長劍吞吐不定間,忽然一劍抹來。
  項少龍橫劍掃擋。
  “當!”的一聲脆響,項少龍的飛虹應聲脫手飛出。
  紀嫣然呆了一呆,因為明顯地是項少龍故意甩手,讓她把劍劈飛,而她用猛了力道,身子不由往同方向扑傾過去。
  “砰!”的一聲,紀嫣然的粉臀已被項少龍飛起的一腳掃個正著,劇痛中不由自主往前仆跌,倒入厚軟的草地里。
  紀嫣然大駭翻身,正要借腰力彈起,項少龍已整個飛扑過來,壓在她動人的身体上,兩只大手鐵箍般抓著她手腕,立時使她動彈不得。
  項少龍笑嘻嘻湊下頭來,在离開三寸許處的距离看著她的秀眸,道:“不服气嗎?”
  紀嫣然全身放軟,松開了握劍的手,俏臉轉紅,愈發嬌艷明媚得不可方物,柔聲道:u嫣然怎會不服气呢?”
  項少龍臉色一沉道:“那你怎樣向你的大王交差呢?”
  兩人肢体交纏,陣陣銷魂蝕骨的感覺激□來回,偏又要說著這類敵對的話,項少龍真的不知是何滋味。
  紀嫣然完全放棄了反抗的軟躺地上,眨了眨美麗的大眼睛道:“什么交差,嫣然不明白項先生你在說什么?”
  項少龍看著她打心底透出來的喜色,逐漸明白過來,憤然立起道:“原來你在騙我。”
  紀嫣然嗔道:“還不拖人家起來嗎?”
  項少龍气得差點不想理她。但終很難狠心對待這美女,伸手把她拉了起來。
  紀嫣然施禮道:“不要怪嫣然好嗎?若非如此,怎能試出你的蓋世..嘻..蓋世腳法,人家那處仍很疼呢!”
  項少龍苦笑搖頭,走去拾起飛虹劍,還入鞘內,掉頭便走。
  馬車回府途中,紀嫣然一副喜不自胜,得意洋洋的嬌憨神態,不住偷看著气鼓鼓的項少龍,溫柔地道:“項少龍你發怒的神態真好看!”
  項少龍為之气結,狠狠瞪了她一眼道:“想不到才藝雙全的紀才女也會騙人,還扮得這么像。”
  紀嫣然白了他千嬌百媚的一眼道:“你不奇怪為何人家想試你的劍法嗎?”
  項少龍挨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擺出個滿不在乎的樣子,失笑道:“你想看看項某人是否有資格做你的未來夫婿,是嗎?”
  紀嫣然抿嘴赧然道:“只說對了一半,因為尚未到那种地步,而你亦只是勉強合格吧了!”接著“噗哧”一笑道:“直到今天,你還是第一個入圍者,若你真想追求人家,嫣然可以盡量予你方便和机會。”
  項少龍暗忖此女真是妙不可言,皺眉道:u愛情是男女間一种微妙的感覺,發乎自然,那有像你這般諸多考較的。”
  紀嫣然秀眸閃著難以形容的采光,微笑道:“說得非常好,比任何人都要好,所以嫣然知道你只是因某种原因扮作不喜歡人家,但你看人家的眼神卻透露出你內心的秘密。尤其剛才你把人家壓在草地上時,嫣然更清楚你對我的心意。”
  項少龍暗叫慚愧,又是啞口無言,只懂呆瞪著她。
  紀嫣然喜孜孜道:“究竟要回信陵君府,還是回嫣然的雅湖小筑?”
  項少龍一震醒了過來,暗罵自己給她迷得失魂落魄,嚷道:“快轉左!”
  紀嫣然再發出命令,在抵達信陵君府正門前,轉入了另一條街去。
  項少龍道:“請在前面街口停下,我要落車。”
  紀嫣然發出命令后,幽怨地道:“項先生,紀嫣然真是令你那么毫不留戀嗎?”
  項少龍感到一陣神傷魂斷,歎了一口气后,湊到她小耳旁柔聲道:“小姐是項某人一生所遇到的女子中最動人的尤物。但時地上都太不适當了,很快小姐就會明白我的苦衷,忘了我吧!好嗎?”猛下決心,走下車去。
  剛站在街頭,紀嫣然掀帘喚道:“項先生!”
  項少龍暗歎一聲,移到窗旁。
  紀嫣然深深看著他,俏目閃動著智慧的采芒,容色平靜地柔聲道:“嫣然明白了,若有什么困難,記著紀嫣然會不顧一切來幫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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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長街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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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在一間荒棄了的舊宅內見到烏卓。這生死与共,絕對可靠的戰友道:“我們已依你吩咐,在營地下打了一條地道通到營后一個山林里。又派人由地道穿過去,做了十多條木筏,密藏在一條接連大溝的小河旁的叢林中,順水而去,兩天便可抵達齊國南面邊境處。”
  項少龍大喜道:“雅夫人她們今天黃昏前會回到營地去,你教成胥裝模作樣,堅持明天才上路,那信陵君便不會提防我們了。”
  烏卓皺眉道:“那你如何混出城來呢?信陵君定會使人把你看緊。”
  項少龍道:“我絕不能离開,否則誰也逃不了。要憑那條地道把人撤走,最少要整個時辰才行。太陽下山你們便須立即行動,弄些假人以掩人耳目,所有戰甲馬匹和重型裝備都要留下來。到了齊境后再設法由牧民處買些馬匹,晝伏夜行,定可安然回到趙國去,總之秘訣就在隱秘兩個字,你當自己是馬賊就行了。”
  烏卓色變道:“那孫姑爺怎辦,我丟下你回去,主人定會要了我的命!至少我也要留下來陪你。”
  項少龍肅容道:“這是命令,你定要照我的話去做,沒有了你,成胥定成不了事。”接著放軟聲音安慰他道:“我絕不會不愛惜自己生命的,而且還有了周詳的計划,不但足可自救,還可帶走趙倩。”
  烏卓仍是搖頭。
  項少龍歎了一口气,坦然向他說出了整個計划。
  烏卓听罷沉吟了一會后,道:“孫姑爺若三個月內回不到趙國去,我烏卓便刎頸自盡,以報答孫姑爺比天還高的情義。”
  項少龍既感動又無奈,再商談了一些細節,分手后,通過巧妙的聯絡手法,找到了蒲布,密談一番后,施施然回到信陵君府。
  信陵君拉著他吃午飯,飯后項少龍到彩云閣見雅夫人。
  雅夫人早得到信陵君方面的通知,收拾好行囊,見他回來,不顧一切扑入他怀里,痛哭道:“沒有你,雅儿怎也不走!”
  項少龍大感頭痛,又哄又嚇,最后被迫說出了整個計划時,雅夫人知道這是他們唯一保命的方法,才含淚答應了。
  起程的時候到了。
  趙倩那邊三主仆亦是抱頭痛哭,一副生离死別的樣子,真是聞者心酸。
  在項少龍的再三催促下,翠綠翠桐兩婢才揮淚上路。
  信陵君親自陪他們出城,抵達營地時,成胥依足項少龍吩咐,堅持要待到明天才起程。
  項少龍詐作無奈地向信陵君打了個眼色,接受了成胥的提議。
  信陵君笑道:“放心吧!我特別調來了一營輕騎兵,明天清早護送他們回去好了。”
  項少龍早看到那在附近監視的魏兵軍營,只看規模便知兵力不少于二千人,心中暗笑下,和信陵君返城去也。
  兩人并騎而行,信陵君道:“由現在開始,少龍最好留在府里,一來養足精神,亦免得節外生枝,坏了大事,我已派人把趙倩送往隱秘處藏好,好使少龍心無旁□,應付明天的宴會。”
  項少龍听得一顆心立時掉往万丈深淵里,若趙倩被他扣押了起來,自己豈非完全被這奸人控制?但他表面還要裝出感激的樣子。
  天啊!今后怎辦才好呢?
  信陵君若無其事地問道:“嫣然今早找你干什么?”
  項少龍這時想到的卻是若信陵君明早發覺雅夫人等全体溜掉,自會怀疑自己的真誠,那時會怎樣對付他和趙倩呢?聞言強顏一笑道:“我也不知找我做什么,東南西北扯著我說了一會后便走了。”
  信陵君暗忖:只要她沒有看上你便得了,再不說話。
  項少龍心情极坏,神不守舍地回到信陵君府,回到住處,把那四名艷婢赶走后,坐立不安,心焦如焚時,“卜”的一聲,一顆包著帛布的石子擲了入來。
  項少龍取下帛布,原來是劉巢的傳訊,大意說信陵君加派了人手監視他項少龍,所以不敢來和他見面,趙倩則被帶到平原夫人的住所軟禁起來,他們會緊密注意她,布底還畫了張簡單的地圖,指出平原夫人所在的建筑物。
  項少龍立時松了一口气,只要知道趙倩還在府內,便不致一籌莫展。
  同時亦猜到信陵君不安好心,明天將會照樣把趙倩由平原夫人代他送入宮去,把自己當作了傻子和蠢蛋。
  此時天色漸暗。
  項少龍放開心怀,讓那四名美婢回來服侍他梳洗沐浴,再出外廳与信陵君共進晚膳,虛与委蛇一番。
  席間項少龍道:“今晚我想獨自一人練劍,最好不要派人來侍候我。嘿!沒有了雅夫人,那些婢女又那么動人,我怕一時忍不住就糟了!”
  信陵君不虞有他,笑著答應了。暗忖只要我多派人手監視,趙倩又在我手上,還怕你飛了去嗎?
  項少龍回到屋里后,立即在屋頂弄了個小洞出來,把索鉤射出,連接到附近一棵大樹處,才回到屋里,正要綁上木劍,敲門聲傳來。
  項少龍無奈下忙解卸裝備,走出房去,把門拉開,只見平原夫人艷光四射的俏立門外,以复雜無比的眼神深深的看著他。
  他心叫不妙,無奈下把她迎了進來。
  平原夫人輕移玉步,往他寢室走去。
  項少龍立時魂飛魄散,榻上這時放滿見不得光的東西,怎能容她闖進去,人急智生下,搶前兩步,從后把她攔腰抱個正著。
  平原夫人嬌吟一聲,軟靠入他怀里,淚水岑岑流下臉頰。
  項少龍一生人從未試過有那么多女人為他流淚,一見便頭痛,把她扭轉身來,逗起她梨花帶雨的俏臉,扮作手足無措地道:“什么事!”
  平原夫人閉上眼睛,咬緊牙根,強忍著哭聲,只是搖頭,滿面凄然。
  沒有人比項少龍更明白她矛盾的心情了,既要狠心陷害他,讓他去送死,但又忍不住來見他,這是何苦來由!
  平原夫人扑入項少龍怀里,用盡气力抱著他,俏臉埋入他寬闊的胸膛里,不住飲泣。
  項少龍暗暗叫苦,給她這樣纏著,還怎樣去救趙倩,若楚墨那批苦行僧般的劍手殺到,自己可能連性命都保不住。
  平原夫人平靜了點,咬著他的耳輪低聲道:“少龍!抱我入房!”
  項少龍差點要喊救命,那間房怎“見得人?”忙道:“夫人!不是要遲些才可以嗎?”
  平原夫人跺足嗔道:“人家要現在嘛!還不抱我進去?”
  項少龍把她攔腰抱了起來。
  忽然門環再次叩響。
  兩人同時一呆。
  下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道:“夫人,君主有急事請你立即去見他。”
  項少龍放下了平原夫人,扮作無奈地攤手歎了一口气。卻心知肚明是信陵君接到平原夫人來找他的報告后,怕乃姊感情用事,坏了大計,于是派人來將她請走。
  平原夫人先是泛起怒容,接著神色一黯,應道:“來了!”
  扑上前摟緊項少龍,獻上一個揉合了快樂、痛苦和袂別种种复雜情緒的火辣辣熱吻后,低頭推門去了,再沒有回過頭來。
  項少龍這時也不知應恨她還是愛她,但剛才的一吻,确使他有著永世難忘,銷魂蝕骨、愛恨難分的感覺。
  當項少龍來到平原夫人居住的大宅院時,趙倩凄涼無依的芳心正苦苦地想念著項少龍,他已成了這美麗公主的唯一希望。
  她一方面對項少龍有近乎盲目的強大信心;但又深恐他不知自已被軟禁在這里。兩個反覆交替的思想把她折磨得苦不堪言時,形影不离地貼身看守著她的兩個健婦先后渾身一震,分別暈倒地上去,而軒昂俊偉的項少龍則傲然出現房內。
  趙倩大喜若狂,扑入了項少龍溫暖安全的怀里去,嬌軀劇烈地顫抖著。
  項少龍把她抱往由窗門看進來視線難及的角落,伸手便解她的綿袍。
  趙倩縱使對項少龍千肯万肯,但仍嚇了一大跳,暗怨這人為何在如此險境,還有興趣來這一套。
  剛想抗議時,項少龍愛怜地吻了她的香唇,繼續為她脫掉羅裙。
  趙倩給他靈活的手指拂過敏感的嫩膚,弄得又痒又酥軟,六神無主時,才發覺項少龍已解下背上的小包裹,為她只剩下綿布內衣的動人肉体穿上一套耐寒的厚暖衣□,再加蓋一件黑色的護甲背心。
  項少龍蹲了下來,再為她換上遠行的靴子。
  趙倩感動得熱淚盈眶,心中充滿著幸福和感激,這時就算為項少龍而死,她亦是心甘情愿。
  一切停當,項少龍站了起來,像抱著這世上最珍貴的寶物般緊擁著她,低聲道:“小寶貝听話嗎?”
  趙倩拼命點著頭。
  項少龍取出布帶,把這美麗的公主繡縛在背上,又把她修長的玉腿繞過腰間,用布帶緊,兩人立時二合為一,再無半點隔閡。
  這些布帶,都是雅夫人應他請求赶制出來,項少龍受過訓練,深明适當裝備的重要性,故此事前的准備工夫做得非常充份。
  趙倩伏在他強壯的背上,先前所有愁思苦慮一掃而空,舒服滿足得差點呻吟起來。
  項少龍來到窗旁,往外望去,輕輕推開了窗門,側耳傾听。
  一隊巡衛,剛在屋外經過。
  待他們遠去后,項少龍背著趙倩,竄出窗外,輕巧落到外面的草坪處。
  以前軍訓時,他常背著數十公斤的東西翻山越岭,鍛煉体力,這么一位輕巧的美女,自然絲毫影響不了他的行動。
  在園林中,他忽而靜匿不動,忽而疾風般狂奔,迅速靈巧地推移前進,目標當然是少原君那座兩層樓房。
  驀地東南角鐘鼓齊鳴,接著人聲沸騰,還夾雜著惡犬狂吠的聲音。
  項少龍嚇了一跳,循聲望去,只見那方火焰沖天而起,在這星月無光的晚上,份外触目惊心。
  他心叫符毒你來得正是時候,趁所有人的注意力均集中到起火處時,迅速朝少原君的住處竄去。
  喊殺聲震天价響,兵刃交擊聲由項少龍住的那平房方向傳來。
  項少龍這時已來到少原君那所房子后的花叢,只見少原君領著劉巢等人,由屋內持著兵器奔出,往打斗聲傳來的方向扑去。
  他心中暗笑,由劉巢早打開了的窗門爬入房內,駕輕就熟鑽進地道,把入口關上后,才奔下地道,朝后山的方向走去。
  他的靴底墊了軟綿,雖是迅速奔跑,卻是踏地無聲,不虞會給信陵君听到,何況信陵君現在怎也不會還呆在榻上了。
  奔跑了一會后,地道以九十度角折往南方,再一盞熱茶的工夫,他來到了地道另一端的出口。
  他取出開鎖的工具,打開了出口的鐵門,再鎖好后,然后沿著門外往上的石級,到了通往地面最外一層的出口。
  外面是一個茂密的叢林,位于信陵君府南牆之外。
  項少龍封好地道后,研究了方向,朝大梁城最接近的城牆奔去,只要能离開這城市,逃生的机會便大得多了。
  黑夜的街道闐無人,有若鬼域,只恨家家戶戶門前都挂有風燈,雖是燈光黯淡,又被北風吹得搖晃不定,但仍极難掩蔽行。
  項少龍盡量避開大街,只取黑暗的橫巷走。
  驀地蹄聲驟響,項少龍這時剛橫過一條大街,在竄入另一條橫巷前,已被敵人發現,呼叫著策馬馳來。
  項少龍大感懍然,想不通信陵君為何可以這么快騰出人手,到來追他?
  這時想之無益,惟有拼命狂奔。
  趙倩緊伏在他背上的身体輕輕抖顫著,顯是非常緊張,使他更是心生愛怜。這金枝玉葉的美人儿,竟也要受到這等災劫!
  奔出橫巷后,剛轉入了一條大街,左方蹄聲急響,十多騎狂風般卷至。
  項少龍知道避無可避,把心一橫,移往一旁,背著房舍,面向敵人。
  來人紛紛下馬,其中一人大笑道:“項少龍,今次看你還能逃到那里去?”
  竟然是以禽獸為師的囂魏牟,他的左右手宁充和征勒當然也在其中。
  項少龍心中暗數,對方共有十九人,但無一不是驃悍強橫之輩,幸好對方顯是匆匆赶來,沒有帶弩弓勁箭等遠程攻擊的可怕武器,否則只是扳動机括,便可把他兩人殺死。
  十九人分散開來,以半月形的陣式把他圍得全無逃路。
  囂魏牟冷笑道:“早想到你會臨陣退縮,所以日夜不停監視著你,哈!你背上就是那美麗的公主吧!今晚我包保可令她快樂地死去。”
  他的手下聞言都肆無忌憚的淫笑起來。
  囂魏牟加上一句道:“老子享受過后,你們人人都有份!”
  這些凶人更是怪叫連聲,顯然已視趙倩為他們囊中之物。
  項少龍依足以前軍訓教下的方法,以深長的呼吸,保持心頭的冷靜,同時解開縛緊趙倩的布帶,吩咐道:“倩儿!這是生死關頭,你定要提起勇气,怎也要躲在我背后。”
  趙倩本被嚇到失魂落魄,但听到項少龍冷靜自信的聲音后,勇气赳增,站穩地上,但由于雙腳血气未复,一陣麻軟,忙按著他雙肩,靠在他背上。
  囂魏牟以机不可失,一振手中重劍,喝道:“上!”
  項少龍拔出木劍,擺開門戶,一聲不響,鷹隼般銳利的眼神,緊盯著分左中右三方扑來的敵人。
  囂魏牟領著其他人迫了過來,收緊對項少龍的包圍。
  兩旁房舍被惊醒的人探頭出窗想看個究竟,給囂魏牟的人一聲喝罵,都嚇得縮了回去,不敢觀看。
  此時三把長劍,同時往項少龍攻到。
  項少龍一見對方的聲勢劍法,便知是強悍的對手,手下已是如此,囂魏牟當然更是厲害。
  不過這時已無暇多想,暗藏飛針的手一揚,正中左方敵人的面門,右手木劍拍的一聲擋開了正中攻來那人的長劍,趁對方長劍蕩起時,側身飛出一腳,猛撐在對方下陰要害,然后拖劍掃開了右方另一個攻擊者。
  中針者仰天倒跌,當場斃命。
  中腳者往后拋跌,再也爬不起來。
  囂魏牟那想得到他如此強橫,勃然大怒,大喝道:“上!”仗劍搶先攻來,不讓他再有取出飛針的机會。
  項少龍左手拔出腰間的飛虹劍,對他這曾受嚴格訓練的特种戰士來說,左右手都是同樣有力和靈活,不像一般人那樣只慣一手可用。
  項少龍大叫道:“倩儿跟著我!”倏地橫移,避開囂魏牟。
  趙倩踉蹌隨在他背后。
  殺气劍光由三方涌至。
  項少龍知道此乃生死關頭,退縮不得,涌起沖天豪气,誓要拚死維護背后的嬌嬈,右手木劍,左手飛虹,邁開馬步,狂攻而去,气勢的凌厲威猛,遠超敵人。
  一陣鐵木的交鳴聲,項少龍与敵方兩人同時濺血,他的胸口被敵劍划中,幸好有背心護甲,敵刃雖鋒利,亦只能割破了一道缺口,畫出一條半寸許深的傷口。
  另一劍劈向他腰間,卻砍在束腰的鋼針處,夷然無損。
  這類近身搏斗凶險万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尤其項少龍為了護著身后的趙倩,對敵劍更是避無可避,所以一接手便見血,只看最后是誰倒下來,才算分出胜負。
  攻擊的五人中,一人被飛虹割破了咽喉,立斃當場,另一人被他木劍掃中持劍的手臂,長劍當啷墮地,踉蹌退開,其他三人被他回劍迫開。
  驀地兵刃破風聲及大喝聲在右方響起,項少龍運劍往右旋蕩,只見囂魏牟由右方搶至,揮劍當頭劈來。
  同時趙倩一聲尖叫,另一敵人由左方貼牆掩至,目標當然是他身后的趙倩。
  征勒和宁充這兩個劍術僅次于囂魏牟的高手,亦由正前方一先一后殺至,力圖一舉殲滅項少龍。
  這些人均為身經百戰之徒,一出手便不予項少龍任何逃避机會。
  囂魏牟那迎頭劈來的一劍,看似簡單,其實卻隱含變化,隨時可改為側劈,只是那一劍,已教項少龍難于應付,甚至不敢分神。
  其他攻勢只能靠听覺去判辨。
  項少龍左手飛虹用盡吃奶之力,重重揮格在征勒正面攻來的一劍處,把對方震得連退三步,然后左手一揮,飛虹脫手而出,化作一道電芒,閃電般貫入往趙倩扑去的凶徒胸甲里。
  同一時間木劍往上斜挑,卸去了囂魏牟必殺的一劍,再擺出墨子劍法玄奧的守式,木劍似攻非守,以囂魏牟的凶悍,亦嚇了一跳,暫退開去。
  此時宁充的一劍,剛由正前方抹往他的頸項。
  項少龍的木劍已來不及擋格,人急智生下,整個人离地躍高。
  “當!”的一聲,宁充斬頸的一劍,變成掃在他腰間放滿鋼針的袋上。
  宁充大吃一惊時,項少龍的木劍橫劈而來,掃在他頭側處。
  頭骨爆裂的聲音傳來,宁充往側拋跌,撞得兩個由左側扑來的敵人同時變作滾地葫蘆。
  這時另一敵人覷准時机,趁他落地時,搶前一劍當胸刺來。錐心劇痛傳遍全身,在趙倩凄然尖叫中,項少龍飛起一腳,狂蹴在對方間,那人劍勢未盡,早被踢得連人帶劍,往后仰跌,剛撞倒另一個想沖前攻擊的敵人。
  劍刃由項少龍左脅猛抽而出時,鮮血亦隨之狂涌而出。
  交手至今,項少龍雖受了一輕一重兩處劍傷,但敵人卻被他殺了四人,重創了三人,死者包括了宁充這一流的高手。
  所有人均殺紅了眼,剩下的十二人瘋狂攻至。
  囂魏牟更是暴怒如狂,再由右方扑至,一劍下劈。
  項少龍自知受傷后,更非囂魏牟對手,大叫“倩儿跟我走!”往左方貼牆移去,手中木劍展至极盡,擋著敵人狂風掃落葉的攻勢。
  囂魏牟反被己方之人擋在外圍處,气得他一把扯開了自己的手下,撻身入去,扑前狂攻。
  躲在項少龍身后的趙倩見三方面盡是刀光劍影,鮮血不住由愛郎身体濺出,勉強跟了十來步后,雙腿發軟,再也支持不住,坐倒地上。
  項少龍這時已不知受了多少劍傷,感到趙倩跌倒身后,心叫完了,發起狠性,不顧自身,運起神力,一下橫掃千軍,把扑來的敵人掃得東倒西歪,再格住了囂魏牟的一下重劈。
  囂魏牟這一劍乃全力出手,他的臂力本來胜過項少龍,加上后者劇戰下力盡身疲,木劍立時脫手墮地。
  項少龍全身十多處傷口一齊爆裂濺血,危急間飛起一腳,撐在囂魏牟小腹處,把這凶人踢得踉蹌后退,但顯然傷不了他。
  兩把劍攻至。
  項少龍危急下拔出飛針,兩手一揚,右手飛針貫敵胸而入,另一針卻因左臂的嚴重劍傷牽制,失了准頭,只中敵肩,那人的劍仍不顧針傷劈來。
  項少龍暗忖今次真的完了,反手拔出匕首,正要先一步殺死趙倩,以免她受人淫辱時,弩机聲響,一枝弩箭電射而來,橫穿過那人的頸項,把他帶得橫跌開去,倒斃當場。
  敵我雙方同時往發箭處看去,只見一個戴著猙獰面具的怪人,身披黑色長袍,策馬馳至,拋開手上弩弓,拔出長矛,幻出漫天矛影,殺進了戰圈來。
  敵人駭然回身應戰。
  那人矛法凌厲無匹,加上是新力軍,真是擋者披靡,殺得敵人前仰后翻,轉眼來到項少龍旁,矛勢擴大,把囂魏牟等全部迫開,沉聲低喝道:“還不上馬!”
  項少龍認出是紀嫣然的聲音,大喜下將趙倩舉上馬背,再拾起木劍,用盡最后的力气,躍到趙倩背后。
  紀嫣然純以雙腳控馬,手中長矛舞出千万道光芒,再次迫開了狂攻上來的囂魏牟,殺出重圍,載著二人落荒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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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高樓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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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發了無數的噩夢。
  他夢到時空机把他送回二十一世紀去,并審判他扰亂了歷史的大罪。一忽儿舒儿和素儿都七孔流血來找他,怪他不為她們報仇。然后無數不同臉孔出現在他眼前。
  包括了父母、親友、美蚕娘、烏廷芳、趙王、趙穆等等,耳內不時響著哭泣聲,鬼魂啼號!
  隱隱中他知道自己正徘徊于生死關頭。
  不!我定要活下去。
  為人為己!
  我也不可以放棄。
  身体忽寒忽熱,靈魂像和身体脫离了關系,似是痛楚難當,但又若全無感覺。
  在死亡邊緣掙扎了不知多久的時間后,項少龍終于醒了過來。
  仿佛間,他似乎回到了二十一世紀軍部那安全的宿舍里。
  一聲歡呼在榻旁響起,趙倩扑到榻沿,淚流滿臉又哭又笑。
  項少龍還未看清楚趙倩,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再醒過來時,項少龍精神和身体的狀況都好多了。
  趙倩歡喜得只懂痛哭。
  項少龍軟弱地用手為她拭掉眼淚,有气無力地問道:“這是什么地方,我昏迷多久了。”
  一把熟悉的聲音在入門處響起道:“這是老夫觀天樓最高的第五層,少龍你昏迷了足有九天,換了別個人傷得這么重,失血這么多,早一命鳴呼了。但你是非凡人,所以絕對死不了,可見天數有定,應驗不爽!”
  項少龍呆了一呆,只見一人來到床頭,竟是齊人鄒衍。
  他一直對這人沒有什么好感,更想不到他會冒死救自己,大訝道:“先生為何救我?”
  坐在床沿的趙倩道:“鄒先生真的對你有救命之恩,若非他精通醫術,悉心醫治你.。”
  鄒衍哈哈一笑,打斷了趙倩的話,俯頭細看著項少龍道:“真正救你的人是紀嫣然。老夫只是适逢其會吧!這觀天樓乃老夫研究天文的地方,也是大梁最高的建筑物,包保沒有人會查到這里來。況且老夫和你無親無故,亦不會有人怀疑到老夫身上。”
  項少龍精神轉佳,逐漸恢复說話的气力,不解道:“先生仍未回答我先前的問題。”
  鄒衍微笑道:“這事要由頭說起,三年前,老夫在齊國發現一顆新星,移往天場上趙魏交界的地方,便知這時代的新圣人,終于出現,于是來到大梁,找尋新主。”
  項少龍听得一頭霧水,道:“什么是天場?那里也有趙國和魏國嗎?”
  鄒衍傲然道:“天人交感,地上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是上應天兆。老夫五德始終之學,便是根据天上金木水火土五星而來,以天命論人事。天場就是把天上依照地上的國家地域分區,例如有客星犯天上某區的主星,那區的君主便有難,百應不爽。”
  項少龍這時那有精神听這些充滿迷信色彩的玄奧理論,道:“那和我有什么關系?”
  鄒衍看了看正睜大美目看著他,露出崇拜目光的趙倩,更是興致勃勃,放言高論道:u怎會和你沒有關系?就在你來到大梁的同時,那顆新星剛好飛臨天場上大梁的位置,于是鄒某便知新圣人到了。初見你時雖已覺你有龍虎之姿,一時還未醒覺,到那晚你說出石破天惊的治國之論,才猜到你便是新圣人,到你那晚遇襲,才絕對肯定老夫沒有看錯了你。”
  說完跪了下來,恭敬地叩了三個頭。
  項少龍啼笑皆非,忙求他站起來,道:“前一部分我都可以明白,但為何我遇襲受傷,反更堅定先生的信念呢?”
  鄒衍道:“就在你遇襲那天的下午,紀小姐郁郁不樂回到雅湖小筑,被我再三追問,才說你不肯追求她。于是老夫對她說:天上新星被另一顆星凌迫,恐怕你當晚會有劫難。于是紀小姐才能及時把你救出,送到老夫這里,試問少龍你若非新圣人,怎會如此巧合呢?”
  項少龍听得啞口無言。
  一陣疲倦襲上心頭,勉強吃了藥后又沉沉睡去。
  項少龍醒過來時,比上一次又好多了,已可以坐起來吃東西,十多處劍傷均結了疤,只有脅下的傷口仍非常痛楚,其他的均無大礙。
  鄒衍出外去了,這原始天文台最上層處只有趙倩一人。
  這美麗的公主欣喜地喂他喝著落了珍貴藥材的稀粥。
  項少龍怜惜地道:“倩儿!你消瘦了。”
  趙倩柔聲道:“比起你為我的犧牲,這算什么,那晚看著你為怕我受傷,用身体硬擋賊子的利劍,人家的心都碎了。”接著擔心地道:“嫣然姊三天沒有來過了,真使人挂心。”
  項少龍精神一振道:“她常來看我嗎?”
  趙倩點頭道:“她不知多么著緊你,每次來都幫我為你洗傷口和換藥。”
  項少龍一呆道:“那豈非我身上什么地方都給你兩人看過了?”
  趙倩赧然點首,卻喜透眉梢,神態誘人之极。
  項少龍心中一蕩,抓著她柔荑道:“我定要報复,要看遍我們公主的身体。”
  趙倩輕輕抽回玉手,繼續喂他吃粥,羞紅著臉道:“看便看吧!”
  項少龍涌起無盡的柔情蜜意,美人恩重,那能不心生感激。微笑道:“不但要看,還要用手來研究,公主反對嗎?”
  趙倩耳根都紅了,不依地橫了他一眼,更不敢答他,但神情卻是千肯万肯。
  項少龍暢快得歎息起來。
  足音在梯間處響起。
  兩人同時緊張起來。
  紀嫣然嬌甜的聲音傳上來道:“不用怕!是嫣然來了。”
  趙倩大喜,迎了出門外。
  不一會兩女挽臂出現在項少龍眼前。
  紀嫣然也消瘦了,但看到他時一對明眸立時閃起异采,与他的目光糾纏不舍。
  項少龍道:“小姐救命之恩,項少龍永世不忘。”
  紀嫣然毫不避嫌地坐到榻沿處,先檢視他的傷口,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道:“不要說客气話了。你复原的速度真是惊人,你也不知那晚滿身鮮血的樣子多么嚇人,累得人家都為你哭了。”接著粉臉一紅道:“嫣然還是第一次為男人哭哩!”
  趙倩笑道:“嫣然姐對你不知多么好!”
  項少龍心中一蕩,大膽地伸手握著紀嫣然的玉手,柔聲道:“看來我不但合格,還更進一步進入了小姐的芳心里,對嗎?”
  紀嫣然嗔望了他一眼,若無其事道:“對不起。仍只是在合格的階段。”話雖如此,但玉手卻全無收回去的意思。
  項少龍心中充滿愛意,微笑道:“只要合格便有机會,紀小姐不是會盡量方便我嗎?”
  趙倩見他們的對答有趣,在旁不住偷笑。
  紀嫣然瞪了趙倩一眼后,向項少龍道:“人家千辛万苦來到這里,還坐到你身邊來,不是正方便你嗎?”
  項少龍被她一言惊醒,回到了冷酷的現實來,問道:“外面的情況怎樣了?”
  紀嫣然平靜地道:“信陵君、龍陽君和囂魏牟都全力搜尋你,城防比以前加強了數倍,連城外和河道都布滿了關防和巡兵,恐怕要變成鳥儿才可飛出去。”
  項少龍膽戰心惊地問道:“其他人呢?”
  趙倩親熱地坐到紀嫣然身旁,道:“放心吧!倩儿早問過嫣然姐,他們全部安全逃去,一個也沒給逮著。”
  項少龍松了一口气,不過想起信陵君,便笑不出來,他失去了《魯公秘錄》,怎肯放過自己呢?
  紀嫣然臉色沉了下來,道:“這几天魏人分區逐家逐戶搜索你的行,最后終會搜到這里來。暫時他們只留意我,還沒有怀疑到鄒先生,可是一天你离不開大梁,仍是非常危險。”
  趙倩輕輕道:“姐姐你這么本事,必定有辦法的。”
  紀嫣然道:“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辦法,但城防那么嚴。”記起了一事向項少龍問道:u你腰上配著的那東西很奇怪,連鄒先生那么見多識廣的人都未見過,是從那里弄來的?”
  項少龍知道她說的是攀爬用的索鉤和腰扣,答道:“那是我自己設計,由趙國的工匠打制,只要到了城牆,我便有方法帶著倩儿越牆而去。”
  紀嫣然大為惊异,用心地看了他一會,輕歎道:“愈和你接触,便愈發覺得你這人不可測度。不過現在的情況下,你想到達城牆不被哨樓上的人發覺,根本沒有可能,就算走出城外,亦避不過城外以万計的守軍,所以還是要另想辦法。”
  趙倩湊到她耳邊悄悄道:“姐姐是不是愈來愈歡喜他呢?”
  紀嫣然俏臉一紅,房內突然響起搖鈴的聲音。
  項少龍還未知發生什么事時,兩女色變道:“有敵人來了!”
  紀嫣然扶起項少龍,趙倩則手忙腳亂地收起有染血漬的被單,和收起所有与項少龍有關的事物。
  項少龍駭然道:“躲到那里去?”
  紀嫣然扶著他到了一個大柜處,拉開柜門,只見里面放滿衣物,那有容人的空間。接著她伸手一推,衣物奇跡似的往上升起,露出里面的暗格。
  這時趙倩已收拾妥當,還垂下幕帳,赶了過來,合力扶著項少龍避入暗格里。紀嫣然把載著衣物的外格拉下,柜門竟自動關上,巧妙非常。
  那原供一人藏身的空間,擠了三個人在里面,緊迫可想而知。三人側身貼在一起,趙倩動人的肉体緊壓在他背上,而紀嫣然則与他臉對著臉擠壓至撥水難入的地步。
  他可以清楚地感到紀嫣然胴体曼妙的曲線,尤其是他身上只有一條短,其刺激香艷處差點使他忘記了眼前的凶險。
  紀嫣然比趙倩還要高一點,俏臉剛好擱到他肩頭上,輕輕耳語道:“這是鄒先生為自己設計的救命之所,想不到給我們用上了。”
  空間雖窄小,卻沒有气悶的感覺,顯然設有巧妙的通气孔。
  項少龍有感想道:這時代的人無論身份多么尊崇,但都有朝不保夕的恐懼,所以鄒衍有這藏身的暗格,信陵君亦有他逃生的秘道。
  暗格內忽地多了些奇怪的響聲。
  項少龍用神注意下,原來兩女的呼吸都急速起來,胸脯起伏下,貼体□磨的感覺更強烈了。幸好項少龍身体仍相當虛弱,不致有男性生理上的反應,否則會更加尷尬。
  兩女的身体愈來愈柔軟無力,項少龍心中一蕩,忍不住一手探后,一手伸前,把她們摟個結實。
  紀嫣然還好一點,趙倩“嚶嚀”一聲,纖手由后探來,摟緊了他的腰,身体火般發燙。
  步聲起,自然是有人逐層搜查,最后來到這最高的一層。
  信陵君的聲音在外廳響起道:“本人還是第一次來參觀鄒先生的望天樓,噢!這是什么玩意?”
  鄒衍平靜答道:“這是量度天星方位的儀器,鄒某正准備制一幅精确的星圖。”
  信陵君顯然志不在參觀,推門而入道:“噢!我還以為這間房內另有乾坤,原來是先生的臥室。”
  鄒衍笑道:“我的工作只能在晚上進行,沒有睡覺的地方怎行。”
  信陵君道:“不若讓我到先生的觀星台開開眼界吧!”
  步音轉往上面的望台去了。
  三人正松了一口气。
  再有人步入房內,仔細搜索,還把柜門拉開,真個什么都沒有遺漏。
  三人的心提到了喉嚨處,暗罵信陵君卑鄙,引開了鄒衍,讓手下得机大肆搜索。
  扰攘一番后,信陵君和鄒衍往樓下走去。
  三人輕松了點,立即又感到肢体交纏的刺激感覺。
  趙倩和紀嫣然都是黃花閨女,雖說對項少龍大有情意,但仍是羞得無地自容。
  趙倩和項少龍親熱慣了,還好一點;紀嫣然卻從未試過這樣擠在男人的怀抱里,一顆芳心不由忐忑狂跳,在這寂靜的環境里怎瞞得過項少龍的耳朵,只是這點,已可教她羞慚至极。
  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三人似都有點不愿离開這安全的空間。
  項少龍的嘴唇揩了紀嫣然的耳珠,輕輕道:“喂!”
  紀嫣然茫然仰起俏臉,黑暗里感到項少龍的气息全噴在她臉上,心頭一陣迷糊,忘了說話。
  項少龍本想問她可以出去了嗎?忽感對方香唇近在眼前,暗忖若此時還不占她便宜,何時才占她便宜,重重吻上她濕潤的紅唇上。
  紀嫣然嬌軀劇顫,終學趙倩般探手緊摟著他,仰起俏臉,任這男子進行非君子的欺暗室行為。
  腳步聲又再響起。
  雖然明知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況,紀嫣然仍嚇得把紅唇离開了項少龍使她銷魂蝕骨的大嘴。
  接著鄒衍在柜外壓低聲音喚道:“可以出來了?”
  項少龍大感不妥,以信陵君這樣的身份地位,鄒衍沒有理由不送他至樓外的,若是如此,就不會這么快返回來。
  還有是人都走了,以鄒衍的從容瀟洒,沒有理由這么壓得聲音又沙又啞來說話。
  趙倩此時完全迷醉在項少龍強烈的男性气息里,根本不理會舍這以外的任何事。
  紀嫣然卻是神思恍惚,迷糊間以為真是鄒衍在外呼喚,正要答話,項少龍的嘴再封了上來。
  紀嫣然暗叫冤孽,心想這人為何如此好色,連鄒衍的呼喚都不理了。
  那人又在外面呼喚了兩次。
  紀嫣然驀地恢复了澄明神智,知道有點不妥當,同時也明白了項少龍并非那么急色。
  外面那人低罵道:“君上真是多此一舉,明明沒有人,仍要我逐層樓扮鄒衍叫喚三次,嘿!”
  那人罵完后下樓去了。
  三人同時抹過冷汗,信陵君真是謹慎,亦可見他手下能人眾多,這人學鄒衍的聲音便維肖維妙,只是低沉和嘶啞了少許。
  紀嫣然自負才智,雖說剛才被項少龍吻得神魂顛倒,仍感羞愧。亦對項少龍的机智佩服得五体投地,從深心中涌起愛意,主動熱烈地和項少龍唇舌交纏,抵死纏綿。
  項少龍兩手貪婪地摸索著兩女的背臀,暗格里一時春意盎然。
  剛才的凶險,适足以刺激起他們的愛火。
  鬧得差點不可收拾時,腳步聲再響,接著柜門打了開來,前格往上升起。
  兩女羞得全把頭埋入項少龍頸后。
  項少龍尷尬地看著鄒衍,苦笑道:“看來我并非什么新圣人,因為我完全沒有圣人的定力。”
  鄒衍啞然失笑道:“我看你复元得比我想像中的圣人還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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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逃出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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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后,項少龍已能下榻行走,除了脅下的傷口仍有時作疼外,体力精神全回复過來。
  他和趙倩的感情亦進展至難舍難离的地步,雖終日躲在房內,日子卻毫不難過。
  紀嫣然自那日之后,便沒有再來過,据鄒衍說:信陵君一直在怀疑她,監視得她很緊。
  項少龍相信大梁的戒備終會松弛下來,因為人性就是那樣,沒有可能永遠堅持下去。而且如此毫無遺漏的搜索也找不到他們的影后,誰都會怀疑他們已遠走高飛了。
  這一晚兩人郎情妾意,正鬧得不可開交時。
  紀嫣然來了,看到臉紅耳赤的趙倩,自己的俏臉亦不由飛起兩朵紅暈,更使她明媚照人,美艷不可方物。
  項少龍正欲火如焚,但又不敢和趙倩真□銷魂,見這美色尤胜趙倩的美女來到,心中暗喜,正要對她展開挑情手段時,鄒衍走了上來。
  項少龍無奈地放開了在被他半強迫下抱著的紀嫣然,讓她坐到地席處。
  紀嫣然嬌嗔地白了他一眼,怪他對自己愈來愈不規矩,才鶯聲嚦嚦道:“我十日前派人到了城外,又使人假扮你們,還背著假造的木劍,故意讓人發現影。現在終于收效了,昨天信陵君親自領兵,往楚境追去,大梁的關防亦放松下來,是你們离開的時候了。”
  項少龍和鄒衍同時拍案叫絕,想不到紀嫣然有此妙計。難得是她直到成功了才說出來,顯示出過人的涵養。
  紀嫣然幽怨地看了項少龍一眼,俏臉現出凄然不舍之色。
  項少龍一呆道:“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紀嫣然搖頭道:“嫣然是想得要命,但假若如此一走,誰也知道我和你有關系,那嫣然將會牽累了很多人,說不定包括鄒先生在內,信陵君那天來搜這望天樓,正因嫣然常借口來觀星,所以惹起了他的疑心。”
  項少龍亦知這是事實,歎了一口气道:“那何時我們才可再見面呢?”
  紀嫣然嫵媚一笑道:“放心吧!嫣然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輔助新圣人統一天下,使万民不再受戰亂之苦,今后怎肯把你放過。”
  項少龍搖頭苦笑道:“我才不相信自己真是新圣人,縱使能回趙國,亦是艱險重重,危机四伏。你若要找真的新圣人,最好耐心點去尋找,免得看錯了人,將來后悔莫及。”語气中充滿酸澀之意,自是因紀嫣然愛上他的原故,全因以為他就是那新圣人。
  紀嫣然臉上掠過奇异的神色,垂頭不語。
  鄒衍正容道:“你說的反更證實了你是新圣人,因為代表你那粒特別明亮的新星正被其他星宿凌迫,照天象看,你最少要二十年才可一統天下,這之前自是危机重重。”
  項少龍听得渾身一震,瞠目結舌看著鄒衍,首次不敢小覷這古代的玄學大師,因為秦始皇的确約在二十年后才統一戰國,成為歷史上第一個皇帝。
  紀嫣然忽道:“鄒先生,倩公主,嫣然想求你們到廳外待一會,嫣然有話和項少龍說。”
  鄒衍和趙倩會意,走出房外,還關上了門。
  紀嫣然仍低垂著頭,沉聲道:“項少龍,我要你清楚知道,紀嫣然歡喜上的是你這個人,与你是否屬新圣人一點關系都扯不上。”
  項少龍知剛才的話傷害了她,大感歉意,伸手過來摟她。
  紀嫣然怒道:“不要碰我!”
  項少龍乃情場高手,知她只是放不下臉子,那會理她的警告,扑了過來把她壓倒席上,痛吻香唇。
  紀嫣然象征式地掙扎了兩下,便生出熱烈反應,恨不得与他立即合体交歡。
  唇分后,紀嫣然凄然道:“明天清早,韓非公子會押解借來的一万石糧回韓國,嫣然早和他說好了,其中一輛糧車底部設有暗格,定可無惊無險把你帶离大梁。韓郎!嫣然生是你項家的人,無論如何也會去尋你,切莫忘記人家了!”
  項少龍和趙倩擁臥在糧車底的暗格,無惊無險地离開了大梁,往濟水開去,到那里后會改為乘船,沿河西上韓境。
  外面正下著遲來的大雪,車行甚緩,加上暗格底墊有厚綿被,所以兩人并不覺太辛苦,反感到這是個溫馨甜蜜的小天地。
  兩人親熱一番后,都自動壓下情火,免一時控制不住發生肉体關系。
  趙倩看著暗格的頂部,衷心地道:“我從未見過比嫣然姐更美更本事的女孩子,略施手法,便把我們舒舒服服送出大梁。”
  項少龍看著她美麗的輪廓,想的卻是另一回事,微笑道:“你會否介意不當這個公主!”
  趙倩側轉過來,用手支起白里透紅的臉蛋,秀眸閃著亮光,深情地瞧著他道:“倩儿只介意一件事,就是不能做項少龍的女人,其他的都不介意。”
  項少龍愛怜地輕吻了她的朱唇,沉吟道:u那就好辦了,讓我設法把你藏起來,然后報稱你被囂魏牟殺害了,那你便不用回宮做那可怜的公主了。”
  趙倩大喜道:“你真肯為倩儿那么做?不怕父王降罪于你嗎?”
  項少龍哂道:“我是新圣人,那會這么容易被人修理的。”接著嘻嘻一笑道:“其實我還是為了自己,我憋得實在太辛苦了。”
  趙倩霞燒玉頰,埋首入他怀里,又羞又喜以蚊蚋般的聲音道:“項郎你什么時候要人家,倩儿就什么時候給你。”
  項少龍心中感動,用力把她摟著。
  趙倩柔情似水地道:“倩儿不是請項郎為我殺了趙穆報仇的嗎?倩儿現在改變主意了,只希望能和項郎遠走高飛,其他一切都不想計較了。”
  項少龍心中暗歎,那舒儿的仇又怎么算?趙穆与自己,是勢不兩立的了。
  車子停了下來,原來到了濟水岸旁的碼頭。
  三艘韓國來的雙桅帆船,載著一万石糧貨,朝韓國駛去。
  項少龍和趙倩在韓非的掩護下,脫身出來,躲到了一個小船艙里。
  這時船上雖全是韓兵,韓非仍小心翼翼,免得□漏了風聲。
  兩人樂得恣意痴纏,尤其解開了不能結合的枷鎖,都想到很快會發生什么事。項少龍這風流慣的人故不用說,連這一向斯文嫻淑的公主也開始放浪起來。
  韓非派心腹送來晚餐,兩人并肩坐在地席上,共進美點。
  項少龍想喝點酒,趙倩硬是把他的酒□搶走,嬌痴嗲媚地道:“不!趙倩不准你喝酒,人家要你清清楚楚知道在做著什么事。”
  項少龍看著她的俏樣儿,搖頭晃腦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待會看到公主橫陳褥上的美麗身体時,項某人定醉得一塌糊涂,怎還清醒得了!”
  趙倩夾了一塊肉送進他口里,喜孜孜道:u說得這么動听,哄得本公主那么開心,就賞你一塊肉。”
  項少龍用口接過肉,扑了過來,摟著她伸手便解她的衣扣,笑道:“讓我來看看公主的嫩肉儿。”
  趙倩大窘,欲拒還迎地以手撐拒著,最后的胜利者當然是項少龍,怪手由領口探到了她羅衣內,肆意把弄內里嫩滑的香肌。
  美麗的小公主全身酥軟,蜷入他怀里,羞喜交集地受著愛郎的侵犯,柔聲道:“外面下著雪哩!”
  項少龍一手溫香,愛不忍惜,那有閒情理會外面下雪還是下霜,貼著她臉蛋揩磨著道:“我現在做的事算否監守自盜呢?”
  趙倩“噗哧”笑起來,手指括了几下他的臉,表示他應感羞慚。
  項少龍心中充滿溫馨。
  古代的美人儿比二十一世紀的美女更有味道。因為在這以男性為中心的社會,她們把終身全托付到男人手上,所以更用心,更投入,沒有半點保留。
  趙倩忽然想起了紀嫣然,道:“你知不知嫣然姐不是魏人,而是越國貴族的后代,所以才這么美艷,武術這么好。”
  項少龍奇道:“你怎會知道?”
  趙倩道:“當然知道,你昏迷時,她和我說了很多話。”頓了頓笑道:“你猜韓國借糧為何偏派了個最不懂說話的韓非公子來?原來韓王惱他終日游說他改革政体,所以故意讓他做一件最不胜任的工作,好折辱他。”
  項少龍搖頭歎道:“韓國已經夠弱的了,還有個這樣的昏君,拿借糧的大事來玩手段。”
  趙倩道:“不過韓王今次料錯了,韓非公子因為有嫣然姐為他奔走游說,終打動了魏王,使他借出了糧食,但那是要歸還的。”
  項少龍一震道:“有點不妥,看來魏國真的會來攻打趙國,否則不須討好韓國。”
  趙倩嗔道:“不要提這种掃興的事好嗎?”
  項少龍連忙認錯,笑道:“來!讓我看看公主的美腿!”探手來給她脫小綿□。
  趙倩一聲尖叫,离開了他怀抱。
  項少龍坐了起來,移到她身旁,伸了個懶腰,舒服得呻吟起來,含糊不清嚷道:“來!讓我們干一件畢生難忘的盛事吧!”
  三天后,船隊進入韓境。
  項趙兩人与韓非殷殷話別,韓非使人牽來一匹渾体烏黑,神駿之极的駿馬道:“項兄!這是紀小姐最寵愛的坐騎,特別囑我帶來好給你作路上腳力。”
  趙倩“啊!”的一聲叫了起來,認得是那晚紀嫣然來救他們時騎的駿馬,歡喜地撫著它的馬頭。
  項少龍見美人恩深義重,不由滿怀思念,歎了一口長气。
  韓非當然明白他的心情,伸手与他握別道:“今次魏國之行,最大收獲是多了嫣然這個紅顏知己和認識了項兄這种胸怀遠大的英雄人物。這匹馬名‘疾風’。珍重了!”
  項少龍收拾情怀,与趙倩騎上“疾風”,電馳而去,老遠還看到韓非在向他們揮手。
  兩人曉行夜宿,沿著韓魏邊境北上,往趙國進發。
  紀嫣然還為他們預備了干糧和簡單營帳等荒野之行的一切必需品。使他們不用為此煩惱。
  今次返趙的感受比之赴魏之行大不相同,心情輕松多了,趙倩初嘗男歡女愛滋味,由少女變作了小婦人,更是快樂得像只小云雀般,不住在項少龍耳邊唱著趙國的小調,令項少龍平白多了一种享受。
  愈往北上,天气愈冷,霜雪交襲時,只好找山野洞穴躲避。
  十多天后,他們到了韓國邊境廣闊的疏林區處,過了這區域,便會再進入魏境,要走三天才可到達趙國的邊界。
  這是韓國著名的狩獵場地,屬于低山丘陵地帶,是針葉樹和闊葉樹的混交林,喬木、亞喬木、灌木等品种繁多。
  黑熊、馬、鹿、山羊、野兔隨處可見,還有就是無處不在的野狼,有時整群追在馬后,要項少龍回馬用飛針射殺數頭,野狼爭食同類的□体,才無暇追來。
  兩人一騎,在白霜遍地的林木間穿行,樹梢披挂著雪花霜柱,純淨皎洁得令人屏息。
  這天來到一條長河的西岸,河心處尚未結冰的河水夾著雪光云影滾滾流往東北。
  气候更嚴寒了,兩人全身連頭緊裹在厚綿袍中,還要戴上擋風的口罩,才勉強抵著風雪。
  地上積雪及膝,連“疾風”都舉步維艱,惟有下馬徒步行走,希望能找到人家,借宿以避風雪。
  雖然冷得要命,但一望無際的茫茫林海雪原,變幻無窮的耀目雪花,卻令這對恩愛的情侶目不暇給,歎為觀止。
  四周万籟俱寂,只有腳下松軟的白雪被踐上時發出聲響。
  偶然遠方傳來猛虎或野狼的吼叫,則使人毛骨悚然。
  午前時分,狂風忽起,雪花像千万根銀針般忽東忽西,從四方八面疾射而至,令他們眼也睜不開來,腳步不穩。捱了一會,“疾風”再也不肯前進。
  項少龍暗忖怎也要避過這場風雪,但前不見人,后不見舍,忽然記起以前軍訓時曾學過造愛斯基摩人的冰屋,快捷兼妥當,童心大起,到河旁結冰處以利刃起出冰磚,在趙倩怀疑的眼光下,砌成了一間可容人畜的大冰屋,下面舖以營帳綿被,還斬來柴枝,在里面生起火來,登時一屋暖气,風雪反變成浪漫樂事。“疾風”亦回复了平時的安詳神態。
  趙倩見愛郎這么本事,對他更崇拜得五体投地,益發誠心討好逢迎,讓他享盡溫柔滋味。
  兩人裸眠被內,肢体交纏,說著永不厭倦的情話,最后相擁酣睡。天明時,忽被异聲惊醒過來。
  他們留心一听,竟是雀鳥在天上飛過時嬉玩吵鬧的聲音。詫异中,爬起來從透气的小雪窗往外望去,只見天色放晴,大雪早無影無。
  兩人大喜,連忙收拾行裝,依依不舍地离開那留下了甜蜜回憶的冰屋。
  項少龍怕凍坏了“疾風”,以布帛把它的四條腿裹緊,還以綿布包著它肚腹處,以免寒气侵入內髒。又造了一個簡陋的雪橇,行裝全放到上面去,由“疾風”拉扯而行,項少龍則牽著它,和趙倩并肩繼續朝北而去,這時他們已分不清楚踏足處屬于韓國還是魏國的領土了,畢竟邊界只是人為的東西,大自然本身絕不會認同的。
  嬌生慣養的趙倩走不了半里路便吃不消,坐到雪橇上,由“疾風”輕松地拖拉著。
  林木像一堵堵高牆,層層疊疊,比比皆是,不見涯際,穿行其中,使人泛起不辨東西的迷失感覺,幸好項少龍行軍經驗丰富,几天前趁天色好時,找到了极星的位置,認定了地形,才不致走錯了方向。
  腳下白雪皚皚,不時見到雪地上動物的足跡,縱橫交錯,織成一幅幅奇特的圖案,當然他們亦留下了另一組延綿不斷的痕。
  好的天气維持不了多久,午后又開始下雪,還愈下愈大。
  項少龍心中叫苦,正不知應否停下來還是再前進時,七間木构房子出現左方林木之間。
  兩人大喜,朝房子走去。
  這几間木屋筑在石砌的基層上,松木結构,扶梯連著回廊,人字形的屋頂積滿白雪,屋前后墨綠和深褐色的林木參天而立,挺拔勁秀。
  他們一見便心中歡喜,到了房子前,高聲呼喚,卻沒有人回應。
  趙倩忽然尖叫一聲,指著最大那間木屋的門口處,只見上面血跡斑斑,怵目惊心。
  項少龍走近一看,血跡仍相當新鮮,顯然發生在不久之前。于是吩咐趙倩留在外面,自己推門進屋,不一會臉色陰沉走了出來,再查看了其他屋子后,回到了趙倩身旁道:u倩儿不要惊慌,這里剛發生了可怕的罪行和慘劇,看來這里的所有男女老幼,均被集中到這間屋內虐殺了,連狗儿都不放過,女人都有被奸污過的痕跡。”
  趙倩色變道:“是誰干的惡事?”
  項少龍道:“不是馬賊便是軍隊,否則亦不能如此容易控制了這些驃悍的獵民。”
  趙倩顫聲道:“我們怎辦才好?”
  項少龍尚未答話,蹄聲起。
  兩人惊魂未定,回頭望去,只見一人一騎,由遠而近,馬上坐著一名魁梧大漢,馬后還負著一雙獵來的野鹿。
  那人年紀在二十五六間,手足均比一般人粗壯,兩眼神光閃閃,臉目粗豪,极有气概,隔遠見到他們,高聲招呼道:“朋友們從那里來的!”又大叫道:“滕翼回來了!”
  項少龍和趙倩交換了一個眼神,均為這歸家的壯漢心下惻然。
  那叫滕翼的大漢轉瞬馳近,兩眼射出奇怪的神色,盯著沒有親人出迎的房子,顯是感到事情的不尋常處。
  項少龍搶前攔住他,誠懇地道:“朋友請先听我說几句話。”
  滕翼敏捷地跳下馬來,冷然望向他道:“你們是什么人?”
  項少龍道:“我們只是路過的人,里面.。”
  滕翼一掌推在他肩上,喝道:“讓開!”
  以項少龍的体重和穩如泰山的馬步,仍被他推得踉蹌退往一旁,雖是猝不及防,仍可見這滕翼的膂力何等惊人。
  滕翼旋風般沖入了屋內,接著是一聲惊天動地的慘呼和令人心酸的號哭,正是男儿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趙倩鼻頭一酸,伏到項少龍肩頭陪著垂淚。
  驀地一聲狂喝,滕翼眼噴血焰,持劍沖了出來,指著項少龍道:“是否你干的。”
  項趙兩人愕然以對。
  滕翼顯是悲痛憤怒得失了常性,一劍迎頭劈來。
  項少龍早有防備,拔出木劍,硬擋了他一劍,另一手推開了趙倩。
  項少龍被他劈得手臂發麻,暗懍此人臂力比得上囂魏牟時,滕翼已不顧生死,狀若瘋虎般攻來,劍法大開大闔,精妙絕倫。
  項少龍怎想得到在這雪林野地會遇到如此可怕的劍手,連分神解釋都不敢嘗試。運起墨子劍法,只守不攻,且戰且退,擋了對方百多劍后,滕翼忽地一聲凄呼,跪倒地上,抱頭痛哭起來。
  趙倩惊惶地奔了過去,躲在項少龍背后,叫道:“大個子!里面的人并不是我們殺的。”
  滕翼點頭哭道:“我知道!你用的是木劍,身上又沒有血跡,只是我一時火燒脹了腦。”接著哭得倒在雪地上里。
  滕翼跪在新立的墳前,神情木然。
  就在下面,埋葬了他的父母、兄弟、妻子和儿女親人。
  自給自足的幸福生活再与他無緣。
  他甚至不知仇人是誰,只好盡生命的所有力量去尋找。
  仇恨咬噬著他淌著血的心。
  趙倩陪著流淚飲泣。
  項少龍來到滕翼旁,沉聲道:“滕兄想不想報仇!”
  滕翼霍地抬頭,眼中射出堅定的光芒,道:“若項兄能使滕某報仇雪恨,我便把這條命交給你。”
  項少龍暗忖此人劍法高明,勇武蓋世,若得他之助,真是如虎添翼。點頭道:“滕兄有否想過賊子為何把所有人集中到一間屋子之內?”
  滕翼一震道:“他們是想留下其他六間屋來用。”項少龍對他敏捷的思路非常欣賞,道:“所以他們定會回來,而且是在黃昏前。”
  滕翼兩眼爆起仇恨的強芒,俯頭吻在雪地上,再來到項少龍身前,伸手抓著他肩頭,感激道:“多謝你!你們快上路吧!否則遇上他們便危險了。”
  項少龍微笑道:“你若想盡殲仇人,便不應叫我离去。”
  滕翼看了趙倩一眼,搖頭道:“你的小妻子既美麗心腸又好,我不想她遭到不幸,我的三個兄弟雖及不上我,但都不是容易對付的,可見敵人數目既多,武功又好,我們未必抵敵得住。”
  項少龍充滿信心道:“若正面交鋒,我們自然不是對手,但現在是有心計算無心,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趁現在還有點時間,我們要立即動手布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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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雪地殲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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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与滕翼挨坐在屋內窗子兩旁的牆腳處,靜心守候凶殘敵人的來臨。滕翼的情緒平复下來,顯出高手的冷靜和沉穩,但眼里深刻的苦痛和悲傷卻有增無減。項少龍想分他的神,問道:“滕兄是否自少便在這里狩獵為生呢?”
  滕翼默默想了一會,沉聲道:“實不相瞞,我本有志于為我韓國盡點力量,所以曾加入軍伍,還積功升至將領,后來見上面的人太不像樣,只知排擠人才,對外則搖尾乞怜,心灰意冷下才帶同家人,隱居于此,那知.。”
  蹄聲隱隱傳來。兩人精神大振,爬了起來,齊朝窗外望去。雪花漫天中,在這銀白色世界的遠處,一隊人馬,緩馳而至。項少龍一看下眼也呆了,失聲道:“至少有六、七十人!”滕翼冷冷道:“是九十至一百人。”
  項少龍仔細看了一會,惊异地瞧了他一眼,點頭道:“你的觀察很准确。”滕翼道:u項兄你還是走吧!憑我們兩人之力,加上陷阱也對付不了這么多人。”項少龍本來頭皮發麻,暗萌退走之念,現在明知滕翼要決意死戰,反激起了豪气,沉聲道:“滕兄不要這么快便□气,只要我們能堅持一會,天色一黑,便大利于我們的行動,哼!我項少龍豈是臨陣退縮的人。”
  滕翼感激地看他一眼,再全神貫注往逐漸迫近的敵人處。此時天色轉黯,項少龍用足目力,劇震道:“是囂魏牟!”心中涌起強烈的歉意。
  滕翼早听了他的事,一呆道:“是齊國的囂魏牟!”歎了一口气道:“項兄不要自責,這完全不關你的事,你也是受害者吧了!”項少龍見他如此明白事理,心結稍解,亦更欣賞這甘于平淡隱居生活的高強劍手。
  這時大隊人馬來至屋前外邊的空地處,紛紛下馬。項少龍和滕翼兩人埋伏的那所房子,正是慘劇發生的地方,照常理,囂魏牟的人絕不會踏進這間屋來的。囂魏牟臉色陰沉,征勒站在他旁,臉色亦好不了多少。
  看著手下們把馬鞍和行囊由馬背卸下來,搬進其他屋內去,囂魏牟咒罵一聲,暴躁地道:“我絕不會錯的,項少龍詐作朝楚國逃去,只是掩眼法。而他若要回趙,便只有三條路線,諒他也不敢取道我們的大齊和魏國,剩下便只有這條韓境的通道,但為何仍找不到他呢?”征勒道:“我們是乘船來的,走的又是官道,比他快了十來天也不出奇,現在我們布置停當,只要他經過這里,定逃不過我們設下的數十個崗哨。”
  囂魏牟道:“記得不可傷趙倩!”話畢朝項滕兩人藏身的屋子走來。項滕兩人大喜,分別移到門旁兩個大窗,舉起弩弓,准備只要他步進射程,立即發射。征勒叫道:“頭子!那間屋.。”
  囂魏牟一聲獰笑道:“這么精彩的東西,再看一次也是好的,我最愛看被我奸殺了的女人。”說完大步步去。項滕兩人大喜,蓄勢以待。
  忽地遠處有人大叫道:“頭子!不妥!這里有座新墳。”項滕兩人心中懊悔,想不到囂魏牟這么小心,竟派人四處巡視。知道机不可失,机括聲響,兩枝弩箭穿窗而出,射往囂魏牟。此時這大凶人距他們足有三百步之遙,聞破風聲一震往旁急閃。
  他本可避開兩箭,但項少龍知他身手敏捷,故意射偏了少許,所以他雖避過了滕翼的箭,卻閃不過項少龍的一箭,貫肩而過,帶得他一聲慘嚎,往后跌去,可惜仍未能命中要害,不過也夠他受的了。
  這時近百人有一半進入了那六間屋內,在外的四十多人齊聲惊呼,朝他們藏身的屋子沖來。項少龍和滕翼迅速由后門退去,來到屋后,燃起火箭,朝其他屋射去。
  這些屋頂和松木壁均被他們下過手腳,在外面抹上一層易燃的松油,一遇到火,立即蔓延全屋,連閉上的門窗亦波及了。北風呼呼下,進了屋的人就像到了個与外隔絕的空間,兼之奔波整天,都臥坐下來歇息,那知外面出了事,到發覺有變時,整間屋都陷進了火海里。一時慘號連天,有若人間地獄。
  那些朝屋子沖殺過來的十多個賊子,眼看可沖上屋台,忽地腳下一空,掉進了項滕早先布下的陷阱去,跌落十多尺布滿向上尖刺的坑底去,那還有幸免或活命的机會。瞬息間,近百敵人,死傷大半,連首領囂魏牟都受了傷。
  滕翼兩眼噴火,一聲狂喊,沖了出去,見人便殺。項少龍由另一方沖出,兩枝飛針擲出,先了結兩個慌惶失措的賊子,拔出木劍,朝囂魏牟的方向殺去。
  囂魏牟被征勒和另一手下扶了起來,移動間肩頭中箭處劇痛錐心,自知無法動手,雖見到大仇人項少龍,仍只能恨得牙痒痒的,而己方只剩下二十多人,憤然道:“我們走!”征勒和手下忙扶著他朝最近的戰馬倉皇而去。
  項少龍眼觀八方,大叫道:“囂魏牟走了!”眾賊一看果然不假,又見兩人武技強橫,己方人數雖占优勢,仍占不到半絲便宜,轉眼又給對方殺了五人,心膽俱寒下,一哄而散,紛紛逃命去了。項少龍和滕翼見机不可失,全力往囂魏牟奔去。
  几個忠于囂魏牟的賊子返身攔截,給這如猛虎出柙的兩大高手,几個照面便了賬。項少龍踢飛了一名敵人后,迅速追到囂魏牟身后。征勒見离馬匹尚有十步距离,拔劍回身,攔著項少龍。
  項少龍大喝一聲道:“滕翼!追!”一劍往征勒劈去。征勒不愧一流好手,運劍一擋,奮不顧身殺來,一時劍風呼嘯,殺得難解難分,最要命是征勒全是与敵偕亡的招數,項少龍一時亦莫奈他可,惟有等待他銳气衰竭的一刻。這時囂魏牟已跨上馬背。滕翼剛好扑至,一劍劈出。一個手下剛要回身應戰,竟被他連人帶劍,劈得濺血飛跌七步之外,可知他心中的憤恨是如何狂烈。
  囂魏牟強忍傷痛,一夾馬腹,往外沖出。滕翼一聲暴喝,整個人往前扑去,大手一探,竟抓著馬的后腳。戰馬失去了平衡,一聲狂嘶,側跌往雪地去,登時把囂魏牟拋下馬來。征勒扭頭一瞥,立時魂飛魄散。
  項少龍那肯放過時机,“嚓嚓嚓”連劈三劍,到第三劍時,征勒長劍蕩開,空門大露。當滕翼扑過去与囂魏牟扭作一團時,項少龍木劍閃電刺入,征勒一聲慘哼,整個人往后拋飛,立斃當場。此時囂魏牟臨死掙扎,一手捏著滕翼喉嚨,正要運力捏碎他的喉骨,卻給滕翼抓著露在他肩外的箭簇大力一攪,登時痛得全身痙攣,手也松了開來。
  滕翼騎在他身上,左手用力一拔,弩箭連著肉骨鮮血噴濺出來,囂魏牟痛不欲生時,他的右拳鐵□般連續在他胸口擊了十多拳,骨折聲爆竹般響起,囂魏牟七孔濺血,當場慘死。然后滕翼由他身上倒了下來,伏到雪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意料之外地,項少龍由囂魏牟身上搜到他失去了的飛虹劍,心中不由感慨万千。項少龍把趙倩由隱蔽的地穴抱起來時,趙倩擔心得臉青唇白,嬌軀抖顫。
  大雪停了,繁星滿天,壯麗迷人。項少龍愛怜地痛吻她香唇,把她攔腰抱了起來,往墳地走去。滕翼割下了囂魏牟的首級,在墳前焚香拜祭。
  項少龍放下趙倩,道:“滕兄今后有何打算?”滕翼平靜地道:“我什么都沒有了,除了一人一劍外,再無挂慮。項兄若不嫌棄,以后我滕翼便跟著你,什么危難艱險也不會害怕,直至被人殺死,好了結這凄慘的命運!”項少龍大喜道:“我喜歡還來不及,但滕兄不須如此郁結難解,不若振起意志,重過新的生活吧!”滕翼搖頭道:“項兄不會明白我對妻儿和親人的感情的了,那是我生命的一切,現在我已一無所有,除了項兄的恩德外,我再不會對任何人動感情,那太痛苦了。”
  趙倩鼻頭一酸,飲泣起來。滕翼歎道:“唉!愛哭的小公主!”項少龍摟著趙倩,淡淡道:“囂魏牟這首級會很有价值,滕兄有沒有方法把它保存下來!”滕翼道:“這個容易得很,包在我身上好了!”
  有了滕翼這識途老馬,路上輕松多了。他不但是出色的獵人,也是燒野味的高手,又懂采摘野生植物作佐料,吃得項趙兩人贊不絕口。滕翼對大自然有著宗教的虔誠,深信大自然有著各种各樣的神靈,每到一處,必親吻土地和禱告祈福。
  五天后,他們到了靠近魏境一條大村落,數百間房子和几個牧場分布在廣闊的雪原上,風景优美,充盈著宁洽的气氛。實是這戰亂時代中避世的桃源。
  滕翼不但和這里的人非常稔熟,還備受尊敬,几個放羊的小子見到他來,立時飛報入村,還有人打響了銅鑼出迎。趙倩看著有趣,展露出甜甜的笑容,看得項少龍只想立即帶她入房憩息,共度春宵。
  沿途不住有男女老幼由屋內走出來向滕翼打招呼,男的忍不住狠狠盯著趙倩,女的卻在偷看著項少龍。十多條狗儿由四方八面鑽了出來,追在他們馬后,還對滕翼搖頭擺尾,表示歡迎。
  “滕大哥!”聲音由上方傳來。項趙兩人嚇了一跳,抬頭望去,只見一個十六、七歲的瘦削青年,手足纖長,臉容不算英俊,但整個人卻有种吊儿郎當的瀟洒,挂著樂天坦誠的笑容,兩腳搖搖晃晃的,竟坐在一棵參天大樹挂滿冰霜雪花的橫干上,离地足有三丈的距离,教人擔心他會坐不穩掉下來時,那就糟了。
  趙倩惊呼道:“小心點啊!不要搖晃了!”那青年“啊!”的一聲,似乎這時才知道危險,慌得手忙腳亂,更保持不了平衡,仰跌下來。趙倩嚇得閉上美目,卻不聞重物墮地的聲音。再睜開眼時,只見那青年兩腳挂在樹上,雙手環胸,正笑嘻嘻向她眨眼睛。趙倩狠狠瞪他一眼,怪他裝神弄鬼嚇唬自己。項少龍看得自歎不如,由衷贊道:“朋友好身手。”滕翼喝道:“荊俊還不下來!”
  荊俊哈哈一笑,表演似的連翻兩個筋斗,輕巧地落到雪地上,向趙倩一揖道:“這位气質高貴的美麗小姐,請問有了夫家沒有!”趙倩沒好气地橫他一眼,暗忖自己正緊靠在項郎怀里,他卻偏要這么問人。
  滕翼不悅道:“修修你那把沒有遮攔的油嘴吧!這位是趙國金枝玉葉的三公主,怎到你無禮?”荊俊一震往項少龍望來,嚷道:u這位定是大破灰胡和人狼的項少龍了!”滕翼和項少龍大奇,交換了個眼色后,由前者問道:“你怎會知道?”
  荊俊道:“听邊境處的魏兵說的,他們囑我替他們留心項爺和公主的行,若有發現,會給我一百個銀寶。”
  趙倩駭然道:“你不會那么做吧?”荊俊毫不費力躍了起來,往后一個空翻,然后跪倒地上,抱拳過頭道:“當然不會,在下還立下決心,決意追隨項爺,到外面闖闖世界,項爺請答應小子的要求。”項少龍心中亦歡喜此人,望往滕翼,表示尊重他的意見。
  滕翼點頭道:“荊俊是這里最优秀的獵人,精擅偷雞摸狗之道。今次我特別到這條村來,就是想項兄見見這終日夢想著要到外面見識闖蕩的小子。”項少龍哈哈一笑道:“起來吧!以后跟著我好了!”
  荊俊喜得跳了起來,連續翻了三個筋斗,叫道:“讓小子先去探路,明早必有報告!”轉瞬去遠。項少龍見他這么乖巧,心中大悅。
  那晚他們就住進族長兼村長的家里,接受最熱烈的招待。晚宴時,村里的長者都來了,非常熱鬧,臨睡前,滕翼向兩人道:“今晚假若听到异響,切莫出來,因為會有人來偷村長的女儿。”項趙兩人大奇,為何有賊來偷女人,也不可理會。滕翼解釋道:“這是本地的風俗,婚禮的前一晚都有這种偷新娘的儀式,大家裝作若無其事,新郎偷了姑娘回家后,立即洞房,明早天亮前回到娘家舉行婚禮,你們可順便喝杯喜酒。”
  鑼鼓的聲音把睡夢中的愛侶惊醒過來。這時天還未亮,項趙兩人睡眼惺松由溫暖的被窩爬了起來,匆匆梳洗穿衣,走出廳堂時,早擠滿了來參加婚禮的人。他們和滕翼被安排坐在主家之后觀禮。村長和四位妻子坐在最前排,那對新婚夫婦穿著紅衣,頭頂冠佩,各跪一方,手上都捧著一筐鮮果。賓客們拍手高歌,表示祝賀。
  趙倩看得眉開眼笑,湊到項少龍耳邊道:u項郎啊!倩儿也要那樣穿起新娘喜服嫁給你。”心中一甜道:“有朝一日逃出邯鄲,我們立即學他們般舉行婚禮好嗎?”趙倩愿意地猛點頭。
  這時有人把七色彩線拴在一對新人的手腕上,人人念念有詞,祝賀他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儀式既簡單又隆重。接著在村心的大宗祠外筵開數十席,全村的人都來了,穿上新衣的小孩更是興奮雀躍,用他們的歡笑和吵鬧聲為婚宴增添喜慶的气氛。
  酒酣耳熱時,荊俊回來了,湊在滕項兩人身后低聲道:“魏趙間的邊防比平時嚴密了很多,人人都摩拳擦掌要拿項爺和公主去領賞,幸好我知道有條隱秘的水道,若趁大雪和夜色掩護,定可偷往趙國去。”項少龍喜道:“快點下雪就好了!”滕翼仰望天色,道:“放心吧!今晚必有一場大雪。”
  滕翼的預測果然沒有令人失望,一團團的雪球由黃昏開始從天而降,這時四人早越過了韓魏邊境,造好木筏,由滕荊兩人的長□操控,次晨順風順水,安然回到了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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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惊聞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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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黃昏時分,四人來到滋縣城外進入趙境的關防,這時趙倩扮作了男裝,充當荊俊的弟弟,由于根本沒有任何戍軍的將領曾見過這美麗的三公主,所以一日未進邯鄲,亦不虞會被人揭破身分。
  城牆上的守軍剛喝止四人,看清楚是項少龍,那把關的兵頭不待上級下令,立即開關放人入城,態度恭敬到不得了,可見項少龍已在趙軍中建立了崇高的地位和聲望。事實上項少龍不斷把戰胜后斬獲的賊眾首級,俘獲的武器馬匹送回趙國,首先知道的便是這些守軍,對項少龍自然是刮目相看。
  項少龍等四人在趙軍簇擁下,策馬朝滋縣馳去。趙倩騎術亦相當不錯,高踞馬上,儼然是個美少年。尚未到滋縣,忽地前面一隊趙軍馳出。兩隊人馬逐漸接近,項少龍認得帶頭的兩名將領,一人為守城將瓦車將軍,另一人赫然是大仇家趙穆。趙倩和項少龍一齊色變。這時已避無可避,惟有硬著頭皮迎上去。
  趙穆拍馬沖來,瓦車忙緊追在他身后。兩隊人馬相會,紛紛跳下馬來。趙穆看到女扮男裝的趙倩,即刻認了出來,兩眼閃起貪戀的光芒,跪下施禮道:“巨鹿侯拜見三公主!”嚇得瓦車和其他人也忙拜伏地上。項少龍心中叫苦,趙穆這出乎意外的現身,破坏了他本以為天衣無縫的安排,還得應付趙倩被查出破了身的后果。趙倩反出奇地鎮定,道:“巨鹿侯請起!”
  這回輪到項少龍領著滕翼和荊俊向趙穆行禮。兩人均已清楚項少龍和趙穆間的關系,扮出恭敬的神色,心中當然在操這奸鬼的祖宗十八代。
  趙穆吩咐瓦車道:“三公主沿途必受了很多勞累惊嚇,快護送鸞駕回城休息。”趙倩亦相當乖巧,望也不望項少龍,隨瓦車先去了。
  趙穆和項少龍并騎而行,贊許道:“雅夫人和成胥早將大梁發生的事報告了大王,大王對少龍應付的方法和机智均非常欣賞。唯一的麻煩,就是安厘那昏君遣使來責怪大王,說連三公主都未見過,便給你劫走了。這事相當麻煩,看來還有下文。”項少龍扮作完全信任并忠心于他的道:“還請侯爺在大王前美言几句。”趙穆言不由衷應道:“這個當然!”
  又問起滕翼和荊俊兩人。項少龍道:“都是曾幫助過卑職的韓人,卑職已把他們收為家仆。”卻沒有說出囂魏牟的事。趙穆沉吟道:“少龍回來途中沒遇上敵人嗎?”
  項少龍直覺感到趙穆這話大不簡單。而且以趙穆的身分,怎會特地到這里等他呢?難道趙穆和囂魏牟有著秘密關系?同時記起了囂魏牟曾說過不可傷害趙倩的話,說不定就是應承了趙穆要把人交給他。
  口上應道:“卑職碰到了囂魏牟,還斬了他的首級!”趙穆一震失聲道:“什么?”項少龍更肯定自己的猜測,趙穆若非清楚囂魏牟的實力,怎會如此震惊。听項少龍重复了一次后,趙穆沉吟頃刻,側過臉來,盯著他道:“据我們在大梁的探子說:你逃出信陵君府那晚曾被囂魏牟和他的手下圍攻,后來有人救了你,還把你送出大梁,那人是誰?”
  項少龍更肯定趙穆和囂魏牟兩人秘密勾結。因為當時事情發生得非常快,那處的居民又怕惹禍不敢觀看,而且旁人亦不清楚圍攻者是囂魏牟和他的手下,會誤認是魏國兵將。趙穆現在如此清楚當時發生的事,唯一道理就是消息來自囂魏牟。
  心中暗恨,表面卻若無其事地歎道:“我也想知道那仗義出手的好漢是誰,但他把我和公主帶离險境便离去了,連姓名都沒有留下。”趙穆皺眉道:“你當時不是受了重傷嗎?”項少龍肚內暗笑,奸賊你終于露出狐狸尾巴了,若不是囂魏牟告訴你,怎會連我受傷多重也知道。故作奇怪望著他道:“誰告訴你卑職受了重傷,都只是不關緊要的輕傷吧了!”
  趙穆也知自己泄了底,干咳兩聲掩飾心中的尷尬。這時人馬進入滋縣的城門。項少龍心道:放馬過來吧!看看誰是最后的胜利者。
  次晨項少龍等和趙穆天明時便起程,沿著官道兩天后回到邯鄲,立即進宮去見趙王。滕翼和荊俊則被他安排先到烏家去了。趙王在議政廳接見他,只有趙穆相陪一側。
  行完君臣之禮后,孝成王由龍椅走下石階,來到他身后負手道:“少龍!你教我怎樣處置你才好?你成功盜回魯公秘錄,又殺了灰胡,去了我大趙一個禍患,立下了大功。但你卻又不遵寡人的吩咐,自作主張把三公主帶了回來,教我失信于魏人,說吧!寡人應賞你還是罰你。”項少龍裝作惶然,跪下道:“小臣知罪,但實是迫于無奈,魏人根本.。”
  趙王打斷他道:“不必多言,你要說的話雅王妹早告訴了寡人,但終是沒有完成寡人交給你的使命。安厘王若違反婚約,便由得他失信毀約好了,現在卻變成是他可來指責寡人,你教寡人怎樣交待?”
  項少龍無名火起,差點想把孝成王活活捏死,這么不顧女儿幸福死活的父親,怎配作一國之君,沉著气解下背上載有囂魏牟首級的包裹,放在身前,道:“大王把這個囂魏牟的首級送回給魏王,他便知道与囂魏牟合謀的事被我們悉破,再不會追究這件事了!”趙王愕然看著包裹,然后望往趙穆,有點不知如何對待項少龍這提議。
  趙穆故作好人地道:“少龍你這提議很大膽。可是魏王隨口一句便可把与囂魏牟的關系推得一干二淨,甚至可說是你陷害他也可以。唉!少龍的經驗仍是嫩一點。”
  項少龍早預了這奸鬼會這么說,微微一笑道:“他和我們都是在找借口吧了!大王只須對安厘說:我為了拯救公主,才會躲避囂魏牟的追殺而逃回邯鄲。魏境實在太不安全了。魏人若想迎娶公主,請他派人來迎接公主好了,看他怎么辦?”趙穆想不到項少龍竟想出了這個一個方法來,一時無言以對。
  趙王呆了半晌,點頭道:“這也不失為權宜之計,就這么辦,看看安厘那老家伙如何應付?”再對項少龍道:“暫時算你功過相抵,留在原職,好好休息几天吧!有事寡人自會召你入宮。”項少龍抹了一把冷汗,連忙告退。
  項少龍剛离殿門,成胥迎了上來,卻沒有久別重逢的歡欣,沉著臉低聲道:“雅夫人在等項兵衛。”歎了一口气。項少龍涌起不祥的感覺,深吸了一口气,道:“發生了什么事?”成胥眼中射出悲憤神色,咬牙切齒道:“妮夫人死了!”項少龍劇震道:“什么?”
  成胥神色黯然道:“事情發生在你离去后的第三天,早上侍女進她房內時,發覺她拿著鋒利的匕首,小腹處有個致命的傷口,床榻全被鮮血染紅了。”項少龍像由天堂跌進了地獄,全身血液冷結起來,胸口像被千斤重□擊中,呼吸艱難,身体的气力忽地消失了,一個踉蹌,差點仆往地上,全賴成胥扶著。
  他臉色變得蒼白如紙,淚水不受控制的流下面頰。想起妮夫人生前的情深一片,溫婉嫻雅,卻如此橫死,這世界還有公道可言嗎?成胥扶著他站了好一會后,項少龍咬牙道:“她絕不會是自殺的,那些侍女什么事都不知道嗎?”成胥歎道:“我們回來后就知道這么多,現在那些侍女全被遣散,想找個來問問也辦不到。朝內的人又懾于趙穆淫威,不敢過問,大王現在完全被趙穆操縱,他說什么都不會反對。”
  項少龍失聲道:“趙穆?”心中逐漸明白過來。趙穆見妮夫人從了他,妒念大發,偷摸來強奸了趙妮,趙妮受辱后悲憤交集,竟以死亡洗雪自己的恥辱。趙穆這個禽獸不如的奸賊!一陣錐心刺腹的痛楚和悲苦狂涌心頭,項少龍終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項少龍緊摟著趙雅,像怕她會忽然像趙妮般消失了。雅夫人陪著他垂下熱淚,凄然道:“項郎啊!振作點,趙穆現在更不會放過你和烏家,你若不堅強起來,遲早我們都會給他害死。”項少龍道:“小盤在那里?”
  雅夫人道:“現在他暫由王姊照顧,這小孩很奇怪,哭了几天后,便沉默起來,再沒有哭過,只說要等你回來。”說到最后一句時,趙盤的聲音在門外狂嘶道:“師傅!”項少龍推開雅夫人,摟著沖入他怀里的趙盤。
  這小公子消瘦了很多,悲泣著道:“師傅!是趙穆這奸鬼害死娘的,盤儿心中很恨!”項少龍反冷靜下來,道:“告訴我那晚發生過什么事?”趙盤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天大王使人送了些點心來,我吃了后便昏睡過去,醒來時娘已給人害死了,連遺体都給移走。娘很慘啊!”又失聲痛哭起來。
  雅夫人忍不住心酸,伏在項少龍背上泣不成聲,一片愁云慘霧。項少龍探手擁著雅夫人,沉聲道:“由今天開始,小盤你跟著雅王姨,你娘的仇,我們一定要報,但卻不可魯莽用事,否則只會教趙賊有借口對付我們,明白嗎?”趙盤用力點頭,道:“小盤完全明白,這些天來,每天我都依師傅教導練劍,我要親手殺死趙穆。”
  項少龍向趙雅道:“雅儿好好照顧小盤,暫時趙穆應仍不敢對付你和倩儿,但小心點是必要的。你可否把倩儿接出來到宮外的夫人府和你同住,同時要趙大等加強防衛,免得趙穆有机可乘?”趙雅道:“王兄平時雖不大理會倩公主的事,但現在因著她与魏人的婚約,這樣接她出宮,可能會有點困難,不過我會想辦法,我取得《秘錄》回來后,王兄對我非常重視,說不定我可說服他。”項少龍想起一事,教趙盤先出廳去,然后向趙雅說出了已和趙倩發生了肉体關系的事。
  趙雅色變道:“這怎辦才好?趙穆必會慫恿王兄使人檢查趙倩是否完璧,若發現有問題,定不會放過你。”項少龍道:“趙穆現在心神大亂,一時可能想不到這點。”接著皺眉道:“你們究竟憑什么知道倩儿是否仍是處子?”趙雅道:“主要是看她的女膜是否完整。”
  項少龍暗忖原來如此,道:“會由什么人進行檢查?”趙雅道:“應該是由晶王后親自檢視,因為趙倩乃千金之軀,其他人都不可碰触她的身体。”項少龍想起趙王后,心中升起一絲希望,道:“無論如何,先設法使倩儿离開王宮這險地,然后再想如何与趙穆斗法。”
  這時陶方已率著烏廷芳和婷芳氏二女赶到,別后重逢,自有一番欣喜。若非妮夫人的死亡,這實是人生最歡樂的時刻,但現在卻是另一回事了。在烏家城堡的密室內,舉行了項少龍回來后的第一個重要會議。除烏氏、烏應元和陶方外,還有子弟兵的大頭領烏卓,現在他已成為了項少龍最親密和可靠的戰友了。
  烏氏首先表示了對項少龍的贊賞道:“少龍在魏境大展神威,震動朝野,現在無人不視少龍為趙國最有前途的人物。但亦惹起了趙穆派系的嫉忌。”烏應元道:“現在我們已別無選擇,惟有投靠秦人,還有活命的机會,否則就只好坐以待斃了。”各人均心情沉重,秦趙以外的五國中,魏和齊均對項少龍恨之入骨,燕國現在自身難保,正被廉頗率兵進攻,韓國又積弱不振。剩下的楚則太遠了,又和烏家沒有什么交情,所以投靠秦國便成了唯一的出路。
  項少龍心中苦笑,自己坐時空机來到這戰國時代,開始時便想到投靠尚落難于此的秦始皇,后來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令他連喘气的時間也沒有,想不到繡繡轉轉,最后仍是回到這條老路上。烏應元道:“我上月曾和圖先派來的人接触過。”看到項少龍茫然的樣子,解釋道:“圖先是呂不韋的頭號家將,智勇相全,劍術高明,与我的交情相當不錯。”
  接著歎了一口气道:“据圖先說:秦國的庄襄王雖名正言順坐上了王位,但因人人都怀疑孝文王是被他和呂不韋合力害死,兼且庄襄王長期作質居于趙,呂不韋暫時仍很難坐上相國之位。”陶方色變道:“若呂不韋被排擠了出來,我們也完了。”烏氏道:“我們現時正在各方面暗助呂不韋,幸好這人非常老謀深算,手段厲害,絕不容易被人扳倒,只要庄襄王仍站在他那一邊,事情便有可為。”
  烏應元道:“這正是最關鍵的地方,庄襄王最愛的女人就是朱姬,最疼愛的儿子就是嬴政,只要能把她母子送返咸陽,便可牢牢縛著庄襄王的心,而這事只有我們有可能辦到,雖然并不容易。”陶方怕項少龍不了解,道:“朱姬本是呂不韋的愛妾,他為了討好庄襄王,所以送了她作他的妻子。”
  烏氏道:“此女天香國色,精通女臾媚男人之道,對呂不韋非常忠心,若有她在庄襄王旁,可保證庄襄王不會對呂不韋起异心。”項少龍忍不住問道:“嬴政究竟是呂不韋還是庄襄王的儿子,今年多少歲了。”
  烏應元一愕道:“這事恐怕要朱姬自己才知道了。嬴政出生于長平之戰前,現在至少也超過十三歲,看樣子應是十五、六歲之間。”項少龍真的大惑不解,若照史書,秦始皇几年后登位時才十三歲,史書怎會錯得這么厲害。
  烏應元道:“我已和圖先有協議,設法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朱姬母子送返咸陽,所以眼前當務之急,不是殺死趙穆,而是設法聯絡朱姬母子,看看有什么辦法將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帶离邯鄲。”項少龍沉聲道:“我們手上有多少可用的人?”
  烏卓答道:“我們手下主要有兩批武士,一批是招攬回來的各國好手,但這些人并不可靠,有起事來說不定臨陣倒戈。另一批是烏卓為干爹在各地收養的孤儿和烏家的親屬子弟,人數在二千間,都是絕對可信任,肯為烏家流血甚至犧牲性命的。”項少龍道:u若要運走朱姬母子,最大的障礙是什么?”
  陶方道:“仍是趙穆那奸賊,最大的問題是他哄得嬴政對他死心塌地。”項少龍咬牙切齒道:“又是這奸賊!”
  烏氏道:“切莫小覷趙穆,這家伙不但控制了孝成王,又与郭縱聯成一党;這里最大的趙族武士行會和墨者行會都和他同一鼻孔出气,連廉頗、李牧這种握有軍權的大將亦不敢過分開罪他,少龍你現在成了他的眼中釘,更要步步為營,否則隨時會橫死收場。”項少龍一呆道:“什么是武士行會?”
  陶方道:“那是專門訓練職業武士的場館,趙族武士行會的場主是趙霸,武藝高強,遇上他時要小心點,在邯鄲,他的勢力很大呢!”眾人又商量了一會行事的細節后,項少龍返回他的隱龍居去。
  陶方陪他一道走道:“我們的人到過桑林村你說的那山谷去,屋子仍在,但等到現在都見不到美蚕娘回來。不過你放心吧!我已盡力找她的了。”項少龍又平白多了件心事,來到這時代已超過一年的時間了,無論人事和感情上都愈陷愈深,悲傷和歡樂交替沖擊著他的心情,使二十一世紀离他更遙遠了。
  有時真難分得清楚,這兩個時代,那一個更像夢境。又或人生根本就是一場大夢。時間只是一种幻覺,時空机則是可使人經歷不同幻覺的東西。就算制造時空机出來的馬瘋子,恐怕亦弄不清楚這些令人迷惑的問題。
  陶方又道:“你那兩位朋友我安排了他們住在你隱龍居旁的院落。嘿!荊俊和滕翼剛好相反,見到美女立即兩眼放光,滕翼則半點興趣都沒有,真是奇怪!”隱龍居在望,項少龍停了下來,簡單向陶方說了滕翼的凄慘遭遇,才和陶方分手,先去看滕荊兩人。
  荊俊正摟著個美婢在親熱,見到項少龍嚇了一跳,站起身來,頗有點手足無措。項少龍笑道:“盡情享受吧!不用理我!”逕自入內廳找滕翼。滕翼獨自一人默坐席上沉思,不知是否又念起死去的妻儿親人。項少龍坐到他旁,向他解釋了目前的形勢。
  滕翼听后,道:“若有兩千死士,破城而出亦不成問題,只是對付追兵比較困難一點,若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親自訓練這兩千人。”項少龍想了想道:“讓我和烏卓商量一下吧。”滕翼道:“就說讓我當他的副手吧!對于行軍打仗,我曾下了很多功夫研究古往今來的兵法,以前當將領時,曾長期与秦人和魏人作戰,頗有點心得經驗。”
  項少龍知道此人不尚虛言,這么說得出來,定是非常有把握。大喜道:“事不宜遲!我們立即去和烏卓談談。”滕翼對他這种坐言起行的作風非常欣賞,欣然答應。當下項少龍領他去見烏卓,兩人一見如故,暢論兵家爭戰之道,言語投机,頗有相逢恨晚之概。
  項少龍心中歡喜,怕烏廷芳怪他丟下她不理,留下兩人,自行走了。妮夫人的慘死重新燃起他對趙穆的仇恨,同時亦知道先發制人的重要性。眼前的首要大事,就是先与嬴政取得聯系,然后就是逃离邯鄲的時刻了。想到這里,不由牽腸挂肚地念著美蚕娘。
  老天爺對他已非常殘忍了,但愿不會再有不幸的事發生在她身上。自己亦應修心養性,除非真有能力保護自己心愛的女子,否則再不應招惹情孽了。對熟知項少龍的人來說,便知他這思想上的轉變是多么令人難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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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各施奇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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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踏進隱龍居大廳,烏廷芳、婷芳氏領著春盈四婢跪迎門旁,依足妻婢的禮節,歡接凱旋歸來的丈夫。
  他想不到烏廷芳等這么乖,正不知如何還禮,手足無措時,烏廷芳笑著請他坐在主位處,和婷芳氏親自動手為他寬衣,四婢則歡天喜地到后進的浴堂為他准備熱水。
  項少龍享受著小家庭溫馨的气氛時,不由又想起命薄如紙的妮夫人,尤其當浸在浴池里時,更記起和這香魂消逝的佳人臨別時鴛鴦戲水的情景。
  烏廷芳成熟丰滿多了,人也懂事了許多,不但沒有怪他戚然不樂,還和婷芳氏悉心伺候他,用美麗的胴体來撫慰他受到嚴重創傷的心。
  迷迷糊糊中,加上長途跋涉之苦,項少龍也不知自己如何爬到榻上,醒來時已是夜深人靜的時分。
  寬大的榻上,溫暖的被內,身上只有薄褻衣的烏廷芳緊摟著他,睡得又乖又甜。
  項少龍略一移動,她便醒了過來,可知她的心神全擺在愛郎身上。
  烏廷芳柔聲道:“肚子餓嗎?你還未吃晚飯呢!”
  項少龍擁緊她道:“有你在怀里,其他一切都忘了。”
  烏廷芳歡喜地道:“你回來真好,沒有了你,一切都失去了生趣和意義,芳儿不想騎馬,不想射箭,什么都不想,每天都在計算著你什么時候會回來,從未想過思念一個人會是這樣痛苦的!”
  “雅姊回來后,芳儿每天都去纏她,要她說你們旅途的事,她和人家都崇拜到你不得了。我早說過沒有人可斗贏你的了。”
  項少龍想起妮夫人,心中一痛,湊到她耳邊道:“先吃了我的乖芳儿,再吃我遲來的晚飯好嗎?”
  烏廷芳赧然道:“當然好!人家等待你的恩寵,等到頸儿都長了。”
  次日烏氏一早使人來喚他和烏廷芳,著二人去和他共進早膳。
  項少龍摟著婷芳氏親熱了一會,又和“苦候”他寵幸的四婢親了嘴,才和被他滋潤得神采飛揚的烏廷芳匆匆赶到主府。
  烏廷芳見到爺爺,施出嬌嗲頑皮的看家本領,哄得這老人家笑得嘴也合不攏來。
  席間烏氏向項少龍道:“烏卓回來后,詳細報告了少龍魏國之行所有細節,我們听得大感欣悅,少龍你不但智計過人,有膽有色,兼且豪情俠義,芳儿得你為婿,實是她的福份。”
  烏廷芳見這最愛挑剔的爺爺如此盛贊夫郎,開心得不住甜笑。
  項少龍不好意思地謙讓時,烏氏道:“這兩天我們擇個時辰,給你和廷芳秘密舉行婚禮,那婷芳氏就作你的小妾,少龍有沒有意見?”
  項少龍起身叩頭拜謝,烏廷芳又羞又喜,垂下俏臉。
  坐回席位時,烏氏續道:“趙雅現在對我們的成敗,有著關鍵性的作用,只有通過她,你才有可能接触到嬴政母子,幸好她迷上了你,少龍須好好利用這個關系。”
  烏廷芳嗔道:“爺爺啊!雅姊和少龍是真誠相戀的。”
  烏氏歎道:“小女儿家!懂什么呢?”
  項少龍不想在這事上和他爭辯,亦很難怪他,因為趙雅的聲名實在太坏了,沒有人肯相信她會從一而終,連自己都不那么有把握。
  烏氏道:“昨晚郭縱使人傳來口訊,邀請少龍今晚到他的府上赴宴,慶祝成功盜回《魯公秘錄》,陪客還有趙穆,趙墨的鉅子嚴平和昨天向你提過的趙族武士行會的趙霸,這般陣仗,恐怕不只慶功宴那么簡單。”
  項少龍听得眉頭大皺,道:“我可否帶些人去?”
  烏氏道:“當然可以!你現在身為我烏家孫婿,又立了軍功,身份不比往昔,沒有些家將隨身,怎成樣子。”
  項少龍想了想,問道:“少龍一直有件事弄不清楚,孝成王和趙穆等全是趙姓,是否都有血緣關系,為何他們可弄得如此一塌糊涂呢?甚至可以同姓通婚。”
  烏氏惊异地望他一眼道:“我反給你說糊涂了。你們山野的人,便從不講究血緣親疏,為何竟對這些事計較起來?”
  項少龍這才記起自己的“真正出身”,胡謅道:“我只奇怪為何王族的人也會學我們那樣。”
  烏氏怎會猜到他乃來自另一時空的人,就算坦白告訴他也不相信,道:“姓趙的人有兩种,一种是真正趙族的人,但經過了這么多世代,血緣關系已淡得多了,根本沒有人理會,甚至鼓勵同姓通婚。另一种是被趙王賜予‘趙姓’的人,趙穆便是其中一個例子。”
  項少龍恍然點頭。
  烏氏道:“有兩個人少龍你不可不防,就是魏國的信陵君和齊國的田單,這兩人均非常厲害,手下高手如云,你既盜了《魯公秘錄》,又殺了囂魏牟,他們必不肯放過你。除非他們不動手,否則必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惊人手段,絕不容易對付。”
  項少龍雙目一揚道:“少龍已心有准備,爺爺放心!”
  烏氏仰天長笑,伸手一拍他肩頭道:“好!這才是我的好孫婿。”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即管在二十一世紀,情報搜集仍是首要之務,只不過那時可倚賴人造衛星,現在卻要靠人的耳朵和眼睛。
  項少龍為此和陶方商議一番,定下了如何刺探趙穆對付他們的策略。又把情報网擴大至郭縱、趙霸、嚴平和趙穆的兩只走狗,大夫郭開和將軍樂成等人去。這才和烏廷芳前往雅夫人宮外那座夫人府。
  滕翼和荊俊兩人成了他的貼身侍衛,只要他踏出府門,便形影不离地跟著他。
  烏卓還另外精挑了十名手下,作他的隨從,這批人均曾隨他到魏國去,早結下了深厚的主從之情,合作起來自然分外如臂使指。
  邯鄲城的街道比前多了點生气,人也多了,看服飾听語音,很多是來自別處的行腳商人,可見趙國正逐漸恢复因長平一戰而嚴重受損的元气。
  項少龍和烏廷芳并騎而行,后面是滕翼和荊俊,前后則是烏家的子弟親兵,途人無不側目。
  他禁不住心生感慨。
  想起當日初到邯鄲,前路茫茫,連一個婷芳氏都保不住,心中不由百感交集。
  不過眼前一切,只像建筑在沙灘上的城堡,一個浪頭涌來,便會消失得了無痕跡。
  事實上整個國家也适合這比喻。
  一場大夢的感覺又涌上心頭。
  為何生命總有混混噩噩的造夢感覺?
  只有在一些特別的時刻,例如刀劍相對,又或昨晚和烏廷芳的抵死纏綿,才能清楚地体會到生命和存在。
  無論如何投入到這時代里,他亦很難像其他人般去感受眼前的一切。因為他始終是來自另一時代的人,多了二千多年的歷史經驗,故比這時代任何一個賢人智者看得更真實、更深入和更客觀。
  在烏廷芳不住向他投以又甜又媚的笑容中,人馬已進入雅夫人的府第去。
  趙雅在主廳迎接他們。
  項少龍特別向她介紹了滕翼和荊俊,低聲道:“荊俊的夜行功夫非常好,穿房越舍,如履平地,若我有急事要通知你,會差遣他來找你。”
  定下了几种簡單的聯絡訊號后,雅夫人邀功地媚笑道:“倩儿在里面等你呢。”
  項少龍又喜又奇怪道:“孝成王真肯答允你這樣的要求?”雅夫人著他和烏廷芳前往內堂,滕荊兩人則留在外廳。邊行邊道:“我向王兄獻策,說要傳倩儿媚惑男人的秘法,好使她將來作了別國的王妃,也能好好利用天賦本錢,發揮有利于我大趙的作用。王兄這人并不很有主見,給我陳說了一番利害后,便答應了。”
  項少龍暗贊趙雅机伶多智,探手摟著她的纖腰,在她粉臀輕賞了兩掌,道:“原來趙穆本來并不姓趙,只不知他是什么人,底細如何?”
  趙雅道:“這事邯鄲沒有人敢提起,因為趙穆會不擇手段對付追究他過往身世的人,他來趙時只有十四歲,是由一個內侍引介,由于趙穆劍法高明,人又乖巧,兼且投合王兄愛好男色的癖習,所以很快便得到王兄的歡心,那時王兄尚未登上王位,但因兩人關系的密切,連我們都說不了話。只想不到,如今連趙妮充滿疑點的死亡,王兄都任得趙穆只手遮天,現在宮內所有人都對王兄心淡了,但又有什么用呢?”
  項少龍強迫自己不再想妮夫人,冷靜地道:“那引介的內侍還在嗎?”
  趙雅道:“王兄登上王位不久,那內侍臣便被人發覺失足掉下水井淹死了。當時我們都沒有怀疑,現在給你這么問起來,我才想到這人應是被趙穆害死,以免□露了他身世的秘密。”
  項少龍道:“那內侍是否趙人?”
  雅夫人想了想道:“我也弄不清楚,不過并不難查到。”
  項少龍道:“調查的事至緊要秘密進行。”
  雅夫人嗔道:“得了!這還要你吩咐嗎?”
  項少龍剛要說話,趙倩已夾著一陣香風,投入他怀里,嬌軀抖顫,用盡气力把他摟緊。
  烏廷芳笑道:“三公主,原來你對他也這么痴纏呢!”
  趙倩不好意思地离開項少龍安全的怀抱,拖起烏廷芳的小手,往雅夫人清幽雅靜的小樓走去,兩女吱吱喳喳說個不停,神態竟是非常親熱。
  四人到了小樓上,喝著小昭等奉上的香茗,享受著早上明媚的天气。
  樓外的大花園變成了一個銀白的世界,樹上都披挂著雪花。
  項少龍向烏廷芳和趙倩道:“兩個小乖乖,花園這么美,為何不到下面走走。”
  兩女對他自是千依百順,知他和雅夫人有要事商量,乖乖的走下樓去,到園中觀賞雪景。
  項少龍這才向雅夫人說出嬴政的事。
  雅夫人深深望了他好一會后,道:“項郎莫怪雅儿好奇,似乎你初到邯鄲,便對嬴政很有興趣,那時你應仍不知道烏家和呂不韋的關系,為可如此有先見之明呢?”
  項少龍為之啞口無言,以趙雅的黠慧,無論怎么解釋也不妥當。因以他當時的身份地位,是根本連嬴政這人的存在都無由知道。
  雅夫人坐入他怀里續道:“無論你有什么秘密,雅儿都不會管,只要你疼惜人家便行了。”
  項少龍心中感動,吻了她香唇后道:“有沒有法子安排我和政見上一面。”
  雅夫人歎道:“安排你們見上一面毫無困難,最多是雅儿犧牲點色相,問題是沒有可能瞞過趙穆,而且見到嬴政反會累事,這人終日沉迷酒色,与廢人無异。又相信趙穆是他的恩人和朋友,一個不好,他反向趙穆□露你的秘密,那便糟了!”
  嬴政真是如此這般一個人嗎?
  項少龍大感頭痛道:“那他的母親朱姬又如何呢?”
  雅夫人道:“那是個非常精明厲害的女人,現在三十多歲了,外表看來絕不會比我老多少,實是罕見的迷人尤物,趙穆也早和她有一手,但我看她只是為了求存,才与趙穆虛与委蛇。這個女人野心极大,絕不會對任何人忠心,包括呂不韋在內。”
  項少龍靈机一触道:“這就好辦了,我便由這女人入手。”
  暗忖只要她有野心,絕不會甘于留在邯鄲作人質,那老子便有机會了。
  說不定犧牲點男色也要在所不計了。
  為了打擊趙穆,什么手段也得要用上的。
  回到烏府后,剛吃過午飯,雅夫人的家將便來找他,要他立即到夫人府去,還特別提醒他不要帶烏廷芳去。
  項少龍听得心中起了個疙瘩,又感一頭霧水。与烏廷芳和婷芳氏話別后,只帶著滕翼和荊俊,匆匆赶往夫人府去。
  趙雅在大廳截著了他們,臉色凝重地道:u晶王后來了。”又咬牙切齒道:“趙穆這奸賊真的一步都不肯放過你。”
  項少龍的心往下沉去,道:“看來惟有立即進宮向孝成王請罪。”想不到半天都拖不了。
  雅夫人道:“情況仍未至如此之坏,晶王后要親自見你呢!”接著嘻嘻一笑道:“長得好看的男子總是占便宜一點的。”
  項少龍苦笑一下,到內廳去見晶王后。
  晶王后背著他立在窗前,喝退了隨從婢女后,冷冷道:“項少龍你的膽子真大!是否不怕死了?連三公主的處子之軀也敢玷污!”
  項少龍暗忖做戲也要做得迫真,跪了下來道:“少龍對公主是誠心誠意,絕無玩弄之心,請晶王后体察下情。”
  晶王后倏地轉過身來,鳳目生威,臉寒如冰地叱道:“本后那管得你們是否真心相愛。若大王得知此事,定以為你把三公主帶回邯鄲,只是為了一己之私,而且監守自盜,乃欺君之罪,連大王亦找不到饒你的借口。現在看你仍不知事情輕重,枉我還當你是個人物。”
  項少龍心中暗感不妙。看她臉色語气,絕非以此威脅自己与她偷情那么單純,真是低估了她。想起平原夫人說過她是三晉合一計划里的其中一個婚約安排,而她則是嫁來趙國的韓國王族美女,心中一動道:“少龍知罪了,晶王后救我!”
  晶王后稍解冰寒容色,歎了一口气道:“項少龍!你給我站起來!”
  項少龍長身而起,肅立不動。
  晶王后轉回身去,望往窗外白雪處處的冬林,緩緩道:“這事教我怎辦呢?若為你隱瞞,遲早給人發現了,連我也不能免罪。假若魏人立即接回三公主時,你說會有什么后果?”
  項少龍放大膽子,來到晶王后鳳軀之后,柔聲道:“晶王后放心,魏王根本就想悔約,兼且趙穆亦會從中破坏,所以這婚約必然如此拖延下去,過得一年半載,就算三公主再要嫁人,晶王后也可推得一干二淨。”
  趙王后默然半晌,沉聲道:“我這樣冒生命之險為你們隱瞞,對我有什么好處?”
  項少龍心叫机會來了,斷然道:“晶王后若有任何吩咐,項少龍蹈湯赴火,万死不辭。”
  晶王后仍不回過身來,淡淡道:“那你就給我殺一個人吧!”
  項少龍移身上去,緊貼著她的背臀,兩手探出,用力箍緊她柔軟的小腹,咬著她耳朵道:“晶王后要殺的人是否趙穆?”
  晶王后嬌軀一陣抖顫,靠入他怀里道:“和你這樣机伶的人交手,真的省了很多廢話,趙穆一天不死,趙國便沒有半分希望,我這王后亦是虛有其名,你明白嗎?”
  項少龍道:“我明白了!還有一個人吧,是嗎?”
  另一個人自然是孝成王,只要殺了趙穆和孝成王,晶王后的儿子便可登上王座,晶王后那時升級做了太后,而儿子年紀尚少,朝政自然落到她手上,那時趙倩是否處子,還有誰關心呢?
  這時代的人為了爭權,真是沒有人不心狠手辣,妻殺夫,子弒父,無所不用其极。
  晶王后被他摟得嬌軀發軟,但仍非常清醒,輕輕道:“這只是你說的,我要對付的人只是一個趙穆。唉!大王也不是不想重用你,只是你成了烏家的人,而烏應元則和秦人暗中往還密切,遲早是誅族之禍。但你若除了趙穆,或者我可以護著你,說不定還可以重用你。”
  項少龍將她的嬌軀扳轉過來,貼身摟緊,晶王后怎受得住,臉紅如火,呼吸急促,春情蕩漾。
  項少龍重重吻在她朱唇上,兩手貪婪地向禁區摸索著。
  一來因為她不可侵犯的尊貴身份,二來她的肉体丰滿迷人,三來因她情動后的媚態,項少龍忍不住戲假情真,恣意享受著。
  晶王后竭盡所有意志和僅余的力量,抓著他一對放恣的怪手,离開了他充滿侵略性的嘴,嬌喘著道:“我從不信空白說話,三天內,我要你給我一個滿意的計划,行嗎?”
  這后一句充滿了軟語相求的話儿,似乎她對項少龍不乏情意。
  項少龍暗想這女人厲害得有點像平原夫人。只能對她動以利害,使她清楚自己的利用价值,才可合作愉快,吻了她一下臉蛋道:u何用三天之久,現在我便能給你一個答案。”
  頓了頓,續道:“對付趙穆,不出文的和武的兩途,武的方法自然是把他刺殺;文的便是查出他的底細,再設計构陷他。照我猜估:他定是別國派來的奸細,設法從內部瓦解我大趙的朝政。否則若還對大趙有絲亳愛心,也不會那樣胡來。”
  晶王后鳳目亮了起來,用心看著他道:“你這人真不簡單,但記緊對付趙穆要又快又狠,否則會反而中了他的奸計,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項少龍眼中射出強烈的仇恨,咬牙切齒道:“只是妮夫人的慘死,我便和他勢不兩立,晶王后放心吧!”
  晶王后主動獻上香吻,然后道:“少龍!我要走了。記著不可隨便找我,我會和你聯絡的。”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后,項少龍仍沒有輕松下來的感覺。只看這女人不立即要求和他歡好,便知她能對自己的肉欲控制自如。這种女人最是可怕,隨時可掉轉槍頭來對付自己,而他項少龍只是她手上一件有用的工具而已!
  項少龍緊摟著趙倩道:“沒有事了!”
  趙倩憂慮地道:“真的不用怕嗎?若倩儿累了你,倩儿只好.。”
  項少龍伸手捂著她的小嘴,向趙雅道:“你要好好看著趙倩,我會派荊俊領几名好手充當你的家將。必要時迫得動手亦在所不計了。”
  雅夫人道:“千万不要這樣!在邯鄲我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和倩儿,更何況王兄現在仍很倚重我呢。”
  接著把項少龍拉到一旁,低聲道:“你著我去查那引介趙穆的內侍,已有點眉目了,据宮內一個老宮女說:那叫何旦的內侍是楚人,甚得先王愛寵和信任,但這情報有什么用呢?”
  項少龍道:“現在還不知有什么用。但趙穆很有可能是楚國派來的人,任務是要令三晉永遠不能再統一起來。”
  雅夫人點頭道:“這猜測很有道理,也解釋了趙穆為何和囂魏牟有連系,因為趙穆正代表著楚齊兩國的共同利益,他們都不想見到三晉的合一。”
  項少龍皺眉苦思道:“但盡管知道這事,一時間亦難利用來打擊趙穆。”
  雅夫人笑道:“這事包在我身上,別忘了我是偽造的專家,只要有點頭緒,便可偽造出楚人給趙穆的秘密信件。再巧妙點使它落在王兄手上,我和晶王后更在旁煽風點火,便有得趙穆好受了。”
  項少龍高興得摟著她親了几口道:“我會著陶方監視任何与趙穆接触的楚人,若能找到真憑實据,那當然更理想了。”
  和雅夫人及趙倩兩女親熱一番后,項少龍赶回烏氏城堡,剛踏入門口,門衛向他道:u鉅子嚴平先生來找孫姑爺,刻下正由大少爺招呼著他。”
  項少龍心叫不妙,硬著頭皮到烏應元的大宅与他相見。
  烏應元見他回來,找了個借口溜走了,剩下兩人對坐廳中。
  嚴平木無表情地道:“項兄在魏大展神威,令所有人都對你刮目相看,但也把項兄推進了險境,項兄不會不知吧!”
  項少龍對他的直接和坦白頗有點好感,但卻因元宗的事,很難与這人合作,歎了一口气道:“不招人妒是庸材,這是無法避免的。”
  嚴平把“不招人妒是庸材”這句反覆念了兩遍后,動容道:“項兄言深意遠,失敬失敬!”接著雙目厲芒閃現,盯著他道:“難怪元宗肯把鉅子令交了給你。”
  項少龍皺眉道:“鉅子不是早已斷定了鉅子令不在我那里嗎?為何忽然又改變了想法?”
  嚴平平靜地道:“道理很簡單,因為鉅子令并不在元宗身上。”
  項少龍訝道:“這事你到今天才知曉嗎?”
  嚴平冷然道:“那天我們圍攻元宗,雖重創了他,卻終給他突圍而出,最近才知他溜到楚國去,并因傷勢复發而亡。楚墨的符毒顯然在他身上找不到鉅子令,才有夜襲信陵君府之舉。不過折兵損將下,仍給你逃了出來。”接著苦思不解地道:“真不明白符毒為何會知道元宗把鉅子令交了給你。”
  項少龍心道:當然是趙穆□給楚人知道。由此推之,趙穆應是确和楚人有著密切的聯系,所以楚人才可以迅速得到最新的消息。
  嚴平道:“這鉅子令對外人一點用處都沒有,反會招來橫禍,項兄若能交還給本子,嚴平必有所回報。”
  項少龍真有點沖動得要把鉅子令就這樣給了他,免得平添勁敵。可是元宗宁死也不肯把鉅子令交給嚴平,必然有他的道理,而元宗犧牲自己,好使他安然逃往邯鄲,自己說什么都不可有負所托。所以即使這樣做對他有百害而無一利,他也要堅持下去。
  微微一笑道:“就算鉅子令不在元兄身上,可能只是他藏了起來,又或交給了其他人,為何鉅子令會肯定在項某身上呢?”
  嚴平不悅道:“那項兄是不肯把鉅子令交出來了,這是多么不智的行為,現在邯鄲想置項兄于死的人很多,若我再幫上一把,項兄應付得了嗎?”
  項少龍冷笑道:“元兄之死,說到底亦應由你負上責任,這個仇項某人尚未和你算,竟敢來威嚇我。”
  嚴平霍地起立,淡淡道:“好!項少龍!算你有膽色,今晚若你可安然無恙到達郭府,便讓本子領教閣下的墨子劍法吧!”
  大笑三聲,旋風般走了。
  項少龍暗忖我這人是由少嚇大的,難道怕了你不成?往找滕翼烏卓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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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三大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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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宗真的死了!一股悲傷襲上項少龍心頭。想起當日落魄武安,元宗不但供應食住,還傳他墨子劍法,那三個月的相處,使自己在這亂世里有了求生的籌碼和本錢,真個義高情重。若非知道元宗因嚴平而致死,他也不會和這趙墨的鉅子決裂,故雖為此平白多了几百個苦行者式的可怕對手,心中仍感痛快。
  他仰伏在一張長几上,享受著春盈等四女給他浴后的按摩推拿,盡量讓自己松弛神經,好應付今晚的連場大戰。這是個強者稱雄,無法無天的世界。否則他早去了報警,申請人身保護了。他的手中把玩著那方鑄了一個“墨”字的鉅子令,感覺著那奇异的冰寒。
  嚴平和符毒這些墨家的叛徒,為何如此不惜一切要得到鉅子令呢?元宗身上沒有鉅子令和楚墨夜襲信陵君府兩事,自然是趙穆這奸賊告知嚴平,好教他來找自己麻煩。這人真的非常狠毒,几句話便使他陷身險境。他仔細研究手中符令。
  以前他在二十一世紀看武俠小說時,總愛描寫什么令牌,只要拿在手中,對某一門派和組織的人便有至高無上的權威,可以指揮命令他們。不過這鉅子令顯然沒有這個作用,否則元宗舉起它來便成了,不用拼命逃生。所以這鉅子令必然有某种實質的价值,非只是鉅子身份的象征那么簡單。
  但若是如此,元宗為何不告訴自己,是否因為他也未曾悉破這秘密,所以心中存疑,沒有說出來呢?烏廷芳和婷芳氏兩女這時笑著走進浴堂來,到他身旁几沿坐下,兩對纖柔的小手加入為他按摩肩肌。他不由舒服得閉上了眼睛。手指卻在鉅子令上摩挲著。
  當他摸著那個“墨”字時,字体內上方的兩點似若微不可察地轉動了少許,嚇了一跳下,睜眼細看。再用力以拇指摩擦,兩個凸出的圓點卻是紋風不動。心中一歎,待要放棄,忽地想起若這么容易便發現鉅子令可能存在的秘密,元宗早便發現了,于是又專心研究起來。
  烏廷芳在旁笑道:“項郎啊!這是什么寶貝,你看它比看我們更用神哩!”婷芳氏則道:“這東西真精巧!”項少龍笑應著,以指頭用力向那兩個圓點按下去,可是仍是沒有任何反應。
  烏廷芳這時頑皮起來,俯身輕嚙著他的耳朵,往后一扯。項少龍舒服得呻吟起來,正要放下鉅子令來對付她,忽地靈机一触,按下沒有作用,那可否扯上來呢?遂吩咐春盈找來一個小鉗子,夾著其中一個圓點,用力往上一扯。“得”的一聲,圓點應手而起,由令身升起近半寸。項少龍精神大振,坐了起來。
  眾女不解地簇擁著他,趁熱鬧般一齊研究他手中的令牌。項少龍又把另一點拔高,變成了由“墨”字上方凸了兩枝小圓柱出來。他不由緊張起來,試著順時針轉動小圓柱,果然應手旋動起來,發出另一聲開鎖般的微響。眾女都嘖嘖稱奇。
  烏廷芳挽著他的手臂道:“里面定藏了東西,項郎快扭另一邊看看。”項少龍深吸一口气,壓下緊張的心情,扭動另一邊的小柱。試了一下,卻是動也不動,但轉往逆時針的方向時,异事發生了。“得”的一聲下,鉅子令上下分了開來,露出藏于其內五寸許高的一個小帛卷。眾女齊聲歡呼。項少龍心頭震蕩,知道自己在神推鬼使下,終于發現了鉅子令的秘密。
  小帛卷在榻上攤了開來,長達二十尺,密密麻麻布滿了圖形和繩頭小字。前半截是上卷“墨氏兵法”,下半截的下卷竟全是劍法,卷首寫著“墨氏劍法補遺三大殺招”。項少龍大感興趣,用神觀閱下,心中狂喜。原來這三大殺式全是攻擊的劍法,与墨子劍法的以守為主大相徑庭,不知是否墨翟晚年心態轉變,創出了這主攻的三招,以補劍法的不足。
  名雖為三招,但每招至少有百多個圖形,可知复雜至怎樣程度。最巧妙的是這三招全与防守有關,故可天衣無縫地配合在元宗傳授的墨子劍法里。
  第一式名為“以守代攻”,只見那些栩栩如生的人像,由打坐、行走,以至持劍作勢,騰躍蹲滾,各种姿勢,應有盡有。每圖均有詳細文字說明練習和使用的方法。真是句句精妙,字字珠璣,使人對墨翟這人的才情智慧,生出無限景仰。
  第二式名為“以攻代守”。若說第一式穩若崇山峻岭,這第二式便若裂岸的惊濤,有沛然莫測的威力。只是這兩式,實已盡劍道攻守的竅要,配合起墨子劍法,威力增強了不知多少倍。
  第三式名為“攻守兼資”,變化更是复雜,但卻非另兩式的混合,而是玄奧之极的劍法,不但攻中有守,守中有攻,最厲害處是變化無窮,隨時可由攻變守,由守變攻,看得項少龍心神俱醉。
  這時他已無暇研究上卷的兵法,拿起木劍,來到園中,專心一志地把這三招的劍式,研練起來。眾女則坐在園中的小亭里,看著愛郎苦心專志地揮劍起舞。
  項少龍邊看邊練,開始時停停看看,練到得心應手時,每劍揮出,或砍或劈,或刺或削,其中都隱含劍道的至理。不知不覺間他沉迷在奇奧巧妙的劍法里,渾忘一切,這种美妙的感覺,自由元宗處學懂劍法后,還是首次嘗到。木劍在帛卷運力用勁的指引下,忽似輕巧起來,破空之聲反收□淨盡,變成沉雄的呼嘯,更增使人心寒膽落的威勢。
  他又配合原本的墨子劍法,再度演練,一時劍气縱橫,生出亦靜亦動,靜時有若波平如鏡的大海,動時則似怒海激濤,變化莫測。眾女看得心神俱醉,只覺項少龍每一姿態都妙至毫巔,每一個動作都表現出人類体能的极限,既文靜又激烈,形成惊天地泣鬼神的气勢。
  時間飛快溜走,到滕翼、荊俊和烏卓三人來找項少龍時,他才知道不經不覺練了三個時辰劍法。對于未習墨子劍法的人來說,要練這三式可能三年都沒有成果,但對項少龍來說,三個時辰已足可使他脫胎換骨,得益不淺。項少龍一點勞累的感覺也沒有。心中大奇,墨翟那种奇异的呼吸方法,必是与人体神秘的潛力有關,假若自己日后能依他的打坐法練習養气的方法,可能效用更為神奇,說不定真能成了武俠小說中所說的高手那樣,擁有神妙的內功。匆匆梳洗更衣后,他到廳堂去見烏卓等三人。
  滕翼惊异地看著他道:“項兄神采飛揚,像變了另一個人似的,是否有什么喜慶之事。”烏卓也道:“孫姑爺眼神比前更銳利了,真使人惊歎!”項少龍心中暗喜,岔開話題道:“眼下有多少人手可動用?”
  烏卓道:“我們人手充足,調動五、六百人也沒有問題,可是如此一來,卻暴露出我們手上的實力,長遠來說是有害無利。”項少龍信心澎湃道:“不若就我們四個人,再加上你精選出來的十名好手,去闖他一闖!”三人同時愕然,這樣豈非強弱懸殊嗎?
  項少龍道:“若是僵持交鋒,我們自是有敗無胜,但現在我們的目的只是要安全抵達郭府,便是兩回事了。”荊俊道:“若只是我一個人,定有把握神不知鬼不覺偷到郭府去。”烏卓忽地興奮起來,道:“与孫姑爺并肩作戰,實是最痛快的事,來!我們研究一下。”由怀中掏出一幅帛畫,赫然是邯鄲縱橫交錯的街道圖。
  烏卓指著城內一個小丘道:“郭府就在這山丘之上,正式的道路只有兩條,分別通到郭府的前后宅,其他不是亂石就是密林。”滕翼道:“只要來到山丘處,憑著亂石密林的掩護,就不用怕他們的弩箭等遠距离攻擊的武器,亦不怕他們人多勢眾了。”
  烏卓道:“問題是他們必會派人監視著我們,那他們便可以在長近一里的路途上,在任何一個地點截殺我們了。”項少龍苦思頃刻,道:“我們可以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噢!”
  看到他們愕然望著他,才想起暗度陳倉的故事發生在楚漢相爭之時,他們自然听也未听過。忙改口道:“烏卓你可以同時派出三輛馬車,分向三個不同的方向出發,那些墨者自然要追每一輛馬車,到發現車內無人時,已被分散了實力,而那時我們才出發,教他們方寸大亂,應接不暇。”三人一听都感此計可行。
  荊俊道:“我們可利用挂鉤攀索,越過民居,跟我們的人,一定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好!”眾人愈說愈興高采烈,就像已打贏了這場仗般。最后項少龍道:“若我是嚴平,必把人手留在郭府所在的山丘腳下,那時我們便可以借密林和他們打一場硬仗了。”
  滕翼神情一動道:“不若由我和荊俊先溜到那里去,預早布下陷阱,那就更有把握了。”荊俊最愛鬧事,跳了起來道:“事不宜遲,趁离宴會還有兩個時辰,我們立即帶齊家伙,赶去布置。”烏卓站了起來,興奮地道:“你要什么東西,我都便可供應給你。”
  三人离去后,項少龍回到寢室內,取出裝備和裝滿飛針的束腰,好在身上,吻別了眾妻婢,赶去与烏卓會合。途中遇上了臉現喜色的陶方。陶方一把扯著他道:“我們真幸運,查到了一個身份神秘的人,剛在今天見過趙穆,听他口音應是楚人無异。”
  項少龍喜道:“拿著他沒有?”陶方道:u他仍在城內,動手拿他說不定會打草惊蛇,根据探子的調查,他那旅舍的房子只訂到明早。只要他踏出邯鄲城,我們便把他生擒活捉,囚在我們的牧場處,我才不信他的口硬得過我們的刑具。”項少龍一把摟著陶方的肩頭,往外走去,哈哈笑道:“若給我們拿著那奸鬼的陰謀證据,我們便要他好看。”
  這時兩人來到正門后的大廣場上,烏卓早預備了三輛馬車,恭候著他的指示。陶方奇道:“你一個人,為何要三輛馬車呢?”
  項少龍笑道:“三輛馬車都不是我坐的,而是贈給嚴平那短命的家伙!”大笑聲中,放開陶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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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集

第一章 郭府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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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雪漫漫,天气嚴寒。幸好沒有狂風,否則更教人難受。
  烏卓、項少龍和十多騎策馬离府,人人戴著竹笠,遮著大半臉目,馳出烏府。到了街上立時分道揚鑣,兩人一組,各朝不同方向奔去。先是有三輛馬車,現在又有這惑敵的手法,就算嚴平的三百名手下全在府外守候,亦很難同時跟這么多的“疑人”。何況誰說得定項少龍是否其中一個。
  這一著就是要迫嚴平的墨者武士,只能退守在郭家下的山路和密林處。項少龍和烏卓循著一條精心選擇的路線,迅速离開了烏府外的園林區,到了民居林立兩旁的大道,不往郭府的方向馳去,反冒著雨雪,轉左往相反的方向。他們無暇理會對方是否跟在背后,到了一所大宅前,發出暗號。
  宅門立即打了開來。這大宅的主人是個和烏府有深厚交情的人,自然樂意与他們方便。兩人也不打話,闖宅而入,再由后門來到宅后的街上,這才往郭府所在的“秀越山”快馬奔去。這一手由烏卓安排,就算真給人綴上,亦可將對方甩掉,漂亮之极。
  雨雪迎臉打來,項少龍忽地一陣茫然。來到這古戰國的時代里,雖只短短年許的光陰,但他已有著頗多慘痛無比的傷心事。舒儿、素女的橫死,已使他受到嚴重的創傷!但趙妮的慘死,更直到這一刻也難以接受!可是那又是殘酷無情的現實!
  忽然間,這三位芳華正茂的美女,便永遠消失在這塵世間,就算他殺了趙穆或少原君,仍改變不了這個事實。現在他的大恩人元宗也證實死了。唉!這一切究竟為了什么?
  自己也隨時會給人殺死,那是否一种解脫?死后會否和他們有再見的机會。自有生命開始,生死的問題便一直困扰著人類。那是否只是一次忘情投入的短暫旅程,人的存在并非至墳墓而止。這問題從沒有人能解答或證實。宗教的答案:天堂地獄,又或生死之外,很可能只是一种主觀的愿望。但沒有了又不行,死后空無所有,是很難被接受的一回事。
  并騎身旁的烏卓道:“孫姑爺!前面就是秀越山了。”項少龍一震醒來,收攝心神,往前望去。這時他們剛离開民房,到了山腳處,只見一條山路,直通丘頂,上面古木成林,隱見巨宅崇樓,极具气勢,但卻看不到有伏兵的形,山腳處有座牌樓,寫著“郭氏山庄”,卻沒有人把守。
  兩人轉入道旁刻有与滕荊兩人約定暗號的疏林里,躍下馬來。樹木草地均積蓋白雪,景像純淨迷人,卻不利隱藏或逃跑。烏卓在另一棵樹腳處找到刻記,向項少龍打了個手勢,領先深進林內。
  項少龍把墨子劍連著趙倩為他造的革囊才背在背上,左手持著丟而复得的飛虹,追在烏卓背后。忽爾四周無聲無息地出現了幢幢人影和火光,把他們團團圍著。“鏘!”烏卓背上兩枝連鋌來到手上,暴喝一聲往前方突圍攻去,不讓敵人有時間摸清地形和鞏固包圍网。
  項少龍正傷痛心愛美女和元宗的死亡,滿腔怨忿,拔出木劍,拿在右手,隨在他背后,殺往林里。對方想不到他們如此凶悍。正面攔著烏卓的兩名趙墨行者倉忙下一個往后退了一步,另一人長劍揮來。
  “鏗鏘”一聲,刃鋌交擊,在暗黑里迸起一陣火花。烏卓欺對方膂力及不上自己,蕩開長劍,令敵人門戶洞開,使了個假身似要向另一人攻去時,左手連鋌回轉過來,閃電破入對方的空門里。那人也是了得,回劍守中,擋格連鋌,豈知卻忘了烏卓右手的連鋌,只見精芒一閃,烏卓扭腰運鋌由下而上,直沒入對方小腹里。
  那行者几曾想到烏卓的連鋌角度如此刁鑽,一聲慘叫,往后跌退,鮮血激濺往雪地上,當場斃命。烏卓毫不停留,兩鋌化作兩道電光,隨著扑前之勢,往那另一行者攻去。戰爭終拉開了序幕。
  這些行者人人武技高強,怎也想不到只兩個照面便給名不見傳的烏卓殺了一人,都紅了眼,圍了上來,一時殺聲震天。緊跟在烏卓身后的項少龍進入了墨子劍法守心的訣竅,敵人的一舉手、一投足都看得清清楚楚,更由于大家的劍法都來自同一源頭,使他對敵人的攻勢更是了若指掌,甚至看到所有不足和破綻處。
  他暴喝一聲,左手飛虹狂格猛挑、右手墨子劍重砍硬劈,左右手竟分別使出柔剛兩种截然不同的勁道和招式來。他的眼神燃著憤怒的火焰,神色則冷酷平靜,就像換了個人似的,气勢懾人之极。兵刃交擊中,三名行者同時被創,其中一人傷于烏卓鋌下,另兩人自是由項少龍包辦了。
  一聲大喝自項少龍右方。一名特別高大,看來有點身份的行者,手持鐵棍排眾而出,由一棵樹后搶了出來,右腳踏前,左腳后引,俯傾上身,在火光下閃閃發亮的鐵棍直戳項少龍心髒而來,又准又狠又急。項少龍見他移動時全無破綻,知道遇上了行者里的高手,不敢怠慢,左手飛虹使出墨子劍法三大殺招里的“以守為攻”,回劍內收,劍尖顫動,也不知要刺往敵人何處,應付左側扑來的兩名行者;右手墨子劍則施出“以攻為守”的“絞擊法”,化作一道長芒,游蛇般竄出,和對方鐵棍絞纏在一起。
  墨子劍法最利以寡敵眾,雖同時應付兩方攻勢,仍絲毫不亂。兼且是著重感覺而不只著重眼睛,所以即管蒙著雙目,亦可与敵周旋,在這种黑林的環境里,只憑外圍的几個火把照明下,對項少龍更為有利。那持棍行者想不到項少龍忽然使出這么精妙的一招來,只覺有若狂龍出洞,勁道惊人的一棍,触上對方木劍時,有种泥牛入海的感覺,虛虛蕩蕩,半點力道都用不上。
  大吃一惊下,本能地抽棍后退,驀地小腹下劇痛,原來給項少龍飛起一腳,命中要害。縱使他比一般人忍痛的能力強上十倍,仍要慘嚎一聲,往后仰跌,再爬不起來。這一腳當然与墨子三大殺招無關,對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說,自不會墨守成規。
  另一方的兩名行者,還以為項少龍改采守勢,挺劍便攻,那知光影暴漲,一人給齊腕斬掉右手,另一人大腿中劍,慘哼聲中,往后退去,撞得己方想補入空隙的人左仆右跌,亂成一團。誰想得到項少龍劍法如此精妙狠辣,大別于墨子劍法一貫溫淳的風格。
  烏卓的表現亦毫不遜色,硬撞入兩個敵人中間處,手移到連鋌的中間,施出近身肉搏的招數,雖給敵人的劍在臂上畫出一道口子,但同時卻刺入其中一人胸口,另一敵人則給鋌尾回打,正中耳朵處。
  倏忽間兩人推進了丈許之遠。背后弩机聲。兩人同時閃往樹后,弩箭射空。他們雖殺傷了對方多人,可是行者武士潮水般由四周涌來,形勢仍非常不利。項少龍見勢色不對,飛虹劍回到鞘內,探入外袍里左手拔出飛針,連續施放。這一著大出敵人意料之外,登時有數人中針倒地。
  對方見項少龍手揚處,便有人受傷或仆死,如施魔法,紛紛避往樹后。兩人那敢遲疑,朝暗黑處疾進,剎那間沒入林木深處。行者都給拋在身后,仍紛紛追來。
  另一個問題來了。在這种逃亡的奔走和漆黑中,那看得到滕荊兩人留下的暗記,幸好就在此時,左前方遠處傳來一聲夜梟的鳴叫,惟妙惟肖。兩人知定是荊俊這狡計多端的小子弄鬼,大喜下循聲摸去。
  樹林愈趨濃密,積雪深厚,确是舉步維艱。也不知撞斷了多少樹枝,前方上空一點火光,像星火般掉下來,原來是荊俊由樹上輕輕松松跳了下來,向兩人貶眼道:“這邊走!”兩人如遇救星,忙隨他去。
  不一會走上斜坡,來到一塊大石處。上方叢林處隱見郭家透出來的燈火。滕翼巍然現身石上,單膝跪地,手持大弓,臉容肅穆,凝視著下面迫來的火光和人聲。三人來到他身后。
  烏卓奇道:“你想干什么?”滕翼沒有答他。烏項兩人大奇,在這种密林里又看不清楚敵人,強弓勁箭何來用武之地?驀地下方慘叫連連。荊俊雀躍道:“掉進去了!”
  他們兩個都是优秀的獵人,自是設置獸坑的一流高手。“颼!”一枝勁箭,离開了滕翼扳滿的強弓,射入了密林里。一聲慘嘶應戰而起。荊俊佩服地道:“滕大哥的‘夜林箭’名震韓境,連走過的耗子都避不過。”
  說話間,滕翼以惊人的熟練手法,連射三箭,真的箭無虛發,必有人應箭慘叫起來。這時項烏兩人才發覺下面再沒有半點火光,原來持火把者都給滕翼射殺了,火落到雪地上,那還不熄滅。滕翼的勁箭一枝接一枝往下射去,每箭必中一人,听得烏項兩人五体投地,心想幸好他不是敵人,否則死了也不知是什么一回事呢。
  滕翼放下強弓,淡然道:“沒有人再敢上來了!”荊俊跳起來道:“我們早綁好攀索,又劈開了路,只要沿索而上,便可及時到郭府赴宴了。”項少龍想不到這么容易便破了趙墨的重圍,可見戰略實在是至為重要的事。
  再想到可在嚴平身上試試三大殺招的威力,不由涌起万丈豪情,低喝道:“我們走!”郭家山庄位于山丘上,沿山勢而建,雖不及烏氏城堡壘堡森嚴的气勢,卻多了烏氏城堡欠缺的山靈水秀,宅前是兩列參天的古柏,大門燈火通明,左右高牆均挂了風燈,亮如白晝。項少龍在門口報上姓名,立時有自稱是管家高帛的中年男人,親自為他們引路入府。
  通過一條兩旁都是園林小筑的石板道,一座巍峨的府第赫然矗立前方。只看這宅第,便知郭縱富比王侯的身家。路旁兩邊廣闊的園林燈火處處,采的是左右對稱的格局,使人感到腳下這條長達二十多丈的石板路正是府第的中軸線,而眼前華宅有若在這園林世界的正中處。
  園內又有兩亭,都架設在長方形的水池上,重檐构頂,上覆紅瓦,亭頂處再扣一個造型華麗的寶頂,下面是白石台基,欄杆雕紋精美。先不論奇花异樹、小橋流水、曲徑通幽,只是這兩座亭,便見造者的品味和匠心。
  園內植物的布置亦非常有心思,以松柏等耐寒的長青樹為主調,再配以落葉樹和四季花卉,組成了濃郁的綠化環境,現在雖是滿園霜雪,雨雪飄飛,但仍使人想起春夏時的美景。林木中不時看到由別處搬來的奇石,增添了園林內清幽雅致的气氛。那座主宅在園林的襯托下,更是气象万千,比之趙宮也不遑多讓。乃坐北朝南的格局,面闊九開間,進深四間,呈長方形,上有重檐飛脊,下有白石台基的殿式大門。宅前還有小泉橫貫東西,上架兩座白玉石欄杆的石橋,宏偉壯觀得使人難以置信。
  荊俊這長居山林的小子更是看得目瞪口呆,湊到項少龍耳邊低聲道:“這樣大的房子,怎睡得著覺呢?”項少龍見那管家高帛遙遙在前領路,听不到他們的對答,笑應道:u摟著個美人儿,還怕睡不著嗎?”荊俊立時眉飛色舞,顯是想到今晚回烏府后的節目。
  項少龍想起趙宮,忍不住又想到香魂已杳的趙妮,憶起在御園內与她調情的動人情景,心中絞痛,恨不得插自己兩刀來減輕噬心的痛苦。待會還要和趙穆虛与委蛇,自己是否忍受得了呢?滕翼見他臉色忽轉蒼白,明白到他心事,伸手過來用力抓了他一下臂膀,沉聲道:“大事為重。”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泛起肝膽相照的知己感覺。
  項少龍強壓下內心傷痛,硬迫自己腦內空白一片,步上石橋,踏著長階,往府內走去。府內□開十六席,分列大堂左右。當項少龍四人入內時,其他客人均已到齊,郭縱殷勤迎客,為他逐一引見諸人。趙穆今晚示威的帶來了一群家將,只看他們彪悍的外型便知是厲害的劍手,主從十二人,占了四席。
  嚴平白巾麻衣,孤身一人,腳上破例穿了對草鞋,有种獨來獨往的驕傲和洒脫,若非有元宗這仇恨筑成在兩人間不能逾越的阻隔,說不定項少龍會和他攀點交情,現在則只能以這時代最常用的方法就是用武力來解決。
  初見面的是趙氏武士行館的館主趙霸,听名字以為他是個彪形大漢,其實他比一般人都矮了點,可是骨骼粗大,一切向橫發展,胸闊背厚,脖子特別粗,与背肌形成使人印象深刻的三角形肌肉,使人想到就算任你捏他脖子,亦休想能把他捏得斷气。膚色黝黑,顴骨顯露,方形有如鐵鑄的臉容,閃閃有神銅鈴般的巨目,体內似充盈著無盡的力量,移動間自具威勢和气度,連項少龍亦看得有點心動。他以前當特种部隊時,打架乃家常便飯,最懂觀察對手,看到這趙霸,立時把對方列入最難應付的敵人行列。
  有四個弟子隨他來赴宴,當然都是一流的劍手,但最引人注目是其中竟有一個叫趙致的年輕姑娘。乍看下她并沒有奪人心魄的艷色,但玉容帶著某一种難以形容的滄桑感,配以秀气得惊人的鳳眼,瘦長的臉龐,性感的紅唇,极具女性的魅力。尤其她身長玉立,比趙霸高了整個頭,只比項少龍矮上三寸許,這么高的姑娘,因大量運動練成的標准身型体格,予人鶴立雞群的出眾感覺。
  趙霸和趙致等對項少龍都非常冷淡,介紹時只略略點頭,表現出掩不住的敵意。當荊俊忍不住上下打量趙致時,此女更露出不悅之色,秀目閃過駭人的殺机。嚇得荊俊不敢再看她。另兩個客人赫然是趙穆的文武兩大走狗。
  大夫郭開生得仙風道骨,留著五綹長胡,只是眼睛滴溜亂轉,正如雅夫人所說的,滿肚子坏水,眾人中亦以他表現得對項少龍等最是親熱。更使人印象深刻是他那把陰柔尖細的嗓子。將軍樂乘与郭開都是三十開外的年紀,兩眼若閉若開,似有神又似無神,予人于酒色的印象,身材瘦長,手足靈活,一身將服,亦頗具威勢。兩人均有几個家將跟隨,占了四席。
  接著是郭縱的兩個儿子,郭求和郭廷,都是平平無奇之輩,反是十多個家將里,有個智囊人物叫商奇,無論風度和气質,均使人知道此人足智多謀,學識丰富,不可小覷。介紹過后,郭縱招呼各人入座,首先要項少龍坐于右方第一席的上座,項少龍推辭不果,惟有坐了這代表主賓的一席。對面的主家席自是郭縱,接著依次是趙穆、趙霸和郭開。
  項少龍的下首則是一直臉色陰沉的嚴平,打下是樂乘。郭縱的兩個儿子則陪于末席。事實上直至此刻,項少龍仍弄不清楚郭縱為何要設這慶功宴,假設剛才自已被人傷了,于郭縱面子上亦不好看。酒過三巡后。
  郭縱欣然道:“老夫一生都是伴著個打鐵爐做人,現在年紀大了,粗重的事交了給儿子,閒來只是踩踩窮山野地,找尋穴鐵脈,研究一下器械兵刃的型制。對我來說,沒有東西比先圣魯公的手錄更珍貴,少龍今次寶而回,別人或者不知少龍的功勞多大,但老夫卻最是清楚。來!為我大趙中興有望干一杯。”眾人紛紛舉杯,只有嚴平半點都不碰几上美酒。項少龍心中叫苦,郭縱這么一說,分明指趙國的興衰由他一手包辦,在這爭權奪位的時代,怎會不招人嫉忌。
  果然趙穆和樂乘臉上都閃過不悅的神色,趙霸則凶光閃爍,只有郭開仍擺出一臉歡容,嚴平則仍是那毫無生气、半死不活的表情。項少龍亦偷偷留意那別具風格的趙致,她每次舉杯,都是淺嘗即止,不像其他人灌得一滴不剩。烏卓在項少龍耳旁低聲道:“郭縱想害你!”項少龍點頭表示知道,揚聲答謝道:“郭先生過獎了,末將只是奉大王和侯爺之命盡心辦事,所有事均由大王及侯爺指示,末將幸好有點運道,不負所托,我看這一杯應敬的是侯爺。”眾人慌忙向趙穆舉杯。
  項少龍等自是邊飲酒邊心中詛咒,暗罵趙穆這殘暴的奸鬼。那美女趙致想不到項少龍對答如此得体,眼中亮起訝异之色,細細打量起項少龍來。趙穆的臉色好看了點,哈哈大笑,欣然喝酒,好像功勞真是全歸于他的樣子。不過誰都知道以他的城府,絕不會被項少龍區區數話打動,這表面的歡容只是裝出來給人看的。
  郭縱向立在身后的管家高帛打個手勢,后者立時傳令下去,頃刻數十美婢穿花蝴蝶般捧著熱葷美食,擺到席上,又殷勤為客人添酒。項少龍特別留意嚴平,只見他几上只有青菜麥飯,顯見郭縱特別的照顧了他的“需要”。郭縱哈哈一笑道:“老夫的宴會一向必有歌舞娛賓,但今天鉅子肯賞臉來敝府赴宴,所以節目安排上有點改變。”
  大力一拍手掌。忽然十多個女子由后方的兩扇側門擁出,几個□斗來到堂心立定,表演起各种既惊險又精彩的雜技來。當其中兩女絕無可能地在另兩女的肩頭凌空翻身,交換位置,再立定在對面下方的女子肩上時,眾人除嚴平外都拍掌叫好。荊俊低聲自負地道:“看過我的身手才拍掌吧!”
  項少龍為之莞爾。荊俊始終是個大孩子,充滿了好胜心。眾女表演了變化万千的羅漢后,才在眾人掌聲中退出堂外。郭縱笑道:u真正要喝彩的人是致姑娘,我這些家婢的身手,都是由她訓練出來的。”眾人聞言忙向趙致喝彩,其中又以荊俊叫得最厲害,使人惱笑皆非。趙致盈盈起立,淡淡還禮,似對贊賞毫不在意,予人甚有涵養的印象。
  郭縱忽地干咳兩聲,正容向項少龍道:“老夫听說少龍与鉅子間有點小誤會,不若由老夫當個和事老,把事情解決。”項少龍心中大恨。郭縱似乎沒有一句話不為他著想,其實一直在煽風點火,挑撥离間,原因自是因他項少龍与烏家的關系。几句話便弄到他十分難堪,就算他立即交出鉅子令,亦開罪了趙穆,因為他把擁有鉅子令一事瞞著這奸鬼;但假若他不讓郭縱做這“和事老”,郭縱便有借口對付他了。
  幸好嚴平冷然道:“郭先生這和事老做得太遲了,現在本子和項兵衛的事,只能依從墨門的方式解決。”眾人不用問也知道,那种方式舍武力再無他途。趙墨行者伏擊項少龍一事,這些位于邯鄲權力最上層的人怎會不知道,亦明白嚴平方面吃了大虧,种下不可解的深仇。
  趙穆從容道:“一個是大王最看重的客卿,一位是大王最寵愛的御前劍士,誰也不愿看到任何一方有失,不若明天由本侯稟奏大王,由他定奪,好嗎?”郭開和樂乘立即心中暗笑,嚴平在趙國地位尊崇,最近對付燕國的入侵時又在輔翼守城立了大功,對著趙王都平起平坐,把這事攤在他面前,不用說吃虧的定是項少龍。他兩人的想法郭縱這老奸巨猾的狐狸怎會不知道。
  他和烏氏不和已不是一朝半日的事,而有關烏應元和呂不韋的關系,亦是由他透露与趙王知曉,現在烏家出了個這么厲害的孫姑爺,無論如何他也要毀掉他的。起先他還不明白趙穆的心意,經過言語試探下,立時有了默契。不過現在孝成王非常看重項少龍,又有烏氏在后面撐腰,他們不敢公然明槍明刀對付這由無名小卒變成有身份有地位的年輕劍手。
  趙穆先打出了查察貞操的牌子,那知晶王后另有居心,為項少龍隱瞞了真相。于是他選中了劍術高明,手下又高手如云且身份超然的嚴平,告訴了元宗身上沒有鉅子令的事,挑起兩人間的矛盾。再由郭縱借擺慶功宴為名,實是制造嚴平殺他的良机。如此連環毒計,确是厲害。趙穆如此一說,嚴平首先反對道:“侯爺的好意心領了,鉅子令乃本門至寶,一刻也不能留在外人手上,此事必須立即解決。”眾人心中暗樂,知道嚴平立即會向項少龍挑戰。
  趙霸一陣大笑,吸引了各人的注意力后道:“項兵衛宮宴与連晉一戰,聲震趙境,可惜趙某剛到了別處考較行館儿郎的劍技,未能目睹盛況,至今仍耿耿于怀。下面的儿郎均望能見識到項兵衛的絕世劍術,這絕對是切磋性質,希望項兵衛不吝賜教。”烏卓等均皺起眉頭,世上乃有這么不公平的事,這豈非采車輪戰法嗎?而且讓嚴平先摸清項少龍的劍路,更會對后來者提供大大便利。
  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趙致倏地起立,抱劍來至項少龍席前,含笑道:“請兵衛指點!”項少龍心道: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呢?竟來向我挑戰,正要拒絕。滕翼已向躍躍欲試的荊俊打了個眼色,這小子大喜跳了起來,一點几角,凌空打了個□斗,越過趙致的頭頂,落在她后方,笑嘻嘻道:“有事弟子服其勞,師傅對師傅,徒弟對徒弟,便讓小子和致姑娘親熱一番。”項少龍等見這小子忽然變了項少龍徒弟,又口沒遮攔,語意輕佻,均感好笑。其他人見荊俊身手靈活如猴,都心中懍然,暗忖趙致今回遇到對手了。因為趙致亦正以靈巧多變名著邯鄲。
  趙霸一向崖岸自高,极為自負,暗忖項少龍那有資格和自己平起平坐,心中狂怒,冷喝道:“小致便領教這位小兄弟的技藝吧!”趙致知道乃師在暗示她下辣手,兼之她又最恨男人向她調笑,應命一聲,猛一轉身,長劍電掣而去,標刺荊俊心髒,姿態既美,手法又疾又狠,确是第一流的劍法。
  眾人見她突然發難,均以為荊俊猝不及防,難以閃躲。連項少龍和烏卓的兩顆心亦提到了喉嚨頂,怕他有失。只有滕翼像嚴平般毫無表情,似若盡管地裂天崩,也不能使他臉上的顏色有絲毫更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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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公開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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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俊亦想不到對方招呼都不打一個,便立即動手。不過他一生在山林出沒,在猛獸群里打滾長大,比這更凶險的情況都不知遇上過多少次,哈哈一笑,使了個假身,似要往左橫移,到長劍臨身時,才差之毫厘般往右移開,閃到趙致的左后側,比鬼魅還要迅疾。
  趙穆和郭縱交換了個眼神,都看出對方心中的惊异,項少龍有此子為助,确是如虎添翼,這樣看來,那烏卓和滕翼亦非易与之輩,不由使他們對項少龍的實力,重新估計起來。
  趙致夷然不懼,這一劍純是試探荊俊的反應,這刻已知對方身手靈活之极,嬌叱一聲,兩腳一撐,离地而起,一個大空翻,手中利刃化作千万點劍花,就在空中往荊俊撒去。趙霸的人立即高聲喝彩。
  項少龍見趙致劍法既好看又嚴密,非只是花巧靈動,心中大訝,亦由此推知趙霸必然非常厲害。同時想到當日連晉號稱無敵邯鄲;趙穆、嚴平這些身份超然的人,當然不會与連晉動手,可是趙霸這武館的主持人,為何竟任得連晉橫行呢?
  心中一動,似已捕捉到□中因由,但又不能清晰具体地描畫出來,那种微妙的感覺,令項少龍頗為難受。場中兩手空空,只在腰間插了一把長匕首的荊俊,終于亮出了他的兵器。只見他手往怀內一抹,一團黑忽忽的東西便應手而出,先射往趙致的右外檔,然后加速彎擊回來,“當!”的一聲擊中了趙致長劍。
  趙致的劍花立被撞散,人也落到地上。荊俊那東西則飛到頭上,不住隨著右手的動作在上空繞圈,原來是把半月形銀光閃閃的“飛陀刃”,兩邊均鋒利無比,尤其彎若牛角的尖端,更使人感到那可怕的殺傷力。項少龍還是初次見到他這獨門兵刃,暗忖若以之擊殺猛獸,當是不費吹灰之力。
  荊俊笑嘻嘻看著不知如何應付他武器的趙致,一對眼趁机賊兮兮的盯著她的胸脯。趙霸喝道:“旁門左道的兵器,怎可拿來在大庭廣眾中見人。”一聲大笑在大門處響起,只听有人道:“趙館主此言差矣!天下間只有殺人或殺不了人的兵器,那有什么旁門左道可言。”
  眾人愕然望去,只見大將李牧在十多名家將簇擁下,踏進門內,后面還追著高帛和几名郭家的府衛,顯是連通報也來不及。項少龍趁机把荊俊喝了回來。趙致眼中閃過森寒的殺机,悻悻然回座去了。
  郭縱這老狐狸笑呵呵离座迎客,滿臉笑容道:“大將軍何時回來的,否則今晚怎也不會漏了你。”李牧虎虎生威的目光掃視了全場所有站起來歡迎他的人,當他瞧到趙穆時,虎目殺机一閃,才迅速斂去,冷冷笑道:u郭先生不會怪我不請自來就好了。”
  眼睛盯著表情尷尬的趙霸道:“館主負責為我大趙培育人材,切莫墨守成規,本將軍長期与匈奴作戰,見慣戰場上千變万化之道,兩軍對壘時,唯一的目的就是胜過對方,那管得用的是什么武器。”趙霸气得臉色發黑,卻是啞口無言。李牧轉向項少龍,語气立轉溫和道:“少龍立下大功,今天我來就是要向你敬酒三杯,給我拿酒來!”
  這趙國除廉頗外的一代名將,一來便鎮懾全場,連趙穆這么霸道的人,亦不敢出言開罪這軍方的第二號人物。樂乘和郭開更噤若寒蟬,不敢搭口。項少龍心中訝然,想不到這代表趙國軍方的人物竟會公然表示對自己的支持,使他不致勢單力孤,一籌莫展。
  只有嚴平仍踞坐席上,不賣賬給李牧。李牧亦不怪他,逕自和項少龍對飲三杯,還坐入了項少龍席內。烏卓等三人慌忙离座,由郭縱使人在席后另安排了三個席位,安置了他們和李牧的隨員。
  各人坐定后,趙穆干咳一聲道:“大將軍風塵仆仆,不知邊防情況如何呢?”李牧冷冷道:“巨鹿侯還是第一次問起匈奴之事,本將今次赶回邯鄲,為的卻是妮夫人的事情,我征詢過廉相國的意見后,均認為她的自殺疑點頗多,故決定由軍方聯名上書,求大王徹查此事,侯爺乃一手處理此事的人,當知李牧所言非虛,我還要向侯爺請教呢。”
  項少龍恍然大悟。記起了趙倩曾說過趙妮乃趙國曾大破秦軍的一代名將趙奢的媳婦,兼之因堅守貞節而甚得人心,更得軍方擁戴,所以連趙穆也不敢碰她。現在趙穆色膽包天把她害死了,他与軍方趙奢系統將領們的斗爭再無轉寰余地,變成了正面交鋒,所以李牧現在才毫不客气,擺明要對付他趙穆。
  趙穆的臉色立時變得非常難看,但沖著李牧的軍權地位,仍不敢反臉發作。郭開陰聲細气地道:“妮夫人因思念亡夫,自盡而死,此乃千真万确的事,大王最清楚其中情況。大將軍不把精神放在邊防上,是否多此一舉呢?”
  項少龍想不到圓滑如郭開者,竟會如此頂撞李牧,可見軍方和趙穆一党的斗爭,已到了白熱化的地步,再不顧對方顏面了。李牧不愧強硬的軍人本色,仰天長笑道:“我們就是怕大王給小人蒙蔽了,才不能不理此事。爭胜之道,先匡內,后攘外,若說此乃多此一舉,真是笑話之极。”
  郭縱一向不參与任何派系的斗爭,而各派亦因他的舉足輕重而對他加以拉攏,使他能左右逢源,這時見火藥味愈來愈濃,勢頭不對,插入打圓場道:“今晚不談國事,只談風月,老夫安排了一場精彩絕倫的美人舞劍,請各位嘉賓欣賞如何?”尚未打出手勢,嚴平沉聲喝道:“且慢!”
  緩緩站了起來,拔出背后比一般劍長了至少一半的鉅子劍,冷然望著項少龍道:“項兵衛,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讓本子看看叛徒元宗傳了你什么絕技?”由于嚴平身份特殊,李牧也找不到插嘴和干預的理由。項少龍知道此戰避無可避,心想這一仗就當是送給元宗在天之靈的祭品,若非以眾凌寡,嚴平休想傷得這墨家大師的半根毫毛!霍地立起,兩眼寒芒電閃,盯著嚴平道:“誰是叛徒?鉅子你見到墨翟他老人家才辯說吧!”
  嚴平怒哼一聲,顯是心中非常憤怒,移步堂心,擺開門戶。堂內鴉雀無聲,人人均知道嚴平的劍法深不可測,當然有人暗中叫好,有人卻為項少龍擔心。趙穆則在偷笑,若殺了嚴平,盡管孝成王知道項少龍情非得已,亦必然大大不悅。若嚴平殺了項少龍,去此眼中釘,更是對他有利。所以無論結果如何,對他均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項少龍离開席位,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他竟往對席的趙穆走去,兩眼寒芒閃閃,一點不讓地瞪著趙穆。趙穆和一眾手下都泛起戒備的神色,有人更手按劍把,准備應付任何對趙穆不利的行動。項少龍來到趙穆席前立定,微微一笑,解下腰間的飛虹劍,連鞘放在趙穆眼前席上,淡淡道:“這把劍還給侯爺,它既曾痛飲囂魏牟的鮮血,當沒有辱沒侯爺贈劍厚意。”再深深盯了這与他有深刻血仇的奸賊,才轉身往立在堂心的嚴平走去。
  囂魏牟雖因他而死,但真正下手殺囂魏牟的卻是滕翼,項少龍這么說,是要故意激怒趙穆,同時讓他知道自己已悉破他的陰謀。這還劍的行動正表示要和他畫清界線,公開對抗。在這一刻,他連趙孝成王也不放在眼內,更不要說趙穆了。亦只有這樣公開決裂,他才可得到廉頗和李牧等軍方的全力支持。
  趙穆果然气得臉色陣紅陣白,難看之极。其他人還是首次知道囂魏牟給人殺了,齊感愕然,紛紛交頭接耳,連李牧和嚴平亦閃過惊訝神色。不用再和趙穆這大仇人做戲,項少龍大感輕松,兩眼凝視著嚴平,伸手拔出墨子木劍,心中涌出騰騰殺气,像熱霧般蒸騰著,同時心頭一片澄明,万緣俱滅,連元宗的恩仇也忘記了,天地間只剩下他的墨子木劍和對方的鉅子劍,再無他物。
  嚴平雖然穩立如山,毫無破綻。可是項少龍卻似完全明白敵人的所有動向和意圖,一絲不漏地反映在他有若青天碧海的心境里。這正是墨翟三大殺招“守心如玉”的心法,借著奇异的呼吸方法,專一的心志,而与趙穆的決裂,更使他像立地成佛,忽然得道的高僧,達到了這种劍道的至境。在旁觀者眼中,項少龍忽地變了另一個人似的,淵亭岳峙,靜若止水,但又涵蘊著爆炸性的力量和殺气。
  趙穆和趙霸同時泛起駭然之色,他們都是用劍的大行家,自然知道這种境界,最能發揮劍術的精要。嚴平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深明墨子劍法重守不重攻之理,欺項少龍年輕气躁,打定主意,決定了不作主攻。若非項少龍顯露出如此可怕的气勢,他絕不會這般忍手謙讓。
  項少龍眼光落到對方的鉅子劍上。在燈火下,有若暴長磷光的劍体散發著一种無可名狀的璀璨光芒,纖塵不染,可見极為鋒利。心中不由奇怪起來,墨子劍法以拙為巧,這种鋒快的長劍,不是与墨子劍法的精神相違背嗎?除非嚴平另有絕活,否則這种劍絕發揮不出墨子劍法的精華。想到這里,心中已有計較,提起木劍,一步一步,緩慢有力的向嚴平迫去。嚴平雙目射出陰鷙厲芒,緊盯著項少龍雙肩。
  大堂落針可聞,只剩下項少龍似与天地万象相合無間充滿節奏感的足音。眾人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覺,就似一切均在項少龍的掌握中,万物都要向他俯伏叩首,那知這正是墨氏三大殺招的精神。
  項少龍想起大梁鄒衍的觀天台,憶起漫天星辰的美景,心中涌起万象豪情,一聲裂帛般的大喝,使出三大殺招以攻代守的招式,墨子劍似縮似吐,倏忽間循著一道玄奧無匹,含著物理深義的徑路,直擊嚴平臉門。以嚴平如此沉狠的人,亦吃了一惊,只覺對方劍勢若長江大河,滔滔不絕,假若自己只采墨子劍法的守式,立時會陷于捱打之局,更惊人的是對方的劍勢隱隱克制著墨子劍法,偏又是墨子劍法中不能怀疑的招數,無奈下,鉅子劍化作點點寒芒,以攻對攻。
  項少龍正是要迫他施出壓箱底的本領,這時見計已得售,驀然后退,使出以守代攻其中的“回劍式”。嚴平大喜,還以為對方优越的劍法只是曇花一現,旋又落回墨子劍法的老套里。他這套劍法乃出于自創,名為“破墨”,專門用來對付墨門內的敵人,所以對殺死項少龍真是成竹在胸,此時怎肯錯過如此良机,忙搶前狂攻,早忘了剛才擬好以守為主的策略。項少龍腦際澄明如水,見對方劍芒暴張,但目標卻是自己的右肩,那亦是他故意露出來的破綻。
  以守代攻乃墨氏三大殺著的首式,內中包含了一百二十勢,每勢均有一個破綻,而這些破綻都是精心布置的陷阱,引敵人入彀,這正是以守代攻的精義。這時見嚴平中計,哈哈一笑,閃電移前,嚴平登時刺空。項少龍略一沉腰,墨子木劍電疾回旋,不偏不倚重重砍在對方劍上。
  他知道嚴平劍法高明,火候老練,絕不會輸于自己,縱使自己有三大殺招傍身,始終是剛剛學曉,未夠純熟,所以不求傷敵,但卻把握了机會,以比對方長劍至少重上三、四倍的木劍,又憑著自己過人的臂力,硬是迫對方比拚內勁。嚴平立時吃了大虧,右手酸麻,鉅子劍差點甩手落地。項少龍亦心中懍然,原來嚴平表面看來精瘦如鐵,但臂力卻非常惊人,那反震之力,亦使他右手一陣麻痹。
  嚴平悶哼一聲,往橫移開,使出墨子劍法的守勢,門戶森嚴至潑水難進。旁觀諸人看得目定口呆時,項少龍劍交左手,由一個完全意想不到的角度,木劍似燕子翔空般彎向外檔,再回擊而來,掃往嚴平右肩處。嚴平那想得到對方左手使劍同樣厲害,右手血气又未复元,不得已再退一步,變成面向敵人,鉅子劍使出巧勁,往木劍斜挑而出,意圖化去對手重逾千鈞的橫掃。
  項少龍大笑道:“你中計了!”木劍一絞,已与對方寶刃纏在一起。人影乍合倏分。表面看來兩人毫無損傷,但人人都瞧出嚴平吃了大虧,臉色蒼白無比。項少龍“嚓嚓嚓”一連上前三步,往嚴平迫去。嚴平咬著牙根,相應后退。又同時齊往左移,似若有根無形的線,把兩人牽著。
  嚴平不愧長年苦行的人,神情很快回复正常,便像沒有受傷那樣。原來嚴平剛才被項少龍起腳掃中小腿側,若非他馬步沉穩,又立即橫移化力,早仆倒地上,但仍隱隱作痛,知道不宜久戰,沉吼一聲,鉅子劍疾如流星似地往對方擊去。項少龍斗志如虹,數著嚴平的呼吸和步調,當對方出招前,早由對方轉急的呼吸和步伐輕微的變法察覺先机,覷准虛實,使出三大殺招最厲害的“攻守兼資”中的“忘情法”,把自己投進死地,全憑稍占优勢的先机,和對方比賽本能和直覺的反應。
  一聲慘哼,嚴平長劍墮地,蹌踉跌退,臉色若死人,左手捂著右肩,鮮血由指隙泉涌而出。這一劍雖不致命,但嚴平短期內將難有再戰之力,右手會否給廢掉,仍在未知之數呢。當下有人搶出,要摻扶這心高气傲的人。
  嚴平站直身体,喝開扑來的人,瞪著項少龍道:“你為何要手下留情?”項少龍回劍到背后革囊里,淡淡道:“元兄雖因你而死,但始終是你墨門本身的斗爭,与我項少龍無干,為何要分出生死?”
  嚴平沉聲道:“剛才你使的是什么劍法?”項少龍平靜答道:“是本人自創的劍法,鉅子感覺還可以嗎?”嚴平眼中射出深刻的仇恨,喝了一聲“好”,頭也不回,朝大門走去,連劍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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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始皇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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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平黯然敗走后,項少龍乘机告辭。
  李牧欣然送他一程,著隨從讓了三匹馬出來,予滕翼等三人,項少龍被他邀到馬車上去。
  車隊緩緩開下郭家山庄。
  李牧沉吟半晌,喟然道:“我們今次是忍無可忍,孤注一擲,借妮夫人的事与趙穆作最后的周旋。”接著伸手搭上他的肩頭,語重心長地道:“我和相國一直留心著你,少龍你是我大趙這數代人里難得的人材,而且還是這么年輕。”再歎了一口气道:“假設今次大王仍要維護趙穆,少龍立即离開趙國,到別處闖天下,不要像我們般瞎守著這完全沒有希望的國家。”
  項少龍愕然道:“我們得到了秘錄,為何大將軍仍這么悲觀,我看大趙的人丁正興旺起來,只要再多几個年頭,便能恢复元气!!”
  李牧打斷他道:“少龍你對國事認識尚淺,就算沒有長平之戰的大傷元气,我們亦有先天的缺陷。那就是不斷寇邊的匈奴,使我們為了應付他們,國力長期損耗。所以各國中,惟我大趙人丁最是單薄,雖是名將輩出,但建國后從來只有守成的份儿,沒有擴張的能力。”
  項少龍打從深心中歡喜這与廉頗齊名的蓋世名將,忍不住道:“大將軍既看清楚這點,為何亦戀棧趙境不去呢?”
  李牧望往車窗外,眼中射出悲天憫人的神情,輕輕吁出一口气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長期守衛北疆,与匈奴作戰,与邊塞的住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若我棄他們而去,凶殘狠毒的匈奴人還有誰能抵擋,我怎忍心讓他們任人屠戮呢。唉!”
  言下既無奈,又不胜欷□。
  項少龍心中感動,斷然道:“大將軍可否把上書大王一事,推遲一兩天。”
  李牧兩眼精光一閃,瞪著他道:“你似乎有點把握,究竟是什么妙著?”
  項少龍對他是打心底生出欽佩之情,毫不隱瞞把趙穆可能是楚人派來顛覆的間諜一事說了出來。
  李牧大力抓著他肩頭,眼中閃動出希望的焰芒,道:“少龍你真行,我們便從未曾由這點入手對付趙穆,我還會在邯鄲留上几天,讓我們緊密聯絡,配合上書的時間。”
  兩人再商議了一會后,已抵達烏氏城堡,下車前,李牧拉著他道:“少龍你仍是血气方剛,很難抵受誘惑,你雖記緊酒色害人,縱是鐵漢,也受不起那种日以繼夜的銷蝕,少龍定要切記。”
  項少龍知道自己的風流事跡,尤其是与雅夫人的韻事,已廣為流傳,所以李牧才有此忠告,老臉一紅,俯首受教。
  剛踏入烏府,府衛便把他和烏卓請去与烏應元見面,滕荊兩人逕自回后宅休息。
  烏應元由陶方陪著,在內宅的密室接見他們,听取了此行的報告后,稱贊了他們一番才道:“圖先剛派人和我聯絡,說呂不韋的形勢相當不妙,他在秦朝的敵人正利用疏不間親之理,在庄襄王前播弄是非,要把他排斥,庄襄王為人又优柔寡斷,說不定會被打動,所以把嬴政母子運返咸陽一事,刻不容緩,有她母子二人在庄襄王身邊,呂不韋的地位便可穩如山岳,甚至可坐上相國之位,否則連我們的希望也破滅了。”
  項少龍的血液里仍流著被李牧打動的情緒,皺眉道:“可否拖遲几天,看看扳倒趙穆一事是否有希望?”
  烏應元凝神瞧著他道:“我知少龍恨不得把趙穆碎□万段,但這始終是私人恩怨,少龍應以大局為重,現在烏家的命運已落在你肩頭上,一個不好,便是堡破人亡之局。”
  項少龍沉吟道:“若扳倒了趙穆,大趙或仍有可為?”
  烏應元不耐煩地打斷他道:“這只是妄想,就算殺了趙穆,在孝成王這种昏君手上,趙家仍注定是亡國之奴,趙太子亦非好材料。烏家唯一出路,就是依附大秦,才有希望。”
  項少龍垂頭無語,亦知道自己因与李牧一席話后,被對方忘我的偉大精神打動了。
  還是烏應元這個不折不扣的生意人厲害,不論感情,只講實際收益來得高瞻遠矚,因為歷史早證明了他的說法正确無誤。
  烏應元心中极疼愛這女婿,亦知自己語气重了,聲音轉向溫和地道:“我知少龍智計過人,不知對送回嬴政母子的事,有什么頭緒呢?”
  項少龍振起精神道:“現在時間尚早,待我休息一會,便去找朱姬,只要能說服她,事情才有可能成功。”
  烏應元等三人同時愕然。
  現在已是戌時了,還說時間尚早?
  難道他要半夜三更,摸入朱姬的香閨嗎?
  項少龍浸在浴池里,心情矛盾之极。
  他是個极重感情的人,坐時空机來到的第一個地方就是趙國,与趙人相處了這段時日,赴魏時又与趙軍相依為命,已建立了緊密的感情,下意識地把趙國視為自己的國家,希望能為她盡一點力。
  但他又知道即管干掉趙穆,趙國仍不會好得到那里去,這种兩頭不著岸的心情,自是使他愁思難禁。
  身旁的婷芳氏柔聲道:“少龍在想什么呢?”
  另一邊的烏廷芳帶點醋意地道:“當然是想著雅姊和倩公主哪!”
  項少龍摟著兩個赤身裸体,粉嫩膩滑的玉人儿,想起李牧勸他不要縱情酒色的告戒,苦笑道:“和你這兩個美人在一起,怎還會想起其他女人。我只是因今晚有要事去辦,不能陪你們,所以才心中苦惱。”
  烏廷芳諒解地道:“陶公剛通知了我們,項郎放心去吧,我們兩人會乖乖的等你回來,噢!忘了告訴你,自你到大梁去后,婷姊每晚都和芳儿同床共寢,說親密話儿,今晚我們姊妹就在榻上等你回來。”
  項少龍心叫天啊,若每次她們都要雨露均沾,想不酒色傷身都怕難矣。
  烏廷芳又興奮地道:“想不到嚴平都不是你對手,真希望你也能挫挫那趙霸的威風。”
  項少龍想起趙致,忍不住出言相詢。
  烏廷芳有點尷尬地垂頭道:“听說她是連晉那坏蛋的情人之一,你殺了連晉,她自然恨你入骨了。”
  項少龍心中恍然。
  趙霸對自己充滿敵意,亦可能是与此有關,而非和趙穆有任何勾結,但當然也有可能是另有原因。
  在這時代,又或在二十一世紀,誰有權勢,便自有依附之人,此乃千古不移的至理。
  項少龍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向正為浴池添加熱水的春盈道:“給我找滕翼和荊俊兩位大爺來。”
  紛紛雨雪,仍漫漫不休地洒往古城邯鄲。
  項少龍和滕翼兩人隱身暗處,注視著仍隱有燈火透出的大宅。
  項少龍在滕翼耳旁笑道:“荊俊這小子定是心中暗恨,因為我把他從有女人的溫暖被窩中抓了出來。”
  滕翼冷哼道:“他敢?我警戒了他,若太荒唐的話,就把他赶回家去。”
  項少龍暗忖,有滕翼管著荊俊,這小子想放恣亦不易。
  風聲響起,身手比常人敏捷靈巧十倍的荊俊由牆上翻了下來,迅即來到兩人隱身處,低聲道:“想不到里面這么大!我已找到朱姬的住處。”
  項少龍點頭道:“我們去吧!”
  三人從暗處閃出,來到高牆下。
  項少龍望往雨雪紛飛的夜空,暗忖這樣月黑風高,更适合干夜行勾當,誰會在這种嚴寒天气下不躲在被窩里,連守衛也要避進燃著火坑的室內去呢。
  在這万籟俱寂的夜深時分,他們便像置身在与眾不同的另一世界里。尤其項少龍想起即可見到把中國第一個皇帝生出來的美女,心頭既興奮又刺激。
  項少龍仔細体味著這奇异的情緒,隨著荊俊迅速攀過高牆,來到了庄院之內。
  里面房舍連綿,教人難以一目了然,亦使人想不到以嬴政的質子身份,為何竟占用了這么大的地方。
  他們落腳處是個長方形的露天院子,對著高牆是一列房舍,看來是□仆居住的地方。
  荊俊展開身法,熟門熟路的在前引路,一口气越過數重屋宇,到了一個園林之內,花木池沼,假山亭榭,相當不俗。
  荊俊指著園林另一邊一座透出燈光的兩層樓房道:“我剛才偷听侍女說話,朱姬應是住在那里,卻不知是那個房間?”
  滕翼細察環境道:“我們就在這里為你接應把風,若見形勢不對,荊俊會扮鳥叫通知你。”
  項少龍點頭答應,往樓房潛去,揀了個沒有燈光透出的窗戶,看過沒有問題后,閃了入去。
  這是個小廳堂模樣的地方。
  躡足到了往外去的木門,貼上耳朵,听得外面無人時,推門而出。
  外面是一條走廊,一端通往外廳,另一端是通往樓上的梯階。
  屋內靜悄無聲,看來婢仆們早進了夢鄉。
  這個想法還未完,梯頂處足音響起。
  項少龍忙躲回門內,奇怪為何這么晚仍有人未睡覺。
  足音來到門前停下。
  項少龍大叫不妙,這時來不及由窗門离去,匆忙下避到一角,蹲在一個小柜之后,雖不是隱藏的好地方,總好過与來人臉臉相對。
  果然有人推門而入,接著是杯盤碰撞的聲音。
  項少龍知道對方不曉得有人藏在一角,放膽探頭一看,原來是兩個俏丫環。
  其中一婢打了個呵欠道:“最怕就是他了,每次來了夫人都不用睡覺,累得我們要在旁侍候。”
  另一婢道:“夫人平時話也不多半句,但見到他卻像有說不完的話。”
  先說話的婢女笑道:“總好過服侍那個色鬼,身体都不行了,還要靠討厭的玩意發□,香姐便給他一連三晚弄得只剩下半條人命。唉!”
  項少龍心中一沉,這色鬼不用說就是嬴政,現在由婢女口中說出來,看來雅夫人說的一字不假。
  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雄材大略的秦始皇怎會是如此一個人,將來他憑什么誅除呂不韋,又統一六國,确立中國龐大的基礎規模。
  嘮嘮蘇蘇下,兩婢捧著弄好的香茗去了。
  項少龍知道有人未睡,不敢由樓梯上去,由窗戶离開,覷准二樓一間燈火烏暗的窗戶,攀了上去,才到一半,一隊巡衛由花園的小路提燈而至。項少龍大吃一惊,因為這若是朱姬宿處,巡衛自然特別留心,絕不會錯過他這吊在半空的人。
  猛一咬牙,加速往上升去,倏忽間已穿窗進入屋內。
  那是女性住的大閨房,地上滿舖厚軟的地席,秀榻內空空如也,除了几椅梳□鏡外,牆上還挂滿壁畫,美輪美奐,項少龍正怀疑這是朱姬的寢室時,兩婢熟悉的腳步又在門外響起。
  項少龍心中叫苦。
  這叫前面有狼,下面有虎,幸好房中一角放了個大柜,無可選擇下,扑了過去,拉開一看,內里共分兩格,最下一格雖堆有衣物,仍可勉強擠進去,那敢遲疑,忙縮了進去,剛關上柜門時,兩婢推門入來。
  接著是整理被褥的聲音。
  不一會兩婢走了出去,卻沒有把門掩上。
  項少龍心中叫苦,看情況朱姬和那情夫隨時會進來,自己豈非要屈在這里听朱姬的叫床聲。
  今晚看來很難接触到朱姬,若在有烏廷芳和婷芳氏兩人在的被窩中渡夜,自然比蜷曲在這里強胜百倍。
  而且滕荊兩人久候他不出,可能會弄出事來。
  苦惱間,一重一輕兩种足音由遠而近,接著是關門聲。
  項少龍心叫天啊!閉上眼睛,听天由命。
  外面傳來衣衫□□的摩擦聲,和男女親熱的呻吟聲。
  項少龍閒著無事,不由猜起朱姬這情夫的身份。
  照理絕不會是趙穆,明知明天軍方將領會向孝成王翻他的賬,目下好應去向趙王獻媚下藥,蠱惑君心。因為說到底,趙王對趙妮有著一定的感情,若真的知道下手害她的人是趙穆,說不定會不顧“夫妻”恩情,把趙穆處死,趙穆怎可大意疏忽。
  可是朱姬母子一直被置在趙穆的監視下,其他人想接近亦須趙穆首肯才成。
  那這人會是誰呢?
  一把柔情似水的聲音在柜外的房內響起道:“人家托你的事,辦得怎樣了?”
  項少龍心中叫絕,只听聲音,便知這女人很懂利用天賦本錢,迷惑男人,難怪剛登皇位的庄襄王對她如此念念不忘了。
  呂不韋既挑中她媚惑庄襄王,她自非泛泛之輩。
  那情夫道:“現在局勢不明,仍未是回秦的時刻。”
  項少龍嚇了一跳,立時認出這是大夫郭開那娘娘腔。
  想不到原來竟是他,難怪能与朱姬搭上,只不知趙穆是否知道此事。
  朱姬嗔道:“有什么不明朗的,現在异人已登上王位,只要我們母子能回咸陽,政儿就是繼承王位的儲君,還有什么好顧忌的!”
  親吻的聲音再次傳來,朱姬嬌吟的聲音比前加劇,顯是郭開正施展調情手段,安撫朱姬。
  只听得朱姬嬌呼道:“不要!”
  郭開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難得有這机會,來!到帳內再說吧!”
  朱姬微怒道:“你只是對人家身体有興趣,一點都不關心妾身的心事。你說吧!為何答應了人家的事卻不做。”
  郭開急道:“你不知我已做了很多工夫嗎?只是現在庄襄王剛登位,各方面都看得你們很緊,兼且呂不韋現在地位不穩,隨時有坍台的危險,無論怎樣計算,你也不應該于這時偷回咸陽去。”
  項少龍逐漸明白過來,朱姬以美色誘惑了趙穆党內郭開這重要人物,想借助他的力量,逃离邯鄲。
  只不知郭開是否真想背叛趙穆,還只是存心騙色,看來還是后者居多。只要想想郭開正得勢當權,在趙國內又有龐大親族,無論他是多么自私的人,一旦面對生与死的選擇,怎能不為父母兄弟妻子儿女著想。
  最尷尬的更是若郭開到秦國去,肯定要失去朱姬和性命,因為朱姬另外兩個男人,無論呂不韋或庄襄王,都會因嫉忌把他郭開殺死。
  以郭開那么精明的人,怎會不考慮到這些切身的問題?
  朱姬亦當明白這道理,只是心切歸秦當王后,什么都顧不得了。
  朱姬果然默不作聲。
  郭開柔聲道:“來吧!天气這么冷!有什么地方比被窩更舒服呢?”
  接著是寬衣的聲音。
  朱姬的聲音道:“你先到帳內去,我落了□便來陪你。”
  郭開顯然非常疲乏,打了個呵欠,上榻去了。
  外面傳來朱姬脫衣的聲音和解下頭飾的微響。
  奇异的聲音響起,原來是郭開的鼻鼾聲。
  項少龍受到感染,眼皮也沉重起來,快要睡著時,足音迫近。
  他立時睡意全消,暗忖不是這么巧吧,朱姬竟要來打開柜門取她的性感睡袍?
  想猶未已,柜門被拉了開來。
  項少龍人急智生,扑了出去,摟著她倒在席上,一手捂著她的小嘴,把她丰滿而只穿著單衣的動人肉体壓在身下,同時湊到她耳旁低喝道:“我是項少龍,奉呂不韋之命來找你!”
  重覆了三次后,朱姬停止了掙扎,嬌軀放軟。
  榻上傳來郭開有節奏的打鼾聲。
  項少龍叫了聲謝天謝地,仰起了少許,登時和朱姬臉臉相對。
  他不由心儿急跳。
  只見身下女子,生得妖媚之极,充滿成熟女性的風情,一對會說話的眼睛,亦在閃閃生輝的打量著項少龍。
  項少龍登時全面感受到她丰滿迷人的肉体,一陣心旌搖蕩,熱血騰涌。嚇得忙壓下欲火,以免對方察覺。
  緩緩挪開捂著她濕軟小嘴的大手,朱姬的花容月貌,立時呈現眼下。
  她絕不是烏廷芳、雅夫人又或紀嫣然那种完美精致的美麗,臉龐稍嫌長了一點,鼻梁微曲,朱唇亦丰厚了些,可是配起她秀媚的俏目,卻形成一种蕩人心魄的野性和誘惑力,尤其极具性格的檀口,唇角微往上彎,使男人感到要馴服她絕非易事。
  我的天啊!
  這就是秦始皇的生母!
  他一直在尋找秦始皇,卻從沒夢想過可這樣占他母親的便宜。
  如蘭的体香發香,沖鼻而入。
  朱姬一瞬不瞬她瞧著他輕輕道:“我知你是誰,因為趙穆現在最想除去的人就是你。”
  項少龍收起意馬心猿,湊下去在她耳旁道:“希望你也知烏家和呂先生的關系,他派了圖先來和我們接触,要盡快把你們母子弄回咸陽去。”
  項少龍苦忍著耳腔內的痕痒,強制著侵犯她的沖動,卻捺不住輕嚙了她圓潤的耳朵,道:“首先要和你取得聯絡,了解情況,才能定下逃亡的細節,我—”
  榻上傳來翻身的聲音。
  兩人大吃一惊。
  朱姬急道:“明晚再來!我等你。”
  項少龍忙滾往一側。
  朱姬敏捷地站了起來,這時榻帳內傳出郭開的召喚。
  朱姬俏臉微紅,俯下俏臉橫了項少龍一眼。
  項少龍忍不住色心大動,伸手握著她的小腿,緊捏一下,才放開來。
  那种銷魂的感覺,比之真正歡好,更要感人。
  朱姬又白了他一眼,才往臥榻走去。
  當她弄熄燈火,鑽入帳幔里時,項少龍才清醒過來。
  不由暗叫這婦人好厲害,匆匆离去。
  這時就算他弄出聲響,郭開也不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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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進退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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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早點,項少龍去見烏氏父子,卻見不到烏卓和陶方。
  他記起了与趙穆接触的可疑楚人,知道兩人定為此事去了。
  當他報告了昨晚見到朱姬的情況后,烏氏父子都沉吟起來。
  烏應元皺眉道:“這個女人非常厲害,沒那個男人能逃過她的引誘。但是郭開為何這么斗膽,那處的婢仆應是趙穆的人,他這樣作登榻之賓,怎瞞得過趙穆呢?”
  烏氏道:“趙穆很多事都放下去給郭開辦,那里的人說不定就是由郭開一手部署的,所以才可以這么肆無忌憚,監守自盜。”
  轉向項少龍道:“你那兩名新收的家將是難得的人材,好好的籠絡他們,財富女人,可任他們要求。”
  項少龍唯唯諾諾應道:“我曉得的了!”暗忖若純講利害關系,怎可持久相依?
  烏應元道:“少龍現在似乎可輕易把他們母子偷出來,問題只在如何离開邯鄲,沿途又如何逃過追兵的搜捕?”頓了頓怀疑地道:“這是否太容易了點!”
  項少龍只擔心另一方面,道:“我們烏家有這么龐大的親族,眷屬不下千人,怎逃得出趙國?”
  烏應元微笑道:“這事我在兩年前便安排好了,烏家生意遍天下,所以一直以來,都不斷有人被安排到別處去管理生意和牧場,最近更借口開發新的牧場,連廷威也給送了出去,免他花天酒地時□漏了口風。”
  項少龍這才恍然,難怪見不到烏廷威,道:“趙王既知岳丈和呂不韋交往的事,現在我們又不斷把家族的人調离邯鄲,怎會不起疑心呢?”
  烏應元道:“他們始終止于怀疑吧了!從沒有抓到什么真憑實据,而且無論郭家或我們,均与各國權貴有往來,還不時為趙王進行秘外交,若非趙穆從中煽風點火,和呂不韋有交情算得什么一回事?——
  項少龍更是不明白,道:“趙穆為何欲去我烏家而后快呢?”
  烏氏一掌拍在几上,怒道:“還不是郭縱這家伙從中弄鬼,不知從那里查到我們族譜內有秦人的祖先,又查得烏氏乃秦人邊地一個大姓,自此趙王對我們疑忌日深,趙穆只是順著趙王心意,落井下石吧!”
  項少龍至此才弄清楚來龍去脈。
  烏應元回到先前的話題道:“郭開既秘密搭上了朱姬,得怎樣想個方法,利用這事打擊郭開和趙穆的關系。若沒有郭開給趙穆出坏主意,趙穆會容易對付多了。”
  烏氏嘴角逸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道:u這事容后再說。”轉向項少龍道:“你最好想個較具体的計划,今晚見朱姬時好堅定她的信心,以后合作起來容易一點。”
  這時下人來報,有客人找項少龍。
  項少龍心中奇怪,究竟是誰來找他呢?
  項少龍這時在烏家的身份更胜從前,儼然為烏氏、烏應元外最重要的人物,就在主宅大廳內接見客人。
  他出到廳堂,來的竟是少原君的舊將劉巢和蒲布兩人。項少龍大喜趨前,把兩人扶起,惊喜交集道:“我天天都在盼你們來,終給我盼到了。”
  兩人見項少龍如此重視他們,都感激得熱淚盈眶。
  項少龍問起大梁的事。
  原來自項少龍美逃出信陵君府,信陵君暴跳如雷,又發覺《魯公秘錄》除了頭一截外,被人偷龍轉鳳盜走了,气得差點自殺,更怀疑乃姊平原夫人向項少龍透露消息,對她兩母子冷淡起來。
  少原君因此變得脾气暴躁,終日打罵家將,蒲布等乘机請辭。
  沒有了信陵君的支持,少原君亦難以支撐二百多個家將的局面,索性將他們遣散,于是蒲布等聯同四十多人,回到邯鄲。
  他們均為這里的地頭蛇,打听到項少龍安然無恙,立即來找他。
  項少龍靈机一触,使人向烏應元要了一筆鉅額銅元,塞給兩人道:“你們找個地方落腳,但記緊不要□露与我的關系,即管盡情享樂,當我要你們辦事時,自會找你們。”
  蒲布兩人知他正与趙穆展開生死斗爭,聞言心領神會,又見他出手比少原君闊綽十倍,人品卻要好上百倍,那還不死心塌地要追隨他。
  劉巢道:“我們在邯鄲都是很吃得開的人,現在又正式离開了平原府,不若我們詐作投靠趙穆那奸党的人,好充當公子的耳目。”
  項少龍暗忖這果然是好主意,誰想得到一向与自己為敵的平原府家將,竟是他的人呢。与他們商量了要投靠的對象后,又研究了聯絡的方法,兩人才興高采烈地告辭走了。
  項少龍心情輕松起來,往找滕翼,見他正訓練烏家的子弟兵,想起特种部隊的觀念,對他道:“你看看我這提議是否可行,在這二千子弟兵中,揀出大約一百個最精銳的,名之為‘精兵團’,把他們帶往農場隔离了來操練,學習各种不同技能,假若人人都學得你和荊俊的一半身手,那時要強闖進質子府救人,亦非沒有可能的事了。”
  滕翼先听得眉頭大皺,暗想一百人那能成什么大事,到項少龍把自己以前在特种部隊的嚴格訓練和取強汰弱的方式說出來后,這經驗丰富的猛將亦要五体投地道:“這种訓練方式我還是首次听到,少龍你實是無可比擬的軍事天才,戰爭到了你手上變成了一种藝術。”
  項少龍心中暗笑,若把刀劍箭變成了槍炮,只是這個古代特种部隊,便或可征服六國,統一天下了,那時何懼區區一個趙穆。
  兩人又詳細研究了訓練的方式和裝備,項少龍才領著荊俊和那十名隨身保鏢,往雅夫人府去。
  策騎路上時,項少龍想起了不知去向的美蚕娘,恨不得立即掉轉馬頭,走到桑林村看個究竟。
  又想起遠在大梁的紀嫣然,一時滿怀憂思,不能自己,難舒愁眉。
  与他并騎而行的荊俊,溜目四顧,看著街上的行人,忽然有感而發道:“小俊很感謝項大哥和滕大哥,沒有你們把我帶到這么刺激好玩的地方來,生活不知怎過才好呢?”
  項少龍拋開心事,笑道:“但也可能會害得你丟了性命!”
  荊俊嘻嘻一笑,洒脫地道:“那就只好認命了!正是因為有這种隨時丟命的危險,和美女玩起來時才特別有味道,那种感覺就像我五歲那年,首次幫爹去獵虎的情景?”
  項少龍失聲道:“五歲的小孩走路都不穩妥,你能夠幫什么忙呢?”
  荊俊也笑起來道:“這就忘記了,只記得當猛虎掉進陷阱時,那可怕的叫聲,嚇得我把尿撒到褲襠里去。”
  項少龍忍不住哈哈大笑,愁眉稍解。
  后方蹄聲響起。
  眾人聞聲一齊扭頭往后望去。
  一騎由遠而近,策馬者外披斗篷連頭罩著,一時看不清楚臉容,到奔至近處,才認出是誰。
  荊俊的眼立即亮了起來。
  項少龍也微感愕然,喚道:“致姑娘要到那里去?”
  趙致放緩馬速,來到項少龍另一邊,別過臉來,冷冷看著項少龍道:“兵衛要到那里去呢?”
  荊俊在那邊向她眨眼道:“致姑娘還未回答項大哥的話哩?”
  趙致見到荊俊就心中有气,覺得他比任何人都要討厭,怒道:“大人說話,沒有你插嘴的余地!”
  項少龍失笑道:“姑娘錯了,小俊是我的好兄弟,他的話就是我的話。”
  荊俊想不到項少龍這么抬舉他,立時神气起來,挺起胸膛,故意惋惜地歎了一口气道:“我還以為致姑娘是來找我荊俊的哩!”
  趙致气得俏臉煞白道:“誰要找你?”
  不知如何,荊俊的舉止動作,總令她看不順眼,芳心生气。
  荊俊呵呵一笑道:“那你來找誰啊!”
  項少龍不禁莞爾,這小子對調戲女人,頗有一手。
  趙致知道落入了荊俊的說話陷阱去,若她答是來找項少龍,因著荊俊先前語气暗示的意思,便變成她是春心動了來找項少龍。若答不是,自然找的是他荊俊了。
  事實上趙致亦弄不清楚來找項少龍是有何目的。
  昨晚項少龍大胜在邯鄲有崇高武術地位的宗師級人物嚴平,震懾了在場各人。
  一向自視甚高的趙霸亦生出怯意,尤其現在更有軍方在背后為項少龍撐腰,趙霸那還敢卷入政軍兩大勢力的斗爭中,宴后立即告戒諸徒,特別針對趙致,不准她惹項少龍。
  但趙致心高气傲,回家后愈想愈不忿气,起來后不自覺策馬往烏府去,途中竟遇上了項少龍等人,所以追了上來。
  這時不禁語塞,脹紅了俏臉。
  項少龍不知她和連晉的關系親密至何种程度,輕歎道:“當時在那种被迫分出生死的決戰里,不是連晉死就是我項少龍亡,而且連晉和趙穆施弄陰謀詭計在先,我則是光明正大和他比拚高下,誰能怪我呢?”
  趙致微一錯愕,垂下俏臉。
  連晉与趙穆以春藥消耗項少龍体力一事,早傳遍朝中權貴,趙致亦有耳聞,卻硬迫自己不去理會。但不知怎的,現在由項少龍淡淡描述出來,卻使她深信不疑,或者那是因為項少龍昨晚表現出那不畏強權、光明磊落的態度所致吧!她對連晉的愛雖強烈,但卻純由于异性間表面的吸引力,被連晉利用她怀春少女的情怀,乘虛而入,攫著了她的芳心。
  這种初戀滋味雖令她難忘,卻仍未到刻骨銘心的地步,當連晉完美的形象被破坏后,這段情愫亦隨風消散,一時間腦內一片空白,茫然不知何以遣怀。
  項少龍對她的轉變了然于胸,微微一笑道:“致姑娘,讓荊俊送你回家好嗎?”
  趙致吃了一惊道:“我不用人送!”拍馬馳進左旁的橫街去。
  項少龍向荊俊打了個眼色,荊俊大喜,拍馬追去,不理途人側目,大嚷道:“致姑娘等等我!”
  項少龍心中欣然。
  趙致這妮子真的不錯,与荊俊無論年紀和外型均极相配。最主要是他看出荊俊對她一見傾心,不過看來若要把她追到手,這小子還要費一番功夫。
  忽然間項少龍醒悟到自己改變了很多。
  若在以前,對女人他是多多益善,來者不拒的,現在不知是否擁有太多美女,又或接連受心愛人儿橫死的慘厲打擊,他對女人的心意已淡多了,有點不愿涉足情場的心境。
  每一個人出生后,都要面對身旁的人的死亡,而最后則以自己的死亡作終結。
  這一年來,他歷盡了這种生离死別的噬心痛楚。
  他想起了昨夜与朱姬的事,當時雖是欲念大作,卻与愛情半點關系都扯不上,純是基于异性相吸的本能沖動。
  可又是那么難以抑制。
  今晚見她時可要小心點,否則若和她發生肉体關系,事情便會更复雜了。
  只希望她不會挑逗自己,這女人實在太懂得引誘男人了。
  夫人府在望,項少龍歎了一口气,拍馬而去。
  眾衛忙策馬緊隨,十一騎旋風般卷進趙雅的夫人府去。
  雅夫人到了王宮去,夫人府內只有趙倩和公子盤。
  趙盤一下子成熟了很多,再沒有像以前般整天溜了去玩,又或調戲侍女,聯群結党恣意生事。
  趙倩怜他悲慘的遭遇,陪他讀書認字,而趙盤在這美麗公主表姊前,亦轉了性般努力學習。
  項少龍看得心酸苦痛,把趙盤領了到花園,悉心傳授他墨子劍法,又使手下和他對打搏擊。
  趙盤忘情地武習時,項少龍和一旁觀看的趙倩閒聊起來道:“真想不到這孩子變得這么懂性。”
  趙倩兩眼一紅道:“他最愛的人就妮姨,現在他心中充滿仇恨,不但恨趙穆,也恨父王,所以他要以你這師傅為榜樣,學得智勇雙全,好為妮姨報仇雪恨。”
  項少龍看著公子盤臉上那与他年紀絕不相稱的陰鷙專注和堅毅不拔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他有种直覺,趙盤將來定非普通的人,但暫時仍很難猜到他可以有什么作為。
  趙倩低聲道:“他肯接受我,一方面因為我是你的人,另一方面是因我和他那樣,都痛恨父王和趙穆。”
  項少龍心頭一陣難受,道:“你父王不是最敬重妮夫人嗎?為何竟會這么坐看趙穆行凶呢?至少亦應徹查此事,何況這已惹起了軍方的不滿,使趙國面臨長平之戰以來最大的危机。”
  趙倩幽幽一歎道:“沒有人能明白父王的,以前他并不是這個樣子。但自長平之戰后,他整個人變了,优柔寡斷,凡事都三心兩意,甚至有點怕面對群臣,尤其是軍方的將領,任得趙穆大權獨攬,只手遮天。像妮夫人這件事,他本應嚴責禁衛徹查,但趙穆介入后,三招兩式便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教宮內所有人都對他心淡了。”
  項少龍由趙倩的說話里,看到長平之戰對趙國的另一种影響。
  該戰之敗,主要是因孝成王中了秦人幼稚之极的离間計,以趙括代廉頗,亦可說是新上任君主和當權老將的權力沖突。
  經此趙國有史以來最傷根本元气的挫折后,孝成王失去了信心,變成一個逃避現實的人,甚至怕對著群臣默責的眼光。
  于是趙穆乘虛而入,在精神和肉体上均滿足了他的需求。
  趙王變成了同性戀者,說不定亦是一种自暴自棄,帶點自虐式的毀滅性行為。當然亦有可能是天生的生理追求,真正原因,恐怕孝成王自己都難弄得清楚。
  趙倩凄然道:“我仍在怀念當時逃出大梁的日子,希望每晚都有你摟著人家疼愛人家。少龍啊!什么時候我們离開這丑惡的地方,找個無人的荒野,讓倩儿為你生火造飯,你則打獵來維持生活?”
  項少龍心中苦笑,若他留在美蚕娘的小谷不走,或者能以這种方式終老山林,但現已勢成騎虎,欲罷不能。
  就算到了秦國去,面對的可能是更复雜的權力斗爭,在這古戰國的時代里,看來并沒有桃花源式的樂土。否則美蚕娘就不會險被土霸強奸,滕翼亦不致妻亡子滅了。
  他歎了一口气,把桃花源的故事說了給趙倩听,當這美麗的三公主心神俱醉,靈魂飛到那人類憧憬的樂土時,趙雅神色凝重的回來了。
  項少龍和她避入靜室商議。
  趙雅歎道:“李牧在戰場上是無可比擬的猛將,但在權謀手段上卻太魯莽了,亦低估了趙穆對王兄的影響力。”
  項少龍心叫不妙,道:“發生了什么事?”
  趙雅并沒有直接答他,苦惱地道:“他們不明白王兄自長平一戰后,最怕就是別人說他犯錯,現今李牧擺明要迫王兄承認在妮姊一事中有疏忽和包庇嫌凶之責,他怎肯接受。”
  項少龍皺眉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呢?”
  趙雅頹然看著他道:“昨晚宴會后,趙穆立即進宮找王兄,說些什么話沒有人知道,想來是指責軍方借題發揮,想動搖王兄寶座之語;對你當然也不會有好說話。”
  項少龍這才明白什么叫昏君誤國,當權力集中到一個人手上時,這個人便成了成敗的關鍵。現代的民主制度雖充滿了缺點,但總比由一個昏君操縱所有人的生死优胜百千倍。
  趙雅續道:“今早王兄召了我去,詳細詢問你的事,又迫人家說出和你真正的關系,教我差點招架不來。”
  項少龍懍然道:“你怎樣答他?”
  趙雅神色不自然起來,道:“當然不會說真話,不過看來他仍相信我沒有迷上你,或者是因我以前的聲譽太坏吧!”言罷垂下俏臉,滿怀心事的樣子。
  項少龍捏著她下巴,抬起她的粉臉,道:u現我牽涉到軍方和烏家兩個系統,你王兄亦不敢對我輕舉妄動吧!”
  趙雅凄然道:“人家擔心得要死哩!你千万不要高估軍方和烏家的力量,假若王兄不顧一切,就地把你處決,那時米已成炊,誰也不會真的為你与王兄正面沖突。”
  項少龍心中涌起怒火,冷笑道:“想殺我項少龍,恐怕孝成王要出動大軍才行,我絕不會俯首就擒的。”
  趙雅嗔道:“有時你這人似足有勇無謀之輩,只是王兄的親衛兵團便有二万人,守城兵達三万之眾,主帥樂乘又是趙穆的人,有起事來,誰救得你。你若有不測,人家怎活下去啊!”說到最后熱淚奪眶而出,可知她是何等凄惶恐懼,但又似另有別情。
  項少龍心痛地把她摟入怀里,微笑道:“放心吧!曾有人說過我是多災多難的新圣人,所以絕死不了。”
  趙雅一呆道:“是誰說的?什么是新圣人?”
  頓了頓似不感興趣的道:“現在人家方寸已失,心亂如麻,少龍快教我應該怎樣做。”
  項少龍沉吟片晌,道:“沒有什么好選擇的了,只有逃离邯鄲,始有生路。但走前我定要把趙穆碎□万段,才可□心頭之恨。”
  趙雅愛怜地撫著他臉頰道:“你要答應帶雅儿走的啊!”
  項少龍肯定地道:“這個當然,不但帶你走,小盤和倩儿亦隨我們去。”
  趙雅輕輕道:“是否到秦國去,唉!秦人比任何一國的人更深沉可怕哩!”
  項少龍笑道:“別忘了我是新圣人。”站起來道:“恐怕要到了秦國才有机會陪伴你們,孝成王的反應大出我意料之外,我要立即找李牧商量,設法緩和你王兄的情緒。”
  趙雅陪他往外走去道:“我會負責偵察宮內的情況。幸好有晶王后站在你那一邊說話,王兄又三心兩意,短期內應仍不敢以霹靂手段對付你。”話完忽垂下俏臉,美目掠過复雜難明的神色。
  項少龍當然看不到,只是心中煩困。
  鄒衍可能真信他是什么新圣人,但他卻知道沒有這一回事。
  若有新圣人,就應是嬴政。
  可是現在那樣子的嬴政,憑什么做統一天下的新圣人呢?
  項少龍無限地思念著以前在二十一世紀慣用的尖端武器。
  在這時代,最厲害的劍手,對付得了十來人亦應付不了百多人,何況是成千上万受過良好訓練的兵將。
  所以只能從戰略和謀術入手,才有保命逃生的机會。
  忽然間,他對邯鄲生出戀棧不舍的情緒。
  終于要离開這偉大的古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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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密商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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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來到李牧在邯鄲的大將軍府,牆內的廣場處聚集了過千人馬,整裝待發,似要立即出門的樣子。
  項少龍心往下沉,由府衛領往見李牧時,李牧正由宅內出來,一身戎裝,見到項少龍,把他拉往一旁道:“大趙沒有希望的了,今天大王把我召入宮,要我立即赶返北疆,應付匈奴,更不給我机會提起趙妮的事,還明言邯鄲由趙穆負責,你快走吧!否則性命難保。”
  孝成王的反應,顯然亦出乎這名將的意料之外。
  李牧再低聲道:“邯鄲城內的將領有很多是我以前的部屬,我已把你的事告訴了他們,囑他們暗中幫你一把。”接著說出了几個名字。
  又道:“假若趙穆派人追你,可往北疆逃來,只要進入我的勢力范圍內,我便有方法保護你,連大王也奈何我不得。”
  項少龍想不到這個只見過三次面的人,如此情誼深重,義薄云天,感激得說不出話來。
  李牧解下配劍,遞給他道:“這劍名‘血浪’,比之飛虹更胜數籌,吹毛可斷,破敵甲如無物,以你的絕世劍法,有了它當更如虎添翼,不要拒絕,否則李牧會小看你了。”
  項少龍涌出熱淚,接過這名字可怕的寶刃。
  李牧拍著他的肩頭喟然道:“那處可容你,便去那處吧!說不定有一天我們會在沙場相遇,那時各為其主,說不定要生死相見,我亦絕不會留情,你亦應該那樣對待我。”
  言罷哈哈一笑,說不盡的蒼涼悲壯,毅然上馬离府,踏上北征之途。
  項少龍百感交集,呆然目送,頓時頗有舉目無親的感覺。
  抽劍一看,只見晶光燦爛的特長劍体上隱有棗紅血紋,并呈波浪之狀。
  劍柄處以古篆鑄著“血浪”兩字。
  昨夜的喜悅已不翼而飛,現在唯一可做的事,就是靠自己的智計和能力,使烏家和自己心愛的人儿們,能安全离開這毫無天理的地方。
  項少龍茫然离開大將軍府。
  沒有了李牧這樣德高望重的人主持大局,軍方縱對趙穆不滿,亦不敢犯誅族之險為趙妮一案仗義執言,更沒有人敢站在他這一方,他也不愿牽累其他人,現在只能靠烏家和自己了。
  李牧被遣返北疆,整個趙國的軍政界都清楚趙王的心意,就是要与趙穆站在同一陣線,而他項少龍是趙穆最大的眼中釘,自是朝夕難保,時日無多。
  雪中送炭沒有多少人肯做,但落井下石卻是人人樂而為之,因為既可打擊烏家,又可討好趙穆。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趙穆何時取得趙王的同意,一舉除去烏家和項少龍。
  有什么方法可拖延趙王下這決定呢?
  苦惱間回到烏氏城堡,陶方迎了上來,道:“那個叫單進的楚人給我們擒來關在囚室里,不過這人是硬漢一名,怎也不肯吐露半句說話,現在看看少龍你有什么意見,說不定要下重刑了。”
  項少龍像看到一線希望的曙光,道:“搜過他的行囊沒有?”
  陶方歎道:“都是些沒有關系的東西,以趙穆的奸狡,絕不會有這么容易給人抓著的把柄。”接著頹然道:“就算這人肯乖乖合作,站出來指證趙穆,趙穆仍可推個一干二淨,還反指我們誣陷他。唉!你說孝成王信他的男人還是信我們呢?”
  項少龍沉吟道:“只要我們清楚趙穆和楚人的來龍去脈,便可設計對付他,所以絕不可輕易放過這線索。”
  兩人這時來到后宅處,由一座建筑物的密室入口,進入守衛森嚴的地下囚室。
  那楚諜單進被綁在木樁上,滿臉血污,精神萎靡,顯是吃了不少苦頭,垂著頭默然不語。
  項少龍雖很同情他,但亦別無辦法,這就等若戰爭,對敵人仁慈,簡直等如自殺。
  項少龍靈机一触,把陶方拉到一旁道:“這人一看便知是不畏死的人,否則楚人亦不會派他來負責這么重要的任務,但任何人的忍耐力也有限度,只要我們找到那方法,便可摧毀他的意志。”
  陶方沒好气道:“問題是有什么辦法?”
  項少龍道:“這方法叫疲勞審訊,你找十多個人來,不斷問他一些重覆問題,不准他如廁和吃東西,最重要是不讓他睡覺,審問時要以強烈的燈光照著他,我看他能捱得多久。”
  陶方還是首次听得這樣的審訊方法,半信半疑道:“真會有用嗎?”
  項少龍肯定地道:“包保有用,你先使人料理好他身上的傷口,給他換過干淨的衣服,便可進行。”
  又和他說了些審訊的技巧和要問的東西,使陶方亦覺很有道理,項少龍才去找烏應元。
  烏應元正在密室內接見客人,知他到來,立即把他請進去。
  那是個毫不起眼的行腳商人,身材高頎,可是相貌猥瑣,樣子一點都不討好。
  烏應元請項少龍坐下后道:“少龍!這就是圖先生最倚重并有智多星之稱的肖月潭先生了。”
  項少龍心想原來是呂不韋頭號手下圖先派來的密使,如此看來,呂不韋是不惜一切,要在短時間內把朱姬母子接返咸陽了。
  肖月潭相當客气,道:“未到邯鄲,早聞得項公子大名了,請勿見怪,現在肖某這樣貌是假的,情非得已,故不能以真面貌示人。”
  項少龍恍然,原來這人是易容化裝的高手,表面看不出半點破綻,心中一動道:“那是說先生亦可把儲君母子變成任何模樣了。”
  肖月潭點頭道:“項公子的思想非常敏捷,這正是圖爺派肖某人來邯鄲的原因之一,但怎樣把他們偷出來,就要靠你們了。”
  項少龍正想說把她母子偷出來并不困難,几下已給烏應元踢了一腳,忙把說話吞回肚內。
  烏應元接入道:“假若我們能救出她們母子二人,呂先生那方面怎樣接應我們?”
  項少龍這才恍然而悟,以他們的實力,又有肖月潭超卓的易容術,救出她母子應不是問題,難就難在烏家要同時全体逃亡,所以烏應元才把嬴政母子和烏家挂鉤,迫呂不韋要一并接收他們。
  果然烏應元續道:“質子府守衛森嚴,自庄襄王登基后,府內長期駐有一營禁衛軍,邯鄲城禁之嚴,又是天下聞名,除強攻硬闖外,別無他法。不過肖先生請放心,我們已有了妥善計划,包保能把他們母子無惊無險送到城外。”
  項少龍知他在夸大其辭,亦沒有想得什么救人大計,但換了是他也只好如此騙取對方的信任。
  肖月潭道:“敝主曾和庄襄王商量過這問題,屆時我軍會佯攻太原郡的狼孟、榆次諸城,引開趙人的注意力,而圖爺將親率精兵,潛入趙境接應,只要你們到達潦陽東的漳水西岸,圖爺便可護送你們取魏境和韓境返回我國。”頓了頓道:“肖某可否先听你們的奇謀妙計。”
  項少龍暗叫厲害,他說了這么多話,但事實上沒有□露半點圖先率領精兵的位置和路線,因為若要配合行動,圖先須已身在趙境才行。
  几下又給烏應元踢了一腳,顯然要他立刻弄一個這根本不存在的計划出來應付這貴客。
  項少龍那有什么計划,故作神秘道:“肖先生可否等待三天,因為計划里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就是聯絡她們母子,這事我仍正在進行中,等獲得頭緒后,其他細節才可作最后取舍。”
  肖月潭不滿道:“至少也應透露一點情況給肖某知道吧?”
  項少龍故作從容道:“先生的出現,可能令整個計划生出變化,說不定可借助先生的易容術,使我們遠离邯鄲趙人仍懵然不覺,所以我才要再作新的部署。”
  肖月潭臉容稍寬,道:“我有點明白了!”轉向烏應元道:“听說烏家的歌舞姬名聞天下,肖某怎能錯過。”
  烏應元大笑道:“早給先生安排好了!”
  項少龍知道再沒有他事,溜了出去。
  踏出烏應元的內宅時,項少龍有种筋疲力倦的感覺。城堡內一片午后的安宁。花園里婢女和小孩在玩拋球游戲,傳來陣陣歡笑聲。地上的雪早鏟除干淨,但樹梢上仍挂滿霜花冰柱。
  他步過時,較有姿色的婢女都向他大送秋波,頻拋媚眼,以望博得青睞。
  但這一向風流自賞的人只感黯然神傷。
  烏應元雖曾說過會把大部分人早一步調离趙境,但誰都知道那只是指直系至親,至于較疏和眼前這些婢仆,都會被無情地舍棄,最終更成為趙人□憤的對象。
  這是無可奈何的事,他項少龍亦沒有辦法。
  在這群雄割据的時代,人的命運都不是由自己操縱的。
  天堂會忽然變成可怕的阿鼻地獄!
  他并不擔心呂不韋會出賣他們,在這戰爭不息的土地,烏家的畜牧業對軍事和經濟均無比重要,以烏家父子的厲害,定可把部分資源撤出,其他的都不會留下給趙人,那將對趙國做成致命的打擊,更難苟安生存,這亦是趙王自作自受的惡果。
  烏應元是雄才大略的人,几年前便開始不動聲色地部署一切,只瞧他看中自己的眼光,又不惜把最鐘愛的女儿嫁給他,便可知他的果敢和高瞻遠矚。
  只有這种人,才能在這世界快樂地活下去。
  后面口哨聲傳來。
  尚未來得及回頭一看,荊俊已旋風般赶到他身旁,神態輕松。
  項少龍大奇道:“得手了嗎?”問的自然是趙致。
  荊俊得意万分地搖頭,悠然道:“她一直不理我,最后給我跟了回家,還拿劍來赶我。”
  項少龍愕然道:“那我真猜不到為何你仍可像現在那么開心高興了!”
  荊俊嘻嘻笑道:“妙就妙在她親爹原來是個書塾老師,走了出來對我嚴詞斥責,說了大堆什么非禮勿視、非禮勿言等說話。我其實一個字都听不入耳,但看在他美麗女儿分上,裝作俯首受教,他或者見我像是個讀書的人材;竟說什么有教無類,著我每天去上學受教,學做人道理,只要過年過節送些腊肉便成。嘻!當時趙致气得差點瘋了,向著我干瞪眼,但又毫無辦法,項大哥你說這精彩嗎?”
  項少龍搖頭失笑,給荊俊這樣的人纏上,趙致這姑娘恐怕有難了,打又打他不過,赶又赶他不走,看她怎樣應付?
  荊俊問道:“滕大哥到那里去了?”
  項少龍答道:“他有特別任務,到城外的大牧場去了。”
  說到這里,心中一動道:“有沒有辦法把以千計的戰馬弄得四蹄發軟,不能走路?”
  荊俊皺眉道:“喂它們吃些藥便成,但若數目太多,可會困難一點。”
  項少龍心想這事應問烏應元才對,烏家的畜牧業乃世代相傳,沒有人比他們更在行了。
  荊俊興奮地道:“有什么事要我辦的!”
  項少龍搖頭道:“你放心去讀書吧!但記著滕大哥的吩咐,不要太過荒唐沉迷,今晚還要到質子府去。”
  荊俊答應一聲,歡笑著去了。
  項少龍步入他的隱龍居,只想倒頭好好睡一覺,什么都不去想。
  醒來時,已是黃昏時分。
  項少龍回复精神,人也樂觀和振奮多了。
  烏廷芳等自是對他悉心服侍。
  春盈四婢眉宇間充滿憂怨,自是怪他直至今天尚未和她們真□銷魂。
  惟有心中苦笑,他的体力雖較一般人好得多,但仍是本源有限,故四女雖然綺年玉貌,青春迷人,但大事為重,他只有強壓下沖動。
  晚膳時,雅夫人的忠仆趙大竟來找他。
  項少龍還以為趙雅有什么急事,忙拋下碗筷,把他迎入內室。
  趙大神情古怪,好一會后才道:“今次小人來找公子,夫人是不知道的。”
  項少龍大感不妥,誠懇地道:“有事放膽說出來吧!我會為你擔當。”
  趙大道:“本來我這些當下人的,絕沒有資格管夫人的事,可是我們兄弟數人,心中早視公子為我們最值得追隨的主人,故再顧及不到其他事了!”
  項少龍更覺不妙,催他把來意說出來。
  趙大猛下決心,沉聲道:“夫人回來后,不到一個月,有個叫齊雨的貴族由齊國出使來到了邯鄲,這人生得比連晉更要俊秀,才學和劍術在齊國都非常有名,亦是脂粉叢中的高手,可是他來趙后,卻像只對夫人情有獨鐘似的,對夫人展開熾熱追求,而大王和趙穆又不斷為他制造与夫人相處的机會,看來夫人對他亦有點意思。”
  項少龍一听放下心來,他對自己這方面信心十足,亦不相信曾共患難的趙雅會這么容易移情別戀。
  趙大看他神情,焦灼地道:“有些話我不想說也要說了,夫人回來后,想你想得好苦,茶飯不思,偏是城內又不斷傳出公子死訊的謠言。那齊雨便乘虛而入,有几晚都在夫人房內渡過,到公子回來后,夫人才把他疏遠了,可是他昨晚又來纏夫人,直至今早才离開。我們兄弟商量后,才決定來告訴公子的。”
  項少龍的心立時涼了一大截,以趙雅一向的放蕩,在那种苦思著他的情況里,的确需要其他男人的慰藉和刺激,以排遣痛苦和寂寞。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种男女間事,一開始了便很難斬斷,兼之這齊雨又有不差于他的條件,所以趙雅才會与他藕斷絲連,纏夾不清。
  唉!
  蕩女終是蕩女,那可能牽涉到生理上荷爾蒙分泌的問題,要她長期沒有男人慰藉,會是很困難的一回事。
  他泛起被騙的痛苦感覺。
  趙大壓低聲音道:“若夫人只是和男人鬼混,我們絕不會作通風報訊的下作奸徒。夫人有大恩于我們,縱為她死亦心甘情愿,但我們卻怕她是給人騙情騙色之外,更別有用心,又害了公子,那就不值了。”
  項少龍一呆道:“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趙大痛苦地道:“我們曾私下調查這齊雨,發覺他每次与夫人幽會后,都立即偷偷去見趙穆□□”
  項少龍劇震道:“什么?”
  趙大兩眼一紅,垂下頭去,兩手緊捏成拳,顯是心內充滿憤慨。
  對他來說,項少龍是義薄云天的大英雄,只有他才配得起雅夫人,而趙穆則是邯鄲人人痛恨的人物,可想見他此刻的感受。
  項少龍逐漸明白過來。
  這條男色的詭計可算厲害了!
  若趙穆可再次把趙雅控制,那他們這方面便休想有一人能生离邯鄲,朱姬母子也要完了。因為趙雅深悉他們的所有行動和秘密。
  不過看來趙雅雖与齊雨糾纏不清,仍未曾把他出賣。想起今天她神色凄然地要自己把她帶离趙國,但又怕秦人難靠,便知她心情矛盾。說到底,趙王對她仍是非常疼愛,她是否真的愿意背叛孝成王呢?
  她之想离開趙國,主因是趙國無望,故不想淪為亡國之人,而齊雨亦可給她這种庇護,把她帶回与秦人間隔了個趙國的齊國。
  齊楚間顯有秘密協議,不擇手段阻止三晉合一,甚至瓜分三晉,所以趙穆既能邀囂魏牟來對付他,現在又可請得情場高手來向他橫刀奪愛。
  這事當然有趙王在背后撐腰,因為他不想趙雅与烏家牽上關系;同時亦想通過趙雅盡悉烏家的秘密,時候到了,再把烏家連根拔起,接收所有牧場,去此心腹大患。
  項少龍的思路不住擴闊,想起趙妮一事說不定趙王也是一個參与者,因為小盤曾說過他們是吃了趙王派人送來的糕點而昏睡過去的。
  趙王容許趙穆這樣做,是以為妮夫人只是不耐寂寞,才會和項少龍相好,所以只要趙穆能予她同樣享受,便可把她爭取回來,那知趙妮生性貞烈,被污后竟自殺死了。
  有了這樣的理解,所有不明白的事均豁然而通。
  那就是趙穆可以只手遮蓋趙妮血案的原因,因為根本是趙王首肯的,他更不想把自己的惡行暴露出來,宁愿開罪李牧,亦要把這事壓下去。
  對于趙國,他是真正死心了。
  他的复仇名單上,亦多添了趙王的名字。
  現在最頭痛的問題是趙雅。
  她對齊雨是否已泥足深陷呢?
  難怪趙王這么容易把趙倩交給她。
  但會否晶王后也是在半真半假地演戲呢?故意引他行刺趙穆,那趙王便有借口把烏家抄除了。
  想到這里,不由汗流浹背。
  趙大道:“公子!現在我們應怎么辦?”
  項少龍歎了一口气,道:“你們就當完全不知道這件事,以后再不要跟或調查齊雨,這事至為緊要,明白嗎?”
  趙大點頭,欲言又止。
  項少龍想起一事,問道:“你們對夫人這么忠心,難道明知齊雨去見趙穆,也不告訴夫人嗎?”
  趙大頹然道:“早告訴她了,但卻給她斥責一頓,說齊雨乃齊國來使,趙穆自然要殷勤招待,還說若我們再跟查齊雨,便絕不輕饒。”
  項少龍心中叫糟,看來齊雨真的把這善變的蕩女迷倒了,否則為何不許趙大追查真相。
  自己可以由連晉手上把她奪走,別人當然也可以從他手上搶去,這是公平得很。
  何況雅夫人以前的廣結善緣,正表示了她最愛嘗鮮。
  趙大終忍不住道:“若夫人真的歸了齊雨,我們希望能過來追隨公子。”
  以趙大的忠心,竟說出這种背主的話來,可知他們對趙雅是多么失望和痛心。
  趙雅已出賣了他一次,今趟會否歷史重演。
  當她知道逃走無望時,會否因為齊雨和她的本身利益再次出賣他?
  項少龍心內悲痛憤怨,沉聲道:“將來有一天,若我項少龍真能出人頭地,你們來找我,我必樂意收容你們。”
  趙大歡喜拜謝,這才去了。
  項少龍心情惆悵,腦內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愿想。
  眾女見他神色有异,忙追問原由。
  他怎能把心事告訴她們,把心一橫道:u春盈你們去預備熱水,我要你們全体在池內陪我。”
  春盈等聞弦歌知雅意,立時俏臉飛紅,但又喜不自胜,擁往浴堂去了。
  項少龍強振精神,暗忖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我還怕了誰來。
  這時他最需要的就是刺激,使他的精神能從失落和悲憤的情緒中解放出來。
  強者為王。
  好!
  就讓我項少龍看看誰才是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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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真假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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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風呼嘯中,項少龍和荊俊兩人無聲無息地竄牆越壁,避過巡衛和哨崗,來到朱姬樓外的花園里。
  荊俊留下把風,項少龍熟門熟路地來到二樓窗外,輕輕一推,窗門應手而開。
  朱姬的聲音在里面輕呼道:“是少龍嗎?快進來!”
  項少龍一個閃身穿窗入屋。
  朱姬忙把窗門關上,轉身挨著窗台,胸口不住起伏,顯是心情緊張。
  房內只有一盞暗弱的孤燈,由于放在窗台那邊的一角,所以不虞會把兩人的影子,反射在窗紙上。
  燈火強調了朱姬右半邊身体,左半邊沒在暗影里,使她玲瓏浮凸的身材,更具立体的感覺,誘人至极。
  房內燃著了火盆,溫暖如春,所以朱姬的衣衫雖單薄,她卻仍是那么舒慵适意。
  她美麗的媚眼像火炬般燃燒著,更具灼人的暖意,一瞬不瞬地盯著項少龍,好像要把他的五髒六腑也研究清楚的樣子。
  項少龍還是首次遇到這么大膽野性,一點不怕男人的女人,心髒不由“霍霍”躍動起來,表面卻冷冷地和她對視著。
  這是個絕不簡單的女人。
  朱姬櫻唇輕啟道:“項少龍!我可以信任你嗎?”
  項少龍微微一笑道:“看來夫人沒有可以選擇的余地了!”
  朱姬美目深注道:“就算我可以信任你,但你又憑什么本事把我們母子帶出去。”
  項少龍暗忖我既然可潛到這里來,自然可把你們帶出去,正要沖口說出來,忽覺不對,改口道:“這正是我來找夫人商量的原因,因為我猜到趙穆必會把所有人手集中在儲君處。”
  朱姬點頭道:“你非常精明,難怪趙穆這么忌憚你。每次他們說到你時,我都很留心在听,沒想到不韋竟找到了你,真的很好。”
  項少龍听她說呂不韋時,像提到個陌生人似的,心中懍然,看來她是不會對任何男人忠誠的。男人在利用她,她也在利用男人。
  皺眉道:“儲君那面的情況如何?”
  朱姬輕歎道:“除非你率領大軍,攻破邯鄲城,否則休想把他帶走,自异人郎君登基后,趙穆便調來二百名身手高強的武士,日夜不停輪班在大宅內陪守他,外面又加建高牆,形成宅內有宅,并長期有一營近千人的禁衛軍在守衛著,除非你能化作鳥儿,否則休想潛進去見他。”
  項少龍听得眉頭大皺,今天烏應元向肖月潭說起質子府守衛森嚴,不但沒有夸大,還把實情“夸細”了。
  朱姬若無其事地淡然道:“而且就算把他救出去也沒有用,趙穆乃用藥的大行家,給他喂了一种奇异的藥物,必須定期服食解藥,才可沒事,若沒解藥吃,不出十天便要毒發身亡。”
  項少龍整條脊骨都似結了冰的冰柱。
  我的媽啊!這就是未來的秦始皇?
  今次真是前面有虎,后門有狼,進退兩難。
  還以為救出她們母子是舉手之勞,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吁出一口涼气道:“這樣扣著儲君,除了用為出气外,對趙人有什么好處。”
  朱姬淡淡道:“你也應听過趙穆的陰謀,故意以酒色把他變成廢人,說真的,趙穆恨不得把他送回去當秦王。但現在卻不是時候,因為會便宜了呂不韋,你明白了嗎?”
  項少龍當然明白,呂不韋這么急切把她們母子運返咸陽,就是要加強与庄襄王的關系。
  這刻他終于發現當朱姬提到儿子時,只說“他”而沒有任何稱呼或直叫他名字,語气冷淡得駭人,一時不禁迷惑起來。
  朱姬忽然狠狠道:“這小子死了倒好,見到他我便無名火起了。”
  項少龍吃了一惊,人謂虎毒不食子,朱姬為何會詛咒能令她成為王太后的寶貝儿子?
  朱姬移了過來,挽起他的手,拉著他往秀榻走去,柔聲道:“來!到榻上再說吧!”
  項少龍一來已完全沒有心情,二來剛和春盈諸女荒唐過后,仍疲不能興,三來緊記勸戒,不可和這同時是呂不韋和庄襄王禁臠的女人發生曖昧關系,駭然下反手撫著她道:“恐怕時地都不适合吧!”
  朱姬沒好气道:“你以為人家不知道嗎?只不過那些婢女奉命每隔一段時間便來看我,躲在榻上,安全得多了。”
  項少龍心道原來誤會了她,忙隨她鑽入帳內,立時芳香盈鼻。
  朱姬著他躺在內側,以錦被蓋著兩人,轉身擠入他怀里,用力抱緊,小嘴湊到他耳旁輕輕道:“奴家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但要你先發毒誓,不可以告訴任何人,才可以讓你知道。唉!我也是別無選擇,才不得不告訴你。我在這里不准踏出屋門半步,又沒有任何可信任的人。”
  項少龍心中大訝,什么秘密須發毒誓不得外□那么厲害呢?
  答道:“我項少龍一言九鼎,答應了人的話,絕不食言,夫人放心好了。”
  朱姬欣然道:“我知你是那种言必有信的人,可是奴家仍不放心,你便當遷就人家吧!”
  美女軟語相求,無奈下,項少龍只好發了個毒誓,同時心中暗笑,項某人根本不信毒誓會應驗,對我有什么約束力呢?不過既然答應了,自亦不會隨便向人說出來。
  朱姬猶豫片晌,壓低聲音道:“他們軟禁著的那孩子根本不是我的儿子。”
  項少龍差點失聲惊呼。
  我的天啊!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朱姬還未有机會再說話,敲門聲響,婢女在門外道:“夫人睡了嗎?侯爺來了!”
  項少龍魂飛魄散,正要跳起身來,朱姬一把將他按著,伸手往前在床飾處一按,項少龍躺處立即變成活板,把他翻到床下的暗格去。
  瞬那間,項少龍由榻上溫暖的被窩,變成躺在有棉被墊底的床下暗格里,幸好還開有通气孔,不虞缺乏空气。
  門打了開來,趙穆的聲音道:“美人儿,本侯來探望你了!”
  朱姬答道:“侯爺今天精神煥發,定是發生了令你高興的事,奴家很代你開心呢!”
  這時暗格內的項少龍正猜到身躺處必是郭開那“奸夫”的專用暗格,聞言亦要贊朱姬很懂得對男人灌迷湯。
  接著他“感到”趙朱兩人在榻沿坐下,還有親嘴聲和朱姬令人銷魂蝕骨“伊唔”喘息的聲音。
  好一會后,趙穆笑道:“听說你的呂郎派了圖先到邯鄲來救你,美人儿你高興嗎?”
  朱姬嗔道:“你還不知奴家的心意嗎?沒有了你,什么地方人家也不想去,而且這只是謠言罷了!誰會蠢得到這里來送死?”
  下面的項少龍心中叫絕,朱姬自是在偷听趙穆的口風。
  果然趙穆冷哼道:“怎會是謠言,現在秦國舊臣正与呂不韋展開激烈斗爭,要他負上毒殺先王的責任。恐怕連你的庄襄王都護不了他。呂不韋死了,我自會把你們母子送回咸陽,那時可不要把我忘記了。”
  趙穆雖沒有說出來,但項少龍和朱姬都猜到消息定是來自想扳倒呂不韋的秦朝權貴。
  這秦朝外來人和本地權臣的斗爭,可謂牽連廣泛了。
  主戰場在秦廷,副戰場卻是在邯鄲。
  原本很簡單的事,竟變得复雜無比,尤其朱姬剛才說的話,更是出人意表,石破天惊。
  朱姬大發嬌嗔道:“不回去!不回去!人家絕不回去,由政儿回去好了,我要留在這里和你□守。”
  連下面的項少龍亦听得目定口呆,她怎能說得這么真實感人,若讓她去到二十一世紀,必是演藝界的超級巨星。趙穆完全受落,又親起嘴來,夾雜著趙穆毛手毛腳時引起的衣服摩擦聲,男女的淫笑和呻吟聲,下面的項少龍大歎倒楣。若兩人在榻上歡好,他就更難受了。
  這時他若要刺殺趙穆,确是易如反掌,但當然他不會蠢得那樣做。
  好的是趙穆談興未盡,停止了對朱姬的侵扰,道:“我今天這么開心,是因為趙雅那賤人終于落到我算計里,難以自拔。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她了,既迷戀榮華富貴,又最是貪新忘舊,不過她對項少龍已是很特別的了。幸好我還有一招殺手,就是教孝成王動以兄妹之情,加上利害關系,那到她不誠心就范?”
  項少龍的心直往下沉,完了!趙雅真的背叛了他。只不知她把自己的事透露了多少給王兄知道?幸好為了不使她擔心,很多事他都沒有和她說,否則更不堪設想。
  朱姬故意道:“為何你整天都咬牙切齒提著那項少龍,他和奴家有什么關系呢?人家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趙穆怎知這狡婦在探他口風,又或根本不去防范這失去了自由的美人儿,淡淡道:“怎會沒有關系,烏家一直和呂不韋有聯絡,項少龍是烏家的孫婿,呂不韋若來偷人,自須借助烏家的力量。”頓了頓冷哼道:“項少龍莫落到我手里,那時我會令他后悔了做人。我操他時,你得在旁看著!”
  下面的項少龍听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扑出去把他殺了。
  朱姬當然知道項少龍在听著,忍不住喘笑著道:“那個毛頭小子怎斗得過你呢?他遲早總會落到你手里,任你施為。”
  趙穆顯是听得興奮,道:“來!上榻吧!”
  朱姬總算有點良心,不依道:“半夜三更來弄醒人家,累得人家肚子餓了,那來得興趣。”
  趙穆顯是對她极為迷戀,忙召人去弄點心給朱姬吃,才滿足地道:“現在趙國沒有人敢開罪我了,只等把烏家連根拔起,便不會再有人敢不看我趙某人的臉色行事了。”
  朱姬曲意奉承几句后,柔聲道:“我看項少龍定是不折不扣的蠢材,否則怎會相信以淫蕩聞名天下的趙雅會對他忠心專心呢?”
  項少龍惟有苦笑,朱姬這兩句話當然是免費贈給他的禮物。
  趙穆那想得到其中有此轉折,正正經經答道:“你錯了!趙雅對項少龍确是動了真情,所以很多事直到此刻仍替他隱瞞著。不過我太明白她了,所以她怎斗得過我,她不想和項少龍一塊儿死,就只好乖乖与我合作。”再舒服地歎一口气道:“項少龍這小子不但不蠢,還非常厲害,若不是抓著趙雅這弱點,真是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呢。”
  項少龍想起一事,立時汗流浹背。
  假若趙倩把紀嫣然、鄒衍在大梁救他們一事,說了給趙雅听,再轉告趙穆,那紀嫣然鄒衍兩人便非常危險了。
  這時侍女來報,食物准備好了。
  趙穆和朱姬步出房外。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項少龍叫了聲“謝天謝地”,一溜煙走了。
  趙倩在榻上輾轉反側,怎樣也無法入睡。
  沒有了項少龍在身旁,她有种凄苦無依的感覺。
  她又想到趙盤,這失去了母親的孩子日漸變得陰沉可怕,只有對著她和項少龍時才有點天真歡慰,連趙雅的賬他也不賣。
  假設他表現得脆弱一些,趙倩反會好受點。
  就在此時,帳幔忽給揭開,正要惊呼時,項少龍熟悉的聲音道:“倩儿!是少龍!”
  趙倩那想到夜深人靜時愛郎會出現榻旁,狂喜下扑了過去,死命把他摟著。
  項少龍脫掉靴子,摟著她鑽入被窩里,先來個長吻,才低聲問道:“你有沒有把嫣然姊救我們的事告訴雅夫人?”
  趙倩何等冰雪聰明,聞言駭然道:“她不是有什么不妥吧?為何說給她听會有問題?”
  項少龍色變道:“那是說你已告訴她了!”
  趙倩搖頭道:“沒有。但卻不是我不信任她,而是我曾答應嫣然姊,絕不把這事告訴任何人,所以只把那我們早編好的故事告訴她。”
  項少龍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大气。
  趙倩嬌軀一顫道:“天啊!夫人究竟做了什么事?要勞你半夜三更偷進來問倩儿這樣的問題。”
  項少龍愛怜地撫著她粉背道:“今晚你有沒有見過她呢?”
  趙倩道:“听說她有客人來了,所以我不方便過去。噢!我想起來了,每次說有客人來,小昭她們的神情都很古怪,似乎充滿了憤怨,但又無法作聲的樣子,那客人難道是□□”
  項少龍早已麻木了,再不會為趙雅与齊雨偷歡有任何激動,他乃提得起放得下的洒脫人物。
  他曾向趙雅提議讓荊俊等人保護她,卻給她堅決拒絕了,當時尚不會意,現在知道她是不想讓他知道和齊雨的私情。
  趙倩道:“項郎啊!求你告訴人家是什么一回事好嗎?”
  項少龍道:“這几天你有沒有覺得夫人有什么异樣的地方?”
  趙倩凝神想了一會,思索著道:“給你這樣一說,夫人果然似和以前不同了,不時心神恍惚,有次我還發覺她獨自一人在垂淚,問起她時,她只說想起了妮夫人。有時又無端端發下人的脾气。”再不依地催促道:“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啊!人家的心憋得很難受呢!”
  項少龍歎了一口气,道:“你再想想,她有沒有說過什么特別的話,例如我們絕逃不出去,諸如此類的。”
  趙倩道:“這就沒有,但她曾提過呂不韋現在自身難保,隨時有抄家滅族的大禍,我們若隨烏家去投靠他,等若由狼口走到虎口里。”
  項少龍道:“那你怎樣答她?”
  趙倩吻了他一口道:“我說只要能跟著你,死也沒關系。”接著一震道:“是了!當時她神情很古怪,回想起來,似乎像既羞慚又后悔的樣子。跟著便借故走了。”
  項少龍至此已對趙雅完全死了心。
  趙穆說得對,他比項少龍更了解趙雅。所以可先后兩次利用這善變的女人來害他。
  歎了一口气后,把情況大約告訴了趙倩。
  趙倩早料到大概的情形,出奇地冷靜。
  項少龍道:“你至緊要表現得若無其事。”
  趙倩深情地獻上香吻,柔情似水地道:u倩儿曉得了,我對你這新圣人有無比的信心,知你定能領著倩儿和烏家安然渡過劫難。”
  項少龍臨走前道:“你真舍得丟下父王,隨我去接受茫不可測的命運嗎?”
  趙倩肯定地點頭道:“只要能离開父王,倩儿什么都不怕。人家有件事仍未告訴你,就是娘死了后,倩儿的奶娘曾說了句罵趙穆的話,輾轉傳到父王那里,他便立即賜奶娘毒酒,奶娘臨死前握著我的手垂淚叮囑:若有机會定要遠离王宮,做個平常人家的女儿也比做公主強多了。”
  項少龍听得不胜感慨。
  他真的不明白王族人的心態,正如他并不明白趙雅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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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爾虞我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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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和荊俊回到烏府后,各自返回宿處。
  分手前,荊俊欲言又止。
  項少龍知他心意,道:“白天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去上學吧!不過小心點,現在邯鄲除了烏府外,沒有地方是安全的。”
  荊俊大喜道:“我是天生的獵人,不會那么容易成為獵物的。”
  項少龍亦知他狡猾多智,逃走的功夫更是天下無雙,所以并不擔心。
  回到隱龍居,眾女均好夢正酣。
  項少龍雖疲倦欲死,但心理和精神被今晚一連串的事影響得太厲害了,那能睡得著,靈机一触,就在房內兩個妻妾榻旁依u三大殺式”卷上的打坐方法,盤膝打坐運气,意与心會,心与神守,神与虛合,万念俱滅,竟無意地進入了前所未有的物我兩忘的境界。精神超离了肉身的絆,渾渾融融,回醒過來時,天色大白,眾女都起床了。
  項少龍不理眾女的惊訝,心中暗暗稱奇,自己坐了至少有個把時辰,亦即兩個多小時,卻像睡覺般似若□了□眼的工夫,盤交的雙腿亦沒有血气不暢的麻痹感覺。
  在特种部隊受訓時,他也曾習過气功,以不同的站樁為主,卻從沒有這种神清气爽的動人感覺,一時間對雅夫人的事都不太放在心上了。
  吃早點時,春盈四女服侍得特別周到,笑容燦爛甜美,故雖是嚴冬時份,仍感春意迷人,心情轉佳,充滿了堅強的斗志。
  吻過眾女后,他匆匆赶去找肖月潭,后者仍擁美高臥,見他尋來,披上一件棉袍,便出來見他。
  這時肖月潭易容的化裝盡去,露出精瞿臉容,与昨天那副尊容真有天淵之別,頗有儒雅風流的气質。
  客气兩句后,項少龍低聲道:“圖爺來趙的消息,已由貴國反對呂先生的人漏了出來,傳到趙王和趙穆耳里了。”
  肖月潭臉色微變,露出惊异不定的表情。
  項少龍續道:“但看來他們仍掌握不到圖爺的所在。派人搜索,卻是必然的了。”
  肖月潭道:“我會使人警告圖爺。少龍,圖爺會很感激你的,這消息太重要了。”
  項少龍這才知道肖月潭并不是孤身潛入邯鄲,見到他對自己語气不同了,心中好笑,道:“趙穆對儲君的防范非常嚴密。”遂把昨夜朱姬的一番話轉贈給他,連趙穆對嬴政下藥一事亦不瞞他。
  肖月潭今次真的臉色大變,默然無語。
  項少龍昨夜便感到他主要是想把朱姬母子帶回咸陽,對烏家如何撤往秦境并不熱心。此刻听到真實的情況,始明白到憑他們這些外來人,根本絕無可能救出朱姬母子,就算有最高明的易容術也不管用。
  正如朱姬所說,除非破城攻入來,否則誰可把嬴政帶走,帶走了亦只是落得毒發身亡的結局。
  肖月潭深吸一口气道:“少龍在何處得到這些消息呢?”
  項少龍道:“趙穆身旁有我的人,昨晚終有机會聯絡到朱姬夫人,是由她親口說出來的。”
  肖月潭也不得不佩服項少龍有辦法,猶豫片晌后道:“少龍勿怪我直言,据說趙王早怀疑烏家和我們呂大爺暗中有往來,現在圖爺來趙的事又給□露出來,誰都猜到是要搶回她兩母子,你們現在可說動彈不得,如何可以進行計划呢?”
  項少龍胸有成竹地微笑道:“這問題我要明天才可答你,總之仍未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先生可否先向圖爺傳話,若真想把儲君母子帶返咸陽,我們雙方必須衷誠合作才成。”
  肖月潭知被項少龍識破了他們心意,老臉微紅道:“這個當然——當然!嘿!我會告知圖爺的了。”
  又皺眉道:“趙穆用藥之術,天下聞名,我們如何破解呢?”
  項少龍笑道:“明天我自有令先生滿意的答案。”
  肖月潭見他容光煥發,神態輕松,信心不由增加了几分,點頭道:“看來我要親自去見一趟圖爺,最快也要三、四天才可回來,希望少龍到時會有好消息見告。”
  項少龍再和他密議一番后,才告辭离去,途中遇上來找他的陶方,后者精神振奮,項少龍還以為那楚諜一天都捱不了,盡吐實情,豈知陶方只是道:“少龍的方法真管用,只一晚他便崩潰了一半,只想睡覺,我看他捱不了多久,便要招供了。”
  項少龍暗想這亦算好消息,這种手法雖不人道,總比傷殘他的身体好一點,再堅強的人,在這种情況下,也會變得軟弱無比的。
  陶方道:“少爺今早离城到牧場去了,會有多天不回來。”壓低聲音續道:“他是去安排撤出趙國的事宜,十天后就是農牧節,我們例行有‘祭地’的儀式,由趙王親到牧場主持,到時我們會把部份府眷送往早已預備好了的密處隱藏,待將來風頭過后,才把他們逐一送往秦國。”
  項少龍放下了點心事,以烏應元的深謀遠慮,他認為穩妥的事,絕不易出漏子。
  陶方引著他往鳥氏的大宅走去,邊道:u當日我在桑林村遇到少龍時,已知你必非池中之物,仍想不到你會有今天的成就。”
  提起桑林村,項少龍不由想起美蚕娘、神色一黯!
  想不到來到這古代,牽腸挂肚的事,比以前更多了。
  陶方自知其意,安慰了他几句,但亦知空口白話沒有什么作用,道:“老爺要見你呢!”
  烏氏在那會議的密室單獨接見這孫女婿,開門見山道:“今天找個時間,讓我為你和芳儿舉行簡單的儀式,正式結為夫婦。”
  項少龍忙叩頭感謝。
  對烏廷芳他已生出深厚的感情,亦以有這么一位嬌妻感到欣悅。
  烏氏皺眉道:“我還以為你們這么親密,芳儿會很快有身孕,真是奇怪——”
  項少龍心中懍然,自己雖有想過這問題,卻沒有在意。
  烏氏顯亦不太在意,道:“我要告訴你一件有關烏家生死的大事,這事連陶方都不知道,只有我們烏家直系有限的几個人才曉得。”
  項少龍愕然望著他。
  烏氏肅容道:“舉凡王侯府第,均有秘道供逃亡之用,這事人人知曉,我們也不例外,有四條逃往府外的秘道,出口都是在城堡附近,但對我們來說,只是作掩人耳目之用。”
  項少龍一對虎目立時亮了起來,又難以置信地道:“難道竟有通往城外的秘道?”
  烏氏傲然道:“正是這樣,這條通往城東外的秘道歷時三代七十多年才建成,長達三里,不知犧牲了多少烏家子弟的性命,只是通气口的布置,便費盡心血,深藏地底十丈之下,挖井亦掘不到,是借一條地下河道建成,入口處在后山一個密洞里,還要經后宅一條短地道才可到達,隱秘之极。”
  項少龍至此才明白為何烏家父子,對逃出邯鄲總像胸有成竹的樣子。
  烏氏道:“所以只要你有本事把朱姬母子帶來烏府,我們便有把握逃出去。”
  項少龍大感振奮,信心倍增,最難解決的問題,忽然一下子解決了。
  烏氏旋又頹然道:“這條秘道很不好走,又悶又濕,我年青時走過一趟,便不再下去,還希望永遠都不須以之逃生,現在老了,更是難行哩!”
  項少龍道:“听陶公說農牧節時,我們趁机送走一批人,爺爺你——”
  烏氏哂道:“若我也走了,孝成王那昏君不立刻采取行動才怪,誰都可以走,但我卻不能走。”
  項少龍聞言色變。
  烏氏淡然一笑,頗有點末路窮途的意味,柔聲道:“這天下是屬于你們年輕人的,我垂垂老矣,去日無多,再沒有勇气去面對處身秦國的新生活,也經不起逃亡的惊險和辛勞,所以我早和應元說了,決定留在這里不走。”
  項少龍劇震道:“趙王怎肯放過爺爺呢?”
  烏氏哈哈一笑道:“誰要他放過?我連皮都不留下一片給他尋到,我風光了一生,死后亦不想受辱人前。”
  項少龍失聲道:“爺爺!”他首次發自深心的對這胖老人生出敬意。
  烏氏洒脫地道:“莫作婦人孺子之態,我對你非常看重。凡成大事,必有犧牲的人。孝成王想攻破我烏家城堡,必須付出慘痛代价。我真的高興,到了這等時刻,我仍有一批舍命相隨的手下。”
  頓了頓再道:“你只要帶走朱姬母子,孝成王會立即來攻城,若沒有人擋他們几日,你們怎能逃遠?”再毅然道:“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項少龍知道難已改變他的心意,事實上他亦是求仁得仁。道:“秘道的事有多少人知道?看來連廷芳都不曉得。”
  烏氏道:“就是這樣才能保密,放心吧!知道這事的人都非常可靠,這几天見到烏卓,著他領你去探路,只要到得城外,沒有人比我們這些世代農牧的人更懂生存之道。”
  再冷哼一聲道:“他不仁我不義,孝成王這樣對我,我就要他嘗嘗長平一役后最大的苦果,我要教他舉國無可用的戰馬,讓他坐看趙國逐分逐寸的沒落崩頹。”
  看著烏氏眼中閃動著仇恨的厲芒,項少龍忽然明白到若一個人抱定必死之心,實在是最可怕的。
  項少龍對此早有心理准備,策著紀才女贈送的愛騎疾風,來到夫人府,在內廳見到了趙雅。面對玉人,雖近在咫尺,但項少龍卻感到兩人的心遠隔在万水千山之外。
  特別留意下,果然小昭等諸女都沉默多了,臉儿木無表情,眼內暗含凄楚。
  趙雅仍是笑靨如花,但項少龍卻看到笑容內的勉強和心底的矛盾。
  她惊异地看了他一眼道:“少龍你今天特別神采飛揚,是否事情有了新的進展。”跟著壓下音量道:“是否抓到趙穆的痛腳了?”
  項少龍搖頭道:“那有這么容易!”
  趙雅道:“那是否朱姬母子方面有了進展?”
  項少龍裝出苦惱的樣子,緊鎖雙眉道:u她母子居處守衛森嚴,根本沒有方法闖入去,你有沒有辦法讓我見她們母子一面?”
  趙雅垂下頭咬牙道:“讓我想想吧!”
  項少龍知道她對自己确有情意,否則不會處處露出有异的神態,扮演得毫不稱職。
  正容道:“我昨夜想了一晚,決定依晶王后的話,刺殺趙穆。”
  趙雅劇震道:“少龍!”仰起俏臉,凄然望向他。
  項少龍心中快意,沉聲道:“只要殺了趙穆,才有机會把朱姬母子劫走,我現在有一批大約五百人的烏家死士,有能力對趙穆公開施襲,只要手腳干淨點,誰敢說我行凶?”
  趙雅茫然看著他。
  項少龍當然知道她以為自己已落入了晶王后布下的圈套里,只覺無比痛快。
  賤人你既想我死,我便騙騙你來玩儿。
  “但什么場合最适宜行動呢?”
  趙雅垂下頭去,低聲道:“十天后是農牧節,趙穆會隨王兄到烏氏城外的牧場舉行祭祀儀式,唉!少龍要三思才好。”
  項少龍感到她內心的掙扎和痛苦,心中微軟,柔聲道:“不要對我那么沒有信心吧!我會把五百人分作兩批,一批埋伏途中,伏擊你王兄和趙穆的座駕——”
  趙雅失聲道:“什么?你連王兄也要——”
  項少龍正是要迫趙雅徹底走上背叛他的路上去。只有利用趙雅,他才可騙得趙王和趙穆入彀。不用假裝的眼中也射出深刻的仇恨道:“你王兄這樣在妮夫人一事上包庇趙穆,不用說也因為他亦是罪魁禍首,這种奸惡之徒,何必還留他在世上?”
  趙雅惶然看著他,忽像下了決心般垂下頭去,咬著唇皮道:“那另一批人是去攻打質子府搶人了,但你們怎樣离城呢?”
  項少龍胸有成竹地道:“我會在城西開鑿一條通往城外的短地道,烏家在這方面有足夠的人手和專材,保證神不知鬼不覺,到時城外還會備有人馬,走時分作十多路逃走,沿途又有預先設置好的隱藏點,就算大軍追來,亦難以找到我們,何況那時邯鄲城因你王兄和趙穆之死,群龍無首,必亂成一團,若讓晶王后當權,她更不會熱心追我們,這計划可說万無一失,到時我再約定你和倩儿碰頭的時間地點好了。”
  趙雅垂頭不語,臉上急劇的變化難以掩飾地盡露在項少龍眼下。
  他故作惊奇地道:“雅儿!你怎么了?我的計划有問題嗎?”
  趙雅一震下回复過來,搖頭道:“沒有問題,只是人家一時接受不了。”
  項少龍故意戲弄她道:“這叫有心算無心,只要戰術上運用得宜,我包保那昏君和奸臣就只有這十天的壽命。”
  趙雅凄然橫他一眼,沒再作聲。
  項少龍知道落足了藥,伸了個懶腰,站起來道:“來!讓我們去看看倩儿和小盤!”
  趙雅垂頭低聲道:“少龍!”
  項少龍心叫不妙,但又是充滿期望,道:“什么事?”
  趙雅猶豫了一會,搖頭道:“都是沒有事了,什么都可留待到了秦國才說。”
  項少龍心中暗歎,知道趙雅放過了最后一個可挽回他的机會。
  兩人的感情至此終結!
  自此后恩清義絕,再不相干。
  离開夫人府后,他感到痛苦的快感。
  痛苦是因趙雅的變心,快感則是拋開了這感情的包袱。
  自那次趙雅毫無理由讓少原君進入她的寢室,他便知道她在男女之事上意志薄弱,這來自天性。趙妮和她遭遇相同,又不見學她般四處勾引男人?
  現在是叫長痛不如短痛。
  想到這里,立即有种說不出的解脫感。
  這十天的緩沖期至關緊要,趙王會故意予他方便,使他能從容部署刺殺的行動,好以此為借口,把烏家龐大的基業連根奪去。
  若沒有堂皇的借口,趙王絕不敢動烏家,因為那會使國內有家當的人無不自危,紛紛遷往他國,那情況就糟了,他也可算用心良苦。
  現在只要弄清楚真正的嬴政在那里,他便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了。
  說不定還可說服烏氏施施然离去。
  想到這里,恨不得插翼飛進質子府去,向那妖媚絕代,迷死男人的朱姬問個究竟。
  天气嚴寒、北風呼嘯。
  街上人車疏落,可以躲在家中的,都不愿出來捱凍。
  蹄聲響起,一隊騎士出現前方,臨近一看,原來是成胥等十多個禁衛軍。
  項少龍見到故人,親切地打著招呼迎上去。
  那知成胥愕了一愕,勉強一笑道:“項兵衛,我有急事要辦,有机會再說話吧。”夾馬加速去了。
  項少龍呆在當場。
  心中只想到“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這兩句至理名言。
  看來邯鄲沒有人是歡迎他的了。
  后方蹄聲響起,一騎擦身而過,敏捷地遞了一個紙團給他,打開一看,原來是蒲布約他見面,上面寫著時間地點。
  項少龍心中一陣溫暖,把紙撕碎后,回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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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嬴政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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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獨坐隱龍居幽森的林園里,一道人工小泉由石隙飛瀉而出,形成一條蜿蜒而過的溪流,沿途奇石密布,層出不窮。lll這時溪水差不多全結了冰,只余下中間少許泉水滾流,蔚為奇象。
  烏廷芳等都不敢來打扰他。
  心中思潮起伏,想起与趙雅初次在邯鄲長街相遇的情景,自己如何展開手段,把她征服。又想到她被趙穆在車上毛手毛腳,挑逗得情不自禁的淫浪。則她會移情別向其實是早有征兆,因為她根本抵受不了任何男人的逗弄。
  她只是率性而為,顧不了是非黑白之分,否則不會明知趙穆禍國殃民,仍和他打得火熱,直至被他害苦,才肯离開他。若換了趙妮、趙倩,那會受脅來對付他。
  可是他仍一廂情愿地信任她,只看到她媚人美好的一面,便深信她的甜言蜜語。
  當然,若他在趙國扶搖直上,他們的關系可能繼續保持下去。現在卻證明了她受不起利欲的考驗。
  這時代的人都份外愛使“心術”,愈居于高位的人,愈是如此。
  曾共患難的成胥變臉不念舊情,亦使他心痛不已。
  這世界多的是錦上添花,雪中送炭是罕有難得。
  思索間,他不自覺地依照墨子的打坐法行气止念,頃刻意暢神舒,忽被足音惊醒過來,原來是陶方來找他。
  只見老朋友一臉喜色,到他身旁的大石撥掉薄雪坐下道:“那小子比猜想中還不行,終于供出來了。”
  項少龍一計時間,若由昨天開始問起,至少疲勞轟炸了他超過三十小時,絕非易受的事,欣然道:“可問到什么內情?”
  陶方有點□气的道:“其實他只是個帶訊的人,完全不知趙穆的底細,純是以口頭方式報告楚國的事,再把趙穆的話傳回給楚國的文信君楚冷,那是楚王寵信的大臣。”
  項少龍道:“今次趙穆傳的是什么話?”
  陶方頹然道:“只說三個月后請文信君派人送禮物來,就這有點特別。其他便是最近發生例如囂魏牟被殺那類普通消息。”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現在是否仍在審問他?”
  陶方道:“當然!我怕他只是信口雌黃,所以依足你的話,不斷迫他把細節重覆,看看有否前后不相符的地方。”
  項少龍道:“他以前來過邯鄲沒有?”
  陶方搖頭道:“他是首次接触趙穆,為了怕別人起疑心,相信他們每次都派不同的人來。”
  項少龍道:“往返楚趙兩地,最快要多少時間?”
  陶方道:“若是快馬赶路,因有許多關隘盤查擱,只是單程也要兩個月。所以我才怀疑這小子說謊。”
  項少龍精通間諜方法,微笑道:“不,他沒有說謊,這是防止被人迫供的暗語,三個月可能是減半的說法,實際上是指半年,送禮來是反話,我早想過若趙穆是楚國派來的人,絕不會讓《魯公秘錄》落入趙人手里,所以真正的意思是要楚人半年后派來高手,把秘錄盜回去,趙穆對楚國真是忠心耿耿。”
  陶方恍然道:“原來這是反話,取禮才真,而不是送禮。楚人真狡猾,而且文信侯早知‘禮物’指的是什么,故此一听便知。”
  項少龍眼中閃著亮光:“最緊要弄清楚他來邯鄲扮的是什么身份,用的是什么聯絡手法,愈詳細愈好,我正愁殺不了趙穆,今趟真是精彩极了。”
  陶方開始明白他的想法,興奮地去了。
  陶方后腳才去,荊俊便來找他,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項少龍站起身來,笑道:“看來上課并非那么有趣,是嗎?”
  荊俊來到他面前,頹然道:“把我直悶出鳥來,又不敢開罪未來岳丈大人,還累我破費買了十斤腊肉送給他,結果連趙致的小手也碰不到。”
  項少龍道:“見不到她嗎?”
  荊俊歎道:“見到又有什么用,這么多同窗,難道真走過去摸她兩把嗎?我看大部份人,都是為她才去上課的。”
  項少龍啞然失笑道:“她也在上課嗎?”
  荊俊搖頭道:“開始時,她坐在一角處,騙得我以為她是陪我上課,不半晌她便笑著跑了,影全無,下課后怎也找不到她。唉!拿劍迫我也不會再去了。”
  項少龍搖頭歎道:“太沒有耐性了,怎能奪得美人芳心。”
  荊俊只是搖頭。
  項少龍道:“你陪我到外邊走一趟。”
  兩人換過普通裝束,坐上馬車,出了城堡,才在轉角處溜下馬車,由荊俊遠遠吊著他,看看有沒有跟的人。
  半個時辰后,項少龍在城南一處密林里,見到了蒲布。
  蒲布興奮地道:“事情比想像中還順利,趙穆的頭號手下鄭約明把我們全体招納過去,不是我自夸,我們這批武士于平原君在生時,在邯鄲真的有頭有臉。”
  項少龍道:“有什么消息?”
  蒲布歉然道:“我們剛剛安頓下來,什么都听不到,看來沒有一年半載,是很難取得他們的信任。”
  項少龍道:“沒有關系,你們就在那里留一段時間,到時我會回來找你們,完成一件大事后,才領你們离去。”
  蒲布道:“一切全听項爺吩咐。”頓了頓道:“項爺!我們只希望追隨你。”
  項少龍誠懇地道:“我明白的,必不會辜負你們對我的厚愛和期望。”
  兩人擬好聯絡的方法后,項少龍道:“你們知不知道有個叫齊雨的齊人?”
  蒲布道:“項爺問得真好,我和劉巢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當他的保鏢,還陪他四處玩樂。嘿!這小子對女人真有一手,那些姐儿見到他,都像蜜蜂找到花蜜般黏著不放。”
  項少龍心中一痛,想起雅夫人,低聲道:“有沒有陪過他去見雅夫人?”
  蒲布道:“這就沒有,但昨晚他卻不用人陪,溜出使節館,說不定是去找她了。”
  項少龍道:“這事你誰也不要說,好了!若沒有什么特別事,千万不要与我聯絡,無論听到趙穆對我有什么不利行動,亦不要來通知我。千万緊記。”
  蒲布知他智計過人,這樣說雖不合情理,但其中必有竅妙。肯定地答應了。
  分手后,項少龍回到烏府,意外地發現烏應元、烏卓和滕翼三人全在等候著他。
  在密議室內,烏家几個最重要的人物:烏氏、烏應元、烏卓、陶方和項少龍全体列席,還多了個滕翼,顯出他因項少龍的關系和表現超卓,取得了烏家眾人的信任。
  這是有關烏家存亡的最重要會議。
  烏卓首先報告道:“我和滕翼依孫姑爺吩咐,在那二千精銳里選出了五百人,照孫姑爺提議的方法逐一測試他們。嘿!想不到只有七十七個人能過關,明天會開始訓練他們,不過我敢保證這些都是能以一擋百的戰士。”
  項少龍微笑道:“你們只有十天時間,好好掌握了。”
  眾人大奇,問他為何肯定只有十天?
  項少龍歎了一口气,把整件事說出來,只隱瞞了假嬴政一事,因為他曾答應要守秘。
  烏應元眉頭大皺道:“那么你怎樣把她母子弄出來呢?弄了出來毒發身亡豈非更糟?”
  項少龍胸有成竹道:“這事另有轉折,可是當朱姬要說出來時,趙穆卻來打斷了,總之可包在我身上。”
  眾人始松了一口气,回复希望。
  滕翼冷冷听著,臉容沒有半分變化,予人一种沉毅不拔的豪雄姿態。
  陶方贊道:“少龍真的智計過人,反利用趙雅去騙倒了趙王和趙穆,看來這十天無論我們有任何异舉,他們亦不會干預的了。”
  烏氏點頭道:“若沒有少龍,今次我們定是一敗涂地,片瓦不留。”轉向儿子道:“秦國那邊的牧場搞得七七八八了嗎?”
  眾人大訝,這才知道烏應元竟去了秦境內部署。
  烏應元道:“我選了四個地方經營牧場,兩年前已派出經驗丰富的老手去處理,現在頗具規模,足可勉強容納我們移去的物資和畜牲。哼!我真想親眼看到孝成王那昏君在我們走后的表情。”
  項少龍忍不住問道:“牧場內那么多牲口,沿途又有趙兵設關駐守,怎走得了?”
  烏應元笑道:“我們不會動這個牧場的半根草,移的都是接近秦境的几個畜牧場,這几年來我們借口對付秦人,不斷把邊境的牧場擴充,最好的牲口都送到那里去。”
  陶方接口道:“表面上趙人仍与我們烏家保持良好關系,邊境的守軍那知道這里的事,只要秦人同意,就算把所有牲口全体遷移,也不是難事,何況我們只送走最好的牲口,以作配种之用。”
  烏卓道:“邊防趙軍有很多是我特別插進去改名換姓的烏家子弟,做起事來非常方便。”
  項少龍心中佩服,原來為了救嬴政母子,几年前烏應元便開始做工夫,所以現在才如此輕松從容。
  滕翼若無其事道:“不會有任何牲口留給趙人吧?”
  烏氏淡淡道:“這個當然!”
  項少龍心中不忍,想起遍牧場盡是牛馬□体的可怖情景,但這亦是無可奈何,不得已而為之的事。
  改變話題道:“現在最關鍵的事,就是我們能把城堡守得多少天,愈久我們便愈有把握逃出去。”
  滕翼和陶方剛得聞秘道的事,所以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為趙人會以為他們被困在城堡里,不會派人追他們,而朱姬母子亦可由地道离城,故愈守得久,他們便愈逃得遠,甚至在邊防軍接到消息前,早安抵咸陽了。
  烏卓道:“這事包在我和滕翼身上,這几天我會秘密由地道把兵員物資和守城的器械運來藏好,滕兄則負責訓練守城的戰術。”
  烏應元向陶方道:“陶公最好把外人調往別處,盡量遣散沒關系的婢仆,歌姬則挑選精良的送出城外,但要裝作秘密的樣儿才成。”
  眾人除滕翼項少龍外,都笑了起來。
  前者自妻儿慘死后,罕有歡容;項少龍則是想起了烏氏与堡偕亡的決定。
  忍不住道:“爺爺——”
  烏氏插入道:“這事只能以血來清洗,使烏家后人永不忘記与趙人的仇恨。誰要對付烏家,都要付出慘痛代价。”
  輕歎一口气后,眼中射出緬怀的神色,緩緩道:“我們祖先實是秦國貴胄,因斗爭被迫流落到趙國,就是憑著堅毅不屈的精神,在荒山野地設置牧場,成為天下首屈一指的畜牧大王。現在我的后代終于返家了,而我則能轟烈而死,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烏卓默然無語,烏應元和陶方則神色凄然。
  滕翼眼中射出尊敬神色,動容道:“好漢子!”
  烏氏欣然一笑,辛苦地站起來道:“所以這几天我要盡情享樂,沒有什么事就不要煩我了。”
  哈哈一笑,在眾人目送下,哼著小調离室去了。
  滕翼和項少龍并肩朝內宅方向走去,問道:“准備怎樣處置倩儿?”
  項少龍知他疼愛這美麗的公主,怕自己會把她舍下不顧,保證道:“我怎也要把她帶在身邊。”
  滕翼放下心事,轉頭找烏卓去了。
  當日黃昏,烏氏秘密為項少龍与烏廷芳舉行婚禮,又為他納了婷芳氏為妾,正式定了名份。
  該晚項少龍又和荊俊潛入質子府。
  項少龍駕輕就熟,避過哨崗守衛,來到朱姬香閨,兩人躲在榻上,細細密語。
  朱姬媚艷的臉龐和他共用一枕,玉体毫無顧忌的緊擠著他,由于她是側臥,迷人的气息有節奏地隨著呼吸送入他的耳腔里,那种誘惑性是沒有男人可以抗拒的。
  幸好項少龍的眼睛投往帳頂部,否則被她那對媚眼一看,保證會不克自持,做出不應該做的事來。
  在這男權高張的時代,女人都懂得要以她們的天賦本錢控制男人。朱姬正是這類妲己式尤物中的表表者。否則庄襄王就不會對她念念不忘,而趙穆這雙性戀者和大夫郭開此等精明人物,也不會同時迷戀上她了。
  朱姬不說正事,先道:“你沒有愛上趙雅那淫婦吧?”
  項少龍心道女人即是女人,時間寶貴,朱姬偏有閒情要來管這种閒事,惟有順著她語意道:“你熟悉她嗎?”
  朱姬不屑道:“趙穆以前不時帶她到我這里來,你說算不算相熟?”
  項少龍記起趙雅曾暗示与那假嬴政有曖昧關系,看來就是這种在趙穆指示下做的荒唐事,心頭一陣厭惡,亦有种解脫的感覺,因為再不用為趙雅負上感情的責任了。
  朱姬忽地輕笑起來,得意地道:“趙穆雖然狡猾,卻絕非我們的對手,你應知道怎樣好好利用這個淫婦吧!”
  項少龍暗叫厲害,給她一口道破了自己的手段,深吸一口气道:“今次事成,确賴她的幫忙。”忍不住道:“夫人!你的儿子究竟在那里?”
  朱姬道:“先告訴我你的計划,讓我看看是否可行,才可以告訴你。”
  項少龍歷經變故,學懂了逢人只說三分話,扼要地把計划告訴了她,卻隱去了烏家地道這最重要的環節,并改為由城西出城。
  朱姬已非常滿意,溫柔地吻了他臉頰,纖手撫著他寬闊的胸膛,嬌媚地道:“你腰間硬梆梆的,扎了什么東西在那里?”
  項少龍道:“就是可以飛檐走壁的工具和殺人于無形的飛針。”朱姬色變道:“趙雅知不知道你這本領?”
  項少龍細心一想,搖頭道:“她雖曾見過,但我從沒有解釋用法,而且她看來仍希望我能獨自逃生,應不會向趙穆透露。”
  朱姬松了一口气,耳語道:“我們不能只是靠碰運气,你明晚可否給我帶些烈性迷藥來,必要時,我要自己想辦法溜出去。”
  項少龍愈來愈發覺這女人不簡單,皺眉道:“我們就算可迷倒屋內看守你的婢女,亦過不了守衛那一關。千万不要相信郭開,他只是在騙你的身体。”
  朱姬“噗哧”笑道:“傻呆子才會相信他,我要迷倒的人就是他,這是我十年來朝思暮想度出來唯一可逃走的辦法,我要迷倒他是因看中他的身量和我相差不遠,只要把靴子墊高,衣服內像你般扎些東西便成。”
  接著歎了一口气道:“唉!若不找些事情來做,人都要被關得發瘋哩。”頓了一頓,聲線語气均變成郭開那陰柔尖細的聲音道:“所以我每天都模仿他說話的聲調和舉止,若非知道絕對逃不遠,我早溜走了哩。”
  項少龍為之絕倒,衷心贊道:“你學得真是維肖維妙。”
  足音由門外傳來,項少龍忙躲進暗格去。
  婢女推門入房,揭帳看到假裝熟睡的朱姬后,才安心离去。
  項少龍鑽了出來。
  朱姬又靠過來摟著他道:“不韋手下有個精擅易容術的人——”
  項少龍打斷道:“你說的定是肖月潭,我剛見過他哩!”
  朱姬欣然道:“現在我才真的毫無保留地相信你。好啦!告訴你吧,我雖不懂易容術,但也曾因興趣從他處學到了些竅訣,悶著無聊時每天都設法假扮郭開的模樣,自信除非相熟的人,否則絕不會看出破綻。”
  項少龍心中感歎,由此可知朱姬多么渴望离開這個囚籠,亦見她在絕境中堅毅不屈的斗志。
  朱姬道:“你至緊要帶迷藥來給我,人是很奇怪的,無論做好事或坏事,開了頭便難以控制,所以趙雅遲早會把你完全出賣,以趙穆的謹慎多疑,必會加派人手看管這里。”
  項少龍同意道:“給你這么一說,我也有很不好的預感,若讓趙穆知道我有高來高去的本領,定會針對這點加以應付。”說著坐了起來。
  朱姬訝道:“你干什么?”
  項少龍沒有答他,移到窗旁,往外看去,剛好一隊巡衛經過。待他們去后,往外面的荊俊打出手勢,不一會這小子靈若狸貓般穿窗而入。
  項少龍吩咐了他回烏家取藥后,看著他安然离開,才回到床上。
  朱姬瞪大眼睛看著他道:“原來竟有這么身手高明的人物助你,難怪趙穆對你這么忌憚。”
  項少龍道:“夫人快點說出有關儲君的事吧!”
  朱姬好整似暇地道:“這么急干嗎?橫也要等人拿東西來你才會走。你也不知人家心中憋得多么辛苦,好不容易才有你這個說話的對象。”
  項少龍又好气又好笑,軟語道:“算我求你吧?”
  朱姬得意万分,媚力直迫而來,柔聲道:“少龍!親親人家好嗎?”
  項少龍無奈下,別過臉來,只見她那對攝人心魂的媚眼魅力四射,一瞬不瞬的直盯著自己。
  兩對目光交接了片刻,朱姬香唇主動的印在他嘴上,嬌軀還輕輕向他摩擦扭動。
  陣陣銷魂蝕骨的感覺,遍襲全身,項少龍立時欲焰高漲,難以自制。
  朱姬的香唇移開少許,花枝亂顫輕笑道:“我還以為你是能不動心的怪人,原來和其他男人毫無分別。”
  項少龍大感气憤,亦因此分散了精神,壓下了欲火,微怒道:“夫人!”
  朱姬伸出兩指,按在他嘴上,哄孩子般道:“不要發怒,人家是真心想和你親熱的!”
  項少龍拿她沒法時,朱姬正容道:“當日為了避人耳目,不韋和异人郎君沒有把我帶走,當時我剛產下一子,尚未足月。他們走后,我知道形勢不妙,說不定政儿會被趙人殺掉□憤,于是連夜使仆人出外找尋其他嬰孩,好代替政儿。”
  項少龍恍然道:“原來現在宅中的假嬴政是這么來的。”
  朱姬苦惱地道:“匆忙下做的事,自然會有錯漏,一時間亦找不到同齡的嬰儿,惟有以重金買了個三歲的小孩代替。幸好那時沒有人當异人郎君是個人物,連他有沒有孩子都不知道。當夜趙穆發覺呂不韋和异人郎君遁走后,凶神惡煞的來把所有婢仆全体處死,只剩下我和那假儿子,也沒有起疑心。”
  項少龍這才恍然,怪不得嬴政的年齡与史書不符,真實的情況竟是這么曲折离奇的。
  長平之戰發生在公元之前二六零年,自己到此已有年多光景,眼前應是公元前二四九年,中間隔了十一年。
  假設秦始皇是在長平之敗傳到趙國后才出世,古代訊息不便,說不定已跨了一年,所以嬴政應是在長平之役后一年的年頭出生,那他在公元二四六年登位時,即距今三年后,便剛好是十三歲了,證實史書無誤。
  自己真蠢,竟猜不到這嬴政是假的。
  以前想不通的事,立時貫然而悟。
  這才合道理,以秦始皇的雄材大略,怎會是窩囊的人物。
  朱姬由衣服里掏出一塊式樣特別,刻有鳳凰紋飾的精致玉墜,解下來珍而重之塞入項少龍手心里,又把他手掌闔了起來,兩手用力包緊他的鐵拳,柔聲道:“真正的政儿卻被送到邯鄲一個剛在長平之役失去了兩個儿子的窮家寄養,說明將來以玉墜相認。政儿頸上戴著同樣的玉墜子。這個是鳳紋,那個刻的是龍紋。”
  項少龍道:“那對夫婦知否儲君的來歷?”
  朱姬眼中射出又喜但又憂心憧憧的神色,緊張得呼吸急促起來,嬌喘著道:“當然不會讓他們曉得,只說是富家千金的私生子,當時我想不到會立刻被軟禁起來,知情的仆人又給殺了,所以直到今天你來后,才有机會告訴你這件事。天啊!你定要給我把他找來才成,否則我也不要活了。”
  項少龍手心感覺著玉墜傳入手內朱姬玉体的余溫,充滿信心道:“我敢以人頭擔保,必可找到他。”
  他自是信心十足,否則歷史就不會是那樣的了。
  朱姬呻吟道:“不要哄我歡喜。”
  項少龍道:“我是個有异能的人,預感到的事絕不會錯。”
  朱姬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會后,湊到他耳旁念出了橫亙心內十年那收養她儿子的人的姓名和住址。
  項少龍用心記著。
  窗門輕響,荊俊去而复返,手中提著大包迷藥,笑嘻嘻來到帳前,運足眼力打量朱姬,立時目定口呆,忘了說話。
  朱姬看得“噗哧”一笑,自是百媚千嬌。
  項少龍責道:“小俊!”
  荊俊這才靈魂歸位,道:“這是烈性迷藥,只一點點可教人躺上一天,冷水都救不醒,這里是足夠迷倒百多人的份量了。”
  驀地遠方蹄音驟起,由遠而近。
  朱姬和項少龍同時一震,知道朱姬果然料對了趙雅。
  項少龍更知趙雅不但愈陷愈深,還重新被趙穆控制了,否則不會在這等夜深時份,趙穆才派人來重新布防,顯是趙雅在床上把有關他的本事透露給趙穆知曉。
  匆匆与朱姬約定了逃走的時間地點后,兩人迅速离去。
  剛攀上高牆,衛士已由假嬴政居所那邊擁來,展開新防衛网。
  由此刻開始,這堅強的秦始皇之母,便要靠自己的力量和才智逃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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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偷天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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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早,急不及待的項少龍偷偷溜到街上,故意繞了一個圈子,才來到城西貧民聚居的地方。
  雖說是窮民,生活仍不太差,只是屋子破舊一點,塌了的牆也沒有修補吧了!這里的人大多是農民出身,戰爭時農田被毀,不得已到城市來干活。
  他依著地址,最后來到朱姬所說的南巷。
  這時他亦不由緊張起來,抓著一個路過的人問道:“張力的家在那里?”
  那人見他一表人材,指著巷尾一所圍著篱笆的房子道:“那就是他的家了!”接著似有難言之隱,搖頭一歎去了。
  項少龍沒有在意,心情輕松起來,暗忖應是這樣才對,舉步走去,來到門前,喚道:“張力!張力!”
  “咿呀”一聲,一位四十來歲樣貌平凡的女人探頭出來,惊疑不定的打量了項少龍一會,問道:“誰找張力?”
  項少龍微笑道:“你是張家大嫂吧!”由怀中掏出玉墜,遞到她眼前。
  “砰”的一聲,張嫂竟像見了鬼似的猛地把門關上。
  項少龍給她的反應弄得楞在當場,呆子般望著閉上的木門。
  不一會屋內傳來男女的爭辯聲。
  項少龍反心中釋然,養了十年的孩子,自然不愿交還給別人,惟有在金錢上好好補償他們了。
  伸手拿起門環,輕叩兩下。
  頃刻后門打了開來,一名漢子頹然立在門旁,垂著頭道:“大爺請進來。”
  項少龍見他相貌忠誠可靠,暗贊朱姬的手下真懂揀人。
  步入屋中,只見那婦人坐在一角,不住飲泣,屋內一片愁云,半點生气也沒有。
  更不聞孩子的聲音或有什么孩子衣物。
  項少龍皺眉道:“孩子呢?”
  那婦人哭得更厲害了。
  張力雙目通紅,痛心地道:“死了!”
  這兩個字有若晴天霹靂,轟得項少龍全身劇震,差點心髒病發,駭然叫道:“怎么死的?”
  張力凄然道:“舊年燕人來攻邯鄲,所有十三歲以上的孩子都被征召去守城,被燕人的流箭射殺了。我們雖受了大爺你們的金錢,卻保存不了孩子,你殺了我們吧!活下去亦沒有什么意義了。”
  項少龍失聲道:“可是他去年還未足十歲啊!”想起剛才指路那人的神態,才明白是為他們失了儿子而惋惜。
  張力道:“只怪他生得比十三歲的孩子還高大,一天在外面玩耍時,被路過的兵哥捉了去。”
  項少龍頹然坐下,把臉埋在兩手里。
  天啊!秦始皇竟然死了,怎么辦才好呢?
  不!這是沒有可能的,這對夫婦定是騙我。但看其神態,又知這是實情,尤其一邊牆的几上,正供奉著一個新牌位。
  張力在怀里掏出一個玉墜子,遞給他道:“這是從他□身取來的,他就葬在后園里,大爺要不要去看看?”
  項少龍挪開雙掌,眼光落在玉墜子上。
  一個荒唐大膽的念頭,不能抑制地涌上心頭。
  項少龍來到夫人府,果如所料,趙雅仍未回來。
  府內多了些生面的人,趙大等他熟悉的卻一個不見,婢女中除小昭和小美外,其他都給調走了。
  項少龍知道趙雅必有很好的借口解釋這些安排,但仍很想听她親口說出來。她愈騙他,他就愈可把對她不住的淡薄愛念化成恨意。
  趙盤獨自一人在后園內練劍,專注用神,但項少龍才踏進園內,他便察覺到了,如見到世上唯一的親人般持劍奔來。
  項少龍“嚓!”地拔出李牧所贈的名劍血浪,大喝道:“小子看劍!”
  趙盤眼中精光一現,揮劍往他劈來。
  項少龍擺劍輕輕松松架著,肅容道:“當是玩耍嗎?狠一點!”
  趙盤一聲大喝,展開墨子劍法,向項少龍橫砍直劈,斜挑側削,攻出七劍。
  到第七劍時,終因人小力弱,被反震得長劍甩手掉在地上。
  趙盤一面頹喪,為自己的敗北忿忿不平,卻又無可奈何。
  項少龍為他拾起長劍,領著他到園心的小橋對坐在低欄處,正容道:“小盤!你是否真有決心排除万難為娘報仇?”
  趙盤點頭斬釘截鐵道:“無論如何,我也要把趙穆和大王殺了。”
  項少龍沉聲道:“你不是和太子是好朋友嗎?”
  趙盤不屑地道:“他從來不是我的朋友,只懂憑身份來欺壓我,娘從了你后,他便整天向人說娘是淫娃蕩婦,若可以的話,我連他也要殺掉呢。”旋又頹然道:“但就算我像師傅那般厲害,也殺不了他們,否則師傅早就把他們殺了。”
  項少龍暗暗惊异他精到的推論,微笑道:“你要報仇,我也要報仇。不若我們做個分配,趙穆由我對付,孝成王這昏君則交給你處置,好嗎?”
  趙盤那想得到項少龍這么看得起他,瞪大了眼睛,呆看著這唯一的“親人”。
  項少龍道:“現在我要告訴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假設你真有為娘報仇雪恥的決心,便依我吩咐去做,否則亦絕不可□露半句出去,連倩公主和雅夫人也不例外。”
  趙盤跳了起來,跪倒地上,重重叩了三個響頭,小眼通紅道:“只要能為娘報仇,我趙盤什么都肯做。”
  項少龍低喝道:“站起來!”
  趙盤霍地立起,眼內充滿了渴想知道的神色。
  項少龍微微一笑道:“我想使你成為統一六國的秦始皇!”
  趙盤呆了一呆,囁嚅道:“什么是秦始皇?”
  趙雅步入園內時,項少龍剛把玉墜挂到趙盤頸上。
  由這一刻起,他就是秦國王位的繼承者嬴政。
  趙盤的神色又惊又喜,但眼神卻堅定不移,充滿一往無前的決心。
  沒有人比他這個長居王宮的小孩,更明白這机會是如何難得。
  也惟有成為天下最強大國家的君主,他才有能力殺死趙王,為母親妮夫人洗雪仇恨。
  他不但恨趙王,亦恨每一個袖手旁觀,以冷臉向著他的趙人。
  現在只有項少龍能使他完全信任。
  趙雅微笑來到他們師徒之旁,贊道:“我從未見過小盤這么勤力的。”
  項少龍向趙盤使個眼色,后者乖巧地溜走了。
  趙雅雖勉強裝出歡容,但臉色蒼白疲倦,顯然昨夜并不好過。
  項少龍故意道:“雅儿是否身体不适?”
  趙雅微顫道:“不!沒有什么事。人家這几天四出為你打探消息,差點累坏了。”
  項少龍皺眉道:“為何這里多了這么多生面人,趙大他們那里去了?”
  趙雅早擬好答案,若無其事道:“我把他們調進宮里的別院去了,沒有他們幫手,我在宮內行事很不方便。”
  怕他追問下去,岔開話題道:“計划進行得如何?聯絡上嬴政嗎?”
  項少龍頹然道:“看來除了強攻外,再沒有其他方法,不過烏家的子弟兵人人能以一擋十,我的計划定能成功,趙穆和孝成王休想活過農牧節。”
  趙雅垂下俏臉,不能掩飾地露出痛苦和矛盾的神色。
  項少龍暗忖:讓我再給你一個机會,訝然道:“雅儿你這几天總像心事重重,究竟有什么心煩事,不若說出來讓我分擔,沒有事情是不可以解決的。”
  趙雅一震道:“那有什么心事,只是有點害怕吧了!”
  堆起笑容,振起精神道:“少龍最好告訴我當日行事的細節,讓我和三公主好好配合你,才不致到時會有錯失。”
  項少龍微笑道:“不用緊張,過几天我才把安排詳細告訴你,因為其中部份仍未能作最后決定。”心中暗歎,明白到趙雅是要出賣他到底了。
  趙雅忽道:“少龍!這几天有沒有听到關于人家的閒言閒語?”
  項少龍淡然道:“你是說齊雨的事吧!怎么會呢?我絕對信任我的好雅儿,明白到你是虛与委蛇,以瞞過趙王對我們的怀疑。”
  趙雅神色不自然起來,像有點怕單獨面對項少龍般,道:“不去看你的美麗公主嗎?”
  項少龍瀟洒地站了起來。
  趙雅呆看著他充滿英雄气概的舉止神態,秀眸一片茫然之色。
  項少龍心中冷哼一聲,想到將來她明白到自己亦在欺騙著她,便涌起极度的快意。
  接著的几天,烏家全力備戰,兵員和物資源源不絕秘密由地道運進城堡內。
  項少龍親自訓練那七十七個烏家的特种部隊,而他所用的方法,使滕翼這精通兵法的人亦為之傾倒,那想得到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訓練方法。
  他亦不時往見小盤,教他如何扮在窮家過了十年的嬴政,到后來反是由小盤告知他自己想出來的東西。
  項少龍見他這么精乖,大為放心。
  不經不覺,离農牧節只有三天時間。
  情勢頓時緊張起來。
  現在項少龍最擔心是朱姬,若她走不出來,他們便真的要強攻質子府了,沒有了她,小盤亦成不了嬴政。
  所以他們另有一套應變計划。
  這天午后,离去了整整七天的肖月潭終于回來了。
  進入密室后,肖月潭神態大是不同,歉然向烏應元和項少龍兩人道:“首先!圖爺著肖某先向你們道歉,因為先前實存有私心,言語間有不盡不實之處。但保證由這刻起,我們會誠心誠意与諸位合作。”
  烏應元如在夢中,不知項少龍使了什么手段,使這人態度大改。
  項少龍卻心中惊懍,知道這圖先是個果敢英明的人物,如此一來,才有可能成事。
  肖月潭道:“幸好得少龍提醒,否則圖爺說不定會給趙人抓到。”
  項少龍問道:“你們來了多少人?”
  肖月潭道:“隨我潛入城共有三十人,都是一等一的強手。”頓了頓道:“圖爺身邊有一百二十人,亦是他手下最精銳的好手。”
  項少龍道:“肖先生最好命入了城的所有人全到烏府來。”
  肖月潭一呆道:“少龍是否想和趙人打一場硬仗?”
  項少龍微笑道:“可以這么說,也不可以這么說,先生請恕我賣個關子,后天我會把全盤計划奉上,事關重大,請先生見諒。”
  肖月潭笑道:“少龍如此有把握,我反更為放心,現在圖爺藏在城外一處山頭的密林里,靜候我們把政太子和夫人送出城外。”
  烏應元笑道:“先生真行,那几名服侍過先生的歌姬都不知多么念著先生呢,只要先生一句說話,我們便將她們送到咸陽府內——”
  肖月潭喜動顏色道:“天下人人都說烏家豪情蓋天,果是言不虛傳,肖某交了你們這些好朋友了。”
  項少龍告辭离去,途中遇到來找他的荊俊,原來滕翼有事找他。
  到了靠近城牆的一座成了臨時指揮部的小樓,滕烏兩人正在研究質子府的詳圖。
  項少龍奇道:“那里弄來的好東西?”
  荊俊得意地道:“是我畫出來的,只要我看過一次,便可默寫出來。”
  項少龍大訝,想不到荊俊有如此惊人的記憶力,畫功又那么了得,夸獎他兩句后,道:“希望不要用這強攻質子府的后備計划就好了,否則縱能成功,我方亦要傷亡慘重。”
  滕烏兩人一齊點頭,可見對攻打質子府,均存有怯意。
  荊俊道:“若要把質子府攻破,那确是難之又難的事,但若只須救出朱姬,情況便完全不同,只要由我率領那‘精兵團’便行了。”接著說出計划,竟然頭頭是道。
  三人大訝,同時對他更刮目相看。
  項少龍暗忖這小子正是天生的特种部隊,比自己還行,正容道:“由現在開始,你就是精兵團的頭領,你最好和他們同起同息,將來合作起來,便可如魚得水了。”
  荊俊大喜,別人忙得喘不過气來,他卻閒著無聊,只能當滕翼的跑腿,這時忽變成精兵團的指揮,怎還不喜出望外。
  一聲呼嘯,逕自去尋他的部下。
  烏卓苦笑搖頭,追著去了,沒有他的命令,誰會听這么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指揮。
  滕翼閉目養了一回神后,睜眼道:“我仍放心不下倩儿。”
  項少龍道:“照理未到農牧節,他們應不會擺布倩儿,免得惹起我們的猜疑。”
  滕翼道:“在趙王眼中,倩儿已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我擔心他當天就會賜她一死,我們便錯恨難返了。”
  項少龍給他一說,更多了小盤這項擔心,以趙王的凶殘無情,說不定小孩子也不放過,惊疑地道:“那怎辦才好呢?”
  趙穆迫趙雅把自己的人全部調走,一方面是由他的人監視雅夫人,教她不敢背叛他,同時亦可把趙倩控制,要她生便生,死便死。
  項少龍是關心則亂,腦內一片空白,想不到任何方法扭轉這惡劣的形勢。最大的問題是他們只能待到最后一刻,才可把趙倩救出來。
  滕翼道:“假若趙王早一天把趙倩召入宮中,我們便什么辦法都使不出來了。”
  雖是在這寒冬時份,項少龍仍熱汗直冒,駭然道:“我倒沒想過這么一著!”
  滕翼冷靜地道:“這事包在我身上,趙穆仍不知我們看穿了他的詭計,所以不會派大軍駐防夫人府,就算派人押解趙倩回宮,亦不會勞師動眾,只要我們派人十二個時辰注視夫人府,到時隨机應變,便不怕有失了。”
  項少龍有苦自己知,問題是在小盤身上,他下了決心,不把小盤假扮嬴政一事告訴任何人,將來除他和趙倩、烏廷芳有限几人外,便沒有人知道小盤的真正身份。
  滕翼道:“怕就怕趙王狠心到把女儿就地賜死,這事真傷腦筋。”
  項少龍把心一橫道:“這事說不定要強來了,我就施壓力迫趙雅讓我把倩儿帶到這里來,她唯一方法就是請示趙王,假若他真是存心處決女儿,亦不會介意女儿到烏家來,還可多加我們一項擄劫公主的罪名,他們更可振振有詞了。”
  滕翼道:“理論上你應把趙雅一起帶走,她難道不會生疑嗎?”
  項少龍也感到這方法行不通,愁怀難舒時,雅夫人派人來請他到夫人府去。
  項少龍匆匆上路,心知肚明是到了向趙雅攤出假牌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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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錯有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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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在幽靜的內軒見到趙雅。
  是日天气晴朗,多天沒有露面的太陽溫柔地照拂著銀白色的世界。
  今次項少龍連小昭小美都見不著,看來整個夫人府已徹底換上了趙穆方面的人。
  趙雅一身素黃,精神好了一點,但仍掩不住凄蒼的玉容,有种令人心碎的孤清美態,□露出內心受到的折磨和矛盾。
  項少龍卻對她沒有半絲同情。只暗叫活該。
  坐好后,獻茶的婢女退了出去,趙雅輕輕道:“事情進行得怎樣了?”
  項少龍淡淡一笑道:“尚算順利,你那處有什么新的消息,趙穆有沒有收到風聲?”
  趙雅搖頭道:“王兄和趙穆的精神都擺在和燕人的戰爭上,暫時無暇顧及其他事情。”頓了頓續道:“倒是晶王后催促你快點動手,著我告訴你王兄因你与李牧合謀上書一事,非常不滿,极可能在農牧節后,對付你和烏家。”
  項少龍暗忖這是要加強我動手的決心了。趙雅你真是非常賣力。
  趙雅見他沉吟不語,道:“你們与呂不韋他們聯絡上了嗎?若沒有秦人的接應,怎把朱姬母子送回咸陽去?”
  項少龍裝作苦惱地道:“早聯絡上了,他們派了圖先率人來接應,但仍不信任我們,只說我們若能把朱姬母子偷出城外,便到城西的馬股山与他們會合。”
  趙雅怎知這是胡謅出來的,俏目亮了起來,加緊追問道:“現在只剩下兩天時間,出城的秘道弄好了嗎?”
  項少龍靈机一触道:“什么都預備妥當了。”接著以最深情誠懇的語气道:“對我來說,你和倩儿比朱姬母子更重要,所以我決定了先把你、倩儿和小盤三人送往城外,才發動對你王兄赴牧車隊和質子府的特襲,否則宁愿取消整個計划。”
  趙雅嬌軀一震,垂下頭去道:“我們真的是那么重要嗎?”
  項少龍心中暗笑,道:“失去了你們,我還有什么樂趣,依照往例,你王兄的車隊將于大后天辰時中离城,我會早少許于卯時末在后門處等你們,若諸事妥當,立即派人先送你們到城西,待我劫到朱姬母子后,再來与你們會合,一起由秘道离城。”
  趙雅道:“誰負責城外的伏擊呢?”
  項少龍道:“當然是由烏卓負責,車隊經過長草原時,我們的人會藏在預先挖好的箭坑內,在他們毫無防范下,只是□弓勁箭,便教他們應付不了,這計划可說万無一失。”
  趙雅櫻唇輕顫,以蚊蚋般的聲音道:“好吧!到時我會和三公主、小盤溜出來与你會合。”
  項少龍見目的已達,過去找趙倩。趙雅則借詞回宮向晶王后報告,离府去了。但項少龍當然知道她是要向趙王報最新的情況。
  趙倩見到他自是非常開心,但又是憂心忡忡,怕他斗不過趙王和趙穆。
  項少龍把她擁入怀里,一邊輕怜蜜愛,一邊告訴她小盤化身作嬴政一事。
  听得趙倩俏臉色變,也不知應害怕還是興奮,吁出一口涼气道:“難怪小盤這些天來行為古怪,不時自言自語,累得我還以為他念母過度,失了常性,又不敢告訴你,怕分了你的心神。”
  項少龍道:“除了你和廷芳外,便沒有人知悉他真正的身份,所以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你也不可揭破此事。”
  趙倩道:“我明白了!”
  為了安她的心,項少龍把剛才對趙雅說的話,告訴了她,再商量了怎樣為小盤掩飾后,才回烏家城堡去了。
  次日項少龍再到夫人府找趙雅,探听她的口風。
  果如所料,趙雅沒有反對這安排。
  站在趙穆的立來說,項烏他們便像在他的掌心內變戲法,怎樣變也變不出他的手心之外。所以絕不會因此而放過一舉把項少龍和烏家所有潛在勢力盡殲的天賜良机。
  項少龍微微一笑道:“小孩膽子較小,我想先把小盤帶走,雅儿有什么意見?”
  趙雅那會在意一個無關痛痒的孤儿,點頭答應了。
  項少龍長身而起,正要离去。
  趙雅輕呼道:“少龍!”
  項少龍轉過身來,趙雅把嬌軀挨入他怀里,纖手纏上他脖子,獻上香吻,用盡所有力气□出心中的痛楚。
  項少龍雖半點興趣也欠奉,亦唯有虛与委蛇,裝作熱烈貪婪地痛嘗她的小嘴。
  唇分后,趙雅的熱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項少龍故作惊奇道:“有什么心事呢?”
  趙雅伏在他肩上失聲痛哭起來,好一會后才平复過來,道:“人家太高興了,才如此失態吧!”
  項少龍心中大罵。
  趙雅离開了他,拭著淚道:“去找小盤吧!”
  項少龍公然領了小盤出府,途中為他換過預備好的破舊衣服,又吩咐一番后,才帶他回烏家城堡。
  此前他已把嬴政另有其人一事告訴了有關人等,烏家各人自是振奮莫名,最高興的還是肖月潭,如此一來,整個局勢頓時扭轉過來。
  剛踏入府門,烏應元和肖月潭兩人已搶著迎來,跪下高叫太子。
  小盤詐作慌張失措,躲到項少龍身后,只是嚷著要見親娘。
  項少龍向各人道:“他仍未習慣自己的真正身份,讓我帶他去讓廷芳照顧,待他見到王后再說吧!”
  眾人那會疑心,歡天喜地擁著這假太子到內府去了。
  時間轉瞬即逝,農牧節終于來臨。
  天尚未亮,城堡內所有人都起來了。
  此時所有婦孺,借口到牧去慶祝農牧節,均离城去也。婷芳氏和春盈四女亦是其中一批被送走的人。
  烏廷芳大發脾气,堅持要留在項少龍身旁,眾人拿她沒法,惟有答應。
  城內除烏卓手下的二千精銳子弟兵外,還有在忠誠上沒有問題的七百多名武士和二百多男女壯仆,人數達三千人,加上高牆和護河,實力不可輕侮。
  這也是趙王等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能把他們引离堅固的城堡,對付起來自是輕易多了。
  吃過戰飯后,項少龍領著滕翼、荊俊、肖月潭和他三十名武技高強的手下,与由烏家七十七名精銳組成等于特种部隊的精兵團,摸黑出門。
  他們离堡不久,烏卓便率領另五十名好手駕著馬車,往夫人府開去。
  半個時辰后,到達夫人府的后門時,天才微亮。
  后門立即打了開來,閃出趙雅和趙倩。
  有人拉開車門,恭請兩人上車。
  趙雅微隨著趙倩跨到車上,只見烏卓和另兩人坐在馬車上,冷冷道:“夫人你好!”
  趙雅大感不妥,馬車已朝前開出。
  趙雅強作鎮定道:“少龍呢?”
  烏卓向那兩人打個眼色,那兩人立即出手,把趙雅綁個結實,還封著了她的俏口。
  烏卓則把預備好的衣服,遞給趙倩,讓她加蓋身上,不一會已搖身一變,化成男儿模樣,若非近看,絕難發覺破綻,尤其唇上□的假須,更是維肖維妙。
  趙雅惊惶的美目看看烏卓,又看看對她不屑一顧的趙倩,終于明白了是什么一回事,一時愧悔交集。
  烏卓厭惡地看著她道:“你這又蠢又賤的蕩貨,竟敢出賣我們項爺,真是不知自量。”“呸”的一聲向她吐了一口涎□。
  馬車這時轉入了一條林間小徑里,烏卓和趙倩兩人走下車去,馬車才再朝前開出。
  趙雅的淚水終忍不住汨汨流了下來。
  車窗外忽見雨雪飄飛。
  項少龍、滕翼、肖月潭等藏在質子府對面的密林里,注視著質子府正門的動靜,一切看似全無异樣,門外更不見守衛,似乎毫沒戒備。
  肖月潭怀疑地道:“夫人會否這么輕易溜出來呢?”
  項少龍看著茫茫的雪花,暗忖史書上确有寫明朱姬母子都安然返抵咸陽,所以這看來沒有可能的事,應該會順利發生的。充滿信心地道:“一定可以!”
  話猶未已,質子府門大開,先是十名趙兵策馬沖出,接著是輛華麗的馬車,后面跟了另二十名騎兵,聲勢浩蕩的來到街上,轉左往城西馳去。
  眾人喜出望外,連忙行動。
  埋伏那方面的荊俊接到旗號,立即發出准備攻擊的命令,三十個精銳隊員迅速利用早先縛好的攀索,爬上林蔭大道兩旁的樹上,弩箭瞄准迅速接近的目標。
  那車隊快要來到伏兵密布的樹下時,后面蹄聲大作,只見一名趙兵策馬追來,打出停止前進的手號。
  指揮車隊的小頭目大訝,下令勒馬停步。
  忽地箭聲嗤嗤,□括聲響,三十一個包括御車者在內的趙兵全部了賬,都是一箭了命,倒下馬來。
  精兵隊員紛紛躍下,准确無誤地落在馬背上,控制了吃惊嘶跳的戰馬。
  荊俊則輕若飄絮的躍在馬車頂上,正要一個倒挂金鉤,探頭向里面的“假郭開”真朱姬邀功領賞時,“砰”的一聲一個男子持劍撞開車門沖了出來。
  眾人大吃一惊。
  只見此人一身華服,年紀在二十五六間,高度比得上項少龍,長相英俊不凡,生得玉樹臨風,那對眼更有勾魂攝魄的能力,足夠資格作任何娘儿的深閨夢里人。
  他也非常机警,見到滿地趙兵□体,四周全是敵人,一聲發喊,便想竄入道旁的樹林里,那知脖子一緊,已給車頂的荊俊以獵獸的手法套個正著,手中劍甩手落地。
  兩名精兵隊員扑上來,立時把他掀翻地上,還吃了三拳一腳,痛得彎曲起身体。
  項少龍、肖月潭等剛赶過來,見到此情此景,都為之色變。
  馬車內空無他人。
  項少龍一腳踩在那人腹上,喝道:“你是何人?”
  荊俊抓著他頭發,扯得他仰起那好看漂亮的小白臉。
  只見那人早嚇得臉無人色,顫聲求饒道:“大爺饒命,我是齊國來的特使,与你們無冤無仇。”
  項少龍与荊俊臉臉相覷,想不到這齊雨中看不中用,如此窩囊怕死。
  肖月潭气急敗坏道:“怎辦才好呢?郭開昨夜顯然沒有到夫人房去。”
  眾人立時醒悟到眼前此子定是去占朱姬便宜,得食后現在才离開,那朱姬雖有天下最能誘惑男人的媚骨,亦無用武之地,沒引得郭開到她榻上去,當然沒有机會把他迷倒。
  項少龍擦地拔出血浪,指著齊雨的眼睛喝道:“你要左眼還是右眼?”
  齊雨顫聲道:“饒命啊!你要我干什么也可答應你。”
  項少龍回复了冷靜從容,微笑道:“我只要你回質子府去。”
  馬隊冒著雨雪,朝質子府開回去。
  項少龍和肖月潭兩人坐在車廂里,脅持著惊得渾身發抖的齊雨,看著這縱橫情的古代潘安,又好气又好笑。
  大門打了開來,有人叫道:“齊爺回來何事?”
  在項肖兩人脅迫下,齊雨掀□向外道:u我遺下了重要文件,須到夫人處取回來。”
  那兵衛道:“郭大夫有命,任何人也不得進入質子府。”
  齊雨依著項少龍傳入他耳旁的話道:“這文件与貴國大王有關,非常重要,万事有我擔當,快放行!”
  那兵衛顯因他身份特殊,又是剛由府內出去,無奈下讓他們進入。
  隨行的趙兵當然是荊俊等人假扮的,一來由于下著大雪,兼且這批趙兵專責保護齊雨,与守府的趙兵分屬不同營系,互不相識,一時竟沒有察覺出岔子來。
  眾人松了一口气,車隊迅速來到朱姬宅旁空地上。
  荊俊負責留守宅外,只見花園內處處架起了种种防御敵人攻來的設施,又挖了箭壕,不由倒吸一口涼气,慶幸不用強攻進來。
  項少龍和肖月潭一左一右挾著齊雨,再跟了四人,進入宅內,守在石階下的四名趙兵認得齊雨,雖見他臉青唇白,還以為昨夜“操勞過度”,沒有起疑。
  其中兩兵隨他們一起入內。
  兩名俏婢正在廳堂打掃,見到齊雨都眉開眼笑,迎了過來。
  項少龍一聲暗號,四名精兵隊員同時出手,以從項少龍學來的手法,把兩兵兩婢擊昏過去,又立即用繩索困個結實,塞著口拖到一角。
  項少龍寒聲向齊雨問道:“宅內還有多少人?”
  齊雨乖乖答道:“還有五個婢女,其中兩人陪著朱姬。”為了活命,他确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四個精兵隊員,正要去尋人時,大門忽又打了開來,郭開興沖沖沖了入來,向齊雨不悅地道:“使節大人為何去而复返,昨夜尚未興盡嗎?”語气中充滿了酸溜溜的意味。
  項少龍知他定是聞報由假嬴政處匆匆赶來,找占了他朱姬的齊雨略作發□,心中好笑。
  齊雨惟有向他報以苦笑。
  郭開這時才有空望往齊雨身旁諸人,他目光落在臉露冷笑的項少龍時,
  立時色變,還未有机會呼叫,早刀劍加頸。
  項少龍微笑道:“郭大夫別來無恙!”
  郭開顫聲道:“你們絕逃不出去的!”
  項少龍淡然道:“誰要逃出去呢?”說到“逃”字時,特別加重了語气。
  肖月潭喝道:“押他們上去。”
  兩名隊員先行一步,找尋其他尚未制服的婢女,項少龍等則押著兩人登上二樓,來到朱姬緊閉的房外。
  郭開受脅下,無奈吩咐房內看管朱姬的壯婢開門。
  門才開了少許,項少龍已搶了入去,把兩婢打昏。
  朱姬正呆坐在梳□銅鏡前,玉容不展,忽然見到有個趙兵闖進來動手打人,嚇得目瞪口呆時,肖月潭已扑前跪伏地上,低呼道:“小人肖月潭救駕來遲,累夫人受苦了!”言下不胜欷□,差點掉下淚來。
  項少龍心想這家伙倒有些演技,難怪能得呂不韋重用,提醒道:“夫人快些變成郭開。”
  朱姬這才認出是項少龍,大喜下跳了起來,先來到郭開和齊雨兩人身前,左右開弓,每人賞了記耳光。
  項少龍心呼厲害,喝道:“先把他兩人押出去,脫下郭大夫的衣服,然后把他綁起來。”
  兩名隊員應命推了兩人到房外。
  在肖月潭這高手幫助下,當朱姬□上郭開的招牌長須,又穿戴上他的官服官帽時,連項少龍亦看不出破綻。
  朱姬醒起一事,問道:“政儿呢?”聲音顯得抖顫。
  項少龍微笑道:“幸不辱命!”
  朱姬一聲歡呼,差點要扑過去摟著項少龍親嘴。旋又向肖月潭問道:“他——他長得像不像大王?”
  肖月潭干咳一聲,先偷看了項少龍一眼,才有點尷尬地道:“當然像极了,但体質卻像夫人那么好。”
  這么一問一答,項少龍立時知道連朱姬自己亦弄不清楚她這儿子是跟誰生的。當然更想不到快要相見的儿子,根本就不是她的親儿。這筆糊涂賬,不知怎么算才成呢。
  他們不敢逗留,走出房外。
  郭開自是給困個結實,見到“自己”由房內走出來,惊駭得眼珠差點掉了下來。
  朱姬模仿著他的聲音道:“給我宰了他!”
  郭開和齊雨同時臉無人色。
  項少龍不想下手殺死全無抵抗力的人,笑語道:“留下他的命比殺他會更令他受罪。”
  朱姬白他一眼道:“你是個很好的人!”笑著領先下樓去了。
  項少龍等反變成陪從,押著齊雨追下去了。
  朱姬扮成的郭開一馬當先,走出宅門,學著郭開的聲音語气,向后面跟著的齊雨斥責道:“若非你是由齊國來的貴賓,本官便要把你當杖責。”
  齊雨低著頭,一副犯了錯事的樣子。
  “郭開”一邊責罵,一邊和齊雨登上馬車,項少龍和肖月潭當然也鑽了進去。
  車隊開出,來到緊閉的大門前,守門的兵頭走了過來道:“使節大人——”
  朱姬揭□道:“本官要和使節大人往外一趟,你們小心把守門戶。”
  那兵頭一呆道:“大人!這處怎能沒有了你。”
  朱姬大發官威道:“我自有主張,那到你陳佳來管我,快開門!”
  妙在她連對方的名字都叫了出來。
  那兵頭一臉無奈。吩咐大開中門。
  車隊無惊無險開出質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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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兵臨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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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停了下來。
  趙雅正在自怨自艾,羞愧交集時,烏卓登上車廂,為她松掉繩縛。
  待她活動了手腳后,烏卓命她下車。
  趙雅認得這是离烏家城堡不遠處的一個密林,惊惶間,几個人由樹后轉了出來,帶頭者正是被自己出賣了的項少龍。
  趙雅雙腿一軟,坐倒地上,熱淚奪眶而出,說不出話來。
  項少龍將身旁的人一推,使他跌在趙雅身側,冷笑道:“便讓你們這對奸夫淫婦做對同命鴛鴦吧。”
  齊雨顫聲道:“不要殺我,大爺曾答應過的。”
  他的懦弱,連趙雅都感鄙夷厭惡。
  這好看的男人平時瞧來頂天立地,不可一世,卻原來如此膽怯無能,尤其和項少龍站在一起,与后者漠視生死的英雄气概比較,立有云泥天壤之別。
  這時連趙雅也怀疑自己給鬼迷了心竅,竟戀上這樣一個人。
  趙雅勉強站起身來,凄慚地道:“少龍!我對不起你,也配不起你,殺了我吧!”
  項少龍仰天一陣長笑,冷然無情地道:u我不想讓你這淫婦污了項某人的寶劍。記得嗎?我曾說過任何人要殺死本人,都要付出慘痛代价,現在我就證明給你看,叫你的王兄和趙穆來吧!”
  趙雅一呆道:“你不是要逃出去嗎?”
  項少龍神秘一笑道:“當然!我現在立即就走,有了朱姬,我已可向秦王交待了。”
  蹄聲在遠方轟然響起。
  項少龍露出頗感意外神色,叫道:“糟了!給發覺了。”
  烏卓也惶然道:“沒時間走了,先回城堡去。”
  趙雅以淚眼目送這曾使自己嘗到真正愛情滋味的男子离去,所感到的痛悔,像毒蛇般咬著她的心。
  旁邊的齊雨喜叫道:“看!趙兵來了,我們有救了!”
  趙雅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項少龍等大功告成,在烏家戰士的歡呼中凱旋而歸,通過大吊橋,沖入城堡去。
  烏氏親自在廣場迎接,小盤則躲在一身戎裝的烏廷芳和趙倩背后,看著回复了本來面目的“母親”朱姬入堡下車。
  朱姬這時的眼內只看到一個小盤,臉上現出無可掩藏,真摯感人的狂喜神色,往小盤奔過去。
  小盤也哭著奔了出來,投入她怀里去,兩母子抱頭痛哭起來。
  分別了十年,令她朝思暮想的親生骨肉重投入自己怀里,她那能不哭。
  小盤則是因這“母親”而想起自己的生母,哭得比朱姬更厲害,更真誠,積蓄著的憤怒激流般傾瀉而出。
  烏氏來到朱姬母子旁,感動地道:“夫人,這應是高興的時候才對。”
  號角聲起,表示趙軍已兵臨堡下。
  朱姬抬起俏臉,哭得又紅又腫的秀眸看著烏氏道:“我們母子得有今天,全仗烏爺豪情厚義,感激的話不說了,只要我們母子一天在秦國還可以說話,便要保得你們烏家富貴榮華,子孫昌盛。”她已聞悉烏氏与堡偕亡,以掩護她們逃走的壯烈行為,所以掏出了罕有的肺腑之言。
  烏氏目泛淚光,大笑道:“有夫人這句話,烏氏可含笑九泉之下了。”
  肖月潭深恐夜長夢多,催促道:“夫人!我們立即要起行了。”
  烏應元和荊俊的精兵隊員,加上肖月潭和他的三十名好手,護著她們母子,和与項少龍依依惜別的趙倩,往后宅去了,自然是由地道潛往城外,与圖先的部隊會合。
  項少龍、烏卓、滕翼等則留了下來,沒有了他們這几員大將,怎能抵擋人數多上了十多倍,兼后援無有窮盡的趙國大軍。
  趙軍并沒有立即進攻城堡,只在外面布防,邯鄲城內外的駐軍不住赶來增援,運來各种攻城的工具,到第三天時才完成了整個包圍的陣勢。
  這正是項少龍等渴望的事,就是把趙軍牽在這里不放,好讓朱姬他們安然逃返咸陽。
  整個計划最精彩的地方,就是趙人以為嬴政仍在他們手內,所以不太計較其他人逃出去,只要攻破了城堡,殺盡烏家的人,便心滿意足了。
  項少龍不時在城牆露面,還特別安排烏氏和烏廷芳到城樓現身,使趙人更不怀疑他們暗有圖謀。
  第三天晚上,負責監听那四條只能通往堡外密林地道的烏家戰士,發現有趙兵潛來,忙把浸了脂油的柴火拋入地道里,再加鼓風机吹送,把快到達的趙兵活生生□死了數百人后,才把地道以石塊封了。
  那邊的趙王自是气得七竅生煙,清早便派人到城下大罵一番。
  項少龍大感有趣,他還是首次見到這种毫無實質意義的“罵城”。
  滕翼一言不發,取出他那特制的強弓,在趙人目定口呆中,一箭把那聲音特大的罵城專家射下馬來,射程超過了八百步,比弩弓的射程還要遠上了數丈。
  烏家戰士采聲震天。
  趙兵則是噤口無言。
  忽又有一人策馬沖來,這次學乖了,在千步之外已勒馬停定,大聲喝上城堡道:u項少龍,大王要与你說話。”
  項少龍心中好笑,我才不會蠢得喊破喉嚨与你對答。
  旁邊的烏卓召了個人來,笑道:“當眾折辱一下他也好!”
  項少龍會意,道:“叫他有屁就放吧!”說完自己忍不住先笑起來。
  烏卓和滕翼不禁莞爾,對滕翼來說,那是罕見的表情。
  那人呆了一呆,大喝下去道:“有屁就放!”
  聲音在牆上牆下來回激蕩著。
  烏家這面都放聲大笑起來,充滿喜悅的气氛,趙人那邊自是無比憤慨。
  對話還怎樣繼續下去,戰鼓聲中,趙軍開始發動攻城之戰。
  趙人圍城的大軍,不計后勤支援的人數,總兵力達三万多人,以步兵為主,這已是趙人一時間能召集的所有力量,把城堡重重布陣困著。
  在孫子兵法《雄牝城》篇里,將城市大別作兩類:凡居于高處或背靠山岭、又有良好水源的城堡叫“雄城”,非常難被攻克;凡居于低處,或兩山之間,又或背靠谷地,水草不盛的叫“牝城”,只要有足夠力量,一攻便破。
  烏家城堡便是典型的“雄城”,起初建城時趙王是希望作為城內另一能堅守的据點,那知竟是變成對付自己的反叛基地。
  所以趙人亦不想倉猝攻城,免得元气大傷,初時還以為堡內人手和糧草均有問題,這時看到城堡上士气如虹,才知道大錯特錯。
  本來眾將均支持長期圍困的策略,豈知項少龍一句說話,便惹得趙王沉不住气,下令強攻。
  烏家富甲天下,城堡的形式均是依當時最嚴格的標准建成,堅實嚴固。城牆又厚又高,足可抵擋敵人的仰攻、攀登和撞擊,護城河既深且闊,城牆上又有精銳的烏家戰士,所以縱然趙軍人數多了十多倍,仍沒有破城的把握,唯一的优點,就是趙人后援無窮,足以支持他們打一場消耗戰。
  項少龍他們雖有地道之便,但儲存的物資糧食早全部搬來,城外牧場的人又要逃往秦境,故變成了孤軍,不過他們的目的只是要守上一段時間,所以都是心怀舒暢,抱著游戲的心情和趙人玩一場城堡攻防戰。
  項少龍看著舉起護盾,陣容鼎盛,不住迫近的趙軍,皺眉道:“為何他們不把護城河的水源截斷,不用涉水過河那么麻煩?”
  烏卓笑道:“我們這條是活河,不用引進河水,因為壕底有泉水噴出,想截斷也不可以。”
  項少龍恍然,這是經一事長一智了。
  滕翼平靜地道:“破解之法,是開鑿支流,把河水引走,但那最少要十多天的時間才成,我猜他們正在后方赶建活橋,橫跨河上,方便攻城。”
  項少龍奇道:“那現在下面這些人豈非只是虛張聲勢?”
  滕翼道:“圍城軍最忌悶圍,必須讓他們有些動作,當作活動筋骨也好,當作操練也好,只有如此才能保持士气。”
  項少龍點頭表示明白,在戰爭中,人的心理因素絕不可忽略,古今如一。
  驀地下面的趙軍一聲發喊,持盾沖前,直沖到城河對岸處,蹲了下來,躲在盾后,數千弩箭手,隨后沖至,躲在盾牌手后,舉弩發射,一時漫天箭雨往牆上洒來。
  滕翼大聲傳令,烏家戰士全躲到城垛之后,不用還擊。
  滕翼又以比那罵城軍官更大的聲音喝道:“准備沙石!滅火隊准備。”
  話猶未已,敵陣中再沖出一隊二千多的火器兵,以燃著的火箭,往城牆射來。
  攻城戰終于拉開序幕。
  雙方各以矢石火器互相攻擊,外牆和城頭均有撞擊和火灼的痕□□,但都只是表面傷痕,不損結构,烏家戰士居高臨下,矢石充足,守得固若金湯,傷亡极少,而趙人一天下來,已傷亡了千多人,可謂損傷慘重。
  直到此刻,趙王和趙穆仍不明白對方為何各方面均如此准備充足,因為他們一直密切注視烏家的動靜,只見有人和物資移出城外,卻沒有東西運進城堡來。
  他們沒有想起地道的存在,亦不能怪他們愚蠢,一來要建一條這么長的地道,是近乎不可能的事,還有就是因為若有地道,項少龍等就沒有理由留在這里了。那猜到這正是項少龍計划里中最關鍵性的環節。
  那晚消息傳來,秦人大軍犯境,嚇得趙王面青唇白,催迫手下大將日夜不斷攻城。
  到第十天時,趙人在傷亡慘重下,終于成功建立了三條跨河的臨時木橋,搬來云梯攻城,又以巨木撞擊城門。
  烏家戰士則以矢石火器還擊,又以類似長鉤的武器對付敵人的攀攻,并用一鑊鑊的沸水滾油往下澆去,殺傷了敵方近二千人后,趙人才退下去,只守著三座木橋。烏家方面亦死了五十多人,傷了百多人。
  傷者立即被運往城外。
  至此項少龍才真正感受到在戰爭里,個人的力量是多么渺少,那對他是絕不愉快的感覺。
  守到第二十天,趙人終于成功把河水引走,又花了三天時間以土石把護城河填平,烏家城堡亦呈大勢已去。
  趙人大舉進攻,把攻城的有護甲保護的戰車,推過填平了的護城河。
  這些戰車各种形式都有,最厲害是登城車、撞車和飛樓。
  登城車高度像城牆那么高,使敵人能迅速攀車登城;撞車負著堅木,對城門和城牆施以連續的猛烈撞擊;飛樓則供箭手之用,反以居高之勢,向牆頭的守軍襲擊。
  對付的唯一方法,是以巨石加以轟擊。
  不到兩天,能用的巨石均已用盡,項少龍立即發下撤退的命令。
  當趙軍攻入城內時,整個烏家堡全陷在一片火海里,由于房舍樹木均抹上火油,要救火也有心無力。
  趙人看著大火燃足了十天,剩下一片焦炭殘余,片瓦不留的災場,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但總不會是好受了。
  是役趙人喪生了八千多人,傷了万多人,舉國震惊。
  烏家在趙國軍民中一向聲譽良好,趙王硬是把他們迫反,自是怨聲四起。
  到趙王由瓦礫底發現通往城外的地道,始知中了項少龍之計,不過那時已是一個月后的事了。
  趙王雖暴跳如雷,亦只有徒呼奈何。
  這時他心中亦略有悔意,有項少龍這么好的人材不能用,還把他白送了給秦人,确是何苦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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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集

第一章 安抵咸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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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國的發祥地在渭水上游秦川的東岸。
  自先祖蜚廉開始,秦人崇尚武風,以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氏族形式,在這片艱苦的土地上掙扎求存,長期与西戎及犬戎作戰,他們的歷史,每一個字都由血和淚寫成。
  部落式戰斗集團的形態,雖使他們与土地的關系薄弱,難以落地生根,卻亦令秦人先祖不受土地的局限,不斷向未開發的西方移民和与异族雜居斗爭。
  周孝王時,嬴姓的非子因替周室養馬蕃息的功勞,受封于此,建立了一個近畿的附庸;其實卻是為周王室承擔了鎮守邊疆、防衛蠻戎的艱苦使命。
  西周四百多年的悠久歲月是秦人最艱辛和困難的歲月,以血汗及無數族人的生命,捍衛周朝共主的西防,同時向西方不住拓展。這种無時無刻不面對嚴酷挑戰和堅毅不移的勇武精神,為秦國打下了堅實無比的基礎。
  千載一時的机會終于降臨到秦人身上。
  周室因幽王無道,犬戎攻入鎬京,幽王被殺,周室威權至此蕩然無存。
  平王東遷,秦襄公因護駕有功,被平王將他升在諸侯之列,秦國終于有了諸侯國的法定地位。
  當戰國開場的時刻,七雄中最不雄的卻是秦國,君權旁落。直至不世霸主秦穆公登位,重用外籍政客百里奚、蹇叔、公孫枝等人,才奠定了一個強國的基礎。
  真正的富國強兵來自秦孝公和公孫鞅的改革,“翻箱倒篋”地摧毀了傳統的氏族部落結构,革新兵制,以軍功論爵,把王室權力提升至當時的极限。又把國都遷至咸陽,筑起宏偉的城闕和宮殿,統一全國的度量衡,將國土并歸為三十一縣,把舊日封區的疆界廢除,人民可擁私田,由國家直接計田征稅。
  至此秦國一躍而為天下霸主,深為東方各國畏懼。
  當項少龍長途跋涉,由邯鄲逃至咸陽時,秦國正享受著公孫鞅那翻天覆地的改革成果。
  咸陽在九稷山之南,渭水之北。故又名渭城。
  項少龍帶著嬌妻烏廷芳,領著滕翼、烏卓和過千家將叩關入秦,受到守關將領的熱烈歡迎,一邊使人飛報咸陽,又調來五艘大船,免去了他們跋涉山林之苦,直抵咸陽之南登岸,烏應元早率著家將和趙倩,与呂不韋的頭號手下圖先在渡頭恭候,非常隆重。
  烏廷芳父女相見,既歡欣若狂,恍若隔世;又触起烏氏壯烈自殺的悲傷,百感交集!拉著趙倩說個不休。
  肖月潭和另一儒生狀似軍師型的青年,伴著圖先,欣然迎向項少龍。
  這圖先体型瘦長,年在三十許間,長得非常結實,皮膚黝黑,動作靈活,舉止間有种栗悍威猛的懾人气勢,雙目有神,配著一副馬臉,算不上英俊,卻有股陽剛的男人气魄和魅力。
  他大步上前,拉起項少龍衣袖,長笑道:“圖先何幸,終于見到心儀久矣的超卓人物,若非項少龍,誰可成此不朽之事?”
  項少龍有點不知如何應付這种熱情,連忙謙讓,心中同時想到現在正值呂不韋和烏家關系的蜜月期,圖先自是得到呂不韋吩咐,要好好籠絡他們。
  圖先又逐一与滕翼和烏卓見面寒暄,神態親切熱烈。
  荊俊這時不知由那里鑽了出來,久別重逢,各人都甚是歡暢。
  肖月潭擺著老朋友的姿態,向項少龍介紹那青年道:“這位是楚國來的名士李斯先生,現在是大老爺的舍人。”
  舍人就是食客。
  項少龍暗忖“李斯”這名字為何如此耳熟,驀地記起,動容道:“原來是少怀輔助名主一統天下大志的李斯先生!”
  李斯渾身一震,垂頭道:“項先生見笑了,李斯那說得上有什么大志,只求能在呂相國領導下一展所長,于愿足矣!”
  肖月潭閃過奇怪之色,暗忖自己說李斯是楚國名士,只是客气的抬舉之語,事實上李斯籍籍無名,只不過憑三寸不爛之舌,令呂不韋頗有點好感,今天隨來亦是自動提出要求,想一睹項少龍的風采,為何項少龍竟像對他聞名久矣呢?不由道:“少龍在何處听過李先生的事?”
  項少龍心中叫苦,難道他能告訴肖月潭是由《秦始皇》那套電影認識到李斯嗎?忙岔開話題道:“呂爺當上了相國嗎?”
  圖先來到項少龍旁,感激地道:“呂爺著鄙人定要清楚表達他對烏老爺子、應元少爺和少龍的感激,若非姬王后和政太子能安返咸陽,事情恐怕會是另一回事。姬王后和政太子在大王和呂爺跟前對少龍推許備至,大王特地要為少龍于明晚安排洗塵宴,好讓少龍稍有休息的机會。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項少龍心中暗歎,你口中說得好听,只不過是騙項某去作呂不韋的走狗罷了!
  他對政治和權力斗爭早极度厭倦,更沒有興趣參与呂不韋這外族政團与本土權貴的斗爭,心中暗暗作了決定。
  只看烏家在咸陽以十二個三合院落組成的新宅,便知秦人對烏家隆重的禮遇,亦可推知庄襄王對朱姬、由小盤假冒的嬴政的寵愛,和對呂不韋的寵信。
  這烏家新宅雖遠及不上邯鄲烏家城堡的規模和气派,但卻位于咸陽宮附近公卿大臣聚居的區域。策馬緩馳約一盞熱茶的工夫,便可抵達咸陽宮正中入口的城闕。
  咸陽宮有內外城之分。
  內城主要由渭水之北的咸陽宮和渭南的興樂宮組成,橫跨渭水,靠長達二百八十步的渭橋貫連兩岸交通,形成宏偉壯麗的宮殿組群,且規模遠非邯鄲或大梁的宮殿可以企及。
  兩宮气勢磅礡,全部均為高台建筑,有上扼天穹,下壓黎庶那种崇高博大、富麗堂皇的气魄,隱然有君臨天下之象。
  外城比內城大了十多倍,是平民聚居的郡城區,商業發達,旅運頻繁,肆上貨物,品种繁多,物美价廉。
  當項少龍的車隊路過城東的市集時,便目睹各种畜類產品的出售,例如肉、皮、筋、角、脂、月交等等。另外又有陶、木、鐵器、紡織品等手工業制成品,其況之盛,遠非趙魏兩國所能及,可見國勢和經濟實有直接關系。
  据同乘一車的圖先介紹,咸陽的營運分私營和官營兩种,政府設有管理市場貿易的机關和官吏,以監察和促進商業的發展。例如置鹽鐵官、管理手工業的“工室”、“工師”及司徒、司馬、司空、治田等官吏,以厘定產品的規格、質量或生產的方向,這都反映了秦國強大的經濟實力。
  往烏家新宅路上,所見民風純朴,罕有魏趙等國到處可見的鮮衣華服,但人口卻比大梁更繁盛,邯鄲更是不能相比。
  項少龍耳目一新,暗忖這才是強國的規模。
  行人多配備兵器,武風之盛,更非魏趙能及。
  來到烏家主宅前的廣場處,圖先等告辭离去,臨行前李斯偷偷向項少龍表示明早想來見他,項少龍欣然應允后,李斯才有點茫然地离開了。
  整個烏府上下各人全到了大門來迎接這批烏家的英雄親信,尤其項少龍,更成了烏氏一族的明星砥柱,備受尊崇。
  烏應元撥了四組房舍暫時安頓各人,大部分子弟兵明早便出發到咸陽北郊的大牧場去,由于秦國地大物博,所以牧場的規模更胜從前。
  項少龍應付了親族的歡賀后,春盈等四女才有机會擁著他与烏廷芳、趙倩到他新的隱龍居去。
  婷芳氏原來受不住旅途的艱困病倒了,嚇得項少龍忙赶到她的香閨去。
  伊人清減了不少,玉容蒼白,病因卻有一半是為了挂念項少龍,見他回來,摟著他喜极而泣,到晚宴前,精神好了很多,已可离榻活動。
  看到春盈眾女歡天喜地的樣子,項少龍亦愁怀盡解,摟著婷芳氏和趙倩的蠻腰,欣然問道:“今晚由誰伴我?”
  兩女俏臉飛紅,自然是都想陪他。
  烏廷芳笑道:“不若我們三人一起陪你吧!只怕你應付不了。”
  趙倩亦赧然嬌笑道:“還有六個丫頭呢?看你怎生應付?”
  項少龍望了春盈四女一眼,奇道:“何來六個之多?”
  婷芳氏笑道:“忘了倩公主的翠桐和翠綠嗎?”
  項少龍一呆道:“她們不是留在邯鄲嗎?”
  趙倩怨道:“你忘了她們哩!幸好人家央陶公派人把她們乘混亂中,秘密接了出來,比你們還早了十天到咸陽呢。”
  項少龍大喜道:“還不喚她們來見我?”
  趙倩一聲嬌呼,只見兩個美麗的俏婢由內堂奔了出來,拜倒項少龍身前,忍不住痛哭起來。
  項少龍心中涌起忽略了她們的歉意,怜意大生,起身扶起兩女,撫慰一番后,才到主宅大堂和烏應元共進晚膳,与會的還有陶方、烏卓、滕翼和荊俊。
  一番勸酒和互相祝賀后,烏應元由衷致謝地道:“我們烏家能有此再生机會,全賴各位協力同心,不顧生死爭取回來的。”
  陶方道:“今次我們真的可安居樂業了,王后和太子回到咸陽后,呂爺立即被封為右丞相,只要再立軍功,便可晉爵封侯,我們烏家有了這個大靠山,老爺在天之靈,都安樂了。”
  提起烏氏和隨他一齊殉死的妻妾婢仆,眾人都神色一黯。
  烏應元咬牙切齒道:“這筆血賬,呂相國必會為我們追討回來,圖管家私下對我說,相國已有了攻打趙國的計划,還希望由少龍執行。”
  項少龍心中苦惱,說實在的,他的主要仇人只是趙穆,趙王最多只算個幫凶,若要他率軍把趙境內的城池逐一攻陷,涂炭生靈,實非他所愿。
  對侵略性的戰爭,他實感深深的厭惡。
  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就是他怎也不可成為呂不韋的爪牙,因為歷史上的秦始皇,即位十年前后,便与呂不韋決裂,他怎可站在呂不韋的一邊呢?
  可是看來烏家各人,早視呂不韋為他們的新主子,一副生死与共、同進同退的樣子。自己又不可以告訴他們歷史會朝怎么方向發展,亦自問無法令他們相信。這确是頭痛之极的一回事。
  歎了一口气道:“秦王冊封呂爺為丞相,難道秦國本地的權貴全無异議嗎?”
  烏應元見他對呂不韋准備委他以重任的事毫不在意,奇怪地瞧了他几眼,道:“不但有异議,還反對得非常激烈呢。”頓了頓道:“秦自衛人商鞅之后,排外的情緒相當強烈,后來為了瓦解蘇秦促成的合從,免受東方六國的聯攻,才勉強用了個張儀,以連橫對合從。之后又再重用范睢,采取遠交近攻的策略,應付六國聯手之勢,都可說是在迫不得已下,不能不借助外國的人材,為己籌謀。”
  再歎一口气道:“可是白起被昭襄王賜死后,秦國軍方非常不滿,終于迫得范睢丟官,仇外的情緒再次壯大起來。我們雖說有秦人血統,可是終被視為外人,屬呂爺的系統,所以我們定要全心全力□助呂爺,否則若他倒台,我們亦不會有好日子過。”
  最后這几句自然是要提醒項少龍了。
  滕翼等人均默然不語,他們三人全以項少龍馬首是瞻,只看重項少龍的想法。
  陶方插入道:“現在呂爺的策略是要先立軍功,因為秦人一向重武輕商,呂爺做生意賺錢的本事當然誰都不會有疑問,但在軍事上,秦人卻認為他一竅不通,所以他若能在這方面有所建樹,地位即可穩若泰山,我們定要在這方面為他多做工夫。”
  滕翼沉聲道:“秦人方面反對呂不韋的主要有什么人?”
  烏應元道:“最主要是以楊泉君為首的本地權貴,他們因姬王后曾是呂爺小妾,所以怀疑政太子非是大王骨肉,于是抬了大王的次子成虫喬出來,這批人都是秦國實力派的人物,呂爺對他們非常忌憚,連大王都不敢過份違逆他們,所以雖任用了呂爺為右丞相,左丞相仍只得起用楊泉君。”
  陶方怕他們不清楚楊泉君,進一步解釋道:“楊泉君乃昭襄王王后之弟,當年大王之能成儲君,他也曾盡力游說乃姊,使她向昭襄王說項,所以一直以為自己功勞最大,現在竟然屈居呂爺之下,自然极不服气。”
  眾人恍然。
  昭襄王乃現今嬴政之父庄襄王嬴异人的祖父,那時异人的父親安國君仍只是儲君身份,對异人毫不重視,否則也不會送了他去趙國作質子。
  呂不韋得了异人這“奇貨”后,大施銀彈,買通安國君最寵愛的華陽夫人之姊和楊泉君,使他們分別游說華陽夫人及昭襄王的后妃,再由她們影響安國君和昭襄王,异人始有問鼎王位的机會。
  項少龍知道這并非說服烏應元要小心呂不韋的時刻,不再多言,岔開話題,一番風花雪月后,晚宴完畢,各自回居所休息。
  离開大堂,滕翼和烏卓兩人借口送他回去,陪他一道走。
  滕翼低聲問道:“少龍似乎對呂不韋沒有多大好感,是嗎?”
  項少龍苦笑道:“商人都是只重實利,這种人滕兄愿和他交朋友嗎?”
  烏卓皺眉道:“可是正如少爺所言,我們的命運已和他挂了鉤,若他坍台,我們亦完了。”
  項少龍真想把小盤的事告訴他們,終壓下這不智的想法,微笑道:“這事隨机應變吧!待呂不韋的權位穩定下來后,我們才設法和他畫清界線,否則定會給他累死。這是我的想法,切莫告訴任何人,連荊俊和陶方都不可□露。”
  兩人對項少龍早心悅誠服,又見他這么信任自己,都欣然點頭。
  道別后,項少龍回到新的隱龍居。
  居內燈火通明,眾女聚在大廳內,觀看趙倩和烏廷芳兩人下棋。婷芳氏則因病体尚未完全复元,回房休息。
  項少龍先到房內探看婷芳氏。
  這美女不知是否因環境影響,又或項少龍的愛寵,原本冶艷的風姿,化作姣麗中帶著貴气的動人气質,穿了一襲素藍地淡黃鳳紋的貴婦服裝,刻意為他打扮過的高髻云鬟,淡素蛾眉,充滿著清雅誘人的風情,臉色雖仍有點蒼白,卻另有一股楚楚動人的柔弱美姿,在燈火映照中,美目藏著對他海樣的深情和依戀。
  自大梁之行后,為了應付趙人,他少有与她這种單獨相處的机會,禁不住一陣疚歉。
  眾女陣陣喧笑聲,隱隱由大廳處傳來,卻不會破坏這里的宁洽,反更增添了幸福、滿足和溫馨的感覺。
  婷芳氏見他走進房來,“啊!”一聲歡喜地擁被坐了起來,玉臉生輝。
  項少龍坐到榻沿,把這扑入怀內的美女擁個結實,感覺著她高挺酥胸起伏不停,丰盈誘人的生命感覺。
  他以面頰摩擦著她粉嫩的臉蛋,看著她后頸和領口內一截雪白的內袍,心中一陣激動,比之以前任何一刻,他更有信心保護自己心愛的女子。
  但在達到擁有這信心的旅途前,他已經歷了無數令他心傷魂斷的事。
  他想起了趙雅,心中一痛!對她再沒有獲知她背叛了他時的恨意了。不過這又如何呢?他們已沒有修好的可能。
  在魏國的紀嫣然知否他已來了這里呢?
  于這通訊困難的古世界,他們便像生活在兩個不同的星球里。難怪古人對离別生出這么多傷情和感触,相思之苦确使人受盡折磨,婷芳氏正是因此病倒,為情消瘦。
  現在婷芳氏和趙倩都是孤零無依,唯一倚憑的就是自己,他怎能不寵她們疼她們呢?
  不知是否病中特別使人脆弱,婷芳氏流下了情淚,死命摟緊他道:“夫郎啊!妾身想得你很苦哩!”
  項少龍又念起美蚕娘,一時神傷魂斷,擁著婷芳氏倒到榻上去,拉開了她的外袍,讓她被雪白內服包裹著正急劇起伏的肌膚体態盡呈眼底。
  醉人的幽香扑鼻而來,深開的領口可看到她嬌嫩丰滿的胸肌。
  項少龍俯頭埋在她的胸脯里,緊繃著的神經松弛下來,同時生出對斗爭仇殺的厭倦,只希望以后能退隱于泉林之地,把紀嫣然和美蚕娘都接了來,過那只羡鴛鴦不羡仙的醉人生活。
  腦內勾畫出溪水緩流、芳草濃綠、林木蒼翠、丹山白水的美景。
  他要求的不是華衣美食,而是原始清苦的生活。
  在這地廣人稀的世界,找個世外桃源之地,開墾荒田,种些農作物,由怀中玉人養飼鴨,自己則負責捕魚狩獵,直至老死,于愿已足。
  婷芳氏俏臉生霞,星眸緊閉,呼吸急促起來,不時夾雜著使他魂搖魄蕩的嬌吟,顯是春情勃發,不可遏止。
  項少龍并不急于侵占她,想著來時經過的原始森林,途中不時遇上漫天濃霧,又或飛瀉千尋的瀑布、山中的大湖,不由神思飛越,暗下決心,終有一天,他要在山林終老。
  對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說,這种生活,才最是迷人的。
  婷芳氏勉力睜開美眸,射出灼熱的情火,怪他仍不和她合体交歡。
  項少龍心神俱醉,忘掉了一切,把所有注意力全投到她迷人的肉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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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秦宮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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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美嬌柔的聲音,把他從最深沉的睡眠中喚醒過來,睜眼一看,初升的驕陽早散發朝霞,猛然坐了起來。
  美麗的三公主趙倩嚇了一跳后,抿嘴嬌笑道:“我們三個都輸了,誰都估你爬不起床來的。”言罷俏臉飛紅,羞喜不胜,顯是想起了昨晚激烈醉人的“戰況”。
  項少龍給她提醒,試著舒展筋骨,發覺自己仍是生龍活虎,哈哈一笑,一把摟著趙倩,倒往榻上,道:“唔!待和乖倩儿再來一次吧!”
  趙倩欲迎還拒,偏又渾体發軟,無力爬起來,嬌吟道:“相國府的李斯先生來找你呢!”
  項少龍記起李斯昨天向他密訂的約會,歎了一口气,先探手到趙倩衣內,放肆一番后,才起榻讓妻妾美婢侍候盥洗更衣,指頭都不用他動半個,一切便弄得妥當整齊。腦中想的卻是如何把翠桐翠綠這兩個俏丫頭都弄到榻上去,不由啞然失笑,自己那貪嘗新鮮的男人特性仍沒有絲毫改變。
  李斯在內軒等他,神色平靜,至少表面如此。
  客套了兩句,秋盈獻上香茗糕點后,李斯開門見山道:“項先生究竟在何處听過在下名字,為何像對李某非常熟悉的樣子。”
  項少龍昨晚曾向陶方查問過這將來□助秦始皇征服六國的一代名臣的身世,知他是韓非的師弟,師事荀子,很想騙他說是由韓非處听到的,但想到謊言說不定有拆穿的一朝,放棄了這想法。微笑道:“李先生听過緣份這回事嗎?”
  李斯愕然道:“什么是緣份?”
  專論“因緣”的佛教要在漢代才傳入中國,李斯自然不明白項少龍在說什么。
  項少龍呷了一口熱茶后道:“命運像一只無形的手,把不同的人,無論他們出生的背境如何不同,相隔有多遠,但最終亦會把他們拉在一起,變成朋友、君臣、又或夫妻主仆。這就叫作緣份。”
  李斯臉露訝色,思索了一會后,點頭道:“想不到項先生不但劍術傾動天下,還有這么發人深省的思想,只不知這和先生知悉在下的事有何關系呢?”
  項少龍淡淡道:“緣份是難以解釋的,項某雖是初見先生,但卻像早知道了很多關于先生的抱負,沖口便說了那番話出來,或者是因為曾聞李兄游學于荀卿的關系吧!”
  李斯皺起眉頭,他雖出自荀卿門牆,兩人思想卻有很大分別,正要說話,項少龍岔開話題道:“先生對治國有何卓見呢?”
  李斯呆了一呆,這話若是庄襄王問他,自是口若懸河,說個不停。但項少龍不但尚未有官職,且屬呂不韋系統,假設他李斯和對方交淺言深,抖出底牌,說不定會招來橫禍,不禁猶豫起來。
  自來到咸陽后,雖曾与呂不韋深談過几次,呂不韋亦表示對他頗為欣賞,但他卻看出呂不韋不但野心极大,賦性驕橫,遲早會惹出禍來,兼且他治國之道和自己大相徑庭,他很難會受賞識重用,正在心中苦惱。
  項少龍微微一笑道:“先生并不甘于只作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幕僚吧!”
  李斯大吃一惊,忙道:“項先生說笑了!”
  項少龍正容道:“要成大事,便要冒大險,先生若不能把生死置于度外,今天的話便至此為止,事后我們亦不向任何人提起,如何?”
  李斯凝神看了他一會,只覺項少龍透出使人心動的真誠,心中一熱,豁了出去道:“未知項先生有何卓見和提議呢?”
  項少龍道:“李先生怎樣看呂相國將來的成敗呢?”
  李斯臉色微變,長長吁出一口气,歎道:“項先生是有點強人所難了。”
  項少龍明白他的苦衷,溫和地道:“李先生現在呂府干些什么工作?”
  李斯爽快答道:“李某正協助呂相國依他指示編寫《呂氏春秋》,相國希望能以此書擬出一套完整的治國理論和政策,嘿!李斯只是其中一名小卒,‘協助’這詞語實在有點夸大了。”
  項少龍并非歷史學家,還是初次听聞此事,奇道:“原來竟有此事,不知書內對治國之道,有什么新的看法?”
  李斯嘴角牽出一絲不屑之色,淡然道:u那有什么新的看法,主要還不是集前人的精要,提出‘法天地’的主張,那是說只有順應天地自然的本性,才能達到天下大治,所謂君臣各行其道,互不相涉。為君之道,必要以仁德治國,不時反省,求賢用賢,正名審分,最后達到無為而治的理想。”
  項少龍見他說理清晰,心中佩服,輕聲問道:“先生認為相國這套主張行得通嗎?”
  李斯那敢答他,問道:“項先生又以為如何呢?”
  項少龍知道若不露上一手,會被這博學多才、胸怀大志,比自己更年輕的人看不起,從容道:“呂相國以韓人而執秦政,重用的多是三晉人,和他結交的王后又是趙女,加上秦國自商鞅變法以來,崇尚以法和武治國,与呂相國的治國思想如南轅北轍,全無調協的地方,將來會發生何事,望先生有以教我。”
  李斯拍案而起道:“有項先生如此人材在秦,李斯可回家務農了。”
  項少龍一把抓著他手臂,拉得他坐回椅內,誠懇地道:“先生言重了,先不說項某對治國之術一竅不通,最主要是項某無心仕途,以前种种作為,只是求存而非求名利,終有一天會退隱山林,不理世務,大秦能否一統六國,全賴先生了。”
  李斯呆了一呆,暗忖這話若由庄襄王對他說就差不多,項少龍縱得庄襄王另眼相看,可是庄襄王絕非什么有為明主,事事都以呂不韋馬首是瞻。在目前的形勢下,他們這些外人,不依附呂不韋還可依附何人?但項少龍卻擺出別樹一幟的格局,确令他費解。
  項少龍伸手按在他肩頭處,微笑道:“項某這番話,李先生終有一天會明白,安心留在咸陽吧!這是你唯一可以發展抱負的地方了。”
  李斯告別后,項少龍找到滕翼,共進早餐。
  席間滕翼道:“少龍今后有什么打算?”
  項少龍自然有他的如意算盤,就是憑著他在《秦始皇》那套電影得來的資料。為小盤這冒牌嬴政建立他的班底,好應付將來發生的呂不韋專權,与及假宦官□毒的出現。
  現在找到了個李斯,還有就是王翦、王賁父子,都是日后為秦始皇統一天下的名將,有了這三個人□助小盤,他可安心退隱田園了。
  輕松地歎了一口气,挨到椅背,伸展著身体道:“說真的,我項少龍胸無大志,殺了趙穆后,我會到烏家偏遠的牧場,過些田園的隱居生活,閒來打獵捕魚便感滿足了。”
  滕翼露出一絲難得的笑意,淡淡道:“假設你能做得到,我陪你去打獵。”
  這時荊俊旋風般沖了進來,神采飛揚道:“來!讓小俊作引路人,領兩位大哥見識咸陽的繁華盛景。”
  滕翼皺眉道:“這些日子來你和什么人胡混在一起?”
  荊俊在兩人對面席地坐下,興奮地道:u當然是相國府的人,在這里真刺激,每天都打架傷人,前天相國府的劍士便在咸陽最大的官妓樓中伏,死了三人,傷了七人,算那些偷襲的賊子走運,我剛去了渭南的太廟偷看寡婦清拜祭先王,否則怎會傷亡了這么多人?”
  項少龍和滕翼對望一眼,都暗叫不好,這小子年輕好斗,說不定會惹出禍事來。
  滕翼皺眉道:“秦人不是最重法紀嗎?為何竟會隨便打斗?”
  荊俊得意地道:“現在咸陽亂成一片,誰管得了誰,尤其牽涉到左右相國府的人,更是沒有人敢理。”
  項少龍肅容道:“這几天你最好不要惹是生非,我們看清楚形勢后,會立即回趙對付趙穆,明白了嗎?”
  荊俊大喜并敬禮道:“小俊曉得了,真好!我可以把趙致弄回來。”
  滕翼沉聲喝道:“你愈來愈放肆了!”
  荊俊最怕滕翼,嚇得俯伏地上,不敢作聲。
  滕翼向項少龍歎道:“少龍!這小子年紀太輕,不知輕重,我會管教他的了,少龍勿放在心上。”
  項少龍笑道:“我怎么會怪他?”
  荊俊抗聲道:“小俊最尊敬兩位大哥!”
  滕翼喝道:“閉嘴!”向項少龍打個眼色,表示想獨自訓斥荊俊。
  項少龍會意,自行返回隱龍居去,尚未踏進門檻,天井處傳來眾女陣陣的歡叫喝彩聲,赶去一看,原來妻婢們全換上輕便短襦,正在拋球為樂,婷芳氏則坐在一旁含笑觀看。
  春盈和夏盈擁了上來,把他拉入場去。
  這一天就在充滿歡樂的气氛中度過,黃昏時,烏應元使人來請他,同往皇宮赴宴。
  想到即可見到呂不韋這叱風云,影響了整個戰國歷史的人物,項少龍亦不由有點緊張起來。
  他怎想得到只不過在“黑豹酒吧”打一場閒架,竟徹底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呢!
  馬車緩緩開進宏偉的大門,由圓巷形的門洞,進入主大殿前的廣場。
  大門兩旁設有兵館,駐屯了兩營軍隊,由司馬尉指揮,循例問過后,使十二騎前后護著項烏兩人的馬車,往內宮馳去。
  像趙宮般,咸陽宮雖大了几倍,仍是“前朝后寢”的布局,外朝是秦王辦理政務、舉行朝會的地方,內廷則是秦王和諸子妃嬪的寢室。
  前廷的三座主殿巍峨壯麗,設于前后宮門相對的中軸線,兩邊為相國堂和各類官署;后廷以秦王与王后的后三宮為主,左右兩方為東六宮和西六宮,乃太后、太妃、妃嬪和眾王子的宮室。
  項少龍沿途觀覽、只見殿堂、樓閣、園林里的亭、台、廊廓等等,無不法度嚴緊,气象肅穆,非是趙宮所能比擬。
  內廷建筑形式比外廷更多樣化,布局緊湊,各組建筑自成庭院,四周有院牆圍繞,不同區間又有高大宮牆相隔,若沒有人引路,迷途是毫不稀奇的事。
  想到小盤有一天會成為這里的主人,而此事正是由自己一手促成,項少龍不由生出顧盼自豪的成就感。
  庄襄王設宴的地方是后廷的“養生殿”,也是后宮內最宏偉的木构建筑,是座三層樓式的高台建筑,高台上是兩層樓閣式的殿堂,殿堂兩旁及其下部土台的東西兩側,分布著十間大小不等的宮室,有臥室、休息室、沐浴室、盥洗室等,各室間以回廊、坡道相連。牆上有彩繒壁畫,回廊的踏步舖上龍鳳紋或几何紋心磚,殿堂和長階則舖方磚,气派宏偉,富麗堂皇。
  馬車停在大殿堂階下的廣場里,呂不韋特別遣管家圖先在那里恭候他們,見面時自有一番高興和客套。
  步上長階時,圖先低聲道:“今晚除呂相爺外,還有楊泉君,此人自恃當年曾為大王出力,專橫驕傲,大王和呂相都讓他三分,兩位小心應付了。”
  烏應元見他對他們丈婿如此推心置腹,顯是把他們視作自己人,心中歡喜,不斷應諾。
  項少龍想起終有一天要与呂不韋反臉決裂,卻是心中感歎。
  這或者就是預知命運的痛苦,禁不住意興蕭索,更增避世退隱之心。
  才跨入殿門,一聲長笑扑耳而至,只見一個無論体形和手足均比人粗大的豪漢,身穿華服,虎步龍游般往他們迎來,頭戴絲織高冠,上插鳥羽簪纓,行來時鳥羽前后搖動,更增其威勢。
  此人年約四十,生得方臉大耳,貌相威奇,只嫌一對眼細長了點,但眸子精光閃閃,予人深沉厲害的感覺。
  烏應元慌忙拉著項少龍行跪叩之禮,高呼呂相。
  尚未拜下,呂不韋已搶上前來扶著兩人,灼灼眸光落到項少龍身上,訝然道:“難怪姬王后和肖先生均對項少龍贊不絕口,我呂不韋足遍天下,還是第一次見到少龍這般人才。”
  有如洪鐘的聲音,在殿堂的空間震蕩回響著。
  項少龍見他只比自己矮了少許,气勢迫人而來,心中暗贊,忙謙讓道:“相爺夸獎了!”
  偷眼一看,只見除在上首設了三席外,大殿左右各有兩席,每席旁立著兩名宮女,舒了一口气,不用應付那么多人,自然輕松了點。
  呂不韋毫無相爺架子,左右手分別挽著兩人,往設于上首之右那席走去,低聲在項少龍耳旁道:“本相正苦于有兵無將,少龍來了就好,我何愁大事不成。”又哈哈笑了起來。
  那邊的烏應元喜道:“全賴相爺提攜了。”
  項少龍卻是心中叫苦,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呂不韋這么看重自己,他還怎能脫身去享受憧憬著的田園生活?
  這時三人來到席前,呂不韋先揮手命宮女退開,才低聲道:“本相已和大王說好,任少龍為蒙驁將軍副將。蒙將軍本是齊人,來秦后一直被本地軍將排擠,郁郁不得志,其實他兵法謀略,我大秦均無人能及,若有少龍為輔翼,立下軍功,本相定不會薄待你們。”
  項少龍暗叫厲害,呂不韋這种籠絡手法,既直接又有力,怎不教人為他盡心盡力。先扮作感激的樣儿,才道:“相爺如此看重少龍,縱為相爺肝腦涂地,亦不會有半分猶豫,問題只在于少龍的大仇人趙穆仍然健在,一天不能將此惡賊碎□万段,少龍亦很難分神到別的事情上。”
  呂不韋大力抓著他的手臂,眼中厲芒一閃道:“本相亦恨不得把他剝皮拆骨,少龍即管放手施為,万事有本相支持,拿了他首級后,記得帶回咸陽,大王和本相亦要一睹為快!”
  項少龍至此才真正領教到呂不韋的厲害,難怪他能以一個商人,成為天下最強大國家的右丞相。
  而且他只由自己几句話,便看穿自己准備潛回邯鄲行刺趙穆,可知他的腦筋是多么靈敏迅捷。
  門官唱道:“蒙驁將軍到!”
  項少龍差點沖口說“一說曹操,曹操就到”,幸好記起曹操尚未出世,連忙忍住。
  呂不韋欣然轉身,大笑道:“有什么事比見到老朋友更令人欣悅呢?”
  項少龍和烏應元往正門望去,只見一位高瘦的男子,身穿錦袍,气宇軒昂地大步走入殿內,隔遠便禮拜道:“蒙驁參見呂相!”
  呂不韋以他獨特懾人的步姿,迎了上去,親熱地与蒙驁把臂而行,往烏項兩人處走來。
  這蒙驁臉型修長,年紀約在四十許間,膚色黝黑,滿臉風霜,眉頭像時常都皺到一起的樣子,不過雙目藏神,使人有超卓不群的感覺。身体非常硬朗靈活,顯然因大量運動而保持在极佳狀態中。
  項少龍暗忖呂不韋的眼光這么厲害,給他看得上的蒙驁自非無能之輩。
  蒙驁和烏應元早已認識,打過招呼后,精光閃閃的眼神落到項少龍臉上。
  項少龍不想和他對望,連忙行下輩之禮。
  呂不韋為兩人引介。
  蒙驁顯然不大擅長交際,繃緊的臉沒有什么笑容,有點生硬地道:“幸會!幸會!”
  烏應元笑道:“荊俊那小子來此几天,便与蒙將軍的令郎們結為好友,不時到荒郊打獵游樂呢!”
  呂不韋欣然道:“那小子的身手真的很好,來咸陽這么短一段日子,便擊敗了本地三個著名劍手,他卻誰都不服,只服少龍,害得我們都心痒痒想看看少龍的絕世劍法。”
  項少龍這才知道荊俊干了這些事出來,也不知應歡喜還是憂心,看來暫時他想不站在呂不韋這一方也不行的了。
  蒙驁听到有人提起他的儿子,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道:“看看少龍什么時候有空,請來舍下一敘,小武和小恬都很仰慕少龍呢!”
  項少龍尚未有机會答話,門官唱喏道:u左丞相楊泉君、大將軍王□到!”
  蒙驁的笑容立時收了起來,呂不韋則冷哼一聲,看來這新和舊、外地和本土兩個派系的斗爭,已到了完全表面化的白熱階段。
  項少龍望往大門,只見一個身穿交領華服的矮胖子和一個穿著戰袍的彪型大漢,昂首闊步而來。
  秦人風气确与趙人不同,既沒有前呼后擁的家將,亦沒有奏樂歡迎的樂隊,簡單多了,反使項少龍輕松寫意。
  項少龍心中好笑,呂不韋這右丞相和楊泉君這左丞相,各帶一名將軍出席,顯然并非偶然,而是秦王蓄意讓雙方勢力均衡的安排。
  不過這王□乃秦國軍方首要人物,而蒙驁只是個不得志的將軍,顯然呂不韋仍未獲得秦國軍方的支持,這就是呂不韋致命的弱點,所以才會如此積极爭取項少龍,否則這務實的商人可能看多他一眼都不愿意。
  楊泉君和王□的目光都凝注著項少龍。
  項少龍和烏應元連忙施禮。
  王□很有風度,微笑還禮。
  楊泉君神情倨傲,略一點頭,一眯那對被肥肉包圍著的陰險細眼,冷冷一笑道:u項兵衛來了多少天呢!本君若非來此赴宴,恐怕仍不能一睹尊駕的風采!”
  這几句話分明怪責項少龍到咸陽后,沒有謁見他這要人。
  烏應元心中暗罵,臉上卻堆起笑容道:u愚婿昨天才到,疏忽之處,君上大人有大量,切勿放在心頭。”
  項少龍反放下心來,這楊泉君喜怒形于色,庸俗平凡,怎會是呂不韋對手,反是這王□厲害多了。
  “當!”
  磐聲響起。
  十八名虎背熊腰,身型彪悍的衛士手持長戈,步履整齊地由后堂進入殿內,排列兩旁。
  接著殿后傳來密集步下樓梯的聲音。
  項少龍心中恍然,原來庄襄王一直在上一層的殿堂里,這時得人通知賓客到齊,才下來主持晚宴。
  同時猜到先前呂不韋當是在上一層与庄襄王密議,由此可見兩人關系多么密切。
  眾人分列兩旁跪伏迎迓秦王大駕。
  先是四名內侍肅容步出,后面是八位俏麗的年輕宮娥,服飾以紫色為主,襯以紅藍二色,頗有點土气,遠及不上趙魏兩國宮女內侍的華袍繡服。
  他們分成兩組,每組二男四女,肅立一側。
  環佩聲響。
  一位体態綽約、羅衣長褂的俏佳人,牽著發冠華衣、年約十歲的小孩盈盈走了進來。
  項少龍偷眼一看,還以為是朱姬和小盤,等看清楚時,才知錯了。
  此時內侍之一唱道:“秀麗夫人、成虫喬王子到!”
  項少龍心想,這就是楊泉君要捧的王子了,這秀麗夫人姿色不俗,應是庄襄王由邯鄲返秦后納的妃嬪,她和儿子能出席這宴會,隱有与朱姬和小盤分庭抗禮之勢,可見庄襄王對她頗為愛寵,否則早被打下冷宮。
  環佩再響,項少龍立時眼前一亮。
  只見朱姬身穿用金縷刺繡著花紋圖案的短襦,熠熠閃光,非常搶眼,下面是触地裙褂,加上高髻宮裝,走起路來若迎風擺柳,更襯托出她纖腰丰臀的体態和媚在骨子里的動人風情,立時把那秀麗夫人比了下去。
  她一手攬衣,另一手拖著以黑色為主、短襦錦褲的小盤,正是“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還”,輕盈柔美、飄逸若神。
  項少龍想起曾与她擁眠被內,枕邊細語,又是另一番滋味。低下頭去,避免与她的妙目交触。
  內侍唱道:“姬王后、政太子到。”
  兩對母子,分別來到宴席旁,下跪等待庄襄王的龍駕。
  小盤目不斜視,一眼也不望項少龍。
  項少龍心中贊許,他曾千叮万囑地吩咐小盤,對他絕不可神態有异,否則說不定會惹起朱姬或其他有心人的怀疑。
  四名內侍一齊唱道:“大王駕到!”
  項少龍不敢再偷看,只能在腦海幻想著對方模樣。
  一把柔和悅耳、斯文平淡的聲音在前方響起道:“眾卿平身!”
  眾人齊呼道:“多謝大王!”
  項少龍隨眾人立了起來,抬頭一看,剛好与庄襄王打量他的眼光直接交触。
  這曾在邯鄲作質子的秦王,年約四十,身材高瘦,頗有點仙風道骨之態。皮膚白皙如女子,臉容蒼白,卻有股罕見的文秀神采,手指纖長,予人一种有良好出身,大族世家子弟的气質,只可惜雙目神光不足,否則更是气概不凡。
  頭頂冕旒,外黑內紅,蓋在頭頂是一塊長方形的冕板,使他更添帝王之姿。
  身上當然是帝皇的冕服,黑底黃紋,襯著金邊,庄嚴肅穆。
  看到項少龍遠胜一般人的体形和神采,庄襄王的龍目亮了起來,唇角露出一絲溫文爾雅的笑意,柔聲道:“能成非常之事,必須非常之人,少龍你沒有令寡人失望。”
  項少龍想不到庄襄王直呼他的名字,語气又如此親切,連忙拜謝。
  庄襄王目光落到烏應元身上,溫和地道:“得婿如此,烏先生還有何求,烏家异日定能因少龍光大門楣,可以預期。”
  烏應元大喜謝恩。
  楊泉君和王□交換了個眼色,都看出對方心中不滿。
  庄襄王目光掃過眾人,淡淡道:“眾卿請入席!”
  磐聲再響。
  另十八名衛士由內步出,先前的衛士九人一組,到了客席后持戈守立。
  一位体態綽約、羅衣長褂的俏佳人,牽著發冠華衣、年約十歲的小孩盈盈走了進來。
  項少龍偷眼一看,還以為是朱姬和小盤,等看清楚時,才知錯了。
  此時內侍之一唱道:“秀麗夫人、成虫喬王子到!”
  項少龍心想,這就是楊泉君要捧的王子了,這秀麗夫人姿色不俗,應是庄襄王由邯鄲返秦后納的妃嬪,她和儿子能出席這宴會,隱有与朱姬和小盤分庭抗禮之勢,可見庄襄王對她頗為愛寵,否則早被打下冷宮。
  環佩再響,項少龍立時眼前一亮。
  只見朱姬身穿用金縷刺繡著花紋圖案的短襦,熠熠閃光,非常搶眼,下面是触地裙褂,加上高髻宮裝,走起路來若迎風擺柳,更襯托出她纖腰丰臀的体態和媚在骨子里的動人風情,立時把那秀麗夫人比了下去。
  她一手攬衣,另一手拖著以黑色為主、短襦錦褲的小盤,正是“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還”,輕盈柔美、飄逸若神。
  項少龍想起曾与她擁眠被內,枕邊細語,又是另一番滋味。低下頭去,避免与她的妙目交触。
  內侍唱道:“姬王后、政太子到。”
  兩對母子,分別來到宴席旁,下跪等待庄襄王的龍駕。
  小盤目不斜視,一眼也不望項少龍。
  項少龍心中贊許,他曾千叮万囑地吩咐小盤,對他絕不可神態有异,否則說不定會惹起朱姬或其他有心人的怀疑。
  四名內侍一齊唱道:“大王駕到!”
  項少龍不敢再偷看,只能在腦海幻想著對方模樣。
  一把柔和悅耳、斯文平淡的聲音在前方響起道:“眾卿平身!”
  眾人齊呼道:“多謝大王!”
  項少龍隨眾人立了起來,抬頭一看,剛好与庄襄王打量他的眼光直接交触。
  這曾在邯鄲作質子的秦王,年約四十,身材高瘦,頗有點仙風道骨之態。皮膚白皙如女子,臉容蒼白,卻有股罕見的文秀神采,手指纖長,予人一种有良好出身,大族世家子弟的气質,只可惜雙目神光不足,否則更是气概不凡。
  頭頂冕旒,外黑內紅,蓋在頭頂是一塊長方形的冕板,使他更添帝王之姿。
  身上當然是帝皇的冕服,黑底黃紋,襯著金邊,庄嚴肅穆。
  看到項少龍遠胜一般人的体形和神采,庄襄王的龍目亮了起來,唇角露出一絲溫文爾雅的笑意,柔聲道:“能成非常之事,必須非常之人,少龍你沒有令寡人失望。”
  項少龍想不到庄襄王直呼他的名字,語气又如此親切,連忙拜謝。
  庄襄王目光落到烏應元身上,溫和地道:“得婿如此,烏先生還有何求,烏家异日定能因少龍光大門楣,可以預期。”
  烏應元大喜謝恩。
  楊泉君和王□交換了個眼色,都看出對方心中不滿。
  庄襄王目光掃過眾人,淡淡道:“眾卿請入席!”
  磐聲再響。另十八名衛士由內步出,先前的衛士九人一組,到了客席后持戈守立。
  眾人紛紛來到席旁立定,待庄襄王坐下,侍衛卓立其后,秀麗夫人和朱姬兩對母子亦席地坐下時,才敢入席坐下。
  右邊兩席,上首處坐的是呂不韋和項少龍,接著是蒙驁和烏應元;另一邊則由楊泉君和王□各据一席,涇渭分明。
  項少龍故意不看朱姬和小盤,以免庄襄王或其他人發覺他和她“母子”二人的特別關系,這叫宁教人知,莫教人見。
  宮女穿花蝴蝶般穿插席間,為各人添酒和奉上美點。庄襄王道:“姬后和政王儿均安返咸陽,寡人再無憾事,讓我們喝一杯!”
  眾人舉酒祝賀,不過秀麗夫人、楊泉君和王□等的臉色當然不太自在了。
  庄襄王的眼光落到朱姬和小盤處,眼神更溫柔了,以他那充滿感情的好听聲音道:“政王儿,少龍有大恩于你,還不敬項先生一杯!”
  項少龍亦不由為他的風采傾倒,深感成功非靠僥幸。庄襄王能于落魄時被呂不韋看中是“奇貨可居”,后來又打動了最被當時昭襄王寵愛的華陽夫人,納其為子,最后突圍而出,成為王位繼承者,自有其攝人的特色和丰采。否則縱使呂不韋再多花點錢貨,亦只是枉費工夫。
  小盤聞言起立,來到項少龍席前。
  到此刻兩人才有机會眼神交接。
  小盤一對眼睛立時紅了起來,射出深刻之极的感情,幸好一閃即沒。
  當下自有侍女捧來酒壺酒□。
  項少龍長身而起,恭敬地俯身,舉手過頭,接過小盤遞來的美酒,一飲而盡。
  小盤的身体更粗壯了,神色冷靜,當項少龍想到他日后統一天下的雄姿,不由心中一顫。
  兩人分別回到席位里。項少龍忍不住再望了小盤一眼,發覺朱姬正含笑看著他,秀眸盡是溫柔之色,嚇得忙垂下目光。
  庄襄王逐一和眾人閒聊了兩句后,眼光再落到項少龍身上,從容自若道:“若要攻陷邯鄲,滅掉趙國,把趙穆生擒回來,少龍認為須多少軍馬?”
  朱姬和小盤的眼睛同時亮了起來。
  楊泉君和王□亦露出注意的神色,看他有什么話說。
  呂不韋哈哈一笑道:“少龍放膽直言,舒陳己見!”
  項少龍微微一笑道:“以現在的形勢論,攻陷邯鄲二十万人即可,但要滅趙,就算舉大秦全國之力,仍未可辦到。”
  眾人齊感愕然。
  楊泉君冷笑道:“項兵衛對兵家爭戰之事,時日仍短,故才有此無知之言,王大將軍可否向兵衛解說一二,以免他見解錯誤仍不自覺。”
  他始終堅持稱他作兵衛,正是要提醒別人,他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將,亦表明仍視他為外人。
  庄襄王和呂不韋先是對項少龍之言露出不愉之色,旋又深思起來。
  朱姬則是嘴角含春,對項少龍滿怀信心。
  烏應元則向項少龍猛打眼色,希望他慎言。
  蒙驁雙目則亮了起來,顯是体會到項少龍說話中的含意。
  項少龍從容不迫地看著王□,虎目精芒閃閃。
  王□給他看得有點心寒,謹慎起來,道:“本將卻想請項先生先解釋一下為何有此立論。”
  此話一出,庄襄王、呂不韋、烏應元和楊泉君這四個不通軍事的人,立知項少龍非是胡謅一通,否則王□不會如此有所保留。
  項少龍淡然一笑道:“長平一役后,趙國确是遭到致命之傷,不但影響軍心士气,亦深入打擊了王公大臣對國家的信心,不過正是由于這种心態,亦形成上下拚死抗敵之心,燕人的大敗正是明證,臣下提出能以二十万人攻陷邯鄲,是趁我們烏家剛撤离趙國,牧場所有牲畜均被毒斃,使趙人在這方面的補給難繼,兼之士气大損,才有此把握。但這一戰必須以快打快,趁李牧和廉頗分別被匈奴和燕人纏著,無暇分身,故城破則退,不宜久留。”
  再沉聲道:“若只為破城,十万人便可做到,但若要速戰速決,全師而退,非二十万人不可。”
  王□呆了半晌,歎道:“項先生這話亦不無道理。”
  項少龍禁不住對他好感大增,由于對方不會睜著眼說謊話。蒙驁沉聲道:“末將完全同意少龍之言。”
  楊泉君气得臉色陣紅陣白,与秀麗夫人交換了個眼色,一時說不出話來。
  朱姬一陣嬌笑,媚眼一送,向庄襄王道:“大王啊!人家沒推荐錯人吧!大將軍和蒙將軍似還是首次對同一件事點頭同意呢!”
  這么一說,王□和蒙驁都尷尬起來。
  小盤望著項少龍,涌起崇慕和依戀的情緒。
  庄襄王先望了呂不韋一眼,油然道:“少龍的舉我全國之力,亦未能滅趙,又怎樣解釋呢?”
  最緊張的是烏應元,假設項少龍在此項上不能說服秦王,那剛占得的一點优勢,便會盡付東流了。
  項少龍陳辭道:“戰爭之要,雖說以國力為本,軍力為器,但外交和情報卻是同樣重要,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楊泉君插入道:“這兩方面的事,我大秦從沒有疏忽過,先王以張儀為相,便是從外交入手,粉碎六國合從之策,至于情報方面,我們不時有探子到各國偵察,從沒松懈下來。”
  項少龍愈來愈看不起這秦朝元老,不客气地問道:“請問君上,假設我們傾全力揮軍攻趙,各國會有何反應呢?”
  楊泉君登時語塞,因為若沒有确實情報的支持,如何可答這假設性的問題。
  呂不韋在几下拍了拍項少龍的大腿,表示很高興他挫了楊泉君的鋒頭。
  王□終是和楊泉君共乘一船,出言道:u此事确不可輕舉妄動,齊楚兩國暫且不說,但三晉唇亡齒寒,必會齊起反抗,三國任何一國之力仍未足抗我大秦百万之師,但聯合起來,則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此說,雖似為楊泉君緩頰,卻也等若肯定了項少龍的說法。
  項少龍不讓眾人有喘息之机,侃侃而言道:“趙國若受攻擊,各國絕不會坐視,縱使開始時抱著坐山觀虎斗的檢便宜心理,但只要趙人閉關穩守,再派人截斷我軍的補給路線,其他各國遲早必派軍應援,那時我們四面受敵,情勢殊不樂觀。”
  庄襄王拍案道:“好一句‘坐山觀虎斗’,這么精彩的語句,寡人還是初次听到。”
  項少龍暗忖難道這句話仍未在這時代被引用?謝過庄襄王贊賞后續道:“況且魏國信陵君仍在,足可影響各國,再來另一次合從,我們便危險了。”
  眾人均默然無語,八年前魏國信陵君聯同各國軍隊,在邯鄲城下大破秦軍,各人自是記憶猶新,仍有余悸。
  庄襄王歎道:“如此說來,難道任由趙穆這奸賊逍遙自在嗎?”
  只憑這一句話,便知庄襄王沒有統一天下的大志,否則這句話應是“如何才可蕩平六國呢?”
  項少龍肅容道:“若只是要把趙穆擒來,大王則不必費一兵半卒,只交由臣下去辦好了。”
  眾人同時愕然。
  庄襄王精神一振道:“可有虛言?”
  項少龍道:“絕無半字虛語,臣下只須要半年的時間去搜集情報,便可起行,把趙穆生蹦活跳帶到大王御座之前,任憑處置,不過此事最緊要保密,否則臣下恐難活著回來。”
  庄襄王拍案道:“誰敢□出此事,立殺無赦!”
  同一時間呂不韋在項少龍耳旁歎道:“這事怎可說出來?”
  項少龍知他擔心自己會被楊泉君陷害,探手几下,在他大腿上寫了個“假”字,呂不韋登時會意,贊許地看了他一眼。
  楊泉君垂下頭去,免給人看破他的喜色。
  朱姬嬌笑起來,向庄襄王撒嬌道:“生蹦活跳的趙穆,少龍用語真是有趣,剛才人家的提議,大王還要猶豫嗎?”
  眾人一听,立知另有文章。
  果然庄襄王哈哈一笑道:“与少龍一席話,令寡人痛快极矣,若能把趙穆生擒回來,以□寡人心頭之恨,定然重重有賞,由今天起,少龍就是寡人客卿兼太子太傅,專責教導政儿劍術兵法。”
  呂不韋大喜,忙向項少龍舉杯祝賀。
  要知太子乃王位繼承人,若能成為他的師傅,异日太子登基,自能發揮直接的影響力量,所以這官位實是非同小可,人人眼熱。
  楊泉君由席中走了出來,跪伏地上,顫聲道:“大王尚請三思,我大秦立國數百年,以武聞名,能當太子兵法劍術太傅者,均乃國內最佳兵劍大家,從沒有外人擔任此職,況且項兵衛一無軍功,二來不知劍術是否名實相符,不若待項兵衛擒趙穆回來后,大王再作定奪吧!”
  他這番話亦算合乎情理,可見此人仍有點小聰明,可是庄襄王那听得入耳,不悅道:“寡人怎會看錯人,這事就是如此安排,左丞相不必多言。”
  王□忍不住亦走了出來,跪陳道:“大王務要三思,否則恐人心難服。”
  這大將軍一開腔,等若秦國軍方齊聲反對,庄襄王雖心中大怒,亦不得不猶豫起來。
  項少龍見狀亦跪稟道:“左丞相和大將軍之言不無道理,大王請收回成命,先看臣下能否擒回趙穆,再作決定。”
  烏應元和朱姬暗叫可惜,朱姬更暗恨少了与項少龍接触的机會。
  小盤則差點想把楊泉君痛揍一頓。
  庄襄王歎了一口气道:“眾卿請起。”
  楊泉君和王□兩人知他回心轉意,大喜回席。
  項少龍亦從容回席去也。
  王□見他毫不介怀,禁不住心生好感。
  庄襄王尚未說話,呂不韋一聲大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見呂不韋正容道:“政太子太傅一職,怎可丟空半年以上。兵法方面,少龍剛才已表現了他超卓的見地,而少龍在趙魏兩境,以少胜多,大破賊軍,又斬囂魏牟之首,早名震天下,不用贅言。至于劍術,只要楊泉君和大將軍請來心目中我國最有資格的劍術大家,擇日御前比試,即立見分明。”
  庄襄王大喜道:“一于這么辦,好了!讓我們喝酒作樂。”
  一拍雙掌,一隊歌舞姬立時飄進殿來,載歌載舞,可是卻沖不破那緊張的气氛。
  雙方都盤馬彎弓,准備讓對方栽個大筋斗。
  項少龍心中苦笑,知道自己已給卷進了秦廷的權力斗爭中。
  這或者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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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遠方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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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的十天,項少龍度過了來到這古強國后最悠閒的美好時光。
  他領著妻婢,与滕翼、荊俊、烏卓和那些隨他由邯鄲前來的一千家將,到了城外烏家新開發的牧場休養生息。
  牧場占地甚廣,快馬一個時辰才可勉強由這一端去到另一端,共有十八組簡朴但設備完善的房舍。他們選取了一個位于美麗小谷的四合院落,名之為“隱龍別院”。
  每天清早起來,便和妻婢在大草原上馳馬為樂,順道練習騎射。又找來滕翼、烏卓和荊俊這三個高手對打,練習各种武器的掌握運用,作為与楊泉君等選出來那仍未知是何人的對手決戰前的熱身練習。
  “精兵團”則由原先的七十七人擴展至三百人,日夜操練,以應付將來返回邯鄲活擒趙穆的班底。
  有項少龍這真正的特种戰士主持,這批人都進步神速,掌握到各种深入敵后的偵察与作戰技術。
  烏家人丁旺盛,其中不乏懂得冶鐵的巧匠,烏卓遵項少龍之言,在牧場內成立冶煉鐵器的作坊,依照他的設計,打造出攀爬腰索和飛針這類工具暗器。
  項少龍更不忘依墨氏補遺卷上的方法打坐練气,滕翼發現后大感興趣,從他處學得訣竅,效果比項少龍還要好。
  項少龍索性把補遺卷給了他,由他自行鑽研上面寫的兵法和劍術,兩人間的關系,比親兄弟更胜一籌。
  樂也融融時,陶方來了。
  眾人齊集在廳內舉行會議。
  陶方神采飛揚道:“有邯鄲的消息了,真是精彩。”卻沒有立即說下去。
  眾人見他賣關子,都急得牙痒起來,只有滕翼不為所動,沉著如常。
  陶方笑道:“逐件事來說吧!今次我們害得最慘的是趙穆,當趙人發現我們那條直通城外的秘道,才發覺上了大當,然后就收到了真正的嬴政返抵咸陽的消息,孝成王气得病了一場,更把趙穆痛罵一場,整整一個月都不肯見他,到現在關系才改善了一點,但趙穆權勢已大不如前了,反而那郭開不知說了什么謊話,竟騙得孝成王那昏君對他信任大增。”
  項少龍忍不住問道:“趙雅的情況怎樣了?”
  陶方知他仍沒有忘記這善變的美女,歎了一口气道:“她也大病了一場,那齊雨還想去纏她,給她轟了出府門,很多人都看到呢!”
  烏卓奇道:“趙王沒怪她嗎?”
  陶方沉吟道:“据說她曾苦勸趙王不要對付少龍,那昏君事后亦有悔意,又見她病得死去活來,或者基于這些原因,趙雅的地位并沒有受多大影響。現在邯鄲人心惶惶,都怕我們會引領秦軍攻打趙國。最近孝成王派出使節,希望能聯結各國,以應付秦人的入侵,真是大快人心了。”
  滕翼道:“那假嬴政的命運又如何了?”
  陶方搖頭歎道:“給趙穆處死了,他滿肚子气,惟有拿這無辜的可怜蛇發□。”
  項少龍心中頗感不忍,不過這是沒有法子的事。
  陶方忽地伸手按著項少龍肩頭,低聲道:“告訴你一件事,但千万莫要動气。”
  項少龍一震道:“什么事?”
  陶方眼中掠過异樣之色,沉聲道:“有美蚕娘的消息了。”
  項少龍色變道:“死了?”
  陶方搖頭道:“不!是嫁了到附近一條村庄去,還生了儿子,丈夫是個頗有名气的獵戶,据說相當愛護她。”
  項少龍呆了半晌,反輕松起來,想起分別時的情景,美蚕娘可能早立下決心不离開那和平的地方了。這也好!最緊要她有個好歸宿便成了。
  荊俊湊到陶方旁,輕聲問道:“有沒有給我送信与趙致?”
  滕翼一震道:“你那封信有沒有□露我們會回邯鄲的事?”
  荊俊嚇了一跳道:“當然沒有,小俊怎會這么不知輕重。”
  陶方由怀里掏出一封信來,塞到荊俊手里,笑道:“看來趙致對你都有點意思哩!”
  荊俊一聲歡呼,凌空翻了三個筋斗,一溜煙走了,看得眾人失笑不已。
  陶方見項少龍乍聞美蚕娘的事后,仍然情緒穩定,放心道:“我們到大梁的人有消息回來了,听說紀才女到楚國去了。”
  項少龍一震道:“不好!她定是往邯鄲找我。”
  眾人同時捕捉到他的意思,紀才女當然不能直接赴趙國找他,惟有先往楚國,再取道齊國往邯鄲去。
  古代訊息不便,邯鄲發生的事,恐怕到這時紀嫣然仍未知曉。
  項少龍卻是關心則亂,決然道:“我們立即到邯鄲去!”
  陶方道:“至少要過了大后天才成,秦人已推了一個人來和你爭太子太傅之職,定了大后天午前在御前比武,有點身份地位的都會來觀戰。”
  烏卓道:“那人是誰?”
  陶方應道:“好像是叫王翦吧!”
  項少龍大感錯愕,心想又會這么巧的。
  項少龍在离農庄別院不遠的小瀑布旁獨坐沉思。
  在這古戰國的時代里,真是無處不是桃源仙境,就像眼前便是罕見奇景,谷內秀峰羅列,万象紛陳,奇巧怪石,碧水流經其間,飛瀑彩池,隨緣天成,水動石變間,在陽光下百彩交織,使人怎么看都不感厭倦。
  他坐在一個這樣的水池旁,傾听著飛瀑注入清潭的悅耳聲響,看著岸旁綠竹翠樹,浮波蕩漾,水嬌色艷,充盈著初春的生机和欣欣向榮的意象,不由心曠神怡。
  可是當心神轉到大后天的御前比武上,又愁怀暗結。
  不論那一個贏了,恐怕都會有點問題。
  問題仍是他能否改變歷史。
  若答案是否的話,那他大可什么都不理,笑遨山林,終日享受与妻婢們魚水之歡,而小盤自然會成了中國首位皇帝。
  只恨他不能肯定。
  若他贏了王翦,對方還能否成為日后統一六國的主要功臣呢?
  這真教他煞費思量。
  但他亦是敗不得,否則烏家將會受到很大的損害,對小盤亦是嚴重的打擊,甚至他的邯鄲之行也會受到影響。
  苦惱間,少女嬌甜的笑聲傳來。
  草樹掩映中,翠桐和翠綠這兩位俏麗的艷婢,每人挑著兩個小木桶,到來取水,低言輕笑,并沒有留意到項少龍的存在。
  兩女來到池旁,放下挑擔小桶。
  翠桐坐到一塊石上,翠綠則脫掉鞋子,露出秀美的赤足,濯在水里,意態放浪自如,不時發出銀鈴般的嬌笑。
  項少龍想起与美蚕娘在那小谷的溪流,同作水中嬉戲的動人情景,心內不無感触。
  翠桐忽道:“少爺摟過了你嗎?”
  翠綠嬌笑反問道:“你呢?”
  翠桐霞生玉頰,點了點頭,有點苦惱地道:“唉!只是輕輕擐了人家的腰,吻吻臉蛋便算了。”
  翠綠笑道:“小丫頭春心動了。”
  翠桐气道:“你比我好得了多少,昨晚夢中都在喚少爺。”
  翠綠大羞道:“不准你再說!”
  看到兩女嬌態,愁思難解的項少龍不由怦然心動,由藏身處站了起來。
  兩女忽覺有人,別過頭來,見是項少龍,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是臉紅耳赤,羞得不知鑽到那里去才好。
  項少龍怕她們不胜嬌羞急急溜掉,迅速移到兩人間,分別抓起兩女柔軟的小手。
  兩女渾体發軟,挨在石上池旁,不肯起來,額頭差點藏到酥胸里。
  項少龍看得欲念大作,笑道:“不肯走嗎?那我們就在這池內合体交歡好了。”
  兩女大駭,齊叫道:“不!會給人看見的。”
  項少龍威脅道:“想不給人看到嗎?乖乖的隨我去吧!”
  兩女無奈站了起來,既羞又喜。
  項少龍拉著兩女,沿溪踏著高低起伏的怪石,往上攀去,不一會來到最高一層的小水池,剛好可作俯瞰,盡收谷地的美景。
  著兩女和他并肩坐下,摟著她們香肩,共賞這胜媲人間仙境的樂土。
  兩人情不自禁的靠入了他怀里,芳香沁人。
  文明究竟是好事還是坏事呢?
  二千多年后的科技,肯定是人類作茧自縛,不住地去破坏這美麗的大自然。任何人若能像他般來到這古時代里,都要為大自然异日的面目全非心生感慨。
  翠桐低聲道:“少爺剛才是否一直在那里坐著?”
  項少龍促狹地道:“我睡著了,听不到什么輕輕摟抱,親親面蛋,又或有人昨夜發夢囈語那類說話。”
  兩女立時窘得無地自容,同聲嬌吟,把俏臉埋入他怀里。
  項少龍一邊贊歎這時代的男人真幸福,兩手撫上她們滑嫩不留手的臉蛋,溫柔地摩挲著。
  兩女給他摸得嬌軀抖顫,呼吸不住增速。
  此時無聲胜有聲。
  項少龍低下頭去,尋寶似的找到翠桐的香唇,痛吻起來。
  另一手則開始對翠綠作不規矩的侵犯。
  翠綠那堪他熟練的撫弄和挑逗,呻吟抗議道:“少爺啊!”
  這時太陽開始往西山落下去,剛好一道白云橫過天際,赤陽化作一團艷紅,像個大火球般懸在遠空。
  項少龍离開了翠桐的香唇,這動了春心的美麗少女嚶嚀一聲,反身緊摟著他強壯的腰肢。
  他低頭向被他愛撫得連耳根都紅透了的翠綠,這可人儿正偷眼瞧他,見他目光射來,羞得差點要死,那逗人的模樣,看得項少龍忍無可忍,笑道:“以草為榻,以天為被,兩位大姐反對嗎?”
  兩女嬌吟不休,那還懂得說話。
  那晚項少龍縱情歡樂,可是即使在銷魂蝕骨的時刻,他的腦海仍不住閃過紀嫣然、美蚕娘,甚至趙雅的倩影。
  眾女知他趙國之行迫在眉睫,神傷魂斷下,份外對他痴纏,難舍難离。
  光陰在這情況下特別溜得快,兩天后他們离開了這美麗的小谷,返回咸陽城去。除荊俊外,滕翼和烏卓都留下,繼續操訓精兵。
  才到烏府,烏應元就把他找了去,神色凝重地道:“圖先調查過那王翦,据說此人不但劍術稱冠秦國,最厲害還是騎射的功夫,可連發三箭,用的更是鐵弓銅弦,五百步內,人畜難避。”
  想起死鬼連晉的箭術,可能仍及不上此人,項少龍不由頭皮發麻,問道:“這人是什么年紀?”
  烏應元顯是為他擔心,歎了一口气道:u今年應是二十歲許,听說樣子頗斯文秀气,從外表看誰都不知他這么厲害。”
  又沉聲道:“圖先查出楊泉君和王□等人早就內定了找他來和你比武,拖了這十多日,是讓他利用這段時間加緊操練。那些人不安好心,看准你和妻妾久別重逢,在床笫間必有大量損耗,真虧他們想得到。現在連呂相都很擔心哩!”
  項少龍記起昨晚的風流,心生慚愧,同時想到自己是有點輕敵了。
  烏應元拍拍他肩頭道:“盡量養足精神,我會向芳儿解說的了。”
  項少龍回到隱龍居后,拋開一切,避入靜室,依墨氏補遺的指示,打坐吐納,不一會物我兩忘,精神進入至靜至极的禪境。
  “咯!咯!”
  叩門聲把項少龍惊醒過來。
  項少龍忙走去把門拉開,露出烏廷芳凄惶的玉容,顫聲道:“小俊給人打傷了,還傷得很厲害呢!”
  項少龍大吃一惊,忙赶到主宅去。烏應元和陶方全在,還有烏府的兩名府醫,正為荊俊止血和包。
  項少龍擠到荊俊旁,吩咐各人退開,才詳細檢視他的傷勢。
  他身上至少有七、八處劍傷,最要命是左脅的傷口,差點刺入心髒,其他傷勢雖嚇人,都是皮肉之傷,不過其中兩劍深可見骨,皮肉都綻了開來,触目惊心。
  荊俊因失血過多,陷入半昏迷的狀態里,只是臉上不時露出痛楚難當的神色。
  項少龍雖心痛,卻知他應該可檢回小命,退到烏應元和陶方中問道:“誰干的!”
  烏應元道:“已通知了圖先,他們會派人去查的了,幸好這小子身体硬朗,傷得這么厲害,仍能撐到回來才倒地,算他本事了。”
  陶方道:“這些人分明想要他的命。”
  門衛的聲音傳來道:“呂相國駕到!”
  眾人想不到呂不韋會親來探望,轉身迎迓。
  呂不韋在十多名手下擁護里,大步走來,先細看過荊俊的傷勢,才和三人到一旁說話,神情肅然道:“這定是楊泉君等人的詭計,想借殺死小俊,以打擊少龍的精神,少龍千万不要上當。”
  項少龍平靜地道:“他們顯然低估了小俊的逃生本領,只要小俊醒來,當可知是誰人下手了。”
  呂不韋道:“無論是誰下手,所有事都等明天与王翦一戰后才和敵人算賬。只要少龍奪得太傅之位,本相會全力支持少龍為小俊討回這筆血賬,教所有人知道呂不韋并不是好欺負的。”
  項少龍心情矛盾,他并不想与呂不韋的關系這么密切,但看來情勢若依現時方向發展下去,他遲早會變成呂不韋的一党。
  這還不是問題,最怕是大家生出了感情,將來可更頭痛了。
  荊俊一聲呻吟,醒了過來。
  眾人圍了上去。
  荊俊只看到項少龍一人,憤然叫道:“大哥!他們好狠!”
  項少龍伸手按著他肩頭,道:“不要動!”
  呂不韋沉聲道:“誰干的!”
  荊俊冷靜了點,咬牙忍著身上的痛楚,道:“他們有二十多人,我只認得其中一人叫‘疤臉’國興。”
  呂不韋吩咐把他抬到后宅養傷后,雙目殺气大盛,道:“這國興在咸陽頗有名气,是渭南武士行館的三大教席之一,館主邱日升与軍方關系密切,一向不把我的人放在眼內,少龍遲些時替我把那行館挑了,我要讓秦人知道開罪了我呂不韋絕不會好過。你要多少人?盡管說出來。”
  項少龍暗歎這可就是作他的打手了,口中應道:“區區小事,我們有足夠力量辦妥的。”
  呂不韋喜道:“有了少龍,我們整個聲勢都不同了,楊泉君等若非畏懼少龍,亦不用出此下策。”
  頓了頓道:“明天本相會先來此与你們會合,才一起進宮,本相有信心少龍不會教人失望的。”
  項少龍心中一動,先向烏應元和陶方打個眼色,道:“讓少龍送呂相國出門吧!”
  烏陶兩人會意,任他獨自一人送呂不韋到門外登車。
  呂不韋乃极為精明的人,低聲道:“少龍有什么話要說?”
  項少龍微笑不語,直至來到車前,才道:“這十天沒有一刻少龍不在為呂相籌謀苦思,發覺這樣和秦國本土勢力對抗下去,終是下下之策,說不定最后只落得兩敗俱傷。”
  呂不韋歎道:“凡事以和為貴,我也想過這問題,奈何大利當前,秦人又一向仇外,誰也不相信我有誠意為秦國盡心盡力。”
  項少龍從容道:“他們既是因利益而結合,我們就以利害來分化他們,像楊泉君又或渭南武士行館等死硬份子,我們以無情手段摧毀他們,借之立威。但像王□這類并非純為私利的人,大可籠絡施恩,使他靠到我們的一方。”
  呂不韋目射奇光,仔細打量了項少龍后,點頭道:“少龍似是妙計在胸,快點說來听听!”
  項少龍輕描淡寫的說出了計划。
  呂不韋听罷道:“若做得到,自然是最好,只怕一不小心,反弄巧成拙,白賠了性命。”
  項少龍淡然道:“呂相對烏家恩比天高,我冒點險算得什么呢?”
  呂不韋哈哈一笑,用力摟了摟項少龍肩頭,欣然去了。
  項少龍知道取得了呂不韋絕對的信任,轉頭看荊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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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御前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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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陽宮主殿旁的大校場里,万頭攢動,有若鬧市,都急不及待觀看即將舉行的比武盛事。
  一方是秦國威名最盛的無敵悍將。
  另一方卻是聲名鵲起,戰績彪炳從趙國來的不世劍客。
  誰都希望看到兩人如何分出胜負。
  陽光普照下,靠主殿的一方設起了三個高台,擺好了座椅,正中的當然是庄襄王和太子后妃的寶座。
  左台則坐滿了以楊泉君和王□為首的大臣和軍方將領。
  右台除呂不韋外,蒙驁和親呂不韋的大臣客卿均已列席。李斯亦是其中一,他本沒有列席的資格,但由于關心項少龍,故以三寸不爛之舌,游說了一個座位。
  其他地位較低的人,則只能站在校場的四周觀戰了。
  甲胄鮮明,比其他六國人身材更高大的秦兵,守在正殿長階上和三個看台的四周,長戈在陽光下閃爍生輝,平添了不少庄嚴肅殺的气氛。
  這時呂不韋和項少龍等剛乘車抵達,下車后往右台行去,立時惹起哄動,均對項少龍指點呼叫。
  呂不韋吁出一口气,在項少龍耳旁道:u秦人好武,最重英雄,此戰是許胜不許敗。”
  項少龍今早以墨氏補遺卷上的方法行气吐納,這刻真是龍精虎猛,信心十足,道:“呂相放心!”
  呂不韋道:“左邊看台那身穿黑色戰服的人就是邱日升了,切勿忘記了他的樣子。”語气透出深刻的恨意。
  項少龍依言望去,只見台上近百人的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忙以微笑點頭回應。看了那邱日升一眼,便移開眼光。
  呂不韋領著他登上看台,引見了諸人后,坐了下來,問后面的圖先道:“王翦來了沒有?”
  圖先答道:“應該來了!卻不知在那里?”
  號角響起。
  在禁衛簇擁中,一身龍袍的庄襄王,引領著小盤、朱姬、秀麗夫人、王子齊虫喬和一眾妃嬪,由殿內步出,朝中間看台行去。
  所有軍士肅立正視敬禮,其他台上台下諸人全跪伏迎迓,一時整個校場肅然無聲。
  項少龍心中暗贊,只看這情況便知秦王的威嚴和秦人的服從性和重紀律。
  直到庄襄王和眾王子王妃在台上坐好,近侍宣布眾人平身入座后,才回复先前模樣,但人人都停止了說話,靜候庄襄王的宣布。
  內侍高唱道:“項少龍何在!”
  項少龍連忙起身,順手脫掉外袍,露出他那完美的体形,下台來到主台前面處,行晉謁秦王的大禮。
  庄襄王欣然看著項少龍,不住點頭,表示贊賞。
  他長居國外,基本上亦可算外人,所以對這由趙國來,又救回他妻子的青年劍手特別有好感。
  內侍再呼道:“弁將王翦何在?”
  話聲才落,一陣蹄聲響起,只見一騎旋風般由宮門處馳來。
  人群爆起震天采聲,紛紛讓路,使來騎直馳場心。
  若說聲勢,項少龍明顯地輸了一大截。
  王翦騎術惊人,短短一程,已作了俯沖,側靠等等高難度的姿勢,快要停下時,竟奇跡卷到了馬腹下,又從另一邊登上馬背,才躍下馬來,跪伏地上,大嚷道:“末將王翦!叩見我王!”
  眾人再響起惊天動地的喝彩和打气聲音,把气氛推上澎湃的高潮。
  呂不韋台上諸人,包括對項少龍深具信心的烏應元和陶方,見他騎技惊人至此,都信心動搖起來,更不用說呂不韋等未知項少龍深淺的人了。
  庄襄王露出惊异之色,頻頻點頭。
  朱姬因對項少龍別具好感,這時緊張得抓著小盤的手,才發覺小盤手心也在冒著汗。
  楊泉君那台上的人卻是人人喜動顏色,好像項少龍的敗北,已成定案。王翦長身而立,往項少龍望來。
  剛好項少龍含笑看去,大家打了個照臉。
  雙方同時露出訝色,都為對方的体形气度惊异。
  這王翦确如烏應元所說的白皙秀气,但卻不足描畫出他真正的形態。
  他最多比項少龍矮上半寸,身穿紅黑相間的武士戰服,著了件藤甲背心,肩寬背厚,体形彪悍,予人英姿爽颯的印象。
  而高鼻深目,一對眼深邃莫測,烏黑的頭發在頭上了個短髻,用一條紅繩綁緊,兩端垂至后頸,更顯威風八面。
  項少龍心內贊賞,微笑施禮,暗忖如此人材,難怪將來能助小盤打下江山,統一六國了。
  王翦見項少龍神色友善,放松了面容,禮貌地還禮,但眼內仍充滿敵意。
  這時主台處由內侍讀出今次比武的目的和作用,其中自然少不免對群臣作出勉勵,強調保持武風的重要性。
  到最后,內侍朗聲道:“今次比武分兩部份舉行,先比騎射,再比劍術。”
  項少龍心中叫苦,暗忖自己近來騎技雖大有進步,但若要与王翦相比,回家多練几年也不成。
  王翦高聲領命,項少龍只好學他般應諾了。
  “颼!”的一聲,王翦以一個美妙的姿態飛身上馬,疾馳開去,到了場角快要沖入圍觀的人堆時,才勒馬人立,繡轉馬頭,蹄不沾地的轉過身來,倏然停下。
  當然又是響起另一陣喝彩叫好之聲。
  兩名軍士早由場邊了個箭靶出來,放在廣闊大校場的正中處。
  此時呂不韋使人把“疾風”牽來,項少龍從容一笑,雙足一彈,由馬尾躍上馬背,再一夾馬腹,靠著“疾風”惊人的高速,繞了一個圈,到了校場另一角,亦贏來不少喝彩聲。
  王翦從馬鞍旁拿出他的鐵弓,往頭上一揚,登時惹來一片贊美聲。
  項少龍知他信心十足,准備表演箭技,收攝心神,向王翦遙喝道:“死靶怎如活靶,不若王兄射在下三箭如何?我保證絕不用盾牌擋格。”
  全場立時鴉雀無聲,不過所有目光都射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像在猜度說這人是否找死呢?
  項少龍卻是有苦自己知,与其等著落敗,不若行險一搏,憑自己的劍術和身手應付對方的騎射,若能成功,便可應付過這一關了。
  王翦顯然不是想占便宜的小人,沉聲喝道:“箭矢無情,項兄可想清楚了。”
  項少龍遙向庄襄王施禮道:“請大王欽准!”
  庄襄王猶豫了片晌,才以手勢示准此請。
  全場近二千人立時全体屏息靜气,等候那惊心動魄的場面出現。
  王翦一手舉弓,另一手由背后箭筒拔出四支長箭,夾在五指之間,手勢熟練,使人感到他要把這四箭射出,有若呼吸般輕易。
  項少龍心中暗呼親娘,原來這人一直深藏不露,使外人以為他技止三箭,到現在才亮出真本領示人。
  鴉雀無聲。
  王翦大笑道:“末將鐵弓鐵箭,可貫穿任何盾牌,項兄盡管用盾又如何,小心了!”微夾馬腹,戰馬放蹄沖來。
  項少龍仰天一笑,拍馬沖去,取的卻是靠近庄襄王那一邊,欺他不敢向庄襄王的方向發箭,好□他的銳气。
  兩騎接近分開,交換了位置。
  王翦一抽馬頭,一刻不待回身馳來。
  項少龍心神進入墨家守靜的訣竅,天地似在這一刻完全靜止下來,舍王翦外再無他物。
  同時催馬往王翦迎去。
  只要能貼近王翦,避過四箭,這場騎射競賽當可收工大吉。
  兩騎迅速接近,由過千步的距离,拉至七百步內。
  “騰!”
  王翦先拉了一下弓弦,不知如何,其中一支箭已落到弓弦處。
  霎時弓滿箭出。
  項少龍從未見過這么快的箭,几乎是剛离弦便到了面門處。
  幸好他的反應比常人敏捷十倍,一聲大喝,血浪离背而出,斜劈在矢頭處。
  全場不論友敵,一齊轟然叫好。
  項少龍策馬、拔劍、疾劈,几個動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角度時間都拿捏得恰到好處,表現出一种動作和力度的极致美態,使觀者無不深感震動,為他喝彩。
  由此亦可見秦人率直真誠的性格。
  “當!”的一聲清響,鐵箭應聲斜飛墮地。
  王翦大叫了一聲“好”,倏地消失不見,原來躲到了馬腹下。
  項少龍心中駭然,剛才對方一箭力道惊人,震得他整條右臂酸麻起來,差點甩手掉下血浪寶刃,這時見不到王翦,即是說連他怎么樣發箭都不知道,那能不吃惊。
  大校場寂靜至落針可聞,連呼吸聲都像宣告暫停。
  只余下戰馬如雷的奔騰聲。
  雙方由七百步拉近至五百步。
  不聞弦響,以項少龍的角度看去,兩支箭同時由略往右斜移的馬腹下射出,一取項少龍心窩,另一箭往他大腿射去,絕對地把握了項少龍在矢到時的准确位置,教人歎為觀止。
  項少龍知道由于比先前接近了二百步,兼之手臂的疼麻仍未复元,絕無可能以臂力挑開對方更強力的勁箭,把心一橫,硬以劍柄往來箭挫下去,同時純憑本能和直覺,閃電飛出一腳,迎往另一勁箭。
  眾人仍未有時間分神為他擔心,“篤”的一聲,劍柄硬把勁箭磕飛,下面則鞋頭一陣火痛,勁箭應腳失了准頭,在項少龍身前斜向上掠,到了最高點,才往下掉來。
  兩騎此時相距只有三百步之遙。
  項少龍忽覺不妥,原來最后一箭竟已無聲無息地由馬頸側射來,角度之刁鑽,除非翻下馬背,休想躲過,不過此時已來不及了。
  項少龍整條手臂這時痛得連舉起或放下都有問題,能拿著血浪只是作個幌子。一聲大喝,左手抽出挂在馬側的木劍,勉強掃在對方這最后一箭上。
  “噗!”
  鐵箭被掃得橫飛開去。
  全場采聲雷動,連王翦亦禁不住再叫了聲“好”,把鐵弓挂回馬背側,拔出佩劍,往項少龍疾沖過來。
  項少龍不敢大意,血浪回到背上,一振左手木劍,拍馬沖去。
  兩人擦身而過,連串的木鐵交鳴聲早響徹校場。
  項少龍試出對方臂力比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心中懍然,故意馳到場端才轉回馬來,好爭取右臂复元的空隙時間。
  觀者此時無不看得一顆心提到了咽喉頂處。
  王翦高舉長劍,策馬沖來。
  項少龍木劍交到右手,深吸一口气,朝這頑強的對手馳去。
  兩騎迅速接近,到了五十步許的距离時,項少龍跨著那贈自紅粉佳人紀嫣然的駿驥,忽然增速,箭矢般疾竄,有若騰云駕霧般來到王翦馬前。
  項少龍使出墨子補遺三大殺招的以攻為守中的“旋風式”,木劍彈上半空,旋轉了一個圈,力道蓄至极限,一劍掃去。
  王翦因對方馬速驟增,判斷失誤,本想憑馬術取胜的計策登時落空,隨著又給對方怪招所惑,到劍風迫臉時,才勉強一劍格去。
  項少龍出此奇招,就是怕了他的馬上功夫,若讓他摸清楚疾風的速度和自己的劍路,久斗下必敗無疑,對王翦來說,馬上比馬下更要靈動自如。
  “當!”的一聲巨響,王翦差點連人帶劍給他劈下馬去,既因項少龍這一劍借自然之理加強了勢道,更因木劍本身的重量,才造成此等意外戰果。
  王翦仰貼馬背上,防范項少龍乘勢進襲。
  項少龍木劍在他右上方幻出數道劍影,同時趁兩馬擦過之時,伸足在王翦大腿處點了兩下,可是由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木劍處,馬体又阻隔了大部份人的視線,所以除了交戰雙方心知肚明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王翦當然知他腳下留情。
  項少龍知道是時候了,向台上的呂不韋揮了一下木劍,打出約定的暗號。
  此時兩騎互換位置,遙遙相對。
  王翦一臉頹喪,他乃英雄豪杰,輸便輸了,不肯撒賴,正要棄劍認敗時,呂不韋猛地起立,高喝道:“停手!”
  眾人愕然向他望去。
  呂不韋走到台邊,朝庄襄王跪下稟道:u項少龍王翦兩人無論劍技騎術,均旗鼓相當,臣下不想見他們任何一方稍有損傷,此戰請大王判為不分胜負,兩人同時榮任太子太傅,負起訓導太子重責。”
  楊泉君那一台的人里,有一半露出愕然之色,想不到呂不韋有如此容人大量,雖然他們看不到項少龍點在王翦腿上那兩腳,但剛才王翦給劈得差點翻下馬背,卻是人人目睹,都知他落在下風。
  庄襄王微一點頭,朝項少龍道:“項卿家意下如何,肯否就此罷休!”
  他這么說,自然是看出項少龍胜出的机會較大。
  只要是明眼人,看看王翦的臉色,就不會對他樂觀。
  項少龍回劍鞘內,恭敬地道:“王將軍騎射蓋世,劍術超群,臣下至為欽佩,呂相國這提議有若久旱里的甘露,臣下受命,甘之如飴。”
  庄襄王哈哈一笑,站了起來,宣布道:u由今天起,項少龍王翦兩人,同為太子太傅,不分高低,共侍太子。”
  采聲震天響起。
  最感激的是王翦,這太子太傅一職對他實在太重要了,否則空有抱負,亦難開展。
  最高興的卻是呂不韋,項少龍教他這一手确是漂亮之极,使他贏得了滿場采聲,在秦國這是他從未嘗過的甜美滋味。
  朱姬興奮得緊握著小盤的手,湊到他耳旁道:“久旱甘露,甘之如飴,這世上還有人比你這師傅說話更動听嗎?”
  小盤雙眼發光地看著這唯一的親人,不住點頭。
  歡聲不竭中,項少龍和王翦并騎來到主台前,下馬謝恩。
  全場跪送庄襄王時,王翦低聲道:“謝謝!”
  項少龍亦低聲答道:“這是你我間的秘密,王兄請我吃頓酒好了!”
  王翦正擔心他事后宣揚,感激得連聲答應了。
  此時眾王公大臣擁下台來,爭著向兩人道賀。
  項少龍趁机來到王□身前,誠懇地多謝他予自己這個机會,使王□立時覺得大有臉子,好像項少龍真是由他一手提起來那樣子。
  呂不韋和他早有約定,自不會怪他向王□示好,逕向王翦道賀,好爭取人心。
  庄襄王見結果如此圓滿,泛起一臉笑容。
  除楊泉君和几個死硬派因扳不倒項少龍而臉色陰沉外,眾人得睹如此神乎其技的比武,人人興高采烈,喜气洋洋。
  一場風雨,就這么安然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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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巧結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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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后,庄襄王把項少龍和王翦召到宮里,勉勵一番。又當眾贊賞呂不韋,對他兩全其美的提議表示欣賞。
  當夜呂不韋在他的相國府舉行了一個私人宴會,被邀者就只項少龍、烏應元和蒙驁三人,呂府方面,除呂不韋外,只有親信圖先和几個有地位的客卿,李斯則仍未夠資格參与這种高級及親切的宴會。
  席間呂不韋意气飛揚,頻頻向項少龍勸酒,心怀大開。
  蒙驁得睹項少龍的絕世劍法和視死如歸的豪气,對他自是另眼相看。
  烏應元見愛婿立此大功,更是心花怒放。
  酒過數巡,歌姬舞罷。
  呂不韋哈哈一笑,向對席的項少龍道:u本相近日得齊人送來三名歌姬,均為不可多得的絕色美女,琴棋舞曲無一不精,美女配英雄,本相就把她們轉贈少龍、烏先生和蒙將軍,万勿推辭。”
  烏應元和蒙驁暗忖呂不韋送出來的美人儿,還會差到那里,大喜道謝。
  項少龍自問已應付不了家中的嬌妻美婢,又學不到戰國人的視女人為工具或裝飾,忙推辭道:“相爺好意,少龍心領了,邯鄲之行,如箭在弦,勢在必發,少龍不想因美色當前而分心,請相爺見諒。”
  呂不韋見他不貪美色,心中愈發敬重,加上對方毫不居功自矜,笑道:“那就由烏先生暫且保管,待少龍擒趙穆回來后,再圓好夢。”
  眾人一起起哄,紛紛向烏應元調笑,擔心他會忍不住監守自盜,气氛鬧哄哄的。
  項少龍見推辭不得,惟有苦笑受禮。
  蒙驁道:“少龍准備何時赴趙。”
  項少龍想起紀嫣然,恨不得立即起程,看了呂府那几個客卿一眼,猶豫起來。
  呂不韋自知其意,笑道:“這里全是自己人,少龍直言無礙。”
  項少龍沉聲道:“待小俊康复后,立即起程。”
  呂不韋點頭道:“我會和大王提說這件事的了,到時隨便找個借口,例如要你到某地辦事,少龍將可神不知鬼不覺潛往趙境去。”
  這時他對項少龍信心十足,雖仍不知項少龍憑什么法寶活捉趙穆,但卻深信他定會成功。
  呂不韋話題一轉道:“小俊的仇不能不報,少龍准備怎樣對付那邱日升和國興?”
  烏應元有點擔心地道:“這事若鬧大了,大王會否不高興呢?”
  呂不韋笑道:“放心吧!剛才本相曾和大王提及此事,他也非常不滿邱日升的卑鄙手段,少龍即管放手去做,万事有本相擔當。”
  項少龍對荊俊差點被殺甚感忿怒,雙目寒光一閃,冷然道:“少龍曉得怎樣做的了。”在這時代生活了這么久,他早深悉很多事情必須以武力來解決,否則遲早會身受其害。今次若非荊俊脫身回來,連誰殺了他都會如石沉大海,永不知道。就算當一次呂不韋的打手亦顧不得那么多了。
  假若不狠狠教訓對方,同樣的事再發生在陶方或烏應元身上,那就后悔莫及了。
  酒宴在興高采烈的气氛下繼續著,直至賓主盡歡,才各自回家。
  途中烏應元酒意上涌,歎道:“得少龍如此佳婿,不但是廷芳之福,亦是烏家之幸,若非少龍,我們在秦國那有目前如此風光。”
  項少龍對這精明的岳丈生出了深厚的感情。几乎打一開始,烏應元就無條件地支持他這女婿,又把愛女許他,怎能不教他心中感激。
  烏應元流出熱淚,喟然道:“待少龍把趙穆擒回來后,少龍至緊要向大王提出為爹在咸陽建一個宏偉的衣冠冢,想起他老人家□骨無存,我便——唉!”
  項少龍怕他酒后傷身,連忙好言勸慰。
  心中百感交集,看來自己也好應為趙妮、舒儿和素女三人立冢,至少有個拜祭的對象。
  當晚在隱龍居內,与眾女自是說不盡的恩愛纏綿,魚水交歡。
  次晨得知荊俊受傷消息的滕翼和烏卓赶了回來,還帶了十五個劍術最高明的精兵團戰士。
  荊俊精神好多了,可以坐起來說話。
  滕翼看過他的傷口后,點頭道:“他們的确是想要小俊的命。”
  荊俊擔心地道:“你們到邯鄲去,絕不能沒我的份儿。”
  烏卓道:“那你就好好睡個覺吧!”向兩人打了個眼色,退出房來。
  項少龍和滕翼隨他來到外廳,烏卓道:u唯一的方法,就是以暴易暴,否則遲早會有另一次同樣的事情發生。”
  項少龍笑道:“我們還要公然行事,盡量把事情鬧大,讓所有人都知我們烏家不是好欺負的。”
  滕翼道:“事不宜遲,我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了。”
  項少龍大笑道:“那不若立即起程,教訓完那些蠢材后,我們還有時間吃頓丰盛的午飯。”
  三人坐言起行,領著那十五名好手,策馬出了烏府,朝武士行館馳去。
  街上行人如鯽,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項少龍還是首次在咸陽騎馬逛街,大感有趣,沿途和眾人指指點點,談笑風生,好不得意。
  滕翼忽勒馬停定,循聲瞧去,只見行人道上一片混亂,“砰!”的一聲,一盤擺在一間雜貨店外售賣的蔬果被撞得掉到地上,人人爭相走避。
  倏地一個以長巾包著頭臉的女子由人堆里竄了出來,拼命往另一邊行人道搶去,后面追著五、六個凶神惡煞的大漢。
  剛好一輛騾車駛來,那看不清臉目的女子一聲惊叫,眼看要給騾子撞倒,幸好及時退后,腳下不知拌到什么東西,失了平衡,跌倒地上。
  包著頭臉的布巾掉了下來,如云的秀發散垂地上。
  那几名大漢追了上來,團團把女子圍著。
  女子仰起俏臉,尖叫道:“殺了我吧!我怎也不回去的了。”
  項少龍等全体眼前一亮,想不到這女子生得如此年輕貌美。
  滕翼一聲大喝,跳下馬來。
  其中一名大漢獰笑道:“我們的事你也敢管,活得不耐煩了!”
  滕翼一個箭步標前,來到兩名大漢中間。
  兩名大漢怒喝一聲,揮拳便打。
  滕翼略一矮身,鐵拳左右開弓,兩名大漢立時中拳拋飛開去,再爬不起來。
  其他四名大漢紛紛拔出兵刃。
  烏卓發出暗號,十五名戰士一齊飛身下馬,擺出陣勢。
  滕翼不理那些人,來到少女身旁,伸出手道:“姑娘起來吧!”
  少女仰臉深深看著滕翼,粉臉現出凄然之色,搖頭道:“你斗不過他們的,走吧!否則會連累了你們。”
  馬上的項少龍心中大訝,自己這方人強馬壯,一看便知非是善男信女,為何這美麗的少女對他們仍這么沒有信心呢?對方究竟是什么來頭?
  滕翼見她在這种情況下仍能為別人設想,心中感動,微笑道:“我滕翼從不怕任何人,大不了就是一死!”
  少女把手放入他大手掌里,嬌軀一顫下,滕翼把她拉了起來。
  那些大漢將倒地的兩人扶了起來,目中凶光閃閃地打量著他們,其中一人忽地看到后方高踞馬上的項少龍,失聲叫道:“這位不是項太傅嗎?”
  項少龍暗忖原來自己變得如此有威望,眼光一掃圍觀的人群,策馬上前,看著那几名神態變得恭敬無比的大漢,道:“這是什么一回事?”
  領頭的大漢道:“小人叫張郎,是呂相國府的人,剛才奉相爺之命,把兩名齊女送往貴府,豈知竟給此女中途溜走。”
  項少龍和烏卓交換了個眼色后,哈哈大笑起來道:“原來是一場誤會,好了!這齊女就當交了給我,你們可以回去覆命了。”
  大漢道:“還有一個,在后面的馬車上——”
  項少龍心中好笑,道:“那位就麻煩諸位大哥送往舍下好了。”
  大漢們見他謙恭有禮,大生好感,施禮告退。
  項少龍拍馬來到滕翼和那齊國美女旁,見到那美女小鳥依人般偎著滕翼,心中一動,道:“我們在附近找間館子坐下再說好嗎?”
  項少龍等人分据四桌,要了酒菜。
  齊女自然和項少龍、滕翼、烏卓三人共席,喝了一杯熱茶后,原是蒼白的臉容紅潤起來,更是人比花嬌,難怪呂不韋亦要贊她們美麗動人。
  滕翼默然不語,眼內閃著奇异的神色。
  項少龍柔聲問道:“怎樣稱呼姑娘呢?”
  齊女偷看了滕翼一眼,見他目不邪視,有點失望,垂下頭去,黯然道:“我叫善蘭!”
  烏卓問道:“為何來到咸陽還要逃走呢?在這里刑法森嚴,以十家為一組,一家犯法,其他諸家得連同坐罪,知情不舉的腰斬。誰敢把你藏起來呢?”
  善蘭兩眼一紅道:“我准備一死了之,那管得這么多。”
  滕翼虎軀一震,垂下了頭,凝視著杯內熱茶騰升起來的蒸气。
  項少龍柔聲道:“現在善姑娘既知是要到我們家來,還要逃走嗎?”
  善蘭呆了一呆,低聲道:“我不知道!”
  項少龍微笑道:“這樣吧!我給姑娘兩個選擇,一是由我們派人把姑娘送回齊國与家人團聚,一是你嫁給我這兄弟滕翼。”一手拍著滕翼的肩頭。
  滕翼劇震一下,往項少龍望來,神情既尷尬,但又有掩不住的感激。
  愛情總是來得出人料外。
  善蘭的凄慘景況,楚楚動人的可怜模樣,深深打動了這鐵漢死去了的心。
  項少龍□貌辨色,那還不知滕翼心意。
  善蘭又偷看了滕翼一眼,兩眼泛紅,以蚊蚋般的聲音輕輕道:“小女子早無家可歸了。”
  烏卓大喜拍桌道:“如此就恭喜滕兄了。”
  滕翼皺起眉頭,道:“少龍!她本應是——”
  項少龍截斷他道:“說這种話就不當我是兄弟了。唉!滕兄肯再接受幸福生活,我高興得差點想掉淚呢!”
  烏卓笑道:“今天似乎不大适合去找邱日升晦气吧!”
  項少龍欣然道:“先回府再說吧!”
  不由松了一口气,這么圓滿地解決了齊女和滕翼的問題,還能有比這更理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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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呂氏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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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抵烏府,陶方迎了上來道:“我剛要使人去找你,幸好你們回來了。”
  項少龍一呆道:“什么事這么要緊?”
  陶方笑道:“要緊是要緊极了,卻是好事,大王傳旨你立即入宮去見他。”接著把他拉到一旁,壓低聲音道:“少龍勿怪我人老嚕蘇,昨天校場比武時,王后看你的眼光很奇怪,你千万要小心點!”
  項少龍明白他話內的含意,肯定地道:u我有分寸的了,就算不會牽累任何人,我亦絕不會干這种傷風敗俗的蠢事。”
  陶方知他言出必行,放下心來。
  項少龍掉轉馬頭,拒絕了烏卓等提議的護送,策馬朝秦宮馳去。
  咸陽街道的寬闊,介乎邯鄲和大梁之間,不過那只是指趙魏首都最大的那几條街而言。平均來說,咸陽的街道要寬敞開揚多了。
  才轉入向南的大道,項少龍心中泛起給人盯著的感覺。
  那是很難解釋的一种感應。
  項少龍心中惊訝。
  不知是否打坐運功多了,自己的感覺竟變得這么敏銳。亦奇怪為何會有人在暗里窺伺著他。
  他裝作溜覽街景般,不動聲息往四周張望,剎那間把握了周圍的形勢。
  這里地接南區市集,店□与民居夾雜,兩邊路旁每隔兩丈許便有株大樹,林木成蔭,清翠蒼綠,若偷襲者要隱起身形,确是輕而易舉。
  眼光一掃之下,他發現了几個疑人。
  兩人在一間酒菜館子二樓憑窗据桌而坐,見項少龍眼光望上來,立時垂下灼灼盯緊他的目光,裝作說話。
  另一人則是在路旁擺賣雜貨的行腳販,被一群看似是買東西的人圍著,正在討价還价,可是卻給項少龍發現他正專注地看著他的臨近,緊張得額頭現出了青筋來。
  那些背著他的人中,有兩、三個体形壯碩,极可能是他的同党。
  与這扮作行腳販遙對的另一邊街上,有兩人見到項少龍馳來,忙閃到樹后去,顯然不怀好意。
  項少龍想到卻是另外的事。
  有人布局殺他不出奇,奇在對方為何能這么准确把握他的路線和行。
  唯一的解釋就是對方知道庄襄王下旨召他入宮,所以才能在這前往王宮的必經之路,設下對付他的死亡陷阱。
  而敵人的實力應是不怕他有隨行的人員,因為對方定策時是不會想到他是孤身上路的。
  想到這里不禁心中懍然。
  這時他差點可肯定要殺他的人是楊泉君了,只有他才可通過秀麗夫人清楚知悉秦王的舉動,亦只有他才有膽量和實力對付自己。
  既然對付得荊俊,對自己也不用客气了。
  馬車聲響。
  前方街上馳來四輛盛滿草料的馬車,各有一名御者。兩車一組,分由左右靠近行人道處馳來,騰空了中間丈許的空位,可容他筆直穿過。
  項少龍只憑馬車出現的時間、地點和方式,便知不妥。
  生死關頭,他不敢托大,輕提疾風的□索,裝作毫不覺察地往馬車迎去,同時暗里由腰間拔出兩枚鋼針,藏在手里。
  雙方逐漸接近。
  項少龍心中好笑,輕夾馬腹,与他經過這段日子相處的疾風已明其意,立即增速,剎那間馳入了四車之間。
  這一著大出對方料外,駕車的四名漢子齊聲叱喝,露出了猙獰面目。
  草料揚上半天,每車草料內均暗藏有一名弩弓手,從草料下冒起身來,裝上了弩箭的弩弓同時瞄向項少龍。
  項少龍大喝一聲,疾風箭矢般沖前,同時兩手一揚,銅針往后擲出。
  頭兩輛車上的箭手尚未有發射的机會,臉面早插著飛針倒回草堆里。
  另兩人倉忙下盲目發射,失了准繩,勁箭交叉在他背后激射而過。
  項少龍哈哈一笑,疾風的速度增至极限,瞬那間消失在長街遠處,教敵人空有實力,仍莫奈他何。
  項少龍在庄襄王寢宮的內廳見到庄襄王和朱姬“母子”,陪客當然漏不了呂不韋。
  這廳堂布置典雅,庄襄王獨坐上首,呂不韋、項少龍居左;朱姬和小盤居右,各据一几。
  宮女進來擺上食物美酒后,退了出去。侍衛只在外面防守,使這午宴有點家庭聚會的气氛。
  小盤態度沉著,并沒有偷看項少龍。
  朱姬收斂了很多,美目雖艷采更盛,但再沒有像以前般秋波頻送。
  廳堂兩旁都開了大窗,可見外面回廊曲折,花木繁茂,清幽雅靜,不聞人聲。
  庄襄王連勸三□后,微笑道:“相國今早告訴寡人,少龍這几天便要上路,去把趙穆擒回來好讓寡人得□心頭之恨,寡人和姬后都非常感動,所以怎也要立即把少龍請來吃一頓飯,以壯行色。”
  項少龍對庄襄王大生好感,不但因他文秀的風采,更因他有种發自深心的真誠。
  不知是否因長期在趙國作人質,受盡冷眼,所以他并沒有像孝成王般有著王族奢華不實的習气。
  只看他對朱姬情深一片,又這么眷念呂不韋對他的恩情,与這大商賈手對付自己國人,便可知他多么重情義了。
  而且還有一個原因,使項少龍對他特別同情。
  當今世上,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這天下最強大國家的領袖,只剩下三年的壽元。
  連忙叩首謝過。
  庄襄王忽然慈和地道:“王儿是否有話要說呢?”
  朱姬和呂不韋的眼光落到小盤處,都射出像庄襄王般愛怜無限的神色。
  項少龍心中好笑,這三人全當了小盤是他們的寶貝儿子,怎知卻只是個假貨。
  同時暗吃一惊,小盤定是因听到辱母仇人趙穆的名字,露出异樣神態,被庄襄王看入眼內。
  小盤往項少龍望來,失望地道:“太傅尚未有机會指導王儿,便要离開了。”
  三人都笑了起來。
  朱姬蹙起黛眉道:“這事會否令太傅冒太多的危險呢?”
  項少龍笑道:“愈危險的事,愈合我心意,姬后請放心,臣下會小心在意的了。”
  呂不韋呵呵笑道:“我對少龍卻是信心十足,知他定能成功。”
  庄襄王對小盤愛寵之极,微笑向他道:u王儿這么敬愛太傅,父王高興非常。”轉向項少龍道:“太傅這几天若有空,可多抽點時間到宮來指點太子,你昨天在校場擋王翦那三箭,王儿興奮得向人提過不停呢!”
  項少龍忍不住和小盤對望一眼,暗叫厲害,這小子如此一番造作,异日若特別對他親密,亦不會被怀疑是另有隱情。當下恭敬地答應了。
  庄襄王歎了一口气,喟然道:“寡人當年命運坎坷,留落邯鄲,受盡白眼閒气,從來沒有机會好好讀過書,且每天都要擔心明天是否有命。所以王儿回到咸陽,寡人第一件事就是要他博覽群籍,要他……”
  朱姬嬌嗔地橫了他一眼,撒嗲道:“大王一口气找了十多個人來輪流輔
  導太子,真怕政儿給累坏了。”
  庄襄王欣然一笑,絲毫不因被她打斷了說話而有半分不悅。
  呂不韋呵呵笑道:“姬后想否听听老臣培育政太子的大計呢?”
  四人同時愕然往他望去。
  呂不韋以“慈父”的眼色望往小盤,才向庄襄王道:“所謂不知則問,不能則學,先圣賢人,兵家劍客,誰最初時不是一無所識,還不是由學習思辨而來。既是如此,為君之道,更須學習。”
  庄襄王訝道:“呂相國是否認為寡人對王儿的培育仍有所不足呢?今次請來指導王儿的人,均為我國在某一藝學上最出眾的人材,例如琴清的詩歌樂藝,不但冠絕大秦,六國之人亦無不心生景仰,与魏國的紀才女并稱于世,相國難道有更好的人選嗎?”
  項少龍這才知道寡婦清原來姓琴,也是太子太傅之一,難怪异日秦始皇,嘿!亦即是小盤,會建“怀清台”來褒揚他這女師傅了。
  朱姬和小盤好奇地看著呂不韋,看看他會拿出什么話來答庄襄王。
  呂不韋胸有成竹道:“政太子身為大秦儲君,當然不愁沒有能人指點。但過猶不及,有時太多雜學意見,反無所适從,所以臣下針對此點,特招來天下賢者能人,奇人异士,一齊集思廣益,把治國之道,上至統理天下,下至四時耕种,無所不包,總結在一書之中。异日書成,只要太子一書在手,便能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了。”
  項少龍心中感歎,呂不韋為了這“儿子”,都可說是用心良苦了。
  庄襄王啞然失笑道:“真虧相國想出這辦法來,假若相國須要什么幫助,盡管向寡人提出來好了!”
  午宴就這樣輕松融洽的气氛下度過。
  宴罷庄襄王和朱姬返寢宮休息,呂不韋身為相國,日理万机,連說多了几句話的時間都欠奉,項少龍把來時遇襲一事告訴了他,他听了便匆匆离去,剩下項少龍領著小盤到校場練劍。
  小盤今非昔比,到那處都有大群禁衛內侍宮娥陪侍在一側,累得兩人想說句心事話儿都有所不能。
  動手比試前,小盤忍不住低聲道:“師傅!不要去邯鄲好嗎?沒有了你,我什么都沒有了。”
  項少龍這時見最近的內侍离他們也有五丈的距离,詐作指導他劍法,問道:“他們對你好嗎?”
  小盤兩眼一紅道:“非常好!我真的當了他們是我親生父母。”
  項少龍責道:“這是你最后一次當自己是小盤,由這刻起,就算在我面前,你仍是嬴政。”
  小盤明白地點頭,再道:“不去可以嗎?”
  項少龍微笑道:“記著我們的君子協定,趙穆是我的,趙王是你的。”
  言罷一劍砍去。
  小盤靈活地跳開一步,擺出架勢。
  項少龍看得心中一震。
  這小子多了以前沒有的一种東西,那就是強大的信心,使他的气勢頓然大為改觀。
  媽的!
  這就是未來統一天下,成為中國第一個皇帝的巨人了。
  想到這里,心頭涌起一陣難以遏制的沖動。
  這時有內侍來報,說琴清來了。
  項少龍雖很想看一眼這与紀嫣然齊名的寡婦清,看她如何貞麗秀洁,卻以于禮不合,亦苦無借口,何況小盤又要沐浴更衣,惟有打道回烏府去了。
  踏入門口,守衛報上王翦到來找他,正在大廳与烏應元和陶方閒聊,忙赶了進去。
  王翦見到項少龍,神情欣悅,趨前和他拉手見禮。
  項少龍見他穿上普通武士服,另有一番威武懾人的丰姿,不禁泛起惺惺相惜的感覺,誠懇地道:“累王兄久等了!”
  烏應元和陶方站了起來,前者道:“王太傅是來向少龍辭行的。”
  項少龍愕然道:“辭行?”
  王翦興奮地道:“是的!我立即要起程赴北疆,与匈奴作戰。”
  項少龍心頭一陣不舒服,暗忖若他要上沙場,必須庄襄王和呂不韋點頭才成。
  秦國自商鞅變法后,部族領袖的權力被褫奪,喪失了繼承的權利,官爵以軍功論賞。凡有五十兵員以上的調動,均須秦王批准。這在當時是史無先例之舉。使秦朝的中央集權,臻達至當時的最頂峰。
  所有大將平時只持著半邊令符,若沒有秦王把另一半予他,便難以調動兵員。除兵符外,還須蓋上秦王印璽的文書,那才算合法。
  所以要在秦國作反,比在其他國家是困難多了。
  烏應元和陶方知他兩人有話說,識趣地借口离開。
  兩人分賓主坐下后,項少龍呷著侍女奉上的香茗,心想難道呂不韋始終沒有容人之量,故意調走王翦,免得他來和自己爭寵。想到這里,歉意大起。
  王翦奇道:“項兄的臉色為何變得這么難看?”
  項少龍歎了一口气道:“王兄剛晉升為太子太傅,便給人調走了,小弟很替王兄不值,不行!我定要向大王為王兄說項。”
  王翦乃智勇雙全的人物,先呆了一呆,旋明白過來,感動地道:“現在王翦才知項兄真的是愛護末將。不過中間有點誤會了,這次任命是末將向大王提出來的,唉!實不相瞞,軍中最講論資排輩,沒有一點人事關系,想領兵打仗,真是提也休提。今次他們不愿項兄得太傅之位,才迫不得已捧了我出來,与項兄分個短長。現在我的身份不同了,今早晉謁大王時,大王問末將有何心愿,末將立即說出望能到北疆效力。大王和呂相商量后,再問明末將心中所定策略,當場賜末將虎符,讓末將赴北疆當主帥。這是末將一直夢想的事,想不到竟成了事實。末將是來向項兄報喜和道謝呢?”
  這回輪到項少龍呆了起來,匈奴和胡人長期侵犯秦趙燕三國的邊疆,三國為了爭逐中原,一向對他們采取筑長城御邊的對策,始終奈何不了這些在蒙古高原上逐水草而居的強大游牧民族。
  所以与匈奴人作戰,無人不認為是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一個不好,還要丟了性命。
  匈奴人居無定所,生活清苦,因此特別具有掠奪性,利用騎兵行動迅速的优勢,采取游擊戰略,敵退我進,敵進我退,經常深入中原,對以農業為主的中原諸國襲扰和掠奪。
  秦人正是深受困扰的一國。
  當日李牧開罪了趙王,便給調去北疆,可知那是一种變相的懲罰,所以怎想得到王翦會自動請纓,求人把他調往北疆呢?
  看到項少龍的關心模樣,王翦笑道:“難怪項兄不解,自少以來,我的想法很多都不同別人的。”
  項少龍放下心事,好奇心大起,道:“王兄何不說來听听?”
  王翦一口把杯內香茗喝掉,正容道:“末將一向心儀趙國的武靈王,若非他以天大勇气,作出兩項變革,不但使趙國成為諸強之一,也使天下改變了戰爭的方式。”
  項少龍早听過此事,點頭道:“王兄是否說他的胡服騎射?”
  王翦興奮起來,道:“正是如此。那時趙人的衣服,袖子長、腰肥、領口寬、下擺大。這种長袍大褂,騎馬射箭都极不方便。于是武靈王不理國內大臣什么“變古之道,逆人之心”的种种食古不化的反對大道理,下令全軍改穿胡服,把大袖子長袍改成小袖的短褂,腰系皮索,腳踏長靴,裝扮一新。”
  項少龍听著也覺有趣,笑道:“這改革牽涉到体面和社會風气的變化,阻力當然不會少了。”
  王翦冷哼道:“比起做亡國之奴,這小小改革算得什么?”
  續道:“另一更深遠的改革,就是棄車戰為主的戰爭方式,代以騎兵作主兵种,在短時間內建起了一支強大的騎兵,不但橫掃匈奴,還披靡中原,所向無敵,名將輩出。若非出了孝成王這昏君,我國縱有白起這种不可一世的軍事天才,恐仍難有長平之胜。”
  項少龍恍然道:“原來你要往征北疆,是要效法武靈王當年霸業,開創局面。”
  王翦充滿信心地微微一笑道:“末將作戰經驗雖然不少,但都是充當先鋒士卒,從沒有領軍的机會,与東南方諸國作戰,何時才可輪得到我,所以才自動請纓,好試試領軍的滋味。亦可熟習騎射作戰的方式,找匈奴人把我的劍磨利。”
  接著壓低聲音道:“當年趙武靈王辟地千里,把林胡人盡畫入疆界之內,精于騎射的林胡人也充當了趙國的騎兵,頓使實力大增。末將亦一直有這想法。這叫一石二鳥,一日不迫退匈奴,何言一統天下?”
  項少龍伸手搭上他肩頭,心悅誠服地道:“王兄果是非常之人,竟可由一般人視為苦差的事里,想出這么多好處來,异日統一大業,必由你的寶劍弓箭開創出來。”
  王翦還是首次遇上有人不說他是蠢材呆子,舉手抓著他的手臂,感激地道:“項兄才是非常之人,末將之有今日——”項少龍打斷他道:“你再提那件事,就不當我是好兄弟了。”
  王翦兩眼一紅,誠懇地道:“項兄莫怪末將高攀,今次北征之舉,凶險万分,說不定末將難以活著回來。今次前來……嘿!”
  項少龍見他欲言又止,奇道:“王兄有什么話,盡管說出來!”
  王翦老臉一紅道:“其實末將一見項兄便心中傾倒,不知可否和項兄結為异姓兄弟,日后禍福与共,若有半分虛情假意,愿教天誅地滅。”
  項少龍大喜道:“是我高攀才對,不過項某亦有三個肝膽相照的好友,不若就讓我們效劉關張的桃園結義,留下千古忠義之名。”
  王翦一呆道:“你說什么劉關張的桃什么結義?”
  這回輪到項少龍大感尷尬。
  劉備、關羽和張飛的結義發生在三國時代,王翦當然是聞所未聞。
  當下胡謅一番,蒙混過去。
  又找來滕翼和烏卓,四個人就在痊愈了大半的荊俊榻旁,一同行了結拜的隆重盟誓。
  接著大喝大吃一頓,王翦這才歡天喜地的告辭去了。
  當晚項少龍心情大佳,与烏廷芳等极盡床笫之歡,把煩惱和對紀嫣然的相思之苦,都暫且拋在一旁。
  忽然間,項少龍深切感受到自己來到了人生最得意風光的時刻。
  只要把紀嫣然接回咸陽,又擒了趙穆,他再沒有其他奢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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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情鎖秦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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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晨圖先手下的頭號智囊肖月潭來找項少龍,兩人在內軒的小客廳坐下,肖月潭道:“是相國著鄙人來找太傅,看看有什么可幫得上忙的地方。”
  項少龍昨夜歡娛過度,又多喝了兩杯,頭腦昏沉道:“先生請勿見外,叫在下少龍便可以了,無論我官至何職,我們都是曾共患難的朋友,只以平輩論交。”同時揣摩對方來意。
  肖月潭見他不擺架子,心中歡喜,謙讓一番后,道明來意道:“為了方便少龍往趙國行事,純靠易容化裝,既麻煩又不妥當,所以相國命肖某特別為少龍、小俊、滕兄和烏兄四位,依臉形特制了四塊精巧的面具,只要略加化裝,例如修改鬢發型狀和色素,保證可瞞過趙穆。當然!少龍等仍要在聲線和舉止方面多加配合,否則仍會給辨認出來。”
  項少龍如夢初醒,大喜道:“相國想得真周到,不知東西帶來了沒有。”
  肖月潭傲然取下背上的小包裹,解了開來,赫然是四副面具。
  他拈起其中一副給項少龍戴上,項少龍立時搖身一變,成了個滿臉須髯的粗豪大漢。
  肖月潭伸出手指,在他眼睛四周一陣撫摸,笑道:“這設計最巧妙的地方,就是接口多在毛發處,例如露出眼睛這眼形缺口,不但把你的眉毛加濃了,還把眼形變圓,所以即使是熟識你的人,亦不能由眼睛把你辨認出來,至于下的接口,涂上一層粉油,便天衣無縫了。”
  項少龍忙拿銅鏡照看,亦贊歎不已。
  肖月潭拿出色粉,在面具上畫上符號,才為他脫了下來,道:“這面具仍要作少許修補,三天內即可交貨。”
  項少龍訝道:“肖先生真是神乎其技,只憑記憶便可制造出這么恰到好處的面具。這究竟是什么質料?”
  肖月潭得人欣賞,自是高興,欣然答道:“這是產于西北一种叫“豹麟”的珍獸,比獵犬只大上了少許,非常難得,我以高价搜羅,亦只得到四張獸皮,今次一下子就用光了。”
  項少龍暗忖這种聞所未聞的奇獸,极可能就是因肖月潭而絕种,感謝一番后,把滕翼等三人召來,讓他們一一試戴,看看有沒有須要修補的地方。
  滕翼等均嘖嘖稱奇,對邯鄲之行更是大為雀躍。
  荊俊的体質好得教人難以相信,只這几天工夫,便可活動自如了,當然仍不能動手搏斗。
  肖月潭為滕翼脫下面具時,奇道:“滕兄是否遇上什么開心的事,為何整個人都不同了。”
  滕翼破天荒地老臉一紅,唯唯諾諾敷衍過去。更不敢接触其他人眼光。
  肖月潭把東西包好后,壓低聲音道:“昨天少龍在街上被人伏擊一事,圖爺已派人查過了,應是渭南武士行館的人,因為剛巧他們有兩名武士昨天死了,秘密舉行了葬禮。”
  如此一說,眾人都心知肚明圖先是收買了武士行館的其中某人,否則怎能得知這么秘密的消息。
  肖月潭道:“但相國卻想請少龍暫時忍下這一口气,因為相國已有個更好的計划,可把楊泉君和邱日升一舉除掉,所以不欲在這刻打草惊蛇。”
  荊俊憤然道:“他們歡喜便來對付我們,遲早有人會給他們害了!”
  項少龍暗忖呂不韋愈來愈厲害了,不再只爭一時之气,那种沉狠才教人心寒,制止了荊俊道:“肖先生請相國放心,我們知道怎辦的了。”
  肖月潭顯然和荊俊關系良好,把他拉到一旁,解釋一番,保證不會放過邱日升等人后,才离開烏府。
  眾人商量了烏家上下的保安問題,擬定策略,項少龍道:“你們准備一下,三天后面具到手,我們立即上路。”
  向滕翼笑道:“滕兄!好好享受這几天珍貴的光陰啊!”
  滕翼苦笑道:“你也要來調笑我!”
  此時有內侍來到,說奉王后之命,著項少龍立即入宮。
  項少龍愕然應命,离府去了。
  今次當然跟著大批烏家武士,不像上次般孤騎只影了。
  朱姬遣退宮娥內侍后,御花園的大方亭內只剩下朱姬、小盤和項少龍三人,其他最接近的侍衛亦在十多丈之外,只能看著,听不到他們的對答。
  有小盤在,項少龍當然不擔心朱姬會“勾引”他。
  那會是使他非常頭痛的一回事。
  朱姬為他斟滿置在亭心石桌上的酒□,殷勤勸飲后,俏臉不胜酒力的泛起兩團紅暈,使她更顯狐媚無倫。
  這美女确有种傾國傾城的冶媚,那迷人風韻使人聯想到紅顏禍水,尤其當項少龍想起將來會發生在她身上的事。
  朱姬的表情忽地嚴肅起來,誠懇地道:u今天我請少龍來,是得到大王同意,好讓我母子能表示感激之意。現在朱姬再無所求,只望能好好栽培政儿,使他將來能當個胜任的君主。”眼光移到小盤處,露出母親慈愛之色。
  再低聲道:“還好這孩子并沒有令我失望!”
  小盤眼睛微紅,靠近了朱姬。
  項少龍心中釋然。
  這亦非常合理,朱姬縱使是天性淫蕩,但在邯鄲過了這么多年任人采摘的生活后,也早應厭倦透了。
  所以份外珍惜与丈夫和儿子重逢的新生活,至少暫時是這种心境。
  項少龍點頭道:“姬后的心事,少龍明白了。”
  朱姬深深看了他一眼后,環視四周的御園美景,滿足地吁出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最明白我的了,見到你,不但像見到朋友,還像見到了親人,一點不須瞞你。你若有什么難題,不要怕向我說出來,有些情況由我向大王陳說,會比由相國稟告更為方便些。”
  項少龍也不知她這番話有多少成是真的,但以她現時的身份,說這种話确是非同尋常。
  朱姬拍拍小盤的肩頭道:“政儿!琴太傅來了,快去吧!”
  小盤依依不舍地站了起來,隨著那站在遠處的內侍去了。項少龍知道戲肉來了,默然靜候。
  朱姬白了他一眼道:“人家又沒有在你面前擺王后架子,為何話都不說多半句呢?”
  項少龍見只有他們兩人,輕松笑道:“守點君臣之禮,對姬后和我都是有利無害。”
  朱姬微笑道:“我和你間很多話都不須說出來,不過人家真的很感激你。唉!早知趁在邯鄲的時候,把身体給了你就好哩,最少留下一段美麗的回憶。現在為了做個好王后和好母后,所有私情都要放到一旁,希望少龍能体諒人家的心境。”
  項少龍想不到朱姬成了秦國之后,說話仍這么直接露骨,可見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一時找不到話題。
  朱姬微嗔道:“看你!又變啞巴了!”
  項少龍苦笑道:“我能說什么呢?應表示高興還是不高興。”
  朱姬淡淡道:“看你還是高興居多,那就不怕給朱姬牽累了。”
  項少龍心中好笑,女人真奇怪,明是叫你不要惹她,但你若真個不去惹她時,又會不甘忿起來,這是多么矛盾。
  朱姬亦知自己過份了點,歎了一口气后,臉容轉寒道:“今趟少龍到邯鄲,可否給我殺兩個人?”
  項少龍一震,瞧著她道:“說吧!”
  朱姬像變了另一個人似的,雙目殺气大盛,一字一字緩緩道:“第一個就是趙穆的另一條走狗樂乘,但不要問我原因,我連想也不愿想起來。”
  項少龍知她必是受過此人很大凌辱,否則不會恨成這樣子,點頭道:“我定能給你辦到!”
  朱姬斂去殺气,眼睛露出溫柔如絲帛的神色,櫻唇輕吐道:“但太危險就不必了,最緊要是你能無恙歸來,沒有了你,朱姬會感到失去了一個好知己。由第一眼看到你開始,我便感到就算你不是我的情人,亦會是知心好友。”
  項少龍糊涂起來。
  她的說話究竟是來自真心,還只是籠絡他的手段?
  他早已看過她迷得趙穆和郭開暈頭轉向的本領,故深具戒心。
  表面當然裝出感動的神色。
  可是卻瞞她不過,朱姬大發嬌嗔道:“你當我是騙你嗎?皇天在上,若我朱姬有一字虛言,教我不得善終!”
  項少龍嚇了一跳,忙道:“低聲一點,給人听到就糟透了!”
  朱姬橫他一眼,气鼓鼓道:“沒膽鬼!信了嗎!”
  項少龍無奈點頭,歎道:“還有一個人是誰呢?郭開嗎?”旋又搖頭道:“當然不是他,否則姬后那天早迫我殺了他哩!”
  朱姬仍是心中有气,冷冷道:“算你還懂動腦筋,當然不是郭開,在那些可惡的人中,他對我算是很好的了。”
  項少龍好奇心大起,道:“不要賣關子了,快說吧!”
  朱姬抿嘴一笑,俏皮地道:“是否無論我說出任何人,你都會照人家指示把他殺了呢?”
  項少龍一呆道:“還說我是你的知己,為何姬后總像要看我為難尷尬的樣子呢?”
  朱姬心中一軟,嬌笑道:“好了!人家不再為難你了,另一個人就是……就是……”
  項少龍皺眉道:“是否要我求你才肯說呢?”
  朱姬垂下螓首,再仰起來時,淚珠由眼角瀉下,凄然道:“當日大王和呂相逃离邯鄲,趙穆知悉后,派樂乘領著大批人凶神惡煞般沖入家來,即時把所有男仆處死,女的給他們集体淫辱,那猙獰可怖的情景,到現在仍歷歷在目,就算白天不想,夢里仍會重歷那凄慘不堪的景況,下令的人就是樂乘,你說他該殺嗎?”
  項少龍熱血上沖,眼中閃過森寒的殺机。
  朱姬垂首道:“翌日我和那假儿子給帶到趙穆處軟禁起來,那几天是我一生人最惡心的日子,當時我曾立下毒誓,假設將來有能力逃出生天,必報此辱。”
  項少龍提醒她道:“你仍未說那人是誰哩!”
  朱姬淡淡道:“就是趙雅!”
  項少龍劇震道:“什么?”
  朱姬冷冷道:“什么?下不了手吧!”
  項少龍這才明白她為何要多費唇舌,心中不舒服之极,沉聲道:“她究竟做過什么事來呢?”
  朱姬竟然“噗哧”嬌笑起來,花枝亂顫般道:“人家是騙你的,只是恨你對人家那毫不動心的可惡樣儿,才找趙雅來嚇嚇你。”接著玉臉一寒道:“但除這部份外,其他的話都是千真万确。若情況許可,給人家把樂乘的首級帶回來!算朱姬求你吧!”
  看著她猶帶淚珠的嬌艷朱顏,項少龍只覺頭大如斗。這女人真不好應付。似是上天把她生下來就是為了使她能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上,難怪連趙穆都舍不得殺她了。
  朱姬舉袖拭去淚漬,輕輕道:“小心點啊!若換了是別人,我定會說擔保他榮華富貴。但我卻知道你是視功名如糞土的超然之士,所以只能對你說聲感激。但若你有任何要求,只要說出來,朱姬定盡心盡力為你辦理。”
  忽地又淺笑道:“例如那天下最美麗的寡婦清,少龍要否人家為你引介,人家才不信她能抗拒得了你的魅力?”
  項少龍沒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長身而起道:“姬王后若再沒有吩咐,請恕微臣要回家准備邯鄲之行了。”
  朱姬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微嗔站起來道:“你這人真個硬骨頭,老是拿邯鄲之行壓過來,人家想不放你走也不行了。”
  又盈盈一笑道:“不過我正歡喜你那樣子。唉!以后很難再有机會像現在般和你暢所欲言了。”
  項少龍聞言亦不無感触。
  朱姬當上王后的日子仍短,所以依然保存著昔日的心態。只看她剛開始時顯似意態堅定,但不旋踵又向自己調情,便可知道。
  無論如何!兩人間有了道不能逾越的鴻溝,無論如何愛慕對方,日后亦只能藏在心底里。
  兩人再默對半晌,項少龍才施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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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膽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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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侍領著項少龍离開御花園,沿著回廊,穿園過殿,往外宮走去。
  沿途哨崗林立,守衛森嚴,保安明顯比他上次來時加強了。
  項少龍心中大訝,難道秦宮在防備著有變故發生?
  想起楊泉君先傷荊俊,又公然找人在長街伏擊他,可算行為囂張,會謀反亦不算稀奇。問題是秦國軍方還有多少人是站在他那一方吧了!
  他當然不擔心。
  歷史書上早說明了呂不韋在被秦始皇罷黜前,一直是縱橫不敗的,而這可是十年后的事了。
  思索間,小盤的聲音由左方傳來道:“項太傅!”
  項少龍愕然循聲望去,見到小盤由一所外面植滿修竹的單層木构建筑奔了出來,穿過草地,來到回廊處。
  內侍和守護的禁衛嚇得慌忙跪在地上。
  項少龍正不知身為太子太傅,應否跪下,小盤叫道:“太傅免禮!”打了個眼色。
  項少龍知机,和他走到一角,皺眉道:u你不是要上課嗎?”
  小盤喘著气道:“我早知太傅會經過這里,所以一直留意著。”
  項少龍道:“你有什么話要說呢?”
  小盤正想說話,一把清甜但帶著怒意的女子聲音在兩人身后響起道:“太子!”
  兩人心中有鬼,齊嚇了一跳,往聲音來處看去。
  只見一位容色絕美、頎長苗條的女子,垂著燕尾形的發髻,頭戴步搖,身穿素白的羅衣長褂,在陽光洒射下熠熠生輝,步履輕盈,飄然若仙地踏著碧草往他們兩人走來,姿態优雅高貴得有若由天界下凡來的美麗女神。尤其走動間垂在兩旁的一對廣袖,隨風輕擺,更襯托出儀態万千的絕世姿容。
  更使人震撼的是她臉部的輪廓,有著這時代女性罕見清晰的雕塑美,一雙眼睛清澈澄明,顴骨本嫌稍高了點,可是襯托起她筆挺有勢的鼻子,卻使人感到風姿特异、別具震撼人心的美態,亦使人感到她是個能獨立自主,意志堅定的美女。
  她的一對秀眉細長嫵媚,斜向兩鬢,益發襯托得眸珠烏靈亮閃。
  這般名副其實的鳳眼蛾眉,充盈著古典美態,其誘人和特异處,項少龍還是初次得睹。
  縱使以項少龍現在對女色心如止水的心情,亦不由怦然心動。
  秀挺的酥胸,不盈一握的小蠻腰,修長的雙腿,更使她有种傲然超于這時代其他女姓的姿態風采,比之紀嫣然真是各擅胜場,難分軒輊。
  不過這時她緊繃著俏臉,冷若冰霜,神情肅穆的盯著小盤道:“不知則問,不能則學,不學而能听說者,古今無有也。太子你見事分心,無心向學,將來如何治國理民?”
  小盤終是小孩子,自然是心怯地躲到項少龍背后,變成了兩位太傅正面交鋒之局。
  領路的內侍嚇得退到一旁,怕殃及池魚。
  四周的禁衛都目不斜視,扮作什么都看不見。
  琴清雖是生气,容色卻是清冷自若,气定神閒,雙手負在身后,仰臉看著比她高了小半個頭的項少龍,柔聲道:“這位就是政太子整天提著的項太傅吧?”
  項少龍看著她玉洁冰清,眼正鼻直的端庄樣儿,拋開遐思,正容答道:“正是項某人,琴太傅請多多指教!”
  琴清淡然一笑道:“項太傅客气了!太子!還不給我走出來,大丈夫敢作敢為,須要承擔起責任。”
  項少龍一呆道:“不是那么嚴重吧?”
  琴清玉顏轉寒道:“項太傅這話大有問題,學習途中溜了出來,本只小事一件,可是以微見著,日后當上君主,仍是這般心性,如何還能處理國事?若項太傅只知包庇縱容太子,如何對得起委重責于太子的大王?”
  項少龍苦笑道:“不要說得那么嚴重好嗎?算我不對,扯白旗投降了好嗎?”伸手一拍背后的小盤,道:“政太子!來!表現一下你敢作敢當的大丈夫英雄气概給琴太傅過目欣賞!”
  琴清听得目定口呆,那有身為重臣會這么說話的,就像鬧著玩的樣子。
  小盤應聲挺身而出,站在項少龍旁,挺胸突肚,作大丈夫狀,小臉苦忍著笑,那模樣惹笑至极點。
  琴清眼光落到小盤臉上,看到他因忍笑弄得小臉脹紅,明知絕不可以發笑,仍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別過臉去,以袖遮臉。
  小盤見狀那忍得住,捧腹笑了起來。
  項少龍亦不禁莞爾失笑。
  笑意最具感染力,尤其在這种嚴肅的气氛里,四周內侍禁衛,無不暗中偷笑。
  琴清垂下衣袖,露出斂去了笑態的玉容,蹙起清淡如彎月的蛾眉,輕責道:“笑夠了嗎?”
  嚇得小盤和項少龍連忙肅容立定。
  笑開來實是很難制止,這時不但項少龍和小盤神情古怪,這美麗的寡婦也好不了多少,勉強繃著臉孔,責道:“不學而能知者,古今無也。但學而不專,等若不學,政太子好好反省今天行為,假若認為不能做到專心致志,琴清只好辭去太傅一職了。”
  小盤忙道:“琴太傅,小政不敢了,保證不會有下一次。唉!今趟又要背誦點什么東西呢?”
  琴清顯然是狠在臉上,其實疼在心頭,歎了一口气道:“今趟只要你用心反省,好了!今天到此作罷。”
  往項少龍望來,尚未有机會說話,項少龍已瀟洒地向她躬身施禮,姿勢動作均非常悅目好看。
  琴清看得呆了一呆,垂下螓首,避過他灼灼迫人的目光,微一欠身,轉身婀娜去了。
  項少龍心中欣然。
  總算還了心愿,見到這沒有令他失望的絕代美女。對他來說這已足夠了。
  今日的項少龍,再沒有“初到貴境”時的獵艷心情了。
  項少龍回到烏府,岳丈烏應元剛送走一批來訪的秦朝權貴,春風得意。
  這些天來烏應元展開親善社交政策,不住對有權勢的秦人送出歌姬和良駒,為在秦國的長期居留打下基礎,否則縱使有秦王和呂不韋在上支持,大處不會有問題,小處給人處處制肘,亦是頭痛的事。
  烏應元乃做生意的人,深明不論國籍上下,貴族平民,無不在求名逐利,于是針對此點,加上圓滑手段,逐步打通原本重重阻滯的關節。
  項少龍心中一動,跟著烏應元回到主宅的大廳,坐下后說出了肖月潭的精巧面具一事,道:“我本想扮作行腳商人潛返邯鄲,再出其不意俘虜了趙穆回來便算,但這些面具卻令小婿信心大增,決意放手大干一番。”
  烏應元何等精明,笑道:“錢財上絕沒有問題,嘿!若比身家,呂相恐亦非我們對手。”再壓低聲音道:“要不要我弄一批歌姬來給你送人。”旋又失笑道:“我真糊涂,她們會□露出你們底細的。”
  項少龍心想我如何無恥,亦做不出把女人當貨物般送來送去,笑道:“我只要一批不會□露我們底子的第一流戰馬。”
  烏應元微一錯愕道:“你真的准備大干一場了?”
  項少龍對烏應元的聞弦歌知雅意贊歎道:“岳丈真是舉一反三,我真的要放手干孝成王和趙穆一場,以出那口塞在胸頭的忿怨之气。”
  烏應元吁出一口涼气道:“賢婿是我認識的人中最膽大包天的一個,不過你這一著肯定押對了。我們烏家离開趙國時把農場所有牲畜全部毒死,使趙人在戰馬牲口的供應上,出現了短缺的情況,你若帶戰馬去与他們交易,保證他們要倒屣歡迎你呢。”
  項少龍道:“我不單要和他們作買賣,還要他們讓我代替烏家在趙國開設牧場。岳丈最熟悉這一行業,我們以什么身份出現,才最能取信趙人呢?”
  烏應元皺眉想了一會,拍案叫道:“我想到了,在楚國夏水處有個以養馬著名的人,叫“馬痴”董匡。我想起這個人的原因,是因他本是趙人,因父親董平開罪了權貴,舉家逃到了楚國,董平本當上了個養馬小官,不知是否性格使然,被楚人排擠,丟官后歸隱荒野,專心養馬。少龍若冒充他后人,一來口音上不會出問題,二來從沒有人見過董匡,又可配合楚人的身分,好騙得趙穆相信你是楚人派去助他的間諜。我實在想不到一個比他更适合的冒充對象了。”
  項少龍大喜道:“真的不能更理想了,岳丈可否撥十來匹沒有標記的戰馬,好讓我充當農牧大豪客?”
  烏應元抓著他肩頭失笑道:“十來匹馬怎樣向人充闊气,至少要數百到一千匹才行,而且必須有標記,當然不是“烏”字而是“董”字了,這事包在我身上好了。”
  項少龍皺眉道:“這事只可讓呂不韋一人知道,否則若讓秦人發覺,說不定會通風報訊,那就糟了。”
  烏應元搖頭道:“這事最好連呂不韋都瞞過,才万無一失,放心吧!我們絕不須赶著數百匹戰馬出秦關那么張揚,只要有几天工夫,我便可辦妥,路線上反要下一番部署,好讓趙人真的以為你們是由楚國到邯鄲去。”
  項少龍大感刺激有趣,和他商量妥細節后,這才回內宅去了。
  經過滕翼居所時,忽聞刀劍交擊的聲音,大訝,順步走了入去,經侍女指點,在小后園里找到了滕翼,原來此君正和善蘭兩人在鴛鴦戲劍。
  騰翼見到項少龍,臉上露出真摯的感情,著善蘭繼續和手下對打后,拉著項少龍到了一旁,欣然道:“昨晚真痛快,這几個月來所有郁結和痛苦都舒解了,現在只希望善蘭能給我生個儿子,好延續我滕家的一點香火,以免我作了滕家絕后的罪人。”
  項少龍忍不住開怀大笑起來。
  滕翼老臉一紅,佯怒道:“若你再笑我,我便和你大戰一場。”
  項少龍笑得更厲害了。
  滕翼只是搖頭。
  翌日項少龍領著嬌妻美婢,帶著痊愈了大半的荊俊,与滕翼、烏卓和那批烏家最精銳的家將,回到了和平安逸的郊野牧場去。
  其他一切有關赴趙的安排,全交由烏應元和陶方去處理。
  項少龍專心陪伴妻妾,閒來則和滕翼等加緊訓練烏家的“特种部隊”,當然少不了灌輸他們有關一切為偽裝身分擬定出來的資料,以免露出馬腳。
  十五天后陶方來到牧場,通知他們一切安排妥當。
  在牧場大宅的廳堂里,眾人聚在一起,听取有關邯鄲的最新消息。
  陶方道:“邯鄲忽然熱鬧起來,不知為了什么原因,魏國的龍陽君和韓國最有權勢的大臣平山侯韓闖都出使到了邯鄲去,定是有所圖謀,据聞齊國的特使亦會于短期內到那里去,形勢非常微妙。”
  項少龍和滕翼等臉臉相覷,都想到一個相當不妙的問題。
  陶方人老成精,早想到問題所在,歎道:“假若楚國亦為這件我們仍不知道的秘密派使者到邯鄲去,雖說不一定會拆穿你們的假身分,但你們勢不能向趙穆冒充是應他請求而來奪取《魯公秘錄》的楚人了。”
  滕翼冷笑一聲,撮指成刀,作出了個下劈宰割的手勢。要知楚國离趙最遠,假設行動迅速,很有机會在楚使到趙前,搶先把他截著。
  烏卓笑道:“這事交我去辦好了,橫豎我們都須要派出先頭部隊,与趙穆取得聯絡和默契,好讓他為我們打通孝成王的關節,使趙人大開城門歡迎我們。”
  接著向陶方問道:“趙穆与昏君和好如初了嗎?”
  陶方歎道:“孝成王真是不折不扣的昏君,听宮內傳出的消息,趙穆這無恥的家伙在他宮門外跪了半晚,便獲他接見,不一會又如水乳交融般黏在一起了。”
  轉向項少龍道:“趙雅更是天生淫婦,現在故態复萌,和多個俊男打得火熱,回复了以前放浪的生活。”
  項少龍默然無語,陶方故意提出此事,自是要教他死心。唉!這賤人真須要狠狠教訓一頓,才可□他心頭之恨。想到這里,暗忖難道自己對她仍余情未了,否則怎會聞此事而心生恨意?
  陶方皺眉苦思道:“他們究竟有何圖謀呢?”
  荊俊道:“當然是要對付我們秦國了。”
  滕翼呆了一呆道:“小俊你這么快便以秦人自居了。”
  荊俊尷尬地道:“不妥當嗎?”
  陶方笑道:“怎會不妥當,你滕大哥只是不習慣罷了!”
  滕翼苦笑搖頭,沒再說話。
  項少龍心想這時代的人對國家的觀念遠比對家族觀念淡薄,有點像二十一世紀的人在大公司任職,若覺得沒有前途而自己又有點本事的話,轉到第二家公司是常規而非例外。
  問陶方道:“呂不韋在秦國的形勢是否大大改善了?”
  陶方點頭應是,慢條斯理道:“呂相國現在欠的只是軍功,但他卻不敢輕舉妄動,怕因秦人的不合作而吃大虧,那他由少龍你經營出來的少許优勢,便要盡付東流了。”
  項少龍心中苦笑。這件事他恐怕難以幫忙了,雖說在這戰爭的時代,你不去侵略人,別人亦要來侵略你,但若要他項某帶兵去攻城掠地,殺人放火,他卻怎也提不起那种心意。
  各人又再商量了一會,決定由烏卓明天立即起程去阻止楚使到趙,才返回后宅去。
  尚未踏入門口,听到趙倩的聲音在廳內道:“唉!月事又來了!”
  項少龍愕然立在門外。
  烏廷芳的聲音應道:“急死人了,人家已不斷進補,仍沒有身孕。”
  項少龍不安起來,難道乘坐時空机來時,給什么輻射一類的東西損害了這方面的能力?這對幸福的家庭生活,特別這時代重視香火繼承的諸女來說,始終是一种缺憾,他自己反不覺得是太重要。
  廳內沉默起來。
  項少龍搖頭一歎,加重腳步走了進去。
  二十天后,當荊俊回复了生龍活虎,眾人立即秘密上路,出秦關,繞了個大圈,由齊境入趙。
  項少龍的思慮比以前更周詳了。先派出使者向趙國的邊防軍遞上晉謁趙王的正式文書,不片晌趙軍城樓鐘鼓齊鳴,城門放下吊橋,隊形整齊地馳出數百趙軍,向他們營地迎來。
  滕翼一聲令下,由三百烏家“精兵團”組成扮作牧馬人的隊伍,列陣營外,恭候趙人大駕。
  帶軍來的趙兵將領是守將翟邊,年約三十,身形短少精干,臉眉精靈,態度親熱,一見面便哈哈笑道:“董先生之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更胜聞名。”
  客套過后,項少龍、滕翼和荊俊伴侍左右,領他觀看帶來的一千頭駿馬。
  翟邊身為戰將,自然識貨,憑欄觀馬,惊异莫名道:“這批戰馬質素之高,更胜敝國以前由烏家豢養的馬匹。”
  項少龍等心中好笑,謙讓一番后,教人牽出其中特別高駿的一匹,贈与翟邊。不用說翟邊的態度更親熱了,忙大開城門,把他們這支浩浩蕩蕩的赶馬隊請入城里,邊行邊道:“大王知道董先生遠道由楚而來,非常高興,尤其敝國正在急需戰馬補充的時刻,先生來得正是時候。”
  項少龍和滕荊兩人交換了個眼色,都知道烏卓不辱使命,打通了趙穆這關節。
  當晚翟邊設宴款待眾人,席間問起他們在楚國的情況,他們遂以編好的故事從容應付,賓主盡歡。
  翌晨翟邊派了一名領軍,帶他們朝邯鄲進發,曉行夜宿,二十天后,項少龍終于回到了這曾令他神傷魂斷的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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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重回邯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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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邯鄲風采依然。
  來迎接的是“老朋友”大夫郭開,還有化名為“狄引”的烏卓。
  一番禮儀和場面話后,眾人赶著千匹戰馬,昂然進入這代表趙人權力中心的古城去。
  郭開和項少龍并騎而馳,笑道:“大王對先生身在楚方,心存故國非常欣賞,今晚特在王宮設宴款待先生。”
  項少龍正滿怀感触看著城內風光,聞言以壓低得又沙又啞,放緩了節奏的聲調道:“大王能明白小人的心情,真使小人感動非常。唉!失去國家的人,有若無根浮萍,其中苦處,實不足為外人道。”
  郭開微側少許道:“听貴府狄先生說,董先生准備回來大展拳腳,但未知是否已清楚形勢呢?”
  項少龍心中一動,扮出愚魯誠懇的樣儿道:“小人只懂養馬,其他一竅不通,還望郭大夫能多加指點,小人絕不會忘記大夫的恩典。”
  今趟的策略就是裝作愚蠢和無知,以應付郭開這种狡猾之徒。
  郭開哈哈一笑,才正容低聲道:“不知是何緣故,郭某一見先生,便心中歡喜,指點實不敢當,郭某定會竭盡所能,助先生完成心中理想。”
  項少龍裝出感激零涕的模樣,道:“有大夫這樣照顧小人,那就安心得多了。不知小人要注意什么事呢?”
  郭開以無比誠懇的語調道:“大王那里,自有下官為先生打點。但邯鄲有兩個人,先生必須小心提防,否則不但心愿難成,說不定還有不測之禍,遭到与烏氏同一的命運。”
  項少龍裝出震駭的樣子,瞠目結舌道:u我和任何人都無怨無仇,為何有人要害我?”
  心中卻是好笑。
  郭開顯是以為他是草野莽夫,思想單純,才以這种直接的方法籠絡自己,好使自己死心塌地,為他所用。
  由此亦可知趙王准備以他取代烏氏,才令郭開認為自己有被籠絡的价值。
  郭開那對閃爍不定的賊眼先巡梭四方,見前方開路的趙兵和后面的烏卓等人,均隔著一段“安全”距离,才壓低聲音道:u第一個要小心的人是郭縱,這人不會容忍有另一個烏氏的出現。”
  項少龍點頭表示明白。
  郭開這話不無道理,這叫作一山不能藏二虎。不過他這“董匡”若要變成烏氏當日那么財雄勢大,恐怕沒有几代的時間休想辦得到。所以郭開仍是在虛聲恫嚇。
  郭開神秘地續下去道:“另一個要小心的人就是巨鹿侯趙穆。”
  項少龍忍不住失聲道:“什么?”
  剎那間他明白了郭開并不甘于屈居趙穆之下,還正在找方法把他扳倒。不過郭開這樣向自己一個外人透露心事,實在有點不謹慎了,禁不住疑云陣陣。
  這時剛抵達用來款待他們的賓館,赫然是當日囚禁朱姬和假嬴政的質子府。
  郭開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下去,陪著他進府去了。
  郭開又說了一番好听的話,接收了一千匹駿馬這令趙人無可抗拒的重禮后,回宮覆命去了。
  眾人來到內廳,听取烏卓報告。
  烏卓吁了一口气道:“我們确有點運道,楚人果然派來了使節,幸好給我截個正著,還得到了很多珍貴的資料。”
  滕翼明白地道:“大哥辛苦了!”
  這五個結拜兄弟里,以烏卓居長,所以成了大哥。接著是滕翼和項少龍,然后是王翦和荊俊這小弟弟。
  烏卓點頭道:“的确很辛苦,雖然在截捉楚使時設下了陷阱和埋伏,仍損失了五名兄弟,傷了十多人,不過這是在所難免的了。”
  項少龍可想像到當時情況的凶險和激烈,道:“弄清楚他們為何要來邯鄲嗎?”
  烏卓道:“還是四弟的疲勞審訊管用,那叫白定年的楚使捱不了三天便崩潰了,吐露了實情,原來這事牽涉到東周君。”
  眾人齊齊動容。
  自七百年前由武王肇創,周公所奠定的u封建帝國”,或者可以借一個累世同居的大家庭來作為形容。
  這大家庭先由一精明強干的始祖,督率著几個儿子,在艱苦中同心協力,創造出一個以姬氏宗族為中心的大家族,天子与异姓諸侯間,多半有姻戚關系。
  整個封建帝國的組織,都是以家族為經緯。
  只從這點推論,便知這帝國的崩潰只是時間的問題。危机來自兩方面,首先就是u嫡長繼承制”,一旦所傳非人,便會弄得眾叛親离,周幽王是最明顯的例子。
  其次就是彼此間原本親密的關系,數代相傳后漸顯疏隔,而人口增加,良莠愈不齊,難免會出現仇怨爭奪,傾軋動武的情況。
  亂局一現,誰也無力去阻止歷史巨輪的自然運轉。一旦王室失去了駕御諸侯的能力,立時會陷進群雄割据的局面。而外族的入侵,迫得周平王東遷,正提供了這么一個机會。
  君臣上下的名分,最初靠權力造成,當這權力消失,名分便成了紙老虎,周室的治權亦全面崩潰。
  不過這坍崩是緩緩出現,卻非一瀉而下。
  三家分晉前,諸侯間和与周室的關系上,仍有顧念舊情,不為已甚的心理,干忤而不過度。
  所以平王東遷后三百年間,大体上仍能維系著對周室精神上的尊重和敬意。
  三家分晉后,仍沒有以非公室至親的大夫篡奪或僭登君位的情況出現。但分晉后,周室的名位進一步被削弱,威嚴愈減。但東周君仍然是諸侯名義上的共主。
  現在東周君針對各國畏秦的心理,作出最后的一擊,确仍不可輕忽視之。
  烏卓續道:“今趟東周君派來的密使叫姬重,若讓他促成了齊、楚、燕、趙、魏、韓六國的聯盟,秦國勢將處于非常不妙的形勢,而如今看來成事的机會相當大。”
  滕翼望向項少龍道:“我們必須設法破坏此事,否則呂不韋將難保他相國的地位。”
  項少龍的頭立時大了几倍。
  滕翼的話很有道理。說到底呂不韋的相國之位,全賴庄襄王而來,并不穩妥。而秦人最重軍功,若讓六國聯手,此仗定是有敗無胜,那時即使庄襄王亦護不住呂不韋。
  若呂不韋坍台,他們烏家休想再立足秦國,天下雖大,勢將烏家沒有安居之所。
  原本簡單的事情,一下子變得复雜麻煩起來了。
  荊俊終于找到插口的机會,道:“燕趙不是在開戰嗎?為何今次亦有燕人的份儿?”
  滕翼道:“這百年來諸侯間誰不是忽戰忽和呢?”接著肅容道:“小俊最好忍耐一點,不要在形勢未明前去找你的趙致,否則□出底細,我們休想有一人能生离邯鄲。”
  荊俊神情一黯,垂頭答應了,不過誰都看出他心中的不愿意。
  項少龍道:“趙穆那方面的情況怎樣了?”
  烏卓猶有余悸地道:“幸好我們抓了楚人派來的使節,否則今次定要吃大虧,原來趙穆是楚國春申君的第五子,這楚使白定年正是春申君派來与趙穆聯絡的人,還帶著春申君的親筆密函,省去了我不少審訊唇舌。”
  滕翼笑道:“大哥當然不會一字不改把信交給這奸賊吧!”
  烏卓笑道:“這是必然的了,這密函內容簡單,只是教趙穆信任白定年,好好与他合作,至于合作什么,卻沒有寫出來。于是我依著信上的印□簽押,另外仿摹了一封,交給了趙穆,現在看來他對我們是深信不疑的了。”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那封密函仍在嗎?”
  烏卓道:“這么有用的東西,我怎會掉了,連那楚使亦留了下來,軟禁在邯鄲外一個秘密地方,今次趙穆有難了。”
  項少龍大喜,四兄弟再商量了一會后,才收拾心情,往趙宮赴宴去也。
  路途中項少龍想起那次到趙宮与連晉決戰,不禁大生感触。
  世事之難以逆料者,莫過于此。
  當時那猜想得到,兩年后的今天,他會以另一种身分,完全不同的情怀去見趙王呢?
  在趙軍的引領下,項少龍和三個結拜兄弟,昂然策騎進入宮門。
  禁衛軍擺開陣勢,在趙宮主殿前的廣場上列隊歡迎,鼓樂喧天,好不熱鬧。
  項少龍等想不到如此大陣仗,都頗感意外,亦知趙王非常重視他們的“回歸”。
  其中一名將領策馬迎出,高唱出歡迎的贊語,赫然是忘恩負義的老相識成胥。
  這家伙的軍服煥然一新,看來是高升了一級,成了禁衛軍的頭子。
  項少龍依足禮數,虛与委蛇一番后,与他并騎馳往宮庭。
  成胥親切笑道:“不知如何,末將雖是首次見到先生,卻有一見如故的感覺。唔!先生很像某一位末將熟悉的人,卻一時想不起那是誰。”
  項少龍心中暗懍,知道自己縱使改變了容貌,但体形依然,言行舉止方面亦會在無意中漏出少許破綻,才勾起了成胥對他的回憶和感覺。
  若無其事地以他“低沉沙啞”、“節奏緩慢”的聲音道:“成兵衛不須奇怪,鄙人亦不時會有這類感覺,就是見到首次相識的人,卻像早曾相識的樣子。”
  成胥釋然道:“看來是如此了!”
  這時來到內宮玉華殿前的廣場處,成胥首先下馬,項少龍和隨后的滕翼等隨之跳下馬來。
  玉華殿台階兩旁左右排開了兩列數十名禁衛,執戈致敬中,趙穆這奸賊在樂乘和郭開兩人傍陪下,迎下階來。
  項少龍等看得心底暗歎,想不到孝成王這昏君經過他們一役的嚴厲教訓后,仍然這么倚重趙穆。
  趙穆隔遠呵呵大笑道:“本人巨鹿侯趙穆!董先生來得真好,大王等得心都焦了。”
  項少龍裝出惶恐的樣子,恭敬地道:“若教大王心焦,小人怎擔當得起。”
  趙穆趨前,伸出雙手和他握著,向他打了個眼色,微笑道:“大王親自看過先生送來的戰馬,非常滿意。我們大趙得先生之助,定能大振軍威。”
  項少龍見趙穆認不出他來,放下心事,欣然道:“能令大王高興,小人已感不虛此行了。”同時与郭開交換了個眼色。
  趙穆親切地為他引介了樂乘,項少龍則為滕荊兩人引見,客气話后,各人輕松行往趙宮去。
  剛步進宮門,大殿內的侍衛動作整齊地端立敬禮,樂隊奏起迎迓貴賓的喧天樂聲。
  項少龍等和趙穆三人趨前下跪。
  趙王哈哈一笑,离開設在對著大門另一端的龍座,步下台階,急步走來,一把扶起項少龍,欣然地親切道:“董先生乃寡人上賓,不用執君臣之禮。”又向滕翼等人道:“諸位請起!”
  項少龍剛站了起來,后面的荊俊竟“嘩”一聲哭了出來,包括項少龍等人在內,全愕在當場。
  當所有人的眼光集中到垂頭痛哭,賴在地上不肯爬起來的荊俊身上時,這小子嗚咽道:“小人失禮了,可是看到少主終于能回國力,完成了多年來的愿望,使我激動得□□”竟又哭了起來。
  項少龍等心中叫絕,想不到荊俊有此要哭就哭的本領,若非他們心中有數,還以為他真是感動得忍不住落淚。
  趙王當然更不會怀疑,行過去把荊俊扶起,勸慰一番后,向項少龍道:“董先生有此忠仆,令寡人感動不已。”
  項少龍這時才有机會打量殿內的環境。
  趙王后韓晶亦出席了晚宴,席位設于孝成王右旁稍后處,正目光灼灼瞧著自己。幸好看表情只是出于好奇,并非看出他什么破綻來。
  趙王左右下首處各設四席,應是每人一席,那便有一席空出來了,只不知何人架子這么大,竟連趙王的晚宴都斗膽遲到?
  口中誠懇應道:“小人等雖長期身處异國,但無時無刻不想著回國力,可是因著烏氏的關系,害怕□□”
  趙王冷哼一聲,打斷他道:“休要再提此人,放心吧!難得先生如此念舊,由今天起,安心為寡人養馬,寡人必不會薄待先生。”
  項少龍等忙跪下謝恩。
  正要入席時,門官唱喏道:“雅夫人到!”
  項少龍等嚇了一跳,齊往大門望去。
  趙雅除了俏臉多了几分滄桑外,仍是艷光四射,丰采依然,一身白底紅藍花紋的華貴晚服,像只彩蝴蝶般飛進了殿來。
  項少龍想起往日恩情,禁不住黯然神傷。
  趙雅美目飄到項少龍處時,明顯地嬌軀一震,停下步來。
  項少龍等心叫不妙。
  趙雅非比趙穆和孝成王等人,對曾朝夕与共、肌膚相親的男人,只憑女性對愛侶敏銳的直覺便可感到旁人一無所覺的東西。
  幸好孝成王、晶王后還以為這著名蕩女只是因看上了項少龍,才有這等奇怪表情,哈哈笑道:“王妹又遲到了,待會定要罰你三杯,還不過來見過董先生!”
  趙雅回過神來,疑惑地打量了項少龍后,忽地秀眸黯淡下去,移前向趙王下跪施禮,才站起來向項少龍施禮道:“趙雅見過董先生。”
  項少龍等松了一口气,也就乘机入席。
  他們以項少龍為首,依次占了右方四席。另一邊則是趙穆、趙雅、樂乘和郭開。
  侍女奉上酒菜時,一隊三十多人的歌舞姬輕盈地跑了進來,在鼓樂聲伴隨下,載歌載舞。
  趙雅入席后一直低垂俏臉,神情傷感,看來似被勾起情怀,暗自悲苦。
  舞罷主賓照例互相祝酒。
  趙穆卻不肯放過趙雅,重提罰酒三□的事,迫著她連干三□。
  微醉的趙雅放浪起來,不住嬌笑撒嗲,雖看得項少龍心頭火發,卻的确為宴會帶來無限熱鬧和春光。這美女放蕩起來時,沒有男人不看得心痒難熬。尤其她回复了昔日的浪蕩樣儿,對在場諸人秋波拋送,眉目傳情。滕翼和烏卓還好一點,荊俊早大暈其浪,頻頻和她舉杯對飲。
  鬧了一會后,趙王向項少龍道:“先生准備如何在此開展大業呢?”
  項少龍沙啞著聲音緩緩道:“小人只是先行一步,還有几批戰馬和馬种正在運赴途中。事不宜遲,明天小人便到城外視察,看看有什么适合地點,好開設牧場。”
  趙王喜道:“這就最好了!”
  趙雅向項少龍飛了一個媚眼過來道:“先生的家眷是否會同時抵達呢?”
  項少龍見她放浪形骸,心中不喜,冷然道:“待一切安頓好后,小人便派人回去把他們接來。”
  樂乘奇道:“董先生如此舉家遷來我國,不怕招楚人之忌嗎?”
  項少龍從容答道:“小人的牧場設在楚魏邊疆處,只要每年向楚人交出五百匹戰馬和五千頭牲口,楚人便從不過問小人的事。今次來前,小人早有安排,不虞他們在短期內有任何發現。”
  趙王哈哈一笑道:“今晚不談正事,只說風月,來!讓先生看點好東西。”
  言罷一拍手掌,樂聲再起。
  眾人瞪大眼睛時,四名歌舞姬以曼妙的步姿來到席前,表演另一輪歌舞。
  她們不但姿色遠胜剛才的歌舞姬,更使人要命的是美麗誘人的肉体上只是分別披著紫紅、鮮黃、淡綠和清藍色的輕紗,手持長劍,翩翩起舞。若隱若現間,青春動人的胴体春光隱現,美不胜收。尤其長劍和女体那剛柔的對比,更令她們倍添狂野之態。
  自上路后便沒有碰過女人的項少龍,不由看得欲火大作。
  舞罷歌姬退了下去,趙穆笑道:“這是燕人獻給大王的十名燕族美女中的精品,亦是大王送贈先生的見面禮,先生認為還可以嗎?”
  這种送贈美女的盛事,乃這時代權貴交往間的例行風气,但項少龍現在的形勢卻是不宜接受,正容道:“大王的好意,小人心領了,只是現在開設牧場之事百廢待舉,實不宜于女色安逸,大王請收回成命。”
  趙王愕然半晌后,感動地道:“先生果非常人,難怪有馬痴之譽。既如此,這四名燕女便留在宮內,俟諸事定當后,再送往貴府。”
  趙雅大感興趣地打量著項少龍道:“不知先生定了何時到城外視察呢?”
  項少龍知她對自己的見色不動生出了好奇心,暗叫不妙,皺眉答道:“明天日出前便出發,還望樂乘將軍按排城關開放的問題。”
  他猜想趙雅既回复了以前放浪糜爛的生活,怎也不能絕早爬起床來,故有此說。
  趙雅果然露出失望之色,沒再說話。
  宴會繼續進行下去,雖說不談正事,但因項少龍扮作一個只知畜牧的粗人,話題始終繞在這方面。
  當趙王問起楚國的情況時,項少龍早准備了答案,輕松地應付過去。
  最后賓主盡歡。
  宴后趙穆借辭送項少龍回去,与他共乘一車,乘机秘密商議。
  趙雅后的第二個危机來了。
  車子開出宮門。
  趙穆立即扳起臉孔,冷冷道:“是誰人想出來的主意,竟要把一千匹上佳戰馬,送給趙人?”
  項少龍心中好笑,淡然道:“當然是春申君的主意。”
  趙穆的臉色陰沉起來,雙目厲芒閃閃,冷然看著項少龍,沉聲道:“你真是那“馬痴”董匡嗎?”
  項少龍壓低聲音道:“當然不是,真正的馬痴确有返趙之心,早給君上處死,還抄了家當,這千匹戰馬只是他部分家業。”
  趙穆不解道:“我只叫你們派人來奪取落在郭縱手上的《魯公秘錄》,為何現在卻大張旗鼓來到邯鄲,有起事來,說不定連我都會被牽累在內。”
  項少龍從容答道:“這是春申君的奇謀妙計,要知趙國經烏家一役后,元气大傷,外強中干,說不定會便宜了近的秦、魏、齊諸國,君上有見及此,所以改變策略,希望公子能取趙王而代之,那我們大楚便可不費一兵一卒,置趙國于版圖之內了。”
  趙穆渾身一震,雙目喜色閃動,失聲道:“君父真有這想法嗎?”
  自從抵達趙國后,他的權勢与日俱增,但心情亦是矛盾之极。
  春申君的原意是要他控制趙王,好以趙人之力牽制著秦人,破坏三晉合一的密謀。但人非草木,經過這十多年的長期居趙,趙穆不由對趙國生出歸屬之心。不過這只能空想一番,他仍是給楚人遙遙控制著。若有异心,楚人可隨時把他的身分揭破,那种感覺絕不好受。
  但假若他能篡奪趙王之位,那就是完全不同的局面了。
  人望高處,這正是趙穆心中的夢想。
  項少龍見他神色,已知命中了對方要害,加重語气道:“小人怎敢欺騙公子,今次隨小人來此的戰士,均是第一流的好手,稍后還有數千人借辭赶送牲畜入趙,只要能除掉像廉頗李牧這种有影響力的將領,趙國就是公子囊中之物了。”
  趙穆喜道:“原來如此,待我回去想想,看看應如何進行計划。”
  探手搭著他肩頭,湊到他耳旁低聲道:u若我真能成為趙國之君,必不會薄待先生。”兩人對望一眼,同時大笑起來。
  當然是為了截然不同的理由而開怀。
  空行
  回到前身為質子府的華宅后,滕翼對項少龍道:“那蕩婦對三弟很有興趣,小心點才好。”
  荊俊羡慕地道:“三哥以別种身分,再干她几場,不是精彩絕倫嗎?”
  項少龍尚未有机會說話,滕翼不悅地責難荊俊道:“你總是滿腦袋色欲之想,卻不知好色誤事之弊,那蕩婦和你三哥以前關系親密,若有肉体接触,包保能從感覺上揭破少龍的真面目,只是气味這項,便瞞她不過。”
  項少龍心中大懍,暗生警惕,說實在的,他對趙雅的肉体仍相當有興趣,不會視与她合体交歡為苦差,卻沒有想過會被趙雅“噢出”真相的可能性。
  笑道:“幸好我扮的是個只愛養馬不愛美人的馬痴,就算她對我有意也沒有用。”
  各人商議了明天要做的事后,回房睡覺去了。
  回房后,項少龍脫下面具,躺到榻上,思潮起伏下,沒法成眠。
  主要還是因為趙雅。
  這曾兩次背叛他的蕩女,顯然對他仍是余情未了,否則不會因自己這馬痴而勾起對他項少龍的思念,并生出興趣。
  他心中涌起了說不出的恨意,那或者是出于對她放蕩的嫉,又或是純粹報复的念頭。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他戴上面具后的樣子絕不算英俊,膚色有著曝晒后的黝黑,可是配合著他的身形体魄,卻總有股骨子里透出來的魅力,尤其是改變了眼形的眸子,仍是那么閃閃有神,充滿攝人的异力。
  接著又想起紀嫣然這情深義重的嬌嬈,思潮起伏下,更是不能入睡,索性起榻到一旁依墨家心法打坐。
  不一會心与神守,睜眼時天色微明。
  項少龍匆匆換衣,戴上面具后,出廳与滕翼和烏卓會合,一起出門。
  荊俊因別有任務,沒有隨他們一起去。
  樂乘派了一個叫謝法的武將領著一隊趙軍來作導游,正在大廳恭候他們,客气几句后,眾人策馬馳上邯鄲剛開始了新一天活動的大街上。
  蹄聲在后方響起。
  眾人愕然回首后望,一隊人馬追了上來,赫然是趙雅和十多名護送的家將。
  項少龍和滕烏兩人交換了個眼色,無奈下勒馬等候。
  誰也想不到趙雅對項少龍的“興趣”這么大。
  笑臉如花的趙雅先遣走了家將,其中包括了趙大等人,才策馬來到項少龍旁,笑臉如花道:“董先生遠來是客,怎能沒有人相伴呢?”
  項少龍見她一身淺藍的緊身騎馬裝束,短襖長褲,足蹬長靴,把她動人的線條暴露無遺,心頭一陣感触,竟說不出話來。
  趙雅白他一眼道:“董先生是否不歡迎人家哩?”
  項少龍以他沙啞的聲音淡淡道:“夫人多心了,小人有夫人作伴,歡喜還來不及呢!”
  趙雅發出一陣銀鈴般的嬌笑聲,領先策馬而出,叫道:“那就隨我來吧!”
  項少龍心中一歎,策馬追著去了。
  他們由東門出城,放蹄疾奔。
  目睹春夏之交的山林野岭,項少龍心怀大放,拋開所有心事,同時下了決心,立意好好大干一場,鬧他趙人一個天翻地覆,不會再因心軟而有所保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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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狹路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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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雅縱情拍馬飛馳,累得眾人追在馬后,經過了城外的大草原后,趙雅离開了官道,朝東北丘陵起伏處奔去。
  地勢開始變化,奇峰异石代替了重重草浪,沿途飛瀑危崖,云飛霧繞、幽壑流泉,明麗如畫,构成動人心魄,層出不窮的美景。
  穿過一座山谷后,來到一個長峽處,兩邊陡壁凌霄,多處只窺見青天一線,形勢險奇。
  趙雅在前方放緩下來,項少龍正要赶上她時,滕翼赶到他旁低聲道:“少龍!你若以剛才那种神態和語气和趙雅說話,遲早會給她看穿底細。”
  項少龍大是懍然,知道滕翼是旁觀者清,往后望去,見到烏卓正纏著謝法指點環境,不虞听到他們的對話,忙虛心求教。
  滕翼道:“董匡是出名只懂養馬的人,其他方面則是粗人一個,你自己斟酌點看吧!”
  項少龍有會于心,沉默下來。
  長峽已盡,眼前豁然開朗,林木插天,陽光由濃葉成蔭的樹頂透射下來,彩光紛呈,美得難以描擬。
  樹叢山石間溪流交錯,涓涓細流,潺□靜淌,似若不屬于這世界的仙境,教人心怡神醉。
  趙雅似乎對這地方非常熟悉,領著他們來到一個小丘之上,四周景物,立時盡收眼下。
  項少龍策馬來到趙雅之旁,環目四顧,看清形勢,始發覺立馬處恰是一幅廣闊盤地的核心處,遠處奇峰峻岭層層環護,翠色濃重,水草肥茂,山重水复中地勢開闊,滿眼綠蔭,香飄遠近,禁不住哈哈一笑,道:“他奶奶的儿子,夫人怎知有這么一處好地方?”
  趙雅听他語气粗鄙,秀眉大皺,沒有答他。
  滕翼等亦來到兩旁,同時贊歎。謝法道:“這處叫藏軍谷,唯一的入口就是剛才的一線天,當年我大趙的武靈王与戎狄作戰,曾藏軍于此,以奇兵得胜,自此后這處便命名為藏軍谷,董先生認為還可以嗎?”
  項少龍暗忖我怎知可不可以,忙向烏卓這畜牧專家打了個眼色。
  烏卓略一含頷首,表示同意。
  項少龍裝模作樣地看了一番后,贊歎道:“呀!真是要操他的娘!”
  滕翼和烏卓兩人心中好笑,謝法和雅夫人卻是听得為之側耳。
  項少龍忍著笑道:“鄙人一見好東西,便忍不住要說几句操他娘。這么美好的地方,不是更要大操他的娘嗎?”
  謝法喜道:“如此說,先生是否要選此谷作牧場呢?”
  趙雅此時往項少龍望過來。
  項少龍故意狠狠在她高挺的胸脯盯了一眼,才點頭道:“唔!這地方甚合鄙人眼緣,由今天開始,這藏軍谷就是本人建立第一個牧場的地方了,他奶奶的!想不到這么順利便揀到場址。”
  趙雅見他語气神態,都粗鄙不文,以為這才是他的真臉目,心中不喜,冷冷道:u董先生既找到理想的場址,可以回去了嗎?”
  項少龍故意色迷迷打量著她,道:“鄙人還要仔細勘察這里的水源、泥土和草質,奶奶的,夫人這么急赶著回去作甚?”
  趙雅听他說話粗魯無禮,更是不喜,微怒道:“我還有約會,那來時間多陪先生呢?”
  心中暗責自己定是鬼迷了竅,昨晚回府后,不住念著這個人,夜不能寐,所以天才亮便來找他。不過這也好,此人外形雖有著項少龍的影子,但相去卻是千万里之遙,自己可以死心了。
  自項少龍后,她再不希望有任何感情上的牽纏。
  項少龍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絕了趙雅對他的任何念頭,怪笑道:“未知是誰令夫人這么急著回去呢?”
  趙雅再忍不住,怒道:“這是我的事,与先生半點關系都沒有。”一抽馬首,掉頭往原路馳去。
  嚇得謝法忙分出一半人護送她回城。
  項少龍心頭一陣痛快。
  只要能傷害她,便感快意。
  雖說她對自己仍有余情,可是若上次她陷害他成功,他的□骨早寒,所以兩人間再不存在任何情義了。
  裝模作樣勘踏一番后,他們在日落時份回到了行館。
  趙穆的人早在候他,邀他到侯府赴宴。
  項少龍沐浴更衣后,獨自一人隨來人往侯府赴宴。
  趙穆見他來到,神情欣喜,趁時間尚早,把他帶入內軒密議,未入正題前,先笑道:“听說你把趙雅气得半死,怎么了?對這蕩婦沒有興趣嗎?現在的她比任何時間更易弄上手呢?”
  項少龍心中既罵趙穆,又恨趙雅作踐自己,嘴上應道:“我怕她是孝成王的奸細,那敢惹她。”
  趙穆顯然對他這种審慎態度非常欣賞,拍了他一記肩頭,親切地道:“是否奸細?誰比我更清楚呢?若對她有意,我自會給你安排。”
  項少龍暗中叫苦,忙轉話題道:“那件事侯爺想過了沒有?”
  趙穆精神大振,那還記得趙雅,肅容道:“現在邯鄲,誰不是我的親信,只要能除去几個人,我必可安穩地坐上趙國君主之位。”
  項少龍微笑道:“首先要殺的兩個人就是廉頗和李牧吧!”
  趙穆贊歎道:“有你這种人材來助我,何愁大業不成,不過這兩人身旁猛將如云,恐怕很難下手。”
  項少龍淡淡道:“若是容易,侯爺早下手了,這事可包在我身上,只要我能得到他們的精确情報,必能一擊成功。听說現在他們都不在邯鄲,最好有方法把他們召回來,那我就使人作好埋伏,干手淨腳把他們干掉。”
  趙穆怀疑地道:“你真的如此有把握?這兩人只是家將親兵便有數千人,相當不易對付呢。”
  項少龍道:“沒有人比我更精刺殺之術了,侯爺放心好了。”
  趙穆那會相信他空口說白話,沉聲道:u這事要從詳計議才成,你最好先建牧場,打下根基,這事有我在孝成王跟前說項,定可順利達到。”
  項少龍心中好笑,他說這番話,就是要趙穆自己明白到此事不可操之過急,這時見目的已達,自然不會蠢得去迫他,點頭恭敬道:“鄙人全听侯爺吩咐,這也是君上的指示。”
  趙穆見他這么听話,心中大悅,微笑道:“孝成王現在對你印象絕佳,但記著牧場的事要加緊進行。哈!你這一招真命中了趙人的要害,沒有比趙人更需要你這救星了。”
  項少龍道:“我已選定了場址,明天立即著手進行。”趙穆長身而起道:“來吧!各人也應來了,今晚請來的除了几個在邯鄲最有權勢的人外,還有為東周君的事來此的各國使節,趁這机會見見他們吧!”
  項少龍知道自己現在成了趙穆的寵信心腹,所以特別得他垂青,站起來隨他往侯府的主宅走去。
  兩人并肩在回廊漫步,遇到的家將婢仆,無不跪地施禮。
  經過位于侯府正中的大花園時,一群達百人之眾的歌舞姬正在練舞,一時衣香鬢影、嬌聲軟語,教人看得眼花繚亂。
  項少龍眼利,一瞥之下便發現指導她們歌舞的導師赫然竟是趙致,不禁呆看了几眼。
  訓練并沒有因趙穆經過而終止,趙致明明看到趙穆,但卻充作視而不見,不住發出命令,使眾美姬翩翩起舞,五光十色的彩衣,在燈火照耀下教人目為之眩。
  趙穆湊到項少龍耳旁道:“看上了她嗎?此女叫趙致,父親是趙國有德行學問的大儒,師傅則是劍術大家,我也拿她沒有辦法。”
  項少龍不置可否地一聳肩頭,繼續前行。
  過了花園,兩人踏上直通府前主宅的長廊,對比下似是忽然靜了下來,一名女婢迎面而至,看見趙穆,忙避在一旁,跪了下來。
  就在此時,項少龍心生警兆,自然而然地右手握在血浪的劍把上。
  他心中奇怪,不由往那女婢望去,只見她的手縮入廣袖里,低垂著頭,下跪的姿勢很特別,使人有种怪异的感覺,似乎她隨時可由地上彈起來,作出种种動作。
  這純粹是一种直覺,若非項少龍在來邯鄲途中,每晚均依墨家心法靜坐練功,感覺恐亦不能變得如此敏銳。
  趙穆一無所覺,繼續前行。
  項少龍大感矛盾,若此女是來刺殺趙穆,便是自己的同道中人,他現在固然要保住趙穆,因為不但要活捉他回秦,還要借他進行殺死樂乘的計划,和打探東周君派使來趙的陰謀,但若害得此女落入趙穆手中,卻是于心何安。
  不過此時不容多想,兩人已來至离女婢十步的近處
  項少龍忽由外檔移到趙穆和女婢之間,希望能教她知難而退。
  趙穆生出警覺,望往項少龍。
  婢女猛地抬頭,露出一張俏秀堅強的臉容,美目射出熾熱的仇恨,同時兩手由袖內伸了出來,運勁外揚,兩道白光,一上一下往趙穆電射而去。
  趙穆猝不及防下大惊失色,還未有時間呼叫出來和閃避,項少龍血浪离鞘而出,閃電般上挑下劈,准确地磕飛了兩把匕首。
  女刺客顯然沒有第三把匕首,一聲尖叱,就在兩人身前滾出廊內去。
  項少龍作勢追赶,眼前黑影一閃,原來是女刺客手上揮來的軟鞭。
  他借机退到趙穆前,似是保護著他,其實只是擋著已拔劍出鞘的趙穆的進路。
  女刺客知道失去良机,毫不停留滾入一堆草叢里,在夜色中消失不見。
  趙穆差點撞在項少龍身上,忙舉手按著他肩頭,煞止沖勢。
  項少龍看著掉在地上的兩把匕首,刀鋒在燈光映照下透出藍芒,顯是淬了劇毒。
  趙穆猶有余悸道:“今趟幸有你在,否則吾命難保。哼!那些人全是飯桶,給刺客潛了進來都一無所知。”
  項少龍心中欣慰,這樣一來既更取得趙穆的信任,另一方面亦讓女刺客安然遁走。
  他并非首次遇到這身手高明的女刺客了。
  當日他乘坐趙穆的馬車离開侯府時,便給這女刺客誤會了他是趙穆,把毒蛇投入車廂向他行刺。
  只不知她和趙穆這奸賊有什么深仇大恨,必要置諸死地而甘心,而兩次都因自己而不成功。
  不過趙穆坏事做盡,仇家遍地乃必然的事了。
  宴會在侯府廣闊的大廳舉行,筵開四十多席,采“雙席制”,直擺滿了整個廳堂。
  項少龍此時對這時代宴會的禮儀已有相當的認識。見狀嚇了一跳,做夢也想不到今晚的宴會隆重和人多至此。
  君主款待群臣貴賓的宴會,人少時必采一人一席的“單席制”,倘或是百人以上的大宴會,則采前后席,每席四人以上的u多席制”。
  至于一般大臣公卿權貴的宴會,多采“雙席制”。
  他們兩人來到大廳時,离開席尚有一段時間,只來了趙穆的心腹樂乘和一肚子坏水的郭開。兩人与趙穆關系密切,來早點好幫手招呼客人。
  趙穆應酬了兩句便消失了,自然是去責難手下保衛侯府不力,看來定有人要遭殃了。
  樂乘和郭開親切迎了上來,扯著項少龍聊起天來,先問了牧場選址的事后,樂乘歎了一口气道:“今次我真是左右做人難,在邯鄲所有自認有點頭臉的人,都爭著來參加今晚的宴會,但席位卻是有限,唉□□”
  郭開亦苦笑道:“我也不是遇到同樣的難題,惟有把責任全推到侯爺身上,教他們直接向侯爺詢問,為何沒有被列于邀請名單上。”
  項少龍大訝,自問沒有這种吸引人的魅力,皺眉道:“今晚的宴會為何會如此熱鬧呢?”
  樂乘奇道:“侯爺沒有告訴先生嗎?与秦國寡婦清齊名的大才女紀嫣然到了邯鄲作客,侯爺本亦沒有把握將她邀來,豈知她毫不猶豫答應了,累得所有人都要擠到這里來,好一睹她的丰采。”
  項少龍心頭劇震,熱血上沖,一時說不出話來。
  謝天謝地!這絕世佳人終于來了。
  郭開訝然打量著他道:“哈!想不到董先生也是另一個‘才女迷’!”
  項少龍的心神全轉移到紀嫣然身上,那還有興趣和他們胡扯,告了個罪,由側門步出園林里,以舒緩興奮的心情。
  想到今晚即可和心中玉人聚首,便感飄然欲仙,如身在云端。
  今晚怎也要和她共圓鴛夢了。
  心中同時奇怪,為何她明知趙穆是他的大仇人,還肯前來赴宴?
  急碎的腳步聲在身后響起。
  項少龍惊覺地猛轉過身來,剛好与一位千嬌百媚的美人儿打了個照臉。
  美女嚇了一跳,踉蹌退了兩步,俏臉轉白,由惊喜變成了失望,垂下頭去,幽幽道:“對不起!奴家認錯人了。”
  在遠處昏暗的燈火映照下,入目是曾与他有合体之緣的□生姊妹花中的姊姊,越國美女田貞。
  項少龍心中恍然,她定是路過此處,看到自己的背影,認出他是項少龍,等看到他扮成董匡的尊容后,才大失所望。
  由此可知她對自己的印象是何等深刻難忘。心生怜惜,柔聲道:“沒有關系!你叫什么名字?”
  田貞嬌軀劇震,掩口道:“你真是項爺,奴家發夢也記得你那難忘的聲音。”
  項少龍登時汗流浹背,想不到一時忘了改變口音,即□露了身分,忙壓得聲音沙啞道:“姑娘誤□□”
  田貞一聲歡呼,扑了過來,死命摟著他道:“奴家死也忘不了你,我們都不知多么為你擔心呢,現在大爺沒事了,真要多謝老天爺哩!”
  項少龍知瞞她不過,摟著她到了林木深處,先來一個熱吻,才湊到她耳旁道:“現在我的真正身分是個大秘密□□”
  田貞乖巧地接口道:“奴家明白了,就算死都不會□露大爺身分。”
  項少龍加重語气道:“連妹子都不可透露此事。”
  田貞猶豫片晌,無奈點頭道:“好吧!不過她也像奴家般苦念著大爺呢!”
  項少龍放下了點心事,低聲道:“只要你乖乖的听話,我定把你們姊妹帶走,絕不食言。”
  田貞感動得熱淚盈眶,以最熱烈的方式獻上香吻,動人的肉体似要擠入他体內去。
  項少龍壓制已久的欲火立時熊熊燃燒起來,只恨這非是适當的時候和地方,痴纏了一會后,臉紅耳赤的田貞在他苦勸下,依依不舍地走回內宅的方向。
  項少龍苦笑搖頭,才往大廳走去。
  走了兩步,一對男女由他剛才出來的側門步入園里,密密商議,赫然是趙穆和趙雅。
  他心中一動,隱在一叢草樹間,靜心窺听。
  只見趙雅緊繃著俏臉,冷冷道:“不要說了,我怎也不會去陪那种粗鄙不文的莽夫,你手上這么多美女,為何不拿去送他,例如你最疼愛的田家姊妹花,不是可更令他滿意嗎?”
  趙穆探手過去環著她的小蠻腰,陰陰笑道:“是否你仍忘不了項少龍呢?”
  趙雅愕了一愕,怒道:“不要胡言亂語,誰說我忘不了他!”
  項少龍見到兩人親熱的情態,听著趙雅無情的話,雖明知她不得不如此表態,仍心頭火發,涌起了惱恨和報复的念頭。
  趙穆伸出另一只手,把她摟個結實,笑嘻嘻道:“不再想他自然最好,今趟若我們六國結成聯盟,即管秦國亦難逃被瓜分的厄運,那時我便要項少龍死無葬身之地,那時他就算死了,我也要鞭□始可□心頭之憤。”
  趙雅冷冷道:“你有那本事才說吧!噢!”
  衣衫□□,顯是趙穆正借身体的緊擠,摩擦著趙雅的敏感部位。
  項少龍听得眼噴焰火,暗恨趙雅不知自愛,如此作踐自己。
  她的呼吸不能控制地急促起來,顫聲道:“你還不回去招待客人嗎?”
  趙穆嘿嘿淫笑道:“你不要我先招待你嗎?”
  趙雅的粉拳無力地在他背上敲了几下,嗔道:“放開我!”
  趙穆道:“你答應我去陪董匡,我才放開你!”
  項少龍恍然而悟,原來趙穆是要借趙雅來討好自己,原因當然是自己不但剛救了他一命,還顯示出過人的机警和絕世劍術,使他對自己另眼相看,更為倚重。
  趙穆將己比人,當然認為須以權位、美色、財貨等利益去籠絡他,而趙雅則是他現時能想到的最佳禮物。
  趙雅奇道:“你為何這么看重那董匡呢?”
  趙穆干笑兩聲道:“不是我看重他,而是你的王兄有命,至緊要好好籠絡此人,你還不明白嗎?”
  听到是趙王的意思,趙雅軟化了點,低聲道:“或者他不好女色呢?否則為何昨晚他連兄王送他歌姬都拒絕了。”
  趙穆歎道:“只要是真正的男人,誰不好色,我看是他眼角過高,看不上那些歌姬吧!我們的雅夫人又怎可同日而語呢!”
  趙雅冷冷道:“眼角高便去追求紀嫣然好了,我趙雅算什么呢?”
  項少龍听她語气中充滿酸澀的味道,知她嫉忌紀嫣然,不由升起個報复性的主意。
  趙穆哄道:“紀嫣然是出名無情的石女,怎及得上溫柔多情的趙雅,不要多說了,听說董匡走了出來透透气,你幫我找他回來吧!那么緊張干嗎?又不是要你今晚便陪他入房登榻。”
  趙雅默然無語。
  項少龍知道再听下去也沒有新意思,緩緩溜了開去。
  項少龍坐在涼亭里,仰望點點繁星的夜空,耳內響起趙雅由遠而近的足音。
  他這時改變了對趙雅的想法,決意玩弄她一個痛快,以示對她的懲罰。
  趙雅來到他身后,勉強壓下心中對他的討厭,和聲道:“董先生為何离群獨處,客人來了一半哩!”
  項少龍沙啞著聲音,仍然凝視著天空道:“鄙人一向不喜熱鬧,看!這天空是多么迷人,她与我們的關系是多么密切,全靠她怀抱里的星辰,我們才可認出路途,知道季節時間。人死了后,便會回歸到她深幽之處。她象征著我們最崇高的理想,冥冥中主宰著大地上每一個人的命運。”
  趙雅那想得到這么一個粗人,竟懂說出這么深具哲理的話來,呆了一呆,坐到他身后的石上,一時默然無語。
  項少龍心頭一陣感触,歎了一口气后,苦笑搖頭道:“想起無論是墨翟或孔丘,武王或周公,當他們抬起頭來,看到都是同樣的天空,我們怎能不感到天空的恒久長存,人類生命的渺小和短暫。可怜大多數人仍忘不了權位之爭,為了眼前淺窄的利益,朝夕不讓,爭個你死我活,所以我董某人從來都對爭權奪利沒有好感,只希望能自由自在養我的寶貝馬儿,愛說什么就說什么!操她奶奶的天空,我實在太愛她了,所以要操她,就像去操我心愛的女人那樣。”
  他雖連說了三句粗話,但今次听來趙雅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感受,因為他賦予了這三句粗話無比深刻的感情和含義,變成了完全的另一回事了。
  趙雅低聲道:“今天人家冒瀆了先生,真不好意思。”
  項少龍瀟洒地一聳肩頭,長身而起,轉過身來,灼灼的目光盯著她的俏臉,微笑道:“夫人看到鄙人是怎樣就怎樣算了,何誤會之有?就像這夜空,假若你只看一眼,可能一無所覺,但假若你定心細看,你會看到愈來愈多的星辰,愈來愈深的黑夜,每粒星辰都有她們的故事。沒有開始,亦沒有終結。”
  趙雅抵敵不住他的目光,垂下頭去,幽幽道:“先生的說話真動听!”
  項少龍心中好笑,沒有人比他更知道怎樣打動這蕩女的心了。
  伸了個懶腰道:“好了!我也好應回到那人間的俗世里,只希望時間快點過去,便可回家睡覺了。夢中的世界,不是更美麗嗎?”
  趙雅生出依依之情,只希望听他繼續說下去。
  忽然間,她感到即使要陪他睡覺,亦再不是苦差了。
  何況他那雄偉的軀体,使她難以克制地想起了項少龍。
  和他歡好,是否亦如与項少龍纏綿那么使她迷醉呢?
  她很想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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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舊情難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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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和趙雅并肩回到舉行宴會的大廳時,該處已鬧哄哄一片,驟眼看去,至少來了五十多人,大半都是舊相識,包括了郭縱等人在內,分成十多組在閒聊和打招呼。
  郭開見到他們,先向項少龍打了個曖昧的眼色,接著把他拉到正与趙穆交談的郭縱處,將他介絕給這大商賈認識。
  趙雅則像蜜糖遇上蜜蜂,給另一堆男人圍著討好奉承,可見她的魅力絲毫未減。
  項少龍暗忖趙雅的生命力与适應性真強,這么快便從自己予她的打擊中回复過來。唉!自己都是放過她好了,說到底總曾有一段真誠的交往。
  郭縱親切地道:“董先生遠道來此,郭某怎也要作個小東道,不知先生明天有沒有時間,侯爺和郭大夫當然要作陪客。”
  項少龍微笑道:“郭公這么客气,沒空都要有空哩!”
  郭縱大喜,与他約定時間。
  趙雅這時脫身出來,來到項少龍旁,尚未有机會說話,一人大笑走過來道:“今天終于見到夫人了!”
  項少龍別頭看去,只見一個年約三十,長相威武英俊的男子,大步走過來。
  此人腳步有力,腰配長劍,气勢攝人之极。
  趙雅一看到他,美目明亮起來,置項少龍不顧,媚笑道:“平山侯這么說,真折煞妾身了,好像人家是很難才可見到的樣子。”
  原來這人就是韓國此次派來的使節平山侯韓闖,看來頗是個人物。
  趙穆哈哈笑道:“你們暫停打情罵俏,闖侯來,讓我介紹你認識名震天下的馬痴董匡先生。”
  韓闖目光落到項少龍臉上,神情冷淡,敷衍了几句后,便把趙雅拉到一旁,親熱地喁喁私語起來。
  項少龍心中有气,又恨自己始終不能對這蕩女忘情,幸好有面具遮著真正的表情,但話卻忽然說少了。
  趙穆看在眼里,借個机會扯著他走往一旁道:“趙雅包在我身上,必教你有机會一親芳澤。不過我卻有個忠告,此女人盡可夫,先生和她玩玩好了,切勿認真。”
  項少龍知道誤會愈來愈深,忙道:“正事要緊,這等事對我來說實在可有可無。”
  趙穆那會相信他,還未有机會說話,門官報聲道:“魏國龍陽君到!”
  大廳內立時靜了下來,顯然与會諸人,大多尚未見過這以男色馳名天下的美男子。
  趙穆這好此道者雙目立時放射异采,盯著入門處。
  環佩聲響處,“煙視媚行”的龍陽君身穿彩服,在四、五名劍手護侍中,□□娜娜步進廳堂來。
  廳內立時響起嗡嗡耳語的聲音,話題自离不開這男妖。
  趙穆拍了項少龍肩頭一下,迎了上去。
  郭開來到項少龍旁,低笑道:“世間竟有如此人物,不是精彩之极嗎?”
  樂乘也來到他另一邊,搖頭歎道:“侯爺有得忙的了。”
  項少龍看著趙穆与龍陽君低談淺笑,亦是心中叫絕,同時心中警□。這龍陽君對男人既有興趣又特別留心,自己一個不小心,說不定會給“他”發現破綻,那就糟透了。
  趙雅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道:“怎樣了?看你們目不轉睛的樣子,是否受不住男色所誘呢?”
  項少龍無法壓下對她与那平山侯韓闖那親熱態度的反感,冷哼一聲,走了開去。
  趙雅追到他旁嬌笑道:“董先生為何神情不悅?是否人家開罪了你哩?”
  項少龍心中懍然,至此才真正确定對這蕩女猶有余情,故忍不住升起嫉忌之心,失了常態。忙收攝心神,停步往她瞧去,微微一笑道:“夫人言重了,夫人又沒有做過什么惹鄙人不高興的事,何出此言?”同時想到趙雅剛才可能是故意半真半假地借韓闖來測試自己對她的心意。
  趙雅橫她一眼道:“那為何人家只說了一句話,董先生就要避開呢?”
  項少龍知沒法作出解釋,索性不加解釋,淡淡道:“我這人歡喜做什么便做什么,從沒有費神去想理由。”
  趙雅給他的眼睛盯著,心頭泛起既熟悉又迷惘的感覺,而他那种自然的男性霸气,更令她芳心軟化,幽幽歎了一口气道:u你這人真的變幻莫測,一時比任何人都溫柔,一時又像現在般冰冷無情,教人不知如何應付你才好。”
  項少龍這時瞥見趙致伴著趙霸步入場內,加入了趙穆的一組。趙穆則招手喚他過去与龍陽君相見。便向趙雅微微一笑道:u這里已有足夠的人令夫人大費心神了,何用把寶貴的精神浪費在我這粗人身上。看!平山侯又來找你了。”
  趙雅循他眼光望去,韓闖剛和龍陽君客套完畢,朝她走來,不禁暗恨韓闖,怪他來得不是時候。
  失去了項少龍后,使她感到無比的失落和空虛,所以回复了以前勾三搭四的生活方式,希望借別的男人來麻醉和作踐自己,以減輕歉疚和思念項少龍的痛苦。
  可是總沒有人能代替項少龍。
  這韓闖初來趙國時,她便与他打得火熱,過了一小段快樂的光陰。但不旋踵發覺這人代替不了項少龍,熱情逐漸冷卻下來,須要別的新鮮和刺激了。
  所以當遇上身形“酷肖”項少龍的董匡時,便像發現了新的天地。今早雖給他粗鄙的神態語气惹怒了,但無可否認确也予她另一种刺激。到項少龍剛才在園里向她說了那番使她心神俱醉的話,令她像重溫与項少龍相處的醉人時光時,一顆芳心早轉到此人身上。
  項少龍愈表現出男性的陽剛硬朗的气魄,便愈使她感到對方是項少龍的化身,遂更為傾倒。在這种情況下,韓闖反成了討厭的障礙。
  思索間韓闖早來到身前。
  項少龍瀟洒一笑,告了個罪,离開兩人,朝趙穆和龍陽君等人走去。
  趙致和龍陽君同時往項少龍望來。
  項少龍故意改變了步姿,充滿粗豪之態,啞聲拱手道:“董匡拜見龍陽君!”
  龍陽君的“美眸”閃過惊异之色,應道:“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得見,幸何如之!”
  趙致則仍瞪大俏目,一瞬不瞬地瞧著他。
  趙穆哈哈一笑,把趙霸等和几位趙國的大臣逐一為項少龍引見。
  龍陽君“媚笑”道:“先生确是當世豪士,難怪引得我們女儿家個個不轉睛了!”
  趙致俏臉一紅,才知因這人酷肖項少龍而失態,垂下俏臉,又狠狠瞪了龍陽君一眼。
  項少龍給龍陽君看得心頭發毛,祈禱他不要看上自己才好。
  趙霸哈哈一笑道:“龍陽君和董先生均為用劍高手,不若找天到行館來大家切磋切磋,豈非武壇盛事?”
  龍陽君滴溜溜的眼睛環視全場后,笑道:“若能把我們的紀才女也邀到趙館主的行館去,說不定這里的所有人都會去趁熱鬧,那才是真正的盛事哩!”
  眾人陪笑起來。
  趙致又忍不住偷望了項少龍兩眼,神情古怪。
  項少龍心中叫苦,猜到應是荊俊這家伙漏了點消息,否則趙致的神情不會如此奇怪。
  就在此時,門官特別提高聲音唱道:“紀嫣然小姐芳駕到!”
  全場吵鬧聲倏地消退,不論男女,無不朝大門瞧去。
  項少龍的心髒霍霍急躍起來。
  這久別了的紅粉俏佳人,是否風采依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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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集

第一章 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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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全場賓客期待中,紀嫣然姍姍而至,同行的還有當代五行學大家、老朋友鄒衍。
  紀嫣然清減了少許,□無損她的天香國色,而且她那种秀气和清麗是無与匹敵的。
  趙雅和趙致都是出色的美女,但在她比對下,立即黯然失色。
  紀嫣然一對秀眸多了點凄迷之色,只不知是否因思念他而引至的。
  鄒衍則是神采飛揚,伴著紀嫣然步入大廳堂□。
  項少龍怕紀嫣然認出自己的身型,忙躲到趙霸和趙致身后。
  看到發呆的趙穆這時清醒過來,大步迎前,高聲道:“歡迎紀才女、鄒先生大駕光臨。”
  眾人都忍不住往入口處靠去,爭睹這以才貌名著天下的美女。
  項少龍反給擠了出來。
  趙致的聲音在耳旁響起道:“董先生!”
  此時趙穆正逐一為紀嫣然和鄒衍引介与會賓客,項少龍嚇了一跳,回頭向身后的趙致瞧去,只見她美目射出灼熱的亮光,深深地盯實自己,忙微微一笑道:“趙姑娘有何見教?”
  趙致輕柔地道:“先生像极趙致的一位故人哩!”項少龍松了一口气,知道荊俊只是漏了點消息,沒有真的全□露出來,裝出蠻有興趣的樣子道:“那是否趙姑娘的情郎呢?”
  這句話明顯帶著調侃的味儿,他知道趙致定然受不起,最好是以后都不睬他,那就謝天謝地了。豈知趙致俏臉立時染上一層紅霞,嬌羞地垂下了俏臉,忽又搖搖頭,走了開去。
  紀嫣然的笑聲在人堆那邊銀鈴輕響般傳來。項少龍卻是正在抹了把泠汗。這是什么一回事?趙致不是愛上了荊俊嗎?為何又像對自己大有情意的樣子,那他豈非成了荊俊的情敵?她若不喜歡荊俊,為何竟給他回信呢?
  心亂如麻中,竟是輪到趙雅來找他。
  趙雅臉上明顯有著呷干醋的神色,卻裝作若無其事道:“人人都爭著認識紀嫣然,何故先生卻避到了這儿來?”
  項少龍對她恨意正濃,故意戲弄她,湊到她耳旁啞聲道:“我這人天生對女人有惊人的魅力,若讓紀嫣然接近了鄙人,她定會情難自禁,所以還是避開為妙。”
  趙雅听得呆了起來,天下間竟有如此厚臉皮自夸有吸引女人魅力的男人,何況說話的對象還是她這樣一位女性,豈非明指她也正是因受不住他的誘惑送上門來。
  她差點要拂袖而去,只是一對玉腿偏不听話,硬是留在那□。縱是給他侮辱,似乎亦有一种被虐的快感。
  看著她俏臉明暗不定的難過樣子,項少龍大感快意,變本加厲道:“鄙人更怕和女人歡好,因為那些女人一嘗過鄙人的痤風和快樂的滋味后,保證都离不開鄙人,唉!那時就真個頭痛了。”
  趙雅更是瞠目結舌。那有第一次見面的人,敢對她說這种不知羞□的話的髒話。偏偏又是這個人對她說了自項少龍以來最令她感覺深刻入骨的動人詞語。
  她心情矛盾之极,無意識地道:“這是誰個男人不想得到紀才女的身心,何故獨有先生例外呢?”
  項少龍對作弄她大有趣味,微微一笑道:“人說怀璧其罪,鄙人也認為很有道理。若鄙人得到了紀才女,她又纏著鄙人不放,定會招來嫉忌,更惹來不必要的煩惱,對鄙人在此建立家業的大計最是不利。故此鄙人惟有壓下色心。嘿!坦白告訴你,在楚國時,鄙人每晚都無女不歡哩!”
  趙雅听得粉臉通紅,但又感到一种粗野的莫名刺激,垂頭道:先生對初相識的女子說話都是如此肆無忌憚嗎?”
  項少龍心中好笑,嘿然道:“鄙人對女人一向想說什么就說什么,你不愛听的話請自便,鄙人就是這副德性了。”
  趙雅的自尊終禁受不起,變色道:“先生太不顧女儿家的臉子了,誰受得起這种說話。”
  項少龍見全場的注意力全集中到紀嫣然身上,沒有人留意他們,哈哈一笑道:“女人就像馬儿,只要你把握到它們的喜好,便可馴得她們貼貼服服,任君馳騁。嘿!給董某人看中的馬儿,沒有一匹最后不馴服在鄙人的鞭下。”
  這番話更是露骨,趙雅再忍受不住,不悅道:“先生對女人太霸道了,把人當作了畜牲般的驅策,難道半點都不理人家的感受嗎?”心中竟糊涂起來,更弄不清這馬痴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一忽儿像不沾女色的君子,一忽儿又像色中狂魔。
  項少龍暗忖夠她好受了,淡淡道:“對鄙人來說,馬儿比人有更高尚的品德,當它認清了主人后,再不會三心兩意。”
  趙雅呆了起來,這几句話恰好勾起了她的心病。
  項少龍這時發覺到趙致正在人堆□偷偷看他和趙雅說話,促狹地向她眨眨眼睛,气得她忙別轉頭去。
  趙雅發覺了,皺眉道:“先生和趙致說過什么話?”
  項少龍心想這又關你的屁事,又不見老子問你和平山侯韓闖說過什么,再湊到她耳旁道:“她是一匹野馬,而夫人則是另一匹。”
  趙雅今趟真的受不起了,勃然色變,正要加以痛斥,那邊傳來趙穆的聲音道:“董匡先生到了那□去,紀小姐想認識今晚的主賓哩!”
  眾人紛紛回頭往他兩人望來。
  項少龍向趙雅打了個曖昧的眼色,笑著去了,心中大感快意,總算出了一口烏气,最好以后趙雅對他失去興趣,那就免了很多不必要的煩惱。
  唉!
  若她能修心養性,躲在家中忏悔,他說不定心中一軟,原諒了她,現在□是另一回事了。好不容易擠過人群,來到趙穆之旁。
  紀嫣然的俏目落到他身上,立時异采連閃,但看清不是項少龍時,又神色轉黯,玉容的變化清楚明顯。
  項少龍強壓下心頭的激情和熱火,施禮道:“董匡參見紀小姐、鄒先生。”
  紀嫣然回复自然,禮貌地微笑道:“聞先生之名久矣,嫣然也是愛馬之人,有机會定要向先生請益。”
  項少龍有著咫尺天涯之歎!暗忖若不把握這千載良机,与她暗通款曲,日后就要大費周章了,若她因找不到己自己,又或打听得他到了秦國而追去,那就更是失諸交臂。
  當下點頭道:“鄙人怎當得小姐稱賞,听說紀小姐良驥名疾風,可否給鄙人一開眼界。”
  紀嫣然和鄒衍同時愕然。
  紀嫣然立時變得神采飛揚,明媚的秀目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道:“先生若有空,不若明早到嫣然處一行,嫣然可請教高明了。”
  四周的無不向項少龍投以艷羡的眼光,想不到這人因擅養馬之技,便獲得与這才藝雙全的絕世美女親近相處的机會。
  龍陽君嬌聲嚦嚦插入道:“奴家的馬儿亦有几匹病倒了,董先生能否移駕一看。”
  這兩話又惹來另一种羡慕的目光。
  項少龍大感頭痛,暗叫了聲我的媽呀!敷衍道:“君上來此長途跋涉,馬儿只是不堪勞累吧了!多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的。”
  此語一出,人人都清楚項少龍不好男風。
  龍陽君嗲聲道:“我和馬儿們早休息了個多月,何況它們只是這兩天才染病,先生不是愛馬的人嗎?如何可見死不救呢?”
  趙穆怕他開罪了龍陽君,順水推舟道:u董先生怎會是這种人,明天本侯找個時間,陪董先生來訪龍陽君吧”
  接著又向紀嫣然道:“本侯亦想見識一下能使董先生念念不忘的神驥。”
  項少龍和紀嫣然心中一起大罵,卻又拿他沒法。
  后者無奈道:“嫣然當然歡迎之至,侯爺就和董先生一道來吧!”
  人叢□的趙雅又是另一番滋味。
  她做夢都想不到紀嫣然竟會主動約會這語無倫次的怪人,難道他對女人真有天生的吸引力?而且自己确被他弄得六神無主,不知應歡喜他還是討厭他。
  趙穆道:“宴會應開始了,紀小姐請入席。”
  紀嫣然按捺不住,向鄒衍打了個眼色。
  鄒衍這老狐狸那還不會意,笑道:“嫣然和董先生都是愛馬的人,今天得此良机,不若老夫和董先生調換席位好了。”
  今次連趙穆都□意大盛,不過人人都知紀嫣然一向對奇人异士有興趣,卻全与男女之私無關,那會想到兩人确有私情。
  項少龍壓下心中的興奮,欣然道:“這真是求之不得,只怕鄙人識見淺薄,有污紀小姐清听。”
  紀嫣然綻出一個甜甜的笑容,看得眾人都呆了,再柔聲道:“應是嫣然受寵若惊才對。”不敢再看項少龍,轉身隨趙穆的引領朝左方最前的一席盈盈行去。水綠配玉白的仕女服和烏黑閃亮的發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趙雅恨不得捅項少龍兩刀,才說過不會親近紀嫣然,現在又示威地与她兜搭到一塊儿。忽然間,她惊覺到自己竟成功地忘掉了項少龍,心中只有這個令她又惱又愛,高深難測的粗豪野漢。
  項少龍入席后,才發覺仍是難以說話,一來因兩人相距達五尺之遙,更因兩人身后都立著漂亮的侍女,殷勤服侍,累得他們空有万語千言,都難以傾訴。
  對席坐的是趙穆和趙雅,后者故意不看項少龍,气氛頗為尷尬。
  趙穆則以為趙雅因自己強迫她去接近項少龍,故心生怨憤,反不以為异。
  近百張几席坐滿了人,甚為熱鬧。
  鄒衍則与郭開同席,言笑甚歡。
  紀嫣然坐下后,亦感沒有机會与項少龍說話,因她乃宴會的眾矢之的,人人都想在她面前表現一番,使她應接不暇。
  有兩對眼睛不時飄到項少龍身上來,一對屬于居于下首一席的龍陽君,另一則是与趙霸同席于對面趙穆數下來第五席的趙致。
  先前不將他放在心上的平山侯韓闖,見到項少龍竟得到与紀嫣然同席的殊榮,狠狠盯了他几眼。
  這時有人向紀嫣然問道:“不知對紀小姐來說,世上最能令你動心的事物是什么呢?”
  眾人都大感有趣,定神看著紀嫣然,看她如何回答。
  紀嫣然秋波流轉,美目顧盼,微笑道:u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哩!在人生的不同階段,會有不同的答案,或者到嫣然芳華逝去時,最想得到的就是永不回頭的青春吧!”
  眾人知她故意回避,紛紛表示不滿,迫她作答。
  項少龍怎忍心玉人受窘,哈哈一笑道:u紀小姐早答了這問題。那就是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教人最是心動。”
  眾人全靜了下來,細心一想,都覺有理。
  例如誰不想做一國之加,亦正因自知沒有份儿,才更為心動。
  郭縱贊賞道:“想不到董先生在養馬之技外還另有絕學。”眾人都笑了起來。
  龍陽君嬌聲道:“不知董先生又會為什么事物心動呢?”平山侯韓闖插口道:“當然是那永得不到能日馳千里的寶馬啦!”
  這句話立時惹來哄堂大笑,气氛熱烈。
  項少龍知道此時正是在這些趙國統治階層建立粗放形象的良机,高嚷道:“非也!非也!縱有一兩匹寶馬,對大局依然無補于事,鄙人要的是万頭能給我王帶來胜利的戰馬。”
  与座的趙人都听得點頭稱許。
  趙雅忍不住道:“然則能令董先生心動的又是什么不能得到的事物呢?”
  項少龍粗豪一笑,繼續以那已成了他招牌的沙啞聲音,盯著趙雅道:“鄙人一向缺乏幻想力,明知絕不可能得到的東西從不費神去想。不過!嘿!一些或可到手卻偏又尚未能到手的東西,卻會令董某心痒得睡不著覺呢。”
  在座的男人都別有會意心地笑了起來。
  趙雅見休盯著自己來說話,又怒又喜,垂下頭去避開了他的眼光。
  旁邊的紀嫣然想起自己正是也快要到手而尚未得手的東西,俏臉不由紅了起來,偷偷白了他一眼,恨不得能立即投身到他怀抱著去。
  此時忽有待□走入廳來,到了趙穆身旁向他低聲稟告。趙穆現出訝异之色,向項少龍望來。
  項少龍正摸不著頭腦時,趙穆長身而起公布道:“今晚我們多了位剛抵步的貴客,他就是楚國春申君客卿的大紅人李園先生。”
  項少龍一听下時魂飛魄散,汗流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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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遠方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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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眾人注視下,一身華服,年約二十五、六的李園在趙穆的迎迓下瀟洒地步入廳堂。
  無可否認他是個很好看的男人,清秀而又顯得性格特出,肩寬腰細腿長,身型高挺筆直,腰佩長劍,予人以文武全材的印象。
  一對眼睛更是靈活有神,可見此人足智多謀,不可小覷。
  項少龍一顆心霍霍跳動起來。
  他要擔心的事情多得連他自己都難以弄清楚。
  最糟就是他可一眼就看穿自己并非馬痴董匡,那時他休想能夠活著离開侯府。
  其次就是他和趙穆的關系,假設李園是楚國春申君黃歇派來与趙穆秘密聯絡的人,那趙穆就會立即悉穿項少龍用來對付他的計謀了。
  還有就是李園若知道楚使仍未□達邯鄲,當然會猜到在途中出了事,這亦會若起他与趙穆的疑心。
  任何一個問題,都可令他們全軍覆沒。
  唉!怎會平白鑽了這么一個人出來呢?
  李園步入廳堂,一邊听著趙穆向他說話,一邊風度翩翩的含笑向兩旁席上的賓客打招呼。
  項少龍但愿李園永遠都走不完這段路。
  紀嫣然心靈質慧,早發覺了他神態有异,微笑道:“董先生!楚國真的人材濟濟,不但出了你這養馬專家,還有李園先生這才學劍術均名聞天下的超卓人物,他妹妹李嫣嫣乃楚王新納的愛妃,听說剛有了身孕,若能誕下儿子,將會成為楚國的儲君,所以現在誰都認為他的前程難可限量。”
  項少龍明白她是礙于身后的女侍,故以這种方式提點李園的來歷。她來邯鄲前曾先到楚國,所以自然得知有關楚國的最新消息。
  不過他卻感到當她說到李園的名字時,神情有點不大自然。
  李園的眼睛看到紀嫣然,立時亮了起來,主動來至席前,禮貌地向項少龍打個招呼道:“董先生你好!我們雖曾同是楚臣,想不到要來到千里之外的邯鄲才有机會碰頭。”
  項少龍放下了最迫在眼前的心事,稍松了一口气,起立還禮。
  趙穆忽地向他打了個奇怪的眼色,望向李園的眼神掠過一絲殺机。
  李園并不太在意項少龍,目光落到紀嫣然處,立即閃動著攝人的神采,一揖到地說:“紀小姐不辭而別,把在下害得苦透了。”
  他壓下了聲音,除了趙穆和項少龍外,其他賓客還以為他在作禮貌的客套。
  項少龍再放下心頭另一塊大石,恍然這李園原來正苦纏著紀嫣然,看來在楚國他們還有一段交往,否則李園不會說出這么酸溜溜的話來。這個李園看來亦是天生情种,否則怎會千里迢迢,由万水千山外的楚國直追到這□來。想到這□,又多了另外一件心事。自趙雅背叛了他后,他對女人再沒有以前那种盲目的信心了。這李園人品出眾,對愛情又有一顧一切的熱誠,怎知會否由他項少龍手上奪去了紀嫣然,假若事實如此,對他的打擊會比趙雅更嚴重。
  紀嫣然偷看了項少龍一眼后,微微一笑道:“李先生言重了,嫣然怎擔當得起。”
  趙穆笑道:“兩位原來是舊相識,現在大家都在邯鄲,何愁沒有聚首暢談的時刻。李先生不若加入本侯那一席,欣賞歌舞姬的表演。”
  李園洒然一笑,深深地再看了紀嫣然一眼后,才隨趙穆去了,坐到趙穆和趙雅的中間去。
  紀嫣然似亦被李園追她直追到來邯鄲的表現感動了,垂下俏臉,秀眸蒙上茫然之色。
  項少龍的心更不舒服起來。
  音樂聲起,一群百多人的歌舞姬來到場中,載歌載舞,彩衣飛揚,极盡視听之娛。
  “喂!”
  項少龍微一愕然,只見紀嫣然正妙目深注地看著他,內中包含著歷歷的情意。
  此時歌舞姬隔開了李園、趙穆那方的視□,兼之人人都在全神欣賞歌舞,音樂聲又有助掩蓋他們的說話聲,不虞給人听到,确是訴說密話的良机。
  項少龍露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意。
  紀嫣然白了他一眼道:“不要對人家沒信心好嗎?人家想得你不知多苦啊!”
  項少龍暗忖這叫一朝被蛇咬,見了草繩就吃惊。低聲問道:“你住在那□?”
  紀嫣然迅速說了,接著道:“不要來找我,讓嫣然來找你,龍陽君一直怀疑人家和你有問題,在這□也□人監視我。”
  項少龍知她智謀過人,手段又极為高明,并不擔心她會有閃失,點頭答應了。
  紀嫣然忽地斂容不語。
  項少龍醒覺地詐作全神欣賞歌舞。
  原來眾舞姬這時聚到廳心,筑成一個大圓,大圓內又有小圓,紛紛作出仰胸彎腰等种种曼妙姿態,項少龍与趙穆之間的視線已回复了暢通無阻。
  趙雅顯然對李園相當有興趣,不時逗他說話,看得項少龍心中暗恨,連自己都不明白為何對她仍有這种□忌的情緒。
  李園很有風度地對答著,但眼神大多時間仍停留在紀嫣然處。
  那平山侯韓闖顯然對紀嫣然很有野心,不時狠狠盯著她,似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了下去。
  很多本來對這天下聞名的才女有心追求的人,見到李園的出現,無不感到自慚形穢,都死去了追求她這條心,何況紀嫣然還似乎對他頗有情意。假若李園不是身分特別,劍術亦高明之极,說不定早有人想把他干掉了呢。
  兩人直至宴會完畢,再無說話机會。
  紀嫣然率先和鄒衍离去,堅決拒絕了李園的陪行,當然是借此向項少龍表明心跡,看得項少龍和其他有心人都大為快慰。
  李園頹然离去后,項少龍正想溜掉,卻給趙穆拉著一起在大門歡送賓客。
  郭縱走時叮囑了他明晚在他家的宴會。
  輪到趙霸和趙致,后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与趙霸离開,龍陽君的臨別秋波則教他汗毛倒豎。
  到最后只剩下了趙穆、趙雅、郭開、樂開、韓闖和項少龍六個人。
  韓闖看來是等待趙雅,項少龍不由心頭火起,故意不看那美目不時向他飄來的趙雅。
  韓闖向趙穆興奮地道:“除了燕國外,所有人都來了。”
  他雖是說得顛七夾八,沒頭沒尾,項少龍卻清楚把握到他的意思,亦知他誤會了李園是代表楚國來參与東周君召開抗秦會議的人。
  形勢其實是非常微妙。
  六國中,最重視合從的當然是在強秦前當其沖的韓、趙、魏三國。
  齊國也頗著緊這聯手抗秦的策略,因為若三□失陷,下一個對象必是齊國無疑,然后才輪到楚人。
  現在韓闖以為連楚國也肯派使臣來,當然是大為高興。
  至于燕國,剛被趙國名將廉頗攻得气也喘不過來,在其他國人眼中已地位大降,來不來都似沒太大關系了。
  趙穆泠哼道:“李園今趟來,恐怕与密議沒有關系。”
  韓闖笑道:“他現在是楚王跟前的大紅人,听說她妹子有傾國傾城的美貌,楚王又未有儿子,只要她爭气點生個太子出來,李園就是國舅爺了,所以只要他肯美言几句,何愁楚王不參与今次的壯舉。”
  趙穆眼中又閃過森泠的寒芒,連面上那道劍痕也像深刻了很多。
  項少龍旁觀者清,知道趙穆對李園是心怀不滿和憤恨。
  郭開笑道:“夫人累了嗎?讓平山侯送你回府吧!”
  韓闖彬彬有禮地向趙雅道:“只不知韓闖有否那榮幸呢?”
  郭開和樂悉都會心微笑,韓闖這話不啻是向趙雅詢問今晚能否再一親香澤。
  趙雅神情有點尷尬,望往項少龍。
  項少龍則望往門外的廣場去,該處有四輛馬車和許多趙兵正恭候□。
  趙穆想起自己曾答應項少龍為他与趙雅穿針引線,縱使今晚不成,但任由韓闖當著他面前把趙雅“拿走”,臉子亦挂不住,出言道:“平山侯請早點回去休息,待會我還要和夫人入宮見大王呢。”
  韓闖無奈走了。
  趙穆對郭開和樂乘道:“本侯還有几句話想和董先生商量,你們先回去吧!”
  郭開背著趙穆向項少龍使個眼色,著他小心,才和樂乘談笑著去了。
  剩下了趙穆、趙雅和項少龍三個人,气氛頓顯有點尷尬。
  趙穆向趙雅道:“我和董先生說几句話后,由他伴你回夫人府吧!”
  趙雅俏臉一變,嗔道:“我自己不懂得回去嗎?”言罷狠狠瞪了趙穆和項少龍一眼,出門登車走了,剩下大失臉子的趙穆和項少龍臉臉相覷。
  趙穆苦笑道:“有些女人就像匹永不馴服的野馬,非常難駕御。”
  項少龍附和道:“這种女人才夠味道呢。”
  趙穆拉著他离開府門,沿著回廊往內府的方向走去,時雖夜深人靜,侯府仍是燈火通明,有如白晝。
  最后到了當日趙穆与他分享越國的美女姊妹花田貞田鳳那個內軒,才席地坐下。
  侍女奉上香茗后,退了出去。
  趙穆似有點心事,沉吟片晌后道:“你應該知道我爹和李園的關系吧!”
  項少龍心中叫苦,他冒充的正是春申君的親信,到來協助趙穆發他做君主的清秋大夢,自不能推說不知道,而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李園的妹子叫李嫣嫣,還是靠她名字□有兩個字音和紀嫣然相同,否則恐怕連名字都忘記了。
  硬著頭皮道:“侯爺說的是否嫣嫣夫人的事?鄙人一直在外為君上辦事,所以和李園沒見過面,這些事都由君上親口告訴我的。”
  豈知趙穆竟然點了點頭,歎道:“正是此事。不要看這李園好眉好貌,但心計的厲害處,我爹府內雖有數千家將食客,卻是無人能及。更切勿以他追紀才女直追到這□來,誤認他是個情痴,我肯定背后定有原因。沒有人比他的机心更多与野心更大的了。哼!看來爹并沒有向他□露我的秘密,幸好如此!”
  項少龍知道危机尚未渡過,若讓趙穆再多問兩句,自己將立即暴露出身分來,順著他口气道:“鄙人真不明白君上為何如此信任李園?”
  這句話自是不會出漏子。
  趙穆悶哼道:“爹這叫作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說到底仍是女色誤事,是了!你剛由那□來,李嫣嫣生出來的是男是女?”
  項少龍已隱隱捕捉到點頭緒,卻無法具体描述出來,惟有道:“只是听說快要臨盆了。”
  趙穆臉上險霾密布,憤然道:“想不到呂不韋的詭計,竟給李園活學活用了,爹總不肯信我的話,將來若給李園得勢,他怎肯再容許爹把持朝政,爹今趟真是引狼入室了。”
  項少龍若還不明白,就不用出來混了。趙穆既提到女色誤事,又說李園仿呂不韋之計和春申君引狼入室。憑著這些線索,他已把事情猜出個九不离十。忙陪他他歎道:這李嫣嫣也不知否李園的真妹子。”
  趙穆說:“這事看來不假,而且爹与李嫣嫣相好時,李園根本沒有机會見到李嫣嫣,爹亦派人調查過他兄妹的關系。”接著疑惑地看著他道:“這事你不會不知吧!”
  項少龍心中叫糟,原來李嫣嫣肚內的孩子不是李園而是春申君黃歇的。媽的!怎想得到竟是如此曲折。
  從容道:“怎會不知道,不過那負責調查的人叫合權,這人除擅長拍馬屁外什么事都馬馬虎虎,我怕他給李園騙倒了。”
  他這番話盡是胡言,但把握的是趙穆的心理,連人名都有了,趙穆那能不相信。
  這大奸人果然給他混了過去,沉聲道:u問題應不是在這□,他們應是親兄妹無疑。真想不到爹這么大意。”
  項少龍今次真的恍然大悟了,已弄清李園兄妹和春申君的關系。
  李園這人的确厲害,先把妹子獻給春申君,有孕后,再由春申君把怀了自己骨肉的美人儿送給沒有儿子的楚王,那么生下來的孩子便大有机會成為楚國的儲君了,這正是重演呂不韋把朱姬贈給庄襄王之計。
  弄清這點后,項少龍松了一口气道:“今次李園送上門來,正是除掉他的天賜良机,那時李嫣嫣便脫不出君上的把握了。”
  趙穆正容道:“万万不可,否則將惹起軒然大波,甚至連我都脫不了關系,而且他劍術高明,人又其奸似鬼,今次隨他來的家將都是楚國的高手,一個不好,你的人給他拿著,連本侯都救不了你。”
  項少龍泠笑道:“侯爺放心,那我就待他离開趙境時才動手好了。”
  趙穆見他如此落力,欣然拍了他的肩頭,泠笑道:“殺人也不一定要動刀動劍的,這事讓我想想看。是了!你是否真懂馬性,否則明天說不定會在紀才女臉前丟人露丑。唉!這么動人的美女我還是首次遇上,可惜……”
  項少龍道:“侯爺請放心放了,不懂馬性怎扮馬痴呢?”
  趙穆道:“今晚趙雅是不行的了,不若由我給你發配几個美人儿吧!”
  項少龍道:“今晚可免了,明天還要早起到紀才女處,我們是否各自去呢?”
  趙穆想起明天又可見到紀嫣然,精神大振道:“我來接你一起去吧。”又感激地道:“今天全仗你了。”
  項少龍知他指的是女刺客的事,謙讓几句后,告辭离去。
  趙穆把他直送至大門,看著他登上馬車,在家將拱護下駛出外門,才掉頭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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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春宵苦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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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在夜色蒼茫和人士們的燈籠光映照下,在邯鄲寂靜的街道以普通速度奔馳□。
  在車行的顛簸中,項少龍思潮起伏。
  直到這刻,他仍未想到有何良策,可活捉趙穆,割下樂乘的首級,然后安然逃离邯鄲。
  趙穆今晚才剛給人行刺,以后肯定倍加小心,保安勢將大幅增強,在這种情況下,要殺死他都不容易,更不要說去活捉他了。
  至于樂乘此人乃邯鄲城的太守,城內兵馬全由他調遣,想殺死他又豈會是易事。
  現在六國的使節和要人陸續抵達,趙人為了保持机密,又為防止秦人間諜混入城內,城防必然十倍甚至百倍地加強,甚至要想遣人溜出城外也是危險的事,皆因出入均有人作詳盡記錄。
  更何況時間有限,若趙人發覺他許下的大批戰馬牲口快將抵達邯鄲的諾言不會兌現,他的處境將更不樂觀。
  幸好尚有數百匹戰馬牲口快將抵達邯鄲的諾言不會兌現,他的處境將更不樂觀。
  幸好尚有數百匹戰馬會在旬日內抵達,希望那能緩和趙人的期待。
  和趙穆在一起亦是非常危險的事,只要說錯一句話,動輒就有敗亡受辱之虞。
  至于私人感情方面,更是一塌糊涂。
  首先誰也不能保證紀嫣然會否不變心,有了趙雅的教訓,他對自己這方面的信心已大不如前了。
  至于和趙雅的恩怨交纏,則更使他備受困扰。有時覺得她很可怜,但大多數時間更感到她的可恨。
  唉!算了!
  忘記她好了。
  她确是水性楊花的女人,見一個愛一個。
  恐怕那李園向她勾勾指頭,她便會投怀送抱了。
  想到這里,報复的火焰又燃燒起來,心情更是矛盾。
  趙致分明看穿了點東西,人心難測,假設她要出賣他們,他們的收場亦會很凄慘,力戰而死已是很好的結局了,最怕給人布局生擒,那時就生不如死了。
  終于回到了前身是質子府的府第。
  項少龍走下馬車,進入府內。
  滕翼、烏卓、荊俊全在等候他回來,跟他直進有高牆環護,以前軟禁假嬴政的府中之府。
  三人見他臉色不豫,都不敢發問,隨□他到了議事的密室□。
  四人坐定后,項少龍臉寒如水地向荊俊道:“小俊!你究竟向趙致透露了什么?不准有任何隱瞞。”
  滕翼和烏卓兩人一起色變。
  在這遍地仇敵的險境,正是步步如履薄冰,一步走錯,立刻是沒頂之禍,更何況□漏了底細。
  荊俊一震垂下頭去,惶恐道:“三哥見到了趙致嗎?”
  項少龍先不說出趙致沒有直接揭破他,以免荊俊抵賴,只點了點頭。
  滕翼拍几大罵道:“你這無知小子,不分輕重,你是否想所有人為你的愚蠢行為喪命,我們早警告過你了。”
  荊俊苦笑道:“那警告來得太遲了,我早告訴了她我們會在短期內回來。”
  烏卓鐵青著臉道:“你難道不知趙致是趙人嗎?若她愛趙國的心多過愛你,會是怎樣的后果。”
  荊俊頹然道:“她根本不愛我,愛的只是三哥。”
  三人為之愕然。
  滕翼皺眉道:“你莫要胡言亂語,圖開脫自己的責任。”
  烏卓道:“是她親口告訴你嗎?”
  荊俊哭喪著臉道:“她只當我是個淘气愛玩的小弟弟,肯和我說話,只是想多知道點三哥的事。”
  項少龍道:“她最后給你那封信是說什么的?”
  荊俊慚愧地囁嚅道:“她問我何時來邯鄲,要不要接應。唉!我也不是沒有想過她是趙人這個問題,而是她告訴我与趙穆有深仇,所以我才信她不會出賣我們。”
  項少龍發起怔來,表面看趙致与趙穆相處融洽,還為他訓練歌姬,一點都看不出异樣的情況。
  她為何痛恨呢?
  烏卓道:“她和趙穆有什么冤仇?”
  荊俊茫然搖頭,道:“她不肯說出來。”
  滕翼沉吟道:“說不定是和女儿家的貞操有關。”
  烏卓道:“趙致的家族有什么人?”
  項少龍和滕翼都露出注意的神色,這問題正是關鍵所在,若趙致在趙國有龐大的親族,又怎肯為了一個男人犧牲所有族人。至少她便不能不顧她的親父,但若要她爹陪她一起走,卻是絕不會得到她父親同意的。
  荊俊道:“她好像只是与爹相依為命,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滕翼跌足歎道:“你真是糊涂誤事。”荊俊是因他而來,使他感到要對荊俊所做的事負責。
  烏卓道:“你不是回了封信給她嗎?信□說了什么呢?”
  三人中這時以烏卓最泠靜,句句都問在最關鍵性的骨節眼上。
  荊俊終是小孩子,哭了出來道:“我告訴她我們將會以偽裝身分在邯鄲出現,到來后才找机會与她聯絡。”
  項少龍心中不忍,拍著他肩頭安慰道:u情勢尚未太坏,她雖似認出了是我,一來還是不太肯定,二來仍沒有揭破我。可知仍有轉寰的余地。不過我真不明白,若你明知她只當你是小弟弟,為何仍要与她糾纏不清?”
  荊俊嗚咽道:“我都不明白,不過假若她成了你的女人,小俊絕不會有絲毫不滿。”
  滕翼淡淡道:“我們不能讓命運操縱在一個女人手□,小俊你給我帶路,我要親手殺了她。以免夜長夢多。”
  荊俊渾身劇震,駭然瞪大了眼睛。”
  烏卓點頭道:“看來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四人中,已有兩人同意殺人滅口,荊俊惊得忘了哭泣,求助的望向項少龍。
  項少龍暗忖,若要保密,怕要把田貞也殺了才行,自己怎辦得到?淡然道:“這樣做會未見其利,先見其害,趙致今晚曾多次与我說話,又對我特別注意,這情況定會落到一些有心人眼□。假若她這么見我一面后,當晚立即被殺,終有人會猜到我頭上來。”
  烏卓泠然道:“那另一方法就是把她變成你的女人,使我們可絕對的控制她,同時可查清她的底細。”
  項少龍看了荊俊一眼,見他噤若寒蟬,垂首頹然無語,心生怜惜,歎道:“小俊是我的好兄弟,我怎能奪他所愛呢?”
  荊俊感激地道:“有三哥這么一句話,小俊已深切感受到兄弟之情,事實上三哥早讓小俊享盡人間榮華富貴,小俊尚未有報答的机會。今次又是小俊不合犯錯,差點累死了所有人。”
  倏地跪了下來,向項少龍叩頭道:“三哥請放手對付趙致,小俊什么都心服口服。”
  至此三人無不知荊俊真的深愛著趙致,為保她一命,宁愿放棄自己的權利。換一個角度看,則是自動引退,好成全趙致對項少龍的情意。
  項少龍苦笑道:“我對趙致這美女雖有好感,卻從沒有想到男女方面的關系去,腦筋一時很難轉過來,何況更有點像要去奪取自己好兄弟的女人似的。”
  滕翼正容道:“這事誰都知少龍是為了所有人的生命安危去做,不須有任何顧忌,若有問題,狠心點也沒得說的了,總好過坐以待斃。
  荊俊道:“三哥!我立即帶你去!”
  項少龍大感頭痛,拖延道:“我聯絡上紀嫣然了!”
  眾人大喜追問。
  項少龍把宴會中發生的事一一道出,三人都听得眉頭深鎖,忽然又鑽了個李園出來,對今次的行動有害無利,亦把形勢弄得更复雜了。
  正煩惱間,敲門聲起。
  烏卓露出不悅之色,誰敢在他們密議時刻來打扰,荊俊待要開門,給謹慎的滕翼一把抓著,怕人看到他哭腫了的眼睛,親自把門拉開。
  精兵團大頭領烏果在門外道:“有位不肯表露身分的客人來找大爺,現在客廳里等候。”
  接著又扼要描述了那人的衣著和外型。
  眾人听得此人可能是女扮男裝,都臉臉相覷,難道竟是趙致找上了門來。
  項少龍長身而起道:“我去看看!”
  項少龍步出客廳,一看下大喜沖前。
  那全身被寬大袍服遮蓋的美女不顧一切奔了過來,投入了他怀抱,嬌軀因激動和興奮而不住抖顫。
  竟是艷名蓋天下的才女紀嫣然。
  項少龍感受著怀抱充滿青春火熱的生命和動人的血肉,今晚所有愁思憂慮立時給拋到九天云外。
  他掀開了她的斗篷,讓她如云的秀發瀑布般散垂下來,感動地道:“真想不到嫣然今晚就來找我,項少龍受寵若惊了。”
  紀嫣然不理在旁目定口呆的烏果,用盡气力摟著他粗壯的脖子道:“嫣然一刻都等不了,這大半年來人家每天都度日如年,飽受思念你的折磨,若非可与鄒先生不時談起你,人家更受不了。”
  美人恩重,項少龍攔腰把她抱了起來,向烏果道:“告訴他們是誰來了!”便朝臥室走去。
  紀嫣然的俏臉立即火燒般灼紅起來,耳根都通紅了,雖把羞不可仰的俏臉埋在他的頸項間,但心儿急劇的躍動聲卻毫不掩飾地暴露了她的羞喜交集。
  但她并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嬌軀酥軟得除了嬌喘連連外話都說不出來了。
  項少龍雖非如此急色的人,一來的确對這情深義重的嬌嬈想得要命,而她又是誘人無比,更重要是他生出了快刀斬亂麻的心意,而盡早得到了這絕世美女的身体,免致節外生枝,給李園這工于心計的人乘虛而入,或以什么卑鄙手段奪了紀嫣然去。
  他本對李園印象甚佳,但自知他与春申君借妹子李嫣嫣進行的陰謀后,觀感完全改變過來。
  由客廳回到寢室這段路程,似若整個世紀般漫長。
  兩人都緊張得沒有說過一句話。
  關上房門后,項少龍与她坐到榻上,用強有力的手臂環擁著她,使她動人的肉体毫無保留地挨貼在他身上。
  項少龍溫柔地吻著她修美的粉項和晶瑩得如珠似玉的小耳朵,還放肆地啜著她渾圓嬌嫩的耳珠。
  紀嫣然完全融化在他的情挑□,檀口不住發出令人神搖魄蕩、銷魂蝕骨的嬌吟,美麗的胴体向他擠壓磨擦。
  項少龍接著撫上她的香唇,紀嫣然再忍不住,玉臂纏上了他,狂熱地反應著。
  所有相思而來的苦楚,都在這刻取回了最甜蜜迷人的代价。
  此時兩人都融入渾然忘憂,神魂顛倒,無比熱烈的纏綿中,在項少龍的挑動下,紀嫣然被煽起了情欲的烈焰。
  項少龍霸道放肆,無處不到的愛撫,更刺激得她嬌軀抖顫,血液奔騰。
  只听愛郎在耳旁溫柔情深地道:“嫣然!項少龍很感激你的垂青,你對我太好了。”
  紀嫣然嗯的應了一聲,旋又轉為呻吟,這男子的手早熟練地滑入了她的衣服里,肆意撫弄著從未有人曾入侵的禁地。
  接著身上的衣服逐一減少。
  紀嫣然星眸半閉,任由項少龍為所欲為,偶然無意識地推擋一下,但只有象征式的意義,毫無實際的作用。
  高燃的紅燭映照中,她羊脂白玉般毫無瑕疵的美麗肉体,終于澈底展露在項少龍的手与眼底下。
  項少龍偏在這時咬著她的小耳珠道:“這樣好嗎?”
  紀嫣然無力地睜開滿溢春情的秀眸,白了他一眼,然后芳心深許地點了點頭,再□上了美目,那撼人的誘惑力,若得項少龍立即加劇了對她嬌軀的活動。
  使她身無寸縷的肉体橫陳仰臥后,項少龍站了起來,一邊欣賞著這天下沒有正常男人不想得到的美麗胴体,一邊為自己寬衣脫屣。
  紀嫣然轉身伏在榻上,羞不可仰地側起俏臉,含情脈脈地帶笑朝他偷瞧著。
  項少龍笑道:“老天爺多么不公平,嫣然早看過我的身体,我卻要苦候了大半年才有此扳平的机會。”
  紀嫣然嬌嗔道:“人家只是為你療傷,最羞人的部分都是你的倩公主一手包辦,那有像你眼前般對人家啊!”
  項少龍露出精壯完美,筆挺偉岸的動人男体,微笑道:“紀才女終于回复了說話的能力了嗎?”
  紀嫣然不依道:“你只懂調笑人家。”她很想別過頭去,好看不到眼前男儿羞人的情景,偏是眼睛不爭气,無法离開項少龍充滿陽剛美的身体,更不愿看不見他。
  項少龍一膝跪在榻沿,俯頭看著她,雙手同時撫上她的粉背和隆臀上,歎道:“我的天啊!這真是老天爺令人感動的杰作。”
  紀嫣然被他新鮮迷人的情話誘得呻吟一聲,嬌喘道:“項郎啊!天亮前人家還要赶回去呀!”
  項少龍笑道:“那還不轉過身來?”
  紀嫣然今次不但沒有乖乖順從,還恨不得可鑽入了榻子里藏起來。
  項少龍坐到榻上,溫柔地把她翻了過來。
  紀嫣然雙眸緊閉,頰生桃紅,艷光四射,可愛動人至极點。
  項少龍壓上了她,肉体毫無間閡的接触,立使這對男女身体的熱度不斷升高。
  芙蓉帳暖,在被浪翻騰下,紀嫣然被誘發了處子的熱情,不理天高地低地逢迎和痴纏著項少龍。
  項少龍至此對紀嫣然的愛完全放下心來,暢游巫山,得到了人人羡慕的艷福、紀嫣然珍貴的貞操。
  云收雨散后,紀嫣然手足仍把他纏過結實,秀目緊閉、滿臉甜美清純。
  項少龍感到這美女是如許的熱戀著他,信任著他,心中不由泛起因怀疑她而生的歉咎。
  項少龍貼著她的臉蛋,柔聲道:“快樂嗎?”
  紀嫣然用力摟著他,睜開美眸,內中藏著狂風暴雨后的滿足和甜蜜,檀口輕吐道:“想不到男女間竟有這么動人的滋味,嫣然似感到以前都是白活了。”
  這几句深情誘人的話,比什么催情藥物更見效,立時又惹起另一場風暴。
  至此兩人水乳交融,再無半分間膜。
  項少龍清楚感到對她的深愛,才會因李園的出現而緊張煩困。
  紀嫣然吻了他一口道:“你是否怕人家喜歡了那李園呢?”
  項少龍尷尬地點頭。
  紀嫣然柔情似水地道:“你太小覷嫣然了,美男子我不知見過多少,除你外沒有人能令嫣然有半絲心動。項少龍所以能打動紀嫣然,亦不全因他長得比別人好看,而是因他的胸襟气魄、超凡的智慧、和一种令人無法抗拒的英雄气概。”接著垂下頭去輕輕道:“現在還加上了府第的纏綿恩愛、男女之樂。”
  項少龍差點便要和她來第三回合,只恨春宵苦短,雞鳴聲催促再三下,邊纏綿邊為她穿上衣裳。
  紀嫣然寄居的大宅是邯鄲著名大儒劉華生的府第,离項少龍的住處只隔了兩條街,項少龍陪她循著橫街小巷,避過巡邏的城卒,溜了回去。
  紀嫣然由后園潛回府內前,項少龍還要又吻又摸,弄得這美女臉紅耳赤后,才放她回去,□中抵死纏綿處,只他兩人才体味得到。
  回家時,項少龍心中填滿甜蜜溫馨的醉人感覺。
  忽然間,所有困難和危險,都變成微不足道的屑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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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愛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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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以特种部隊訓練出來的堅強意志,勉強爬起床來,到客廳去見趙穆。
  趙穆神態親切,道,“來!我們好好談談。”
  項少龍故作愕然道:“不是立即要到紀才女處嗎?”
  趙穆苦笑道:“今早這人儿派人來通知我,說身子有點不适,所以看馬的事要另改時日。唉!女人的心最難測的了,尤其是這种心高气傲的絕世美女。”
  項少龍心中暗笑,有什么難測的?紀嫣然只是依他吩咐,取消了這約會,免得見著尷尬。不過卻想不到趙穆會親自前來通知。
  揮退左右后,項少龍在他身旁坐了下來,道:“侯爺昨晚睡得好嗎?”
  趙穆歎道:“差點沒□過眼,宴會上太多事發生了,叫自己不要去想,腦袋偏不听話。”再壓低聲音道:“李園今趟原來帶了大批從人來,稱得上高手的就三十多人,都是新近被他收作家將的楚國著名劍手,平日他在楚國非常低調,以免招爹的疑心,一到這里就露出本來面目了。”
  項少龍道:“侯爺放心,我有把握教他不能活著回我們大楚去。”
  趙穆感動地瞧著他道:“爹真沒有揀錯人來,你的真正身分究竟是誰?為何我從未听人提過你。”
  項少龍早有腹稿,從容道:“鄙人的真名叫王卓,是休圖族的獵戶,君上有趟來我附近處打獵,遇上狼群,被鄙人救了。自此君上就刻意栽培我,又使鄙人的家族享盡富貴,對鄙人恩重如山,君上要我完成把你扶助為趙王的計划,所以一直不把我帶回府去,今次前來邯鄲,是与侯爺互相呼應,相机行事,這天下還不是你們黃家的嗎?小人的從人全是休圖族人,絕對可靠,侯爺盡可安心。”
  趙穆听得心花怒放,心想爹真懂用人,這王卓智計既高,又有膽色,劍術更是高明,有這人襄助,加上樂乘策應,趙君之位還不是我囊中之物?最大的障礙就只有廉頗和李牧這兩個家伙吧了。
  趙穆道:“我昨夜想了整晚,終想到一個可行之計,不過現在時机仍未成熟,遲些再和你商量。由于孝成王那昏君對你期望甚殷,你最緊要盡早有點表現。”
  項少龍暗笑最緊要還是有你最后這句話。站起來道:“多謝侯爺提醒。鄙人現在立即領手下到城郊農場的新址研究一下如何開拓布置。”
  趙穆本是來尋他去敷衍對他項少龍有意的龍陽君,免致惹得這魏國的權要人物不滿。聞言無奈陪他站起來道:“記得今晚郭縱的宴會了,黃昏前務要赶回來。”
  項少龍答應一聲,把他送出府門,才与烏卓等全体出動,往城郊去了。
  烏卓、荊俊和大部份人都留于新牧場所在的藏軍谷,設立營帳,砍伐樹木,舖橋修路,裝模作樣地准備一切,其實只是設立据點,免得有起事來一网成擒,亦怕荊俊耐不住私自去找趙致。
  黃昏前,項少龍、滕翼和三十多名精兵團里的精銳好手,馬不停蹄的赶返邯鄲。
  才抵城門,守城官向他道:“大王有諭,命董先生立即進宮參見。”
  項少龍与滕翼交換了個眼色,均感不妙,趙王絕不會無端召見他的。
  兩人交換了几句話后,項少龍在趙兵拱□下,入宮見孝成王。
  成胥親自把他帶到孝成王日常起居辦公的文英殿,陪待著他的竟不是趙穆而是郭開。
  項少龍見孝成神色如常,放下心來,拜禮后遵旨坐在左下首,面對著郭開。
  成胥站到孝成王身后。
  郭開向他打了個眼色,表示正照顧著他。
  孝成王問了几句牧場的事后,歎了口气道:“牧場的事,董先生最好暫且放緩下來,盡量不露風聲。”
  項少龍愕然道:“大王有命,鄙人自然遵從,只不知所為何由?”
  孝成王苦笑道:“拓展牧場是勢在必行,只是忽然有了點波折,讓郭大夫告訴先生吧!”
  郭開干咳一聲,以他那陰陽怪气的聲腔道:“都是那李園弄出來的,不知他由那里查得董先生今次是回歸我國。早上見大王時,便說先生雖為趙人,但終屬楚臣,若我們容許先生留在趙國,對兩國邦交會有不良影響。”
  項少龍差點气炸了肺葉,這李園分明因見紀嫣然昨晚与自己同席,又親密對話,所以妒心狂起,故意來破坏他的事。不問可知,他定還說了其他坏話。幸好孝成王實在太需要他了,否則說不定會立即將他縛了起來,送返楚國去。
  孝成王加重語气道:“寡人自不會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只是目前形勢微妙,此人的妹子乃楚王寵妃,正權重一時,若他在楚王面前說上兩句,勸他不要出兵對付秦人,我們今次的‘合從’將功敗垂成,所以現在仍不得不敷衍他。”
  郭開笑道:“待李嫣嫣生了孩儿后,李園就算在楚王前說話,亦沒有作用了。”
  項少龍陪著兩人笑了起來。
  他自然明白郭開指的是楚王是個天生不能令女人生儿子的人,所以李嫣嫣料亦不會例外。可是他卻知道今次真正的經手人是春申君而非楚王,而且至少有一半机會生個男孩出來,郭開的推測雖未必准确。當然亦難以怪他,誰想得到其中有此奧妙呢。
  項少龍心中一動:“鄙人是否應避開一會呢?”
  孝成王道:“万万不可,那豈非寡人要看李園的面色做人,寡人當時向李園說:董先生仍未決定去留,就此把事情拖著。所以現在才請先生暫時不要大張旗鼓,待李園走后,才作布置。”
  項少龍心中暗喜,故作無奈道:“如此我要派人出去,把正在運送途中的牲口截著,不過恐怕最早上路的一批,應已進入境內了。”
  孝成王道:“來了的就來吧!我們确需補充戰馬,其他的就依先生的主意去辦。”
  項少龍正愁沒有借口派人溜回秦國報訊,連忙答應。
  孝成王沉吟片晌,有點難以啟齒地道:u昨晚巨鹿侯宴后把先生留下,說了些什么話呢?”
  項少龍心中打了個突兀,暗呼精彩,想不到孝成王終對趙穆這“情夫”生出疑心,其中當然有那其奸似鬼的郭開在推波助瀾了,裝出惊愕之色道:“侯爺有問題嗎?”
  郭開提醒他道:“先生還未答大王的問題?”
  項少龍裝作惶然,請罪后道:“巨鹿侯對鄙人推心置腹,說會照顧鄙人,好讓鄙人能大展拳腳,又說,嘿……”
  孝成王皺眉道:“縱是有關寡人的坏說話,董先生亦請直言無忌。”
  項少龍道:“倒不是什么坏話,侯爺只是說他若肯在大王面前為鄙人說几句好話,包保鄙人富貴榮華。唉!其實鄙人一介莽夫,只希望能安心養馬,為自己深愛的國家盡點力吧了!不要說榮華富貴,就連生生死死也視作等閒。”
  孝成王听他說到趙穆籠絡他的話時,泠哼一聲,最后當項少龍“剖白心跡”時,他露出感動神色,連連點首,表示贊賞。
  項少龍續道:“侯爺還想把鄙人留在侯府,為我找個歌姬陪宿,不過鄙人想到正事要緊,堅決拒絕了。”
  郭開道:“大王非常欣賞先生的任事精神,不過這几天先生最好只是四處玩玩,我們邯鄲有几所著名的官妓院,待小臣明天帶領先生去趁趁熱鬧吧!”
  再閒聊几句,孝成王叮囑了不可把談話內容向趙穆透露后,郭開陪著項少龍离開文英殿。
  踏著熟悉的回廊宮院,舊地重游,憶起香魂渺渺的妮夫人,項少龍不胜感慨,連郭開在耳旁絮絮不休的說話,也只是有一句沒一句地听著。
  郭開見他神態恍惚,還以為他因李園一事郁郁不樂,安慰道:“董先生不要為李園這种人介怀,是了!今晚你不是要赴郭縱的晚宴嗎?”
  項少龍一震醒了過來,暗責怎能在這時刻鬧情緒,訝道:“大夫不是也一道去嗎?”
  郭開微笑道:“我已推掉了,自東周加的姬重到了邯鄲后,本人忙得气都喘不過來,只是為大王起草那分建議書,我便多天沒能好好睡覺了。”
  項少龍正要答話,左方御道處一隊人馬護著一輛馬車緩緩開過來,剛好与他們碰上。
  郭開臉上現出色迷迷的樣子,低聲道:u雅夫人來了!”
  項少龍早認得趙大等人,停下步來,好讓車隊先行。
  趙大等紛紛向郭開致敬。
  項少龍心中暗喜,故作無奈道:“如此我要派人出去,把正在運送途中的牲口截著,不過恐怕最早上路的一批,應已進入境內了。”
  孝成王道:“來了的就來吧!我們确需補充戰馬,其他的就依先生的主意去辦。”
  項少龍正愁沒有借口派人溜回秦國報訊,連忙答應。
  孝成王沉吟片晌,有點難以啟齒地道:u昨晚巨鹿侯宴后把先生留下,說了些什么話呢?”
  項少龍心中打了個突兀,暗呼精彩,想不到孝成王終對趙穆這“情夫”生出疑心,其中當然有那其奸似鬼的郭開在推波助瀾了,裝出惊愕之色道:“侯爺有問題嗎?”
  郭開提醒他道:“先生還未答大王的問題?”
  項少龍裝作惶然,請罪后道:“巨鹿侯對鄙人推心置腹,說會照顧鄙人,好讓鄙人能大展拳腳,又說,嘿……”
  孝成王皺眉道:“縱是有關寡人的坏說話,董先生亦請直言無忌。”
  項少龍道:“倒不是什么坏話,侯爺只是說他若肯在大王面前為鄙人說几句好話,包保鄙人富貴榮華。唉!其實鄙人一介莽夫,只希望能安心養馬,為自己深愛的國家盡點力吧了!不要說榮華富貴,就連生生死死也視作等閒。”
  孝成王听他說到趙穆籠絡他的話時,泠哼一聲,最后當項少龍“剖白心跡”時,他露出感動神色,連連點首,表示贊賞。
  項少龍續道:“侯爺還想把鄙人留在侯府,為我找個歌姬陪宿,不過鄙人想到正事要緊,堅決拒絕了。”
  郭開道:“大王非常欣賞先生的任事精神,不過這几天先生最好只是四處玩玩,我們邯鄲有几所著名的官妓院,待小臣明天帶領先生去趁趁熱鬧吧!”
  再閒聊几句,孝成王叮囑了不可把談話內容向趙穆透露后,郭開陪著項少龍离開文英殿。
  踏著熟悉的回廊宮院,舊地重游,憶起香魂渺渺的妮夫人,項少龍不胜感慨,連郭開在耳旁絮絮不休的說話,也只是有一句沒一句地听著。
  郭開見他神態恍惚,還以為他因李園一事郁郁不樂,安慰道:“董先生不要為李園這种人介怀,是了!今晚你不是要赴郭縱的晚宴嗎?”
  項少龍一震醒了過來,暗責怎能在這時刻鬧情緒,訝道:“大夫不是也一道去嗎?”
  郭開微笑道:“我已推掉了,自東周加的姬重到了邯鄲后,本人忙得气都喘不過來,只是為大王起草那分建議書,我便多天沒能好好睡覺了。”
  項少龍正要答話,左方御道處一隊人馬護著一輛馬車緩緩開過來,剛好与他們碰上。
  郭開臉上現出色迷迷的樣子,低聲道:u雅夫人來了!”
  項少龍早認得趙大等人,停下步來,好讓車隊先行。
  趙大等紛紛向郭開致敬。
  眼看馬車轉往廣場,車□卻抓了起來,露出趙雅因睡眠不足略帶蒼白倦容的俏臉,當她看到項少龍時,并沒有顯出惊奇之色,像早知他來了王宮,只是嬌呼道:“停車!”
  馬車和隨員停了下來。
  趙雅那對仍是明媚動人的美目先落在郭開臉上,笑道:“郭大人你好!”
  郭開色授魂与地道:“這么久沒有和夫人彈琴下棋,怎還稱得上是好呢?”
  項少龍听得心頭火發,恨不得賞趙雅一記耳光,她實在太不知自愛了。
  趙雅見郭開在這馬痴面前盡說這种調情的話,尷尬地答道:“郭大夫說笑了。”目光轉到項少龍臉上,柔聲道:“董先生是否要到郭府去,若是不嫌,不若与趙雅一道去吧!”
  項少龍泠然道:“多謝夫人雅意,鄙人只想一個人獨自走走,好思索一些事情。”
  郭開以為他對李園的事仍耿耿于怀,沒感奇怪;趙雅則猜他因昨晚被自己不客气地拒絕了,所以現在要還以頻色。暗忖這人的骨頭真硬,似足了項少龍。
  心中一軟,輕輕道:“如此不勉強先生了。”
  馬車在前呼后擁下,朝宮門馳去。
  項少龍拒絕了郭開同坐馬車的建議道:u鄙人最愛騎馬,只有在馬背上才感安全滿足,大夫可否著□士不用跟來,讓鄙人獨自閒逛,趁便想些問題。”
  郭開疑惑地道:“先生初來邯鄲,怎知如何到郭家去呢?”
  項少龍心中懍然,知道最易在這种無關痛痒的細節里露出破綻,隨口道:“大夫放心,鄙人早問清楚路途了。”
  飛身上馬,揮手去了。
  一出宮門,項少龍放馬疾馳,片刻后就赶上趙雅的車隊。
  雅夫人听得蹄聲,見他雄姿赳赳地策馬而來,美目不由閃亮起來,旋又蒙上茫然之色。
  自項少龍离趙后,她嘗到了前所未有的折磨,悔疚像毒蛇般嚙噬著她的心靈。為了忘記這占据了她芳心的男子,她行為比以前更放浪,但項少龍始終霸占著她深心里一個不能替代的位置。這一陣子她与韓闖攪上了,還以為可成功忘掉項少龍,但這董匡的出現,卻勾起了她微妙的興奮与回憶,使她對韓闖亦感意興索然。
  項少龍故意不瞧她,瞬眼間將她拋在后方。
  邯鄲城此時万家燈火,正是晚飯后的時刻,街道上人車不多,清泠疏落。
  項少龍想起了遠在秦國的嬌妻愛婢,心頭溫暖,恨不得立即活捉趙穆,干掉樂乘,□美回師。
  走上通往郭縱府的山路時,后方蹄聲驟響,回頭一看,追上來的竟是趙致。
  項少龍一見是她,想想起荊俊和滕烏二人的提議,立時大感頭痛,放緩慢馳。
  趙致轉眼來到他身旁,与他并騎而行,一瞬不瞬地深深注著他道:“董先生像對邯鄲的大街小巷很熟悉呢!”
  這么一說,項少龍立知她跟了他有好一段路,到現在才發力追上來,心叫不妙,道:“剛才來時,有人給鄙人指點過路途,致姑娘是否也到郭府赴宴呢?”
  趙致沒有答他,瞪著他道:“先生的聲音怕是故意弄得這么沙啞低沉的吧!”
  項少龍心中叫苦,若她認定自己是項少龍,區區一塊假臉皮怎騙得了她,今次想不用愛情手段都不成了,歎了一口气,施出絕技,一按馬背,□空彈起,在趙致嬌呼聲中,落到她身后,兩手探前,緊緊箍著她沒有半分多余脂肪的小腹,貼上她臉蛋道:“致姑娘的話真奇怪?鄙人為何要故意把聲線弄成這樣子呢?”
  趙致大窘,猛力掙扎了兩下,但在這情況下反足以加強兩人間的接触,惊怒道:u你干什么?”
  項少龍哈哈一笑,一手上探,抓著她下頷,移轉玉臉,重重吻在她嬌艷欲滴的朱唇上。
  趙致“嚶嚀”一聲,似是迷失在他的男性魅力和情挑里,旋又清醒過來,后肘重重在他脆弱的脅下撞了一記。
  項少龍慘哼一聲,由馬屁股處翻跌下去,其實雖是很痛,他亦未致如此不濟,只不過是好給她個下台階的机會。
  趙致嚇得花容失色,勒轉馬頭,馳回項少龍仰臥處,跳下馬來,蹲跪地上,嬌呼道:“董匡!你沒事吧!”
  項少龍睜開眼來,猿臂一伸,又把她摟得壓在身上,然后一個翻身,把她壓在路旁的草叢處。
  趙致給他抱壓得身体發軟,但又不甘心被他占了便宜,更重要是到現在仍不敢确定他是否項少龍,若給他這樣再吻著了,豈非對不起自己暗戀著的男子,熱淚涌出道:“若你再輕薄我,我便死給你看!”
  項少龍想不到她如此貞烈,心生敬意,但卻知道若這么便离開她,情況會更為尷尬,而在未知虛實前,又不可揭開真正的身分,惟有仍把她壓個結實,柔聲道:“致姑娘討厭我嗎?”
  趙致感到自己的身体一點都沒有拒絕對方的意思,又惱又恨,閉上美目,任由淚水瀉下,軟弱地道:“還不放開我,若有人路過看到,人家什么都完了。”
  項少龍俯頭下去,吻掉了她其中一顆淚珠,摟著她站了起來,道:“姑娘太動人了,請恕鄙人一時情不自禁。”
  趙致崩潰了似的眼淚如泉流涌,凄然搖頭道:“你只是在玩弄我,否則為何要騙人家,我知道你就是他。”
  項少龍暗歎一口气,依然以沙啞的聲音,柔聲道:“今晚我到你家找你,好嗎?”
  趙致惊喜地睜開烏靈靈的美目,用力點著頭。
  項少龍舉袖為她拭去淚漬,心生歉疚,道:“來!我們再不去就要遲了。”
  趙致掙脫出他的怀抱,垂頭低聲道:“趙致今晚在家等你。”
  項少龍愕然道:“你不去了嗎?”
  趙致破涕為笑,微嗔道:“你弄得人家這么不成樣子,還怎見得人。”
  躍上馬背,馳出几步后,仍不忘回頭揮手,送上嫣媚甜笑,那种少女怀春的多情樣儿,害得項少龍的心儿急跳了几下。
  直至她消失在山路下,項少龍才收拾心情,往郭府赴宴去也。
  郭府今晚的宴會,賓客少多了,除了趙穆、樂乘、韓闖、趙霸外,就只有項少龍不愿見到的李園,若加上趙雅和他,就是那么七個人,郭縱的兩個儿子都沒有出席,可能是到別處辦事去了。
  郭縱對他沒有了昨晚的熱情,反對李園特別招呼殷勤,似乎他才是主客。
  項少龍早慣了這种世態炎涼,知道郭縱是故意泠淡自己,好爭取李園這可能成為楚國最有權勢的新貴好感。
  李園對他這情敵保持著禮貌上的客气,但項少龍卻清楚感到他對自己的□恨。
  這也難怪,昨晚他目睹在歌舞表演時,紀嫣然仍對他親密說話,以他的精明和對紀嫣然的熟悉,不難看出端倪,察覺這絕世佳人對他頗有意思。
  閒話几句后,趙穆借故把他拉到一旁,低聲問道:“大王為何召見你呢?”
  項少龍正等待他這句話,正中下怀道:u他們追問昨晚侯爺對我說了什么話,我當然不會道出真相,只說侯爺和鄙人商量開辟新牧場的事。侯爺!不是小人多心,孝成王那昏君似乎在怀疑你,我看郭開定是暗中出賣了你!”
  趙穆眼中閃過駭人的寒光,泠哼了一聲道:“遲些我就教他們知道厲害!”
  項少龍知道已迫著趙穆走上了謀反的路,此時趙霸走了過來,兩人忙改說閒話。
  趙穆笑道:“館主標致徒儿今晚不陪同出席嗎?”
  趙霸道:“她應該來的,我剛派了人去找她。”
  環佩聲響,趙雅翩然而來。
  郭縱向李園、樂乘和韓闖告罪一聲,趨前迎迓。
  趙雅目光先落在項少龍身上,再移往韓闖和李園處,猶豫片刻后,朝項少龍走來。
  項少龍故意不望她,目光轉往別處打量。
  今次設的是像紀嫣然在大梁香居的“聯席”,在廳心擺了一張大圓几,共有十個位子。
  項少龍心中暗數,就算把趙致包括在內,仍空了個座位出來,只不知還有那位貴客未來。
  香風飄到,趙雅与各人招呼后,向剛把頭轉回來的項少龍道:“董先生的馬真快,比人家還要早到了那么多。”
  項少龍瀟洒一笑,算是答覆了。
  就在此時,又有人來了。
  在兩名侍女扶持下,一個刻意打扮過,華服云髻的美麗少女婀娜多姿地走了進來。趙穆等均面現訝色,顯然不知她是何方神圣。
  這謎底由郭縱親手揭盅,這大商賈呵呵笑道:“秀儿!快來見過各位貴賓。”又向眾人道:“這是郭某幼女郭秀儿!”
  趙穆訝道:“原來是郭公的掌上明珠,為何一直收了起來,到今天才讓我們得見風采。”
  項少龍心中一動,想到了郭縱是有意把幼女嫁与李園,那將來若趙國有事,亦可避往不是首當秦國鋒銳的楚國,繼續做他的生意。
  像郭縱這類冶鐵和鑄造兵器業的大亨,沒有國家不歡迎,但多了李園這种當權大臣的照應,當然更是水到渠成。
  現今天下之勢,除三□外,遠离強秦的樂土首選是楚國。齊國鄰接三□,有唇亡齒寒之險,燕國被田單所敗后,已一蹶不振。惟有僻處南方的楚國仍是國力雄厚,短期內尚有偏安之力。一天三□仍在,楚人都不用操心秦人會冒險多辟一條戰線。
  烏家成功移居秦國,郭縱這精明的生意人自然要為自己打算了。
  此時郭秀儿盈盈來到眾人身前,斂衽施禮。
  這年不過十六的少女曲條可人,長著一張清秀的鵝蛋臉儿,那對美眸像會說話般誘人,明淨如秋水,更添嬌媚。嘴角挂著一絲羞甜的笑意,容光瀲艷處,差點可和烏廷芳相媲美。包括李園在內,眾人無不動容。
  郭縱見狀,大為得意,招手道:“秀儿快來拜見李先生。”
  郭秀儿美目看到李園,立時亮了起來,螓首卻含羞垂了下去,把嬌軀移了過去。
  眾人登時泛起被泠落了的感覺,趙雅的神色亦不自然起來。
  趙穆瞥了李園一眼,閃過濃烈的殺机,旋即斂沒,卻瞞不過項少龍的銳目。
  趙雅現在感到芳心更傾向這粗柔莫測的董匡,往他靠近了點道:“先生有空可否來舍下看看蓄養的馬儿,讓趙雅能請教養馬的心得。”
  趙穆還以為她終于肯听話去接近這“王卓”,笑道:“難得夫人邀約,就讓本侯代他答應了。”
  項少龍怎也不能當眾落趙穆的臉,無奈點頭。
  趙雅見他答應得這么勉強,白他一眼,沒有說出日子時間。
  鐘聲響起,入席的時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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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嫉恨如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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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項少龍的座位設在趙雅之旁,趙雅那邊接著是韓闖、郭秀儿、李園、郭縱、項少龍右方則是趙霸、樂乘和趙穆。趙致的座位給取消了。
  現在誰都知道真正的主角是坐在郭氏父女間的李園,此人能說會道道,不一會逗得郭秀儿不斷掩嘴輕笑,非常融洽。看樣子只要李園肯點頭,郭秀儿就是他的人了。
  韓闖顯然對郭秀儿這出眾的美少女很有興趣,可是為了他韓國的外交政策,當然不敢与李園爭一日之短長,專心与趙雅喁喁細語,而趙雅亦故意不理會那馬痴,親熱地与韓闖說話,不住發出銀鈴般的悅耳笑聲,為宴會增添了不少熱鬧与春色。
  郭縱為了予李園和愛女制造机會,与各人應酬几句后,便別過臉來和左邊的趙穆、樂乘閒聊,話題不离邯鄲達官貴人間的閒話。
  趙霸与郭縱私交甚篤,加入了這談話的小圈子,項少龍雖裝作興趣盎然地聆听,但明顯地被郭縱泠落了。
  項少龍心知肚明郭縱轉舵得這么快,是受到了李園的影響,亦可推知這實業大亨對趙國的形勢較前更悲觀,已萌生离意。
  他這心態自然瞞不過趙王和郭開,所以后者才提醒他要小心郭縱。
  烏家一去,趙國立時更顯露出日暮途窮的弱態。
  趙雅又有什么打算呢?
  這時侍女上來為各人斟酒。
  李園舍下了郭秀儿,朝項少龍看過來道:“董兄今次不惜万水千山,遠道來此,只不知是為了什么原因呢?”
  眾人听他語气充滿了挑惹的意味,都停止了說話,看項少龍如何反應。
  那郭秀儿首次抬起俏臉,打量這比李園更魁梧威武,外表粗豪的大漢。
  項少龍好整以暇地眯起眼睛看著他,以不除不疾的沙啞聲音淡然道:“李兄愛的是美人,董某愛的是駿馬。美人到那里去,李兄就追到那里去,董某則是看那里的水草肥茂,就往那儿跑。只要李兄想想自己,便明白董某人的心意了。”答話粗野得恰到好處。
  郭秀儿還以為項少龍口中的美人儿是指自己,羞得垂下了俏臉。
  其他人都想不到這老粗的辭鋒可以變得如此厲害,都心生訝意,但亦替李園感到有點尷尬。
  只有趙穆心中稱快,他不能開罪李園,項少龍代他出手最恰當了。
  李園臉色微變,眼中掠過殺机,泠泠道:“董兄是否暗示我楚國的水草比不上這里呢?”話才出口已知自己失了方寸,同桌的除韓闖外全是趙人,這句話怎可說出來。
  果然樂乘、趙霸和早視自己為趙人的趙穆都皺起了眉頭。
  項少龍見几句話就迫得李園左支右絀,心中大樂,像看不到李園的怒意般若無其事道:“李兄想得太遠了,鄙人只是打個比喻,其實各處的水草都有优點和缺點,南方气候溫和,養馬容易,不過養出來的馬看是好看了,但總不夠粗壯,也捱不得風寒雨雪;北方養馬困難,可是養出來的馬都是刻苦耐勞,發生馬瘟的机會亦少多了。所以匈奴人的戰馬最是著名,正因是苦寒之地,才盛產良馬。”
  眾人無不動容,想不到項少龍如此有見地,兼且連消帶打,指桑罵槐的暗諷位于南方的楚國耽于逸樂,不謀進取,反之北方諸國,包括強秦在內,雖是連年征戰,但卻培養出不少人材,聲勢蓋過了曾一度強大的楚人。
  事實亦是如此。楚國自給小小一個越國攻入郢都后,國威大挫,兼之又策略頻出錯誤,國勢每況愈下。
  六國的第一次合從攻秦,便以楚怀王為從長,但實質參戰的只有韓、趙兩國。這兩國給秦大敗于韓境內的修魚,齊又倒戈攻趙魏,自亂陣腳。秦因此乘机滅掉巴、蜀,使國境增加了一倍以上,与楚的巫郡、黔中相接,從此就開始了楚人的噩夢,也他們嘗到“坐視”的苦果。
  一直以來,秦人最忌就是齊楚的結合,于是秦人以割地誘□楚怀王与齊絕交,得利后旋即食,言大敗楚軍于丹陽,斬首八万,并攻占了楚的漢中,接著再取沼陵,使郢都西北屏藩盡失。
  楚怀王的愚蠢行事并不止于此,正當他答應了与齊的另一次合從后,再次受到秦人的誘惑,又一次忽然變卦,還竟和秦國互結婚姻。
  齊、魏、韓大怒下連兵討楚背約,怀王吃惊下使太子質于秦,請得秦兵來援,三國才無奈退兵。空助長了秦人气焰。稍后秦人借口攻楚,軟硬兼施,更騙得這蠢王入秦,給拘押起來,終因逃走不成,病死秦境。
  到儿子楚頃襄王登位,欲報仇雪恨,可是給秦人虛言一嚇,立即屁滾尿流,不但求和,還向秦國迎親。与父親怀王同樣為歷史多添了一筆糊涂賑。
  所以項少龍這一番話,正暗示了楚人的自毀長城,乃人的問題,非戰之罪也。最厲害處是諷喻李園中看不中用,經不起風浪。
  趙雅和郭秀儿憑著女性敏銳的直覺,打量兩人,都感到李園就似南方好看的馬,而這董匡則是北方經得起風霜的良驥,李園在她們心中的地位不由降低了少許。
  郭縱亦訝然瞧著項少龍,重新思索著到楚國避秦是否适當的做法。
  項少龍從無可辨駁的大處入手,論證了楚人优柔寡斷和不夠堅毅耐苦的致命弱點,針針見血。
  李園的臉色陣紅陣白,卻是啞口無言。
  人家表面上只是評馬,他能說什么呢?
  郭縱哈哈一笑,打圓場道:“董先生真是句句話都不离把馬挂在口邊,不愧馬痴,來!我們喝一杯。”
  眾人紛紛舉杯,只有李園鐵青著臉,沒有附和,使人感到此人心胸狹窄,有欠風度。
  趙穆喝罷,再舉起女侍斟滿的美酒,舉杯向李園、韓闖兩人道:“為韓、楚、趙三國的合從,我們痛飲一杯!”
  李園不知想到了什么事,神色回复平時的從容洒脫,含笑舉杯喝了,拉緊了的气氛才放松了點。
  韓闖道:“听說齊王對今次邯鄲之會非常重視,相國田單已親身赶來,這兩天就要到了。”
  趙穆、樂乘兩人早知此事,其他人卻是初次听得,無不動容。
  田單可說是齊國現今無名有實的統治者,聲名之盛,比之魏國的信陵君亦毫不遜色。
  楚怀王死后八年,楚國國勢疲弱,而齊國則如日方中,隱与秦國分庭抗禮。就在此時,齊竟中了秦人之計,接受秦昭襄王的建議□□秦王稱西帝,齊人稱東帝。擺明秦齊平分天下之局。
  雖在稱帝兩日后齊□王終被大臣勸服取消帝號,卻沒打消得他的野心,先后南征北討,先滅掉了宋,又并吞了一些小國,侵占了許多土地,但國力卻于征戰中大幅損耗,惹得秦、楚、三□聯同燕國出師有名,大舉伐齊。燕將樂毅更攻入臨淄,五年間占了齊國七十余域,只剩下莒和即墨。
  田單就是在這艱苦的環境里冒起來的著名人物。他是齊王室的支裔,初時做臨淄市宮底下的小吏,燕軍破城前,他教族人鋸去車軸的末端,奪路逃亡時不致因車軸撞坏而成功逃去,只此一著,已使他嶄露頭角,顯出他臨危不亂,足智多謀的潛質。
  俟燕人圍攻即墨,眾人推他為主將,剛好燕昭王逝世,新即位的燕王中了田單的反間計,以一個無能將軍取代了樂毅,此人一去,田單便似摧枯拉朽般把燕人掃出齊境,最有名就是以火牛陣大破燕軍的一役。
  田單雖因此威名遠播,但齊國則由此沉□難起,直延到此時。
  項少龍還想听下去時,身旁的趙雅親自由女侍處取過酒□,為項少龍几上的空杯添上美酒,秋波盈盈地含笑輕輕道:“董先生!趙雅或有得罪之處,就借這一杯作賠禮吧!”
  韓闖正口□橫飛,沒有在意,只有李園眼中奇光一閃,動起腦筋來。
  項少龍心中暗怒,這女人真是朝秦暮楚,剛剛還与韓闖如膠似漆,現在被他的言辭打動,又來討好自己,不過亦不致沒風度得教她當面難堪,不泠不熱地舉起酒杯道:“夫人多心了,何來得罪之有!鄙人回敬夫人一杯!”
  趙雅美目深注地舉杯喝了。
  韓闖這才注意到兩人暗通款曲,臉上掠過不快之色,假若是在韓國,以他的權勢,定要教項少龍好看,現在卻只能郁在心□。
  李園哈哈一笑道:“夫人!今天在下尚未与你對酒。”舉起酒杯,遙遙敬祝。
  趙雅雖說對他好感略減,卻仍是頗有情意,昨晚此人對她態度泠淡,現在竟主動來撩撥她,不禁受寵若惊,意亂情迷地舉杯飲了。
  項少龍明知李園是借趙雅來打擊他,仍是心頭火發,既恨李園又气趙雅的不知自愛,表面當然不露出絲毫痕跡。
  李園并不肯就此罷休,繼續挑逗趙雅道:“夫人酒量真好,不若找一晚讓在下陪夫人喝酒,看看誰先醉倒。”
  這么一說,同席的九個人里,倒有四個人的表情不自然起來。
  臉色最難看的是郭縱和郭秀儿,都覺得他公然兜搭這以放蕩名聞天下的美女,太不顧他們的顏臉了。
  韓闖卻將他對項少龍的□妒,轉移到這剛出現的情敵的身上。
  趙穆的臉色亦很不自然,狠狠瞪著趙雅,要她出言婉拒。
  趙雅想不到對方如此大膽,竟公然在席上約她共渡春宵,拒絕嘛?實在有點不舍得,接受嗎?旁邊這似比李園更有魅力的男子就會看不起自己,妙目一轉道:“李先生如此有興致,趙雅便找天在敝府設宴,到時先生莫要推說沒空呢!”
  接著美目環視眾人,笑語盈盈道:“各位都來作見證,看看我們誰先醉倒。”
  李園微感愕然,想不到這蕩女竟不受她勾引,不由首次定神打量她。
  他的心神自給紀嫣然占据后,很少留意別的女性,這刻細看下,發覺趙雅有若一朵盛放的鮮花,說不盡的嬌媚風情,楚楚動人,那种成熟的美態确是別具一格。而且表面看來,她雖是騷媚入骨,艷光流轉,但卻有著一种綽約雅逸的神韻,教人不敢輕視,不由怦然心動起來,這才明白韓闖為何那般迷戀著她。
  李園洒然一笑道:“若定好日子,請人通知在下好了。”
  這時趙霸插口入來,各人又轉到別的話題去。
  趙雅湊往項少龍處,低聲道:“滿意了嗎?”
  項少龍大感快意,知道這蕩女終于向他的另一個身分再次投降,尚未有机會說話,郭秀儿站了起來,神情木然道:“對不起!秀儿有點不舒服,想回房休息。”
  李園臉上泛起不悅之色,沒有作聲。
  眾人都心知肚明這千金小姐在發李園脾气。
  郭縱無奈道:“送小姐回房!”
  當下有侍女來把這可人儿送出廳外。
  气氛又再度尷尬起來,沒有了郭秀儿,使晚宴失色多了,幸好還有趙雅在撐場面。
  趙霸多喝了兩杯,談興忽起,扯著項少龍說起劍術的心得道:“現在學劍的人,很多都急功近利,徒具架勢,卻沒有穩定的身法馬步去配合,對腰力的練習更不看重,有臂力卻欠腕力,茫不知腰、臂、腕和步法四方面的相輔相乘,才能發揮劍法的精華。可知气力的運用乃首要的條件。”
  李園心高气傲,顯然不把這趙國的劍術泰斗放在眼里,淡淡道:“我看空有力气都沒用,否則囂魏牟就不會給項少龍宰了!”
  “項少龍”這名字現在已成了城內人人避提的禁忌,除韓闖外,無人不為之愕然。
  項少龍則因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而心中懍然。他飛快瞥了趙雅一眼,只見她神情一黯,發起怔來。
  韓闖傲然道:“只可惜他溜了到秦國去,否則定要試試他的劍法厲害至何种程度。”
  趙穆咬牙切齒道:“异日攻入咸陽,不是有机會了嗎?”
  趙霸給李園搶白,心中不忿,但又說不過李園,沉聲道:“李先生以劍法稱雄楚國,不知可否找天到敝館一行?好讓趙某大開眼界。”
  李園雙目電芒閃現,點頭道:“在下每到一地,均愛找當地最著名的劍手切磋比試,趙館主有此提議,李園實是正中下怀。”
  今次連樂乘對此子的盛气凌人都看不過眼,笑向趙霸道:“李先生如此豪气千云,館主請定下日子時間,好讓我們能欣賞到李先生的絕世劍術。”
  趙霸顯是心中怒极,道:“趙某頗有點急不及待了,不若就是明天吧!看李先生那個時間最适合。”
  李園得意洋洋道:“明天可不行,皆因在下約了紀嫣然小姐共游邯鄲,不如改在后天午后時分吧!”
  眾人為之愕然,都露出既□慕又嫉妒的神色。
  項少龍的心直沉下去,涼了半截。為何嫣然竟肯接受這人的約會?定要向她問個一清二楚。
  趙雅則神色本然,給紀嫣然奪了風光,當然不好受。
  宴會的气氛至此被破坏無遺,趙霸首先借詞离去,接著輪到趙雅。
  韓闖站了起來道:“讓本侯陪雅夫人回府吧!”
  趙雅煩惱得蹙起黛眉,搖頭道:“平山侯的好意心領了,趙雅的腦袋有些昏沉,想獨自一人靜靜。”
  平山侯韓闖閃過不悅之色.泠泠道:“夫人愛怎樣便怎樣吧!”
  趙穆長身而起道:“一起走吧!我卻是談興正隆,誰愿陪我同車。”向項少龍飛了個眼色。
  項少龍忙點頭道:“橫豎我一個人來,就由鄙人陪侯爺吧!”
  趙雅奇怪地看了項少龍一眼,對兩人的關系生出了疑惑。
  眾人紛紛告辭,离郭府分頭走了。
  在車內趙穆道:“想不到先生詞鋒如此凌厲,連一向能言善辨的李園亦招架不來。只不知你有沒有把戰胜他手中之劍,据悉此人确有真材實學。”
  項少龍皺眉道:“有沒有把握還是其次的問題,不過武場切磋,用的既是鈍口的木劍,又非生死相搏……”
  趙穆截斷他道:“我只是想挫他的气焰,并非要殺他。這小子實在太可恨了,若給我把他拿著,定要操他個生不如死。”
  項少龍的皮膚立時起了一個個的疙瘩,打了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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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落難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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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行館,滕翼低聲道:“嫣然在內室等你。”項少龍正要找她,聞言加快腳步。
  滕翼追在身旁道:“趙王找你有什么事?”項少龍不好意思地停了下來,扼要說出了情況,笑道:“我們尚算有點運道,在邯鄲待多一兩個月應沒有問題。”滕翼推了他一把,道:“快進去吧!你這小子真的艷福無邊。”項少龍想不到這鐵漢竟也會爆出這么一句話來,可見善蘭把他改變了很多。笑應一聲,朝臥室走去。
  剛關上門,紀嫣然這大美人夾著一陣香風沖入他怀□,熱情如火,差點把他溶掉。
  初嘗禁果的女人,分外痴纏,紀才女亦不例外。云雨過后,兩人肢体交纏,喁喁細語。
  項少龍尚未有机會問起她与李園的事,這佳人早一步坦白道:“項郎莫要誤怪嫣然,明天人家答應了那李園到城南的‘楓湖’賞紅葉,唉!這人痴心一片,由楚國直追到這□來,纏著人家苦苦哀求,嫣然不得不應酬他一下,到時我會向他表明心跡,教他絕了對嫣然的妄念。”
  項少龍听得紀嫣然對李園顯見不無情意,默然不語。紀嫣然微嗔道:“你不高興嗎?只是普通的出游吧了!若不放心,人家請鄒先生同行好了。”
  項少龍歎了一口气道:“据我觀察和得來的消息,這人的內在遠不如他外表的好看,但若在這時說出來,我便像很沒有風度了。”
  紀嫣然脫出他的怀抱,在榻上坐了起來,任由無限美好的上身展現在他眼前,不悅道:“難道嫣然會認為你是搬弄是非的人嗎?人家早在大梁就是你的人了,有什么值得吞吞吐吐的。”
  項少龍把她拉得倒入怀里,翻身壓著,說出了他利用李嫣嫣通過春申君設下的陰謀,又把今晚席上的事告訴了他。
  當嫣然听到李園向趙王施壓對付她的“項少龍”,又公然在席上宣布与她的約會時,勃然色變道:“想不到他竟是如此淺薄陰險之徒,嫣然真的有眼無珠了。”
  項少龍道:“這人可能在楚國忍隱得很辛苦,所以來到趙國,不怕別人知道時,就露出真臉目了。”
  紀嫣然吁出一口涼气道:“幸得項郎提醒嫣然,才沒有被他騙了。唉!項郎何時才可帶人家到到咸陽呢?這樣偷偷摸摸真是痛苦。鄒先生亦很仰慕秦國,希望可快點到那里去呢。”
  項少龍歎道:“誰不想快些离開這鬼地方,不過現在仍要等待時机。”
  紀嫣然依依不舍坐了起來道:“人家要回去了,今次不用你送我,給人撞到可更百詞莫辯。”旋又笑道:“不若我們合演一場戲,劇目就叫‘馬痴奪得紀嫣然’,若能气死那李園,不是挺好玩嗎?我們也不用偷偷摸摸,提心吊膽了。人家還可公然搬來和你住在一起呢。”
  項少龍坐起身來,勾著她粉項再嘗了她櫻唇的胭脂,笑道:“是‘馬痴獨占紀佳人’,又或‘董痴情陷俏嫣然’。這想法真誘人,只怕惹起龍陽君的疑忌,那就大大不妙了。”
  紀嫣然笑道:“龍陽君這人最愛自作聰明,只要我們做得恰到好處,似有情若無情,循序漸進,反會釋他之疑,甚至會使他認為人家和那個項少龍沒有關系,否則怎會對別的男人傾心。”再甜笑道:“項郎的說話用詞是這世上最好听的了。”
  飄飄然□,項少龍想想亦是道理,精神大振,若能驅掉龍陽君對紀嫣然的疑心,日后行動會方便多了。否則若給這半男不女的小人撞破他們的私情,可能會立即揭破他的身分。因為只要仔細驗的假臉,他就無所遁形了。
  對趙人來說,讓他得到紀嫣然,總好過白便宜了李園。兩人興奮得又纏綿起來,然后共商細節。
  項少龍想起了趙致,再三催促下,紀嫣然才難解難分地悄然离開。
  項少龍趁紀嫣然走后睡了一個時辰,到半夜滕翼才來把他喚醒。
  這行館本來是有管家和一群侍婢仆人,但都給他們調到外宅去,免得礙手礙腳。
  他梳洗時,滕翼在他身后道:“有几個形跡可疑的人,半個時辰前開始埋伏在前街和后巷處,不知是何方神圣,真想去教訓他們一頓。”
  項少龍道:“教訓他們何其容易,只要明天通知趙穆一聲,這奸鬼定有方法查出是什么人。”
  滕翼道:“你出去時小心點,看來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好些,至少有個照應。”
  項少龍失笑道:“我只是去偷香竊玉,何須照應。”
  滕翼不再堅持,改變話題道:“少龍准備何時与蒲布、趙大這兩批人聯絡?”
  項少龍戴上假臉具,道:“這事要遲一步才可決定,而且不可讓他們知道董匡就是我項少龍,人心難測,誰說得定他們其中一些人會不會出賣我們?”
  滕翼松一口气道:“你懂這么想我就放心了。”
  項少龍用力摟了他的寬肩,由他協助穿上全副裝備,逾牆离府,沒入暗黑的街道□。
  雖是夜深時分,街上仍間有車馬行人和巡夜的城卒。這時代的城市地大人少,治安良好。
  一路保持著警覺,半個時辰后到達了目的地。他仍怕有人盯梢,故意躲在一棵樹上,肯定沒有人跟來,才跳了下來,走進趙致家旁的竹林□。
  那是座普通的住宅,只比一般民居大了一點,特別處是左方有條小河,另一邊則是這片竹林,把這宅院和附近的民房分了開來。而這片竹林則是必經之路。
  項少龍拋開對荊俊的歉意,心想成大事那能拘小節,安慰了自己后,才走出竹林去。
  雄壯的狗吠聲響起,旋又靜了下來,顯是趙致喝止了它。
  趙致宅院分為前、中、后三進,后面是個小院落,植滿花草樹木,環境清幽雅致。
  后進的上房与花園毗連,只要爬牆進入后院,便可輕易到達趙致的閨房。
  就在此時,其中一間房燈火亮起,旋又斂去,如此三次后才再亮著了。
  項少龍知道是趙致的暗號,心中涌起偷情的興奮。趙致胜在夠韻味,有种令人醉心的獨特風情。特別使人印象深刻是她年不過二十,但偏有著飽歷人世的滄桑感,看來她定有些傷心的往事。
  項少龍知道時間無多,春宵一刻值千金,迅速行動,攀牆入屋,掀□入內。
  原來這是間小書齊,布置得淡雅舒适,趙致身穿淺絳色的長褂,仰臥在一張長方形臥榻上,几旁□□美酒和點心,含笑看著他由窗門爬入來。
  項少龍正報以微笑時,心中警兆忽現,未來得及反應前,背上已被某种東西抵在腰際處。
  他之所以沒有更清楚感覺,是因為隔著了圍在腰間插滿飛針的革囊。
  背后傅來低沉但悅耳的女音道:“不要動,除非你可快過机括發動的特制強弩。”
  項少龍感到有點耳熟,偏又想不起這在背后威脅他的人是誰。
  趙致興奮地跳了起來,嬌笑道:“人人都說項少龍如何厲害,還不是著了我們姊妹的道儿。”
  項少龍心中苦笑,這是第二次被女人騙了,這可能是男人最大的弱點,總是對美麗的女子沒有戒心。
  但又大感奇怪,趙致若要對付他,只要到街上大喊三聲,保證他全軍盡墨,何用大費周章,私下對付他。
  難道她對死鬼連□仍余情未了?不親自下手不夠痛快?故作訝然道:“致姑娘說什么呢?誰是項少龍?”
  趙致怒道:“還要否認!在往郭家的山路時你不是承認了嗎?”
  項少龍故意气她道:“誰告訴過你鄙人就是項少龍呢?”
  趙致回心一想,他的确沒有親口承認過,但當時那一刻他的神態語气活脫脫就是項少龍,現在他又矢口不認,分明在作弄自己。
  身后那不知是趙致的姊姊還是妹子的女人沉聲道:“你若不是項少龍,我惟有立即殺人滅口,以免□漏我們的秘密。”
  項少龍心中一震,終認出了身后的女子是就曾兩次行刺趙穆的女刺客,第一次是差點誤中副車,另一趟則發生在前晚,給自己破坏了。
  想不通的事,至此豁然而悟。難怪女刺客能潛入侯府,全因有趙致這內奸接應。
  他歎了一口气道:“那我就死定了,因為鄙人根本連項少龍是誰都不知道。還以為致姑娘對我別具青睞……”
  后面的女子厲聲道:“你再說一聲不是項少龍,我立即扳掣!”
  項少龍暗笑你若能射穿那些鋼針才怪,泠哼一聲道:“我馬痴董匡從不受人威脅,也不會將生死放在心上,本人不是項少龍就不是項少龍,何須冒認,不信便來驗驗本人的臉是否經過化裝?”
  他這叫行險一博,賭她們做夢都想不到世間竟有這种由肖月潭的妙手泡制出來巧奪天工的皮面具,而且這面具有天然黏性,与皮膚貼合得緊密無縫,連臉部表情都可顯露出來,不懂手法,想撕脫下來都非易事。
  趙致呆了一呆,來到近前,伸手往他臉上撫摸。
  摸抓了几下,趙致果然臉色劇變,顫聲道:“天啊!你真不是他!”項少龍道:u我雖不是項少龍,但千万勿要發箭,否則定是一矢雙雕之局。”兩女同時一呆,知道不妙。
  項少龍在兩女之間閃電般脫身出來,轉到了趙致身后,順手拔出腰間匕首,橫在趙致頸上,另一手緊箍著她那動人的小腹,控制了局面。
  那女子舉起弩箭,對正他兩人,卻不敢發射。
  項少龍帶著趙致貼靠后牆,才定神打量這劍術戰略都厲害得教人吃惊的女刺客。
  她比趙致矮了少許,容貌与趙致有七八分相似,但更是白皙清秀。兩眼神光充足,多了趙致沒有的狠辣味儿,年紀亦大了點,身段优美得來充滿了勁和力,此刻更像一頭要擇人而噬的雌豹。
  項少龍微笑道:“這位姊姊怎么稱呼?”
  趙致不理利刃加頸,悲叫道:“大姊快放箭,否則不但報不了仇,我們還要生不如死。”
  項少龍放下心來,知道趙致真以為自己是那馬痴董匡,慌忙道:“有事慢慢商量,我可以立誓不□露你們的秘密,本人一諾千金,絕不會食言。”
  兩人不由臉臉相覷,此人既非項少龍,就絕沒有理由肯放過他們,這太不合情理了。
  項少龍不讓她們有机會說話,先以董匡之名發了一個毒無可毒的惡誓,然后道:u大姊放下弩箭,本人就釋放令妹。”
  那美女刺客悻悻然道:“誰是你大姊?”一雙手卻自然地脫開勁箭,把強弩連箭隨手拋往一旁,爽快得有點不合情理。
  項少龍心想這頭美麗的雌老虎倒算干脆,收起了橫在趙致粉頸的匕首。
  就在此時,他看到此女向趙致打了個眼色,心知不妙,忙往橫移,恰恰避開了趙致的肘撞。
  那女子嘬唇尖嘯,同時抽出背上長劍,往他攻來。
  項少龍無名火起,自己為了不想殺人滅口,才好心發毒誓不□出她們的秘密,可是她們不但不領情,還反過來要滅掉他這活口,血浪閃電离鞘而出。
  驀地門口那方异響傳來,百忙中別頭一看,暗叫了聲我的媽呀,原來是一頭大黃犬,正以惊人高速竄入門來,露出森森白牙,鼻孔噴著气,喉間“嗚嗚”有似雷鳴,朝他扑到,登時省起剛才她嘬唇尖叫,是為了喚這惡犬來助陣。
  幸好項少龍以前受訓項目之一,就是如何應付惡犬,雖未真的試過,但總嘗過与比這頭黃犬更粗壯的軍犬糾纏的滋味,橫劍一掃,蕩開了對方刺來一劍,矮身側踢,剛好正中已扑离地面那惡犬的下顎處。
  這頭畜牲一聲慘嘶,側跌開去,滾倒地上,一時爬不起來。
  趙致亦不知由那□找來配劍,配合□姐姐分由左側和正面攻來,一時盡是森寒劍影。
  項少龍深悉兩女厲害,不過他早把墨氏補遺的三大殺式融□貫通,劍法再非昔日吳下阿蒙,趁那惡犬尚未再次扑來,猛地閃到那大姊身側,施出渾身解數,一劍由上劈下。
  那大姊大吃一惊,原來項少龍這一招精奧奇妙,竟能在窄小的空間不住變化,教人完全尋不出來龍去脈。猛咬銀牙,以攻制攻,竟不理敵劍,往項少龍心窩閃電刺去,完全是同歸于盡的格局。
  項少龍心中暗贊,不過亦是正中下怀。他曾与她交過手,知她劍法走靈奇飄忽的路子,庸手与她對仗,怕連她的劍都未碰著,便要一命嗚呼。這也是女性用劍的特點,以免要和天生較強壯的男性比臂力。
  當下變招橫劍揮擋。“當!”的一聲脆響過處,美女刺客的劍給項少龍掃個正著。
  她要以攻制攻,就必須全力出手,有進無退,反予机會項少龍全力与她硬拚了一劍。
  除了囂魏牟和滕翼外,項少龍的腰臂力可說全無對手,她怎么厲害仍是個女人,受先天限制,兩劍交擊下,震得她手腕□麻,駭然退了開去。
  項少龍本以為可使她長劍脫手,豈知她終勉強撐過了,泠喝一聲,往地上滾去。
  趙致怎也想不到這馬痴劍術如此惊人,要沖上助陣時,剛好給退后的姊姊撞個正著,一起踉蹌倒退。
  那時那黃狗又回過頭來,想扑向項少龍。趙致惊叫道:“大黃!不要!”
  項少龍此時早右手執起弩弓,左手撈起弩箭,以最敏捷的手法上箭瞄准,對著那頭大黃。
  這頭犬非常机伶,亦曾受過兩女訓練,一見弩箭向著自己,低鳴一聲,縮到兩女身后。
  項少龍右手持弩,劍交左手,指著惊魂甫定的兩女,微笑道:“大姊叫什么名字,讓董某有個稱呼。”
  兩女神色惊疑不定,縮在牆角,不敢動彈。在這种窄小的空間和距离內,要撥開以机括射出出的勁箭,簡直是痴人說夢。
  那大姊的骨頭很硬,緊抿著嘴,沒有答他,反而是趙致沖口答道:“她叫田柔!”
  項少龍愕然道:“不是姓趙的嗎?”趙致才知說漏了嘴,臉色蒼白起來。
  項少龍与那田柔對視著,心想她既姓田,說不定与田單有點親族關系,趙穆一向与田單有勾結,否則不會和囂魏牟暗中往還,想到這□,有了點眉目,故意扮作睜眉怒目道:“本人原本有意放過你們兩人,可惜你們竟是姓田的,我最憎惡就是這個姓的人,現在惟有拋開怜香惜玉之心,送你們回出娘胎之前那地方去,這么給你們一個痛快,應感激我才對。”
  趙致看著他手上的弩箭,顫聲道:“你為什么這么恨姓田的人。”
  田柔怒道:“致致!不要和他說話,他要殺便殺吧!”
  項少龍暗怪這房子難道只得她姊妹二人,否則鬧到這么厲害,都不見有人出現,趙致那相依為命的“父親”躲到了那□呢?想到這□,只見那給趙致拉著的黃狗耳朵豎直起來,露出注意的神色。心中了然,喝道:“不准進來,否則本人立即放箭。”
  兩女愕然,想不到他竟然能察覺救兵無聲無息的接近,登時泛起無法与這人對抗□虛弱心態。
  項少龍望向趙致,道:“橫豎你們死到臨頭,本人不須瞞你們,我之所以憎恨姓田的人,因為其中有一個人叫田單。”
  兩女呆了一呆,定神瞧著他。項少龍緩緩移前,弩箭上下移動著,教兩女不知他要選擇的位置。
  一個誘人的想法在心中升起,只要他射殺了田柔,再以飛針對付門外的人和趙致,可有十成把握迅速解決三人,那就一了百了,不用為她們煩惱了。
  門外一把蒼老的聲音喝道:“壯士手下留人,我家兩位小姐的大仇人正是田單,大家都是同一條線上的人。”
  田柔和趙致齊叫道:“正叔!”
  項少龍泠笑道:“這話怎知真假?本人故意告訴你們這事,就是要迫自己狠下心來,好殺人滅口,否則若把這事□了出去,給与田單有勾結的趙穆知道,我那還有命。或者你們尚未知道,田單這兩天便要來邯鄲,本人報仇的唯一机會亦到了。絕不容許給人破坏。”
  兩女為之動容,顯是不知田單來趙的事。田柔杏目圓睜,盯著他道:“你不是趙穆的同党嗎?”
  項少龍喝道:“閉嘴!誰是這奸賊的伙伴,只是為了取得他的信任,好對付田單,才虛与委蛇。唉!本人從未殺過女人,今晚只好破戒了。”
  門外那正叔惊叫道:“壯士万勿莽撞,我們兩位小姐的親族就是被田單和趙穆兩人害死的,這事千真万确,若有虛言,教老仆万箭穿心,死無葬身之地。”
  項少龍扮出沉吟的模樣,道:“你們和趙穆有深仇,此事不容置疑,可是這兩人一在齊一在趙,怎會都成了你們的仇人?”
  趙致忍不住熱淚涌出,凄然叫道:“我家為田單所害,迫得逃來邯鄲,那知趙穆這奸賊竟把我們家族一百八十三人縛了起來,使人押回田單處,給他以酷刑逐一屠宰,這樣說你相信了嗎?”
  田柔怒道:“不要求他。”項少龍笑道:“你的名字雖有個‘柔’字,人卻絕不溫柔。”
  田柔气得說不出話來。項少龍再道:“那為何又剩下了你們三人?”
  正叔的聲音傅入道:“老仆和兩位小姐因來遲了几天,所以得以避過此劫,這七年來,我們無時無刻不在立志复仇.壯士請相信我們。”
  項少龍松了一口气,有點為自己剛才動了殺机而慚愧,活在這視人命如草芥的戰爭年代□,實在很容易受到感染。
  項少龍一扳机括,弩箭呼的一聲,在兩女臉頰間電掠而過,射進牆內。
  兩女目定口呆,想不到他在這种時刻發箭,若目標是她們其中一人,定避不開去。
  項少龍拋掉弩弓,劍回鞘內,微笑道:u你們的事本人絕沒有興趣去管,但亦請你們勿來破坏本人的計划。你們的真正仇人是田單而非趙穆,兼且現在的趙穆有了戒備,再動手只是自投羅网,好好想想吧!像你們姊妹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落到坏人手□,會發生比死還難過的奇□大辱呢。言盡于此,告辭了!”
  在兩人瞪視下,項少龍大步朝向門口离開,与那叫正叔的老儒打個照臉,才施施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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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如簧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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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回到行館時,离日出只剩下個把時辰,等把整件事說了給滕翼听后,伸了個懶腰打著呵欠。
  滕翼贊歎道:“你這一手真個漂亮,反使趙致不再怀疑你是項少龍。不過照我看這妮子對真正的你并沒有惡意,只是想要挾你去對付趙穆”。
  項少龍失聲道:“好意得要用那弩箭抵著我的背脊。”
  滕翼道:“你兩次坏了人家姑娘的行刺大計,那田柔這么好胜,自是想一挫你的威風。”
  項少龍想起在郭家的山路調戲趙致時,她欲拒還迎的神態,确對自己大有情意,現在若她“誤以為”占了她便宜的人,是u董匡”而非“項少龍”,會是什么一番感受呢?
  想起她“發覺”項少龍竟是董匡時,那失望的樣子絕非裝出來的。
  滕翼笑道:“既是奉旨不用裝勤力,不若大家都去好好睡一覺,管他娘的會發生什么事?”
  項少龍一想也是,返回寢室,倒頭大睡,到烏果來喚醒他時,竟過了午飯的時刻,太陽都快下山了。
  這些天來,還是首次睡得這么酣暢。烏果道:“二爺在廳內等三爺吃飯!”
  項少龍精神抖擻地爬起來,梳洗更衣后出去与滕翼相見。兩人踞案大嚼。
  烏果在旁道:“雅夫人派傳來口訊,請三爺明晚到她的夫人府赴宴,到時她會派人來接你,希望你能早點到她那儿去。”
  項少龍這才記起她昨晚答應了李園的宴會,當時還以為她隨口說說,想不到竟認真起來。苦笑道:“你看我們來邯鄲是干什么,差點晚晚都要去和那些人應酬。”
  滕翼笑道:“應付趙穆不難,但應付這些女人可就教你吃足苦頭了。”
  項少龍道:“我真想大干趙雅一場,好□心頭之恨,可是這樣定會給她把我認出來。正如你所說,只要她用鼻子一嗅,小弟便無所遁形,更何況這個男人的專家那么熟悉我的身体。”
  滕翼搖頭道:“我也為你處境難過……唔!”神情一動道:“也不是全無辦法,昨天我閒著無聊,到后園走了一轉,其中有种草樹,若把汁液□出來,涂少許在身上,可發出近乎人体的气味,嗅起來相當不錯,比女人用來薰衣的香料自然多了,這可解決了气味的問題,假若你身上沒有痣墨那類的特征,吹熄燈在黑暗中干她,說不定能瞞混過去。”
  在一旁的烏果忍不住道:“三爺的家伙必然大异常人,一進去趙雅便會知道。”
  滕翼和項少龍給他說得捧腹狂笑起來。
  項少龍喘著气道:“你這么懂拍馬屁,不過我只是說著玩儿,并非真要干她,更不值得如此冒險玩命。唉!那樣把她當作□憤□欲的對象,終是有點不妥。”
  滕翼強忍著笑道:“不過那种叫‘情种’的草樹汁,搽一點也無妨,那你就算和趙雅親熱些都沒有問題,我立即著手泡制。”
  烏果一呆道:“竟有個這么香艷的名字。”
  滕翼自得了善蘭后,人變得開朗隨和多了,伸手過去拍了拍他肩頭,歎道:“小子可學得東西了,這种情汁有輕微的催情效用,女人都很喜歡嗅,鄉間小子如荊俊之輩,約會人家閨女時都愛涂在身上,不過必須以米水中和,否則會惹來全身斑點疹痕。你要試試嗎?”
  烏果興奮地道:“回咸陽后定要找個美人儿試試。”項少龍道:“還有什么事?”
  烏果道:“武士行館的趙館主遣人送帖來,說明天的論劍會改在后天午時舉行,請三爺務要出席。”
  項少龍向滕翼道:“那另一個奸鬼李園太可惡了,說不定我真要狠狠教訓他一頓。”
  這時有人進來道:“龍陽君來見三爺,正在外廳等候。”
  項少龍愕然,苦著臉向滕翼道:“有沒有什么叫‘驅妖’的汁液,讓他一嗅便要避往天腳底去。”
  滕翼啞然失笑道:“今次是老哥第一次不會□慕三弟的艷福了!”
  見到威武的董馬痴大步走出來,龍陽君以一個“他”以為最美的姿態盈盈起立,還照足女性儀態對他□衽為禮。
  項少龍看得啼笑皆非,又是暗自叫苦,笑著迎上去道:“君上大駕光臨,鄙人真是受寵若惊。”
  龍陽君那對也似會說話的眼睛往他飄來,從容笑道:“本君今天來找董先生,實有事耿耿于怀,不吐不快。”
  今天他回复男裝打扮,不過衣飾仍然彩色□紛,若他真是女子,項少龍定要贊她嫵媚動人,現在則是心顫膽跳,若他的不吐不快是一籮籮的綿綿情話,天才曉得怎樣去應付。
  兩人坐好后,龍陽君正容道:“本君認為董先生回歸趙國的決定,實在太莽撞了。”
  項少龍為之愕然,但也暗中松了一口气,不解道:“君上何有此言?”
  龍陽君見左右無人,才柔情似水道:“我是愛惜董先生的人才,方不顧一切說出心中想法,趙國現在好比一口接近干枯的水井,無論先生的力气有多大,盛水的器皿和淘井的工具是多么完善充足,若只死守著這口井,最終仍難逃井枯人亡的結果。”
  項少龍心中一震,一向以來,他都不大看得起這以男色迷惑魏王而得居高位的家伙,現在听他比喻生動,一針見血指出趙國的形勢,不由對他刮目相看。故作訝然道:“趙國新近才大胜燕人,怎會是一口快將枯竭的水井?”
  龍陽君微笑道:“垂死的人,也有回光反照的時候,太陽下山前,更最是艷麗。而這全因為趙國仍有兩大名將,硬撐著大局。若此二人一去,你說趙國還能拿得出什么靈丹妙藥來續命?”
  項少龍道:“君上說的話是否廉頗和李牧?”
  龍陽君道:“正是此二人,廉頗年事已高,守成有余,進取不足,近日便有謠言說他攻燕不力,孝成王一向和他心病甚重,所以目下邯鄲正有陣前易將之說,誰都不知會否重演長平以趙括換廉頗的舊事。”
  不容他插話,龍陽君口若懸河續下去道:“至于李牧則忠直而不懂逢迎,做人不夠圓滑,若遇上明主,此乃能得天下的猛將,可惜遇上孝成王這多疑善忌,好大喜功的人,又有巨鹿侯左右他的意向,最終也不會有好結果,只可惜他漠視生死,仍戀棧不去,否則我大魏上下君臣,必會倒屣相迎。”
  他這么一說項少龍立知魏人定曾与這兩名大將接触過,李牧拒絕了,卻不知廉頗如何。這龍陽君真厲害,若只憑一番說話便去了趙國這軍方兩大台柱,趙國還不是任魏人魚肉嗎?”
  龍陽君見他听得入神,以為打動了他,再鼓其如簧之舌道:“董先生或者會奇怪本君為何如此斗膽,竟在趙人的首都批評他們。一來本君并不把他們放在眼內,諒他們不敢動我半根毫毛,更重要是本君對董先生非常欣賞,不忍見你將來一番心血盡付東流,還要淪為亡國之奴。況且秦王与趙人間有深仇大恨,絕不會放過他們。良禽擇木而栖,若先生肯來我大魏效力,本君保證优屋禮遇非是趙國可及,至少不會因李園這么一個尚未得勢,在春申君下面做個小跑腿的家伙几句說話,便慌得差點要把先生赶走。”
  項少龍心叫厲害,知道龍陽君在趙王身邊布有眼線,所以才懂得把握時机,乘虛而入,游說他改投魏國。
  不禁佩服岳父烏應元的眼光,給了自己這馬痴的身分。現時各國皆重馬戰,他這董匡正是各國都夢寐以求的人材。
  裝作感動道:“君上這番話的确發人深省,鄙人定會仔細思量,還要向族人解說,但暫時……”
  龍陽君見他沒有斷然拒絕,喜上眉梢,送了他一個“媚眼”道:“奴家最明白男人的心事,董先生不用心急,最好能探清趙國情況,當知奴家沒有半字虛語。”
  項少龍也不由佩服他的游說工夫,寥寥几句話,便道盡了趙國的問題,歎了一口气道:“若董某不是趙人,這刻便可一口答應了。”
  龍陽君柔聲道:“對孝成王來說,除了趙家外,誰會是趙人呢?若換了不是趙穆和趙雅,于烏家一役之失利,早被他五馬分□了。有才而不懂愛才,項少龍正是最好的例子,若非先生送來一千匹上等戰馬,不出一年,趙國再無可用之馬了。”
  項少龍心想你的心真夠狠毒,把我拉走,等若打斷了趙人的腳。
  龍陽君壓低聲音道:“听說趙霸應李園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要求,后天午時在行館舉行論劍會,只要先生點頭,奴家便可使人到時挫他威風,看他還敢否這么盛气凌人。”
  項少龍心中大訝,每次說起李園,龍陽君都是咬牙切齒,照計李園這么高大俊秀,沒理由得不到龍陽君的青睞,看來是李園曾嚴詞拒絕過他,才令他因愛成恨。
  又或是他不喜歡李園那种斯文俊俏型的美男子,而歡喜自己這陽剛粗豪的……嘿!自己想到那里去了?
  意外地龍陽君站了起來,辭別道:“先生請好好想想,有答案便告訴奴家,那時再研究細節,務使先生走得歡歡喜喜。”
  項少龍給他一忽儿“本君”、一忽儿“奴家”弄得頭大如斗,忙把他送出大門,看著他登上馬車,在數十名隨前從前呼后擁下去了,才苦笑回頭。
  無論如何,他再不敢小覷這不男不女的人了。
  龍陽君走后,項少龍偷得浮生半日閒,獨個儿在大宅的院落園林間漫步,想著當日偷入此處,初遇朱姬的醉人情景。
  不論朱姬是怎樣的人,但他真的感到她對他很有好感,那是裝不來的。
  忽然間,他有點惆悵和失落,也感到寂寞,而事實上他應比任何人都更滿足才對,以一個現代人,來到這陌生又非常熟悉的古戰國時代□,他的生命比任何一個時代的人至少要丰富了一個時代。
  因為他經驗多了一個時代。
  經過這几年惊濤駭浪的日子后,他聯想東西的方式,所有的措辭和文字,都大致与這時代的人相若。
  昨晚他想殺人滅口,辣手摧花,正是烏卓和滕翼兩人認為是最合理的做法。
  幸好懸崖勒馬,否則這輩子良心都要受到懲罰。想到這里,不禁暗自抹了一把泠汗。
  時值深秋,天气清寒,園內舖滿落葉,在黃昏的暗沉里分外有肅殺零落的气氛。
  宴會有時也不錯,在那些無謂的應酬和庸俗的歡樂里,很容易就可在自我麻醉中渾然忘我。
  無由地,他強烈思念著遠在秦國的嬌妻美婢,想著她們日夕盼望他歸去的情景,不由魂為之銷。
  忍不住隨口拈來李白的名詩,念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鼓掌聲在后方近處響起。
  項少龍嚇了一跳,猛然回過身來,見到滕翼伴著一身盛裝,美得像天上明月的妃嫣然,一起瞪大眼睛看著自己。
  這俏佳人秀目异采連閃,美麗的小嘴正喃喃重覆□這兩句千古絕詩。
  項少龍大感尷尬,迎了上去道:“嫣然你這個樣儿來見我,怎瞞得過別人的耳目?”
  滕翼道:“嫣然現在到王宮赴趙王的宴會,路過行館忍不住進來看你,根本沒打算瞞人。嘿!你剛才作出來那兩句詩歌真是精彩絕倫,好了!你們談談吧!”識趣地避開了。
  紀嫣然嫵媚一笑,縱体入怀,贊歎道:u今天李園拿了他作的詩歌出來給我看,嫣然已非常惊异他的天份,甚為贊賞,可是比起你剛才那兩句,李園的就像小孩子的無聊玩意,有誰比你剖划得更深刻動人呢?嫣然甘拜下風了。”
  項少龍老臉一紅,幸好紀嫣然看不見,緊接著她的話道:“不要夸獎我了,這叫情人眼□出西施。”
  紀嫣然劇震一下,离開了他怀抱,定神看著他道:“天啊!你隨口說出來的話總是這么精彩奇特,還記得你那句‘絕對的權力使人絕對的腐化’,一句話道盡了現今所有國家的問題,連韓非公子都沒有這么的警句。”
  說罷情不自禁獻上熱吻,差點把他溶化了。
  分開后,紀嫣然神魂顛倒地道:“項郎啊!作一首詩歌送給人家吧!由人家配上樂章,勢將成千古絕唱。”
  項少龍心中苦笑,他能由頭念到尾的恐怕沒有那首詩,怎能拿來應酬這美女,而且据別人的創作為己有,等同侵犯版權,用口說說也還罷了,若真傳誦千古,豈非預先盜了別人的創作權,苦笑道:“這世上無一物事不是過眼云煙,千古傳誦又怎樣呢?”
  紀嫣然嬌歎一聲,伏倒他身上,喜嗔道:“少龍呀!你真害死人家了,今晚嫣然除了想著你外,還有什么好想呢?偏又不可和你在一起。人家不理你了,由明天開始,你要來公開追求我,讓嫣然正式向你投降和屈服,這事你絕不可當作是過眼云煙。”
  再歎道:“過眼云煙!多么凄美迷人,只有你才能如此一出口便成天然妙句。”
  項少龍心中叫苦,這叫愈弄愈糟,异日她迫自己不斷作詩作詞,自己豈非成了文壇大盜。
  紀嫣然戚然道:“嫣然要走了,鄒先生在馬車上等我,這樣吧!你若作好詩文,我便配樂只唱給你一個人听,我知嫣然的夫婿既不好名也不好利。唉!名利确教人煩惱,若沒有人認識紀嫣然,我便可終日纏在你身旁了。”
  又微微一笑道:“不准動!”
  蜻蜓點水般吻了他一下,翩然去了,還不忘回眸一笑,教項少龍三魂七魄全部离竅至不知所蹤的地步。
  回到內宅,滕翼道:“現在我才明白為何紀才女都給你手到拿來,那兩句實是無可比擬的杰作,比之《詩經》更教人感動。那些詩歌你定然很熟悉了。”
  項少龍暗忖除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兩句外,老子就對《詩經》一竅不通,只好唯唯諾諾應了。
  滕翼道:“孝成王這昏君真教人心灰,若你真是馬痴董匡,現在便應立即溜掉。你看他因怕了李園,今晚宴請嫣然,差點有點頭臉的人都在邀請之列,獨把你漏了。”
  項少龍恍然,難怪龍陽君匆匆走了,原來是到趙宮赴宴。笑道:“難得有這樣的閒暇,我們不若到這里的宮妓院逛逛,不醉無休。”
  滕翼肅容道:“宮妓院內大多是可怜女子,三弟忍心去狎弄她們嗎?”
  項少龍想起素女,大感慚愧道:“二哥教訓得好!”
  滕翼點頭道:“你真是難得的人,這么肯接受別人的意見,來吧!我們出去隨便走走看看,亦是一樂。”
  兩人坐言起行,出宅去了。走出行館后,兩人朝著邯鄲城最熱鬧的區域悠然閒逛。
  街上行人疏泠,有點暮气沉沉的樣子,比他們离邯鄲前更是不如。
  烏家事故對趙人的打擊深遠之极,而這趙人的首都則直接把事實反映了出來。
  趙人對秦人的恐懼是可以理解的,長平一役的大屠殺早把他們嚇破了膽。
  郭縱家業雄厚,當然不可說走就走,但平民百姓那理會得這么多,借個借口溜出城外,就可逃到鄉間或到別國去了。
  這种遷徙對中華民族的團結有著正面的作用,使“國家”的觀念日趨薄弱,有利大一統局面的出現。
  現在的七國爭雄,有點异姓王族各爭短長的意味。
  滕翼的說話惊醒了他的馳想,只听他道:“有人在跟著我們。”
  項少龍机警地沒有回頭,沉聲道:“多少人?”滕翼泠靜地道:“至少有七至八人,身手相當不錯。”
  少龍苦思道:“怕就是昨晚在宅外監視我們的人,邯鄲誰會這么做呢?”
  滕翼微笑道:“抓起一個來拷問几句不就清楚了嗎?”
  項少龍會意,隨著他轉進一條僻靜的小路去,兩旁都是楓樹林,前方有條石拱橋,跨越橫流而過的小河,對岸才再見疏落有致的院落平房。
  尚未走到小橋處,后方急劇的足音響起,有人喝道:“董匡停步!”
  項少龍和滕翼相視一笑,悠閒停步轉身。
  只見二十多名彪悍的劍手,扇形包圍了過來,有些由楓林繞往后方和兩側,把他們圈在中心。
  項少龍定神一看,沒有一個是他認識的,心中一動,喝道:“李園有本事就自己來殺我,為何卻要派你們這些小嘍羅來送死?”
  眾劍手齊感愕然,看樣子是給項少龍一語中的,揭破了他們的身份。
  那些人仍未有机會反駁,兩人趁對方心分神搖的好時机,拔劍扑出。劍嘯驟起。
  那些人想不到對方要打就打,先發制人,倉猝拔劍招架。
  項少龍一聲泠哼,發揮全力,施展殺手,首當其沖的敵人給他蕩開長劍時,立中一腳,正踢在小腹處,那人慘嘶中似彎了的河蝦般倒跌開去。
  滕翼那方響起連串金鐵交嗚的清音,兵刃墮地和慘叫接連響起,自是又有人吃了大虧。
  項少龍一招得手,卻不敢怠慢,這些人都是經驗丰富的好手,雖交鋒之始就失利,卻無人退縮,兩把長劍如風雷疾發般由左右兩側攻來。
  項少龍繼續逞威,移往右側向那特別粗壯的大漢橫劍疾掃,“當!”的一聲,那大漢毫不遜色硬擋了他一劍。
  項少龍心叫痛快,施出墨氏補遺三大殺招的以攻代守,猛劈入對方劍光里,那人亦是了得,移后避了開去。
  左方長劍貫胸而來。
  項少龍使了個假身,避過對方凌厲的一擊。此刻他若拔出飛針施放,敵人定難逃大劫,可是他卻要制止這誘人的想法,因為除非能盡殲敵人,再毀□滅跡,否則可能會給趙人在這方面識破了他就是項少龍。
  這想法閃電掠過心頭時,長劍在腰后掠至,項少龍反手回劍,重重砍在對方長劍近把手處。那人遠比不上剛才那壯漢,虎口爆裂,長劍亦給鋒利的血浪砍開了一個缺口,脫手墮地。
  項少龍硬撞入他怀里,好避過那壯漢再次掃來的一劍,手肘重擊在那人胸脅處。
  肋骨斷折的聲音隨肘傳來,敵人口鼻同時濺出鮮血,拋跌往外,撞倒斜刺沖上來的另一敵人。“當!”
  項少龍架著了那壯漢的一劍,忽地矮身蹲下,橫腳急掃。
  壯漢那想得到有此奇招,慘呼一聲,先是兩腳离地而起,變成凌空橫斜,再重重往地上掉去。
  此時又有長劍交擊而至,戮力圍攻。這批人确是悍勇非常,教他應付得非常吃力。
  若沒有滕翼在旁,只他一人,那可就胜敗難測了。
  他無暇再傷那壯漢,展開墨子劍法的守勢,硬把那三人迫在劍光之外。
  此時滕翼悶哼一聲,撞在他背脊處,顯是吃了點虧。
  項少龍百忙中回頭一看,見到敵人已有三個倒在地上,但仍有五、六人狀如瘋虎般扑上來,猛攻滕翼,喝道“進林內去!”
  一劍掃開眾敵,飛腳再傷一人時,給人在有肩划了一劍,雖沒傷及筋骨,但血如泉涌,染紅了衣衫。
  滕翼一聲暴喝,磕飛了其中一人的兵刃,鐵拳揮打,那人面門中招,立時暈倒。
  危机驟減,兩人殺開血路,閃入林內。
  那些人給他們殺得心膽俱寒,那敢追入去,一聲呼嘯,扶起傷者,逃往小橋那一方。
  滕翼待要追去,給項少龍拉著笑道:“由他們走吧!抓到人還要多做一番無謂功夫,最后還不是動不了李園嗎?”
  滕翼道:“你受傷了!”
  項少龍也查看他左退的傷口,笑道:“只比你嚴重了少許,算什么呢!不過這批劍手的确厲害,難怪李園如此气焰迫人。”
  滕翼哈哈一笑道:“我們是有點輕敵了。”
  項少龍搭著他肩頭,嘻嘻哈哈回家去也。心中卻想著李園看到手下折兵損將而回的難看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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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倩女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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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包扎好肩頭的傷口,索性不穿上衣,只在外面披著一件長褂,在書齊的長几上練字。
  來到這時代,首先要克服的就是語言、口音和說話方式、習慣、用字等問題,不知是否他特別有天份,又或是別無選擇,半年多他便可應付過來。
  不過寫嘛?到几年后的今天他的字仍不可見人,這种介乎篆棣之間的古文字,确實把他難倒,尤其要在竹簡和布帛上書寫,更是個大問題。
  幸好練書法可以視為樂趣,趁現在沒有烏廷芳等纏著他,正好偷閒練習。
  當完全沉醉在那筆畫的世界中時,烏果進來道:“趙致姑娘找三爺。”
  項少龍早猜到她會來找他,欣然道:“請她進來吧!”
  烏果眼睛落到他歪歪斜斜,忽粗忽幼、有如小孩練字的書体處,猶豫道:“要不要小人先給三爺收拾好東西,才請她進來。”
  項少龍知他已很謹慎地用最婉轉的方法點醒他這手字絕不可讓人看見,笑了起來道:“我是故意寫得這么難看的,好讓人知道董匡是個老粗,我真正的字鳳舞龍翔,你見到包要叫絕呢!”
  烏果一拍額頭道:“三爺想得真周到,否則就算未寫過字的人拿起筆來,也不至寫成這樣子。”又猶豫道:“三爺是否過份了點。”
  項少龍為之气結,這烏果确相當有趣,笑罵道:“快給我去請人家姑娘進來!讓人久等就不好了。”
  烏果知他生性隨和,從不擺架子,對上下每個人都是那么好,早和他笑鬧慣了,聞言施禮退了出去。
  不一會烏果領著趙致來到他身后,項少龍仍背著門口,向著窗外月夜下的花園,先吩附烏果關門离開,才向趙致道:“來!坐到我對面來。”
  他專心寫字,趙致在他几子對面盈盈席地坐下,一對美目落到他蛇走蛇游的歪斜字体上,“啊!”一聲叫了起來。
  項少龍擲筆笑道:“老粗的字是那樣的了!趙姑娘切勿見笑,噢!鄙人應稱你田姑娘才對。”
  趙致垂下俏臉,有點不敢和他對視,旋又嗔怪地白他一眼道:“你這人真糊涂,誰說人家姓田呢?”
  項少龍愕然道:“不是姑娘親口告訴我的嗎?為何這么快就忘記了。不要明天連董某都不記得了!”
  趙致橫他一眼后,拿起筆來疾書了一個u善”字,秀麗端正,与出自項少龍的手筆那些字体有若天壤云泥之別。
  項才龍尷尬地道:“原來是我听錯了!不過卻是錯有錯□。”接著虎軀一震,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來。
  趙致卻誤會了他的意思,凄然道:“你終于知道我爹是齊國的大夫善勤了,他一心想助大王理好朝政,卻被田單這奸賊認為爹要削他的權,隨便弄些證据說他謀反,害得我們全家連夜逃來邯鄲,以為趙穆會念著一向的交情,收容我們,豈知……”
  項少龍想到的卻是嫁了滕翼的善蘭,她的身世,滕翼自然一清二楚,不用直接問趙致,以免□出秘密。
  項少龍道:“趙霸和你是什么關系?”
  趙致拭去眼角的淚花,道:“什么關系都沒有,不過他是趙正叔的好朋友,趙正叔乃趙國大儒,幼年時曾隨他親娘在我家為仆,到今天仍以仆人自居,若非他收容我們姊妹,我們都不知變成什么樣子了。我早當他是爹,你還是當人家是趙致吧。”
  項少龍索性問個一清二楚道:“為何姑娘竟會為趙穆訓練歌姬呢?”
  趙致道:“師傅与郭縱有深厚的交情,郭縱想找人教她的歌姬劍舞,師傅就推荐了我,趙穆見我教得不錯,就要我也到他侯府去訓練他的歌姬。我們還以為有机會報仇,卻一再給你救了他。”
  項少龍道:“你那大姊的身手這么厲害,是否趙霸教出來的?”
  趙致搖頭道:“大姊自少便是有稷下劍圣之稱、自號忘憂先生的曹秋道大宗師的關門弟子,我留下來跟正叔,她卻潛回齊國隨曹公習藝,曾兩次斬殺田單都不成功,給迫緊了最近才避到這里來,今次田單來趙,真是天賜良机。”
  項少龍奇道:“姑娘今次為何這么合作,有問必答,還言無不盡?”
  趙致俏臉微紅道:“因為人家感激你哩,竟以德報怨,你是個好人嘛!”
  項少龍笑了起來,挨到椅背處,伸了個懶腰,立時展露了壯□結實的胸肌和纏扎肩脅的多層藥帛。
  趙致駭然道:“你受了傷!”接著別過臉去赧然道:“你在家總是不愛穿衣服嗎?”
  項少龍若無其事道:“姑娘不慣面對我這种粗人了!”
  趙致下了決心似的轉回臉來,含羞瞧著他道:“不!先生智計身手均高人一等,我們姊妹都很佩服你。”
  項少龍失笑道:“不要代乃姊說話,我才不信她會佩服人。”
  趙致露出訝然之色,點頭道:“你真厲害,一眼就看穿她的性格,她的确沒有說佩服你,不過我卻知道她心底里對你另眼相看,只是嘴巴仍硬撐著吧了!人家來找你,她也沒有反對。”
  項少龍不解道:“你不用陪師傳出席趙王的宴會嗎?為何還有空來找我?”
  趙致道:“正因所有人都到了王宮,我才要溜了來,那紀嫣然的魅力真厲害,人人都為她神魂顛倒,若她真肯彈奏一曲,或唱首歌,我看更不得了。”
  項少龍馳想著刻下正在王宮內上演的好戲,暗忖若由我這老粗公然追求她,結果又得了手,定然是滿地破碎了的眼鏡片,假若古人亦會戴上在那個時代不會在的眼鏡的話。
  趙致見他面現古怪笑容,忍不住問道:u你在想什么?噢!為何今晚宴會沒你的份儿?人家仍未問你田單和你有什么深仇呢?”
  項少龍攤手苦笑道:“你想我先答你那個問題?”
  趙致眼光不由又落到他墳起閃亮的胸肌處,嚇得忙把目光移開,歎道:“你這人就像一個謎,教人摸不清測不透,假若你是項少龍,則一切都合理了。”
  項少龍道:“我知道項少龍是誰了,只想不到致姑娘也是他的女人,這人真是風流。”
  趙致的俏臉更紅了,白了他一眼道:“人家不單和他沒有關系,他最初還可說是我的仇人,唉!”
  項少龍奇道:“致姑娘為何歎气呢?”趙致意興索然道:“我也不知道,總之是有些心煩。”
  項少龍若無其事道:“你既不是他的女人,就不要想他好了,橫豎董某人既抱過你又親過你,致姑娘不如從了我吧!”
  趙致為之愕然,接□整塊臉熊熊燒了起來,“啊!”的一聲后猛搖頭道:“不!不!唉!對不起!”
  項少龍皺眉道:“我是老粗一個,不懂討好女人,初時還以為致姑娘對我有意,豈知是一場誤會。有什么對不起的,不愛從我便算了。”
  趙致垂下頭去,神情不安,玩弄著衣角,輕輕道:“你真不會因此事惱了人家嗎?”
  項少龍哈哈一笑道:“她娘的!我老董怎會是這种人。不過你既不是我的女人,便是外人,爹教過我逢里外人絕不可說真話,你休想董某告訴你什么事。”
  趙致給他弄得糊涂起來,無可柰何負气道:“不說便算了!我要走了。”
  項少龍再次舉筆寫字,心不在焉地道:u致姑娘請!不送了!”
  趙致像身子生了根般動也不動,大感有趣地看著他“你生气了!”
  項少龍故意不望她道:“給女人拒絕了難道還要慶祝嗎?致姑娘若再不走,說不定我會強把你抱入房內,那時你不愿意都沒辦法了。”
  趙致嚇得站了起來,嗔道:“你這人哩!那有這么蠻不講理的,人家是低聲下气來向你道歉和商量,你卻這般待人。”
  項少龍擱筆停書,抬頭瞧著這人比花更嬌、色比胭脂更艷的美女,眯著眼上下打量道:“我是個正常的男人,你是個可滴出水的甜妞儿,這處是個無人的靜室,你說董某應怎樣待你才對?”
  趙致受不住他的目光,气鼓鼓道:“你再這樣,人家真的要走了!”
  項少龍放下筆來,笑道:“我明白姑娘的心意了,難怪人家說女人無論心內怎么千肯万肯,但嘴巴只會說奴家不肯。”
  趙致駭然离座,移到門旁,才松了一口气道:“你再這樣對我,趙致會恨死你的。”
  項少龍轉過身來,洒然道:“恨即是愛,唔!這名句是誰教我的。想不到我董匡終于成功了。唉!以前想找個恨我的女人都沒找到。”
  致大嗔道:“除了馬外,你還懂什么呢?”
  項少龍定神想了想,道:“本來除了馬外我真的對什么都沒有興趣,不過那晚抱過姑娘后,才知女人的身体這么柔軟迷人,嘿!”
  趙致終吃不消,猛一跺足,惱道:“人家恨死你了!”推門逃了出去。
  項少龍看著關上了的門,歎了一口气。
  他是故意气走趙致,否則說不定會給她揭破他的秘密,尤其當荊俊回來后,這小子定會在她面前露出馬腳。
  就算荊俊神態沒有問題,可是趙致曾与他多次接触,很易便可看穿他只是多了個面具,其他身型動作都會露出破綻。
  她不像田貞,想的只是要和他在一起,若被她姊姊利用感情來要挾他,去完成愿望,那就糟了。
  不過若她兩姊妹冒險去行刺田單,亦是非常頭痛的事,但一時亦想不到兩全其美的方法。
  想到這里,站了起來,往找滕翼,好弄清楚善蘭与她們的關系。
  次日項少龍起床后,仍是清閒如故。心中好笑,自己一下子由炙手可熱的大紅人,變成了個閒角色,門庭泠落,想不到李園這人如此有影響力。若他是真的董匡,還不萌生去意才怪。
  与滕翼談說后,果然證實了善蘭是趙致的二姊,齊人見她生得美貌,收入了宮妓院,加以訓練,用來作禮物送人。
  午飯后,趙穆赴宮見孝成王,路經行館順便進來見面。
  在幽靜的內軒里,項少龍說出了被襲的事。趙穆沉吟片晌道:“這定是李園遣人做的,別的人都沒有理由要對付你。”
  項少龍早猜到這點,只是希望由趙穆自己口中說出來。
  趙穆道:“李園為了紀嫣然神魂顛倒,最不好是那天紀才女与你同席,又言談融洽,已招他妒忌,故在孝成王面前大施壓力排擠你,這事牽涉到兩國邦交,偏又在這种要命的時刻,我也很難說話。唉!紀才女昨天又來找過你,不要說李園妒忌得要命,邯鄲城中自問有點資格追求她的人也無不眼熱呢。”
  再歎了一口气道:“這美人儿确是人間极品,昨天一曲洞簫,与席者無不傾倒,那李園還哭了出來,若能把她收到私房,你說一個男人還能再有什么更大的奢求呢?”
  項少龍默然無語。趙穆忍不住問道:“她昨天來找你有什么事?”
  項少龍故作苦笑道:“若我說她看上了我,侯爺相信嗎?”趙穆嘿然道:“當然不信。”
  項少龍頹然道:“我也很想她來找我是因情不自禁,可惜只是因馬儿病了才來請教鄙人。”
  趙穆暗忖這才合理,釋然道:“我也要走了,這几天出外多帶几個人,莫要讓李園有机可乘。我們的事亦要待六國合從的事定了下來后才能進行,暫時不要有任何行動。”
  項少龍陪他往府門走去。
  趙穆顯得心情暢美,笑道:“紀才女不知是否春心動了,這兩天更是嬌艷欲滴。更想不到的是今晚雅夫人的宴會她都肯賞面,与她在大梁時躲在閨中半步不离的情況大相徑庭。現在邯鄲人人摩拳擦掌,希望能奪美而回。這比在戰場大胜一場更使人渴想。”
  項少龍皺眉道:“那今晚豈非又是人頭涌涌?”
  趙穆啞然失笑道:“人頭涌涌?這形容真是精彩。你的辭鋒可能比蘇秦、張儀這兩個著名雄辯之士更厲害。那天一番話迫得李園無辭以對,人人都對你刮目相看,那騷蹄子趙雅都給你撩起了春心,只要加把勁,今晚說不定就能登堂入室呢?嘿!這蕩女在榻上的迷人處,只有試過的才知道。”
  項少龍差點想掩耳不听,幸好已來到主府前的廣場處,只見侯府的家將足有過百人,蒲布等人亦首次出現其中。
  趙穆泠哼道:“終有一天會給本侯拿著那女刺客,那時我就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批人都是我調升的近侍,忠誠方面絕無問題,不過若有失職,我會像以前那批飯桶般把他們全部處死。”
  項少龍心中懍然,這人心性殘忍處,教人駭栗。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內,都只是他可隨意拾棄的工具,若讓他當上一國之君,臣子和人民都有得好受了。
  不過今次卻是有利無害,至少使蒲布他們更能接近他。
  趙穆走后不久,雅夫人派來接他的馬車便到了,來的還是趙大。
  對趙大他比對蒲布等人更信任,把他請入內軒,笑道:“趙大你不認得我了嗎?”
  趙大劇震,往他瞧來,失聲道:“項爺!”慌忙跪下。
  兩人這時相認,都有恍若隔世的感覺,趙大感激零涕,欷□道:“小人們一直在盼項爺回來,本想溜去咸陽尋項爺,但又舍不下夫人。”
  項少龍強他坐下后道:“今次我絕不可□露身分,否則必是全軍盡墨,所以你要連几位兄弟都瞞過。”
  趙大道:“項爺放心,就算把我趙大千刀万剮,也絕不會吐半句關于項爺的話出來。項爺這么信任小人……”說到這里,眼都紅了,再說不下去。
  項少龍道:“今次事成,你們就隨我回咸陽吧!邯鄲再非你們久留之地。”
  趙大先是大喜,隨之神情一黯,猛下決心似的跪了下去,嗚咽道:“項爺請原諒夫人吧!她心中到現在仍只有你一個人,她……”
  項少龍把他扶了起來,感動地道:“我明白你的忠義,不過有很多事情都是勉強不來,看事情怎么發展吧!是了!韓闖這兩天有沒有在夫人處留宿?”
  趙大的表情不自然起來,道:“夫人這兩天沒有見韓侯,但楚國的李園先生卻來了一趟,夫人請了他到小樓說話,他盤桓了個多時辰才走。項爺!夫人這么做,只是想借別人來忘記你,這些日子來我們從沒有見過她真正的笑容。”
  項少龍心中大怒,李園根本心不在趙雅,只是借她來報紀嫣然對自己与別人不同的仇□,而趙雅則是不知自愛。
  趙大惶然道:“項爺!小人說的都是真話。”
  項少龍正容道:“一對腳踏著兩條船最是危險,趙大你最好由今天開始,全心全意跟著我項少龍。趙雅善變難測,我總不能把所有人的生命都拿去放在她手里,若她再出賣我們,今次那還有翻身的机會。”
  趙大嚇得跪了下去,惶然請罪。
  項少龍又把他拉了起來,勸勉一番后,過去滕翼處由他涂上“情种”的藥液,才隨趙大往夫人府去了。
  途中愈想愈恨。現在除趙穆外,他最憎厭的就是李園這個卑鄙惡毒的小人。
  忍不住又怪趙雅賦性淫蕩,意志不夠堅定。既向他這馬痴示好,又不斷与別的男人勾三搭四,禁不住下了懲戒她的心。
  對付這兩人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心中的女神紀嫣然了。想到這里,整個人又再充滿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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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卑鄙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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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到了那天初來夫人府時等候趙雅的大廳,那些珍玩飾物依然如前布列柜內架,但他已換了完全另外一种心境。
  她為何不把他請到那清幽雅靜的園內小樓處,厚李園而薄待自己,那不如索性不要他這么早來到。
  若不論人格,李園确是女人理想的深閨夢人,連紀嫣然亦曾被他的文采打動,可惜他卻是這么樣的人。
  思索間,雅夫人盈盈而至。侍候身旁的女侍施禮告退。
  項少龍這時心中想著為何小昭等諸女一個不見,雅夫人來到他身旁席地坐下道:u董先生賞面早臨,舍下蓬蓽生輝。”
  項少龍往她看去。這成熟的美女容光煥發,眉眼間春意撩人,体態嬌柔,引人至极。
  她愈是美艷動人,他心中愈有气,猜到定是因受到李園的滋潤,至回复了春意生机。
  粗聲粗气道:“夫人這府第胜比王公侯爵居所,何有蓬蓽之可言。”
  趙雅听得皺起了秀眉,那有人會把禮貌的客气話當是真的,雖心中微有不悅,卻沒有像以前般輕易被他气坏,當然是因為這時內心還充滿了李園的愛情,不以為意道:“先生在藏軍谷的牧場進行得怎樣了?”
  項少龍為之愕然,他何等靈銳,一看趙雅這時神態,便知李園已成功奪得了她的芳心,甚至把“項少龍”都暫時忘了,所以才回复了以前的風采。
  這本應是值得高興的事,至少趙雅因心有所屬暫時不會來纏他,偏是心中卻很不舒服,很想傷害她,看她難過。
  旋又壓下這沖動,微笑道:“今天不談公事,夫人為何想鄙人早點來此呢?”這回輪到趙雅無辭以對。
  她這樣做自是因為對這馬痴頗有點意思,只不過目下因李園的忽然闖入,獨霸了她的芳心,至少在這刻是如此,所以再沒有原先那种貪欲心情。
  她仍派人去將項少龍早點接來相見,是因深心處渴望能与他在一起。這董匡別有一股粗豪得來又充滿哲理思想的獨特气質,既霸道又溫柔,合起來形成一股對她非常新鮮刺激的感覺。和他在一起時,從不知他下一刻會說些什么話或作出什么出人意表的行為。而他還對自己又是若即若离,似不把她放在心上,但又像對她很有興趣。總言之有他在身旁,她再沒有余暇去想別的事。
  這种感覺,李園亦無法予她。
  与李園胡混□磨時,她總忍不住要把他代入了變成項少龍,但這個在某方面酷肖項少龍的粗漢,反使她忘記了一切。
  若与他歡好親熱,會是什么的滋味呢?
  想到這□,自己都嚇了一跳,暗著自責,為何見到他后,李園本來強烈的印象立時淡了出去呢?
  項少龍見她玉容明暗不定,怒气上涌,霍地起立。趙雅嚇了一跳,抬頭不解地往他望去。
  項少龍沉聲道:“夫人是否愛上李園那小子了,所以現在對鄙人才變得那么泠淡?”
  趙雅嬌軀劇震,惊呼道:“噢!不!”這刻她已無暇推斷對方為何能一針見血,說出她的心事。
  項少龍微笑道:“那也沒有什么關系,但假設李園偷的是董某人的寶馬,我便絕不放過他。”一伸懶腰,“哈”一聲笑道:“我還是先到街上逛逛,待會才來夫人處參加晚宴,免得大家你眼望我眼,不知說什么話題才好。”
  趙雅給他弄得六神無主,站了起來,嬌嗔道:“董先生!你留點面子給趙雅好嗎?人家在你心中竟及不上一匹馬儿嗎?”話才出口,始知犯了語病,這豈非把自己當作了是他的馬儿嗎?項少龍淡淡看了她一眼,暗感快意,轉身朝廳門舉步,若無其事道:“那小子偏愛和老子作對,好!便讓董某人一顯手段,把紀嫣然搶了過來,讓他也嘗被人橫刀奪愛的味儿。”
  趙雅本要追他,听到紀嫣然三字后愕然停了下來。
  可是她卻不敢笑他,因為他語气中透出強大無比□信心,教人感到他說得出來,就一定可以做得到。
  到項少龍消失門外時,她心中仍念著“橫刀奪愛”四個字。
  唉!他用語的新鮮和精彩,确可与項少龍平分春色。忽然間,她知道李園仍未可完全代替了項少龍。
  想到這里,意興索然,再不愿想下去。
  置身在邯鄲的街道上,項少龍想起小盤登位后接踵而來的戰亂,禁不住心生感慨。
  這廣闊的土地,經過了數百年的亂局后,終到了歷史分久必合的大變時刻,而他這“外來人”卻一手促成了這轉變。假設他沒有來,這些事會否不發生呢?任他如何智計過人,可是這問題想想都教他頭痛。
  “董兄!”听到呼喚,項少龍先是心中茫然,一時想不起董匡就是自己,然后才醒覺過來,轉回頭望去。
  原來是來自韓國的平山候韓闖,身旁還隨著七、八名親隨,一看便知是高手,人人精神飽滿,体型彪悍,雖及不上項少龍的高度,但已极是中看。
  項少龍訝道:“鄙人還以為只有我才愛逛街,想不到平山候亦有此雅興。”
  韓闖臉色陰沉,沒有立即答他,等來到他身旁時,才親切地挽著他手臂邊行邊道:“來!我的行館就在轉角處,到我處再說。”
  項少龍受寵若惊,想不到他對自己原本泠淡的態度會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由南轅到了北轍。
  身不由己隨他到了行館,到廳里坐下后,那十多名劍手,仍立在四周沒有离開,弄得气氛嚴肅,頗有點黑社會大阿哥談判的味儿。
  韓闖連一般斟茶遞酒的禮貌招呼都省去了,沉聲道:“李園真混賬,半點臉子都不給我們,公然來剃本侯的眼眉,可惡之极。”
  項少龍恍然,原來他一直派人留心趙雅,見李園主動去找她,逗留了一段足夠做任何事的時間后,才肯出來,故而暴怒如狂,竟把自己這另一情敵當作是同一陣線的人,不過亦可說韓闖自問外貌、身分、權勢均胜過他項少龍,所以并不將他視作勁敵,但李園卻是另一回事了。
  由此看來,韓闖對趙雅是認真的,甚至想把她帶回韓國,好在私房隨意享用,不過這理想如今被李園破坏了。
  一時間找不到可說的話回答。韓闖眼內凶光閃閃道:“董兄為何不到一盞熱茶的工夫就溜了出來?”
  項少龍暗忖他定是正要去趙雅處興間罪之師時,見到自己神情仿佛的走出來,才改變心意,追著扯了他回來。”
  泠哼了一聲道:“董某最受不得別人泠淡和白眼,不走留在那里干舍,操他奶奶的娘!”
  韓闖感同身受,悶哼道:“我平山侯一生不知見過多少人物,卻未見過這么囂張的小子,他算什么呢?還不是憑妹子的裙帶關系,真不明白春申君為何這么看重他,若李嫣嫣生不出儿子來,我看他還有什么可戚恃的?”
  項少龍到現在仍不明白他扯了自己到這里來有什么用意,以他這位高權重的人,實不用找他這种閒人來吐苦水。
  韓闖臉上陰霾密布,狠狠道:“本侯為了不開罪楚人,免影響合從大計,已克制著自己不去和他爭紀才女,豈知他連趙雅都不放過,難怪自他來后,趙雅這淫婦便對我愛理不理了。”
  項少龍這才知道韓闖竟迷戀得趙雅這般厲害,歎了一口气道:“天下美女多的是,侯爺不要理她好了。所以鄙人偏愛養馬,你對馬儿好,它們也就對你好,絕無异心,不像女人和小人般難養也。”
  韓闖默然頃刻,竟笑了起來,拍拍他肩頭道:“和你說話真有趣,不過這一口气定要爭回來。李園大言不慚,我倒要看看他的劍法如何厲害?”
  項少龍吃了一惊道:“侯爺明天不是想親自下場吧?”
  韓闖嘴角逸出一絲陰險的奸笑,雙目寒光爍動,壓低聲音道:“本侯怎會做此蠢事,我是早有布置,就算教訓了李園,也教他不會知道是我出的手。”
  項少龍知他這類玩慣陰謀手段的人,絕不會把細節和盤托出,肯把心意告訴自己已是視他為同路人了,故意捧他道:“開罪侯爺的人真的不智。”
  韓闖頹然挨在椅背處,無奈道:“我們對楚人早死心了,一直以來,我們三個与秦國打生打死,他們總是在抽我們后腿,誰說得定李園會否將我們合從的事通知秦人,那時若秦國先發制人,首當其沖就是敝國。唉!我實在不明白趙王為何這么巴結他?”
  接著瞧著他道:“董兄是否明白為何孝成王忽然對你泠淡起來,昨天的宴會都沒請你出席?”
  項少龍故意現出忿然之色,點頭道:“還不是因李園這小子!”
  韓闖親熱地一拍他肩頭道:“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敝國的歡迎之門,永遠為董先生打開來,若要對付李園,本侯可為先生作后盾。”
  項少龍心中暗笑,這才是他籠絡自己的目的,就是要借他之手,對付李園,裝作感激道:“鄙人會記著侯爺這番話。”
  韓闖沉吟道:“我看嫣然始終會給他弄上手,若能把這絕世美女由他手上搶過來,那會比殺了他更令他難受。”
  項少龍歎道:“紀才女那是這么易与,我看李園亦未必穩操胜券。”
  韓闖陰陰笑道:“若要使女人就范,方法可多著哩,例如給她嘗點春藥,那怕她不投怀送抱。不過想要和紀嫣然有單獨相處的机會絕不容易,但她似乎對董兄的養馬之術另眼相看,說不定……嘿!董兄明白我的意思哩!”
  項少龍心中大怒,暗叫卑鄙,這事不但害了紀嫣然,也害了自己。當然!那只是指他真是董匡而言。
  像紀嫣然這天下人人尊敬崇慕的才女,若有人對她作出禽獸行為,還不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那時韓闖肯收留他才怪。
  只看這借刀殺人之計,便知這韓闖心術是如何坏了。
  現在他開始明白六國為何終要被秦國所滅,像韓闖這种國家重臣,代表本國來邯鄲密議謀秦,卻盡把心思花在爭風呷醋□,置正事于次要地位,怎算得上是個人物。
  縱觀所接触的韓、魏、趙、楚四國,都是小人當道,空有李牧、廉頗、信陵君這些雄材大略之士而不能用。只不知燕、齊的情況又是如何呢?
  韓闖打了個手勢,立即有人遞上一個小瓶子,韓闖把它塞入了項少龍手內,以最誠懇的表情道:“本侯這口气全靠先生去爭回來了,女人很奇怪,縱是三貞九烈,但若讓你得到她身体后,大多會變得對你千依百順,紀嫣然是女人,自然也不會例外!嘿!我真羡慕董兄哩!”
  項少龍心中暗罵,卻問明了用法,把小瓶塞入怀里道:“我還要看情況而定,唉!我對女人的興趣其實不是那么大,女人怎及得馬儿好呢?”
  韓闖又再激勵一番,說盡好話,才与他同往夫人府赴宴去了。
  項少龍待韓闖進府后,在外面閒逛了一會,遲了少許才大搖大擺地步進夫人府。
  夫人府主宅的廣場停滿了馬車,趙大把他領進府內時,低聲道:“剛才你走后,夫人悶悶不樂坐了很久,郭開來找她都不肯見,董爺真行。”
  項少龍知他仍是死心不息,希望他對趙雅覆水重收,不過既是覆瀉了的水,怎還收得回來。
  宴會設在主宅旁一座雅致的平房□,設的亦是郭家那晚的“共席”,一張大圓儿擺在廳心,團布了十多個位子。
  郭家晚宴有份出席的人全部在場,包括了那嬌艷欲滴的郭家小姐。
  項少龍本以為郭秀儿經過那晚后,再不肯見李園,但現在看來又像個沒事人似的。
  除了這批人外,還多出了四個人來。
  第一個當然是紀嫣然,還有是趙致和郭開,另有一個四十歲許的男人,衣飾華貴,气度迫人,只是雙目閃爍不定,予人有愛用心机心的印象。
  尚未到入席的時間,大廳一邊的八扇連門全張開來,毫無阻隔地看到外面花木繁茂的大花園,數十盞彩燈利用樹的枝干挂垂下來,照得整個花園五光十色,有點疑真似幻般的感覺。
  項少龍是最后抵達的一個賓客,大部份人都到了園中賞燈飾,廳內只有趙穆、郭縱、樂乘、趙霸和那身分不明的人在交頭接耳。
  趙穆見到項少龍,哈哈笑道:“董先生何故來遲了,待會定要你三杯,來!見過姬重先生。”
  項少龍心中懍然,原來這就是代表東周君來聯結六國,合從攻秦的特使,忙迎了上去。
  姬重非常著重禮節,累得項少龍也要和他行正官禮,客气兩句后,姬重雖看似畢恭畢敬,但顯然并不把個養馬的人放在眼內,逕自回到剛說的話題去,大談秦庄襄王乃無能之人,重用呂不韋,必會令秦國生出內亂諸如此類的話。
  項少龍那有心情听他,告罪一聲,往花園走去。他才步入園□,三對妙目立時飄向他來。
  紀嫣然一看到他秀眸便不受控制地亮了起來;趙致狠狠盯了他一眼后就別過俏臉,顯是余怒未消;趙雅卻似一直在等候他的出現,玉臉綻出笑容,欣然道:“董先生快來,我們正在討論□很有趣的問題哩!”
  項少龍一眼掃過去,見眾人都集中到園心那寬敞的石橋上,下面一道引來山泉的清溪蜿蜒流過,到了离橋丈許處,聚成一個中心處放了一塊奇石的荷池,极具意趣,亦可看出趙雅舍行為浪蕩外,實在是心有怀抱的女子。
  紀嫣然悠然自得地倚欄下望,旁邊的李園正向她指點著下面游弋的各种魚儿,大獻殷勸。
  郭秀儿和趙致最是熟絡,齊坐在橋頭不遠處的一塊光滑的大石上,看樣子是很欣賞這彩燈炫目的美麗花園。前者此時正打量著他。
  韓闖和郭開兩人,則伴著趙雅站在橋心處,剛好在紀嫣然和李園的背后。
  項少龍往石橋走去,先向郭秀儿和趙致見了個禮。趙致勉強還禮,郭秀儿則多贈了他一個少女甜蜜的笑容。
  項少龍雖有點心痒,但卻知此女絕對碰不得,說到底烏家和郭家是勢不兩立的大仇人。
  當他步上石橋時,紀嫣然不理李園,轉過身來笑道:“董先生啊!我們正談論生死的意義,不知你對此有何高見呢?”
  項少龍知道這俏佳人最愛討論問題,上至經世之道,下至類此的生命有什么意義等,都愛討論一番。而這正是百家爭鳴、思想爆炸的大時代,這种清談的風气盛行于權貴和名士間,像不久前的老庄孔子等人,便終日好談人生道理。可惜他對這方面認識不多,雖明知紀嫣然在給机會自己去表現,好順利開展對她的追求,他卻是有心無力。苦笑道:“鄙人老粗一名,怎懂得這么深奧的道理呢?”
  紀嫣然還以為他以退為進,尚未有机會答話,李園插入道:“可惜鄒先生沒有來,否則由他來說,必然非常精彩。嘻!不若我們請教董先生養馬的心得吧!”
  有心人一听都知他在暗損項少龍,說他除馬儿外,其他一無所知。而在這年代,養馬只屬一种賤業,所以他是故意貶低項少龍的身分。
  項少龍心中暗怒,不過更怕他追問有關養馬的問題,他雖曾惡補了這方面的知識,始終有限得很,裝作不以為意道:“你們談了這么久,定然得出了結論,不若讓董某一開茅塞。”
  郭開這坏鬼儒生道:“我仍是孔丘那句y未能事人,焉能事鬼’,索性不去想生死以外的。”
  趙雅顯然興致极高,笑道:“郭大夫最狡猾,只懂逃避,不肯面對這人生最重要的課題。”
  李園傲然道:“我們做什么事都要講求目的,為何獨是對自己的存在不聞不問,上天既賦予了我們寶貴的生命,就像這些高挂樹上的彩燈般,燃燒著五光十色的光和熱,如此才能不負此生。”
  連項少龍亦不得不承認這人說話很有內容和想像力,再看諸女,趙雅故是雙目露出迷醉的神色,紀嫣然也听得非常用神,橋頭的趙致和郭秀儿則停了私語,留心聆听。
  項少龍心叫不妙,搜索枯腸后道:“李兄說的只是一种對待生命的態度,而非對生死的意義得出了什么結論。”郭開和韓闖同時露出訝异之色,想不到這粗人的心思和觀察力這么精到細密。
  李園哈哈一笑道:“董先生說得好,不過正如庄周所說的‘以其至小,求窮其至大之域,必迷亂而不能自得。’一天我們給局限在生死□,始終不能求得有關生死的答案,就像夏天的蛇,不知冬天的冰雪是什么一回事,所以我們唯一之計,就是确立一种積极的態度,免得把這有若白駒過隙的生命白白浪費了。”他口若懸河,抑揚頓挫,配合著感情說出來,确有雄辯之士那使人傾倒拜佩的魅力,難怪紀嫣然都對他另眼相看。項少龍一時啞口無言,乏詞以對。
  李園看他神色,心中好笑,那肯放過他,故示謙虛求教似的道:“董兄對人生的態度又是如何呢?”
  項少龍自可隨便找些話來說,但要說得比他更深刻動人,卻是有心無力。
  韓闖現在和他站在同一戰線上,替他解圍道:“今晚的討論既特別又精彩,不若就此打住,到席上再說吧!”趙雅怨道:u說得這么高興,竟要赶著入席。趙雅還要听多些李先生的高論哩!”
  紀嫣然輕柔地道:“尚未給机會董先生說呢?”
  看著紀嫣然期待的目光,想起自己要公開追求她的任務,怎可表現得如此窩囊?正叫苦時,腦中靈光一現,想起在自己那個時代曾听來的一個故事,或可扳回此局。遂走到橋去,來到紀嫣然身旁,先深深看了她一眼,再向趙雅露出雪白整齊的齒,微微一笑,才轉過身去,雙手按在橋欄處,仰首望往夜空。天上的明月皎洁明亮,又圓又遠。
  眾人都知他有話說,只是想不到他會說出什么比李園在這論題上更高明的見解,都屏息靜气,全神傾听。
  李園嘴角則挂著一絲不屑的笑意。
  紀嫣然閉上美目,她有信心項少龍必可說出發人深省的哲理。對她來說,沒有比思索人生問題更有趣味了,這亦是她与鄒衍結成好友的原因。她愛上項少龍,便是由于他說話新穎精警,有异于其他人。
  項少龍沙啞著聲音,緩緩道:“有個旅客在沙漠l里走著,忽然后面出現了一群餓狼,追著他來要群起而噬。”
  眾人為之愕然,同時也大感興趣,想不到他忽然會說起故事來。就像庄周好以寓言來演繹思想般。
  項少龍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里震蕩著,份外有一种難言的詭秘和感染力,尤其內容正是有關秘不可測的生死問題。
  只听他以非常緩慢的節奏續道:“他大吃一惊,拼命狂奔,為生命而奮斗。”
  郭秀儿“啊”一聲叫了起來道:“在沙漠怎跑得快過餓狼,他定要死啦!”
  眾人為之莞爾,卻沒有答話,因為都想听下去,連李園都不例外。不過當他看到紀嫣然閉上美目那又乖又專心的俏樣儿,禁不住妒火狂燃。
  項少龍微微一笑道:“不用慌!就在餓狼快追上他時,他見到前面有口不知有多深的井,不顧一切跳了進去。”
  趙雅松了一口气道:“那口井定是有水的,是嗎?”
  項少龍望往下面的小溪流,搖頭道:“不但沒有水,還有很多毒蛇,見到有食物送上門來,昂首吐舌,熱切引項以待。”
  今次輪到紀嫣然“啊”的一聲叫了起來,睜開美目,別過嬌軀來,看著他道:“那怎辦才好呢?不若回過頭來和餓狼捕斗好了,毒蛇比狼可怕多了。”韓闖笑道:u女孩子都是怕蛇的,紀小姐亦不例外。”
  項少龍望往紀嫣然,柔聲道:“他大惊失神下,胡亂伸手想去抓到點什么可以救命的東西,想不到竟天從人愿,給他抓到了一棵在井中間橫伸出來的小樹,把他穩在半空處。”眾人都沒有作聲,知道這故事仍有下文。
  趙雅的眼睛亮了起來,在這一刻,她的心中只有這個比李園更特別難測的豪漢。
  項少龍道:“于是乎上有餓狼,下有毒蛇,不過那人雖陷身在進退兩難的絕境,但暫時總仍是安全的。”
  眾人開始有點明白過來。項少龍說的正是人的寫照,試問在生死之間,誰不是進退兩難呢?
  只听他說下去道:“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時刻,奇怪的异響傳入他的耳內。他駭然循聲望去,魂飛魄散地發覺有一群大老鼠正以尖利的牙齒咬著樹根,這救命的樹已是時日無多了。”郭秀儿和趙致同時惊呼起來。
  項少龍深深瞧著紀嫣然,像只說給她一個人听似的道:“就在這生死一瞬的時刻,他看到了眼前樹葉上有一滴蜜糖,于是他忘記了上面的餓狼,下面的毒蛇,也忘掉了快要給老鼠咬斷的小樹,閉上眼睛,伸出舌頭,全心全意去舐嘗那滴蜜糖。”
  小橋上靜得沒有半點聲息,只有溪水流過的淙淙細響。
  項少龍伸了個懶腰道:“對老子來說,那滴蜜糖就是生命的意義!”
  沒有人說話,連郭開和韓闖這种只知追求功利名位的人都給勾起了心事,生出共鳴。
  李園見諸人均被項少龍含有無比深刻思想的妙喻打動了,心中不服,打破沉默道:“這寓言出自何處呢?”
  項少龍微笑道:“是馬儿告訴我的!”接著哈哈一笑道:“鄙人肚子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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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滴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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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嫣然親提酒□,盈盈起立,來到對面的項少龍旁跪下,眼中射出不用裝姿作態便自然流露的崇慕之色,柔聲道:“嫣然剛听到一生人中最動人的寓言,無以為報,就借一□美酒多謝董先生。”以一個优美得使人屏息的姿態,把酒注進項少龍几上的酒杯去。
  与席者無不哄然。
  趙穆大奇道:“董先生說了個怎么樣的精彩寓言,竟教我們的紀才女紆尊降貴,親自為他斟酒勸飲?”
  姬重亦露出惊异之色。
  李園則臉色陰沉,眼中閃動著掩不住妒恨的光芒。
  趙雅露出顛倒迷醉的神情,把那故事娓娓道出來。
  未听過的人都為之折服。
  回到座位里的紀嫣然舉盞道:“嫣然敬董先生一□。”
  韓闖心里雖妒忌得要命,但亦喜可打擊李園這更可恨的人,附和道:“大家喝一杯!”
  眾人起哄祝酒,李園雖千万個不愿意,亦惟有勉強喝了這□苦酒。
  項少龍細看諸女,紀嫣然固是遏不住被他激起了的滔天愛意,趙雅更是不住向
  他送來媚眼,妙目傳情。連正生他气的趙致亦神態改變,不時偷看著他。最意外是郭秀儿也對他眉黛含春。暗叫僥幸,若非自己可隨手借用別人的智慧,今晚定要當場出丑,絕不會是眼前這一矢四雕之局。
  姬重道:“想不到董先生听過這么深刻感人的寓言,教我們拍案叫絕。”轉向李園道:“李先生才高八斗,對此自有另一番見地。”
  他這番話是暗貶項少龍,明捧李園,由此可見此人為求目的,不擇手段。對他來說,能影響楚王的李園,自然比項少龍重要多了。
  韓闖哈哈一笑,插入道:“那是董兄由馬處領悟回來的寓言,不過我卻有另一個看法,假設我們六國每個人都忘情于那滴只能甜上一刻的蜜糖,聯手對付虎狼之國的秦人,自可從絕境中脫身出來。”
  這几句話明顯是針對楚人來說,只因他們數次被秦國給的少許甜頭而背棄了其他合從國,弄至自己也折兵損地,得不償失。
  趙穆等都暗暗稱快,看著李園臉色微變。
  有紀嫣然在場,李園怎肯失態,轉瞬回复正常,把話題扯了開去。
  項少龍知道言多必失之敝,只埋頭吃喝。不旋踵李園向紀嫣然大獻殷勸,又不時向趙雅等三女撩撥,一副風流名仕的气派,若非剛才受挫于項少龍,他确是女人的理想情人。
  紀嫣然卻是無心理會,不時把目光飄往項少龍處,恨不得立刻倒入他的怀抱里。
  坐在李園身旁的女主人趙雅給他迫著連干了三杯后,俏臉升起誘人的紅霞,發出一陣浪蕩的笑聲道:“今天你還迫人家喝得不夠嗎?”
  眾人為之愕然,往他兩人望來。
  趙雅知道說漏了嘴,赧然垂下頭去。
  李園大感尷尬,他今天私下來找趙雅,一方面是為了向項少龍示威,更主要是為了好色,趙雅雖比不上紀嫣然的獨特气質,終是不可多得的美女,放過實在可惜。只是想不到趙雅會在席上□出口風。
  干咳一聲道:“昨晚不是說過要比酒力的嗎?”
  趙雅倫看了項少龍一眼,見他凝望著杯內的美酒,似是毫不在意,內心好過了點,同時亦有點后悔,恨自己受不住李園的引誘。
  除項少龍外,李園乃連著后最使他動心的男人,又說可把她帶离這傷心地,遠走楚國。只是不知如何,眼前這滿腦子特別思想的馬痴,無論舉手投足,都混雜著智慧和粗野的霸道方式,予她的刺激更胜于長得比他好看的李園,使她不時在反抗和屈服兩個矛盾的极端間掙扎著,既痛苦又快樂。
  紀嫣然看了項少龍一眼后,向李園淡淡道:“這叫自古名士均多情吧!”
  李園心中叫糟,尚未來得及解說,趙雅抬起俏臉,微笑道:“嫣然小姐誤會了,李先生只是來与趙雅討論詩篇,喝酒不過是助興吧!”
  郭秀儿顯然极愛詩歌,向心目中的大哲人項少龍道:“董先生對詩歌有些什么心得呢?”
  這話一出,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項少龍處。
  郭縱則暗叫不妙,難道乖女儿竟對這粗人有了情意?趙致想起了項少龍難以入目的書法,心中暗歎。
  紀嫣然和趙雅均精神一振,熱切期待這人說出另一番有見地的話來。
  自古流傳下來的詩歌,經孔子和他的信徒陸續修改,共有三百余篇。
  這些詩歌在這時代有著無比實用的价值,特別在權貴間,更成了生活的一部份,交際時若不能引詩作裝飾,便會給人鄙視。甚至有純以詩文命樂工歌誦作為歡迎詞,名之為“賦詩”,回敬的詩歌就叫“答賦”。所以詩篇生疏者很易當場出丑,所謂“不學詩,無以言。”
  項少龍尚算幸運,不過他的運气顯然到此為止,終于正面遇上這無法解決的問題。
  詩篇不單是裝飾的門面工夫和表達修養內涵的工具,時人還有“論詩”的風气,例如詩文“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兮。”大意說一個美女,可以施脂抹粉。子貢于是問道于孔子,其后他答:“繪畫要在素白的質地上。”因而得到了孔子的稱贊,說他有談詩的資格。
  所以論詩乃宴席間的常事,郭秀儿并非故意為難這使她大生興趣的男人。
  項少龍差點要叫救命,表面從容道:“董某終是老粗一名,怎有資格說什么心得?”郭秀儿想不到這与眾不同的人物給了一個這么令她失望的答案,垂下俏臉,不再說話。
  紀嫣然亦露出錯愕神色。
  對她來說,項少龍公開追求她實是個非常有趣的游戲,亦可使她進一步了解愛郎的本領,那知他才露鋒芒,又退縮了回去。使她欣賞不到他以豪放不羈的風格表達出來的才情。怎知項少龍在這方面比草包還要不如。
  姬重臉上露出鄙夷之色,更肯定那寓言是項少龍由別人處偷來私用的。
  郭開、韓闖等均露出訝色,董匡的父祖輩終是當官的人,這董匡怎會對詩歌毫不認識呢?趙穆則猜他不想在這情況下露一手,哈哈一笑向趙雅道:“不知李先生和夫人今天討論的是什么題目呢?”
  李園見項少龍著窘,心中大喜,答道:u在下和夫人談到詩和樂的關系,所謂‘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在下又把所作的樂章,奏給夫人指教,幸得夫人沒有見笑。”
  一般貴族大臣的交往,都离不開詩和樂,李園亦借此向紀嫣然表明他和趙雅沒有涉及其他。
  一直沒有說話的趙致出言道:“董先生似乎把禮樂詩書都不放在眼內哩!”
  項少龍差點想把她捏死,她自是暗諷他昨晚對她無禮,同是妒忌紀嫣然對他的
  示好,有意無意地加以陰損。
  李園一听大樂,笑道:“董先生自少便与馬為伍,以馬為樂,對其他事自然不放在心上了。”
  姬重一向自重身分,迫不得已才要和一個養馬的粗人同席,心中早不喜。不過他為人深沉,不會露出心中的想法。這時乘机巴結李園道:“董先生養馬天下聞名,李先生詩樂精湛,都是各有所長。”
  項少龍本己不想多事,聞言無名火起,道:“請恕我這粗人不懂,七國之中,若論講學的風气,禮樂的被看重,秦人實瞠乎其后,為何獨能成我們六國最大的威脅呢?”
  此語一出,眾人先是色變,接著卻言以對。因為這是個不容爭辯的事實。
  項少龍泠然道:“有人或者看不起我這种養馬的人,對董某不懂詩書感到鄙夷,不過董某卻可藉畜牧使得國富家強,抵抗外敵。秦人的強大,就因以軍功為首,其他一切都擺在一旁。”
  眾人都知他動了气,默默听著。
  項少龍續道:“作為生活的一部分,詩書禮樂自有其陶冶性情,美化一切的積极作用。但在現今這情況下,更重要的是富國強兵,衣食足始知榮辱,但若連國家都難保,還談什么詩書禮樂。想當年越王勾踐,臥薪嘗膽,厲志奮發,最后才得報大仇。本人來邯鄂后,發覺人人皆醉心于吃喝玩樂,如此風气,縱盛偈禮樂,亦終有日會成亡國之奴。”
  最難愛的是趙致,給他這么當面痛斥,黯然垂下俏臉。
  李園、韓闖的表情都不自然起來,他們确是縱情聲色,置對付強秦的大事于不顧。
  趙穆想起“他”出身荒野山區,所以并不為怪,還暗忖將來若自己當上了趙國之主,定要重用這只求實際的人。
  其他三女的感受卻非那么直接,在這男性為尊的世界里,捍衛國土自是男儿的責任,反覺得眾人皆醉,唯此君獨醒,覺得他与眾不同。
  姬重泠笑一聲道:“鹿死誰手,未至最后,誰人可知?”
  項少龍對這東周君派來的人已感到极度憎厭,雙目寒芒一閃,盯著他道:“人說凡人只想今天的事,愚人則盡記著昨天的事,只有智者才胸怀廣闊,想著明天、以至一年或十年后可能發生的事,從而為今天定計。若要等到分出胜負,錯恨難返時才去看那結果,不若回家摟著自己的女人多睡几覺好了。”
  姬重變色怒道:“董先生這話是什么意思?誰不為將來而籌謀,獨有先生是智者嗎?”
  趙雅欲出言緩和气氛,給項少龍伸手阻止,從容一笑道:“姬先生言重了,本人只是以事論事,先生千万不要以為本人是出言針對,我這人直腸直肚,現在亦是和各位禍福与共,希望能獻出力量,保國衛民。可是看看我得到的是什么待遇,見微知著,鹿死誰手,已可預期。這不是爭論的時候,而是要各棄成見,知己知彼,我們才能与秦人一較短長。”
  郭開和樂乘對望一眼,始明白他滿腹怨气的原因,是怪趙王因李園而泠落了他。
  趙霸喝了一聲“好!”轉向姬重道:“董馬痴快人快語,听得趙某非常痛快。
  姬先生不要怪他,他這番話罵盡了座上諸人,包括本人在內。不過卻罵得發人深省。”
  李園那會服气,泠笑道:“既是如此,董先生可索性不來出席這縱情逸樂的宴會,為何說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呢?”
  項少龍微笑道:“李先生誤會了,宴會乃社交的正常活動,秦人亦不曾禁絕宴會,本人只是借題發揮,指出有些人放開最重要的大事不去理,卻只懂玩物喪志,甚或為私欲專做些損人利己的事而已。”
  兩眼一瞪,舉手拉著襟頭,一把扯下,露出包扎著的肩膊,若無其事道:“李先生可否告訴本人,這劍傷是誰人干的好事?”
  紀嫣然“啊”一聲叫了起來,望往李園。
  李園猝不及防頓時愣住,出不了聲。
  眾人這才明白兩人間怨隙之深竟到了要動刀掄劍的階段。
  項少龍又拉好衣襟,微笑道:“李先生當然不會知道是誰干的,本人也不將這些偷襲的卑鄙之輩放在心上,只不過想以事實證明給各位看,董某非是無的放矢。”
  項少龍這一番說話,是要建立他率直豪放的形象,同時亦在打擊李園,教這人再不敢對他動手,否則要想洗脫,亦是頭痛的事。
  李園的臉色變得那么難看,就有那么難看。
  趙穆道:“董先生可把受襲的事詳細告訴樂將軍,他定可還你一個公道。”
  項少龍啞然失笑道:“些微之事,何足挂齒,來,讓我敬姬先生和李先生一杯,謝他們肯垂听我這老粗的嘮蘇。”
  眾人舉起杯來,姬李兩人無奈下亦惟有舉杯飲了。
  眾人才放下杯子,趙致向項少龍敬酒道:“小女子無知,惹得董先生這么生气,就借這杯酒道歉。”
  趙致一向以脾气硬著名,如此低聲下气,熟悉她的人都是第一次見到。
  項少龍飲罷笑道:“是我不好才對,那關致姑娘的事。”
  紀嫣然目閃异采,向他祝酒道:“董先生說話不但出人意表,還啟人深思,將來定非池中之物。”
  接著杯來酒往,气氛复常,至少表面如此。
  李園今晚頻頻失利,給項少龍占盡上風,連忙极力向另一邊的紀嫣然說話,圖爭取好感。可惜紀嫣然知他竟卑鄙得派人偷襲項少龍,恨不得把他殺了,只是禮貌上泠淡地應付著他。
  坐在項少龍旁的韓闖在几下暗拍了他兩下,表示贊賞。趙穆則向他打了個眼色,表示對他的表現滿意。
  郭開則露出深思的神色,顯是因項少龍并不為他想像般簡單,對他重新評估。趙雅則沉默了下來。
  她也想不到李園和這董匡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要派人去殺他。她是机伶多智的人,隱隱猜到是因妒成仇,而他來討好自己,說不定亦有藉以報复董匡的含意,雖然她和董匡至今半點關系都沒有,但卻擺著被李園利用。想到這里,不由有點后悔。
  驀地見到項少龍長身而起,愕然往他望去。
  項少龍瀟洒施禮道:“多謝夫人這与別不同的彩燈夜宴,不過董某人慣了早睡,故不得不先行告退。”
  眾人都出言挽留,姬重和李園當然是例外的兩個。
  項少龍再度施禮,退出座位外。
  趙霸站了起來,道:“明天的論劍會,董兄記得准時來。”
  項少龍望往以熱烈眼神看著他的紀嫣然道:“在論劍會上會見到小姐的芳駕嗎?”
  紀嫣然柔聲答道:“既有董先生出席,嫣然怎能不奉陪。”
  此語一出,立時气坏了李園,其他男人無不現出艷□之色。
  項少龍再向眾人逐一告辭,輪到郭秀儿時,這嬌嬌女嚷道:“明天秀儿都要去一開眼界。”
  听得項少龍和郭縱同時眉頭大皺。
  對趙致他卻是故意不去碰她的眼神,匆匆一禮后,轉身朝大門走去。
  衣袂環佩聲直追而來,趙雅赶到他旁道:“讓趙雅送先生一程吧!”
  項少龍知道推不掉,大方道:“夫人客气了!”
  趙雅默默伴著他在通往主宅的長廊走著,她不說話,項少龍自不會找話來說。
  趙雅忽然輕扯他衣袖,停下步來。
  項少龍訝然止步,低頭往她望去。
  趙雅一臉茫然,美目凄迷,仰起俏臉細心打量著他的臉龐。
  項少龍給她看得心中發毛,奇道:“夫人怎么了!”趙雅輕搖螓首,落漠地道:u我總是不自禁地把你當作是另一個人,看清楚后才知錯了。”
  項少龍心中抹了把泠汗,乘机岔開話題泠然道:“鄙人和李園沒有多少相似的地方吧!不過也幸好如此。”
  趙雅仍牽著他衣袖不放,黯然垂首道:u董先生莫要見笑,趙雅只是正不斷找尋那滴蜜糖的可怜女子吧了!先生為何總是對人家這么殘忍?”
  項少龍怒火騰升,暗忖你既找到老子這滴蜜糖,為何又忍心把我出賣,嘿然道:u你那兩滴蜜糖都在大廳里面,恕在下失陪了。”揮手甩脫了她的牽扯,大步走了。
  趙雅看著他背影消失在入門處,天地似是忽然失去了應有的顏色,就在此刻,她知道自項少龍后,首次對另一個男人動了真情,旋又心生怨怒,管你是誰人?我趙雅豈是這么可隨便給你拒絕的。
  猛一跺腳,回廳去了。
  項少龍走出夫人府,夜風迎面吹來,精神為之一振。
  剛才他是真的動了气,這些六國的蠢人,終日只懂明爭暗斗,茫不知大禍將至。
  卻也是心情矛盾,他現在雖成了六國的敵人,可是仍對邯鄂有著一定的感情,使他為這古城未來的命運而擔憂。
  接著想到了自己的問題,原本看來很輕易的事,已變得复雜無比。在現今的形勢下,想生擒趙穆后再把他運回咸陽,只屬天方夜譚而已。若還殺死樂乘這手握邯鄲軍權的大將,那就更是難比登天。來時的堅強信心,不由動搖起來。
  在邯鄲多留一天,會多增一天的危險。最大的問題自然因其他五國的大臣名將均集中到這里來,使邯鄲的保安和警戒心以倍數升級,擒趙穆不是難事,但要把他運走卻是困難重重。
  想到這里,不由重重歎了一口气。
  蹄聲自后方由遠而近,由快轉緩。
  項少龍早猜到是誰追來,頭也不回道:u致姑娘你好!”
  趙致清脆的聲音應道:“你怎知是人家跟來?”
  項少龍側頭望往馬上英姿凜凜的趙致,微笑道:“若非是趙致,誰敢單劍匹馬來尋董某人晦气。”
  趙致本俯頭盯著他,聞言忿然把俏臉仰起,翹首望往邯鄲城長街上的星空,嬌哼道:“猜錯了!趙致沒有閒情和你這种人計較。”
  項少龍知她的芳心早向他投了一半降,只是臉子放不下來,不過現在他的心只容得下紀嫣然一個人,況且趙致又是荊俊的心上人,他怎么都不可橫刀奪人所愛,他實在沒法對自己兄弟做出這种事來。日后他和荊俊間又是多么難堪呢?他昨晚那樣迫她走,其實心底絕不好受。
  這一刻的趙致,特別迷人。
  哈哈一笑道:“那為何又有閒情陪董某人夜游邯鄲呢?”
  此時一隊城兵在寂靜無人的長街馳來,提醒他們延綿了數百年仍未有休止希望的戰爭,時刻仍會發生。那些巡兵見到趙致,都恭敬地見禮。
  趙致策馬与項少龍并排而進,漫不經意道:“你不覺得今晚開罪了所有人嗎?”
  項少龍哂道:“那又有什么相干,你們的孟軻不是說過‘雖千万人而吾往矣嗎?’”
  趙致訝然望下來道:“為何孟軻是我們的呢?”
  項少龍差點要刮自己兩巴掌,直到這刻仍把自己當作外來人,尷尬地道:“那沒有什么意思,只是說溜了口吧!”
  趙致惊疑不定的瞪著他,好一會后才低呼道:“上我的馬來!”
  項少龍一呆道:“到那里去?”
  趙致泠泠道:“怕了嗎?”
  項少龍失聲道:“如此共擠一騎,怕的應是致姑娘才對。”
  趙致惡兮兮道:“又不見得那晚你會這般為人設想?你是否沒男人气概,快給本小姐滾上來!”
  項少龍知她在諷刺那晚自己跳上她馬背向她輕薄的事,搖頭苦笑道:“你的小嘴真厲害,不過你既有前車之□,當知董某人非是坐怀不亂的君子,這樣溫香軟玉,我那對手定會不听指揮,會在致姑娘動人的肉体上享受一番呢!”
  趙致緊繃著俏臉,修長的美目狠狠盯著他道:“管得你要做什么,快滾上馬背來!”
  項少龍叫了聲“我的天啊!”一個女人若明知你對她會肆意輕薄,仍堅持予你机會,盡管外貌凶神惡煞,還不是芳心暗許。這确是誘人至极,亦使他頭痛得要命。
  現在是勢成騎虎,進退兩難,歎了口气道:“這么夜了!有事明天才說好嗎?老子都是回家睡覺算了!”
  趙致气得俏臉煞白,一抽馬□,攔在路前,一手□腰,大發嬌嗔道:“想不到你這人如此婆媽,你若不上來,我便整晚纏著你,教你沒有一覺好睡!”
  女人發起蠻來,最是不可理喻,項少龍停下步來,歎道:“姑娘不是心有所屬嗎?如此便宜鄙人,怕是有點……嘿!有點什么那個吧!”
  趙致聞言嬌軀一震,俏臉忽明忽暗,好一會后咬牙道:“本姑娘并非屬于任何人的,董匡!你究竟上不上馬來?”
  項少龍心中叫苦,看來趙致已把她的芳心,由“那個項少龍”轉移到“他這個項少龍”來,今次真是弄巧反拙,攤手擺出個無可奈何的姿勢,把心一橫,嘿然道:u這是你自己討來的!”話尚未完,已飛身上馬,來到她香背后。
  趙致一聲輕呼,長腿輕夾馬腹,駿驥放蹄奔去。項少龍兩手探前,緊箍在她沒有半分多余脂肪的小腹處,身体同時貼上她的粉背隆腎,那种刺激的感覺,令項少龍立即欲火狂升。
  趙致卻像半點感覺都欠奉,仍是臉容冰泠,全神策馳,在寂靜的古城大道左穿右插,往某一不知名的目的地前進。
  項少龍俯頭過去,先在她的粉頸大力嗅了几下,然后貼上她的臉蛋,道:“姑娘的身体真香!”
  趙致神情木然,卻沒有任何不滿或拒絕的表示,當然也沒有贊成或鼓勵的意思,緊抿著小嘴,像打定了主意不說話。
  項少龍放肆地用嘴巴揩著她嫩滑的臉蛋,狠狠道:“你再不說話,董某人便要侵犯你了。”
  趙致泠泠道:“你不是正在這樣做嗎?”
  正是佛都有火,項少龍心頭“火”起,一手摩挲著她小腹,另一手往上移師,在她高聳的雙峰下作威嚇性的逐步進侵。
  她的肌肉豈滿而有彈性,令他愛不釋手,覺得非常享受。
  趙致的俏臉開始轉紅,嬌軀微顫,卻仍緊咬銀牙,不提出任何抗議。
  項少龍雖是欲火大盛,可是荊俊的影子始終鬼魂般攔在兩人之間,頹然歎了一口气,放棄了侵占她酥胸的壯舉,回到她小腹處,還离開她的臉蛋,坐直身体。竹林在望,原來趙致是帶他回家。
  趙致默然策騎,見了竹林時,勒馬停定,凝望前方家中隱隱透出的昏暗燈火,嘲弄道:“原來董先生這么正人加子呢?”
  項少龍為之气結,用力一箍,趙致輕呼一聲,倒入他怀里去。
  在竹林的黑暗里,大家都看不到對方,但气息相聞,肉体貼触的感覺刺激性反因這“暗室”般的情況而加倍劇增。
  趙致柔軟無力地把后頸枕在他的寬肩上,緊張得小嘴不住急促喘气,項少龍只要俯頭下移,定可享受到她香唇的滋味,而且可肯定她不會有任何反抗的行動。
  這想法誘人至极,項少龍的理智正徘徊在崩潰的危險邊沿,歎了一口气道:“你不是那項少龍的小情人嗎?這樣和董某……嘿……”
  趙致仍是以那泠冰冰的語調道:“我又不愛上了你,有什么關系?”項少龍失聲道:“致姑娘好像不知自己正倒在本人怀抱里,竟可說出這樣的話來。”
  趙致針鋒相對道:“我不夠你力大,是你硬要抱人,叫人家有什么法子?”
  項少龍嘿然道:“那為何又要在這里停馬呢?我可沒有迫姑娘這么做吧!”
  趙致刁蠻到底,若無其事道:“本小姐愛停就停,歡喜干什么就干什么,与你無關。”
  項少龍差點給气得掉下馬去,伸出一手,移前摸上她渾圓的大腿,嘖嘖贊道:“致姑娘的玉腿又結實又充滿彈力。”
  趙致一言不發,由他輕薄。
  項少龍猛一咬牙,暗忖橫豎開了頭,不若繼續做下去,他本是風流慣的人,美色當前,怎還有那坐怀不亂的定力,正要兵分兩路,上下進侵時,狗吠聲在前方響起,還有輕巧的足音。
  項少龍忙把撫著她酥胸玉腿的手收回來,趙致低呼一聲,坐直嬌軀,驅馬出來。
  兩人都沒有說話,但那种銷魂蝕骨的感覺,卻強烈得可把任何男女的身心溶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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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難以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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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趙致那間雅致的小筑里,項少龍輕松自在地挨在臥几上,善柔和趙致兩姊妹則坐在他對面。前者狠狠看著他,后者則仍神情寒若冰雪,垂著頭不知芳心所想何事。
  善柔硬梆梆的道:“我要妹子請你來,是希望能和閣下合作,對付田單!”
  項少龍早知會遇上這個問題,抱頭道:u你們既是想在邯鄲刺殺他,休想老子會陪你們做這蠢事,就算得了手都逃不出去。”
  善柔玉臉一寒道:“你才是蠢人,我們已打听清楚,田單今天黃昏時已抵達城外,只是尚未進城。護送他來的是齊國名將旦楚,兵員達万人之眾。所以唯一殺他的机會,就是趁他輕車簡從來到城內的時刻,這大奸賊身邊的几個人,特別是那叫劉中夏和劉中石的兩兄弟,不但身手高明,且力能生裂獅虎,你看!”
  伸手拉下衣襟,露出大半截丰滿哲白的胸肌,只是上面有道令人触目惊心的劍痕。
  項少龍想不到她如此大膽,眼光放長時間徘徊在她飽滿的酥胸上,點頭道:“你能活著算走運的了。”
  善柔拉回衣襟,雙目爍光閃閃道:“田單不是你的大仇人嗎?沒有人比我更清楚田單的事了,我曾在他府中當過婢仆,這樣說你明白与我們合作的好處吧!”
  項少龍不想再和她們糾纏不清,歎道:u其實我和田單一點關系都沒有,只是那晚不想傷害你們兩姊妹,才順著你們口气這么說。”
  善柔和趙致同時愕然。
  善柔眼中寒芒亮起,項少龍心叫不妙時,她已迅速由怀里拔出匕首,雌老虎般往他扑來,匕首朝他胸膛插下。
  項少龍的徒手搏擊何等厲害,一個假身,不但抓著了她握著凶器的手腕,還把她帶得滾往臥几另一邊的席上,虎軀將她壓個結實。
  善柔不住掙扎,還想用嘴來咬他。
  項少龍把頭仰起,把她兩手按實,大腿則纏緊她那對美腿,同時警戒地望住趙致,見她一面茫然,呆看著乃姊在他項少龍的身体下叫罵反抗。
  項少龍放下心來,享受著身下因肉体激烈磨擦而意外得來的艷福,但也不知如何收拾這殘局。
  善柔雖比一般女子力气大得多,可是怎及得項少龍這勁量級的壯男,再掙扎了一會后,軟了下來,只是胸脯不住高低起伏,兩眼狠狠盯著項少龍,另是一番誘人神態。
  趙致仍坐在原位,沒有行動,也沒有作聲。
  項少龍俯頭看著這巴辣的美女,笑道:u我的出發點是善意的,為何小姐如此待我?”
  善柔罵道:“騙子!”
  項少龍明白過來,原來她是因被騙而暴怒得想殺他,當然亦因為沒有了他協助而引來的失望,由此可見她很看得起自己。
  他清楚听到她的心跳聲,感覺著她充滿活力的血肉在体下脈動著,嗅著她嬌軀發出的幽香。搖頭苦笑道:“還不肯放開匕首嗎?”
  善柔狠狠与他對視頃刻后,嘴角不屑地牽了牽,松手放開了利器。
  拉緊的气氛松弛下來,項少龍立即感到肉体緊貼的強烈滋味,他剛才早被趙致點燃了欲火,這下那忍得住,立時顯出男性陽剛的原始反應。
  善柔本是瞪著他的,忽地俏臉一紅,星眸半閉,自是毫無保留地感受到他男性的壓迫。
  項少龍大感尷尬,低聲道:“只要你答應不再攻擊我,便立即放開你。”
  善柔勉強嗯了一聲,那种玉女思春的情態,出現在這堅強狠辣的美女臉上,份外引人遐想。
  項少龍先把她的匕首撥往牆角,才緩緩蹲了起來,移到一邊牆壁處,靠在那里。
  善柔仍平席席上,像失去了起來的能力。衣裳下擺敞了開來,露出雪白修長的美腿。
  項少龍往趙致望去,這動人的妹妹別轉俏臉,不去看他。
  善柔貓儿般敏捷的跳了起來,看也不看項少龍,從牙縫里泄出一個字:“滾!”
  項少龍不以為忤,笑道:“柔姑娘若赶走鄙人,定要抱憾終生。”
  善柔來到乃妹身旁坐下,杏目圓瞪道:u你算什么東西,見到你這騙子就令人生厭。”
  項少龍歎了一口气道:“兩位姑娘愛你們慘遭不幸的父母嗎?”
  善柔怒道:“這豈非多此一問嗎?”
  她雖不客气,但終肯回答問題,所以她要項少龍滾只是气話而已。
  項少龍盡量平心靜气道:“可以報仇而不去報仇,可以說是不孝。但明知報仇只是去送死,使父母在天之靈惋惜悲痛,也是另一种的不孝。在這种情況下,雖說忍辱偷生,但卻是克制自己,報答父母的另一种形式。”
  善柔微感愕然,低聲道:“不用你來教訓我們,回去享受你的富貴榮華吧!”
  項少龍心頭微震,知道此女實在對自己頗有情意,所以才會因被騙而勃然大怒,這刻語气間又充滿怨懟之意。
  趙致往他望來,泠泠道:“現在一切都弄清楚了,我們兩姊妹再和你沒有什么相干,董先生請回家睡你的大覺吧!我們就算死了,都不關你的事。”
  她的語調与乃姊如出一轍,項少龍心生怜意,柔聲道:“你們不想再見善蘭嗎?”
  女同時嬌軀劇震,難以置信地朝他瞪著。
  善柔尖叫道:“你說什么?”
  項少龍長身而起,來到這對美麗姊妹花前單膝跪下,俯頭看著兩張清麗的俏臉,誠懇地道:“請信任我吧!善蘭現正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還有了好歸宿,等著你們去會她。”
  趙致玉容解寒,顫聲道:“不是又在騙我們吧!她怎會還未遭劫呢?”
  項少龍又以董匡的名字發了毒誓。
  兩女對望一眼,然后緊擁在一起,又是凄然,又是歡欣雀躍。
  待兩女平复了點后,項少龍道:“董某絕不會把富貴榮華看作是什么一回事,
  至于田單的事,因為我本身与他沒有仇怨,很難處心積慮去殺死他,而且亦屬不智的行為。在現今的情勢下,有命殺人都沒命逃走,而且成功的机會這么小,何不先好好活著,再想辦法對付他呢?”
  善柔別轉俏臉,望往窗外,雖看似听不入耳,但以她的性格來說,肯不惡言相向,已是有點心動了。
  趙致哀求般道:“蘭姊現在那里?你怎會遇到她的。她……她是否入了你的家門?”
  項少龍微笑道:“致姑娘想鄙人再騙你們嗎?”
  趙致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嗔道:“我也很想插你兩刀!”
  項少龍嬉皮笑臉道:“不若打我兩拳吧!”
  善柔回過頭來,控制著情緒道:“你怎樣才肯助我們刺殺田單?”項少龍大感頭痛,剛才那番話就像白說了似的,一拍額頭道:“天啊!原來董某的話你完全听不入耳。”
  趙致咬牙道:“假設我們姊妹同時獻身給你,你肯改變主意嗎?”
  善柔嬌軀輕顫,卻沒有作聲,咬著下唇垂下俏臉,首次露出嬌羞的罕有神態。
  項少龍看看善柔,望望趙致,心中叫苦,慘在他若嚴詞拒絕,定會傷透她們的自尊。歎了一口气道:“唉!我真的給你們不惜犧牲的誠意打動了,不過卻不想乘人之危,在這時刻得到兩位小姐嬌貴的身体,這樣吧!先看看情形,再從長計議吧!是了,為何見不到你們那位正叔呢?”
  善柔見他回心轉意,容色大見緩和,這董匡身份特別,人又精明,身手厲害,下面又有大批手下,若有他幫手,何愁不能成事。
  趙致道:“他的身体不大好,所以除了打探消息外,我們什么事都不想讓他勞心。”
  項少龍伸了個懶腰,打著呵欠道:“夜了!我也要回去睡覺了。”兩女陪著他站起來。
  忽地三人都為各人間那曖昧難明的關系感到手足無措。
  項少龍暗忖還是早溜為妙,道:“不必送了!”往門口走去。
  兩女打個眼色,由趙致陪他走出大門外,道:“用人家的馬儿好嗎?”
  項少龍記起她渾圓結實的大腿,充滿了彈跳力的酥胸,差點要摟著她親熱一番,保證她不會拒絕,但卻是無心再闖情關,再加上了荊俊的因素,強壓下這股強烈的沖動,道:“不用了,橫豎不太遠。”
  往竹林走去,見趙致仍跟在身旁,奇道:“致姑娘請回吧!不用送了。”
  趙致一言不發,到進入竹林的暗黑里時,才低聲道:“你可以不回去的。”
  項少龍的心“霍霍”躍動起來,趙致這么說,等若明示要向他獻出寶貴的貞操,對她這么一個心高气傲的人,是多么難出口的說話。
  不過他卻是無福消受,雖然是想得要命。
  歎了一口气,硬著心腸道:“姑娘不須這么做的,假若你真是傾心董某,我會是求之不得,可是姑娘既已心有所屬,又不是真的愛上我這不知書禮的粗人,何苦這般作賤自己呢?我幫你們絕不是為了什么報酬哩!”
  趙致猛地握拳重重在他背脊擂了兩拳,大嗔道:“人家恨死你了!”話完掉頭便走。
  項少龍苦笑搖頭,發了一會怔后,收拾情怀,回家去也。
  想到明天的論劍大會,又振奮起來。
  前路仍是茫不可測,但他卻有信心去解決一切。
  他雖知道這時代一些人的命運,但對自己的將來,則是一無所知。
  無論如何,這古戰國的大時代里,生命實比二十一世紀的他所能經驗的多姿多采得多了。
  項少龍想不到她竟有此石破天惊的提議,呆愣愣的瞧著正一瞬不瞬瞪著他的趙致,目光不由在兩女玲瓏有致的胴体上下作一番巡視,只感喉嚨干燥,咳了一聲道:u致姑娘說笑了,我真的不是不肯幫忙,而是有著說不出的苦衷,不能分神到別的事上。”
  趙致柔聲道:“這樣好嗎!假若真的毫無机會,我們姊妹絕不會勉強先生和我們一起去送死,但若有机會功成身退,先生可否為我們完成這企盼了七年的心愿呢?我們既成為了先生的人,自不是与先生全無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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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集

第一章 趙氏行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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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回到行館,滕翼等候已久,道:u嫣然在房中等你。”
  听得他眉頭大皺,擔心地道:“李園和龍陽君都會派人監視她的動靜,這么貿然來找我,遲早會給人發覺。”
  滕翼笑道:“我早問過她這一問題,她說給人偷盯慣了,所以特別訓練了兩名替身,好讓她可避開些痴纏的人去做自己歡喜的事。除非有人敢闖入她閨房□,否則絕不知誰才是假貨,著我放心。”
  接著再壓低聲音道:“三弟真行,我看她愛得你痴了,完全沒法抑制自己。美人傾心,你還不盡享人間艷福?”
  項少龍感到紀嫣然的惊人魅力,連這鐵漢都難以幸免被吸引,笑了笑,正要赶回房□,好把被趙致姊妹挑起的情欲移到紀嫣然美麗的胴体上,卻給滕翼在通往寢室的長廊扯著。
  他訝然往滕翼瞧去,后者臉上現出堅決的神情道:“我很想宰了田單。”
  項少龍大吃一惊,想起了滕翼的滅家之禍,實是由于囂魏牟背后的主使者田單間接促成,現在滕翼的愛妻善蘭又与田單有亡族之恨,在情在理滕翼都難□這口气,不禁大感頭痛。
  誰都知田單是戰國時代最厲害的人物之一,不會比信陵君差多少,要殺他真是難比登天。兼之他們現正自顧不暇,實在沒有節外生枝的條件。
  滕翼搭上他肩頭,肅容道:“我知三弟為難處,這事看机會吧!我并非那种不知輕重的魯莽之徒。”
  項少龍松了口气道:“二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就算要我兩脅插刀,都絕不會計較。”
  滕翼感動的拍了拍他肩頭,轉身走了。
  項少龍加快腳步,到了內宅,紀嫣然帶著一陣香風投入他怀□,獻上熱情無比的香吻。
  項少龍待要脫下面具,紀嫣然赧然道:u不!人家要你以董匡的身分來侵犯嫣然,你今晚的表現令嫣然心醉不已,唉!要熬到現在才可和你親熱,人家早苦透了。”
  項少龍正是欲焰焚身的當儿,一雙手半刻不緩地在她動人的肉体上活動起來,笑道:“什么時候紀才女會公然向我老董投降呢?”
  紀嫣然喝醉了酒般滿頰艷紅,喘著气道:“什么時候都可以,嫣然真的一刻都不愿与夫郎分開。”
  項少龍大笑道:“不分開對男女間來說可有兩种解釋,才女指的是那一种?”
  紀嫣然在他那雙放肆的手下嬌顫喘息道:“那一种都可以,全由董爺你決定。”
  項少龍痛吻香唇,同時把她橫抱起來,往榻子走去,坐在榻沿,讓她偎在怀中,仍不放過她的小嘴,空著的左手滑入了她襟內那丰盈粉嫩的胸肌上,愛不釋手地搓捏著。
  紀嫣然的熱情溶□般爆發出來。
  項少龍乃花叢老手,不會急得立即劍及履及,放開她灼熱的檀嘴,微笑道:“董某怕是天下間可唯一肯定嫣然不但不是石女,還比任何美女更奔放迷人的幸運儿呢。”
  紀嫣然勉強睜開美目道:“你愛怎樣取笑人家都可以。唉!真想不到你不用靠漂亮的臉孔,仍是所有女人的克星,剛才我看趙雅、趙致和那郭秀儿,無不被你那使人感動得想哭的寓言打動了芳心。那是多么精彩生動的故事啊!李園妒忌得要發狂了。”
  項少龍暗叫慚愧,想起一事道:“你和李園交過手沒有?”
  紀嫣然從情欲迷惘□清醒了過來,微一點頭道:“嫣然真糊涂,見到你時什么正事都忘了。項郎要非常小心這個人,他的劍法靈奇飄逸,既好看又厲害,嫣然雖未曾与他分出胜負,但已知不是他的對手,兼且他是故意留手讓我,所以他的劍術只可以深不可測來形容,我看……!唔”
  項少龍愈听愈惊心,上趟他險胜紀嫣然,不要說留手,事實上是拚盡全力亦無法在劍術上占到上風。如此比較,李園的劍術應比以前的自己更厲害。幸好他得到墨氏補遺后,劍法突飛猛進,否則眼前已可認輸了。
  紀嫣然言雖未盡,其意卻是項少龍及不上李園,只是不忍說出來吧了!心中亦抹了把汗。
  這李園無論文才武藝,都有使紀嫣然傾心相許的條件。只是自己比他先行一步,又借二十一世紀人的識見,把他壓了下去。否則在爭奪紀嫣然那仿如戰場的情場上,他必是那飲恨的敗將。
  紀嫣然見他默然不語,還以為他自尊心受損,歉然道:“高手較量,未至最后難知胜負,但嫣然真不希望你和他交手,不是因認為項郎必敗無疑,而是人家不希望你冒這個險。唉!匹夫之勇算得什么呢?能決胜沙場的方是真英雄。”
  這叫越描越黑,更使項少龍知道紀嫣然在兩人間不看好自己,苦笑道:“情場如戰場,李園文來不成,便會來武的,以達到在你面前折辱我的目的。誰都知紀才女要挑個文武均是天下無雙的夫婿。李園正要證明自己是這么的一個理想人材。”
  紀嫣然媚笑道:“情場如戰場,說得真好。人家現在除了你外,對其他人再沒有任何興趣,你當紀嫣然是三心兩意的蕩婦嗎?”
  項少龍欣然道:“你當然不會三心兩意,但卻是項某和董馬痴共同擁有的蕩婦,想不淫蕩都不行,紀才女會反對嗎?”
  紀嫣然俏臉飛紅,橫了他一眼,湊到他耳旁道:“那嫣然只好認命了,出嫁從夫,夫君既著人家一女事二夫,要不浪蕩都不行,嫣然惟有逆來順受哩。”
  項少龍哈哈一笑,摟著她躺倒榻上,一番施為下。紀嫣然果然什么矜持都沒留下,變成了他專用的蕩婦。
  云收兩歇后,這佳人像只白綿羊般蜷伏在他的怀抱□,嘴角挂著滿足歡娛的笑意,听著項少龍溫柔地在她耳邊說著她永遠不會嫌多的迷人情話。
  項少龍身為二十世紀的人,絕沒有這時代視女性為奴仆的大男人習气,深明女人須要熨貼的至理,所以与他相戀□女子,無不享盡這時代難以得到的幸福。
  听著他“你是我的靈魂,你是我的生命。”諸如此類的話,紀嫣然喜得不住獻上香吻,以示感激。
  項少龍确是愛煞了這嬌嬈。
  再一次熱吻后,紀嫣然歎息道:“若能快點怀有項郎的骨肉,那嫣然就感完滿無缺了。”
  項少龍登時冒出一身泠汗,暗忖這真是個大問題,惟有支吾以對。
  紀嫣然正沉醉在憧憬和歡樂中,并沒有覺察到他异樣的神態。想起一事問道:“趙雅和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為什么李園會認為得到她可打擊你呢?”
  項少龍想起与趙雅愛恨難分,情仇不辨那种糾纏不清的關系,苦笑道:“李園或者見到我不時留心和注意她,以為我對她很有意思,其實卻是另一回事,我已告訴了你整件事的經過了。”
  紀嫣然道:“妾身自然明白夫郎心意,也知夫君是個很念舊的人,始終對趙雅仍留下三分愛意。她真不懂愛惜自己,落到人盡可夫的田地,不過這种女人反能特別吸引男人,我看李園和韓闖都對她很著迷。”
  忽然用力抓著他肩頭,正容道:“你得留意趙致,我看李園和韓闖對她都很有野心,他們那种人若想得到一個女人,會有很多卑鄙的辦法。”
  項少龍知道她有很敏銳的觀察力,聞言吃了一惊。若發生那种事,荊俊會受不起那种打擊。
  紀嫣然羞澀地垂頭看著自己的胸口,咬著唇皮道:“好不好讓項少龍又或是董匡再來疼愛人家一趟呢?”
  項少龍失笑道:“兩個一起上好了!看來不用教你也可名副此蕩婦之實了。”
  紀嫣然大羞下撒起嬌來,登時一室皆春,說不出的恩愛纏綿。
  次晨項少龍睡至起碼太陽過了第二竿才勉強醒來,往旁一探,摸了個空,一震下完全醒了過來,才發覺佳人已去。
  爬起床來,看到榻旁紀嫣然以她清秀洒逸的字体,留下一帛香箋,大意說不忍把他吵醒,故自行离去,其中不免有几句輕訴難忍分离之苦,希望有一天能永遠相擁至天明那類香艷旖旎的纏綿情話。
  項少龍揉著腰骨,想起昨夜的荒唐,又喜又惊。
  喜的是回味無窮,惊的是自己疲累得連對方离去都不知道。
  昨夜在与紀嫣然□纏前跟趙致姊妹的一番糾纏,雖沒有真□銷魂,卻不斷被挑起情欲,那亦是很易使人勞累的事。
  梳洗間,韓闖到來找他。
  項少龍在外廳接見,坐好后,韓闖拍案笑道:“董兄昨晚表現得真個精彩,說不定不靠春藥亦可一親紀才女芳澤,假若事成,可否分本侯一杯羹,使本侯可一償素愿。”
  項少龍差點想把這色鬼一拳轟斃,表面卻敷衍道:“侯爺說笑了,紀才女只是對鄙人略感有趣,那稱得上有什么机會。”
  不待對方有机會說話,便問道:“鄙人走后,李園有什么反應?”
  韓闖欣然道:“這小子的表情才精彩,不住轉眼睛,看來是對你恨之入骨了。董兄前腳才走,趙致那標致妞儿就匆匆告辭,她是否是要追著董兄呢?”
  項少龍暗責趙致,想起曾遇過几起趙兵,要不承認都不行,擺出苦惱的樣子道:u不要以為有什么艷福飛到鄙人這□來。追确是給她追上了,卻是痛罵了我一頓,差點還拔劍動手,不過鄙人最厭与婦人孺子糾纏,才勉強忍了她的气。唉!不要再提了。”
  韓闖听得松了一口气道:“想不到邯鄲會有這么多頂尖儿的美女,那郭秀儿亦相當不錯,便宜了李園真是可惜。”
  項少龍暗歎難怪韓國積弱至此,全因朝政把持在眼前似此君這類沉迷酒色□人手□。道:“待會的論劍會,侯爺有什么可教訓李園的布置呢?”
  韓闖興奮地道:“說來好笑,今次可說是三國聯合起來對付無情無義的楚人。原來趙穆、龍陽君和本侯都不約而同要派出了麾下的最佳好手,混在趙霸的人中好教訓李園,看這小子如何能避過受辱當場的厄運。”
  項少龍想起紀嫣然昨夜与他榻上私語時對李園劍術的高度評价,暗歎結果可能會難如韓闖所愿時,烏果來報,趙雅來找他。
  項少龍自是大感尷尬,韓闖的臉色亦不自然起來。道:“看來趙雅對董兄亦有點意思。嘿!這騷婦真的非常動人,本侯得先走一步了。”
  項少龍當然恨不得他立即滾蛋,但卻知如此做法,韓闖定會心存芥蒂,笑道:“侯爺請留下,好予夫人一個意外惊喜。”著烏果把趙雅請來。
  韓闖那有离去之意,不再堅持。連表面的客气都欠奉。可見他如何迷戀趙雅。
  趙雅在烏果引領下,笑意盈盈的闖進來,令項少龍都摸不著頭腦,難道經昨夜送別時自己的橫眉泠目,反使她更迷上了他嗎?
  兩人起立歡迎。
  趙雅見到韓闖,微一錯愕,不悅之色一閃即逝,依然微笑著道:“原來侯爺也到了這□來。”
  韓闖笑道:“早知夫人也要來此,就一道來好了,好多點相聚光陰。”
  項少龍一听便知兩人昨晚又攪在一起。气得就想賞趙雅兩個耳光,只恨除了只能在心中想想外,卻別無他計。
  趙雅想不到韓闖會當著董馬痴自曝私情,既尷尬羞慚,又心中大恨。昨晚她肯讓韓闖留下,實有點是對這董匡作為報复不能解喻的下意識行為。今早清醒過來后,早感后悔,現在被韓闖當著項少龍面前揭破,确是難堪至极,垂下螓首。
  項少龍勉強擠出點笑容道:“既是如此,鄙人不如讓夫人和侯爺再借此行館,作多點相聚的歡娛了。”
  韓闖見他擺明姿態,要退出這場爭逐,大是感激,笑道:“董兄万勿如此,夫人今次是專程來訪,本侯最多算個陪客吧!”
  趙雅回复常態,偷看了項少龍一眼道:u我也沒有什么特別事,只是路過此地,怕董先生不懂到趙氏行館的路途,故來与先生一道前去吧了。”
  接著狠狠瞪了韓闖一眼,語气轉泠道;u侯爺若另外有事,請自便吧!趙雅有些養馬的問題,想向董先生請教呢。”
  韓闖想不到昨夜恩愛若夫妻,轉眼間此女便反臉無情,不留余地。心中大怒,回敬道:“原來夫人白天時竟會變成了另一個人,既然如此,本侯只好到晚上才找夫人了。”
  不理項少龍的挽留,拂袖走了。
  剩下兩人,气氛更是難堪。
  趙雅給气得俏面發白,坐下后喝了一盅熱茶,仍說不出話來。
  項少龍則故意默不作聲,悠閒地品嘗著熱茶。
  一會后趙雅忍不住道:“董先生是否在惱趙雅的不自檢點?”
  項少龍慢條斯理地再呷了一口茶,眼中射出銳利的光芒,凝視著她。緩緩道:“夫人多心了,夫人昨夜歡喜陪那個人,只屬夫人私事,鄙人何來過問的資格,更不用說惱怪夫人了。”
  趙雅一對好看的秀眉蹙了起來,苦惱地道:“都是你不好,人家昨晚一心想陪你,卻給你那樣無情對待,人家心中凄苦,便……”
  項少龍無名火起,截入道:“夫人的話真奇怪,晝間才与李園鬼混,這叫一心相陪嗎?董某雖非自鳴清高的人,亦不會犯賤得去趟這淌渾水。”
  這几句話含有對趙雅极大的侮辱,可是她不但沒有發怒,還秀目微紅,道:“趙雅知錯了,假若董先生不嫌人家,趙雅以后會謹守婦道。先生能体會趙雅的心意嗎?”
  項少龍想不到她如此低聲下气,屈膝投降,心中掠過快意,泠笑道:“夫人言重了,鄙人何來嫌棄夫人的資格,縱有此資格,亦不會相信徒說空言呢。”
  霍地立起,淡淡道:“夫人明知李園是要借夫人來打擊董某,仍忍不住對他投怀送抱,誰能擔保這种事不會再發生。董某若歡喜一個人,絕不會朝李暮韓,三心兩意,夫人請回吧!董某還有很多事等著要辦呢。”
  趙雅被他泠嘲熱諷,句句錐心,終于忍無可忍,憤然起立,怒道:“董匡你好!侮辱得趙雅夠了吧!天下間只有你一個男人嗎?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好下場。”轉身憤然离去,沒有再回過頭來。
  項少龍大感痛快,不過亦暗責自己為感情作祟,在現今的情況下,開罪了這在邯鄲极有影響力的蕩女,确是無利有害,不過這時亦顧不得那么多了。
  找著滕翼說了一會話后,他才動程往趙氏行館。
  趙氏行館位于邯鄲城東,占地甚廣,除由几個院落組成的主建筑群外,還有練武場、騎射場,專為訓練武士而設,經篩選后由行館按材能高下推荐給趙國軍方,所以趙霸無疑是趙國的總教煉,有著崇高的地位和實權。
  論劍會在主宅前的大教場舉行。
  項少龍抵達時,正有行館的武士分作三對以木劍和包扎著鋒尖的長矛在練習,一邊坐著二百多名武士,另一邊是個大看台,上面設有坐席。
  項少龍來遲了少許,龍陽君、趙穆、樂乘、郭開、韓闖、郭縱、郭秀儿等早來了,卻仍未見被他气走了的趙雅、李園和紀嫣然亦尚未出現。
  另外還有几名軍方將領和數十名似是家將的武士,分作几組閒聊,誰都沒有留心場上的表演。
  趙霸正与趙穆和郭縱說話,見到項少龍,欣然迎來道:“有董先生在的場合,從不會出現泠場,來!讓我給先生引見本館的四位教席。”
  領著項少龍往正与趙致站在看台上的四名武士走去。
  趙致見到項少龍,小嘴不屑地嘟了起來,故意走開去找郭秀儿說話,那女儿家的气惱情態,看得項少龍心生歉意。
  那四位行館的教席見到項少龍,都露出注意神情,全神打量著他。
  趙霸和那四人笑道:“這位就是我多次向你們提起的董匡先生了。”
  四人連忙施禮。
  項少龍客气兩句后,趙霸介紹其中身材最高大魁梧,只比項少龍矮上寸許的漢子道:“戴奉是我們行館的第一把手,劍法在趙境亦大大有名,今仗將由他來試那大言不慚的小子,看他如何厲害。”
  這戴奉体型彪悍,虎背熊腰,年紀在三十許間,神態亦以他最是沉著,其他三人都有些許緊張,遠及不上他的泠狠。
  項少龍見他劍挂右腰,左手亦比右手來得有力粗壯,顯是慣于以左手應敵。對右手使劍的人來說,左手劍最是難防,但反過來左手使劍者卻習慣和右手用劍者對陣。只是這點,左手劍便占上了便宜。
  另外三人分別是黃岩、成亨和陸志榮,對項少龍都很客气。
  成亨低聲道:“听說董先生曾被李園的人暗襲受創,戴奉會給先生爭回這口气。”
  項少龍暗忖這些人定以為自己劍術平平,不過這只會是好事,連忙謝過。
  此時李園來了,伴著他的竟是趙雅,后面還跟了十多個李園的家將,那個偷襲項少龍時使他印象深刻的大漢,赫然竟是其中一人。
  項少龍心中大怒,李園如此毫不避忌,擺明不把他放在眼內,亦知項少龍奈何他不得。
  趙雅對李園神態親熱,看得那邊正与趙致和郭秀儿說話的韓闖面色大變。
  趙霸向項少龍告罪后,領著戴奉等四位教席,迎了過去。
  李園一身武士服,配上肩甲、腕箍和護著胸口及背心的皮革,确是威風凜凜,有不可一世的气概。
  趙致等諸女都看呆了眼。
  項少龍雖心叫不妙,卻是無可奈何。
  趙穆來到他身旁低聲道:“看這小子能威風到几時?”
  項少龍沉聲道:“對付他的有什么人?”
  趙穆得意地道:“本侯派出的劍手叫駱翔,只他一人,應可足夠收拾李園有余。何況還有龍陽君家將里的第一高手焦旭和跟韓闖來的韓國著名劍手伏建寅,定要教李園吃不完兜著走。”然后逐一把他們指點出來,都是年輕勇悍的豪漢。
  項少龍卻沒有他這么樂觀,若讓這小子或他的手下大獲全胜,那時誰都要丟盡面子了。連他自己都有點難以在紀嫣然跟前抬頭做人,想到這里,不由有點后悔忘了邀滕翼同來。
  李園含著笑意,逐一与趙霸介紹的人寒暄客套,一副穩操胜券的樣子。
  他那批家將,則無人不瞪著項少龍,擺出要挑惹鬧事的模樣。
  項少龍心中暗懍,知道李園今天主要的目標是自己,就算用的是木劍,假若有心施展辣手,隨時可把對手弄成殘廢,李園不用說亦是對自己有此心意。
  趙穆也發現了此點,狠狠道:“那些人中是否有伏擊你的人在內。”
  項少龍泠哼一聲,沒有說話。
  趙穆怒道:“我從未見過比他更囂張的人了。”
  項少龍壓低聲音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們犯不著与他意气相爭,正事才要緊。”
  趙穆欣賞地看了他一眼,點頭同意。
  兩人見到趙雅在李園旁笑語盈盈,均心頭火發,趙穆更低罵了聲“賤婦”。
  李園一直注意著項少龍,還故意逗得趙雅花枝亂顫,好向他示威。
  趙穆待要招呼項少龍到看台坐下,李園排眾而出,往他們大步走來,施禮后瞅著項少龍道:“董兄劍術出眾,可有興趣和我手下玩一局。”
  他特別抬高聲音,好讓其他人听到他這蓄意侮辱的挑戰。
  其他人全靜了下來,全神察看項少龍的反應。
  趙雅這時和李園的家將來到李園身后,都以不屑的眼光盯著他。
  項少龍份外受不得趙雅故示輕蔑的目光,勉強壓下怒火,瞪著李園身后那曾伏擊他的壯漢微笑道:“這位仁兄高姓大名!”
  見到李園頷首示意后,那壯漢大喝道:u小人樓無心,董先生是否有意賜教?”
  項少龍淡淡道:“眼前高手滿座,那輪得到我這只懂養馬的人,所謂獻丑不如藏拙了。”
  李園等還是首次听到“獻丑不如藏拙”這語句,略一思索,才明白了,均發出嘲弄的聲音。
  趙雅插入不屑地道:“董先生這么有自知之明,真是難得。”
  項少龍雙目神光一閃,泠然看了趙雅一眼,這美女一陣心悸,竟說不下去。她也不是這么膽小的人,只是這董匡的眼神在這剎那間极似是項少龍,使她泛起了非常异樣的感覺。
  樓無心見狀,暴喝道:“誰敢對夫人無禮?”
  趙穆為之色變,正要喝罵,李園知机喝道:“無心退下,這里那輪得到你說話?”
  樓無心退后一步,默然無語,但兩眼仍凶光閃閃的瞪著項少龍,似乎對那天殺不了他极不服气。
  李園堆出虛偽的笑容道:“我這家將就是那么直言無忌,董先生切勿介怀。”
  眾人均听出他明是責怪手下,其實卻暗示著手下做得极對。
  一時火藥味濃重之极。
  趙霸此時來到這充滿敵意的兩組人間,打圓場道:“各位不若先上看台,喝杯熱茶如何?”
  李園向旁邊的趙雅柔聲道:“夫人請先到台上去,在下尚未与郭先生打招呼呢!”
  李園告了聲罪,往郭縱旁的趙致和郭秀儿走去。
  趙穆向趙霸使了個眼色,才拉著項少龍登上看台。
  韓闖把兩人招呼到身旁坐下,泠哼道:u這小子愈來愈放恣了,真想看到他慘敗后的樣子。”
  項少龍本已心平气和,但看到趙致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与李園在遠處談笑風生,又多了另外的一份擔心。
  除了紀嫣然外,所有被邀的人均已到達。
  蹄聲響起。
  高牆大門開處,這以才藝劍術名聞天下的絕代佳人,一身雪白的武士服,策騎奔了進來。
  李園連忙拋下郭秀儿和趙致,迎了上去。
  紀嫣然不待李園為她牽著馬首,便以一個無比优美輕盈的姿態躍下馬來,一步不停的由李園身旁走過,朝看台走去。
  李園追在她旁,大獻殷勸,她只是有一句沒一句應著,登上看台時,含笑与各人打招呼,筆直到了項少龍前,笑道:“董先生原來早到了,累得嫣然扑了個空呢!”
  此語一出,旁邊的李園立時臉若死灰,雙目亮起惡毒的神色。
  韓闖大樂,連忙起身讓出空位,紀嫣然毫不推辭,喜孜孜坐到項少龍一旁,看得另一端的趙雅臉色也不自然起來。
  項少龍有著吐气揚眉的感覺。
  此時眾人紛紛登上看台,把近百個位子埴滿,趙致和郭秀儿都隨郭縱到至李園那方去了。
  李園悻悻然回到趙雅之旁。
  趙霸拍了兩下手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后,笑道:“各位請先看敝館儿郎們的表現,多多指點。”
  一聲令下,那邊等待良久的行館武士左手持盾,右手持劍,沖到場中,排開陣勢,在鼓聲中表演各种沖刺、制敵的模擬動作,立時引來一片掌聲。
  不過眾人都知真正的好戲,未尚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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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行館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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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是騎射的表演,均精彩悅目,看出趙霸為了訓練他的儿郎們,下了一番心血。
  項少暗叫可惜,若非趙國出了個孝成這樣的昏君,應是大有可為的。
  紀嫣然湊到他耳旁親切地道:“人家再顧不得了,由現在起就跟定你。”
  項少龍吃了一惊,道:“是否快了點呢?你看那龍陽君正盯著我們。”
  紀嫣然笑語道:“他不是怀疑我們,而是妒忌嫣然,誰都知道那不男不女的家伙最愛像董先生般的粗豪漢子,你對他多說几句粗話,他才興奮哩!”
  項少龍苦笑搖頭道:“讓董某多追求你兩三天吧!否則堂堂美人儿,兩三下子便給男人收拾了,實有損才女美人儿的聲望。”
  紀嫣然嗔道:“你說怎樣就怎樣吧!不過我要你晚晚都陪人家。”
  項少龍欣然道:“董某正求之不得哩!”
  鼓聲忽地響個不停,行館武士們紛紛回到看台對面那片地席坐下,只有趙霸立在場心。
  所有人都停止了說話,看著這武士行館的館主。
  鼓聲倏歇。
  趙霸揚聲道:“敝館今天請得名聞天下的劍術大師李園先生,到來指點儿郎們的功課,實在不胜榮幸。万望李園先生不吝賜教。”
  郭縱呵呵一笑,插入道:“今次全是切磋性質,各位點到即止,老夫絕不想看到骨折肉破的惊心場面。”
  他与趙霸最是深交,自然看出趙霸對李園的狂傲動了真火,所以才恃著身分,勸諭雙方諸人。
  李園笑道:“郭先生放心,我只是抱著游戲的心情來玩玩,何況還有四位美人儿在座哩!郭先生放心好了。”
  他這么一說,行館的人都露出憤然之色。要知這時代武風极盛,人人都視比武論劍為至關聲譽的神圣大事,他卻說只當作是游戲,分別不把對手看在眼內。
  趙穆探頭過來探詢紀嫣然的心意道:“紀小姐對李園先生的話是否以為過份呢?”
  另一邊的韓闖悶哼道:“李先生太狂了。”
  紀嫣然微笑道:“不過他确有非凡本領,非是口出狂言。”
  兩人想不到她對這馬痴公然示好后,仍幫著李園說話,一時啞口無言。
  項少龍卻想到紀嫣然思想獨立,不會因任何人而改變觀感,所以除非自己明刀明槍胜過李園,否則在她芳心中他項少龍在這方面始終及不上李園。
  為此一來,會使這對自己夫婿要求嚴格的美女,終引為一种遺憾。
  在他思忖間,那行館的第一教席已步出場來,向李園拱手施禮道:“小人戴奉,請李先生賜教。”
  李園上下打量了戴奉几眼,淡淡道:“東閭子,落場陪戴奉兄玩兩手!”
  眾人哄聲四起,想不到李園只派手下應戰,擺明戴奉尚未有挑戰他的資格。
  行館由趙霸以下,都露出憤然之色。
  趙穆在項少龍旁低聲道:“糟了!戴奉若輸了,趙霸可能沉不住气要親自向李園挑戰。”
  紀嫣然則在項少龍耳旁道:“這東閭子和樓無心乃李園手下最負盛名的劍手,在楚國有很大的名气。”
  后面的樂乘湊上來道:“我也听過這東閭子,据說出身于楚墨行會,曾周游列國,尋師訪友,想不到竟成了李園的人。”
  這時一個高瘦如鐵,臉白無須,二十來歲的漢子由李園那邊坐席處走下台來,到了戴奉身前,溫和有禮地道:“戴兄指點!”
  戴奉施禮后,自有儿郎拿來木劍,又為兩人穿上甲胄,護著頭臉胸脅和下身的要害,以免刀劍無情,帶來殘体之禍。不過這只能在手下留情的情況下生出作用。對用劍的高手來說,縱是木劍,仍有很大的殺傷力,甲胄都擋不了。
  兩把劍先在空中一記交擊,試過對方臂力,才退了開去,擺出門戶架勢。
  鼓聲忽響,再又歇止。
  眾人都屏息靜气,凝神觀看。
  戴奉踏著戰步,試探地往對手移去,木劍有力地揮動,頗有威勢。
  反之那東閭子抱劍屹立,不動如山,只是冷冷看著戴奉。
  戴奉退了兩步,忽然一聲暴喝,閃電沖前,劍刃彈上半空,迅急砸掃,發出破空的呼嘯聲,威不可當。
  韓闖等都喝起采來,為他助威,武士行館的人更是采聲雷動,反而李園方面的人個個臉含冷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這時坐在李園另一邊的趙致不禁后悔起來。她對李園故示親熱,固然是被李園的丰采談吐所吸引,更主要是為了气項少龍。但她終是行館的人,自然不希望己方落敗,偏又坐在李園之旁,不好意思吶喊助威,矛盾之极。
  李園顯然明白她的心事,趁所有人目光都落到場上,悄悄伸手過去,握著她放在腿上的柔荑,湊在她小耳旁柔聲道:“看在小姐份上,李園絕不會傷害貴館的人。”
  趙致嬌軀一顫,心頭模糊,竟任由他把纖手掌握了。
  趙雅發覺了兩人异樣的情況,挨了過去微嗔道:“李先生你真多心!”
  李園偎紅倚翠,心中大樂,笑道:“夫人不是喜愛李園的風流倜儻嗎?”
  趙雅白了他一眼,坐直嬌軀,芳心又涌起董匡那英雄蓋世的威武气概,不由歎了一口气。暗忖為何自己看到李園与別的美女鬼混,竟不怎么放在心上,偏只是看到紀嫣然坐到那董匡之旁,心中便不舒服呢?
  “篤!”的一聲,東閭子橫劍化解,同時跨步橫挪,避過了戴奉接踵而來的第二劍。
  趙穆、韓闖、樂乘等均是用劍的大行家,一看便知這東閭子不但臂力不遜于戴奉,戰略上還非常高明,故意不以硬拚硬,好□戴奉的銳气。
  果然東閭子接著全采守勢,在對方連環狂攻下,不住移閃,表面看來戴奉占盡上風,但其實東閭子有惊無險,只等待反攻的好時机。
  采聲四起,都在為戴奉打气。
  趙致忽然清醒過來,想抽回玉手,豈知李園緊抓不放,掌背還貼在她大腿處,嘴唇揩著她耳朵道:“致小姐討厭李某嗎?”
  趙致生出背叛了項少龍和董匡的犯罪感,垂下俏臉道:“別人會看到的呢?”
  李園傲然道:“大丈夫立身處世,何懼他人閒言,只要小姐不嫌李園,李某什么都可擔當。”
  此人擅于辭令,又懂討好女人,連紀嫣然都差點對他迷上了,趙致男女經驗尚淺,又憤董匡的無情,一時芳心大亂,任他輕薄。
  李園亦知這是公開場合,不宜過份,暗忖待會把她弄回賓館,才大快朵頤。故沒有再作進一步輕薄。
  趙致旁的郭秀儿一直留心李園,見到他情挑趙致,俏臉變色,心中不悅。
  戰國時代男女之防,遠不像漢以后儒家倡盛的謹嚴,但男女當眾調情,終是不合于禮,郭秀儿不由對李園的印象更打了個折扣。
  這時項少龍心中一動,往李園望過去,恰好李園亦往他瞧來,雖是隔了十多個座位,項少龍仍可清晰地看到李園握著趙致的柔荑,禁不住雙目厲芒一閃,勃然大怒。
  李園見狀大感得意,微笑點頭。
  趙致循著李園的目光望去,接触到項少龍的眼神,忽然聯想起項少龍,芳心劇顫,猛一抽手,由李園的魔爪脫了出來。
  李園當然不知他和項少龍复雜的感情關系,還以為她只是臉嫩著窘,反手在她丰滿的大腿撫了兩把,才坐好身体,不再理會項少龍,繼續觀戰。
  項少龍鐵青著臉,把目光投到場上戰況去,心中涌起怒火,首次生出挑戰李園之意。
  紀嫣然把一切看在眼里,耳語道:“万勿意气用事,若你給李園傷了,那就因小失大了。”
  這几句尤如火上添油,項少龍勉強壓下怒气,默然半晌后,向趙穆道:“可否派人把鄙人一個家將召來呢?”
  趙穆一听便明白,問清召的是誰人后,命人去了。
  此時戴奉最少發出了四十多劍,仍奈何不了那東閭子,連打气的喝彩聲都逐漸弱了下去。
  東閭子知時机來了,仰天一笑,由守改攻,挺著木劍搶入對方劍圈之內,使出一手細膩精致的劍法,見招破招,且劍圈收得极少,使戴奉走的粗豪路線,大開大闔的劍法更是有力難施。
  趙穆等固是看得唉聲歎气,連對戴奉有絕對信心的趙霸都不禁眉頭大皺。
  坐在李園旁的趙致見己方勢危,完全清醒了過來,暗責自己如此不分敵我,還給李園占了便宜,真是愧對師門。可是這時离開,又太著形跡,一時進退兩難。
  場上兩人再激斗了几招,戴奉早先的威風再不复見,著著敗退。
  東閭子大喝一聲,劍影一閃,覷准對方破綻,破入對方劍网里,直取戴奉胸口。
  戴奉大吃一惊,回劍不及,猛地往后一仰,勉強避過這凌厲的一劍。
  那知東閭子得勢不饒人,飛起一腳,撐在對方小腹下,若非有護甲,這一腳定教戴奉做不了男人,不過亦要教他好受了,痛得他慘叫一聲,長劍脫手,踉蹌墮地,兩手按在要害處。
  眾人都想不到東閭子看來斯文秀气,但在占盡上風時下手竟這么狠辣,都呆了起來,一時全場靜至落針可聞,只有戴奉的呻吟聲。
  趙霸色變起立,向左右喝道:“還不把教席扶入去看治傷勢?”
  當下有人奔出來扶走戴奉。
  東閭子沒有半絲愧色得意洋洋向兩方施禮,交出木劍,回席去了。
  趙致一向和戴奉友好,再顧不得李園,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追著被扶走的戴奉去了。
  李園半點都不把趙致放在心上,洒然笑道:“比武交手,傷亡難免,館主若怕再有意外,不若就此作罷,今晚由在下作個小東道,以為賠禮如何?”
  今次連紀嫣然都看不過眼,低罵道:u李園你太狂了!”
  趙霸那對銅鈴般的巨目凶光閃閃,顯是動了真火,項少龍真怕他親身犯險,推了韓闖一把。
  韓闖會意,向后面自己那預派出戰的手下打了個手勢。
  那叫伏建寅的劍手應命跳下台去,高聲搦戰道:“伏建寅請李園先生指點!”
  全場肅然無聲,看李園會否親自出手。
  伏建寅個子不高,但卻強橫扎實,臉上有几條縱橫交錯的劍疤,樣子有點可怖,但亦正是身經百戰的鐵證。
  李園擺出一副不把天下人放在眼內的姿態,懶洋洋地把半邊身挨在身旁的小几上,漫不經意道:“無心!你就去領教高明吧!”
  眾人早預了他不屑出手,都毫不惊异。
  那叫樓無心的彪悍壯漢慢吞吞的走下台去,略一施禮,便傲然而立,接過木劍后,把要為他戴上護甲的揮開道:“又不是上沙場,要這笨東西干啥?
  伏建寅見狀喝道:“樓兄既不披甲,伏某也免了。”
  龍陽君這時來到項少龍和紀嫣然間的背后處,陰聲細气道:“天下間還有比楚人更狂的人嗎?對著秦人塒又不見他們這么囂張。嫣然妹會下場嗎?”
  紀嫣然歎道:“嫣然也很不服气,只是自問胜不過李園,沒有辦法。”
  龍陽君泠哼一聲,沒有說話,退回席位處。他自問劍術与紀嫣然相若,若這佳人不及李園,他亦難以討好。同時下了決心,不讓選定了的焦旭出戰,以免徒招敗辱。
  趙穆唉聲歎气地對后面的郭開和樂乘道:“若伏建寅都敗了,惟有靠駱翔為我們挽回顏面了,否則只有讓館主出手,但本侯真不愿看到那种情況出現。”
  郭開道:“李園為楚國第一用劍高手,下面那些人已那么厲害,他的劍法更可想而知了。”
  各人一時均感無可奈何。
  趙穆雖是一流的劍手,但他的身份卻不宜下場,因這很容易釀成兩國間的不和。
  李園好在沒有宮爵在身,否則亦不可在沒有王命下隨便与人私斗。
  場上的兩人同時大喝一聲,向對方放手猛攻,只見那樓無心運劍如風,大開大闔,劍气如山,凌厲威猛之极,几乎甫一交接,伏建寅便陷在捱打之局里。
  項少龍這時瞥見滕翼正策騎入門,伸手去推了韓闖一把道:“快終止這場比武!”
  韓闖臉現難色,因為這伏建寅是混著趙人的身份落場,若他發言,豈非明示伏建寅是他的人。
  雙方的人都在沉著觀戰,沒有像剛才般揚聲打气,气氛拉緊得有若拽滿的弦。
  就在韓闖這一猶豫,胜負已分。
  伏建寅輸在后力不繼,稍一遲滯下,給樓無心一劍掃在肩頭處,骨折聲起,慘哼聲中,伏建寅橫跌開去,爬起來時早痛得滿臉淌著泠汗。
  樓無心大笑道:“承讓了!”
  項少龍向下馬走來的滕翼打了個手勢,后者會意,隔遠大喝道:“小人龍善,乃董匡門下家將,這位仁兄非常眼熟,未知肯否賜教。”
  眾人這時均無暇理會伏建寅如何被扶走,也沒注意到趙致回到了場內,坐到同門師兄弟那方的席里,用神打量□這不請自來的豪漢。
  樓無心不屑地打量著滕翼,泠泠道:u若要動手,須用真劍才可顯出真本領。”滕翼大笑道:“這有何不可,不過李先生最好先派另一個人上場,待本人也耗了點气力后,跟你拚起來才公平。”
  趙穆歎道:“你這家將是否呆子,有便宜都不懂檢?”
  紀嫣然笑道:“有其主故有其仆,這才是真英雄。”
  趙穆不由尷尬一笑,暗責自己露出了不是英雄的面目。
  李園亦怕樓無心未回過气來,見項少龍沒作任何反應,喜道:“确是好漢子!”打個手勢,他身后另一名臉若古銅的大漢領命出戰。
  項少龍向紀嫣然道:“此人是誰?”
  在眾人的期待里,紀嫣然茫然搖頭。
  那人來到滕翼前,靜若止水般道:“本人也不愛用假劍,閣下意下如何?”滕翼泠然道:“兄台高姓大名?”
  那人好整以暇道:“本人言复,只是個無名小卒而已!”
  眾人一听無不動容。
  項少龍當然不知他是誰,詢問的目光轉向紀嫣然求教。
  紀嫣然神色凝重道:“他本是秦國的著名劍手,因殺了人托庇楚國,想不到也投到了李園門下,可見李園在楚國的勢力膨脹得何等厲害,難怪他這么驕狂了。”
  韓闖等又為滕翼擔心起來。
  “鏘!”
  言复拔出芒光閃爍的利劍,退了兩步,遙指滕翼喝道:“還不拔劍?”
  滕翼木無表情,一對巨目射出森森寒光,緩緩道:“到時候劍自會出鞘!”
  言复大怒,狂喝一聲,挺劍攻上。
  一時寒光大盛,耀人眼目。
  誰都想不到權貴間的切磋比武,變成了真刀真槍的生死決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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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教場揚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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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复這一出劍,眾人便知他了得。
  無論角度与速度,手法或步法,都在此看似簡單但卻矯若游龍的一劍顯示了出來,不愧是負有盛名的劍手。
  最精彩處是他借腰腿扭動之力發勁,使這下猛刺能匯聚了全身的气力,迅若閃電,事前又不見警兆,真的是說來就來,有如暴爆火山,霎眼間劍鋒來到凝然不動的滕翼胸前尺許處。
  眾人代滕翼設想,眼下唯一方法,就是退后拔劍,不過這會徒令對手气勢暴張,殺著更滾滾而來,直至斃命于劍下。換言之,無論如何,滕翼應是已因自恃不先行拔劍而失了先机。
  但見滕翼嘴角逸出一絲笑意,倏地拔劍,卻沒有后退。
  眾人心中暗歎,郭秀儿和趙雅更嚇得閉上美眸,不忍眼看這大漢濺血倒地的慘況。
  “當!”
  在全場各人目瞪口呆里,滕翼抽离劍鞘只有兩尺的劍柄,竟毫發無誤地猛撞在言复劍鋒處。
  盡管言复的力气要比滕翼大,但劍鋒怎也及不上劍柄用得出來的力道,何況言复的手勁根本不是滕翼對手。
  言复出道以來,從未見過有人能一開始便以劍柄克敵,整把劍竟給硬湯上了半天,可是前沖的勢子卻沒法停下來,投怀送抱般往滕翼湊去。
  正叫糟時,滕翼的鐵拳在眼前由小變大。
  “砰!”
  言复口鼻鮮血狂濺,往后拋跌,竟給滕翼出的左拳活生生打暈了,而滕翼的劍仍只是出了半鞘。
  “鏘”的一聲,劍又滑進了鞘內。
  全場人鴉雀無聲,好一會行館的武士才爆起漫天采聲,為滕翼惊人的技藝和替他們爭回一口气歡叫如狂。
  李園那想得到滕翼厲害至此,鐵青著臉喝道:“把那沒用的家伙抬走!”
  此語一出,連他旁邊的趙雅都蹙起眉頭,感到李園此人寡恩薄情,對失敗的手下半點同情均欠奉。
  言复被迅速移离廣場。
  滕翼戟指向樓無心喝道:“輪到閣下了!”
  眾人目光全落到樓無心處,看他有否應戰的膽量。
  項少龍是場內唯一預知戰果的人,滕翼自得到他的墨氏補遺后,劍術与武術修養無不更上一層樓,連自己都沒有把握穩胜他,何況是言复。此時大笑道:“樓兄若因休息時間太短,气力尚未回复過來,大可讓東閭子兄或其他人先戰一場。”
  這話一出,樓無心推無可推,霍地起立,泠哼一聲,走入場內。
  全場霎時靜了下來。
  紀嫣然湊到項少龍耳旁道:“我從未見過比你這二兄更詭奇的劍法了,恐比起李園亦毫不遜色。”
  趙穆則是心花怒放,暗忖難怪這“馬痴”如此大言不慚,原來從人里有這樣能以一擋百的不世劍手。
  樓無心“鏘”的拔出長劍,擺開架勢,卻不搶攻,好先認清對方劍路和手法。滕翼仰天一陣大笑,右手按在劍把上,踏前一步,作勢拔劍。
  樓無心受他气勢所懾,竟往后退了一步,使兩人間仍保持著七至八步的距离。滕翼閃電移前,搶到樓無心左側處,長劍進鞘而出,幻出令人難以相信無數朵似有實質的劍花,若攻非攻,有若盤餅毒蛇,昂首吐舌,隨時可猛噬敵人一口,且必是無可解救的殺著。
  項少龍拍腿叫好,滕翼這招以守為攻,确使得出神入化,盡得墨氏補遺的真髓。
  樓無心完全看不透對手的劍路,雖叱喝作勢,卻再退了一步,任誰都看出他是心生怯意。
  高手對壘,豈容一再退避。
  在微妙的感應里,滕翼驀地劍勢大盛,由以守為攻化作以攻為守,長劍振處,有似長虹,隨著精奇偏險的步法,搶到樓無心左側,強攻過去。
  “鏘!”的一聲,樓無心吃力地架了滕翼這無論气勢力道均達巔峰的一劍。滕翼泠笑道:“不過如是乎!”
  長劍滑了出來,迅又改為橫掃。
  “當!”
  樓無心惶亂下仗劍一擋,竟給滕翼掃得橫跌開去,全無還手之力。
  李園方面的人無不色變,要知這樓無心在他們間臂力堪稱第一,那知遇上這“龍善”,卻給比了下來。
  這時眾人無不知滕翼要在力道上挫辱此人。
  趙霸看得心花怒放,也是心中暗惊。他一向自恃力大過人,見到滕翼的威勢,才知一山還有一山高。
  后面的樂乘湊上來道:“你這家將神力惊人,怕可和囂魏牟媲美。”
  項少龍心中暗笑,若樂乘知道囂魏牟是給滕翼活活打死,不知會有何想法。
  歷史在重演著,剛才是伏建寅被樓無心以一輪重手硬拚,殺得全無還擊之力,直至落敗;今次卻是滕翼步步進迫,殺得樓無心汗流浹背,不斷退避。
  這樓無心亦算了得,到擋了滕翼變化無窮的第二十五劍時,才門戶失守,空門大露。
  滕翼閃電飛出一腳,踢在對方小腹處。
  樓無心連人帶劍往后拋跌,痛得蜷曲地下,除了呻吟外再無力爬起來。
  眾人受那慘厲的劍气所懾,竟忘了喝彩。
  李園丟盡臉子,命人移走樓無心后,見眾人和那龍善的目光全集中到自己身上,心中叫苦。若自己落場,雖非必敗無疑,但卻亦沒有制胜的把握,不過此時勢成騎虎,泠哼道:“董先生手下原來有此能人,由此推之,先生必然也是高手,為何不讓我們也玩上一場,免得別人說在下趁貴仆力戰身疲時去撿便宜。”
  他雖是言之成理,但無人不知他其實是對滕翼顧忌非常。
  項少龍先招手喚滕翼上到看台來,才悠然起立,慢條斯理道:“董某的深淺,李兄早應由你的家將處知個一清二楚,不過耳聞怎及眼見,李兄既有此雅興,董某自當奉陪。”
  李園想不到他竟肯動手,大喜落場。
  這時除了李園方面的人和滕翼外,都無不為項少龍暗暗擔心。李園號稱楚國第一名劍,觀之樓無心等人的身手,便可推知他的厲害。董匡這馬痴則并不以劍知名,高下可想而知。
  紀嫣然擔憂得黛眉緊蹙,若項少龍落敗,李園雖未必敢公然取他一命,但傷肢殘体,必不能免。
  項少龍解下血浪寶劍,交給旁人,笑向李園道:“我們怎可學儿郎般以命拼命。甲胃大可免了,但仍是用木劍較宜,大家點到即止,貫徹以武會友的精神。”李園雖不情愿,總不能擺明要殺死對方,表面從容笑道:“董先生既有此提議,在下自然遵從。”
  項少龍心中暗笑,自己是用慣木劍的人,只此一項,李園便注定有敗無胜,接過木劍后,試了試重量,雖只及墨劍的七成,但已比一般鐵劍重上許多了。
  李園隨手揮動木劍,暗忖若能刺瞎對方一目,那就最理想了。
  項少龍忽地喝道:“趙館主,給我們來點鼓聲助興!”
  眾人愕然時,那負責擊鼓力士的鼓棍已狂雨般擊下,生出震耳的鼓聲。
  李園英俊的臉龐泠狠下來,抱劍卓立,配合他高挺秀拔、玉樹臨風的体型,确有非凡的姿態。
  項少龍劍柱身前,凝然如山,雙目射出鷹隼般的精光,罩定對手。
  兩人這一對峙,立顯高手風范,場內各人受那种風雨來臨前拉緊的气氛所懾,頓時全場無聲。
  經過這大半年的潛心修劍,項少龍由鋒芒畢露轉為气定神閒,連多次看過他動手的趙穆等人,亦不能由他的動靜聯想起以前的項少龍來。
  紀嫣然是用劍的大行家,只看項少龍隨便一站,便有如崇山峻獄的气度,心中大訝,難道上次和自己交手,他竟是未盡全力嗎?怎知項少龍是因得到了墨氏補遺,劍法大進。
  趙致這時眼中只有一個董馬痴,那种自然流露的英雄气質,縱是外型比他更悅目好看的李園,亦要稍有遜色。
  趙雅看看李園,又看看項少龍,只覺雙方均對她生出強大的吸引力,但項少龍那种永不給人摸著底子和酷肖項少龍的气概,卻非李園能給与的迷人感覺。
  郭秀儿則是另一番感受。
  李園正是她憧憬中的理想夫婿,文武全材,既軒昂又文秀,兼且有身份地位,雖明知他風流好色,可是所知的男人誰不如此,故亦只好逆來順受,遵從父命,嫁与此君。
  但董匡的出現卻使她受到另一類男人的引誘力,粗豪奔放中卻顯出扣人心弦的智慧和与眾不同的識見,令她愿意被他征服。這處于兩個選擇間的矛盾,使這美少女心亂如麻,取舍兩難。
  現在兩終于要一較高低了,是否能予她一個決定的机會呢?在這戰爭的年代里,無人不習技擊,劍法早成了量度一個人本領的標准,劍法高明者,自然會得人看重和欣賞。
  李園目不轉睛和項少龍對視著,泠然道:“董兄養馬之技自是天下無雙,在下倒要看董兄的劍技是否比得上你養馬的本領了。”
  矮身作勢,木劍遙指項少龍,不住顫震。
  觀者無不為項少龍冒了把泠汗,想不到李園劍法高明至此,竟能气貫木劍,生出微妙的變化,使人不能捉摸到他出劍的角度。
  項少龍仍是劍柱地面,嘴角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淡淡應道:“那李兄還在等待什么呢?”
  他的語气透出強大的信心,使人清楚感到他沒有半點虛怯。
  李園不愧楚國第一劍手,絲毫不被他詞語惹怒,微微一笑,倏地沖前,當項少龍木劍揚起,斜指往他時,又退了回去,回复先前對峙之勢,距离竟無半分改變,可見李園進退的步法是如何准确,只是這點,已知紀嫣然對李園劍術的評价高于項少龍,是有根有据的。
  趙致心中想的是:只要項少龍劍法可比得上那龍善,這兩個人加起來便足可進行刺殺任何人的密謀行動,不禁更暗怨項少龍的無情。
  滕翼目不轉睛看著正在劍拔弩張,蓄勢待發的場中兩人,他本有信心項少龍必胜無疑,但當看到李園先作試探的高明戰略和深合法度的步法,也不由有點擔心起來。
  最有信心的反是項少龍本人,他卻絕非輕敵,而是□入了墨氏守心的狀態里,無人無我,可是敵手的意向卻沒有半絲能漏過他洞識無遺的觀察。
  他知道李園在引他出擊,但他卻絕不為所動,若雙方均不出手,那丟臉的當然不會是他這個馬痴,而是夸了海口、心狂气傲的李園。
  在二十一世紀受訓時,很注重戰斗心理學,他現在正是活學活用,要從李園的性格把握他的弱點。
  李園對峙了一會后,果然耐不住顏臉和性子,泠喝一聲,單手舉劍過頭,大步扑前,到長劍猛劈往項少龍時,左手亦握上劍柄,變成雙手全力運劍,力道陡增。
  雖是痛恨李園的人,對他這奇峰突出的一著,亦無不叫好,而且他這劍凌厲狂猛至极,把全身功力盡聚于一劈之內,若項少龍以單手挺劍招架,极可能一招便分出強弱胜敗。
  項少龍仍是那副靜如止水的神情,只是雙眉揚起,健腕一翻,竟單手橫架李園此劍。
  紀嫣然駭得芳心劇跳,纖手掩上了張開欲叫的檀口。
  她曾分別与兩人交手,自然知道兩人臂力不相伯仲。但現在李園是雙手使劍,兼且占了前沖主動之勢,高下不言可知。
  唉!項少龍怎會如此不智。
  在場諸人只听李園這一劍當頭劈下的破風聲,就知其力道的狂猛,都有不欲再看結果的慘然感覺。
  李園見項少龍單劍來架,心中暗喜,全力重劈。
  那知項少龍的木劍忽由橫架變成上挑,重重側撞到對方若泰山壓頂的劍身處。硬架變成了借力化解。
  李園眼看万無一失的一劍,被項少龍卸往一旁,滑偏了少許,只能砍往項少龍左肩旁的空位去。
  采聲轟然響起。
  連痛恨著項少龍的趙雅和趙致這兩個美女都忘情地歡呼鼓掌,幸好李園這時無暇分神,否則必給活活气死。
  人人都以為項少龍會乘机搶先主攻,豈知他反退后一步,木劍循著奇异玄妙的路線,在身前似吞似吐,飄游不定。
  以李園的劍法和眼光,亦摸不出他的虛實,無奈下退了開去,擺出森嚴門戶,但气勢明顯地比不上先前了。
  滕翼放下心來,知道項少龍看准了李園要在紀嫣然面前大顯神威的心態,故意丟他的臉,好教他心浮气燥,冒進失利。在戰略上确是高明至极。
  紀嫣然再不為愛郎擔心了,秀眸射出情迷傾醉的神色,看著項少龍那動人的虎軀,散發著無与倫比的气勢和陽剛的魅力。
  秋陽高懸中空,照得廣場的地面耀目生輝。
  還有一個對項少龍“情不自禁”的是龍陽君,由第一眼見到這粗豪大漢,“他”便為之心動,到此刻目睹他精彩絕倫的劍法,更是顛倒,暗下決心,怎也要把項少龍迷倒成為他的情俘。
  反之李園那些家將卻愕然無聲,想不到李園這么厲害的劍法,仍不能占到絲毫上風。
  李園勉強收攝心神,木劍上下擺動,組織著第二輪的攻勢。
  項少龍回劍柱地,穩立如山,動也不動。
  不過再沒有人認為他是托大輕敵了。
  李園輕喝道:“想不到董兄如此高明,小心了!”
  斜沖往前,倏忽間繞往項少龍身后。
  項少龍不但沒有轉身迎去,還反疾步往前,到了李園剛才的位置,始轉過身來,木劍遙指對手,前后弓步立定,意態自若,真有淵停岳峙的气度,一望而知他并沒有因對手的戰術致亂了陣腳。
  李園扑了個空,來到了項少龍的原站處,等若兩人約好了般互換位置。
  觀戰的人大气都不敢透出一口,免得影響了場上兩人僵持不下的气勢。
  項少龍亦有他的苦處,就是很難放手大干,如此便勢難有任何隱藏,說不定會給看過他出手的人,勾起了對他的回憶,那時就算宰了李園都得不償失了。
  李園見兩攻一下,失了耐性,再揮劍攻去,鋒寒如電,狠辣無倫,又沒有半絲破綻。
  項少龍知他是求胜心切,暗里叫妙,就在劍鋒及身前,間不容發中往旁一閃,真個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且又動作瀟洒,意態超逸,惹來一陣采聲。
  李園見他躲閃,喜出望外,叱喝一聲,揮劍疾劈。
  項少龍哈哈一笑,木劍電掣而出,決湯翻飛,一步不讓地連擋對手五劍,守得穩如鐵桶,且招招暗含后著變化,使李園不敢冒進。
  木劍交鳴聲連串響起。
  眾人都看得忘了為己方打气,只見兩人劍法若天馬行空,飄閃不定,既惊歎李園莫可抗御的不世劍法,更訝异項少龍鬼神莫測的招式。
  趙雅感到這馬痴就像他的為人般,叫人莫測高深,從外貌判斷,事先誰也會猜想項少龍是力求主動的人,豈知真實的情況恰恰掉轉過來。
  李園雖是主動狂攻,但卻給對方似守若攻的劍招制得無法用上全力,同時對手流露出來那种堅強莫匹的斗志和韌力,更使他不由气餒,這當然也是兩攻不果,气勢減弱的負面后遺症,否則他絕不會有這种□气的感覺。
  第六劍尚未擊出,對方木劍忽地幻出數道虛影,也不知要攻向己方何處,李園心膽已怯,自然往后退避。
  項少龍哈哈一笑,木劍反放肩上,意態自若地扛劍而立,向退至十步外的李園道:“李兄劍法果是高明,鄙人自問難以取胜,故想見好就收,就此鳴金收兵,李兄意下如何?”
  李園楞在當場,俊臉陣紅陣白,雖說未分胜負,但人人都見到他三次被這馬痴擊退,臉子怎放得下來。
  但若堅持再戰,一來有欠風度,更要命是信心大失,已斗志全消。
  猶豫不定時,正擔心項少龍真個打傷了李園的郭開長身而起道:“這一戰就以不分胜負論,今天我等确是大開眼界了。”
  李園心中暗恨,表面惟有堆起笑容,与項少龍同時接受各人的道賀。紀嫣然迎上了項少龍,嬌聲嚦嚦道:“董先生自今開始,養馬技術与劍法可并稱雙絕,不知可肯撥到嫣然下腳處,為病了的馬儿調治。”
  人人听得艷羡不已。
  雖是打著看馬的旗號,但際此大展神威之后公然邀約,誰都知這有石女之名的絕代紅粉,再不為自己對這馬痴芳心大動之情作掩飾了。
  正赶上來要向項少龍道賀的其他三女,給紀嫣然搶先一步,都大感沒趣,悄悄退開。
  李園卻是最難受的一個,本以為今天可在比武場上威風八面,卻落得兩名得力手下重傷,自己則是求胜不得,面目無光之局。最大的打擊是紀嫣然當著他面前約會這大仇人,心中大恨,匆匆率眾离去。
  趙霸開心得不得了,扯著項少龍和滕翼道:“無論如何我也要請兩位當行館的客席教座,千万不要推辭!”
  趙穆歎道:“董先生和龍兄若能早到一年,項少龍那小子就休想生离邯鄲了。”
  項少龍和滕翼交換了個眼色,都暗感好笑。
  扰扰嚷嚷里,項少龍終脫身出來,在眾人□妒如狂的目光相送下,隨紀嫣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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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孤立無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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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嫣然在項少龍、滕翼左右伴持中,策騎离開行館。
  項少龍記起趙霸力邀他們作客席教座一事,不由想起連□生前必是有同樣待遇,所以才有親近趙致的机會,惹起了一段短暫的愛情。
  趙致不知是否□薄,初戀的情郎給人殺了,卻又愛上了殺了她情郎的自己,而他偏因荊俊的關系,不敢接受她的愛意,可是若因此使她憤而投入了李園的怀抱,卻又是令人惱恨的事。
  李園絕不會是個怜香惜玉的人,這人太自私了。
  回到熱鬧的市中心區,滕翼道:“我想到藏軍谷看看他們,今晚可能來不及赶回來了。”
  項少龍點頭答應,順口問道:“派了人回去見老爹沒有?”
  “老爹”就是呂不韋的代號。
  滕翼答道:“前天就去了!”向紀嫣然告罪后,逕自往城門方向馳去,他們都被發給了通行令,隨時出入城門都不會有問題。
  紀嫣然游与大發,撒嬌道:“人家要你陪我漫步逛街,你會答應否。”
  項少龍欣然應諾,先策馬回府,才并肩步出府門,隨意漫步。
  走了半晌,紀嫣然便大吃不消,皆因街上無人不見而惊艷,使她很不自在,迫得她扯著項少龍溜返了借作居停的大宅。
  主人邯鄲大儒劉華生正和鄒衍在下棋,見兩人回來,都非常歡喜。
  劉華生和鄒衍原來是認識了三十多年的老朋友,當紀嫣然就像女儿般,大家言笑甚歡。
  鄒衍一直未有机會与項少龍敘舊,囑紀嫣然代他接下棋局,与項少龍步入幽靜的后園里,歎道:“自平王東遷,群龍無苜的局面已有五百多年了,兵災連綿,
  受苦的還不是群眾百姓,幸好出了你這新圣人,才有偃兵之望。”
  項少龍現在再不敢以胡說八道對待這智者的五德始終學說,因為的确若沒有他項少龍,根本就不會有統一六國的秦始皇。但亦不知如何回答他,惟有默言無語。
  鄒衍沉醉在廣闊的歷史視野里,柔聲道:“我知少龍是個追求和平的人,但若要得到真正的和平,則只能以戰爭來達致這目標,舍此再無他途,否則七國如此轉戰不休,遲早會給在西北虎視眈眈的外族再逞凶威,入侵中原,像蝗虫般摧毀我們的文明。”
  項少龍怵然一震,鄒衍這番話就像當頭棒喝,使他想起以前未想過的問題。一直以來,他都在蓄意逃避參与任何攻城掠地的戰爭。卻沒有想過長痛不如短痛,以戰爭為大地帶來和平。這還有點是基于自己是外來人的心理。
  但問題是事實上他的而且确成為了這時代的一份子,自然應負起對這時代的責任。
  就算秦國不出兵征戰,六國亦不會放過秦人,這根本就是個弱肉強食的時代。
  与其任由戰火無限期地蔓延下去,甚且引至外族入侵,不如利用秦人的強勢,及早一統天下,若由他領兵征戰,至少可把無謂的殺戮減至最少,人民受的苦楚亦減輕多了。
  想到這里,不由心動起來。
  鄒衍凝神打量了他一會后,微笑道:“天地間千變万化,始終离不開金木水火土五行的運動,輪流興替。天是五行,人亦是五行,外象功用雖千變万化,骨子里仍是同一物事。故而天人交感,每當有新興力量,兩德交替時,必見符瑞,符瑞所在,便是新時代的主人所在。例如周文王時,有赤烏銜丹書飛落周社,開展周室大一統的霸業,正是應時運而來之祥瑞。”
  項少龍忍不住道:“然則現在又有什么符瑞出現呢?”
  鄒衍欣然道:“記得老夫曾向你提過新星的出現嗎?半年前少龍离趙往秦,那粒星立即消失無□,在老夫大感不解時,天圖上秦境的位置竟出現了另一粒更大更明亮的新星,光耀夜空。現在老夫已能肯定統一天下者必是秦人,且与少龍有直接關系。”
  項少龍愕然無語,愈發不敢輕視這古代的天文學權威了。
  鄒衍伸手搭在他肩頭上,語重心長道:u為了天下万民的福祉,少龍你必須促成秦人的霸業,否則說不定那顆新星又會暗淡下來。不要理別人如何看你,只要抓緊理想,盡力而為,才沒有辜負上天對你的期望。一統天下必是由你而來,老夫可以一言斷之。”
  項少龍心頭一陣激動,至此才明白鄒衍的襟怀是多么曠闊,充滿著悲天憫人的熱情。
  他的想法是針對著實際的情況出發,不像孔孟般整天只論仁義道德,而鐵般的事實正指出“周禮盡在魯矣”的魯國最后只落得亡國之恨。
  在這戰爭的年代里,只有以武止武一途。
  鄒衍道:“嫣然一直有這個念頭,希望能扶助明主,統一天下,達到偃兵息戈的目標。”
  項少龍心中苦笑,要達到這目標的路途漫長而艱苦,不過沒有大秦,亦不會有接踵而來的兩漢升平局面,更不會有強大的中國出現在二十一世紀里。想到這里,猛下決心,決意拋開獨善其身的想法,看看是否可為小盤幫上點忙。
  同時也暗歎了一口气,對他這視戰爭為罪惡的人來說,要一下子把思想改變過來,真不容易。
  這時紀嫣然和劉華生并肩走了出來。
  鄒衍笑問道:“這一局滕負如何?”
  紀嫣然赧然道:“劉大儒見嫣然無心戀戰,放了人家一馬!”
  眾人笑了起來。
  那劉華生并不知項少龍底細,只當他是馬痴董匡,笑談兩句后,与鄒衍回去繼續爭霸棋盤,紀嫣然則喜孜孜地領著項少龍回她寄居的小樓去。
  兩名俏婢啟門迎迓,項少龍認得她們,涌起親切的感覺。
  紀嫣然帶他登樓入室,揮退侍女后,坐入他怀里,送上熱辣辣的香吻。
  兩人均涌起銷魂蝕骨的感覺。
  紀嫣然故作肅容道:“董兄!敢問何時才可正式迎娶嫣然過門?”
  項少龍笑著答道:“紀小姐既有此問,唔!讓我先驗明是否正貨?”
  探手便撫上她的酥胸。
  紀嫣然軟倒在他怀里,不依道:“人家是說正經的,見不到你時那种牽腸挂肚實在太折磨人了。”
  項少龍深切感受到她對自己的愛戀,歎了一口气道:“若所有人都知道我得到了你,甚至与你雙宿雙栖,我會變得寸步難行。那時人人都會注意著我們,嫣然你也勢將失去了你超然于男女情欲的地位和身分,對我今次來邯戰的行動將會大大不利。”
  紀嫣然這些日子來為情顛倒,其他都拋諸腦后,這刻得項少龍提醒,思索起來,點頭道:“嫣然太疏忽了,忘了你是身處險境,人家現在明白了!”
  兩人商量了一會后,依依分手。
  項少龍安步當車,回到行館。
  烏果在入門處把他截住道:“雅夫人和致姑娘都在等候三爺,我把她們分別安置到東軒和西軒。”
  項少龍一听下立時頭大如斗,正事尚未有任何頭緒,但男女間的事卻是糾纏不清,不禁英雄气短,思忖片刻,決定了先見趙致。
  他步入西軒時,趙致又乖又靜地坐在一角發著怔,听到足音垂下頭去,不知是要表示仍在惱他,還是因被他目睹任李園輕狂而羞愧。
  項少龍來到她身旁隔几坐下道:“致姑娘不用陪李園嗎?”
  趙致臉色變得蒼白無比,咬著□皮問非所答道:“師傅著趙致來請董先生到武士館一□。”
  項少龍心內明白她只是借口來找自己,否則趙霸怎會遣個美麗的女徒獨自來約他,那并不合乎禮節。歎了一口气道:“過兩天好嗎?現在我的心很煩。”
  趙致仍低垂俏臉,以蚊蚋般的聲音道:u有什么好煩呢?今天你既大顯威風,又嬴得紀才女的青睞,我還以為你不會那么早回來呢?”
  項少龍忽然明白了她來找自己的心意,是要向他顯示并沒有從了李園,對這心高气傲的美女來說,實是最大的讓步了。亦可見她對自己是到了不克自持的地步。
  趙致緩緩抬起俏臉,凄然地看著他道:u打我罵我都可以,因為是趙致不對。”
  項少龍心中叫糟,當一個美人儿心甘情愿讓你打罵時,就等如是任君處置。假若自己仍斷然拒絕,她除了自殺外便再沒有可挽回顏面的方法。不禁頭痛起來,長身而起。
  趙致惶然看著他。
  項少龍道:“致姑娘在這里坐坐,我頃刻再來。”
  匆匆离開往東軒去。
  趙雅正憑窗呆望著外面的花園,夕照下花木更帶著濃重的秋意。
  听到他的足音,趙雅嬌軀微顫,轉過身來,含笑看著他道:“紀才女沒有請先生留宿度夜嗎?”
  項少龍泠哼道:“你當她是那么隨便的嗎?老子連她的小指都沒机會碰過呢。”
  趙雅知他是借題發揮,暗諷自己對李園隨便,心生羞愧,垂頭歎道:“人家現在來向你賠罪,先生肯接受嗎?”
  項少龍心中叫苦,今天實在不應出手,在這重武輕文的時代里,美女無不愛慕劍術高強的英雄,自己以一時快意,雖挫了李園的威風,但亦使兩女同時向他傾倒,使他窮于應付。
  在正有著那么多急待完成的事情等著他之際,那還有空去應付她們。
  趙致還易應付一點,趙雅則使他大傷腦筋,矛盾不已。
  最大的問題是他對趙雅仍有點愛意,仍迷戀她動人的肉体,所以很易生出妒恨的情緒。而基本上趙雅亦非坏人,只是意志不夠堅定。但要原讓她是沒有可能了,且亦不敢再信任她,只是過份傷害她有時又于心不忍。
  歎了一口气道:“夫人說笑了,你又沒有開罪鄙人,有什么須賠罪的地方呢?”
  趙雅婀娜多姿地往他走來,到了高聳的胸脯差點碰到他時,才仰臉望著他無限溫柔地道:“趙雅今晚留下不走好嗎?”
  看著她檀口吐出這么誘人的說話,感受著她如蘭的气息,項少龍像回到了昔日与她恩愛纏綿的快樂時光中,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趙雅見他神色迷惘,踏前小半步,嬌軀立時貼入他怀里,聳挺的酥胸緊迫著他,意亂情迷地道:“先生對趙雅真是不屑一顧嗎?”
  項少龍一震醒來,暗忖幸好身上涂了點情种的汁液,否則說不定趙雅已把他辨認了出來,伸手抓著她的香肩,振起堅強的意志,硬著心腸把她推開了少許,免得受不了她酥胸的惊人誘惑。
  眼中射出銳利的神色,哈哈一笑道:“夫人怎會有此想法,只要是正常男人,就不會放過夫人。”
  趙雅含羞道:“那你還等待什么呢?”
  看著她擺明車馬,任君品□的良蕩樣儿,項少龍既心動又有气,眼光放肆地落到她不住起伏聳動的美麗胸脯上,苦笑道:u若李園要你明晚陪他,夫人能拒絕嗎?”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趙雅放浪多情、意志不堅的性格了。縱使以前深愛著他時,仍忍不住齊雨的引誘而和他鬼混。与趙穆決裂后,現在又甘被這奸賊狎弄。所以這句話是重重擊在她要害上。
  趙雅果然立時花容慘淡,垂頭道:“不要問這种問題好嗎?人家很難答你的。”
  項少龍無名火起,掉頭便走,泠泠道:u夫人請回府吧!董某還有客人要招呼!”
  趙雅凄然叫道:“董匡!”
  項少龍听她叫得凄涼悲戚,心中一軟,停了下來,沉聲道:“夫人還有什么指教?”
  趙雅來到他背后,不顧一切地攬著他的熊腰,貼上他的虎背,忽地痛哭起來,說不盡的凄涼苦楚。
  項少龍天不怕地不怕,卻最怕女人流眼淚。想起了往日的恩情,把她摟到身前來,手忙腳亂地以衣袖為她拭淚。
  那知趙雅愈哭愈厲害,一發不可收拾,把他衣襟全染濕了。
  無論項少龍如何恨她,在這一刻再不忍苛責。
  好一會后,趙雅平靜下來,輕輕离開他的怀抱,紅腫的秀眸幽幽看了他一眼后,低聲道:“趙雅走了!”
  項少龍大感愕然,隱隱感到她的失常是因為憶起了他項少龍,故悲從中來,并且對其他男人意与索然,一時不知是何滋味。
  點頭道:“我送夫人到大門吧!”
  趙雅神情木然道:“先生不用多禮了!”扭轉嬌軀,匆匆离去。
  項少龍回內宅更衣,同時使人把久候的趙致請入內堂。
  他有點口渴,著人沖了兩盅熱茶,与趙致對坐廳中品茗。
  趙致有點受寵若惊,不時偷看著他。
  項少龍心中一熱,暗忖若要占有她,她定然不會拒絕,就只這個誘惑的想法,他便要費很大的理性才能勉強克制著內心的沖動。
  這時的趙致,另有一股楚楚可怜的神態。
  事實上連他亦不明白為何自己沒有動這美女,只是為了荊俊的理由似未夠充分,因為她顯然沒有愛上這小子。
  趙致輕輕道:“那奸賊入城了!”
  項少龍一時沒會過意來,不解道:“奸賊?噢!你在說田單?”
  趙致垂頭道:“我真怕柔姊會不顧一切去行刺他。”
  項少龍嚇了一跳道:“你須勸她千万不要魯莽行事,否則會悔之不及。”
  趙致喜道:“原來你是關心我們的。”
  項少龍知道無意間□露了心意,苦笑道:“由始至終董某都關心著你們。”
  趙致俏臉重現生机,白他一眼道:“但為何你又處處要對人家泠淡無情呢?”
  項少龍沒好气道:“那晚鄙人一心以為可与致姑娘共品交歡喜酒,卻落得弩箭指背,差點小命不保,還要我對你怎樣多情呢?”
  趙致乃黃花閨女,听他說得如此坦白,俏頰生霞,但又是芳心竊喜,赧然道:“對不起!那只是一場誤會,趙致現在向你叩頭賠罪好嗎?”
  竟真的跪了下來。
  嚇得項少龍走了過去,一把將她扶著。
  趙致任他抓著香肩迫著坐了起來,滿臉紅暈地橫了他無比嬌媚的一眼,幽幽道:u不再惱人家了嗎?”
  項少龍感到她的嬌軀在他手里像吃惊的小鳥般抖顫著,怜意大生,柔聲道:“姑娘何苦如此?”
  趙致兩眼一紅,凄然道:“趙致幼逢不幸,家散人亡,柔姊又整天想著報仇雪恨,所以人家的脾气有時不大好,以致開罪了先生。”
  項少龍更是心生愛怜,暗忖其實她所有無情硬話,全是給自己迫出來的。忍不住一陣歉疚,騰出右手逗起她巧俏的下頜,微笑道:“不要說誰對不起誰了,總之由現在開始,舊恨新仇,全部一筆勾銷如何?”
  趙致俏臉紅霞更盛,垂下秀長的睫毛,半遮著美眸,在他手上輕輕頷首答允。那种少女的嬌姿,誰能不怦然心動。
  項少龍忍不住湊過嘴去,在她香□上淺淺一吻。
  趙致嬌軀劇震,連耳根都紅透了,反應□項少龍那天在馬背上強吻她時,還要激烈。
  項少龍沖動得差點要把她按倒席上,合体交歡,不過靈台尚有一絲清明,勉強放開了她,問道:“田單在什么地方落腳,跟他入城的有多少人?”
  趙致听到田單之名,泠靜過來道:“他住進了趙宮里,多少隨從就不清楚,不過通常無論到那里去,總有很多親□貼身保護著他。”
  又道:“今晚趙王會設宴歡迎這奸賊,各國使節都在被邀之列。”
  項少龍立知又沒有自己的份儿,現在趙王是擺明礙著李園,要故意泠落他了。
  趙致有點羞澀地道:“先生可否去勸柔姊,我看她會肯听先生的話。”
  項少龍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善柔冒險去行刺田單,爽快地站了起來道:“好吧!我們這就去見你姊姊。”
  項少龍与趙致才策馬馳出行館,一騎由遠而近,大叫道:“董爺留步!”
  兩人愕然望去,赫然是蒲布。
  項少龍趁机向趙致道:“你先返家中等我!”
  趙致柔順地點頭,逕自离去。
  蒲布來至身旁,喘著气道:“侯爺請董先生立即往見!”
  項少龍點頭答應,隨他往侯府赶去。
  他几次想向蒲布表露身分,但最后都苦忍住了。半年前和半年后,人的心態說不定會起了變化。
  項少龍在侯府的密議室見到了趙穆。
  這奸賊神色凝重,劈面就道:“李嫣嫣真的生了個太子出來!”
  項少龍好半晌才會意過來,一震叫道:u不好!”
  趙穆捏拳頓足道:“今趟真是給這小賊占盡便宜,他可以公然成為國舅爺,爹爹卻要擔心給楚王知道那是他的儿子,就此一點,爹已盡處下風。更何況李嫣嫣對爹根本只是利用而沒有任何情義,現在登上后座,要操縱楚王更是易如反掌。李園在楚國就可以風得風,要雨得雨了。”
  項少龍想起了李園的人格和心術,駭然道:“君上危險了?”
  趙穆憂色重重道:“你也看出了這點,現在李園最大的絆腳石就是爹,若我是李園,首先要對付的人就是楚王。大王体質一向不好,只要李嫣嫣誘得他旦旦而伐,保證他捱不了多久。楚王一去,李嫣嫣和李園就可名正言順通過那小雜种把持楚政了。爹又沒有防備之心,還以為他兩兄妹仍是任他擺布的棋子,那對狗兄妹要害他真是易如反掌呢。”
  項少龍泠然道:“唯一之法,就是趁李園回國時,由我假扮馬賊把他干掉,那就可一干二淨了。”
  趙穆臉上陰霾密布,久久沒有說話,最后才吐出一口气道:“恐怕沒有那么容易,李園本身劍術高強,今次隨來的家將侍從接近五百人,實力比你更雄厚,而且他現在聲价十倍,孝成王必會派軍送他回楚,途經魏國時魏人也不會疏于照顧,你若魯莽動手,必不能討得好處。”
  項少龍心中暗笑,你這奸賊既有此說,自是最好,省了老子不少麻煩。
  趙穆顯然非常苦惱,唉聲歎气后,斷然道:“你有沒有其他應付良方?”
  項少龍故意道:“讓我立即赶回楚國,向君上痛陳利害,好教他妥為預防。”
  趙穆不悅道:“那末這里的事誰給我辦,而且爹連我這親儿的話也經常不听,怎會听你一個外人的。”
  項少龍早知他是個自私得只認利害,不顧親情的人,所以絕不肯放他走。但如此擺擺姿態,可令趙穆更信任他。沉聲道:u那我們就須加快行動,否則沒有了君上的支持,侯爺縱使登上王位也會惹來別國干預。”
  趙穆臉容深沉,皺眉道:“本候想你為我查清楚一件事。”
  項少龍道:“侯爺請吩咐。”
  趙穆頹然道:“孝成王這半年來,對我泠淡多了,像最近几次和李園密議,又如今天接見田單,都不讓我參与,其中自是出了點問題。”
  項少龍對此也感奇怪,只是沒有深思,隨口道:“是否因郭開在搬弄事非?”
  趙穆不屑地道:“郭開算是什么東西,那有能力离間我和孝成王,我怀疑的是趙雅。因我坏了她和項少龍的好事,所以一直含恨在心,只是想不到有什么把柄落到了她手里,使孝成王對她深信不疑。”
  項少龍渾身出著泠汗,知道自己千思万慮,卻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就是曾告訴趙雅趙穆乃楚人派來的間諜這件事。看現在的情況,自然是趙雅把此事密告了孝成王,使孝成王動了疑心。于是把郭開由趙穆處收買過來,讓他掉轉槍頭對付趙穆。說不定連樂乘都背叛了趙穆,否則孝成王怎安心讓樂乘繼續掌握邯鄲城的軍權。
  原本簡單的事,忽地變得复雜無比。
  像趙穆這种長期掌握實權的大臣,即使趙王要動他,亦非一蹴可就的事。必要按部就班的去削他的權力,不讓他參与机密,离間依附他的其他大臣將領,否則便會橫生禍亂。尤其在烏家一役后,趙國再經不起另一次打擊了。
  項少龍自問若与孝成王掉換位置,最佳之法莫如拋除成見,設法把廉頗或李牧其中之一調回邯鄲,那就可穩操胜券了。趙國一天有這兩個蓋世名將在,誰想對付趙人恐都要付慘痛代价。
  不過李牧和廉頗一在北疆与匈奴作戰,一個則正与燕人交鋒,誰都難以抽身,否則趙穆早就完蛋了。
  可以說廉李任何一人回邯鄲之日,就是孝成王對付趙穆的時刻。
  自己的處境亦非常危險,郭開并非虛言恫嚇,趙穆真是連邊儿都不可沾上的人,否則動輒有抄家滅族之禍,那就真是無辜了。
  形勢的复雜還不止于此,李園現在榮升國舅,身价一日間暴漲了百倍,孝成王更要看他面色做人,誰說得定這昏君會不會忍痛犧牲自己這養馬人來討好他呢?想到這里,更是頭痛。
  趙穆見他神色凝重,忽明忽暗,還以為他与自己憂戚与共,壓低聲音道:“我看趙雅對你動了春心,以你的才智,定可由她處探出口風,看她究竟抓著我什么破綻,若事情不能補救,我們只好殺掉那昏君,只要能控制邯鄲,就可以從容對付李牧和廉頗兩人了。”
  項少龍心中懍然。
  听這奸賊的口气,似乎頗有一套把持朝政的方法,并不急于自己登上王位,心中一動,立時想起了晶王后。
  趙穆既懂用藥,又能隨意進出深宮,把這久曠怨婦弄上手可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有她与趙穆狼狽為奸,把持朝政,确非難事。
  乘机問道:“真個有起事來,邯鄲有什么人會站在侯爺這一方?”
  趙穆猶豫頃刻,道:“真能助我的人只有樂乘和几個由我一手提拔的大臣將領,幸好有你來了,加上我的二千家將,要攻入王宮都不太困難,不過這只是下下之策,若換了以前,我要殺孝成王真是舉手之勞,包保事后沒有人知是我做的手腳,但現在他處處防我,就非那么容易了。”
  接著興奮起來道:“你現在應清楚項少龍是誰了吧!”
  項少龍吃了一惊,點頭應是。不知他為何忽然提起自己。
  趙穆道:“我剛接秦國來的密告,項少龍正率人來此報仇,待會我就入宮見孝成王,陳告此事。任項少龍其奸似鬼,也猜不到咸陽竟有与我互通消息的人。”
  項少龍很想問他那告密的人是誰,隨即壓下這不智的沖動,故作惊奇道:“項少龍和我們的事有什么關系?”
  趙穆道:“關系就大了,像你和那龍善兩人,体型均与項少龍非常相近,只要佩多把木劍,便可冒充他刺殺孝成王,倘再解決了逃走的途徑与時間,那事后誰都以為是項少龍干的好事,我們就可開脫關系了。”
  項少龍暗呼好險,表面上則拍案叫絕道:“君上想得真周到,只要孝成王离開王宮,讓我預先知道時間地點,鄙人必能做得妥妥當當,包保不留下任何把柄。”
  趙穆興奮起來道:“由今天開始,我們若無必要,就盡量不要碰頭。你也要小心點李園,現在不但孝成王對他另眼相看,田單知他成為國舅后,也撇開了我而轉和他接近。你或者尚未清楚田單,這人比信陵君更要厲害,絕非易与。”
  項少龍今趟真是煩上加煩。
  在爭奪魯公秘錄一事上,他早察覺到楚人和齊人一直秘密勾結,力圖瓜分三□,現在李園既有机會成為楚國最有權勢的人,田單有因利害關系加以籠絡巴結。這亦使自己的處境更是危殆。若被李園和田單兩人一起向孝成王施壓,他的小命更是隨時不保了。
  有什么方法可應付這艱難的險局呢?
  趙穆又千叮万囑他去向趙雅探詢口气,才讓他离開。
  項少龍心內暗歎,今次想不再与趙雅糾纏不清怕都不行了。趙穆在邯鄲廣布線眼,若知他從沒有找過趙雅,必會心中起疑。
  同時更另有隱憂,若趙雅把他上次离邯鄲前曾將与趙穆聯絡的楚使抓起來一事漏了出來,輾轉入到趙穆之耳,以他的精明厲害,必可從中看出自己很有問題。又想起了郭開,他曾說過找自己去逛宮妓院,但卻一直沒有實踐諾言,可能正是因李園成了新貴,所以孝成王態度再改,郭開這种趨炎附勢之徒,對他自是避之則吉了。
  忽然間,他感到在邯鄲优勢盡失,變成四面受敵,孤立無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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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坦然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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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策騎离開侯府,心中一片茫然。
  刻下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刻秋風吹來,不由涌起一陣寒意。
  滕翼已离城到了藏軍谷,想找個商量的人都欠奉,又不宜去見紀嫣然,怎么辦才好呢?想起了趙致的約會,心情好了點。對他來說,每逢在心情苦惱的時候,唯一的避難所就是美女動人肉体了。
  旋即靈光一閃,暗忖自己雖不可公然去找紀嫣然,總可偷偷地前去會她。旁觀者清,她說不定可為自己想到辦法,好安渡目前的險境。
  想到這里,忙策馬回府,換過衣裝后,輕易地溜入劉府,在紀嫣然的小樓找到了這俏佳人。
  紀嫣見到他,歡喜若狂,一番□舌交纏后,項少龍把從趙穆處听來的事,不厭其詳地告訴了她。
  這美女伏在他怀里苦思良久,才坐直嬌軀道:“嫣然想到一個辦法,雖是不大甘愿,但卻感到是應付目前難關的唯一可行之道。”
  項少龍心感不妙,連忙問計。
  紀嫣然道:“最近李園行為失常,全是因嫣然之故,他對你的最大心結,亦因嫣然而起,所以只要我明示對你沒有興趣,還与他虛与委蛇,再設法使他感到若以卑鄙手段對付你,我會以后都不再理睬他,那他雖然恨你,也不敢貿然加害你了。”
  項少龍大感□气,道:“這怎么行,最怕是弄假成真,李園這种人為求目的,往往不擇手段,像韓闖便給了我一瓶春藥,要我用來對付你。”
  紀嫣然怒道:“韓闖竟然這么無□!”
  定了定神后,摟緊他道:“放心吧!嫣然早應付慣各种心怀不軌的男人,對付用藥更別有心得,包保不會讓李園得逞。何況人人均知嫣然不肯与人苟合,李園若想得到我,只有明媒正娶一途,那應是到楚國后的事了。”
  項少龍更感不妥,道:“現在他變了國舅,自然急于回楚國培植勢力,好對付春申君黃歇,若他提出要把你帶回楚國,你若不肯依從便會露出底細了。”
  紀嫣然道:“拖得一天就是一天,現在邯鄲人人爭著巴結李園,你的境況也愈來愈危險,若不急急穩住李園,可能明天都過不了。希望合從之約沒有這么快擬好,那李園就不能在短期內离趙回楚了。”
  項少龍暗忖最佳之策,莫如立即逃走,不過活擒趙穆的任務勢將沒法完成,回去怎樣向呂不韋和庄襄王交待呢?自己的血仇亦沒有清雪,為公為私,他也不可在這眼看成功的時刻打起退堂鼓。
  猛一咬牙道:“如此難為嫣然了!”
  話尚未完,女婢來報,李園來找嫣然一道往趙宮赴宴。
  項少龍心底不舒服之极,心頭滴血的溜了出去。
  項少龍剛抵竹林,那頭大黃犬吠了起來。
  他今次循正門入屋,由趙正迎他進內,這老儒扯著他喟然道:“勸勸小柔吧!她從不肯听任何人的話,田單的運勢正如日中天,老夫實不愿見小柔作那飛蛾扑火的愚蠢行為。”
  項少龍歎道:“但我也沒勸服她的把握。”
  趙正道:“她表面雖擺出惱恨你的樣子,但老夫卻看出她常在想念你,這几天她不時露出前所未有的惆悵神色,更會不時使性子,顯然都是為你气惱呢。”
  項少龍想起那晚她被自己壓伏在地上時,下裳敞開,露出那對雪白渾圓的美腿,不由吞了口涎□,朝后進走去,奇道:“你們沒有書僮婢仆的嗎?”
  趙正道:“老夫愛靜,晚飯后婢仆都到了書院那邊留宿,這對小柔也方便點,她是不可以露面的。”
  項少龍這才恍然。
  趙正把他送到天井處,著他自己進去。
  項少龍拋開煩惱,收攝心神,來到門前,剛要拍門,門已拉了開來,換上荊釵裙布,又是另一番動人風姿的趙致像守候夫郎回家的小賢妻般,喜孜孜道:u董爺請進來!”
  他忍不住狠狠打量了她几眼,才步入小樓的廳堂。
  趙致給他行了一輪注目禮,不但沒有怪他無禮,還喜翻了心儿的扯了扯他的衣袖,指了指樓上道:“姊姊在上面,你去找她好嗎?”
  項少龍忍住先与她親熱一番的強烈沖動,奇道:“你不陪我上去嗎?”趙致嫵媚地笑道:“人家正在弄糕點來奉侍你這位貴客,希望藉此使你高抬貴手,再不要懲治得人家太厲害,別忘了趙致曾說過任你打罵嘛。”
  項少龍給她的媚態柔情弄得欲火大作,更不忍再次傷害她。并知道自己愈來愈對趙致兩姊妹泥足深陷。這叫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兩女的遭遇又這么令人生怜,只是男人保護女人的天性,已足令他疼怜她們了。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
  項少龍順手在趙致臉蛋輕狂地擰了一把,才拾級登樓。
  趙致則紅著俏臉回去弄她的糕點。
  他來到了那天与兩女糾纏的樓上小廳,卻看不到善柔,目光掃處,右方兩間房子,其一門帘深垂,另一顯是無人在內。
  項少龍故意脫掉長靴,才往門帘處走去。
  房內傳來善柔冰泠的聲音道:“誰?”
  項少龍應了聲“我”后,掀帘進房。
  善柔只是靠在秀榻另一邊的長几上,正坐起身,在燭光的映照中,玉頰朱□,加上有點散亂的秀發,竟有股從未在她身上得見的嬌怯慵倦的動人美態。項少龍雖見慣美女,也不由雙目一亮。
  善柔望往他時的眼神很复雜,自然地舉手掠鬢,站起身來,有點不好意思道:“這几晚都睡得不好,剛才靠著小歇的,竟睡著了。”
  項少龍還是首次看到這美女風情無限的一面,暗忖在她堅強的外殼里,實是另有真貌。若非親耳听到,誰猜得出她能以如許溫柔的語調說話。
  善柔見他目不轉睛看著自己,俏臉微泛紅霞,但語气卻回复了平時的冰泠,不悅道:“董先生請在外面稍等,待我梳理好后……”
  項少龍打斷了她道:“那用梳理,柔姑娘現在這樣子是最好看了。”
  善柔美麗的大眼睛不解地眨了几下,卻沒有堅持,泠泠道:“你真是個怪人,衣發不整還說更好看。好吧!到外面才說罷。”
  正要跨過門檻,步出廳堂,倏地停下,原來項少龍大手一撐,攔著去路,若她再前移兩寸,酥胸就要撞上對方粗壯的手臂。
  善柔一點都不明白他為何攔著房門,不讓她走出去,一時忘了抗議,只是愕然望著他。
  項少龍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對她如此放恣,卻知道若沒有合理解釋,這美女刺客絕不肯放過他。隨口道:“是否無論我怎么說,都不能打消你要行刺田單的決定吧?”
  善柔果然給他分了心神,徐徐道:“你并不是我,怎會明白我的感受?那時趙致還小,印象不深,但我卻親眼看到爹娘兄姊和所有平時愛護我的親人忠仆,給鐵□像豬狗般鎖成里許長一串的長隊,被那些狗賊兵赶押回齊國去,由那時我心中只有一個愿望,就是殺死趙穆和田單。”
  項少龍點頭道:“那确是人間慘事,假如你只可殺死趙穆和田單其中一人,你會選誰呢?”
  善柔顯然從未想過這問題,秀眸忽明忽暗,好一會才道:“我會殺死趙穆。”
  項少龍松了口气,但也大惑不解,道:“田單不是罪魁禍首嗎?”
  善柔露出悲憤的神色,咬牙切齒道:u若非趙穆,我的親族就不會遭此滅門慘禍,最可恨他是以朋友的身分出賣我們,行為卑鄙,只為了討好田單,就做出了這傷天害理的事。”
  項少龍柔聲道:“好吧!你若你能答應沒有我同意,絕不輕舉妄動,我就助你刺殺趙穆,又讓你們姊妹重聚,你肯答應嗎?”
  善柔大感意外,現出迷惑之色,打量了他好一會后,忽地向他直瞪眼睛,射出冰泠的寒芒,泠泠道:“你根本沒有理由來幫助我們,上趟連小致在未得我同意下,提出兩姊妹都從了你的條件,都不能打動你,為何現在突然又改變了心意,你不怕毀了你在邯鄲剛剛開始的事業嗎?”
  項少龍大感難以招架,這善柔因己身的遭遇,長期處于戒備的狀態中,絕不輕易信人。自己若沒有令她滿意的答案,怎能取得她信服,遑論還要得到她的合作。看來唯一之法,就是揭開自己是項少龍的身分了。但那會帶來什么后果,他真的無法知道。
  思忖間,他的目光無意落到她一對赤裸的纖足上,只見膚色圓潤,粉致生光,极具動人美態,不由發起怔來。
  就在此刻,一把鋒利的匕首抵在他脅下,善柔寒若霜雪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道:“你連騙人的話都找不到嗎?我早和致致說過,你只是垂涎我們姊妹的美色,才不將我們舉報,現在終□出底細了。哼!她還為你辯護呢。”
  項少龍知她為了報仇,心態有异常人,但仍想不到她會動輒就出刀子,不過此刻卻有直覺感到她不會不給他辯白机會,就殺死自己。搖頭苦笑:“若你知道趙穆怎樣在趙王跟前搬弄是非,說我會影響趙楚的幫交,到現在我投閒置散,一心要离開趙國,便知我絕對有助你對付趙穆的理由了。”
  善柔一瞬不瞬瞪了他半晌后,收起了匕首。
  項少龍這番話真真假假,但孝成泠落這董匡的事,善柔早從趙致處得到消息,只想不到和趙穆有關,倒相信了大半。
  善柔忽地把嬌軀前移少許,讓充盈著生命感覺的丰滿酥胸輕輕地抵在這男人的手臂上,帶點羞澀地道:“若你真能助我們殺死趙穆,善柔便是你的人了。”
  項少龍感到無比的刺激。他和這美女并不存在与趙致間的“荊俊問題”,使他可放心享受与她任何肉体的接触。更要命的是這善柔平時既泠又狠,一副永不肯
  馴服的樣儿,忽然竟万般柔情地來引誘他,格外使人魂為之銷。
  但他若按捺不住,立即和她成其好事,她定會瞧不起自己。
  強裝作不為所動道:“董某首先要作出聲明,除非是柔姑娘心甘情愿從我,否則我絕不會占姑娘便宜,若作為一种交易,更可免了,我董匡豈是這种乘人之危的卑鄙之徒。”
  善柔呆了一呆,并沒有移開酥胸,反不自覺的更擠緊了點,項少龍雖很想挪開手臂,可是卻欠缺那种超人的意志和定力。
  一時兩人處在一种非常微妙和香艷的接触里,誰都不愿分開或改變。
  善柔皺眉道:“那你究竟為什么要陪我們干這么危險的事?”
  項少龍愛怜地瞧著她輪廓若清山秀水般美麗的玉容,柔聲道:“主要是我真心歡喜你們,也為了我的好朋友,他就是善蘭的夫婿,將來你們見到善蘭時,就會明白一切的了。”
  足音響起。
  兩人齊嚇了一跳,項少龍挪開碰擱在雙峰之間的手臂,善柔則乘勢走出房外。項少龍隨在善柔背后,見到趙致捧著煮熱了的酒和香气四溢的糕點,笑意盈盈登上樓來。
  善柔把一個几子移到小廳堂中間,項少龍見兩女人比花嬌,大動浪漫之情,把挂牆的油燈摘下,放在几心,儼如燭光晚會。
  三人圍几而坐,趙致殷勸地為各人斟上熱气騰升的醇酒,登時香气四溢。趙致再遞上糕點,甜笑道:“董先生嘗嘗趙致的手勢,趁熱吃最好了。”
  項少龍記起尚未吃晚飯,忙把糕點送入嘴里,不知是否因饑腸轆轆,只覺美味無比,贊不絕口,趙致的笑容更明媚了。
  善柔吃了一小塊便了下來,待項少龍大吃大喝一輪后,以出奇溫和的口气道:“董先生可是已有定計?”
  項少龍知道若不抖露一手,善柔絕不肯相信他,淡淡道:“趙穆正密謀作反,你們知道嗎?”
  兩女面面相覷。
  善柔道:“你怎會知道,不是剛說趙穆要陷害你嗎?”
  項少龍暗忖要騙這頭雌老虎真不容易,故作從容道:“其中情況,异常复雜。”
  忽地皺起眉頭,默然不語。
  兩女大感奇怪,呆看著他。
  項少龍心中所想的是應否索性向她們揭露身份,既不用大費□舌,又免將來誤會叢生。
  現在形勢已非常明顯,只憑善蘭的關系,兩女便不會出賣他們,何況這對姊妹花都對他大有情意,趙致更是同時愛上他兩個不同的身分。
  善柔怀疑地道:“你是否仍在騙我們,所以一時不能自圓其說。”
  趙致道:“柔姊,董先生不是那种人的。”
  善柔怒道:“你讓他自己解釋。”
  項少龍猛然下了決定,只覺輕松無比,仰后翻倒,躺在地席上揉著肚皮道:u致致的糕點是天下間最可口的美食了。”
  善柔气道:“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快回答我的問題。”
  項少龍兩手攤開,伸展長腿,由几下穿了過去,剛好碰到善柔盤坐著的一對小腿。
  善柔移開嗔道:“再不答我便殺了你。”
  項少龍指著脖子道:“你拿劍架在這里,我才把真相說出來。”
  兩姊妹對望一眼,都大感摸不著頭腦,這人的行事總是出人意表,教人莫測高深。
  項少龍乘兩女視線難及,先背轉身,伏地撕下面具,才倏地坐了起來,若無其事地伸手拿起另一塊糕點,大嚼起來。
  兩女初時仍不為意,待到看清楚他時,都駭得尖叫起來。
  善柔往后退開,拔出匕首,回复了那似要擇人而噬的雌豹惡樣儿。
  趙致則目瞪口呆,不能相信地看著他。
  項少龍一膝曲起,支著手肘,悠閒自若地拿起酒杯,眯著眼懶洋洋地看著兩女道:“我的确一直在騙你們,但應諒解我的苦衷吧!”
  趙致平复下來,代之而起是滿臉紅霞,直透耳根,垂頭不胜嬌羞地大嗔道:u項少龍,你害慘人了,趙致還有臉對著你嗎?”
  項少龍當然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放心吧!我絕不會□忌董匡的,更何況他尚未真對你做過什么坏事。”
  趙致又气又羞,說不出話來,但誰都看出她是芳心暗喜。
  善柔忽地嬌笑起來,收起匕首,坐下來道:“你這人真厲害,整個邯鄲的人都給你騙了。”
  項少龍又把面具戴上,回复了董匡的樣子,兩女惊歎不已。
  善柔向趙致道:“他這個樣子似乎順眼一點。”
  項少龍啼笑皆非,伸了個懶腰道:“現在不用怀疑我為何要殺趙穆了吧!不過我卻覺得一劍把他干掉實太便宜他了,所以要把他活捉回咸陽受刑,希望兩位姑娘不會反對。”
  兩女均愕然望著他。
  項少龍道:“善蘭被齊人當禮物般送了給呂不韋,幸好呂不韋轉贈了給我,她和我的好兄弟滕翼一見鐘情,已結成夫婦,非常恩愛。”轉向趙致道:“今天連敗李園兩名手下的就是滕翼,現在你應明白他為何叫龍善了。”
  善柔喃喃念著“一見鐘情”,顯是覺得這詞語新鮮動人。
  趙致恍然,又垂下螓首道:“荊俊在那里?”
  項少龍為荊俊燃起了一絲希望,誠懇地道:“致姑娘是否對我這兄弟很有好感呢?”
  趙致嚇得抬起頭來,怕項少龍誤會似的脫口道:“不!人家只是當他是個愛玩的頑童吧了!但他是個很熱心的人哩!”
  項少龍的心沉了下去,亦知愛情無法勉強,荊俊只好死了這條心。
  善柔知他是項少龍后,大感興趣,不住看著他道:“下一步該怎樣走呢?”
  項少龍扼要把形勢說了出來,道:“趙穆、田單二人我們只能選擇其一,柔姑娘剛才揀了趙穆,我們便以此為目標,只要迫得趙穆真的作反,我們就有机會把他擒离邯鄲了。”
  趙致已沒有那么害羞了,欣然道:“我們姊妹可以負責些什么呢?”
  項少龍心中一動,說出了田貞的事,道:“致姑娘可否代我聯絡她,好令她安心。由今天開始,若非必要,便不要來找我,我會使荊俊和你們聯絡。”
  兩女同時露出失望神色。
  善柔倔強地道:“沒有人見過我,不若你設法把我安排在身邊,好和你共同策力。”
  項少龍大感頭痛,道:“這可能會惹起怀疑,讓我想想好嗎?”
  善柔泠泠道:“若兩天內不見你回覆,我便扮作你的夫人,到邯鄲來找你。”項少龍失聲道:“什么?”
  善柔傲然仰起俏臉,撒野道:“听不到就算了!”
  趙致楚楚可怜地道:“那人家又怎辦呢?”
  項少龍此時悔之已晚,苦笑著站了起來,無奈地聳肩道:“給點時間我想想吧!”
  趙致駭然道:“你要到那里去?”
  這回輪到項少龍大奇道:“自然是回家哪!”
  善柔泠哼道:“不解溫柔的男人,致致是想你留下陪她共渡春宵呀!還在裝糊涂。”
  善柔長身而起,往房間走去,到了帘前,才停步轉身,倚著房門道:“我的房就在隔壁,只有這道帘子隔著房門,若你不怕吃刀子,就過來找我善柔吧!”
  言罷“噗哧”嬌笑,俏臉微紅的掀帘溜了進去。
  項少龍看著霞燒玉頰,差不自胜的趙致,禁不住色心大動,暗忖事已至此,自己也不用客气,何況趙致身世凄涼,愛情方面又不如意,自己豈無怜惜之意。
  橫豎這時代誰不是三妻四妾,歌姬成群,只要你情我愿,誰可怪我。不過又想到在此留宿有點不妥,輕輕道:“隨我回去好嗎?”
  趙致羞得額頭差點藏在胸脯里,微一點頭。
  無限溫馨涌上心頭。
  項少龍朝善柔的香閨喚道:“致致隨我回去,姊姊有何打算?”
  善柔的聲音傳來道:“人家很困,你們去吧!記得你只有兩天時間為我安排。”
  項少龍搖頭失笑,挽著趙致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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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置諸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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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住處,又給烏果截著。
  這愛開玩笑的人神色凝重道:“雅夫人剛來找你,神色很不妥,堅持要在內堂等你回來。”
  項少龍想不到趙雅會芳駕再臨,現在那特為歡迎田單而設的宴會應尚未完畢,為何她會半席中途溜來找他呢?
  柔聲向趙致道:“致致你先到東軒等我!”
  趙致此時對他千依百順,毫無异議隨烏果去了。
  項少龍直赴內堂,才跨入門檻,趙雅已霍地轉過身來,俏臉不見半點血色,一對美眸充滿彷徨絕望的神色。
  他看得心頭劇震,迎過去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為何夫人臉色如此難看?”
  趙雅像變了另一個人,以泠靜得使人吃惊的聲音沉聲道:“董匡!趙雅來和你作個你難以拒絕的交易。”
  項少龍生出戒心,眼中射出凌厲的神色,嘴角偏逸出一絲笑意,若無其事道:“就算与董某生死有關,董某也可以拒絕。”
  趙雅深切感受到對手的難惹,歎了口气,軟化下來道:“那就換一种形式,就算求你幫一個忙。只要你肯答應,由此刻起趙雅唯你之命是從。董先生意下如何?”
  項少龍大惑不解,有什么事可使這蕩女不惜犧牲一切,拚死相求呢?皺眉道:“先說那請求來听听。”
  趙雅以跟她蒼白凄惶的玉容絕不相襯的平靜語气溫柔地道:“董匡你或者不知道你已身陷險境,李園得悉自己成為國舅后,正式向大王提出要把你押回楚國,否則休想他會贊成合從之議。”
  項少龍心中大怒,若今午一劍把他殺了,那就干手淨腳,除去后患。
  趙雅見他沉吟不語,但神色泠靜,絲毫不露出內心想法,亦是心中佩服,柔聲道:“王兄仍是猶豫不決,他最怕是即使犧牲了你,楚人會像上几次般臨陣悔約,那就兩下都有損失了。”
  項少龍忽然很想大笑一場。
  天下荒謬之事,莫過于此。由此可知孝成是多么自私的一個人,從不當別人是一個“人”般來看待的。
  若他現在手頭上有支精銳的秦兵,定會立即去找孝成和李園晦气,這兩個都是卑鄙的小人。
  趙雅續道:“現在只有我一個人可以影響王兄,使你能快活地在邯鄲活下去,所以若趙雅死心塌地的依隨你,可令董先生得到很多好處。”
  項少龍記起了當日擊敗連后,趙雅來找他談判時痛陳利害的神情,正是眼前這副樣子,失笑道:“我知夫人在榻上榻外都是妙用無窮,只不過你仍未說出求本人做什么事。”
  趙雅俏目射出堅決的神色,淡淡道:“我要你給我截著一個人,警告他不要來邯鄲,因為大王已得到密報,知道他正在來邯鄲的途上,布下了天羅地网等他送上門來。”
  項少龍虎軀劇震,瞪大眼睛看著趙雅。
  他終弄清楚是什么一回事。
  趙大說得對,趙雅終不能忘情于他。所以當知道趙穆得到了秦人的秘密消息后,竟不惜一切,要他向項少龍發出警示,免致落入趙人的陷阱里。
  趙雅再鎮定地道:“現在邯鄲只有你董匡一人有那膽色和力量達成此事,你的手下都長駐城外,又擅于荒野活動,故惟有你們才有本領截著項少龍和他的從人。”
  項少龍差點想把她摟入怀里,告訴她自己就是她要去拯救的項少龍。
  趙雅有點受不了他的眼光,垂頭道:“董匡,你快給我一個答案,不過卻要提醒你,若趙雅被拒絕,自己也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來的了。”
  項少龍領教過她厲害的一面,歎了口气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趙雅呆了一呆,喃喃把這几句話念了兩遍,淚水再忍不住挂滿臉頰,凄然悲歎道:“因為趙雅再不想第二次出賣他。”
  項少龍心頭一陣激動,沖前一把抓著她的香肩,聲色俱厲道:“看著我!”
  趙雅吃了一惊,愕然望著他道:“董先生為何這么激動?”
  “我就是項少龍”這六個字立時給吞回了肚內去。項少龍頹然道:“夫人放心吧!我絕不是因受你的威脅而答應你,而是被你對項少龍那种不顧一切的愛感動了。我董匡可在此立誓,若讓項少龍踏入邯鄲半步,我董匡絕子絕孫,不得好死!”
  趙雅顫聲道:“董匡!你知否趙雅是如何感激你。”由怀內掏出一卷帛畫,遞給項少龍道:“這是他的圖像,不過他當然會用其他身份和化裝掩人耳目的。”
  項少龍接過攤開一看,那种形神兼備的傳神處,連自己都嚇了一跳,道:“誰畫的?”
  趙雅道:“是趙雅畫的。”
  項少龍道:“看著這張畫就像看著一個真的人,由此可見項少龍在夫人腦海里是多么深刻了。”
  趙雅目射奇光,仔細看了他好一會后,緩緩道:“你這人的眼力,怕也可与少龍相媲了。”
  項少龍微笑道:“夫人毫不掩飾對項少龍的愛意,不怕鄙人忌嗎?”趙雅悲戚不已地道:“你是個很特別的人,在趙雅所遇的男人中,只有你可使我面對著時能忘掉了項少龍,這樣說,先生滿意了嗎?”
  項少龍淡淡道:“非常滿意,夫人可請回了,我還要安排人手,察看地形,好完成夫人的請求。總之我有絕對把握將項少龍截著,請他返回咸陽去。”
  趙雅首次欣然接受他客气的逐客令,因為芳心內除項少龍的安危外,她再容不下任何其他事物。但若董匡要她留下,她卻不能拒絕。
  項少龍此時對她恨意全消,陪著她往大門走去。
  一路上兩人都默默無言。
  到了等候的馬車旁,趙雅忍不住低聲問道:“董先生似是一點都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頭。”
  項少龍哂道:“生死有命,擔心有他娘的用!”
  大笑聲中,回宅去了。
  趙雅直到他背影消失在入門處時,才惊醒過來,進入馬車內,心中仍回蕩著“生死有命”四個字。
  解開了趙雅這心結后,項少龍完全回复了對自己的信心,有把握去應付強大如李園或趙王般的敵人了。
  整個特种部隊的觀念就是以奇兵制胜。
  以少胜多,以精銳胜平庸。
  憑著高效率的組織,他有把握沒有人可以攔得住他們。只要能离開邯鄲城,在曠野里他們就更有自保和逃生的能力了。
  忽然間他拋開了一切顧慮,以無所畏懼的態度去迎接茫不可測的將來。
  今晚他還要去找紀嫣然,告訴她不用敷衍李園這小賊了。
  到了東軒,趙致托著香腮,苦苦候他。
  見到項少龍虎虎有生气地踏入軒來,大喜迎上,欣然道:“趙雅走了嗎?”項少龍拉起她的柔荑,穿房過舍,往內宅走去,半路間烏果追了上來,偷看了含羞答答的趙致兩眼后,才報告道:“自黃昏開始,府外又出現了監視偷窺的人,我們已摸清了他們藏身的位置,共有四個人,分布在宅前和宅后。”
  項少龍泠哼道:“給我把他們生擒回來,加以拷問,我想知道他們的身分。”
  趙致嚇了一跳,瞪大美目瞧著他。
  烏果則大感興奮,匆匆去了。
  項少龍伸手擰了擰趙致臉蛋,拖著她繼續未竟之程,微笑道:“致姑娘知否鄙人要帶你到那里去和干些什么嗎?”
  趙致脹紅著臉蛋低聲道:“知道!”
  項少龍笑道:“知道什么?”
  趙致大,不依地嗔望了他嬌媚橫生的一眼。含羞道:“你這人的手段真厲害,無論化成什么樣貌身分,也可把人家修得貼貼服服,害得人家這几天不知多么慘呢!”
  項少龍拖著她直抵澡房,早有人為他們燒好了熱水,注進池內,另外還有三個大銅煲的熱水,預作添加之需。
  趙致怎猜到目的地竟是澡堂,一時手足無惜,不知如何是好,那欲拒還迎的羞樣儿,看得項少龍熱血上涌。
  遣走手下,關好木門后,項少龍解下血浪,放在池邊,又脫下外袍,露出攀爬的裝備和圍在腰間的飛針囊。
  趙致感到他只一個人便像一隊軍隊般可怕,壓下害羞之情,溫柔地為他解下裝備。
  項少龍脫下了面具放好,伸手便為她寬衣解帶。
  給他的手摸了下來,趙致立即渾体發軟,連要好好站著也似有所不能。
  在項少龍熟練的手法下,趙致只剩下一件又緊又薄的小背心和不能再短的小褂褲,粉項玉臂,酥胸玉腿呈現眼前。
  丰滿玲瓏的曲線,扎實的香肌,使人感到青春的迷人魔力。
  項少龍并不急于把她脫個精光,用力把她摟入怀里,先來個正式的長吻,弄得她嬌喘連連時,才放開道:“項少龍和董匡,那個更能得到致致的芳心呢?”
  趙致赧然道:“怕是董匡吧!忽硬忽軟的,弄得人家心亂如麻,六神無主,飯都吃不下,不知怎樣才能討好你。”
  項少龍心生歉意,對她特別愛怜,摟著她在池旁坐下,讓兩對腳浸在溫熱的水里,笑道:“讓我服侍致致洗澡,以作賠罪好嗎?”
  趙致羞喜交集道:“應是致致侍候相公才對。”
  項少龍再為她清除最后的障礙,使她象牙般光致嬌嫩的動人胴体澈底暴露在蒸气彌漫的澡堂里,更迫她瞧著自己,柔聲道:“你若后悔,現在仍可拒絕我!”
  趙致心如鹿撞,但神情卻非常堅決,肯定地用力搖頭。
  澡堂兩邊牆上的燈台,被蒸騰的水气弄得光線朦朧,別具浪漫的情調。
  項少龍迅速与她看齊,露出充滿男性气概的虎軀,先跳進池內,才把坐在池邊的趙致抱到令人舒服透心的暖水里,細心為她洗擦起來。
  趙致白璧無瑕的肉体顫栗著,站在池中任由愛郎處置,濕透了的秀發更是烏黑閃亮,自然寫意地垂貼胸背,那种惊人的誘惑力,使項少龍要為美人沐浴的大業半途而,把她摟著痛吻起來。
  經過了重重波折后,他們的愛戀終轉上了平坦的康庄大道。
  在趙致熱烈多情的反應下,項少龍不由憶起當日在趙宮与諸女鴛鴦戲水的醉人情景,現在趙妮香魂已渺,趙雅則關系劇轉,蒯塵往事,襲上心頭,滿怀感触!
  在這种情況下,他感到強烈的需要,目標當然是怀內這身無寸縷,春情勃發的可人儿,現在即使有人拿刀架在脖頸處,也難阻他占有對方的沖動。
  一時澡堂內填滿項少龍粗野的呼吸和趙致夾雜著痛苦和快樂的嬌吟聲。
  項少龍輕巧地翻進紀嫣然的閨房內時,她剛卸下了盛裝,坐在梳銅鏡前發呆。見到心中苦思著的人出現,大喜扑入了他怀里。
  項少龍吹熄油燈,擁著她登上秀榻,在被內親熱一番后,才把趙雅与他的交易說了出來。
  紀嫣然道:“看來她仍未能對你忘情呢!嫣然一直在奇怪,怎有女人舍得把你出賣呢?”
  項少龍回避了這方面的問題,笑道:“不要再与李園那奸徒糾纏不清了,這會影響我的情緒,使我難以應付眼前的形勢。”
  紀嫣然欣然道:“看到你信心十足,嫣然愛煞了呢!你抓起了郭開派來監視你的四個人,准備怎樣處置呢?”
  項少龍若無其事地道:“明早我會施展手段,迫孝成王表態,這昏君一向优柔寡斷,若不給他當頭棒喝,說不定真會依了李園的提議。”
  紀嫣對他說的“當頭棒喝”非常欣賞,同時感歎道:“起始時我還以為李園是個人材,原來只是這种不顧大局的卑鄙之徒,楚政若落入這稗种小人手里,楚國還有什么希望?”
  項少龍想起一事,問道:“你見過田單了,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紀嫣然沉吟片晌,輕輕道:“他是個很有气魄和魅力的人,但卻非常好色,看人時那种眼光像要把你立即吞進肚子里去,但比起李園,他确有大將之風。”
  項少龍笑道:“這么說,他對你也頗有吸引力了。”
  紀嫣然道:“可以這么說,但卻与男女私情無關,只是人与人間的一种觀感。”
  項少龍失笑道:“不用這么快表達心跡,我豈是心胸狹窄之人。”
  紀嫣然歡喜地吻了他一口,嗔道:“你當然不是那种人,但人家是你的女人,當然有交待清楚的必要。”
  項少龍想起李園,皺眉道:“那李小賊又如何呢?”
  紀嫣然順著他的語气道:“只是人家巧妙地暗示那小賊,讓他覺得嫣然仍未与你有任何關系,已使他精神大振,說話也神气起來,一路上侃侃而談他將來施于楚國的治理之道,听來似是很有道理,但卻忽略了秦人的威脅,只是想著如何擴張領土,重外輕內,教人感歎。
  項少龍道:“是否仍由他送你回來?”
  紀嫣然道:“嫣然才不肯這么作賤自己,与他共乘一車往王宮已很難受,這人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項少龍放下心頭大石,一對手滑入了她的內袍里,活動起來。
  紀嫣然那還說得出話來,春宵苦短,臨天明前項少龍悄悄离去時,她正做著最香甜的美夢。
  偷回府邸時,帳內的趙致肉体橫陳,擁被而眠,嘴角猶挂著無比幸福滿足的笑意。
  項少龍暗笑自己荒唐。
  不知是否被重重危險,又或敵人的可恨激起了滔天戰意,情場戰場均放手大干,今晚還連御兩個心愛的人儿。但這刻亦疲倦欲死,索性什么都不去想,擁著趙致抱頭大睡。
  日下三竿,他才醒轉過來,見到趙致閉上了的秀目上的長睫毛不住抖動著,知她定是見自己醒來才嚇得立即□眼,故意道:“噢!原來尚未醒,那就再來歡好一次吧!”
  翻身就把她壓個正著。
  趙致初承恩澤,那有這么快能經得起第二次撻伐,忙睜目求饒。
  項少龍哈哈笑道:“看你還敢騙我嗎?”彈起床來,意气高昂地去洗盥更衣,任得趙致賴在榻上。
  才步出內堂,滕翼、烏卓、荊俊三人遵照他的吩咐,早率著全体“精兵團”三百人回到了府邸。
  荊俊不知是否因滕翼的囑咐,見他出來立即跪伏地上,感激道:“荊俊知道了三哥為五弟照顧致姊,對致姊一事,只有歡喜之心,絕無絲毫□忌之意。”
  項少龍這才恍然滕翼為何要赶往藏軍谷,就是要荊俊再一次表態,好解開自己的心結。趙致乃滕翼小姨,愛屋及烏,他自然不想她們姊妹因曖昧的形勢而受到傷害。
  項少龍把荊俊扶起來時,烏卓在旁笑道:“你不用為這小子煩心,他借口去打獵,卻把附近一條村落內美得可滴出花蜜來的村姑娘弄上了手,這几天不知多么快活呢!”
  荊俊尷尬不已。
  滕翼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今早我們接到消息,立即動程回來。
  項少龍先不答他,望往一旁欲言又止的烏果道:“郭開來了多久?”
  烏果歎道:“三爺真是料事如神,郭大夫在外廳已苦候了大半個時辰了。”
  項少龍和滕翼等說出了計划后,又入房吩咐了趙致几句,才出廳去見郭開。
  這滿肚子坏心術的人見到項少龍,堆起笑容道:“董先生恐怕有些誤會了,那四人只是派來負責你的安全而已!”項少龍哈哈笑道:“要這么四個蠢材來保護我董馬痴,郭大夫真懂開玩笑,不過我豈會和這些人計較,更何況本人現在要立即离開邯鄲,亦無暇去計較。”
  郭開失聲道:“先生為何要走?”
  項少龍泠然道:“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處,除了趙楚兩地外,天下誰不歡迎我這養馬人?”
  郭開變色泠哼道:“董先生既歸我大趙,這么說走便走,等同叛變,先生最好三思而行。”
  項少龍雙目寒芒一閃,瞪目直視郭開,以最強硬的語气道:“董某手下有三百死士,都是長年与外族馬賊拚死作戰之輩,無一不以一擋百,現在我們就闖出城門去,大王盡管派出大軍,看看我手下有否半個是貪生畏死之徒,也好讓邯鄲城和天下人民看看大王以怨報德的手段。”
  言罷不理郭開呼喚,往府邸的大廣場走去,滕翼等和三百精兵團員,早全副武裝,人人荷戈備箭,整裝待發。
  項少龍跨上戰馬時,郭開沖了過來,牽著馬頭,以近乎哀求的語气道:“董先生万勿如此,無事不可商量,現在我立刻和先生到宮內見駕,把誤會解析。”
  項少龍泠笑道:“郭大夫若仍想保存雙手完好無缺,請立即放手。”
  郭開知他劍術厲害,嚇得連忙縮手。
  項少龍暴喝道:“趙王如此對待董匡,教人齒泠。呸!”吐出一口痰沫,再大喝道:“我們立即出城,誰敢擋路,我們就殺誰!”
  三百精兵團的弟兄轟然應諾,遠近皆聞,聲勢惊人之极。
  府門大開,滕翼一馬當先,領著大隊出府而去。
  郭開心叫不妙,連忙溜了出去,往王宮向孝成王告急。
  大隊人馬,緩緩向最接近的東門開去。
  在項少龍的刻意安排下,消息迅速傳出,忽然整個邯鄲城都知道了他們的离去,沿途人人爭相圍睹,不少人更挽求他們留下來。
  烏氏一去,人人都視這董馬痴為他們的新希望,那千頭戰馬的大禮,像給趙人送了一顆定心丸,現在忽然离開,誰不慌惶失措。
  東門的守將早接到消息,慌忙關上城門,在牆頭布下箭手,又列兵城門內,准備應付項少龍的闖關。
  不過城門的設計是防外而非防內,籠里雞作反時,并不能占多大优勢。
  樂乘最先率人赶至,增強城防,同時策馬守在通往城門的路上,准備与這馬痴談判。
  滕翼等見到大軍攔路,一聲令下,人人右手持巨盾,左手持弩,純以雙腳策馬,那种气勢和顯示出來的狂大攻擊力,人人見之心寒。
  樂乘大喝道:“董先生請來和樂乘對話。”
  滕翼一聲令下,三百多人分作兩組,馳往兩旁,各自找屋檐樹木等作掩護物,准備作戰,一時气氛如箭在弦,一触即發。
  只留下項少龍一人高踞馬上,昂然馳向樂乘,大喝道:“董某雖然敬重樂將軍,可是現在情勢有變,將軍若要阻董某离去,惟有兵戎相見,絕不留情!”
  樂乘苦惱地道:“先生何事如此大動肝火,万事都可商量解決,不若先和末將往見大王,若得大王點頭,先生自可安然离去,胜過血染城門。”
  這時來看熱鬧的人愈聚愈多,擠滿附近的橫街窄巷,當然沒有人敢闖進這戰云密布的出城大道。
  項少龍眼利,見到樂乘身后近城門處忽地出現了大批禁□軍,知道趙王由貼著城牆的側道來了。心中暗笑,大喝道:“樂將軍是否說笑,董某若貿然入宮,不給縛起來當禮物送回楚國才怪,只恨我老粗一名,有眼無珠,不惜千里迢迢,回大趙效力,以為大趙會秉承孝靈王的傳統,以馬戰震懾天下,自強不息,豈知亡趙者非是在戰場之上,而是在与楚人的談判几桌之上,董某現在意泠心灰,縱使戰死邯鄲,亦要表現出我董某不屈的气概。”
  樂乘一時啞口無言,身后的將領和趙兵無不露出同情之色,士气低落之极,反之項少龍方面人人露出視死如歸的神情,戰意高昂,只等攻擊令下。
  趙兵一陣騷動,孝成王在郭開和成胥的左右陪伴下,策騎而出,一面堅決的神情,來到樂乘處,高呼道:“董卿家万勿誤听謠言,寡人絕無把先生送回楚國之意,只是一場誤會吧了。”
  項少龍仰天長笑道:“大王勿怪鄙人直言無忌,現在秦人枕兵邊區,匈奴又在北方虎視眈眈,國情危殆,可是我董馬痴卻只能終日閒蕩,只為了不得開罪那些反覆無義的小人。歷史早告訴了我們,自毀長城者,最后只是國破家亡之局,胜者為王,豈是可乞求回來的。”
  群眾里竟有人喝起采來,其他人立時受到感染,一時鼓掌聲四起,為項少龍這番話叫好。
  項少龍裝出義憤填膺的樣子,高喝道:“大王請移龍駕,鄙人這就要率儿郎們硬闖突圍,若不幸戰死,就當是以死諫大王,若大趙能因董匡之死發奮圖強,不再被心怀叵測的外人左右趙政,董某縱死亦可瞑目了。”
  這番話硬中帶軟,正是好給趙王下台階的机會。
  孝成王卻是心情矛盾,對這董馬痴又愛又恨,更是心中有鬼,因為他确有打算犧牲這董匡,以換取李園說服楚王合從對付秦國的意思。
  孝成王縱觀遠近軍民,無不露出對董匡同情之意,暗歎了一口气道:“董卿家這番話發人深省,寡人完全同意,由今天開始,董兄請放開心怀,替我大趙養馬蕃息,先生請留下吧!寡人絕不會薄待先生。”
  四周軍民立時歡聲雷動,首次為孝成王喝彩呼嚷。
  項少龍大喜道:“君無戲言!”
  孝成王無奈道:“絕無戲言!”
  項少龍知道戲演到這里已差不多,翻下馬背,跪叩謝恩。
  滕翼一聲令下,三百精兵團的子弟兵以最整齊的姿態和一致的速度,躍下馬來,跪伏地上,大呼“我王万歲”。給足了孝成王臉子。
  一場風波,至此完滿結束。
  當下孝成王和項少龍并騎返宮歡□,滕翼則率眾返藏軍谷。
  是日下午,項少龍第二批也是最后一批五百頭戰馬抵達牧場,立時聲勢大壯,
  教趙王更不敢小覷他這馬痴的功用。
  憑著膽色和机會,項少龍一舉化解了因李園而來,迫在眉睫之前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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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便宜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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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此一役,項少龍聲威倍增,當晚趙王特別設宴安撫他,到會的全是趙國的大臣將領。趙雅、趙致均有出席,兩女現在和他關系大是不同,反不用像以前般借故向他糾纏了。
  趙致初嘗禁果,更是明艷照人,風韻楚楚。
  趙穆覷了個空檔,向他低聲責道:“這么重要的事,為何不和我先作個商量?”
  項少龍早擬好說詞,懇切答道:“一來情勢危急,二來我是故意不讓侯爺知道此事,那反應起來就与侯爺完全無涉,不會惹起怀疑。”
  趙穆雖仍有點不舒服,但也不得不贊歎道:“你這一手真是漂亮,有你如此人材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項少龍為了增加他對自己的信任,同時迫他叛變,低聲道:“我已由趙雅處探出口風,事情應是与齊人有關,詳情卻仍未探得清楚,趙雅究竟与那個齊人關系最為密切?”
  趙穆立即為之色變,泠哼道:“定是齊雨,今次他也有隨田單來此,哼!枉我還對田單推心置腹,他竟然敢出賣我!”
  項少龍這才知齊雨來了,乘机問道:u侯爺為何如此不智,竟把秘密□露給田單知道。”
  趙穆道:“還不是為了魯公秘錄和那項少龍,不過他們并不知我的真正身分,只知我和爹有密切聯系,不過若教孝成王知道此事,我的處境就非常不妙了。”
  項少龍剛想探問秘錄的事,趙霸領著趙致走了過來,前者笑道:“董先生何時來敝館指點一下儿郎們?”
  項少龍知道欲拒無從,無奈与他定下日子時間,正含情脈看著他的趙致欣然道:“到時讓趙致來接先生的大駕吧!”知道有了痴纏項少龍的借口和机會,這春心大動的美女還不歡喜若狂嗎?
  趙穆和趙霸都奇怪地瞥了趙致兩眼。
  這時趙雅盈盈而至,把他扯到一旁,贊歎道:“我愈來愈發覺你這人的厲害了,不用人家便已化解了問題,不知你的承諾是否仍然有效?”
  項少龍拍胸保證道:“大丈夫一諾千金,怎會欺騙你這么一位美人儿,放心吧!只要他真是來邯鄲,這几天定有好消息奉上。”
  趙雅疑惑地看著他道:“為何董先生像忽然對趙雅愛護備致呢?”
  項少龍呆了一呆,才搪塞道:“說真的,以前董某因听過項少龍的事,所以不大看得起夫人,到昨晚才知夫人非是狼心狗肺的狠毒婦人,才對夫人有了新的看法。”
  趙雅凄然道:“先生罵得好,趙雅真的后悔莫及,若不是尚有點心事,早已一死了之,免受生不如死的活罪。”
  項少龍奇道:“夫人尚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
  趙雅瞪他一眼道:“你好像一點不介意我要尋死的樣子。”
  項少龍苦笑道:“最難測是美人心,夫人既覺得生不如死,我若勸你不要去死,豈非等若教你多受活罪?夫人反為此不滿,這算那碼子的道理?”
  趙雅嫵媚一笑道:“和你相處真是人生快事,夫人府的門現在永遠為先生敞開,無論先生何時大駕光臨,趙雅必竭誠以待。”
  項少龍忍不住道:“那你最好先打跛了李園的腳,董某才不愿在夫人的寢室外苦候呢!”
  趙雅啞口無言,她自己知自家事,确是很難拒絕李園。昨晚為了項少龍方會情急下對這董匡表示唯命是從,卻知很難真的辦到。幸好此時趙王駕到,各人紛紛入席,使她避過了這難答的問題。
  當晚孝成王頻頻向項少龍勸酒,又告誠各大臣盡量協助項少龍發展牧場,到午夜時才盡歡散去。
  趙致春情難禁,又隨項少龍返回府邸,共效于飛,累得項少龍想夜探紀嫣然香閨一事被迫腰斬。到了次日清晨,紀嫣然忍不住過來找他。
  兩人相見,自有一番歡喜。
  紀嫣然扯著他到了后園,并肩漫步道:“你那一手不但教李園碰了一鼻子灰,連田單都開始注意你起來,認為你是個非常不簡單的人材,看樣子頗想籠絡你呢。”
  項少龍不悅道:“你給我的感覺似乎是終日和田單李園兩人混在一塊儿,所以對他們的反應了若指掌。”
  紀嫣然嬌笑道:“夫君息怒,嫣然确是有點不听話,但目的只是為夫君去打探消息,現在田單和李園正向孝成王齊施壓力,迫他由燕國退兵,自然是怕趙國滅燕后版圖聲勢均大幅增加,不利齊楚霸業。田單更是緊張,因為若讓趙人得到燕地,那齊人的西北部都給趙人包圍了。”
  項少龍吃了一惊,忘了怪責紀嫣然,皺眉道:“那就糟了,一日趙兵不由燕國退回來,合從之議都休想達成,那豈非李園等都不會离開邯鄲,那很易揭穿我吹噓還有大批牲口運來的假局。”
  紀嫣然道:“放心吧!趙穆這兩天頻頻找田單密議,他比你心急多了。”項少龍瞪著她道:“這也給你打听到了!”
  紀嫣然笑倒在他怀里,喘著气辛苦地道:“夫君那嫉忌的樣儿,看得嫣然心花怒放!噢!不!應是惶恐万分才對。嫣然這樣做,都是為了使夫君不致成為眾矢之的。現在嫣然已成功把李園嫉恨的對象,移到田單身上,所以這兩人是貌合神离,爭著向嫣然暢談治國之道,讓人家可輕易探得動靜,做夫君的情報小兵,若夫君認為嫣然不對,任憑處置。”
  項少龍明白紀嫣然性格獨立,雖然迷戀自己,卻不會盲從附和,苦笑道:“你最好小心一點,無論你如何自信,但周旋于虎狼之間,終是危險的事,誰不想占得花魁,享盡艷福。”
  紀嫣然嬌痴地道:“項郎真懂哄人,竟可想出‘花魁’這么討人歡喜的詞語。好了!人家又要走了,你今晚會否像昨晚那么狠心,讓嫣然獨守空幛呢?”
  項少龍想不到這么一晚她也會興問罪之師,既頭痛又心甜,再三保證后道:u我現在裝模作樣也要到藏軍谷走一轉,你則會到那里去?”
  紀嫣然道:“晶王后多次約人家入宮,今趟推無可推,怎也要應酬她一次。”依依惜別后,兩人分頭去了,趙致則自行回武士行館。
  那晚天黑時他才和滕翼赶回邯鄲,這時守城者誰不識他董馬痴,不用看證件便讓他們通過。
  荊俊弄上手那美麗的少女果然百媚千嬌,這小子樂不思蜀,項少龍亦放下心事,任他留在牧場。
  經過烏卓一番經營后,藏軍谷牧場已略見規模,更重要是在和戰略性地區設下据點,又辟了几條秘密逃路,隨時可翻山越岭,逃進四周的荒山野岭中,只要能用計把趙穆引到那里去,他們便有把握將他活擒回秦。
  回府路上,滕翼道:“我已使人四處搜羅牲口,當牧場規模大備時,就是我們動手的好時刻了。”
  項少龍點頭同意。
  剛進入府門,烏果神色古怪地迎上來道:“三夫人來了!”
  項少龍和滕翼面面相覷,一齊失聲道:“三夫人?”
  烏果苦笑道:“三爺的夫人,不是三夫人是誰,三夫人是夠美了,脾气卻大得可以。”
  滕翼不悅道:“你在胡說什么?”
  項少龍想起善柔的兩天之期,心中叫苦,這兩天忙個不了。那還記得她似是戲言的警告。當下拉著滕翼進府,說出此事。
  滕翼一听同感頭痛,歎道:“幸好昨天剛有一批戰馬運來,就當她是隨來的一員好了,這事我自會安排得妥妥貼貼。”
  項少龍失聲道:“你不去勸勸這大姨,還要我真當她是夫人嗎?”
  滕翼苦笑道:“你先去應付住她,不過我看她對你很有意思,只要軟硬兼施,憑你的手段最后還不是會把她收得貼貼服服嗎?”言罷不顧兄弟情義,一溜煙走了。
  項少龍硬著頭皮,回到內宅。
  尚未走進內堂,已傳來善柔的聲音嬌罵道:“小婢都沒有半個,難道要你們這些粗手粗腳的男人來服侍我,那成什么体統。”
  項少龍跨過門檻,腳皮尚未落地,善柔已嚷道:“相公回來了,沒你們的事,快給本夫人滾!”
  那四名可算是勸務兵的精兵團員,如獲皇恩大赧,抱頭竄了出去。
  善柔換上了華麗的盛裝,頭扎燕尾髻,高貴泠艷,明媚照人,看得項少龍睜大了的眼再□不起來,只是她□腰戟指的模樣令人見而心惊。
  善柔“噗哧”一笑道:“嘻!人家扮你夫人扮得像不像。”
  項少龍負手來到她身后,在她皙白的粉項嗅了兩記,暗贊香气襲人,才皺眉道:“兩天之期尚未過,你這便急不及待來當我的夫人,姊姊是否春心動了。”
  善柔仰起俏臉,眸子溜上眼頂處瞅了他一記,輕描淡寫道:“你怎么說也好,總之我是跟定了你,好督促你辦事。”
  項少龍來到她旁,故意貼著她的肩□,輕擠了擠她,不怀好意道:“大姊不怕弄假成真,給我占了便宜嗎?”
  善柔故意不望他,威武不能屈的昂然道:“你愛怎樣就怎樣吧!成大事者豈拘于小節,就算給那些乘人之危的小人占占便宜,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了。”
  項少龍拿她沒法,恨得牙痒痒地道:u誰才是乘人之危,柔小姐自己心中有數吧!”
  善柔甜甜一笑,轉身摟上他脖子,堅挺有勁、曲線迷人的酥胸胴体毫無保留地靠貼著他,以撒嗲的語气道:“好相公!那里找兩個小婢來服侍你的夫人好呢?
  堂堂董馬痴之妻,總不能有失身分,自己服侍自己吧?”
  項少龍又好气又好笑,也給她親□的行為迷得方寸大亂,探手箍住她的小蠻腰,苦笑道:“你這小妮子根本就一心想嫁我,但臉子卻放不下來,等多一晚都怕當不成我的夫人,我也只好認命,誰叫你的妹夫是老子的二哥。”
  善柔含笑不語,也沒有分辯,只是得意洋洋地瞧著他,絲毫不懼他的侵犯。
  項少龍探手在她高聳的粉臀拍了兩記,欣然道:“好吧!我就由外宅調兩個丫頭來侍候你,不過你要謹守婦道,不准隨便發脾气,又或像以前般一言不合便亮刀子。唉!有了外人,我恐怕連睡覺時都不能以真面目示夫人你了。”
  善柔見迫得對方貼貼服服,大喜地由他怀里溜了出來,嬌笑道:“誰要陪你睡覺了。我就住在隔壁的房間,莫怪本夫人不先警告你,若有無知小賊偷進我的閨房,說不定會吃飛刀呢!”
  看著她消失在通往寢室的走道處,項少龍搖頭長歎,多了這像永不肯屈服的美女在身旁,以后的煩惱會是層出不窮。
  不過看到她現在那歡天喜地的樣子,比之以前日夜被仇恨煎熬的陰沉模樣,自己總是做了好事。
  坦白說,她比趙致更吸引著他,或者這就是愈難到手的東西愈珍貴的道理吧。正猶豫好否跟進去与她戲鬧,烏果來報,趙穆派人來找他。
  項少龍心中大奇,趙穆剛和他約好表面上盡量疏遠,為何忽然又遣人來找呢?”
  出到外廳,來的赫然是蒲布。
  項少龍奇道:“侯爺找我有何要事?”
  蒲布恭敬地道:“小人今早已來過一次,原來董先生到了藏軍谷,幸好董爺回來了,今晚侯爺宴請田相國,田相國指定求見董爺,請董爺動駕!馬車正候在門外。”
  項少龍想到即將見到這名傳千古的超卓人物,不由緊張起來,旋又想起英雄慣見亦常人,有誰比秦始皇更出名,還不是由他一手捧出來的。至此放開怀抱,匆匆更衣后,來到大門外。
  廣場上近五十名親兵護著一輛華麗的馬車,极具排場。
  項少龍向蒲布笑道:“蒲兄!來!陪我坐車,也好有個人聊聊!”
  蒲布推辭不得,只好陪他登車。
  閒淡兩句后,蒲布壓低聲道:“董爺真是好漢子,視生死如等閒,我們整班兄弟都很仰慕你呢。”
  項少龍想不到如此行險一著,會帶來這么多良好的副作用,包括田單的另眼相看在內,謙虛道:“算得什么,只是迫虎跳牆,孤注一擲吧!”
  蒲布道:“小人一生除董爺外,只遇過一位真英雄,但請恕小人不能說出那人的名字。”
  項少龍心中恍然,知道這人仍是忠于自己。
  蒲布忽道:“董爺為何會挑了趙國作投身之地呢?”
  項少龍訝道:“蒲兄知否若讓這句話傳了出去,你立即會人頭落地呢?”
  蒲布咬牙道:當然知道,可是小人亦知董爺不會是這种人,故有不吐不快之感。”
  項少龍伸手摟著他肩頭,湊到他耳旁道:“好兄弟!你看人真有一套,因為我就是項少龍!”
  蒲布劇震,呆了半晌,就要俯身叩頭。
  項少龍當然不容他如此做,利用這机會,向他道出此行目的,同時共商大計。蒲布歡喜若狂,最后狠聲道:“趙穆這奸賊根本不配做人,暴虐凶殘,動輒害得人家破人亡,我們不知等得項爺多么痛苦呢!”
  項少龍淡淡道:“他就快要報應臨頭了。”
  這時馬車抵達侯府,兩人約定了聯絡之法,才步下車去。
  設宴的地方是那次初遇趙墨鉅子嚴平的內軒,到邯鄲后,再未听過有關此人的消息,心忖再見到趙致時定要順口問上一聲。
  剛想起趙致,便看到趙致在上次訓練歌舞姬的地方,對著一群姿色极佳的歌舞姬說話。
  趙致見到他,打了個眼色,表示有話要跟他說。
  項少龍會意,著領路的蒲布在一旁等他,朝趙致走過去道:“致姑娘你好!”那些歌舞姬見到項少龍威武的形態,美目都亮了起來,絲毫不掩飾對男性的崇慕。
  趙致舍下歌姬們,迎了過來,和他并肩走往一旁,低聲道:“田貞姊妹昨晚給趙穆送了入宮予那奸相陪夜,田單對她們贊不絕口,說不定會向趙穆要人,田貞求你救她們呢。”
  項少龍點頭道:“知道了!告訴她們,我怎也不會袖手旁觀的。”話雖如此,但他卻全不知道如何救她們。
  趙致差點把項少龍當作是神仙,認為只要他答應就可做到,歡喜地道:“我早告訴她你是情深義重的人,定會幫助她們。”
  項少龍心中苦笑,再迅速說出了善柔的事。
  趙致掩嘴嬌笑道:“項郎真厲害,我看姊姊是愛得你發狂呢。”
  項少龍心中一蕩道:“那你呢?”
  趙致俏臉一紅,故意擺出思索的姿態道:“人家嘛!唔!一刻都不想离開你。”
  項少龍本應心情暢美,但想起那對美麗的孿生姊妹,心情立即大打折扣,勉強收攝心神,回到長郎,朝內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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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齊相田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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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軒燈火通明,樂聲隱隱傳來。
  守衛出奇地森嚴,遠近人影幢幢。
  只是內軒門外,便有十五、六名身形彪悍,態度沉著的齊國武士,如此陣仗,項少龍還是初次在宴會的場地見到。
  其中一名身材特別雄偉,神態軒昂、虎背熊腰,相貌頗為俊朗的青年劍手,忽由回廊外的花園大步走來,躬身施禮,客气地道:“這位定是田相急欲一睹風采的董匡先生了,在下齊人旦楚,乃田相親□統軍,乘此向先生問好。”
  項少龍心中一懍,連忙還禮。
  善柔姊妹曾向他提過此人,說他是齊國名將,劍法高明,果是名不虛傳,此人有种由骨子里透出來的威霸之气,非常罕見。
  客气兩句后,旦楚向蒲布微笑道:“蒲兄請把先生交給末將好了!”
  蒲布受他气度所懾,連忙答應。
  旦楚擺出引路姿態,請項少龍先行。
  前方把門的武士退至兩旁,讓項少龍進入內軒。
  同時有人高聲向內通傳道:“董匡先生到!”
  項少龍想起善柔丰滿胸肌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劍痕,暗忖她能兩次行刺田單都仍然活著,實屬奇跡。
  項少龍跨過門檻,第一眼便瞥見田單。
  這不但因他身后柱立著兩名矮壯強橫,面貌酷肖,一瞧便知是善柔姊妹提及過,叫劉中夏和劉中石這對兄弟;也不是因他一身白衣,在其他人的華衣美服比對下特別搶眼。而是因他的气度和容貌,均使人一見難忘。
  難怪見慣天下英雄人物的紀才女,亦要對他印象深刻了。
  田單年在四十許間,身材頎瘦,鼻梁骨高起,有若鷹喙,可是因高起的兩□配合得好,不但沒有孤峰獨聳的感覺,還予人一种丰隆迫人的气勢。再加上濃眉下眼神藏而不露的銳利隼目,确是領袖一方的霸主人物。難怪他能由一個區區小城吏,攀上了天下最有權勢人物之一的寶座。
  坐在他旁的趙穆雖是一派奸雄模樣,但立時給比了下去,頗有大巫小巫之別。
  圍著大方几而坐的共有十二個人,另一位最使項少龍意外的竟是艷麗的晶王后,除了宮廷內舉行的宴會外,他還是初次在權貴的宴會遇上她。可見田單身分非同小可,連晶王后都要給足他臉子。
  平時慣見的郭開、樂乘、趙霸等均沒有出席,反是郭縱攜著郭儿來了。
  其他人就是姬重、李園、韓闖、龍陽君和趙雅。
  還有兩個齊人,其中一個是“老朋友”齊雨,正坐在趙雅左旁大獻殷勸,不過趙雅卻不大睬他,任他說話,都沒有反應。
  另一人是個智囊型的文士,外貌文秀俊俏,前額丰隆寬廣,予人天賦才智的好印象。
  一隊女樂師本在一旁起勁地演奏著,當趙穆听到少龍抵達的通報,一下掌擊,十多位女樂師立即由偏門离去,內軒倏地靜了下來。
  田單的眼神向項少龍利箭般射過來,見到他時,明顯被他的風神体態打動,隼目亮起,竟長身而起,遙遙向他伸出手來,呵呵笑道:“人說見面不及聞名,我卻要說聞名怎如一見,終于得睹董兄風采了,幸會之至!”
  其他人除晶王后、郭秀儿和趙雅三女外,見田單起立,都被迫站了起來歡迎項少龍,最不服气的當然是李園了,不過他的態度明顯改善了點,大概是因紀嫣然的策略奏效了。
  項少龍對田單的泱泱大度毫沒架子亦感心折,若与信陵君相比,純以气派風度而論,這田單還要胜上半籌。
  他加快腳步,先向晶王后遙施敬禮,才來到田單身前,伸出兩手和他緊握著。
  田單的手寬厚不見骨,溫暖有力。
  這名傳千古的人物上下打量著他,微笑道:“想不到先生不但養馬有心得,劍術亦高明之极,國舅爺便曾向我多次提及!”
  項少龍不由往李園望去,后者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略一點頭。
  田單向那劉氏兄弟溫和地吩咐道:“給董兄在我身旁加個位子!”同時向項少龍介紹了齊雨和那叫田邦的軍師智囊型人物,看來應是田單的親族。
  一番扰攘后,眾人才坐好下來。
  足音響起,田貞田鳳不知由那里鑽了出來,為各人添酒。趙穆出動兩女來侍客,可見他是多么看重田單。
  田鳳顯然不知項少龍真正身分,雖忍不住偷看了項少龍兩眼,但絕無半點异樣神態。可知田貞對項少龍唯命是從,連親妹子都苦忍著不透露秘密。只是這點,項少龍己感到要對她負上責任。
  田貞為項少龍斟酒時,纖手竟抖顫起來。
  其他人都正和旁邊的人交談著,卻瞞不過田單的眼睛,奇道:“小貞因何如此緊張。”
  他這么一說,眾人的眼光都集中在田貞身上。
  田貞見到項少龍,就像苦海里見到明燈,凄苦狂涌心頭,手顫意亂,現在給田單一問,還以為自己□露出項少龍的底細,魂飛魄散下,銅□脫手掉在几上,酒花濺上了項少龍的前襟。
  趙穆臉色一變,正要喝罵。
  項少龍哈哈一笑,扶著了嚇得渾身發抖的田貞,欣然道:“小事小事,美人儿万勿介怀。”接著低頭一嗅,惊歎道:“好酒!”
  眾人都被他引得笑了起來。
  晶王后莞爾道:“別人是喝酒,董先生卻是嗅酒。”
  田貞給項少龍一手托著粉背,一手抓著柔荑,情緒回复過來,感到她這苦苦相思的男子,定能予她有力的保護。
  趙穆心知此時不宜責她,輕喝道:“還不給我退下去。”
  兩女跪地施禮,暫退下去。
  趙穆不知是否有話要說,站了起來笑道:“董先生且隨本侯來,我看本侯的衣服也應适合你的身材。”
  項少龍一聲告罪,隨他去了。
  才步出內軒,趙穆已向他低聲道:“我探听過田單口气,他對孝成王甚具惡感,還暗示若我能登上寶座,定會全力支持。”
  項少龍暗罵蠢材,對田單來說,趙國是愈亂愈好,那他就有机可乘了。
  口上卻道:“那齊雨又是什么一回事,怎會把你們的關系□露給趙雅知道。”這叫先發制人。
  趙穆歎道:“不要看趙雅風流浪蕩,事實上她比任何人都精明厲害,齊雨只要說錯一句話,就會給她抓住尾巴。”
  到了內堂,趙穆使人拿來尚未穿過的新衣,給他換上。
  項少龍乘机道:“侯爺真夠本事,竟能弄來如此美艷,臉貌身材又無不相同的姊妹花,确是難得的尤物。”
  趙穆臉露難色,歎道:“你何不早說?田單昨晚嘗過滋味后,贊不絕口,不用他說,我已答應把兩女送他,為今怎能反口?”
  項少龍的心直沉下去,失望之色絕非是裝出來的。
  趙穆現在已視他為頭號心腹和得力手下,皺眉道:“卻非沒有辦法,但能否成功,就要看田單對你看重的程度了。”
  兩人回到席上時,歌舞姬剛表演完畢。
  龍陽君笑意盈盈地打量著項少龍道:u董先生穿起華衣美服,真令人眼目一新呢!”接著向趙穆拋了個“媚眼”道:“侯爺又說要帶董先生來為人家的馬儿看病,為何到現在仍未實踐諾言?”
  眾人見到項少龍尷尬的樣子,都對他既同情又好笑。
  趙穆自知項少龍不好男色,哈哈笑道:“董先生終日往牧場跑,我怎抓得住他呢。”
  田單呵呵笑了起來,調侃龍陽君道:u龍陽君若只是為了馬儿,我手下亦有治馬的能手,當然及不上董兄,不過也可讓低手先出馬,看看可否代高手之勞。”龍陽君當然知道田單在与他開玩笑,“嬌嗔”地瞪了他一眼。
  那叫田邦的文士向項少龍道:“敝國有匹名為頑童的駿驥,跑起來像一陣風般迅快,可是卻無人能把它馴服,軟硬辦法均不行,現在有此良机,故要向先生請教。”
  此話一出,連田單都皺起了眉頭,知他是有意刁難。
  試問連那匹馬都未見過,怎可提出馴治之法。不過若項少龍推說要見過才知,那就是任何人都可作出的應對,顯不出他馬痴的威風了。
  豈知項少龍從容不迫,淡淡笑道:“馴畜之道,首要是讓它們對你沒有防備之心,但這也只是一般人的下乘手法。上乘之法則是使它們把你視作同類,且是愛護有加,那無論如何野性的馬儿,也會變得既听話又合作了。”
  說到這里,忍不住望了對面坐在齊雨和韓闖間的趙雅一眼,這使他愛恨難分的美女正興致盎然地朝他瞧著,見他目光掃來,想起他曾把自己當作了一匹馬,芳心不由蕩起异樣的感覺,白了他一眼。
  田單也給他惹出興趣來,道:“人就是人,畜牲就是畜牲,怎會使畜牲當了人是同類?”
  項少龍道:“方法多的是,例如畜牲剛出世時首先接触到的任何生物,它們都會視之如父母,不信可隨便找群初生的鴨子來試試,便知董某非是虛言。”
  這番話并非沒有根据,而是經現代心理學證明了的事實。
  眾人均嘖嘖稱奇。
  韓闖幫口道:“難怪常有傳聞,說棄在荒野的嬰儿,有被野狼哺乳養大的,都變成了狼人,正因他以為狼就是自己的父母。董先生不愧馴養畜牲的大家。”
  李園見人人點頭,心中不服道:“但田大夫所說的頑童寶馬,卻是早已出生了,似再沒有可能使它把人視作同類,董先生又有何妙法呢?”
  与席諸人,包括田單在內,均知兩人不和,李園出口為難,早是意料中事,都想看這馬痴如何應對。
  項少龍微俯向前,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道:“鄙人有一馴馬之法,万試万靈,一向都是挾技自珍,從沒說出來給人知曉,不過今天如此高興,便讓鄙人掏出來向田相獻丑吧!”
  眾人都不自覺地俯前,好听他說出秘密。
  項少龍緩緩道:“這方法一听就明,但若非真是愛馬的人,卻不易做到。”
  眾人都給他頻賣關子,逗得心痒難熬。
  項少龍知道吊足了癮,方揭秘道:“就是常陪馬儿睡覺,那它就會盡去戒備之心,甚至會視你為同類了。”
  眾人先是愕然,想了想才知叫絕。
  項少龍這番理論亦是有根据出處的,那是他以前在看一個電視訪問時,一位馴獸師的自白,只有常和猛獸睡在一起,它們才會真的當了你是族群友類,否則終是有著防備的戒心。
  這也是現代人和古代人的識見分別。
  二十一世紀是資訊爆炸的年代,只要安坐家中,接上通迅网絡,古今中外的資料無不任你予取予攜。
  古人則罕有离鄉別國,靠的都是珍貴的竹簡帛書,又或口口相傳,比起上來,項少龍這在二十一世紀識見普通的人,便成了那時無所不曉的能士了。
  田單拍案叫絕道:“來!讓我們為董兄由經驗領悟回來的真知卓見喝一杯!”齊雨也歎道:“現在在下始知先生為何會被冠以馬痴之名了。”
  眾人舉杯盡歡。
  李園屢次碰壁,收斂起來,再不敢小覷對手了,心中轉著另外的坏念頭。
  田貞田鳳又再次過來添酒。
  待她們退開后,趙穆先向項少龍打個眼色,才笑著對田單道:“田相和董先生不但意气相投,連愛好都沒有分別,同為這對越女動心,而董先生得知她們已榮歸田相……”
  項少龍哈哈一笑,打斷他道:“美人歸賢主,董某只有恭賀之情,絕無半分□忌之意。”
  趙穆心中叫絕,暗贊他配對得宜,現在就要看田單是否舍得這對姊妹花了。
  田單果是非凡人物,大方地微笑道:u董兄既有此情,我就把她們雙雙轉贈,讓董先生在馬儿之外,還另有同眠的伴侶。”
  這种互贈姬妾的事,在當時的權貴間是司空慣見,沒有人覺得有何希奇。
  項少龍詐作推辭,田單自是不許,于是他渾体輕松的拜謝了。
  趙穆故意向項少龍示好,把兩女召了過來,下令道:“由這刻開始,你們兩人就由田相改贈董爺,務要悉心侍奉,不准有絲毫抗命。”
  兩女均呆了一呆。
  田貞也算精靈,垂下頭去,免得給人看出內心的狂喜和激動,下跪謝恩。
  田鳳亦表現得恰如其分,俏臉微紅,含羞瞟了新主人一眼,才跪了下去。
  趙穆索性道:“你們立即回去收拾衣物,等待董爺領你們回府吧。”
  晶王后笑道:“有了這對如花似玉的人儿,董先生莫要忘了再和馬儿睡覺啊!”
  項少龍想起曾抱過她,見她說時眉目含情,不由心中一蕩。
  一直沒有說話的郭秀儿,瞪著美目好奇地問項少龍道:“董先生真的和馬儿睡過覺嗎?”
  項少龍听她語气天真,溫柔地答道:u當然,鄙人七歲便開始和馬儿睡覺,但卻非在馬廊里,而是在寢室內。”
  眾人听他說得有趣,都笑了起來。
  李園忽地向龍陽君笑道:“我也要為君上向董兄說上句公道話,那天教場試劍后,紀才女勾勾指頭,董兄便立即跟了去為她診馬。為何竟對君上卻又薄此厚比?”
  田單顯然不知此事,露出注意的神色。
  龍陽君則“幽怨”地瞅了項少龍一眼,害得他的毛管無不根根倒豎。
  項少龍歎了一口气道:“國舅爺說得對,那天鄙人實不該去的,因紀才女竟和我討論起禮樂詩文,結果自是教她大為失望,董某亦無顏以對。”
  眾人都知紀嫣然情性。不免有人要代他難過,當然大部份人都放松了妒忌心意。
  這董馬痴魅力惊人,無論身在何种場合,總能成為眾人的核心,幸好他終是老粗一名,否則說不定紀嫣然會被他征服呢。
  李園見他自動打響退堂鼓,敵意大減,首次主動舉杯和他對飲。
  气氛融洽起來。
  眾人中只有趙雅隱隱感到他和紀嫣然間的事不會是如此簡單。
  与會者可說代表了齊、楚、韓、趙、魏和東周的當權人物,話題很自然又回到秦國這共同大敵來。
  姬重分析秦人的形勢道:“我們數次合從,均攻秦人不下,最主要是因秦人借地勢建立了險要的關塞。他們東有函谷關、虎牢關、肴塞,東南則有武關、但只要攻下其中一關,我們便能長驅直進,那時看秦人還有何憑恃?”
  春秋時代,車戰都是在平原進行,但自步騎戰變作主流后,關塞的重要性便大增,對秦人更是興亡的關鍵。
  姬重似是為秦人吹噓,骨子里卻點出秦人的最強處,也可以成為致命的弱點。
  他這樣說,自然是趁机游說各人同心協力,聯合起來破滅秦國。
  田單微笑道:“國家的強大,君權、經濟和軍力是絕對分不開來的,不過依我看秦國現在是似強實弱,白起死后,秦國軍方無人能繼,現在庄里王由呂不韋把持朝政,与軍方絕不投合,田某敢擔保只要這人一日當權,秦人也難以合力齊心,但假若我們現在大舉攻秦,則外侮當前,反會迫得秦人合力抵抗,弄巧成拙,各位同意我的看法嗎?”
  姬重為之啞口無言,臉色卻是難看之极。
  郭縱道:“然則田相是否不同意這次合從之議呢?”
  今次合從,可說是他對趙國的最后希望,若此議不成,只好另找地方躲避了。
  項少龍雖是佩服他的眼光,卻也暗歎無論一個人具有多么大的智慧,都不能透視將來的發展,想不到庄里王只有三年的壽命,到小盤這秦始皇一出,天下再無可与擷抗之輩。
  田單柔聲道:“當然不是這樣,合從乃勢在必行,但手段策略卻須仔細商榷,否則本人就不須遠道來此了。”
  這人說話時自有一种迫人气勢,教人不敢出言反駁。同時亦怕說了出來后,會給他比了下去。
  龍陽君尖聲細气道:“田相對秦人的動靜似是知之甚詳,可否告知我們項少龍近況如何,在座很多人都希望听到他慘遭不幸的消息呢!”
  項少龍心中懍然,回趙以來,雖間中有人提起他的名字,都是點到即止,從沒有人正式把他拿出來當作一個討論的話題。
  趙穆一听下立時雙目凶光閃露。
  趙雅雖是神色一黯,但卻現出渴想知道的神色。
  晶王后則雙目閃亮,露出留心的表情。
  齊雨更冷哼一聲,一副恨不得食其肉枕皮之狀。
  反是田單不□半點內心想法,微微一笑道:“項少龍真不簡單,每能以寡胜眾,連我的老朋友無忌兄都要陰溝里翻船,給他漂漂亮亮玩了一手,其他的不用我說出來,各位都非常清楚了。”
  無忌就是信陵君的名字。
  韓闖看了身旁目透茫然之色的趙雅一眼,呷起干醋來,不滿道:“田相是否有點長他人志气呢?我看這小賊怕是有點運道吧了!”
  田單正容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本人雖恨不得把他碎□万段,卻絕不敢小覷他。項少龍甫到秦境,便大展神威,在秦王和文武大臣前力挫秦國第一悍將王翦,以寶刃連擋他鐵弓射出來能貫牆穿盾的勁箭。依我看他還是手下留情,不想秦國軍方下不了台。秦王當場賜他太傅之職,呂不韋亦因他聲威大振,此子不除,呂不韋就若如虎添翼,終有一日能把持秦政。”
  姬重冷笑道:“如此听來,秦人應不會缺乏想置他于死地的人了。”
  田單冷笑道:“項少龍若是如此容易被殺死,他早死過無數次了,秦人亦曾對他發動暗襲,卻只鬧個灰頭土臉,還死了几個人。現在烏家在秦聲勢日盛,就是拜項少龍所賜,連秦國軍方里敵視呂不韋的人,亦對此子另眼相看,希望能把他爭取過去。”
  郭縱露出艷羡懊惱的神色,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項少龍則听得遍体生寒,田單當然不會蠢得把秦國的情報全盤托出,但只是說出來的部分,已极為准确,有如目睹,只此便可知這人多么厲害。正如他所說的,知彼知己,絕不輕視敵人,才是致胜之道。
  說不定趙穆有關他來邯鄲的消息,亦是由他處得來。晶王后嬌笑道:“我才不信沒有人對付得了他,他又不是三頭六臂。”語畢故意瞧了趙雅一眼。
  趙雅美目閃過怒色。
  只這兩個表情,項少龍便知兩女是在勾心斗角。
  齊雨道:“當然有對付他的方法,田相……”
  田單不悅地冷哼一聲,嚇得齊雨立即噤口不言。
  眾人無不盯著田單,知他早有了對付項少龍的計划。
  田單微笑道:“每個人都有他的弱點,項少龍的弱點就是過份看重情義,心腸太軟,這將會成為他的致命傷。”
  郭秀儿俏目一片茫然,暗忖這應是优點才對,為何會變成了弱點呢?
  趙雅想起了項少龍即將前來邯鄲,禁不住又心焦如焚,求助似的瞅了那董馬痴一眼。
  項少龍則是既心惊又好笑,听著諸人咬牙切齒的談著如何對付自己,真不是滋味,自己的神情必然相當古怪,幸好沒人注意。
  宴會至此也差不多了,田單首先与晶王后和姬重离去。臨行前拉著項少龍殷殷話別,又說找天再与他暢談,這才在大批親□保護下,乘車离府。
  趙穆本想留下項少龍說話,但礙于耳目眾多,尤怕趙雅看穿兩人關系,只好道:“那對美人儿正在馬車上等候董先生,趁路上有點時間,先生大可詳細驗貨。”
  四周的男人都別有會心的笑了起來。
  李園本想陪趙雅回府,乘机再親香澤,不過見趙雅神情冷淡,又給郭縱邀往同車,無奈走了。
  龍陽君看著他們一起登車,笑道:“看來郭家快會多了個當國舅的嬌婿了。”
  這時龍陽君的座駕剛駛到身前,他回眸白了項少龍一眼,嗔怨道:“本想和董先生作伴乘車,不過董先生另有美人相待,不若奴家明天來探望先生吧!”
  韓闖立即別過頭去,不忍見項少龍難過之色。
  項少龍干咳一聲道:“真不好意思,明天我還要到牧場督工,嘿!”
  龍陽君欣然道:“那就更好了,整天困在城里,不若到外邊走走,天亮時奴家便來找你。”
  不理他答應与否,登車去了。
  項少龍頭皮發麻,楞在當場。
  趙穆拍著他肩頭道:“要不要本侯傳你兩招散手,包可收得他貼貼伏伏。”
  項少龍苦笑道:“侯爺有心,但卻請免了。”
  趙穆和韓闖都為之莞爾。
  一直茫然靜立一旁的趙雅輕輕道:“韓侯請先回去吧!”卻沒有解釋原因。
  韓闖見她神色冰冷,本是熱情如火的心立時涼了半截,雖心中暗恨,亦無別法,惟有失望而去。
  最后只剩下趙穆、項少龍和她三個人,气氛頗有點尷尬。
  項少龍心知雅夫人听得有關項少龍的消息后,心亂如麻,很想找他傾吐心事。又或問他關于阻止項少龍來邯鄲的布置,但當他想起在府里那頭雌老虎,那還敢招惹趙雅回去,誰能估得到會鬧出什么事來?
  并且他答應了今晚去見紀嫣然,更不可給趙雅纏住,最慘的是明天那龍陽君要來找自己,他就算是鐵打的,也不可能接連應付這么多人。
  所以雖是同情趙雅現時的心情,惟有婉轉地道:“夜了!讓鄙人送夫人上車好嗎?”
  趙雅幽幽地瞟他一眼,沒有表示同意或不同意,逕自往恭候她芳駕的隨從和馬車走去。
  項少龍連忙追陪在旁,可是趙雅直至登上車廂,都沒有一言片語。
  項少龍怕趙穆留他不放,乘机向趙穆揮手道別,鑽上了一廂芳香的馬車,投進因田氏姊妹而化作了人間仙界活色生香的天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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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雌威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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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才鑽入馬車,這對孿生姊妹已不顧一切扑入他怀里,喜极而泣。
  項少龍一時弄不清楚誰是田貞,誰是田鳳?又疼又哄,兩女才沒有那么激動。
  其中之一不依道:“你們瞞得人家很苦。”
  項少龍醒覺道:“你是田鳳!”
  馬車此時早离開了侯府有好一段路,忽然停下。
  項少龍教兩女坐好,探頭出窗外問道:“什么事?”
  負責護送的蒲布由前方馳回來道:“雅夫人的車隊停在前面,請先生過去。”
  項少龍大感頭痛,但又無可奈何,伸手安慰地拍了拍兩女的臉蛋儿,跳下車去,吩咐道:“你們好好保護馬車,跟著我走。”言罷朝著停在前方趙雅的馬車大步走去。
  馬車再次開出,取的卻是項少龍府邸的方向。
  兩人并排而坐。
  趙雅神情木然,好一會也沒有作聲。
  項少龍暗叫不妥時,趙雅淡淡道:“董匡!告欣我!你絕非好色之人,為何卻對田氏姊妹另眼相看呢?”
  項少龍心中叫苦,知道趙雅對他起了疑心,因為他曾和田氏姊妹有□□一事,趙雅知之甚詳。
  他雖重建立點信心趙雅再不會出賣他,可是事情牽到几百人生死,他總不能因自己一廂情愿的想法而孤注一擲。更何況到現在仍摸不清趙雅對孝成和王族忠心的程度。
  趙雅惟恐他不承認,續道:“明知她們成了田單的人,你還要和趙穆眉來眼去,把她們要回來,這不太像你一向的作風吧!否則早該接受了王兄贈你的歌姬了。”
  項少龍一時六神無主,胡亂應道:“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趙雅凄怨地輕聲道:“少龍!你還不肯認回人家嗎?是否要雅儿死在你眼前呢?”
  項少龍亦是心內惻然,但卻知絕不可心軟,因為她太善變了。
  硬起心腸,故作惊奇道:“天啊!原來你以為我老董是另一個人扮的,來!檢查一下我的臉,看看是否經過易容化裝的手段?”
  這叫重施故技,欺她從未想過有這么巧奪天工的面具。
  趙雅嬌軀劇震,竟心慌失望得不敢摸他的臉,顫聲道:“你真不是他?”
  項少龍記起身上的“情种”,道:“若還不信,可嗅嗅我的体味,每匹馬的气味都不同,人也是那樣,來!”
  把身体移了過去,把頸子送往她鼻端。
  趙雅嗅了兩下,果然發覺了一种從未接触過但又使人有良好深刻印象的气味,失望得呻吟一聲,如避蛇蝎般退到另一端,靠著窗門顫聲道:“那你為何要把她們弄到手呢?”
  項少龍靈机一触,歎了一口气道:“還不是為了我那頭雌老虎,我今趟离開楚國,就是想把她撇下一會儿,那知她遠道孤身的追到邯鄲來,還大發雌威,說沒有婢仆差遺,我見那對姊妹花如此可人,便向趙穆要來服侍她。卻不知早送給了田單,對我來說,揀過另外兩個人就是了,豈知侯爺誤會了我的心意,熱心幫忙,才弄出這件事來,教夫人誤會了。”
  又好奇問道:“這對姊妹和項少龍究竟有何關系?”
  趙雅俏臉再無半點血色,秀眸閃動著由興奮的高峰直跌下來的絕望失落,猛地別過頭去,悲聲道:“你走吧!”
  馬車恰于此時停下,剛抵達了他府邸的大門前。
  項少龍暗歎一口气,下車去了。
  善柔見到項少龍領著兩位容貌相同的絕色美女走進內堂,又面色陰沉,心中打了個突兀,不悅道:“你到了那里去?走也不向人說一聲。”
  項少龍正為趙雅意亂心煩,不耐煩的道:“你明明看到我回房換衣服的,你當我不知你鬼鬼祟祟的窺探我嗎?”
  田貞田鳳兩姊妹嚇得花容失色,吃惊地看著兩人。
  項少龍這才知道自己語气重了,尚未有机會補救,善柔果然□起蠻腰,鐵青著臉,只差未出刀子,嬌叱道:“誰鬼鬼祟祟?若不滾去赴你的鬼宴會,你就永世都不換衫嗎?換衫不可以代表洗澡嗎?不可以代表撒了尿嗎?”接著“噗哧”地掩嘴忍不住笑,白他一眼道:“人家不說了!”
  項少龍見狀稍松了半口气,他真不想田家兩位小姐受惊,她們都是孤苦無依的人,最受不得惊嚇。
  失笑道:“柔姊你扮得真像,連我也當了你是我的夫人。”
  此兩話一出,善柔的臉容又沉了下來。
  項少龍心中暗喜,故作惊奇道:“你又不准我碰你,但又要做我的真夫人,天下間怎會有這么便宜的事?”
  善柔直瞪著他,像受了傷害的猛獸,一副擇人而噬既凶狠又可愛的神情。
  項少龍立即軟化下來,聳肩道:“你承認一句愛我,便可海闊天空任我們翱翔了!”
  田貞田鳳終醒悟到她們是在耍花槍了,開始感到有趣。
  善柔容色轉緩,仍□著蠻腰,眼光落到這對人比花嬌的姊妹花上,戟指道:u她們是誰?”
  項少龍怕她拿兩女出气,忙來到她身后,試探地抓著她兩邊香肩,以最溫柔的語气道:“當然是來服侍我馬痴董匡夫人的使女哩!”
  田貞田鳳乖巧地跪地行禮。
  善柔受之無愧地道:“起來!”又大嚷道:“烏果!”
  烏果差點是應聲滾入來,明顯地他一直在門外偷听。
  善柔發號施令道:“立即把門外那些大箱小箱運到我隔壁那房間去!”
  又向田氏姊妹道:“進去教他們放好你們的行李。”
  田氏姊妹知道這“夫人”正式批准了她們留下,歡天喜地的去了。只要能和項少龍在一起,她們什么苦都甘愿忍受。
  內堂只剩下了這對真假難明的“夫婦”。
  項少龍見田氏姊妹過了關,心情轉佳,吻了她臉蛋道:“夫人滿意了嗎?現在要夫得夫,要婢得婢了!”
  善柔給他引得笑了起來,卻又苦忍著冷起俏臉道:“又不是要去施美人計,找兩個這么標致的人儿來干什么?看她們嬌滴滴的樣子,我善柔來服侍她們倒差不多。”
  項少龍皺眉道:“這是否叫呷醋呢?”
  善柔那美麗的小嘴不屑的一撅道:“這与呷醋無關,而是理性的分析,狼子之心,能變得出什么花樣來?”
  她雖口气強硬,但卻任由項少龍按著她香肩和在身后挨挨□碰,對她這种有男儿性格的美女來說,其實已擺明是芳心暗許了,只是口頭仍不肯承認吧了!
  項少龍看穿了她的心意,又好笑又好气,苦惱地道:“好柔柔!听話點可以嗎?她姊妹真的很可怜,受盡趙穆的淫辱,現在才能逃出生天,我一定要保證她們以后都幸福快樂。不信可問我們的小致致,她會把整件事詳細說与你听。”
  善柔有點被感動了,垂下了俏臉,沒再作聲。
  項少龍把她扳轉過來,讓她面對著自己,湊下嘴去,就要吻她。
  善柔猛地一掙,脫身出去,滿臉通紅地跺足道:“你當我是致致,要對你死心塌地嗎?殺了趙穆后我們就各走各路,不要以為我非嫁你不可。”
  明知她是口硬心軟,項少龍仍感覺受不了,冷笑道:“各行各路便各行各路,難道我要跪下來求你施舍點愛情嗎?小心我發起狠來一怒把你休了,立即逐出董家,哈!”
  說到最后自己倒忍不住笑了起來。
  善柔本是不住色變,但見他一笑,立即忍不住失笑相應,旋又繃起俏臉,故作冷然道:“姑娘再沒興趣應酬你,這就回房安眠,若我發覺有賊子私闖禁室,立殺無赦,莫謂我沒有預作警告。”
  言罷挺起酥胸,婀娜多姿地步進了通往后進的長廊去。
  項少龍心叫謝天謝地,若她扯了自己入房才是大事不好,待會怎還有力去服侍嘗了禁果不久,愈來愈渴求雨露恩澤的紀才女?
  就在這一刻,他才發覺由見到善柔那時開始,便在毫不察覺下拋開了因趙雅而來的煩困。
  善柔的魔力真是厲害极矣,是最辣的那一种。
  項少龍走往田氏姊妹的房間時,烏果和一眾親□正向兩女大獻殷勤,逗得兩女笑靨如花,見到項少龍至,各人才依依离去。
  烏果經過項少龍旁,低聲道:“想不到天下間竟有像复制出來的一對美人儿,确是人間极品。”還加上一聲歎息,才領著這群“搬工”走了。
  兩女早跪伏地上,靜候項少龍的指示。
  看著她們螓首深垂,連著修長玉項由后領口露出來那雪白嬌嫩,我見猶怜的粉背,項少龍涌起一陣強烈的感触。
  縱使自己助小盤一統天下,建立起強大的中國,可是社會上种种風气和陋習,卻絕沒有方法一下子改變過來。
  女性卑微的地位,始終要如此持續下去,直到十九和二十世紀,才逐漸平反過來。
  自己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好好愛護身邊的女性,由此更可看到墨翟确是照耀著這世代的智慧明燈,他的“兼愛”正是針對長期以來的社會陋習。只可惜日后當權者打起禮義的幌子,更進一步把女性踩在腳下,使這問題給埋葬在二千多年的漫漫黑暗里,真是想起也為女性們寒心。
  項少龍走了過去,把兩女由地上拉了起來,愛怜地摟著她們蠻腰,坐到榻沿,柔聲道:“我還未有机會和你們說話,我項少龍并非趙穆,你們再不用向我跪拜,在寢室里更不用執什么上下之禮,這是我唯一的命令。”
  其中之一赧然道:“項公子折煞我們了,人家是心甘情愿希望能服侍好公子你,討你歡心的!”
  項少龍認得她那對較深的小酒渦,像找到了有獎游戲的答案般,惊善道:“你是田鳳!”
  兩女掩嘴“咭咭”嬌笑,那模樣儿有多嬌美就多嬌美,尤其她們神態一致,看得項少龍意亂情迷,目不暇給。
  田貞嬌痴地道:“公子!”
  項少龍糾正道:“暫時叫我董爺好了,千万莫要在人前露出馬腳!”
  兩女吃了一惊,乖乖答應。
  看著她們不堪惊嚇,逆來順受的模樣,項少龍知她們一時很難改變過來,更是怜意大生,對每人來了個長吻。
  兩女熱烈綿綿地反應著,果然給他發掘出分別。
  田貞溫柔、田鳳狂野。
  都教他銷魂蝕骨,不知身在何方。
  田貞嬌喘細細道:“董爺應累了,讓我們侍候你沐浴更衣,我們都精擅按摩推拿之術,噢……”
  原來小嘴又給項少龍封著。
  □皮分開后,項少龍笑道:“我也很想為你們推拿一番,不過今晚我還有要事,你們洗澡后好好休息,明晚我才和你們同浴共寢,共渡春宵。”
  兩女听得喜不自胜,享受著前所未有既安全又幸福的快樂感覺。
  田鳳撒嬌道:“董爺可不知人家一直多么羡慕姊姊,竟能得承董爺恩澤,自你走后,我們都日夕挂念著你,沒人時便談你,只有夢中与你相對時,才可以快樂一些。”項少龍既給奉承得飄飄欲仙,又感奇怪道:“你們和我只有一面之緣,為何卻會對我另眼相看呢?”
  田貞欣然道:“董爺和其他人可不同呢!是真正的愛護人家,而且我們從未見過像董爺般的英雄人物。侯府的人時常私下談論你,當我們知道你大展神威,殺出邯鄲,真是開心死了。”
  田鳳接入道:“本以為永遠都見不著董爺了,誰知老天真的听了我們的禱告,使我們終可侍候董爺。”
  項少龍差點忍不住想對兩女再動手動腳,可是想起紀嫣然,只好把這沖動壓下,暗忖再和兩女親熱,可能結果什么地方都去不了,趁現在仍有點清醒,都是趁勢离開為妙。
  正要安撫兩句,好抽身而退時,善柔出現在敝開的門口處,俏臉生寒,冷冷道:“董匡!你給我滾過來說几句話。”
  田氏姊妹到現在都弄不清楚善柔和項少龍那种曖昧難明的關系,嚇得跳下榻來,跪伏地上,向善柔這不知是真是假的夫人請罪。
  善柔忙道:“不關你們的事,快起來!”
  項少龍無奈下安撫兩女几句,囑她們沐浴安寢后,隨著善柔到了她隔鄰的香閨去。
  這內進共有四間寬大的寢室,給他和三女占用了三間,還有一間騰空了出來。善柔背著他雙手環抱胸前,看著窗外月照下院落間的小花園,冷冷道:“項少龍,人家睡不著!”
  項少龍失聲道:“什么?”
  善柔無理取鬧的跺足道:“听不到嗎?你快想法子讓我睡個好覺。”
  項少龍移上虎軀,緊貼著她動人的背臀,兩手用力箍著她雖纖幼但卻惊人扎實和富有彈性的腰腹,想起初遇她時曾給誤會了是趙穆,殺得手忙腳亂的狼狽情景,心內涌起柔情,吻著她的玉項道:“讓我為你寬衣解帶,好哄你這乖寶貝睡個甜覺好嗎?”
  善柔任他擠摟輕薄,扭腰嗔道:“誰要你哄,人家只是因你門也不關,親嘴聲連我那里都听得見,吵得人家心緒不宁,才睡不著覺吧了!”
  項少龍愕然道:“你若有把門關上,怎會連親嘴的聲音都可听到?”
  善柔俏臉微紅,蠻不講理道:“本姑娘關不關門,干你什么事?”
  項少龍笑道:“好姊姊在妒忌了,來!讓我們也親個響亮的嘴儿,讓她們都給吵得意亂情迷,睡不著覺好了!”
  善柔一矮身游魚般從他的掌握下滑溜開去,大嗔道:“人家正在气惱上頭,你還要厚著臉皮來占便宜,快給本夫人滾蛋。”
  項少龍逐漸習慣了她的喜怒難測,伸了個懶腰,記起了紀才女之約,走過她身旁時,伸手拍拍她臉蛋道:“現在我滾蛋了,還要滾到街上去,柔柔滿意了嗎?”
  善柔不悅道:“你要到那里去?”
  項少龍苦笑道:“你當我們在這里是游山玩水嗎?莫忘了你血仇在身,若要達成心愿,我這夫君不努力點工作怎成。”
  大義壓下,善柔一時無話可說。
  項少龍湊過大嘴,蜻蜓點水般在她□上輕輕一吻,道了晚安,才走出門外。
  豈知善柔緊隨身后,他不禁訝然道:u你干嗎要追著我?”
  善柔昂然道:“我是你的助手和貼身保鏢,自是要追隨左右。”
  項少龍大感頭痛,怎可帶她去見紀嫣然呢?
  倏地轉身,正想把她攔腰抱起時,善柔纖手一揚,鋒利的匕首已指著項少龍的咽喉,應變之快,項少龍也為之大吃一惊。
  善柔得意地道:“夠資格當你的助手沒有?”
  項少龍當那匕首不存在般,探手往她玉乳抓去。
  善柔駭然后退,避開了他的祿山之爪,大嗔道:“你敢!”
  項少龍哂道:“做都做了,還要問老子我敢不敢,你給我乖乖滾回去睡覺,若有違背,我便立即把你休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要挑戰為夫的容忍力。”
  善柔狠狠的瞪著他,研究著他認真的程度,好一會后才可愛的一聳肩胛,低罵道:“睡便睡吧!有什么大不了,為何開口埋口的都要休了人呢?”
  轉身回房。
  項少龍感到她善解人意的一面,涌起愛怜,在她跨入門檻前叫道:“柔柔!”
  善柔以為他回心轉意,肯帶她同去,旋風般轉過嬌軀,喜孜孜道:“什么事?”
  項少龍深情地看著這剛強的美女,張開兩手道:“來!給我抱抱方回去睡覺。”
  善柔失望地瞪著他,玉頰同時飛起兩朵紅云,再狠狠瞅了他一眼,小嘴不屑地冷哼一聲,回房去了,還大力把門關上。
  項少龍看得哈哈大笑,這才离府往竊紀才女的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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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窮于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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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來到劉府外時,大感不妥,原來監視的人手大量增加,附近的几間民房明顯地被征用了來作哨崗。
  單憑能做到這點,便可知龍陽君有趙人在背后撐腰,否則憑什么可隨意征用民居。
  附近的几個制高點,都埋伏了偵兵,非常隱蔽,若非項少龍是這方面的大行家,兼之又對附近地形非常熟悉,真會疏忽過去。
  龍陽君看來死心眼之极,認定紀嫣然和項少龍有關系,現在聞得項少龍即將來趙的消息,故加派人手,布下网羅,等他來自投其中。
  不過連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龍陽君這一注押得非常准确,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和呂不韋通過楊泉君等愚弄了所有想擒拿他的人,事實上他早便到了。這成了胜敗的關鍵。
  他仔細觀察了一會后,自知雖可有七成把握潛入紀嫣然的香閨而不會被人發覺,但這個險卻不值得去冒,正要回去時,“颼”的一聲,一枝勁箭由紀嫣然的小樓射出,棋過后園,正中一個隱在牆外高樹上的伏兵。
  那人應箭倒跌下來,不知撞斷了多少樹干棋枝,才“蓬”聲掉在街頭,無論准頭和手勁,均教人吃惊。
  四周的埋伏者一陣混亂,有點不知如何應付由小樓里以箭傷人的敵手。接著在另一方向傳來另兩聲慘哼,又有兩人中箭,分由不同的樓房上滑跌下來,倒頭栽往行人道上。
  在月色迷朦下,紀嫣然一身黑色夜行勁衣,一手持弓,出現在小樓的平台處,嬌叱道:“若有人敢再窺看我紀嫣然,定殺無赦。”
  四周的埋伏者受她气勢所懾,又見她箭無虛發,特別是伏身高處者,紛紛撤退。
  項少龍心中大叫精彩,想不到一向溫文爾雅的紀嫣然,發起雌威來竟可直追善柔。那還猶豫,趁敵人的監察网亂成一片時,利用攀索和敏捷如豹的身手,迅速
  越過高牆,借著暗影來到紀嫣然小樓之下,發出暗號。
  接著傳來紀嫣然命婢女回房的聲音。
  項少龍知障礙已去,由背著街那邊攀上二樓平台,紀嫣然早啟門歡迎。
  這美人儿扑個滿怀,又喜又怨道:“見到這么危險就不要來嘛。難道人家一晚都待不了嗎?”
  項少龍笑道:“美人有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何況是一晚已等若三秋,假若才女春情難禁,給別人乖虛而入,我去找誰算賬才好。”
  紀嫣然仍是一身夜行緊身勁裝,把她玲瓏的曲線顯露無遺,惹得項少龍一對手忙個不停,活像個急色鬼。
  這美女給輕薄得目泛春情,呻吟著道:“人家要不依了,我紀嫣然只會對兩個人動情,一是董匡,又或項少龍,你卻這樣低貶人家,哼!”
  男女就是這樣,只要已沖破了最后防線,就算是貞女和君子,必然一動情就是追求肉体關系,此乃人情之道,沒有什么好奇怪的。
  被浪翻騰中,兩人在高張的熱情里,抵死相纏,尤其想起外間危机四伏,更感那种不安全的偷歡特別刺激。
  到兩人均筋疲力盡時,劇烈的動作倏然而止。
  項少龍仍戴著董匡的面具,仰躺榻上,赤裸的紀嫣然變成溫柔可愛的小羔羊,
  緊伏在他寬闊的胸膛上,秀發舖上了他的臉和頸。
  兩人都不愿破坏小樓表面那宁和的气氛,細听著對方由急轉緩的喘息聲。
  樓外忽地刮起風來,吹得帘子“辟啪”作響。
  月儿被烏云蓋過了。
  紀嫣然嬌喘細細道:“都是你在害人家,累得人愈來愈放任了。嫣然以后不敢再看不起那些淫娃蕩婦了。”
  項少龍側耳听著外面呼呼風嘯,溫柔地愛撫著她嬌嫩的粉背,簡要地向她說出了這几天內發生的事,連田氏姊妹、善柔、趙雅的事都毫不瞞她。
  听到善柔這送上門來的便宜夫人,以紀嫣然的洒脫超然,仍忍不住呷醋道:u那人應該是嫣然才對,人家也要陪著你呢!”
  項少龍哄了兩句后,道:“我看田單此來是不怀好意,要從內部拖垮趙人。”
  紀嫣然忘了撒嗲,由他胸膛爬了起來,与他共睡一枕,吻了他后道:“我也有這想法,說不定燕人是被他慫恿才來侵趙。齊國國土与趙相鄰,若說田單對燕趙沒有野心,連小孩都不會相信。只不過在包括強秦在內,無人不懼李牧和廉頗,田單亦然,若能借趙穆之手,除掉兩人,就最理想了。”
  項少龍點頭道:“孝成王雖是昏君,但還有點小智慧,知道廉李兩人乃國家的柱石棟梁,絕不能動搖。但若害死孝成王,變了由晶王后和趙穆把政,就絕對是另一回事了。”
  紀嫣然道:“今晚晶王后破例參与趙穆的宴會,說不定就是趙穆向田單顯示實力,表示晶王后都要听他的話。”
  再微笑道:“至于嫣然的夫君嘛!更是他要爭取的對象,免得多了另一個李牧或廉頗出來,所以連那雙天下罕有的姊妹,也被迫忍痛轉手了。”
  項少龍听她說得有趣,在她粉臀上輕拍兩記,調侃道:“心肝儿你□忌嗎?”
  紀嫣然認真地道:“□忌得要命,除非你至少隔晚便來陪我,唔!我只是說說而已!那太危險了。”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說不定我有辦法解決這問題。唉!我又要走了,龍陽君這家伙明早就來,我宁愿面對著千軍万馬,也不愿對著個終日向我拋媚眼和撒嬌的男人,管他是多么像女人。”
  紀嫣然失笑道:“在大梁不知有多么好男風者恨不得把他吞入肚子里,你是否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項少龍不滿道:“你還來笑我?”
  紀嫣然連忙獻上香吻和熱情,以作賠禮。
  纏綿一番后,兩人同時穿回衣服,紀嫣然仍是負責引開敵人注意力,好掩護他离去。
  當這美女策馬持矛,由后門沖出找人晦气時,他早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了。
  回到府中,滕翼尚未睡覺,一個人在喝悶酒。
  項少龍大奇,陪他喝了兩杯,問道:u二哥是否有什么心事?”
  滕翼歎了一口气道:“見到善柔,我便想起她妹子,來趙前她有了身孕,你說我應否擔心呢?”
  項少龍大喜道賀,歉然道:“是我不好,使你不能留在二嫂身旁,看著孩子的誕生。”
  滕翼笑道:“兩兄弟還說這些話來干什么,縱使回不了咸陽,我也不會皺半分眉頭,只不過人的情緒總有高低起伏,暫時這里又是悶局一個,無所用心下,自然會胡思亂想了,你當我真可天天都心無旁鶩依墨氏之法坐上他几個時辰嗎?”
  項少龍感到這鐵漢自有了善蘭后,确u人性化”了很多,欣然道:“眼下就有一件事請二哥出手。”
  滕翼奇道:“什么事?”
  項少龍微笑道:“扮我!”
  滕翼失聲道:“什么?”旋即醒悟道:“要我扮項少龍還是董匡呢?”
  項少龍輕松地道:“董匡由我自己負責好了,只要二哥用飛針去傷几個趙人,再布下逃向魏境的痕跡,便算成功了,必會使所有人均為此疑神疑鬼。”
  滕翼點頭道:“你可讓烏果這大個子來扮我,那就更天衣無縫了,但為何不是逃返咸陽,而是溜入魏境呢?”
  項少龍道:“這才是我的性格,怎會未成事便回頭走。”
  滕翼失笑道:“誰能比你更明白自己?一于這么辦,給我十來天時間,定可辦妥,在山林野地中,誰也奈何不了我的。”
  兩人再商量了一會,已是四更時分,項少龍回房休息,到了門外,想起田氏姊妹,忍不住打著呵欠過去探望她們。
  兩女并頭甜睡,帳內幽香四溢,若非剛在紀嫣然身上竭盡了全力,定會登榻偷香,現在卻只能悵望輕歎。
  就在此時,大雨傾盤洒下。
  項少龍忙為兩女關上窗戶,隔鄰善柔處也傳來關窗的聲響。
  項少龍按捺不住對這刁蠻女的愛意,到了善柔房外,先輕叩兩下。全無回應。
  項少龍心中好笑,推門而進,順手關上房門,還下了門閂。
  秀帳低垂下,善柔正在裝睡。
  項少龍大感刺激,慢條斯理地脫衣和解下裝備,直至身上只有一條短褲,便掀帳登榻。
  果如所料,寒气迫來,善柔一身貼体勁裝,跳了起來,匕首抵著他赤裸的胸膛,怒道:“想對人家施暴嗎?”
  項少龍伸手捻著匕首的鋒尖,移往另一方向,微笑道:“施暴嗎?今天不行,快天亮了,或者明晚吧!現在只想摟著夫人好好睡一小覺。”
  善柔眼睜睜看著對方把匕首由自己手上抽出來,放到一旁,接著這男人更探手過來,把自己摟得靠貼在他近乎全裸的怀里,竟完全興不起反抗的心。
  項少龍摟著她睡在榻上,牽被蓋過身子,吻著她的香□笑道:“你睡覺也穿著勁裝嗎?”
  善柔鼓著气道:“人家剛才偷偷跟了你出去,你卻走得那么快,偏找些最難爬的屋檐和高牆,累得人家跟失了。若你答應給人家那套攀牆越壁的便當,善柔便任你摟著睡到天明,但卻不可坏人家貞節。”
  項少龍心中一蕩,再吻了她的紅□,笑道:“無論你答應与否,這一覺是陪定了我睡了。”
  善柔嗔道:“你再說一次看看!”
  項少龍歎道:“好了!算我投降吧,你要風我便給你風,要雨則外面正下著雨,來!親個嘴儿再睡覺,要不要我給你脫下衣服。好睡得舒服點?”
  善柔慌亂地道:“你敢!人家每晚都是這身穿著的。跑起來方便點嘛!”
  項少龍微感愕然,想起她這七年來每天都活在逃亡的情況里,心生怜意,柔聲道:“來!乖乖的在我怀里睡一覺吧,那是這世上最安全寫意的地方。”
  善柔真的打了個呵欠,闔上美目,把俏臉埋入他肩項里,不一會發出輕微均勻的呼吸聲。
  睡意涌襲,不片晌項少龍亦神志模糊,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項少龍惊醒過來。
  天尚未亮,怀中善柔淚流滿臉,不住叫著爹娘,項少龍凄然為她吻掉淚珠,半晌后這美女平靜下來,原來只是夢囈。
  項少龍實在太困倦了,很快又睡著了。
  再醒來時,听到田氏姊妹向善柔請安的聲音,才發覺怀內人儿早起床了。
  听得善柔輕輕道:“便讓那龍陽君等個夠吧!我家大爺昨晚很夜才睡,怎也要多躺一會的了。”
  田氏姊妹那敢駁她,乖乖應是。
  項少龍跳起床來,天已大白,往門口走去道:“我睡夠了。”
  三對妙目飄來,見到他半裸的虎軀,三張臉蛋同時紅了起來。
  田氏姊妹不知見過多少男人的身体,但偏是項少龍使她們意亂情迷,借口出去取梳洗的皿具,匆匆溜了。
  項少龍一把摟著善柔那條可愛的小蠻腰,笑道:“陪我到牧場去嗎?”
  善柔搖頭道:“不!今天我有點事。”
  項少龍皺眉道:“你想到那里去?現在你是我的夫人了,若□出底細,大家都要死在一塊儿。”
  善柔杏目圓睜,气道:“只有你才懂裝模作樣嗎?昨天我是故意先溜出城外,才再進城找你,由城□親自把我送來,打正董匡夫人的旗號。昨晚你溜了到奸賊府飲酒快活時,我和滕翼早商量好一切,包保不會給人盤問兩句便坏了你的好事。”
  項少龍給她迫得招架不及,吻了她臉蛋道:“你還未說今天要到那里去呀?”善柔俏臉微紅道:“致致今天來陪我去找人造裙褂,否則怎配得起你這大紅人。”
  項少龍一呆時,這妮子趁机溜開,到了走廊處還裝腔作態道:“不要一見到人家便摟摟抱抱,我是天生出來給你討便宜的嗎?”
  項少龍沒好气道:“那今晚要不要我來哄你睡覺?”
  善柔俏皮地道:“待我稍后想想看!”笑著去了。
  看到她充滿歡樂的樣儿,項少龍心中欣慰,同時亦暗暗心惊。
  田氏姊妹捧著銅盤,回來服侍他盥洗更衣。
  項少龍繼續剛才的思索,想著田單對他的評語。
  他的确是太心軟了,絕不适合生活在這冷血無情的時代。就是因為心軟,所以這些美人儿一個接一個依附在他的護翼下,甚至對趙雅他
  亦恨意全消,再不計較她曾出賣過他。
  雖說在這時代,有點權勢的人都是妻妾姬婢成群,可是他終是來自另一時空的人,思想有异,開始時自是樂此不疲,但當身旁的美女愈來愈多時,又不想厚此薄彼,便漸感到窮于應付。
  若不計包括田氏姊妹在內的美婢群,在咸陽便有烏廷芳,趙倩和婷芳氏。這里則是紀嫣然,趙致和善柔,雖及不上明代風流才子唐寅八妻之眾,但對他來說已滿足得有些儿消受不了。心中暗自警□,再不可亂种情緣,免致將來晚晚疲于奔命。
  李牧曾警告他酒色傷身,自己很多時都把這好朋友的忠告忘了。
  胡思亂想間,善柔的聲音在外進的內堂處響起道:“你是誰?”
  烏果的聲音道:“夫人!這是魏國龍陽君,君上要來看大爺醒來了沒有。”
  龍陽君那陰柔的聲音道:“原來是剛抵邯鄲的董夫人。”
  項少龍怕善柔露出馬腳,在田氏姊妹的酥胸處每人摸了一把后,匆匆出房迎去。
  善柔出乎意外的擺出一副嫻雅溫婉的樣儿,恰到好處的應付著這直闖到禁地來的龍陽君。
  項少龍哈哈大笑,隔遠便向穿著一身雪白武士服,“人比花嬌”的龍陽君“掩著良心”地欣然施禮。
  龍陽君那對鳳眼亮了起來,抱歉道:u奴家忘了夫人剛抵此處,昨晚又得了一雙可人儿,不懂遲點才來,惊扰了先生的美夢,請先生見諒。”
  項少龍對他的“体貼”暗暗惊心,向善柔道:“為夫要和君上出城了,最快也要在黃昏才赶回來。”
  善柔乖乖的答應了。
  項少龍盯了正對他露出同情之色的烏果一眼后,招呼著龍陽君往前宅走去。
  龍陽君媚笑道:“嫂夫人長得真標致,難怪邯鄲美女如云,卻沒有多少個看得入先生的法眼。”
  項少龍不知怎么答他才好,干咳兩聲,蒙混過去。
  踏出府門,陽光漫天,被昨晚大雨打濕了的地面,差點干透了。
  外面至少有近百個龍陽君的親□,正牽馬恭候著,看見這般陣仗,項少龍不由發起怔來。
  龍陽君的“香肩”挨了過來,輕貼著他柔聲道:“現在道路不安靖,多几把劍護行,總是安全點呢!”
  嗅著他薰得花香噴噴的衣服,項少龍也不知是何滋味。
  再來趙國前怎想到此行會如此多姿采,不但要應付女的,還要應付身旁這男的,最痛苦是卻絕不可開罪他。
  邯鄲形勢的复雜亦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什么時候才可功成身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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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集

第一章 峽口遇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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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和龍陽君并騎出城,前后四周均是護駕高手。
  自傳出他項少龍即將前來邯鄲的消息后,趙都原本已拉了的气氛,更如拽滿了的弓弦,迫得人透不過气來。
  雖然人人摩拳擦掌,看似胸有成竹。其實人人自危,都怕成為遭到不幸的一個。
  于此亦可見自己建立了“崇高”的聲譽,無人敢輕忽視之。
  龍陽君策馬挨近了他少許,道:“為何不見貴仆龍善呢?”
  項少龍暗贊龍陽君細心。
  在這兵凶戰危,人人防備的非常時刻,換了是任何權貴,若有滕翼這种高手,必會要他十二個時辰貼身保護,所以項少龍出門都不把他帶在身旁,實在不合常理。
  他微笑道:“內子還是第一趟來到大城市,購物興濃,沒有人陪著總是不太妥當的。”
  龍陽君只是隨口問問,并非起了疑心,改變話題道:“李園視董兄為頭號情敵,實在是弄錯了目標,教人發噱。”
  項少龍奇道:“君上何有此言?”
  龍陽君微笑道:“紀嫣然真正看上的人是項少龍。唉!嫣然自己或者沒有察覺,她看少龍的眼神与看其他人時有著很大的分別。在那時她可能仍未知愛上了項少龍,但我已肯定地知道了。”
  項少龍心中暗懍,這龍陽君确是個有敏銳觀察力的人,一不小心便會給他由眉梢眼角看破玄虛,自己真要打醒十二個精神才好。陽君冷哼一聲道:“我才不信紀嫣然和項少龍之間沒有密約,只要盯緊紀嫣然,終可由她身上把項少龍挖出來。”
  項少龍皺眉道:“君上不是要對付紀才女吧?”
  龍陽君歎了一口气道:“我一直視她為紅顏知己,她投向項少龍亦是自然不過的一回事。董先生尚未見過項少龍,這人确是不世的人材,無論談吐見地和襟胸气概均獨特出眾,本人若非与他站在對敵的立場,招攬他還來不及,但現在卻必須不擇手段,務要把他殺死。”
  項少龍故意試探道:“我雖然自知沒有得到紀才女的希望,可是卻也覺得她頗看得起我老董。嘿!憑君上的眼光,她看我的目光比之看項少龍如何呢?”
  龍陽君點頭道:“她的确很看得起你,問題在她是個相當死心眼的人,絕不會像趙雅般見异思遷,項少龍有先入主的优勢,你和李園只好死了這條心了。”
  項少龍笑道:“事情看來還未絕望,有君上這么厲害的人對付項少龍,他能活的日子應屈指可數了。那時紀才女不是要再行挑選對像嗎?”
  龍陽君苦笑道:“事實早證明了所有低估項少龍的人,最后都飲恨收場。無論趙人如何布置,我仍深信項少龍有神不知鬼不覺潛入邯鄲的本領。以呂不韋和項少龍的狡猾,怎會任由行蹤給秦國的敵對派系□露出來,其中定是有詐。”
  項少龍背椎生寒,直沖腦際。
  他愈來愈發覺龍陽君這人不簡單,難怪能成為信陵君的勁敵。
  現身在邯鄲的諸國權臣中,除田單這重量級人物外,就要數這不形于外的龍陽君了。
  不過他的弱點就是:嘿!似乎“愛上”了自己,所以推心置腹,希望贏取他項少龍的好感。
  我的天!這是如何一塌糊涂,錯綜复雜的一回事!這時人馬遠离邯鄲城郭,沿著官道往藏軍谷馳去。兩旁山野秋意肅殺,樹木枝葉凋零。
  龍陽君的親隨都似有种到城郊來活動筋骨,輕松一下的意味。龍陽君見項少龍沉吟不語,知他正在思索和消化自己的說話,欣然續道:“項少龍最重要的仇人有三個,就是孝成王、趙穆和郭縱,一天項少龍仍在,他們三人恐怕難以安枕。”
  項少龍忽地涌起不安的感覺。
  這是一個職業軍人的警覺,并不需要什么實在的理由。
  這時人馬正要進入一道藏軍谷必經的窄長山峽,四周盡是茂密昏暗的雨林,若有人要偷襲,這□實是個理想的地方。
  項少龍倏地把馬勒定。
  龍陽君沖前了十多步后,才勒馬走回頭來奇道:“先生有什么問題嗎?”
  其他人見龍陽君立馬停定,都停了下來。
  項少龍望著前方山峽的入口,皺眉道:“項少龍与君上是否亦有過節呢?”
  龍陽君微感愕然,轉馬頭,循他目光望往峽道的入口,向手下喝道:“給我開道!”當下馳出十多人,朝峽口沖去。
  那些人的盾牌仍挂在馬側處,顯然誰也不相信峽道內隱藏著敵人。
  項人龍也大惑不解,有誰要對付龍陽君呢?難道只是自己神經過敏,擺了個大烏龍。
  龍陽君輕松地看著手下馳進峽谷去,微笑道:“項少龍若來對付我,就真是本末倒置了。而且他怎知我今天會到藏軍谷去呢?”項少龍那种不妥的感覺愈趨強烈。
  自依墨氏補遺的靜養法修煉后,他的第六感覺便靈敏多了,屢次助他逃過大難,否則可能已飲恨于咸陽街頭了。
  秋陽雖挂在天邊,可是他心中卻充滿寒意。
  龍陽君忽道:“董生想清楚了本君那天的說話了嗎?”
  項少龍大感頭痛,岔開話題道:“為何貴侍們仍未回來呢?”話猶未已,啼聲傳來,龍陽君其中一名手下出現峽口處,遙遙向著他們打出一切無恙的手勢。
  項少龍頗感尷尬,暗忖自己杯弓蛇影,太多疑了。
  反是龍陽君安慰他道:“小心點總是好的!本君對董先生的小心謹慎非常欣賞。”
  人馬續往狹谷開去。
  龍陽君以他那“嬌柔”的甜膩語調道:“先生有否想過縱橫戰場,創一番男儿的不朽事業呢?”
  項少龍暗叫厲害,此人确有一般人所久缺的靈銳,看出自己并非只是甘心一輩子養馬的人,故另入說詞。
  此時离峽口只有百多步的距离,項少龍忽然又感覺出有某种危机,但卻只是隱隱捕捉到點模糊的影子,并不具体。
  隨口答道:“我除了養馬外,對兵法一竅不通,拚拚蠻力或尚可將就怎能統領三軍,馳騁沙場?”
  龍陽君嬌笑道:“先生不用自謙,只看貴屬訓練有素悍不畏死,便知先生是天生將材,否則田單那會如此顧忌你。”
  現在离峽口只有五十步的遠近,先頭部隊已開始進入峽口。
  一個念頭電光石火般掠過項少龍腦海,抽□勒馬,狂叫道:“快掉頭!”他終于想到不妥的原因。
  剛才龍陽君那個回轉來表示可安全通過的手下,打完招呼后便立即匆匆返回峽道□,實是于理不合,因為峽內已有十多名龍陽君的親衛;作為開路部隊,自應扼守著首尾兩端和峽道內各個重要戰略性据點,好待龍陽君通過,才可撤走。否則若有敵人由兩旁擁出,封死峽口,他們豈非給困死峽道內。項少龍本亦不會因龍陽君那手下一時疏忽而起疑,但因早生警戒,所以才想到對方會有如此做作是免了處身于埋伏的敵人和他們隊伍中間的險地,才要匆匆避入峽道□。
  此時龍陽君和四周的手下們都皺起眉頭,覺得他疑神疑鬼得太過份了。
  前頭的几個人竟不理他警告,自行馳進峽道□。
  龍陽君禮貌上勉強勒馬停下,正要說話時,慘叫聲隱隱由峽道內傳了出來。
  眾人色變時,峽內涌出無數敵人,人人手持弩箭,弓弦響處,前方十多人猝不乃防,倒栽著下馬。
  同一時間殺聲四起。
  兩旁茂密的樹林中伏兵沖出,一時間四周盡是如狼似虎的敵人。
  這些人全是平民服飾,驟眼看去至少有數百人之眾,龍陽君的手下親隨,雖無不是身經百戰的精銳,但敵眾我寡,弩箭的威力更是難擋,尚未有机會作反抗時早潰不成軍,亂成一片。
  項少龍矮身避過兩枝弩箭,但下面坐騎一聲慘嘶,跳起前蹄。
  他連看看戰馬何處中箭的時間也沒有,雙腳猛蹴鞍蹬,側身离開馬背,扑往身旁的龍陽君,攬著他的腰飛躍下馬,落到路旁草叢時,龍陽君的座騎早頹然倒地,渾体插滿了勁箭。
  龍陽君自是敵人的首要目標。
  他的頭號手下焦旭和尚未受傷的親衛亦滾下馬來,搶過來保護龍陽君。
  龍陽君想跳起來抗敵時,項少龍摟著他直滾入樹林□,四周雖刀光劍影,全是喊殺之聲,但受樹木所隔,敵人又射過了第一輪的弩箭,匆忙間未及重行裝上弩箭,正是逃命的好時机。
  劍風扑面而來。
  項少龍背靠草地,飛起兩腳,重重撐在敵人下陰要害處。
  那兩人慘叫聲中,拋跌開去,撞倒了另三個扑來的敵人。
  “鏘!”項少龍長劍出鞘,又有兩人濺血倒地。
  當他跳起來時,龍陽君惊魂甫定,拔劍以腰力彈起,一聲“嬌叱”,劍若游龍,扑上來的敵人登時又有兩個仆跌一旁。
  焦旭等十多人此時且戰且退,來到樹林之內,護著他們。
  項少龍只見四方八面全是敵人,知道不妙,迅快地作出對敵人包圍网虛實的判斷,狂喝道:“隨我來!”血浪展出重重劍影,一馬當先沖進林□。
  他劍勢凌厲,膂力惊人,兼之在林木間敵人又難發揮以眾凌寡的威力,真是擋者披靡。
  “當!”一名敵人竟被他連人帶劍劈得飛跌開去,嚇得本要扑上來的其他人也立時退避。
  不過這只是曇花一現的好景,隨著后援開到,無數敵人再擁扑而至。
  項少龍進入墨氏守心之法□,沉著气領著龍陽君等,連殺了七八個敵人,深進密林之內。
  項少龍趁隙看了龍陽等一眼。
  此時剩下來的隨從除焦旭外只有七個人,人人浴血受傷,形勢危殆。
  但敵人仍是潮水般涌上來。
  龍陽君雖奮勇拒敵,但亦已渾身鮮血,只不知那些是由他身上流出來,那些是由敵人處濺上他的衣服去。
  右后肩一陣火辣。
  項少龍狂喝一聲,反手一劍,透入了偷襲者小腹去,接著健腕一抖,架著了由左側劈來的一劍,趁對方退閃時,就在這剎那間的空隙連消帶打,運劍猛刺,硬插進敵人胸膛□。
  敵人見他如此強橫,都退了開去,使他倏忽間深進了數丈。
  “砰!”龍陽君一個蹌踉,撞在他背上,顯然又中了敵人毒手。
  項少龍君大喝道:“不要理我!”揮劍殺了另一個扑來的敵人。
  “呀!”己方有一人重傷倒地,形勢危殆之极。
  項少龍血浪劍有若閃電般掣動一下,倏忽間再有一敵倒地斃命,猛扯龍陽君,同時向焦旭等喝道:“隨我來!”硬撞進左方的敵人□,重重劍浪,迫得敵人紛紛退避。
  在這等浴血苦戰的時刻中,項少龍展現出□本身惊人的魄力,悠長的气脈和多年來接受特种部隊的嚴格訓練,就像個永不會勞累的机器,縱橫敵陣。
  百忙中他不忘審度四周形勢,見到左方不遠處有道斜坡,所以才呼召龍陽君等隨他闖過去。
  一招“以攻代守”,疾施狂擊。
  “嗆!”的一聲,敵人之劍只□下半截,大駭下早中了項少龍側身狂踢,口噴鮮血重重撞在身后大樹處。
  項少龍閃了一閃,再反手一劍,刺入了由后搶上來的敵人左脅處,同時虎軀一移,以肩頭撞得對方帶著一蓬鮮血,仰跌地上。
  此時他已成功沖殺到斜坡邊緣,壓力頓減,往下偷隙望了一眼,只見下方一條河流,滾滾流過。
  項少龍大喜過望,沖了回來,閃電出劍,奇准無匹刺入了正圍攻龍陽君、焦旭等人其中一個的眉心去,那人登時气絕倒地。
  項少龍運劍棋掃,迫開了敵人,大喝道:“跳下去!那是唯一逃生的机會。”轉身扑往龍陽君,摟著他滾下斜坡,也不知撞斷了多少矮樹,壓碎了多少花葉,往下翻滾而去。
  焦旭和另外五名親衛,那敢猶疑,都學他們由坡滾下去。“蓬……蓬……”八個人先后跌進河中,立即染紅了一片河水。
  項少龍扯著龍陽君,順著急疾的河水向下游泅去,迅即去遠。
  敵人喊殺著沿河追來。
  前方水響驟增,有若山洪暴發。
  項少龍等還弄不清楚是什么一回事時,去勢加速,忽地發覺虛懸半空,原來到達了一個高約兩丈的水瀑涯邊,迅即隨著水瀑去勢,往下面水潭墮去。
  水花高濺。眾人跌得頭昏腦脹時,河水又把他們帶往遠方。敵人的喊殺聲給遠遠拋在后方去。
  項少龍和龍陽君等由在半途遇上的趙兵護送回邯鄲城時,已是三更時份。
  傷口雖包扎妥當,但因失血和勞累的關系,眾人都面色蒼白,力盡身疲,其中兩人還發著燒,急需治理。
  趙穆和樂乘等早得飛報,在城門處焦急地等待他們。
  趙穆一直与龍陽君私下勺結,項少龍又是他登上王位的希望,自是心焦如焚,樂乘則身為邯鄲守將,若讓龍陽君這魏國重臣出了事,他亦難辭其咎,所以都是同樣關心。
  趙穆和樂搶上載著項少龍和龍陽君的馬車,見兩人樣子雖嚇人,卻非是致命之傷,都松了一口气。
  龍陽君脈脈含情看了項少龍一眼,費力地道:“若非董先生舍命相救,我如今恐難有命再見兩位了。”
  項少龍心中苦笑。
  算起來龍陽君可算他死敵之一,可是當時卻無暇去想這個問題,就算有此一念亦不會見死不救。這正如田單的批評:“心軟”正是他最大的弱點。樂乘沉聲道:“有沒有見到項少龍。”
  項少龍和龍陽君同感愕然。
  后者皺眉道:“看來不大像是項少龍,不過當時形勢混亂之极,我們顧著逃走,借河而遁,根本未有机會看清楚敵人。”
  樂乘道:“我已派出精兵,封鎖所有要道,搜索遠近山頭,希望可以有好消息稟知君上。”
  龍陽君和項少龍听他口气,已知他沒有把握。
  偷襲者既能神不知鬼不覺潛至邯戰三十多里的近處,自亦有撤敵的本事。
  但誰要干掉龍陽君呢?項少龍當然心知肚明不是自己干的。
  龍陽君不知是否因身上多處創傷,臉色深沉,沒有說話的興趣。
  當下趙穆和樂乘親自分頭護送龍陽君和項少龍回府。
  善柔和田氏姊妹等早接得消息,在大門處迎他入內。
  樂乘渾身久□,告辭去了。
  善柔怨道:“早知我陪你去呢!”烏果奇道:“是什么人干的。”
  田貞田鳳用力扶著他回到內宅去,兩對俏目早器得紅腫了。
  項少龍苦笑道:“讓我醒過來才向你們詳說一切好嗎?”
  忽然間,他記起了龍陽君那個手下峽口誘他們入局的情景。
  虎軀震中,他已猜到想取龍君一命的是何方神圣了。
  難怪龍陽君的臉色如此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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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詐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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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氏妙妹和善柔正心慌意亂為項少龍敷藥包扎時,項少龍心中一動,向烏果道:“有沒有方法把我弄得難看一點,我要讓人以為我傷重得起不了身來!”烏果搔了一會大頭后,善柔不耐煩地道:“讓我給你弄個死魚般的模樣吧,包可把任何人嚇個半死!”
  田貞田鳳都忍不住掩偷笑。
  項少龍道:“這還未夠,最好弄得我的傷口像有血水滲出來的樣子,若身子也發著燒就更精彩了。”
  田鳳笑道:“這個包在我們姊妹身上,只要在被內暗置個暖袋便成了。”
  善柔和烏果對望一眼后,才往他瞧來,勻弄不清他葫蘆□賣的是什么藥。
  項少龍對烏果道:“待會天亮時,你立即派人出城,請大哥和小俊精挑一半人回來,另外我還要你立刻找一個人來見我。”
  當下說出了聯絡蒲布的手法。
  烏果知道項少龍定有重大行動,爽快地去了,田氏姊妹則去弄那暖袋。善柔坐到床沿,在親自為他的假臉頰抹上一層灰白的粉底前,皺眉道:“你不打算告訴我想干什么嗎?”項少龍想的卻是另一回事,搖頭道:“不行,若有人摸我的臉,豈非黏得整手末,那誰都知我是偽裝的了。”
  善柔一言不發,走了出去,不一會提著個盛滿東西的布囊回來,神色冷然地負气道:“人家本應不理的了,快告訴我是什么一回事,否則本姑娘便不使出看家本領,教你裝病也無從裝起來。”
  項少龍苦笑道:“先動手弄好再說,否則時机一過,有人闖來我時,妙計便要成空了。”
  善柔嘟著嘴儿,气鼓鼓地由囊內取出七八個大小瓶子,倒出液狀之物,在一個陶盤子□調弄著。
  項少龍伸手過去,摸上她彈力惊人的美腿,柔聲道:“我要殺一個人!但現在仍未到揭曉的時机!”善柔嬌軀微顫,往他望來。
  天尚未亮孝成王在隨擁護下,到來看他。當他見到剛燙得額頭火熱、臉色難看有若死魚般的項少龍時,嚇了一跳道:“董卿家!他們又說你傷得并非太重,不行!寡人立即要著御醫來為你診治。”
  這回輸到項少龍嚇了一大跳,忙沙啞著聲音道:“大王恩重,鄙人不胜感激,我只是因浸了河水,受風寒所侵,又兼失血過多,只要躺几天便沒事了。何況我手下□也有精通醫道的人,鄙人吃慣了他開的藥,若驟然換過別人治理,可能會弄巧反拙哩。噢!”
  最后那聲自然是故意裝出來的痛哼,還讓孝成王看到他被子滑下來后露出“血水滲出”的肩脅傷口。
  孝成王想不到他情況似比君更嚴重點,發了一會呆后,只目凶光閃閃道:“有沒有見到項少龍?”旋又一拍額頭道:“寡人真糊涂,忘了卿家從未見過這反賊。”
  項少龍心中好笑。
  沉呤片晌后,孝成王又道:“今趟全仗董卿,若非卿家舍命護著龍陽君,□定然沒命,那時怎向失了命根子的安□交待,今次的和議亦休想達成了。”
  項少龍心內苦笑。
  自己來邯鄲本是為了殺人,豈知机綠巧合下,反先后救了趙穆和龍陽君,現在連他也有點不相信自己是項少龍,更遑論其他人了。
  故意問道:“大王必見過龍陽君了,他有沒有說是項少龍干的呢?”孝成王搖頭道:“龍陽君只比你好一點,精神萎頓,不愿說話。
  不過若非項少龍,誰人能如此厲害。亦只有他才可与藏在邯鄲的余党暗通消息,現在他成了秦人的走狗,自然要對付我們五國的人了。”項少龍听他口气,仍不把燕國當作盟友伙伴,由此推之,這昏君尚未向李園和田單的壓力屈服。
  孝成王見他兩眼撐不開來的樣子,拍拍他燙熱了肩膀,道:“董卿好好休養,寡人會遣人送來療傷圣藥。”
  站起來又道:“原來董卿的本領非只限于養馬,复后寡人自有安排。”
  孝成王走后,項少龍真的支持不住,勞累欲死沉沉睡去,迷糊間,隱隱感到其門若市,不住有人來探望他,烏果自然在旁鼓其如箕之舌,把他的傷勢夸大渲染。其實不用他贅言,只是彌漫房內的傷藥气味和“不住滲出血水的”的傷口,已是最強有力的說明了。
  到正年時份,蒲布來了。
  項少龍抖擻精神,和他商量一番后,門人來報趙雅來看他,蒲布忙由后門遁走。
  趙雅挨到榻邊,探手便摸上項少龍剛燙熱了的額角,吃惊縮手道:“你生病了!”
  項少龍半睜著眼道:“沒什么事!!躺兩天就會好的!”
  趙雅細看了的他的容色,吁出一口气道:“幸好你仍是兩眼有神,否則就糟了。”
  項少龍心中一懍,知道趙雅看出了他唯一的漏洞,幸好她尚未起疑,亦奇怪她為何對“項少龍的出現”毫不緊張,試探道:“看來項少龍早來了邯鄲,否則為何老子截不住他呢?”趙雅垂頭輕輕歎道:“偷襲龍陽君的主使者可以是田單、李園,甚或趙穆又或是信陵君,但絕不會是項少龍。我最清楚他了,縱對仇人,亦不濫殺。他和龍陽君并沒有解不開的深仇,怎會干這种打草惊蛇的蠢事。”
  項少龍心中暗惊趙雅縝密的心思,也不無感慨,既知自己是個好人,為何又要助孝成王趙穆來害他呢?
  項少龍本只是疑心信陵君一人,被趙雅這么一說,信念立時動搖。
  他自然知道這事与趙穆無關,但田單和李園均有殺死龍陽君的動机,都是凶嫌。魏國的權力斗爭,主要是魏王和龍陽君的一方,跟以信陵君為首那一派系的角力。龍陽君更是安□的命根子,若他有什么三長兩短,安□定會對信陵君生疑,并要置之死地。
  魏國內亂一起,最大的得益者自然是十分想瓜分三晉的齊楚兩大強國了。
  現在人人認為秦國內部不穩,無暇外顧,想向外擴張勢力,正是其時。
  項少龍想起魯公秘錄的事,旁敲側擊道:“項少龍會否与信陵君有勾結,故來對付龍陽君呢?”趙雅斷然回答道:“信陵君恨不得剝項少龍的皮,痛飲他的鮮血,項少龍亦絕不會听他的命令,怎會有這种可能。”
  項少龍故作惊奇道:“他們發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呢?”趙雅露出狡猾之色,柔聲道:“這是個秘密,先生尚未完成對趙雅的承諾,否則人家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項少龍為之气結,但又為她對自己的“苦心”有點感動,歎了一口气后閉上眼睛道:“我有點累,多謝夫人賜訪了。”
  趙雅本舍不得這么快离去,聞言無奈站直起來,但嬌軀忽又前俯,低頭以香□印在他大嘴上,溫柔地吐出香舌。
  項少龍怕她由吻技識破身分,忙改變方式,粗野地吮著她靈活的舌頭,同裝作勉力地探出色手,狂暴揉毀她的酥胸。
  豈知趙雅不但不怪她狂妄粗野,還傾身相就,并抖顫起來,春情蕩漾。
  正銷魂間,趙雅猛地抽身后退,臉紅如火,嬌喘連連道:“不!你現在絕不可放縱。”又橫他一眼道:“傷好了后!你要人家怎樣陪你,人家就怎樣陪你吧!”
  項少龍重溫舊情,欲火焚身,輕歎一口气道:“夫人請恕鄙人難以起身相送了。”
  趙雅嫣媚一笑,□娜去了。她前腳才走,紀嫣然芳駕即臨,見到項少龍可怖的模樣,熱淚立時奪眶而出,到知道真相時,始化憂為喜。
  項少龍坐擁著滿怀芳香的美人道:“你見過龍陽君沒有?”項少龍坐擁著滿怀芳香的美人道:“你見過龍陽君沒有?”紀嫣然欣然道:“你這人真厲害!什么都瞞你不過。唉!我這做妻子的竟是最后一個知道自己夫君受傷的人。心焦如焚時,還要強迫自己先去采那愛扮女人的家伙,以避嫌疑。這還不止,來見夫君時,又要以野女人的身份拜見自己夫君的如夫人,給她以審犯的目光語气攔路盤問,夫君啊!你來給嫣然評評理,還我個公道好嗎?”項少龍听得頭大如斗,一對手滑入了她的衣服□活動著,好轉移她的注意力,又改變話題道:“遇襲前龍陽君和我大說心事,勸我對你要痴心妄想,因為紀才女愛上的既不是董匡,也非李園,而是六國的頭號通緝犯項少龍。”
  紀嫣然在他無禮的手下抖顫扭動,喘著气道:“六國頭號通緝犯,少龍你的用語真是新鮮有趣。唔!難怪龍陽君一直盯著人家了。噢!少龍!你想弄死嫣然嗎?啊!再這樣,人家不肯放過你了。”
  項少龍嚇得連忙停手,誰說得定有人會在此時來探傷呢?
  紀嫣然伏在他身上臉紅似火,喘息著道:“少龍猜到偷襲者是那方面的人嗎?”項少龍撫著她粉背道:“我想听听才女的意見。”
  紀嫣然咬著他的耳朵道:“最大的疑凶當然是信陵君,我才不信他今趟沒有派人來邯鄲,好奪回被你偷了的魯公秘錄。不要說他,我看誰都在打秘錄的主意。”
  項少龍苦惱地道:“若秘錄是在郭縱手上,那李園和郭秀儿的婚事就必可談攏了。”
  紀嫣然坐直嬌軀,傲然道:“若我即時絕了李園的心,他們的婚事可一說便合。”
  項少龍恍然大悟。像郭秀儿這种家世顯的絕色美女,沒有男人會嫌棄的,問題只是關乎在名份上。
  郭縱自然不肯讓女儿屈居人下,更不要說作妾嬪了。
  但李園的難處卻是必須虛正至之位以待紀嫣然,這就是与郭秀儿婚事尚未能談攏的主要原因。
  紀嫣然記起前事,惊疑道:“我看項郎比魯公更厲害,魯班便設計不出你那些使人拍案叫絕的攀爬工具了。”
  項少龍心叫慚愧,与紀嫣然親熱一番后,烏卓等大隊人馬,借探望他作借口回來了。
  這俏佳人難舍難离的走了后,烏卓、荊俊、烏果和善柔都聚集到房□來与他商議。
  趙致亦早來了,這時隨眾人來看他。
  坐好后,項少龍微笑道:“假設今晚樂乘給一批蒙著頭臉□人斬了首級,你們說別人會怀疑是誰干的呢?”眾人無不心頭劇震,瞪大眼看著他。
  他的行事太出人意料了。
  善柔姊妹“啊!”一聲叫了起來。
  趙致探手過去,緊握著善柔的手,感動得眼也紅了起來。
  荊俊奇道:“兩位嫂嫂和樂乘有深仇大恨嗎?”項少龍心中暗歎,樂乘一直是趙穆的頭號爪牙,趙穆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怎會欠得他一份。
  趙致听這小子毫無嫌隙地喚她作嫂嫂,欣喜地瞧他一眼,才紅著臉垂下頭儿。
  善柔對“嫂嫂”之稱是一副受無愧的樣儿,雙目寒光一閃道:“當日來捉拿我善家上下的人正是樂乘,他還……唉!”黯然垂首道:“我不想再提了!”旋又抬起頭來,咬牙切齒道:“我要親手把他的人頭砍下來。”烏卓慎重地道:“三弟真有把握嗎?樂乘這人狡猾怕死,出入均有大批好手護衛,現又正值城內草木皆兵之時,恐怕不易得手。”
  項少龍胸有成竹道:“能人所不能,生命才可顯出真趣,刺殺講的是策略,只要能准确把握到樂乘的行蹤,我們就可精心策划出整個行動,定下進退和掩人耳目的行刺方法。”
  烏卓仍猶豫地道:“這樣做會否打草惊蛇,教人知道我真的到了邯鄲呢?”善柔不屑地道:“膽小鬼!”
  烏卓登時色變。此人极重榮辱,怎受得起這么一句話,尤其出自女人口中。趙致大吃一惊,怨怪地搖撼著善柔手臂。
  項少龍不悅喝道:“你難道不知我最尊敬烏大哥嗎!竟政以下犯上,快給我道歉!”
  善柔也知自己過份了,竟“噗哧”一笑,道:“我說的不是烏大哥,只是見小俊發著抖,才沖口說他是膽小鬼,教烏大哥誤會了。”
  荊俊瞪大眼睛,一副被冤枉了的神態,及見趙致向他頻打眼色,惟有把這只死貓硬吞進肚內去。
  烏卓那能真的和她計較,亦知在善柔來說,這可算是變相的道歉了,搖頭苦笑道:“我非是膽怯,而是希望輕重有序,不玫因小失大吧了!”
  荊俊愛屋及烏,忙打圓場道:“膽小的只是我這小鬼吧!烏大哥神勇無匹,怕過誰來。”
  眾人都給他夸大的言詞惹得莞爾失笑,气氛頓時緩和融洽了。
  項少龍分析道:“樂乘是個非常危險的人物,動輒可使我們全軍覆沒,最大的問題,是誰也弄不清楚他究竟是仍忠于趙穆,又或早給孝成王拉攏了過去,更大的可能是他只忠于自己,就像牆頭上的小草,那方風大勢強,便靠向那一方。”
  待眾人完全消化了他的說話后,續道:“假設趙穆明要造反,那今天他就必須向樂乘和盤托出我們跟他的關系,好增強樂乘的信心,也免致在調配上出現問題,那時就非常危險了,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善柔姊妹、烏果和荊俊均眉頭大皺,顯然把握不到項少龍所指的危險。只有烏卓長長吁出一口气道:“是的!我明白為何必須先干掉樂乘了,因為假若他是孝成王布置趙穆陣營內的奸細,自然會立即把我們的底細告知孝成王,那時我們死了都不知是什么一回事呢。”
  善柔等這才恍然。
  項少龍微笑道:“殺死樂乘,還另有個大大的好處。”
  今趙連烏卓都要大惑不解了。
  項少龍淡然道:“我們把整個刺殺行動弄成似是而非,看似是我項少龍所為,但細想又覺不像的模樣。憑著樂乘牆頭草的特質,趙穆与孝成王必然互相猜疑,都以為對方是借我項少龍作掩飾干的,你們說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呢?”眾人听得無不傾服,誰人能想得如此周詳呢。
  荊俊歎道:“兩人自是疑神疑鬼,摩拳擦掌,立即要作正面沖突了。”
  烏卓點頭道:“最好那昏君立即召回廉頗或李牧其中一人,回師勤王保駕,那趙穆便被逼要馬上發兵叛變,我們亦有机可乘,在渾水□捉了趙穆這條大魚了。”
  善柔皺眉道:“但最大的問題是怎樣才可砍了樂乘項上的人頭呢?”項少龍從容一笑,待要回答時,手下來報,田單到了。
  項少龍心中懍然。
  現在邯城內,他最顧忌的人,就是田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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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暗夜殺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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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單進了寢室后,在那劉中夏、劉中石兩兄弟左右隨護下,逕直來至榻旁,親切地道:“自有一股威凌天下的气勢,更是提高警惕,不敢說錯半句話,點首施禮后道:“由于最近生活荒唐,酒色過度,只浸了一會河水,便受寒涼所侵。噢!田相請坐!”
  田單微笑搖頭道:“很多時我都歡喜站著來說話。嘿!看董兄兩眼神光照人,怎會是酒色過度的人呢?只是一時用過了力道,故易受濕寒吧!”
  項少龍知道難以在此人面前作假,真正地苦笑道:“看來是這樣了!”
  田單定神看了他一會后,淡淡道:“董兄手下的儿郎們,是否由董兄一手訓練出來的呢?”他這么一說,項少龍立即知道那天自己硬闖城門迫孝成王表態時,此人必有份在旁觀察,心下懍然,知他動了疑心,卻若無其事道:“要養馬,首先就要防□別人來偷馬,南方多蠻夷,所以鄙人每天都訓練他們,好作防備。”
  田單沉呤片晌,點頭道:“若董兄能把我大齊的兵將,練成像董兄手下儿郎們那樣悍不畏死的精英,虎狼之秦又何足懼哉?”項少龍放下心來,原來田單看上自己這點長處,暗叫厲害。
  他項少龍最大的長處,就是把特种部隊那一套,搬到這戰國的時代來。
  而這長處一下便給田單抓個正著。
  兩人對視頃刻后,項少龍閉上眼睛,好一會才睜開來,瞧著正凝視著他的田單道:“鄙人明白了,田相請給點時間董某。”田單想不到他如此坦白直接,反覺愕然,旋即欣然道:“我明白董兄乃忠于情義的人,否則亦不會拾命救回龍陽君了。換了誰在那种情況,都只會自行逃命。”
  項少龍裝作因傷口牽扯痛得皺了一下眉頭,搖頭道:“當時鄙人絕沒有想過其他事,只知同舟共濟,應付危難。”
  田單雙目神光一閃,沉聲道:“听龍陽君說,董兄當時早有所覺,未知董兄為何能有此先見之明呢?”項少龍給他的眼光和問題弄得渾身不自在,恨不得也快點离開,裝出疲倦神色,淡淡道:“或者是与馬儿相處多了,沾染了點它們敏銳的靈覺,其實每逢有大災難來臨,甚或天气的突然轉變,上至飛禽走獸,下至蛇□螻蟻,均有异樣舉動。”
  畢竟項少龍并非犯人,他總不能鍥而不舍,問個不休。
  田單歎道:“董兄确是非常之人,今次偷襲的主使者不知走了什么倒霉運道,竟遇上了董兄,致功虧一簣。以董兄如此人材,楚王考烈或者會看走了眼,但春申君黃歇怎會把你輕輕放過呢?”他雖似在抬捧項少龍,但其實步步進迫,誓要摸清對方底細。
  項少龍暗叫不妙,此人才智高絕,一不小心,給他抓著尾巴就完了。苦笑道:“春申君恐怕連我的樣子是怎樣都記不清楚,有什么放過不放過?董某對楚人早心淡了,再不愿想起他們。”
  今趟輪到田單暗叫厲害,項少龍“□話家常”式的答話,教他更覺此人高深莫測,使人難以捉摸。點頭道:“楚人目光短淺,只求眼前安逸,又屢錯不改,确是不值一提。但若楚國落入李園掌握中,董兄認為會出現一番什么局面呢?”項少龍冷哼一聲,哂道:“李園此人薄情寡恩,心胸狹窄,縱情酒色,靠的又是裙帶關系,能做出什么大事來?”田單只目射出如電神光,凝定在他面上,啞然失笑道:“董兄确是識見過人,教田某怎能相信你只是個甘于養馬的人哩!”
  項少龍整條脊骨都寒滲滲的,干咳一聲道:“田相太夸獎董某了。”
  田單正容道:“董兄若有經世之志,就不應留在趙國這垂死之地,應為伏櫪之驥,其志放于千里之外。董兄乃聰明人,當明田某之意。”
  項少龍知他仍只是在招攬自己,反放下心來,頹然挨到枕上,歎了一口气,卻不說話。
  田單雖乃雄辯滔滔之士,卻拿他沒法,輸到他苦笑道:“董兄可是有什么難言之隱?”項少龍裝作辛苦的勉強坐高了點,挨著榻子捧額沉吟道:“還不是因為先父遺命,著鄙人回趙設置牧場。生死有命,很多事鄙人都不大放在心上,只不過与田相一見如故,感激田相知遇之恩,才想到再作好好思量,希望田相体諒鄙人的苦衷。”
  他坦白若此,田單覺察到很難再迫他立即表態,深吸一口气后奇鋒突出道:“偷襲者定然与項少龍全無關系!”
  項少龍吃一惊,裝傻道:“田相有何卓見?”田單踏前一步,輕拍了他肩頭,微笑道:“但愿有一天董兄能踏足齊境,田某必以上賓之禮款待先生,好好休息吧!過兩天董兄复元時,我希望能到董兄的牧場打個轉。”
  竟避而不答項少龍的問題,就那么走了。累得項少龍滿肚疑問,不知此君尚有什么高深后著。
  吃晚飯時,各人均因即將來臨事關重大的刺殺行動引至心事重重,气氛并不熱烈。
  趙致隨便吃了點后,便放下筷子,看著項少龍開怀大吃。
  荊俊是唯一神情特別興奮的人,逗趙致道:“致姊啊!不吃飽你那來力气呢?”趙致低聲道:“人家不餓嘛!”
  善柔低罵道:“真沒有用,又不是有人來刺殺你,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田貞田鳳這時過來為各人添酒,烏卓阻止道:“今晚不宜喝酒!”轉向項少龍笑道:“龍陽君派人送了兩大壺酒來,一是藥酒、一是補酒,哈!我看三弟今趙麻煩了。”
  項少龍對龍陽君的感激和關怀大感頭痛,苦笑無言。善柔冷哼道:“讓他給人宰掉不是一了百了嗎,偏要拾命救他,惹得一身煩惱。”
  趙致惶然道:“大姊啊!”
  善柔瞪她一眼道:“你就只懂做應聲□。”
  項少龍惟有和烏荊兩人對視苦笑。
  善柔拍拍小肚子,伸了個懶腰,粗聲粗气道:“今晚的行動千万不要少了我,現在本夫人先去睡一覺好的,你好□給我准備一副那些飛牆攀壁的玩意,我要最好的。”
  在眾人目瞪口呆中,說做就做,回房睡覺去也。田氏姊妹忙分出一人,服侍她去了。
  趙致戰戰兢兢向各人道:“諸位大人有大量,切勿怪柔姊,她……”項少龍笑道:“致致放心,沒有人會真個怪她的。”
  烏卓點頭道:“不愧是慣于刺殺的高手,懂得行動前盡量休息和松弛,我們好應向她學習。
  “此時烏果領著蒲布的拍檔劉巢到,苦候消息的眾人大喜,請他坐下。
  略訴离別衷情后,劉巢道:“小人接到蒲布的通知后,立即聯絡刻下正在樂乘府內辦事最可靠的几位兄弟,做了一番工夫,終有點眉目了。”
  眾人大喜聆听。
  劉巢道:“樂乘是個非常謹慎的人,兼且做盡坏事,怕人舍死報复,所以行隱秘,出入均有大批高手護著,到現在仍有我們的兄弟能打進他內圍的圈子□。”
  荊俊愕然道:“你不是說有點眉目了嗎?”劉巢道:“平時是那情況,但這兩天邯鄲城內形勢緊張,樂乘抽調了大批府內家將,加入了他的親衛隊□,因此我們亦有兩個兄弟混了進去,否則真是沒有臉山來見項爺了。”
  項少龍皺眉道:“他像是很怕我會對付他似的!”
  劉巢愕然道:“項爺和他有深仇大恨,他自然得要命哩!”
  這回輸到項少龍奇道:“他和我有何直接仇恨呢?”劉巢一怔道:“什么?項爺竟不知舒儿是給他和趙穆輪奸致死嗎?他事后還侃侃而談,自詡曾恣意玩過了項爺的女人呢。”
  項少龍劇震道:“什么?”烏卓怕他過于激動,安忍兩句后問劉巢道:“今晚樂乘會在那□呢?”劉巢道:“這些天來他為了城防問題,大部份時間都留在東門旁的指揮衛所,很少回家,事實上他亦恨不得可以不回將軍府去。”
  項少龍壓下心中悲憤,但想起舒儿死狀之慘,又熱血上涌,沉聲道:“他怕什么呢?”劉巢道:“樂夫人是考成王的妹子,趙雅的姊姊,非常厲害,樂乘有點怕她,在外面胡攪鬼混都要瞞著她。”
  趙致擔心地道:“若他今晚仍留在指揮衛所,我們那有机會呢?”劉巢道:“他另外還有三處別府,好放置新弄回來的女人和別人贈給他的姬妾,此人殘忍好淫,最愛淫虐美女,給他弄得殘廢或死去的女子數不胜數。最近邯鄲一位大臣開罪了孝成王,由樂乘負責抄家誅族,他私自留下了對方兩名美妾,准備享用,這兩天他尚未有暇去做這傷天害理的事,所以我們估計他這兩晚定會忍不住溜去一逞大欲的。”
  項少龍心下恍然,至此才明白到朱姬對樂乘恨怨的起因,不過現在縱沒有朱姬的囑咐,他也□不會放過樂乘了。
  烏卓再詣問有關樂乘的一切,包括那藏嬌別府的位置,將乘親衛的情況,与及甚□有關系的細節,劉巢逐一詳細答了。烏卓問完后,向項少龍夸獎劉巢道:“劉兄弟确是了得,顯然一直都在做工夫呢。”
  劉巢謙虛地道:“自大梁之行后,我們這群兄弟誰不愿為項爺賣命,在我們眼中,天下英雄人物,無一人能及得上項爺。”
  項少龍回复了冷靜,點頭道:“今次事了后,你們就隨我回咸陽吧!以后有福同享,客气話再不說了。”
  劉巢大喜謝過。
  項少龍親自把他送出去,叮囑他著令混在樂乘親衛內的己方兄弟,今晚千万要找個借口,不可隨行,才返回內宅。
  烏卓等去預備今晚的行動,只利下趙致和那雙美麗的越國攣生姊妹花。
  項少龍定下神來,又想起命薄的舒儿,心如鉛墜,很不好受。
  回邯鄲后,他一直接触到的都是樂乘客气可親的一面,雖明知是虛情假意,但總沒有什么直接的仇恨,現在當然全改變過來,恨不得把這奸賊碎□万段。這种人死了,對人類實有利無害。
  項少龍對這時代最看不過眼處就是把女人視作玩物和奴隸的態度。有權勢者若趙雅等,說到底仍是依附著男人而生存。
  人的權利應來自比較客觀公平的法律保障,想到這□,不禁想起了法家的李斯和韓非子,自己可否設法影響他們,使法治能代替了專言人治的儒家。
  但細心一想,只要一天是君權至上,真正的法治始終是水月鏡花,毫不實在。
  趙致這時迎上來挽著他道:“董爺啊!你現在的臉色很難看,真教人擔心。”
  項少龍心中懍然,自己這种狀態,實不宜進行刺殺的任務,但又無法排遣因舒儿牽起了的情緒激蕩。
  探手摟著趙致的腰肢,柔聲道:“致致今晚要留在這□,好好等我回來。”
  趙致一震道:“啊!不!人家要隨在你身旁,不要小覷了人家的劍術好嗎?”項少龍手往下移,大力拍了兩記她的粉臀,正容道:“你的身手和劍術都非常高明,可是你卻從未試過殺人,那完全是另一回事,乖乖听我的話,明白嗎?”趙致想起要殺人,打了個寒噤,垂頭無語。
  項少龍忽地想起松弛的妙法,湊到她小耳旁道:“致致你到房內等我,不准你身上有半件衣物,待會我進來立即与你歡好,听到了嗎?”趙致又羞又喜,“嚶嚀”嬌呼,脫出他的怀抱,不敢看他,逕自奔進房內。
  田氏姊妹呆看著他們,似明非明。
  項少龍把兩女招前,左右摟緊,又親又摸道:“明晚就輪到你們了!”
  二更時份。
  城東指揮衛所大門開處,馳出一隊約二百多人的騎士,布成陣形,開上長街,再轉左折入靠城牆的快道,沿城巡行。
  除了頭尾各有四個燈籠作照明外,隊伍中間的部份沒入了黑暗□,教人看不真切。
  兩排各四十人的騎士,列成長形,一個接一個靠外檔而走,像兩堵活動的牆般護著走在中間的五組騎士,人人手持長盾,向著外側,即使有人在屋檐或道旁放箭偷襲,亦休想可一下子射中他們。更不用說中間的騎隊了。
  中間那組騎士人數特多,足有五十人眾,外圍者都持著高盾,教人知道這組內有著重要的人物。
  其他四組各約二十人,均手提長矛,既可沖刺,又可作擲擊之用。
  在秋風疾吹下,更見肅殺森嚴之气。
  蹄聲踏碎了深夜的宁靜。
  組与組間隔了足有三十多步,就算遇上伏擊,亦很難將他們完全包圍,除非敵人兵力十倍于他們。走了半里許路后,人馬离開靠著城牆的車馬快道,折右回到城□去。
  天上厚云重重,不見星光月色。
  一直追蹤著他們的精兵團隊員,忙攀往高處,借火光在敵人視線難及處,向最近的隊友發出訊號,指示樂乘隊伍的位置。
  苦守在樂乘別府外的項少龍等人,迅速判斷出樂乘開來的路線,作出布置。
  項少龍等伏在屋檐上,他們連頭臉都緊□在黑布□,只露出一對眼睛,有若一群只在黑夜出動的幽靈。當看到昏暗的燈籠光線出現在長街遠處時,提到喉嚨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假若樂乘不是由這方向來到別府,今晚的行動只好作罷。
  蹄聲滴簽中,獵物由遠而近。
  左旁的烏卓道:“樂乘雖荒淫邪惡,但不愧趙國名將,只看這兵陣便知他果有實學。”
  右旁的善柔低聲道:“樂乘是我的,我要親手割下他的狗頭來。”
  項少龍故意挨了過去,以嘴輕嚙了她耳珠,才耳語道:“這是個城市的捕獵場,誰的本領大,誰就可有最大的斬獲。”
  善柔秀眸寒芒一閃,別過頭擺出不屑看他的姿態,卻沒有挪開嬌軀。
  項少龍泛起銷魂刺激的感覺。
  此時提著燈籠的先頭部隊已來到他們隱伏的下方,走了過去。
  敵人一組、一組地奔過長街,气氛愈趨緊張。
  項少龍知是時候了,輕撞了烏卓一下,此時有樂乘在內的最多騎士那組人,剛來到眼下那截街心處。
  烏卓發出一下尖嘯,畫破了有規律的馬蹄聲。
  敵人無不駭然大震,往兩旁望去。
  “颼颼”聲響個不斷,伏在兩旁屋檐上的精銳團員,弩箭齊發,取馬而不取人。
  戰馬的慘嘶聲,人的怒喝聲,震天響起。
  燈籠墮地,黑暗□戰馬吃惊跳躍,情況混亂。
  可是整個隊形仍能大致保持完整,足見趙軍确是訓練有素的精兵。
  烏卓知是時候了,再發出攻擊的暗唬。
  項少龍仍未動作,善柔已豹子般扑出屋檐,先落下了几尺,然后凌空飛出長索,扣挂著腰間的攀爬工具,天兵般在暗黑中來到大街的上空處。
  同一時間兩旁擲出十多個燃著了的火球,隱約□照出了敵人的位置,而此刻敵人仍以為攻擊者由兩旁攻來,茫不知大群煞星早到了頭上處。
  這批天兵擲出的飛刀,准繩力道均無懈可擊,當敵人惊覺時,最少一半人中刀墮馬,本是完整的隊形,立時潰不成軍。
  失了主人的馬儿更是橫沖直撞,亂成一團。
  樂乘那組人因是眾矢之的,受創最重,五十多人被放倒了近二十人,余者紛紛翻下馬背。
  中刀者多是傷在面門或胸口的要害,剎那間宁靜的長街變成□棋馬倒的修羅地獄。
  項少龍等借腰索從天而降。
  項少龍腳未触地前,左右撐出,兩名來不及下馬的敵人面門中招,飛角馬下。到他落在地上時,血浪出鞘,三名扑來的敵人登有兩人了賬,另一人給善柔由后砍了一刀,慘呼著倒向項少龍。
  項少龍一閃避開,環目一掃,只見地上燃燒著的紅光□,十多名親衛正護著神色仍算冷靜的樂乘,往一旁的巷口退去。
  長街喊殺震天,精兵團員由兩旁扑出,手持巨斧,赶殺著潰不成軍的敵人,使樂乘那組人變得孤立無援。
  項少龍与烏卓打個眼色,領著四名手下扑殺過去。
  善柔有若出柙雌虎,劈翻了兩人后,再擲飛刀,后發先至,竟搶在項烏兩人前頭,射進其中一人咽喉內,不愧第一流的女刺客。
  樂乘大喝道:“上!”
  登時有五人扑前迎往項烏等人,他自己卻繼續退卻。
  項少龍大喝道:“樂乘奸賊,讓我項少龍取你狗命。”
  樂乘此時已退至巷口,心中大定,獰笑道:“有本事就過來吧!”
  善柔從項少龍身側掠過,劍芒猛起,先一步迎上敵人。
  項烏等怕她有失,忙搶前出手。一時刀光劍影,殺气翻騰。
  這批人均是樂乘身邊最优秀的劍手,堪堪擋著他們。
  樂乘正要轉身逃入棋巷時,掩護他的人紛紛中箭倒地。
  荊俊領著數人跳將下來,把樂乘等迫得倉皇退回街上。
  前方的人這時已支持不住,紛紛濺血倒地,樂乘無奈下大喝道:“跟我來!”
  剩下來的六個人隨他往項少龍等處奔過去。
  樂乘一聲厲叱,唰的一劍劈出,快逾電閃,轉眼和項少龍交換了三劍。
  他的耳力那及得上項少龍,到最后一劍時,抵擋不住,震得倒退了三步。荊俊此時清除了攔路的敵人,一個空翻,落地前蹴起雙飛腳,不分先后,“砰!”的撐在樂乘背心處。
  樂乘蹌踉前仆,頭盔掉地。
  劍光一閃,剛腰斬了一名敵人的善柔不知由那□扑出來,搶在項少龍前,嬌叱聲中,樂乘立即人頭落地,身首异處,慘死當場。
  烏卓執起首級,發出撤退的號令。
  橫過長街上空的長索亦紛被套回,不留半點痕亦。
  整個行動,不出半盞熱茶的工夫,徹底体現了特种部隊高效率的精神和有若爆炸的攻擊力量。
  熊熊火光□,地上全是□体和血泊內呻呤的趙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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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城守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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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穆清早便來找項少龍,兩眼布滿紅筋,眼神閃爍不定,顯是亂了方床。
  項少龍确是仍未睡醒,惺忪中掙扎起來,擁被而坐問道:“侯爺為何險色變得比我還要難看?”趙穆坐到榻沿,定睛打量著他好一會后,才沉聲道:“你的傷勢如何?”項少龍試著艱難地活動一下兩條手臂,擺出硬漢的樣子,悶哼道:“其實只是皮肉傷,不過受了風寒,躺了一天一夜已好多了。”
  趙穆并沒有怀疑,事實上在此次有命回來的人中,如今尚沒有人能爬起榻來,項少龍假若龍精虎猛,才是怪事。
  趙穆“唉!”的一聲惱道:“樂乘昨晚出事了!”
  項少龍“劇震”失聲道:“什么?”看著項少龍瞪大的眼睛,趙穆歎道:“昨晚樂乘返回別府途中遇襲,頭都給人砍掉,二百多名親衛非死即傷,唉!”
  項少龍駭然道:“那個項少龍真的這么厲害?”趙穆冷哼道:“事發時附近民居的人确听到有人自稱作項少龍,不過這批人全蒙著頭臉,無人能看到真臉目,事后搜捕的人發覺城東一批城兵亦被人干掉了,只留下些攀城的長索,可是城牆外卻不見足印。”
  項少龍“精神大振”道:“那么說項少龍仍應潛伏在城內,侯爺還不赶快挖他出來。”
  趙穆气道:“還用你教嗎?現在整個邯鄲城都給翻轉了過來,除非項少龍和他的人變成了會打洞的耗子,否則定要現形。可是直到此刻連□影子都摸不著,你能告訴我是什么一回事?
  “他顯然心情惡劣,失了平時對這董馬痴的器重和客气。
  項少龍心中好笑,裝出沉思的樣儿,好一會后才道:“誰坐上了城守之職?”趙穆頹然道:“暫時該是成胥!”
  項少龍色變道:“此事相當不妙。”
  趙穆道:“你明白了,樂乘一死,最大的得益者就是孝成王。對項少龍有什么好處?項少龍若要殺人,何時才輪到樂乘。孝成王這一著确是心狠手辣,說不定是趙雅那賤人教他。項少龍若能來去自如,我和孝成王早沒命了。”
  項少龍咬牙道:“先下手為強,侯爺若能通過晶王后下毒,豈非可一舉解決所有問題嗎?”趙穆苦笑道:“你當晶王后是我的手下嗎?她才不會蠢得直接參与弒殺行動。但假若能殺死孝成王那昏君,我會有操縱她的方法,唉!你教我現在該怎么辦?”項少龍大樂,終弄清楚了這奸賊和晶王后的關系了。看來他們只是在互相利用。
  趙穆見□沉呤不語,還以為他在動腦筋為自己籌謀,長長吁出一口气道:“有些事急也急不來,幸好我尚有你這支無人知道的奇兵,仍未算一敗涂地,但少了樂乘,自是聲勢大弱,田單絕不會像以前般熱心對待我了。”
  站起來道:“先養好傷再說吧!我還要見見其他人,好安撫他們的心。你設法再由趙雅處探听消息,看孝成王有什么動靜。”
  項少龍道:“侯爺小心有人會變節,人心叵測,很難說哩!”
  趙穆沒好气道:“這個本侯怎會不曉得,以后有事我才再找你。”
  趙穆去后,項少龍躺在榻上,思潮起伏。
  田氏姊妹來為他梳洗更衣時,善柔神采飛揚以輕快的腳步似小女孩般一蹦一跳走了進來,含笑來到他身后,香肩輕碰了他一下,得意洋洋道:“最大那頭老虎是誰打的呢?”項少龍失笑道:“當然是另一頭雌老虎,董某甘拜下風了。”伸手往后,把她摟得緊貼背上,帶來高度的刺激。
  善柔心情极佳,任他輕薄,出奇溫柔地道:“我們只傷了十多人,真是奇聞罕事,說出來都沒有人相信。不若索性把田單都干了,那時你要人家怎樣從你都可以,像她兩姊妹那樣也行。”
  田貞姊妹立時俏臉飛紅。
  項少龍大感頭痛,扯開話題道:“你那乖妹子到那□去了?”善柔掙脫了他的后抱,嗔道:“不要顧左右而言他!算什么好漢子?”正他梳頭的田貞輕輕道:“致夫人到外面去探听消息。哎喲!”當然是給善柔扭了一記。
  項少龍轉過身來,捋起衣袖道:“這么霸道的女人,我老董還是首次見到,讓我把馴野馬的功夫,搬來對付你!”
  善柔挺起酥胸,來到他身前,杏目圓瞪道:“你敢!”
  田貞田鳳知他又大耍花槍,都含笑偷看。
  項少龍伸出大手,往她臉蛋擰了一下,在她用撥來前,縮了回去,笑道:“姊姊進步多了,只是動手而不出刀子。”
  善柔“噗哧”一笑,白他一眼,那樣子既嬌媚又可愛。項少龍不由色心大動,想把她抱個滿怀時,善柔卻溜了開去,到了房門處,才回首嬌笑道:“你還未夠本領令本姑娘心動,回家再多學几年功夫吧!”笑著走了,銀鈴般的笑聲像風般吹回來。
  項少龍恨得牙□□時,田鳳笑語道:“柔夫人其實心中愛煞了董爺,平時總愛和我們談著你的。”
  項少龍挽起兩女腰肢,柔聲道:“那你們呢?”兩女嬌羞垂首。
  看著兩女同一個模樣,不同的嬌態,項少龍給善柔撩起的色心化成了原始的欲火,暗忖今天邯鄲亂成一片,要探視傷勢的人昨天又來齊了,偷得浮生半日□,不若和這對玉人儿風流快活一番,也不枉此刻。
  心到手到,登時一室春意。
  兩女苦候的恩寵,終在這美妙的時光,降臨到她們身上。
  項少龍醒來時,田貞田鳳動人的肉体,仍像八爪魚般把他纏緊不放,故他只略動一下,立時把這對嬌慵欲死的姊妹花惊醒過來。
  兩女一看窗外,只見陽光漫漫,嚇了一跳,忙爬起身來。
  項少龍被她們玉芽般粉嫩雪白的美麗肉体弄得意亂情迷,差點壓不下想把她們拉回榻帳內的沖動,不過記挂著邯鄲的情況,才勉強起床。
  兩女欣然為他再梳洗穿衣。
  看著她們玉臉孕含著的幸福和快樂,項少龍心神皆醉,兩手像她們般沒有半刻□著,弄得兩女小耳都紅透時,才出房去了。
  大廳靜悄悄的,半個人影都見不到。
  項少龍甚感寫意,這种宁逸的气氛,實是罕有,涌起懶洋洋什么都不想做的感覺,走到一張臥几躺了下來。
  田貞此時整理著衣衫婀娜多姿地走了出來,來到他旁盈盈跪下柔情似水道:“董爺愛吃什么東西?奴家去弄來給你。”
  項少龍給她一提,肚內頓似餓雷打鼓,伸手摸著她臉蛋道:“隨便好了!嘿!那頭雌老虎到那□去了。”
  田貞忍俊不禁道:“老虎白天自然是躲在虎穴□睡覺!小鳳服侍她去了。”言罷歡天喜地去了。
  項少龍□眼假寐時,荊俊和趙致聯袂回來,看兩人沒有芥蒂地言談甚歡,他更感天朗气清,心怀大放。
  樂乘一去,整個悶局都改變了過來,主動已穩操于手上。
  荊俊和趙致陪他進膳時,后者道:“我從未見過邯鄲城變成這個樣子,街上處處都是趙兵,逐家逐戶去搜查問話,我們行館的武士都被征召了去幫手,弄得人心惶惶。”
  項少龍一邊狼吞虎□,邊問道:“是否有人認為是我干的呢?”趙致以崇慕的眼光看著他道:“董爺你最厲害就是沒有出動飛針,那已成了你的招牌,所以現下人人疑神疑鬼,我師傅甚至怀疑是李園干的,嘿!真是好笑!”
  荊俊道:“我從未見過致姊這么開心的。”
  趙致橫了荊俊一眼,嗔道:“真多事!”
  荊俊連忙微笑賠罪。
  項少龍心想這就叫一物治一物了,道:“大哥到那□去了?”荊俊道:“大哥回牧場去了。”壓低聲音道:“趁趙人把注意力集中在民居時,送那些受了傷的兄弟回牧場治理休息,免得被人發覺出破綻。”
  項少龍放下心來。
  烏卓為人精明謹慎,必有瞞天過海之法。
  荊俊又道:“大哥本來想找三哥說話,但三哥……嘿!”
  趙致杏目一瞪道:“小俊你為何吞吞吐吐,究竟你三哥怎樣了?”項少龍那會怕趙致,由几底探手過去,摸上趙致的大腿,這嬌娃儿立即住口垂頭。
  田鳳這時捧著一壺酒,由膳室走出來道:“董爺要不要嘗嘗龍陽君送來的補酒?”荊俊鼓掌道:“三哥最需要就是這東西,你也過來陪我們喝兩杯吧。”
  兩女的俏臉立時燙了起來。
  項少龍啼笑皆非,啞然失笑道:“若非虛不受補,凡男人都需要這東西,來!把貞貞都喚來,大家高興一下。”
  時間就這种歡樂的气氛□度過。
  到黃昏時,善柔才精神地离開臥室,拉著趙致到后園拜祭父母親族的亡魂。
  荊俊最愛熱鬧,領著十多名手下,名之為探听消息,其實卻是去亂闖□逛。
  項少龍沒有阻止他,因為這才合理,他們沒理由對邯鄲的事不聞不問的。
  心中記挂著紀嫣然,但卻知自己不宜出門,惟有壓下這誘人的想法,找著田貞田鳳□,逗得她們心花怒放。
  其他男人歡喜的只是她們的肉体,那有人肯听她們傾吐心事?
  趙致現在已成了他半公開的情婦,索性留下不走,他也不忍拂逆。,吃過晚飯,當項少龍以為將可過一個安靜晚上時,忽來速之客,竟是平山侯韓闖。
  在廳內坐下后,韓闖細察他的容色,點頭道:“董兄真是比馬儿還強壯,臉色比昨天好多了,傷口還痛嗎?”項少龍道:“侯爺有心,今天确好了很多。唉!想不到樂乘將軍就這么去了!”
  韓闖露出冷酷神色,不屑地道:“這世上有些人假若忽然給人殺了,事后定沒有人可猜出是誰行凶的。因為被他害過的人實在太多了。若有机會,我也會插他兩劍,昔日樂乘駐守趙韓邊疆時,便曾多之侵入我境犯事,兩手染滿血腥,哼!”
  項少龍一陣心寒,平日見韓闖与樂乘稱兄道弟,骨子□卻是這么一回事。故作惊訝道:“原來樂將軍是這么一個人嗎?”韓闖道:“不要再提這個人了,讓我們商量一下將來的事。”
  項少龍心中嘀咕,難道他又要慫恿自己去對付李園?
  韓闖接過田鳳遞來的香茗,色迷迷地看著她的背影,□了一口涎沫,才靈魂歸位道:“董兄今次回趙,不外是希望有一番建樹。但養馬終是養馬,頂多變成二個烏氏,与官爵無望,董兄認為我這番話對嗎?”項少龍心想就算我真是董匡,也絕不會到形勢更弱于趙國的韓國等死,表面上卻道:“侯爺看得起鄙人,自是不胜感激,只不過……”韓闖打斷他道:“董兄誤會了,當然哩!若董兄要來敝國,本侯定必倒屣相迎。但今次要商量的卻是邯鄲城守因樂乘之死騰出來的空缺。”
  項少龍呆了起來,韓闖身為韓人,那輪得到他來管趙人的事。至于城守一職,等若趙王的護駕大將軍,非是趙王最寵信的人,休想染指,那更是他沒有過,包括在夢□的時刻。
  韓闖得意地道:“董兄想不到吧,但若知晶王后乃本侯族姊,便知我對趙國朝政并非沒有影響力。”
  項少龍這才記起晶王后乃在三晉合的一的大計下,嫁与孝成王的韓國王族,自然与韓闖多少有點關系,不禁暗責自己疏忽,訝然道:“這個鄙人倒不知道哩!”
  韓闖傲然道:“只要我在晶王后跟前說上兩句,包保她可影響孝成王的決定。
  自趙穆失勢后,對孝成王最有影響力的人就是晶王后和趙雅了。”
  項少龍心中懍然,知道自己像低估了龍陽君般看錯了韓闖。此人緊纏趙雅,固是因貪她美色,但更主要的原因可能是要通過趙雅擺布孝成王,從而兵不血刃的兼并趙國。這么看,趙穆充其量只是晶王后的一只橫子而已。
  在這戰國時代中,誰不為生存而竭盡心智,明□暗□作著各种圖謀。
  皺眉道:“孝成王不是選了成胥代樂乘嗎?”韓闖不屑道:“成胥是什么東西,硬將項少龍的功勞分了一半過去,才混至今天的位置。聲望能力均不足以服眾,現下是士急馬行田,暫時性的措施吧了!”
  項少龍心意大動,若真的當上了城守,趙穆還不是他囊中之物,但想想卻又覺得孝成王絕不會上這個大當,苦笑道:“鄙人來到邯鄲日子尚短,屁股都未坐暖,連排列隊末的資格都久缺,韓侯不用費心了。”
  韓闖興趣不減道:“董兄太小覷自己了,目前的你已在邯臣民中家傳戶曉,聲勢如日中天;從千頭戰馬的大禮、以至力挫楚人、硬闖城門、勇救龍陽君,若以你為城守,誰不認為最是稱職。”
  項少龍搖頭道:“只是硬闖城門一項,便休想大王肯點頭。”
  韓闖露出個狡猾的微笑道:“黑可以說成白,白可說成黑,靠的仍是一張嘴巴。若孝成王起用你,正可表示出他的豁達大度,用人唯才。董兄是万事俱備,久的只是說話的那張嘴巴吧!我也可以設法影響趙雅,有她兩人為你說項,何愁大事不成?”項少龍今次确是目瞪口呆,一顆心卻活躍起來,怔怔地看著韓闖道:“這番恩德,董某應怎樣報答侯爺呢?”韓闖見他意動,比他更為雀躍,哈哈大笑道:“大家自己人,還要說這种話嗎!來!我先安排你見晶王后一面,其他遲些再說。”長身而起。
  項少龍忙裝作強撐著陪他起立,送他出門。
  韓闖邊行邊道:“記緊絕不要和趙穆或郭縱牽上任何關系,且同時不要開罪趙雅或郭開,那樣城守之位,八成會落在你身上。嘿!孝成王對你救回龍陽君一事,确是非常欣賞!”
  項少龍道:“龍陽君好了沒有?”韓闖哂道:“若你要躺上一天,那他最少要躺十天才行,噢!那對攣生姊妹花精彩嗎?”項少龍那還不知醉翁之意,心中暗罵,低聲道:“韓侯要她們陪你還不容易,不過最好能盡量不讓人怀疑我們間的關系,到我真個當上了城守,便不用懼怕了。”
  韓闖無奈歎道:“董兄說得對,應是謹慎點的好。晶王后那處一有消息,我便來通知你。”
  送走了韓闖后,項少龍差點要高聲大叫,以□出心內興奮之情。
  誰料得到,干掉了樂乘后,竟帶來這樣妙不可這的可能結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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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掩耳盜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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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尚未有机會轉身回府,雅夫人的車隊与韓闖交錯而過,駛進宅前廣場□。
  項少龍歎了一口气,迎了上去,親自為她拉開車門。
  趙雅淡淡看了他兩眼,柔聲道:“可以起來走動了嗎?”項少龍陪著她登階入府,活動著手腳道:“再不爬起來,悶也要悶出病來了。”
  趙雅笑道:“你的身子比龍陽君好了,到現在他仍賴在榻上,看來沒有十天八天,休想复元過來。”
  接著壓低聲音問道:“韓闖來找你干嗎?”項少龍不想她撞上善柔姊□,領著她往外宅的東軒走去,漫不經意道:“那會有什么好事?
  這好色的家伙看上了鄙人那對攣生姊妹花,想借去風流快活,給我回絕了。哼!他不高興又怎么樣,我董某人最不歡喜這調調儿。”
  這話真真假假,“真的”當然是韓闖确有此意,“假的”則是此非韓闖來找他的主因。但趙雅那能分辨,釋然點頭,還低罵了韓闖兩句。
  項少龍暗叫慚愧,認真來說,他并不比韓闖好多少,因為田氏姊妹也是他由趙穆處接收過來的,分別處只是田氏姊妹是甘心從他吧了!
  趙雅忽地挽起他手臂,由側門穿出軒外的園林,往園心的池塘走去,低聲問道:“你和趙穆究竟是什么關系?為何他對你特別照顧?今早又匆匆前來找你?”項少龍心中懍然,知道趙雅仍是為王兄效力,一聳肩膊道:“你問我,我去問誰?本人亦無須向任何人解釋為何某某人對我特別好,又或對我特別不好!我董匡管他的娘。”
  兩人這時來到池邊,趙雅拉著他坐下來,笑道:“人家很愛看你生气的樣子,就像個撒野的孩子。”
  項少龍沒好气地看她一眼,其實心底暗惊,以趙雅的仔細,他和趙穆的眉來眼去自是瞞她不過,只不知她有否把這情況告訴了孝成王呢。
  趙雅小鳥依人般靠貼著他,皺起鼻子道:“唔!你仍是渾身藥味,真剌鼻!”
  項少龍不悅道:“沒人叫你要跟著我嘛!”
  趙雅花枝亂顫般笑了起來,狀甚寫意。
  項少龍大奇道:“你的舊情人闖進城來行凶,你還像很有□情逸致的樣子,這算他娘的什么一回事?”趙雅隨手摘下石旁矮樹一塊尚未落下的黃葉,送至鼻端嗅著道:“這片葉子比你香多了。”
  項少龍一呆道:“你不是在听我說話嗎?”趙雅美目往他瞟來,白他一眼道:“你嗓子既特別又充滿性格,人家想不听都不行呢。”接著“噗哧”笑道:“董馬痴原來也像其他人那樣,以為是項少龍到來殺人放火。不過不知者不罪,你既然不明邯鄲的情況,自然像盲人般只懂瞎猜了。”
  項少龍心中暗笑,表面則大訝道:“難道不是項少龍嗎?那誰与樂乘如此深仇大恨,非置他于死不可。”
  趙雅貼得也更緊了,誘人的酥胸有大半壓在他臂上,隨手黃葉拋進池□,仰望天上明月,柔聲道:“殺人定要有仇恨嗎?想知道是誰有可能殺死樂乘的話,得先告訴我趙穆今早來找你說了什么?唉!你難道不知人家關心你嗎?”項少龍苦笑道:“你真的對我那么好嗎?我看是怕我有什么三長兩短,截不住項少龍吧!”
  趙雅俏臉一紅,微嗔道:“算是兩樣都有好了!夠坦白嗎?快告訴我。”
  項少龍見她神態嬌美可人,勾起以前相處時打情罵俏的甜蜜回憶,一時呆了起來。
  趙雅斂起笑容,歎道:“你這人總是獨行獨斷,不理別人,不知現在邯鄲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誅家滅族的大禍,趙雅都保你不住,還要使性子。”
  項少龍裝作無奈道:“他此行根本就沒有什么机密,只是來向我詢問楚國的情況。我看巨鹿侯頗有點心事,當時我還猜他是給你那神出鬼沒的舊情人嚇怕了呢。”
  趙雅沉吟片晌后,幽幽一歎道:“這事本不應告訴你,但人家怕你受趙穆牽連,故迫得要說出來。”
  項少龍心中大喜,知自己所料不差,樂乘果然是條兩頭蛇,在趙穆和孝成王間左右逢源,所以兩方面均以為行凶者是對方。
  趙雅湊到他耳旁道:“樂乘之死,趙穆的嫌疑最大。”
  項少龍裝作大吃一惊,失聲道:“什么?”趙雅道:“你知道這點就夠了,莫再追問究竟。唉!趙穆真蠢,以己算人,行錯了這步棋,王兄對他僅余的一點猶豫都不翼而飛,否則王兄仍會把事情拖著。”
  項少龍皺眉道:“那王上為何不立即把趙穆抓起來?”趙雅冷哼道:“你知樂乘是在怎樣的情況下被殺的,二百多人,在不足半盞熱茶的時間內非死即傷,趙穆的手下還未有這种本事,所以定是有人在背后給他撐腰。而且沒有真憑實据,仍不可輕舉妄動。王兄雖很想把廉頗或李牧召回來,但這卻正中了行凶者的奸計。唉!我也在為王兄為難呢。”
  項少龍暗叫了聲我的天,原來田單無辜地給卷進了這場事件□,說不定李園亦難以幸免,樂乘之死,确是影響甚廣了。
  想念乃此,項少龍故作愕然道:“看來天我還是到牧場去好了,可以遠离是非之地,以后專心養馬,空□時抱抱女人,快快樂樂過了這一生就算了。”
  趙雅嬌嗔道:“你還你,我還我,夫人的事与鄙人何關?什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像老天爺恩般漏他娘的一句半句過來,我才不希罕呢!若非念在給你挨挨碰碰時亦頗舒服,早把你轟出去了,還來問董某什么人家怎辦?”趙雅不但不以為忤,還笑得差點气絕,按著小腹辛苦地道:“你完成了承諾嗎?只懂怨人家,唉!和你一起光陰過得真快,只恨我還要入宮見王兄,待會人家來陪你好嗎?”項少龍苦笑道:“你若想我身上大小七處傷口迸裂流血,就即管來找我吧!這叫拾血陪玉人。”
  趙雅嗔道:“你有借口拒絕人家,趙雅很若你厭嗎?”項少龍伸手解衣,哂道:“不信你就查驗一下,順便看看董某的真正本錢。”
  趙雅浪笑著把他拉了起來,叫道:“你這了呢!沒有半點羞恥之心,不和瞎纏了,送人家到門外好嗎?”項少龍和她手牽手回到東軒,穿過回廊,往外宅走去。
  趙雅心情出奇地暢美,竟哼著項少龍以前听慣的悅耳小調。
  項少龍忍不住問道:“夫人今夜為何興致特高呢?”趙雅忽地容色一黯,垂頭不語,直到步出外,登上馬車,才抓□隔窗召他回來輕輕道:“項少龍走后,人曾多次想過尋死,但卻覺得太便宜趙穆了,且也想為少龍多做點事,現在成功在望,說人家應否開怀呢?”項少龍對趙雅的惡感再減三分,心內百感交集,脫口而出道:“若趙穆死了,你又怎樣呢?
  “趙雅俏臉忽地燒紅了,含情脈脈看著他道:“本來還不知道,但昨天給你無禮一番后,才知道自己終找到了能取代項少龍的人,其他人都不行,這么說董大人明白了嗎?”□子放下,隔斷了項少龍的目光。
  直至馬車去遠,他仍呆立廣場處,別有一番難以言述的滋味儿。
  直至馬車去遠,廳當□只剩下善柔和荊俊,前者正興致勃勃地研究著攤開在方几上的地圖,后者頻打呵久,只是苦于無法脫身。
  項少龍奇道:“她們呢?”善柔不耐煩地道:“誰知你是否舍得回來,我把她們赶入房內睡覺了。”
  荊俊苦著臉道:“我又沒曾像大姊般睡足一整天,為何不順便赶我去睡覺呢?”善柔一手把地圖卷起,瞪他一眼道:“你的腳長在我身上嗎?自己不懂回房怪得誰來。”
  荊俊失聲道:“剛才我說要去睡覺,是誰拉著我來看地圖的?”善柔自知理虧,猛地推了荊俊一把,嬌喝道:“快滾!現在有人陪我了。”
  荊俊搖頭苦笑,向項少龍投來同情的眼光,一溜煙般遁出內當去。
  項少龍拋開了趙雅的事,坐到善柔對面,道:“給我看你畫了些什么鬼東西出來?”善柔正要再把地圖攤開,聞這收到背后,杏目圓瞪嗔道:“你再說一遍!”
  項少龍退讓道:“好姊姊!請給鄙人欣賞一下你嘔心瀝血的杰作好嗎?”善柔化嗔為喜,把帛圖攤在几面,喃喃道:“嘔心瀝血?你這人最懂夸張其詞。”
  項少龍定神一看,立時給吸引了去。
  這張邯鄲城內外一帶的地理形勢圖,极為精細,雖及不上二十一世紀借助空中攝影的行軍圖,但已是非常難得,想不到善柔有此本領,但這亦是一個出色刺客必須具備的基本條件。
  善柔見他全神貫注,欣然指手畫腳,解釋起來。
  項少龍听得不住點頭,默默記著。
  到善柔說得小嘴都累了時,外面傳來三更的報時聲。
  項少龍伸了個懶腰,打著呵欠道:“今晚陪我睡覺嗎?”善柔俏臉一紅,橫他一眼,珍而重之收起帛圖,搖頭道:“我現在沒有半絲睡意,你自己回房睡個飽吧!致致在我房□,倘若歡喜就把我這個把你看得比老天爺還大的妹子抱走好了。
  “項少龍故作漫不經心道:“你睡不睡悉隨尊便!”便往寢定走去。
  善柔跳了起來,□腰嗔道:“喂!”
  項少龍心中好笑,停步而不轉身,背著她道:“善小姐有何指教?”善柔道:“你究竟肯不肯助我們姊妹對付田單?”項少龍這才扭轉虎軀,把手遞向她道:“來!到我的睡榻上好好商量。”
  善柔左右臉頰各飛起一朵紅云,令這別具風格的美女更是明艷照人,狠狠盯了他一會儿,跺腳道:“去便去吧!若你只是騙家,我便一刀子干掉你。”
  項少龍笑著走過去,拉起了她柔軟溫熱的小手,凱旋回房去也。
  才踏入房門,善柔猛力一掙,把纖手由他掌□□抽脫回來,轉身欲走。
  項少龍一個閃身,攔著去路,訝道:“不是說好了嗎?”善柔臉紅如火,小手按到他胸膛上,以免撞進他怀內去,搖頭道:“不!不成!”這才收回玉手,站直嬌軀,垂頭避開他意圖不軌的灼人目光。
  項少龍大感刺激,哈哈笑道:“你又不是未和我在榻上□混過,有什么不成的呢?”善柔猛搖螓首,赧然道:“不!我知道今趟是不同的。”
  項少龍見她仍不敢看自己,失笑道:“原來凶霸如虎的柔姊竟也有害怕得羞答答的動人時刻!”
  善柔勉強仰起滿泛紅霞的粉臉,一触他的眼神,又嚇得垂了下去,跺腳嬌嗔道:“你讓不讓路?”項少龍伸手便解她襟結,淡淡道:“你歡喜就動刀子吧!”
  善柔給他的手摸上來,不要說動刀子,連站直嬌軀都吃力异常,顫聲道:“啊!饒過我好嗎?”這時對方熟練的手,已解開了她上衣的扣子,襟頭敞了開來,露出雪白的內裳和深開著隱見乳溝的襟口。
  善柔整個人抖顫起來,閉上美目,呼吸急速,詐人的酥胸劇烈起伏著。
  項少龍把她內衣襟口再往左右拉開,滑至肩膀處才停了下來,使她那道劍傷和一大截粉嫩丰滿并洁白如雪的胸肌和刀削般的香肩,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他眼前。
  項少龍左手按著她赤□的香肩,騰出右手以指尖輕触著那道劍痕,愛怜地道:“是否仍很痛呢?”善柔隨著他指尖划過像吃惊的小鳥般顫抖惊栗,“啊!”一聲張開了小嘴,呻吟道:“當然痛!你……噢!項少龍!你在欺負人家。”
  項少龍把手移上,抓緊她另一邊香肩,俯頭吻在她的劍痕上。
  善柔那還支撐得住,發出可令任何男人心動神搖的嬌吟。
  項少龍順手脫掉的她的下裳,將她攔腰抱起,往臥榻走去。
  善柔兩手無力地纏上他脖子,把俏臉埋在他肩頭,劇烈地喘息著。當項少龍揭登榻,她才回复了點气力,由他怀□滾下來,躲到榻靠牆的內沿去。
  項少龍欲火狂升,迫了過去,探手便去脫她褻衣,想起那晚和她糾纏后,她下擺敞開,美腿畢露的迷人景像,心內便若燒著一團永不熄滅的野火。
  在善柔象微式而無絲毫實際效用的推拒下,這平日刁蠻霸的美女只剩下一件單薄的雪白內衣和香艷的短褲。
  善柔忽地清醒了點,死命拉住襟口,以免春光盡□時,對方無禮之手已撫上她渾圓結實的美腿。
  善柔秀眸無力地白他一眼,顫聲求道:“項少龍啊!不能這樣的!你連都未關好呢!”
  項少龍啼笑皆非,遍撫了她一對玉腿后,爬起榻來,笑道:“我還以為大姊你天不怕地不怕,原來竟怕一道沒有關上的房門,我便順你意思吧!”
  當他重回帳內時,善柔坐了起來,狠狠瞪著他。
  項少龍嘻嘻一笑,坐到她身前,膝腿交碰,俯前道:“柔柔你忘了帶匕首嗎?”善柔“噗哧”失笑,橫了他嬌媚的一眼,沒好气道:“即使有刀在手又如何呢?區區一把匕首,可以阻止你這色鬼嗎?”項少龍肆無忌憚地探手過去,由襟口滑了進去,撫上她具有惊人彈性的酥胸,嘖嘖贊道:“你不但是一流的刺客,還是一流的天生尤物。”
  善柔一對秀眸迸出情火,兩手無力地按著他肩膀,嬌喘道:“你放恣夠了嗎?”項少龍感雄風赳赳,充滿征服這難馴美女的快意,反問道:“柔姊又夠了嗎?”善柔那還睜得開眼來,忽地回手隔衣緊抓著他作惡的大掌,喘著道:“停一停好嗎?”項少龍還是首之還听到她以哀求的語气和自己說話,讓右手留在最戰略性的要塞,才暫停活動,笑道:“那又怎樣?”善柔勉力撐起眼□,盯著他撒嬌道:“人家早說過你今晚要圖謀不軌了,你看現在弄得人家成什么樣子?”項少龍故作惊奇道:“什么樣子?當然是最誘人可愛的樣子哪!”
  又再揉捏不休。
  善柔全無抵抗之力,隨著□的動作抖顫呻吟,求道:“讓人家再說几句話好嗎?”項少龍得意洋洋暫止干戈,以征服者的雄姿道:“這時候還有什么好說的?你應知接著會發生什么事吧!”
  善柔嬌羞不胜,垂首點頭道:“就是知道,所以才想和你這大坏蛋作個商量。“善柔大嗔道:“兩軍交戰,一方敗北,除了屈服投誠外,還有什么可商量的。”
  善柔大嗔道:“誰要投降,你只是小戰得利,人家……”項少龍更感樂趣盎然,收回右手,笑道:“噢!我差點忘了你仍有土地沒有被占領,京城還未失守。”
  當他的手沿腿而上時,善柔羞急下回复了力气,一個翻滾,脫出他的魔爪,由身旁滾至外檔榻沿處,嬌笑道:“不要過來,否則我立即溜到房外去。”
  項少龍毫無追赶之意,好整以暇地轉身后移,靠貼牆舒服地伸展長腿,指頭一勺道:“夫人乖乖的給我過來。”
  衣衫不整,釵橫鬢亂、春光大□的善柔□腰嗔道:“不!”
  見到項少龍胸月成竹地飽餐著自的無限胜景時,又軟化下來,可怜兮兮地道:“除非你答應不再侵犯人家。”
  項少龍沒好气道:“有這時代有那一場仗是嘗到甜頭時,會忽然退兵呢?善柔你已長大成人,應知今晚有些事是無可避免的了。”
  善柔幽幽地瞟了他一眼,然后認命似的移到他身旁,學他般挨牆而坐,伸展著一對美腿,出奇地柔順道:“你該心知肚明,由人家要扮你的夫人開高自大,最不服气是像我們女儿家天生出來便是供他們淫辱斯壓,動輒施虐,唉!我不懂再說了。”
  項少龍心叫慚愧,原來善柔有著這時代其□女性想也不敢想的看法,伸手摟著她香肩,湊過去封上香□,溫柔地讓雙方默享著那會使男女魂為之銷的接触。
  善柔情意綿綿地反應著。
  □分后,項少龍把她的俏臉移向自己,看著她柔情似水的美目道:“我會尊重柔柔的想法,今晚便到此為止,你睡在我這□,我自己找地方睡覺好了。”
  善柔呆了半晌,幽幽道:“你要找致致還是田家姊妹?”項少龍道:“我不想弄醒她們,不是還有間空房子嗎?我就到那□好了。”
  善柔有點感動道:“想不到世上有你這种男子,處處為別人設想,好吧,我們一起到那□去好了。”
  項少龍愕然道:“一起去。”
  善柔回复平日那刁蠻的樣子,一撅小嘴道:“待會你對人家作惡完畢,立即給本姑娘滾回這□才睡覺。事后絕不准對任何人提起,也休想我會像致致般對你千依百順,除非是我主動就你,否則再不能隨便對我無禮。”
  項少龍一呆道:“這是否叫掩耳盜鈴呢?”這次輪到善柔發怔道:“什么是掩耳盜鈴?”項少龍解釋道:“偷鈐的賊,自己掩上耳朵,听不到逃走寺鈴搖的聲音,便以為別人都听不見,不正像小姐現的行為嗎?”善柔笑得彎起了蠻腰,嗔道:“那怎么同?這□并沒有供人掩耳的鈴聲呢?”項少龍笑道:“柔姑娘似乎忘了自己懂得呻吟呢?”善柔大窘,惡兮兮地大力拉著他跨下榻去,狠聲道:“來!快天亮了。”
  項少龍忍俊不住捧腹狂笑道:“柔柔你忘了榻上地下,都有你盜鈴的衣衫物證。”
  兩顆刻烈跳動著的心,在恬宁的深夜,就像鈴聲般使他們感到全世界的人都在聆听著,注意著,登時泛起作賊偷情的刺激滋味。
  項少龍把手移上,抓緊她另一邊香肩,俯頭吻在她的劍痕上。
  善柔那還支撐得住,發出可令任何男人心動神搖的嬌吟。
  項少龍順手脫掉的她的下裳,將她攔腰抱起,往臥榻走去。
  善柔兩手無力地纏上他脖子,把俏臉埋在他肩頭,劇烈地喘息著。
  當項少龍揭登榻,她才回复了點气力,由他怀□滾下來,躲到榻靠牆的內沿去。
  項少龍欲火狂升,迫了過去,探手便去脫她褻衣,想起那晚和她糾纏后,她下擺敞開,美腿畢露的迷人景像,心內便若燒著一團永不熄滅的野火。
  在善柔象微式而無絲毫實際效用的推拒下,這平日刁蠻霸的美女只剩下一件單薄的雪白內衣和香艷的短褲。
  善柔忽地清醒了點,死命拉住襟口,以免春光盡□時,對方無禮之手已撫上她渾圓結實的美腿。
  善柔秀眸無力地白他一眼,顫聲求道:“項少龍啊!不能這樣的!你連都未關好呢!”
  項少龍啼笑皆非,遍撫了她一對玉腿后,爬起榻來,笑道:“我還以為大姊你天不怕地不怕,原來竟怕一道沒有關上的房門,我便順你意思吧!”
  當他重回帳內時,善柔坐了起來,狠狠瞪著他。
  項少龍嘻嘻一笑,坐到她身前,膝腿交碰,俯前道:“柔柔你忘了帶匕首嗎?”善柔“噗哧”失笑,橫了他嬌媚的一眼,沒好气道:“即使有刀在手又如何呢?區區一把匕首,可以阻止你這色鬼嗎?”項少龍肆無忌憚地探手過去,由襟口滑了進去,撫上她具有惊人彈性的酥胸,嘖嘖贊道:“你不但是一流的刺客,還是一流的天生尤物。”
  善柔一對秀眸迸出情火,兩手無力地按著他肩膀,嬌喘道:“你放恣夠了嗎?”項少龍感雄風赳赳,充滿征服這難馴美女的快意,反問道:“柔姊又夠了嗎?”善柔那還睜得開眼來,忽地回手隔衣緊抓著他作惡的大掌,喘著道:“停一停好嗎?”項少龍還是首之還听到她以哀求的語气和自己說話,讓右手留在最戰略性的要塞,才暫停活動,笑道:“那又怎樣?”善柔勉力撐起眼□,盯著他撒嬌道:“人家早說過你今晚要圖謀不軌了,你看現在弄得人家成什么樣子?”項少龍故作惊奇道:“什么樣子?當然是最誘人可愛的樣子哪!”
  又再揉捏不休。
  善柔全無抵抗之力,隨著□的動作抖顫呻吟,求道:“讓人家再說几句話好嗎?”項少龍得意洋洋暫止干戈,以征服者的雄姿道:“這時候還有什么好說的?你應知接著會發生什么事吧!”
  善柔嬌羞不胜,垂首點頭道:“就是知道,所以才想和你這大坏蛋作個商量。“善柔大嗔道:“兩軍交戰,一方敗北,除了屈服投誠外,還有什么可商量的。”
  善柔大嗔道:“誰要投降,你只是小戰得利,人家……”項少龍更感樂趣盎然,收回右手,笑道:“噢!我差點忘了你仍有土地沒有被占領,京城還未失守。”
  當他的手沿腿而上時,善柔羞急下回复了力气,一個翻滾,脫出他的魔爪,由身旁滾至外檔榻沿處,嬌笑道:“不要過來,否則我立即溜到房外去。”
  項少龍毫無追赶之意,好整以暇地轉身后移,靠貼牆舒服地伸展長腿,指頭一勺道:“夫人乖乖的給我過來。”
  衣衫不整,釵橫鬢亂、春光大□的善柔□腰嗔道:“不!”
  見到項少龍胸月成竹地飽餐著自的無限胜景時,又軟化下來,可怜兮兮地道:“除非你答應不再侵犯人家。”
  項少龍沒好气道:“有這時代有那一場仗是嘗到甜頭時,會忽然退兵呢?善柔你已長大成人,應知今晚有些事是無可避免的了。”
  善柔幽幽地瞟了他一眼,然后認命似的移到他身旁,學他般挨牆而坐,伸展著一對美腿,出奇地柔順道:“你該心知肚明,由人家要扮你的夫人開高自大,最不服气是像我們女儿家天生出來便是供他們淫辱斯壓,動輒施虐,唉!我不懂再說了。”
  項少龍心叫慚愧,原來善柔有著這時代其□女性想也不敢想的看法,伸手摟著她香肩,湊過去封上香□,溫柔地讓雙方默享著那會使男女魂為之銷的接触。
  善柔情意綿綿地反應著。
  □分后,項少龍把她的俏臉移向自己,看著她柔情似水的美目道:“我會尊重柔柔的想法,今晚便到此為止,你睡在我這□,我自己找地方睡覺好了。”
  善柔呆了半晌,幽幽道:“你要找致致還是田家姊妹?”項少龍道:“我不想弄醒她們,不是還有間空房子嗎?我就到那□好了。”
  善柔有點感動道:“想不到世上有你這种男子,處處為別人設想,好吧,我們一起到那□去好了。”
  項少龍愕然道:“一起去。”
  善柔回复平日那刁蠻的樣子,一撅小嘴道:“待會你對人家作惡完畢,立即給本姑娘滾回這□才睡覺。事后絕不准對任何人提起,也休想我會像致致般對你千依百順,除非是我主動就你,否則再不能隨便對我無禮。”
  項少龍一呆道:“這是否叫掩耳盜鈴呢?”這次輪到善柔發怔道:“什么是掩耳盜鈴?”項少龍解釋道:“偷鈐的賊,自己掩上耳朵,听不到逃走寺鈴搖的聲音,便以為別人都听不見,不正像小姐現的行為嗎?”善柔笑得彎起了蠻腰,嗔道:“那怎么同?這□并沒有供人掩耳的鈴聲呢?”項少龍笑道:“柔姑娘似乎忘了自己懂得呻吟呢?”善柔大窘,惡兮兮地大力拉著他跨下榻去,狠聲道:“來!快天亮了。”
  項少龍忍俊不住捧腹狂笑道:“柔柔你忘了榻上地下,都有你盜鈴的衣衫物證。”兩顆劇跳動著的心,在恬宁的深夜,就像鈴聲般使他們感到全世界的人都在聆听著,注意著,登時泛起作賊偷情的刺激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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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各怀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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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剛嘗禁果的善柔果然遵重言諾,若無其事地拉著趙致到花園練劍,荊俊掂記著那美麗村女,天剛亮就回牧場去了,剩下田貞田鳳陪項少龍吃早膳。
  烏果此時進來道:“平山侯使人傳來口訊,請三爺午后時份到他的行館去。”
  項少龍心中一動,立知想他做城守的不是韓闖而是晶王后自己,否則韓闖那能這么容易約到這趙國的第夫人。
  細心一想,此亦合情合理。
  現在邯鄲諸將,都隸屬不同派系,只有他仍尚未与各大派系扯上關系,若被封城守,自然對晶王后生出知遇之心。异日孝成王歸天,晶王后成為掌權的母后,他項少龍就成了她最有力的心腹大將了。
  但她為何會看上自己呢?
  烏果見他沉吟不語,不敢打扰,正要退下,給項少龍召回問道:“外面的情況如何?”烏果恭立稟告道:“平靜多了,但街頭各處仍有趙兵截查行人,孝成王又出通告,不准居民收留任何陌生人住宿,所有旅館都有趙兵盤查。”
  田貞、田鳳對烏果都很有好感,見他畢恭畢敬的樣子,不住偷笑,烏果每當項少龍看不見時,亦對兩女擠眉弄眼,逗得兩女更是開心。
  項少龍忽道:“烏果!”
  烏果嚇了一跳,連忙應是。
  項少龍道:“你給我找人通知紀才女,說我黃昏時會正式去拜會她,希望能和她一起吃晚膳。”
  烏果領命去了。
  趙致和善柔香汗淋漓地回來,坐到項少龍兩旁,田氏姊妹忙起來侍候。
  項少龍想起善柔昨晚動人的肉体、狂野的誘人美態,心中一甜道:“你們不要先洗個澡嗎?
  “善柔不置可否,趙致卻興高采烈道:“餓得要命哩!”又邊吃邊道:“柔姊今天的步法慢了很多,我也跟得上了。”
  項少龍自然明白步法慢了的原因,差點把口內的饅頭噴了出來。
  善柔粉臉通紅,狠狠在几底扭了項少龍可怜的大腿一把。
  趙致先是一呆,旋則似有所悟,俏臉也紅了起來,垂首默默吃著。
  气氛尷尬之极。
  項少龍心中好笑,在几底各模了兩女一把,才拍拍肚子站了起來,道:“我也要出外走走,活動一下筋骨了。”
  趙致“啊”一聲起來道:“等等人家吧!我差點忘了師傅囑我帶你到武館去。”
  項少龍笑道:“這是否一個邀請呢?”趙致俏臉飛紅,橫他一眼道:“你的腳又不是長在我身上,誰管得你到那□去。”甜甜一笑,再送上媚眼,這才去了。
  項少龍向低頭大嚼的善柔道:“我們等姊姊來!”
  善柔大嗔,一腳猛掃過來。
  項少龍大笑閃開道:“好柔柔,還以為自己的腳法像昨晚般厲害,纏得我差點沒命嗎?”善柔气得七竅生煙,取起一個饅頭照面擲來。項少龍瀟□從容地一手接過,順便咬了口,若有所思道:“怎也不夠柔大姊好吃。”
  在善柔瘋虎般跳起來前,他早繼趙致之后,溜進澡房□去。
  那天早上就在武士行會度過,趙霸問起“龍善”,項少龍推說到牧場去了。
  趙致指導行會□的五十多名女兵在教場操練時,趙霸把項少龍拉到一旁,親切地道:“昨晚大王把我召進宮□,亦有起你的事。”
  項少龍愕然道:“什么事?”趙霸低聲道:“主要是關于你和貴仆龍善那天力挫李園的情況,我當然是贊不住口哩!”
  項少王龍連忙道謝,心內卻是十五十六地嘀咕著。
  孝成或者尚沒有那种精明能察覺出他的可疑處,但郭開卻是狡猾多智的人說不定會對他們這批牧馬大軍生出疑心。當然孝成王可能只是想給他安排一個适合的職位,所以向這趙國的總教練作出征詢。
  听趙霸口气,孝成似還問了他另外一些事,待會定要教趙致打听一下。
  為了眾人的安危,真要好好籠絡趙雅,好察郭開的詭謀,橫豎趙雅曾騙過他,他騙回她,這蕩女也只好認命了。
  吃過午飯,項少龍把趙致留在行會,獨自往韓闖處去。
  邯鄲的气氛大致回复平靜,行人顯著減少了,不時碰到巡城的士兵,見到他無不施禮致敬,比以前當禁衛官時更要威風。
  韓闖行館四周更是刁斗森嚴,布滿趙兵,項少龍推測是晶王后比他早一步來了。
  她為何如此著緊自己呢?可見她定是有所圖謀,才急需一個親信為她抓緊邯鄲城的軍權,而他這新來者是最适合了。
  記起了席間晶王后与趙雅的不和,進一步想到若晶王合推荐其他人,趙雅定會反對,若是荐□董馬痴嘛,趙雅便或會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態度了。
  經通報后,韓闖到大廳迎他,先把他引進側廳,神色凝重道:“待會小心點說話,我這王姊非常厲害,說錯半句,你這城守之職便完了。”
  韓闖道:“今趟我來邯鄲,還另有任務,就是把敝國的七公主護送來与太子舉行大婚,晶王后借口來探她,絕不會啟人疑竇。”
  項少龍心中恍然,此次政治婚姻,必是由晶王后一手促成,亦可見六國□,趙人与韓人特別親近。
  趁這机會,項少龍問起合從一事,韓闖苦惱地道:“還不是田單和李園借燕國的事大造文章,這兩人互相勺結,對我們三晉視比秦人更危險的威脅。我和姬重都有點怀疑倫襲你和龍陽君的主使者是他們兩人,既要殺死龍陽君,亦想把你除掉。”
  項少龍心中懍然,事實上經趙雅提醒后,他對初時猜估偷襲者乃信陵君的人這信心已開始動搖了。雖說田單想籠絡他,但那只是另一种“除掉”他項少龍的方法。在這時代了,不能用者便干脆殺掉,免得便宜了別人。
  這時有人來報,晶王后可以見他了。
  項少龍隨著韓闖,穿過兩重天井,經過一個大花園,在內軒□見到這趙國的第一夫人。
  施禮后,晶王后向韓闖打了個眼色,后者和婢仆侍衛,全退了出去,剩下兩人對几而坐。
  華裳美飾襯托下,這一國之后更是雍容華貴,艷色照人。
  項少龍暗拿她与平原夫人比較,确是各擅胜場,難分軒輊。
  晶王后目光灼灼打量著他,淡淡道:“董先生知否本后今天為何約見你嗎?”听她語气,項少龍更肯定看上他的是她本人,而非韓闖,后者只奉命穿針引線吧了,恭敬答道:“韓侯說過了,晶王后知遇之恩,鄙人日后縱使肝腦涂地,也定要回報。”
  晶王后絲毫不為他的明示忠誠所動,冷然道:“本后看得起你,是有兩個原因,先生想知道嗎?”項少龍愕然抬頭,暗忖難道這獨守宮禁的美婦看上了他的“男色”?
  晶王后美目深注地瞧著他,緩緩道:“第一個原因,就是因田單也很看得起你,所以你董匡絕不應差到那□去。”
  項少龍露出恍然之色,同時好奇心大起,問道:“敢問晶王后另一個原因是什么呢?”晶王后輕輕一歎道:“因為我在你身上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他也像你般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只可惜時机不巧,他永遠也不能為我所用。”
  項少龍心中一震,自然知她說的人,正是自己。
  晶王后見他沉吟無語,訝道:“先生不想知那人是誰嗎?”晶王后對他的善解人意滿意地微微點頭,語气轉冷道:“你和趙穆究竟是什么關系,為何他竟千方百計把已送出的田氏姊妹設法轉贈与你呢?”項少龍知道此刻絕不可有絲毫猶豫,也不能像答趙雅般答她。聳肩道:“巨鹿侯由鄙人進京開始便恩寵有加,至于是什么原因,鄙人便不知道了。”
  晶王后瞪了他頃刻后,沉聲道:“由今天開始,董匡你只能對大王和本后盡忠,否則便會橫禍臨身,莫怪本后沒有提醍你。以先生的才智,不用本后明言,也該明白是什么一回事吧!
  “項少龍暗叫厲害,這女伐把孝成王抬了出來与她并列,真真假假,确教他難以分辨。
  她一方面利用趙穆,但同時亦防趙穆。
  晶王后又道:“巨鹿侯有沒有和說過什么特別重要的話?”項少龍思索半晌,道:“巨鹿侯似乎很不歡喜李園,常問我有什么對付他的方法,其他就沒有什么特別的了。”
  晶王后滿意地點頭,改變話題道:“趙雅是否常來纏你呢?她長得不美嗎?為何你總是對她若即若离。”
  項少龍知她是借問此等私事,來測試自己的忠誠,悶哼道:“鄙人不歡喜朝三暮四的女人。
  “晶王后笑道:“本后很歡喜你這种率直的性格,但若你想登上城守之位,便必須与趙雅虛委蛇,這就算作本后對你的第一個吩咐吧!”
  項少龍故作為難之色,歉然道:“請恕董某粗人一個,實很難蓄意去誆騙別人。晶王后若是命鄙人赴戰場与敵決一生死,鄙人絕不會皺半點眉頭。”
  這叫以退為進,若他為了城守之位,完全違背了一向的作風,反會教這毒辣無情的女人看不起他了。
  果然晶王后絲毫不以為忤,嬌笑道:“我早知董先生不是這种人哩。不過蕩婦更易使男人動心;本后也不是迫先生去騙她,只是要你向她略顯男性風流本色,便當她是個送上門來的歌姬好了。
  項少龍見她媚態畢露,心中一蕩,故意逗她地微笑道:“這也是道理,不過我自家知自家事,凡是和鄙人歡好過的女人,事后都難以离開鄙人呢。”
  晶王后本是狠狠瞪視著他,旋則花枝亂顫地笑了起來,大有深意地橫他一眼道:“為何你們男人說起對女人的本領,總愛自夸自贊,教人怎曉得誰才是有真材實料呢?”項少龍很想說既有怀疑,何妨一試,不過終不敢說出口,啞然失笑道:“听晶王后一說,才知原來其他男人也是愛如此自夸的。”
  晶王后忽然俏臉飛紅,知道說漏了口,這豈非明著告訴對方,自己和很多男人有過一手嗎?
  項少龍驀地想起近水樓台的成胥,這個忘恩背義的小子,說不定亦是借晶王后的關系扶搖直上,但為何晶王后不保他續代城守,反選上了自己呢?旋又恍然,若這有野心的女人于朝廷內外都有她的人,自然是更易操縱政局了。
  一時間兩人相對無言,气氛尷尬。
  晶王后站了起來,臉容回复那凜然不可侵犯的神態,冷然道:“我走了!此事你絕不可告訴任何人,否則本后絕不饒你。”
  項少龍心中大罵,表面當然做足逢迎工夫,直至把她恭送出門外,才松了一口气。
  向韓闖告辭時,韓闖大作老朋友狀,堅持要找天和他到官妓所趁熱鬧,這才放他离去。
  項少龍□著無事,早點往找紀嫣然,隔遠便看到田單的車隊浩浩蕩蕩進紀嫣然寄居的劉府,嚇得掉頭便走,先回府去。
  善柔和田氏姊妹都不住,問起來才知善柔要去逛街,拉著她姊妹去了。烏果陪他來到寢室門前,低聲詢問道:“樂乘的首級已運至牧場,大爺問三爺如何處置。”
  項少龍道:“請大哥看著辦吧!過几天風聲沒有那么緊時,便把這奸賊人頭送返咸陽給呂相,再由他交給姬后。并著他們至緊要不可□出消息,否則誰都知道樂乘是我們殺的了。”
  烏果領命去了。
  項少龍回房倒頭睡足兩個時辰,才再匆赶往劉府去,善柔等這時仍未回來。
  日落西山,由于居民沒事的都不敢出門,市容更見慘淡。
  項少龍大興感触,暗忖其實這都是孝成王這昏君一手造成的。
  不過這更可能是命運的安排,否則休想有小盤這個未來的秦始皇出現。
  唉!
  這或者就是鄒衍所說的天命了。
  到了劉府,紀嫣然正苦候著他,使人把他直接領到小樓見面,鄒衍也在那□,三人相對,自有一番歡喜。
  紀嫣然預備了一席精美的酒菜,三人圍几坐下時,這俏佳人為兩人親自斟酒,對飲一杯后,她才怨道:“到今天才有你的訊息,累人想得多了几條自發呢。”
  鄒衍哈哈笑道:“你的秀發若真是這樣不爭气,我便代表天下男人罰你一杯。”
  兩人碰杯一飲而盡,項少龍向紀嫣然陪罪后,再向美人儿打了個眼色,后者會意,揮退了服侍的兩個侍人。
  項少龍壓低聲音道:“果然是你們做的,真厲害,二百多人剎那間非死即傷,不但震動全城,連田單李園等亦惊駭莫明,疑神疑鬼。”
  鄒衍皺眉道:“不過這一來也暴露了你們的行藏,剛才田單來拜訪嫣然,說起此事時,他便表示怀疑是項少龍做的。”
  項少龍心中微懍,知道縱可騙過孝成王和趙穆,卻絕騙不過這一代梟雄,幸好他還有滕翼這著暗棋,足以惑他耳目,點頭道:“他來找嫣然還有什么目的?”紀嫣然關切他安危,沒有答他,反道:“怎辦才好呢?若他真個怀疑上你們?”項少龍笑道:“不用擔心,現在邯鄲城內人人互相猜疑,孝成王等便怀疑是田單和趙穆聯手干的,而且我尚有布置,足可使敵人疲于奔命,草木皆兵。”
  鄒衍笑道:“草木皆兵?這句形容對邯鄲确是非常貼切。我和嫣然也研究過樂乘被殺一事,還以為非你下手,一來因你們人手太少,二來均認為你不會在活擒趙穆前,會來這么打草惊蛇的一手。”
  紀嫣然關心則亂,怨道:“少龍!你太魯莽了。”
  項少龍歎了一口气道:“我是經過再三思量,才有此一著。趁著力戰受傷的當儿,沒人會怀疑到我身上,才付諸行動。”接著說出了不殺樂乘不可的原因,与隨之而來的后果。
  同時道:“若有人事后調查,會發覺當時我府內只有百多人,頭號手下龍善又不在城內,誰會相信我們有能力做出這种事來。而翌晨這批人又完好無恙地出城返回牧場,更令人想不到他們是襲樂乘的人。”
  紀鄒兩人不能置信地瞪著他。以百多人對付二百多人,竟能不損一兵一卒,此事誰會相信。
  只是此點,就算精明如田單,亦不應怀疑到他們身上了。
  紀嫣然松了一口气,再為他添酒道:“你這人總是能人所不能,教人吃惊。唉!一天不見你,嫣然也覺日子難過哩!”
  項少龍歉然道:“可是今天我來找嫣然,卻是要你和我分開一段時間,先一步回咸陽去。”
  紀嫣然纖手一震,酒斟到几上去,色變道:“怎也不能答應你的了,此事沒有商量,什么理由都不听。”
  項少龍求救的望向鄒衍,這大哲學家亦只能報以無奈的苦笑。
  紀嫣然為鄒衍的酒□注滿酒后,甜甜淺笑道:“不講理一次也是沒法子了。”
  鄒衍幫口道:“少龍為何想我們先到咸陽去呢?”紀嫣然夾了一箸菜肴放往鄒衍碗內,微嗔道:“以后再不准任何人再提起這件事。”
  項少龍投降道:“好了!我就打消此意吧!才女滿意了嗎?”紀嫣然深情地瞥他一眼,會說話的美眸似在說“算你啦!”的樣子。
  項少龍惟有与鄒衍對視苦笑。
  后者道:“邯鄲非是久留之地,你有什么新計划呢?”項少龍道:“若真能登上城守之位,很多事都可迎刃而解,否則只好用計謀把趙穆騙到牧場去,強行將他擒回咸陽。”
  紀嫣然道:“先不說趙穆是否有膽量离城,就算肯离城,沒有一二千人護行,他也絕不會踏出城門半步,且會步步為營,所以這只是下下之策。”
  項少龍冷哼道:“現在我正与時競賽著,問題是趙人正在等待我不存在的親族和牲口到達邯鄲的一天。所似我定須在短期內迫趙穆謀反,他若變得孤立無援,還不是任我魚肉,現在最大的難題仍是時間。”
  兩人均為他感到煩惱。
  項少龍想起田單,再問道:“田單來訪是為了什么呢?”紀嫣然俏臉微紅道:“還有什么好事,他正式向人家提出邀請,要嫣然到齊國作客。”
  項少龍暗忖田單倒直截了當,道:“嫣然怎樣答他?”紀嫣然道:“我告訴他要考慮几天。因我要問過你才回覆他。”
  項少龍沉吟片晌,道:“你和我的關系,看來只有龍陽君一人猜到,此情況對我們大大有利。雖仍未知偷襲龍陽君的人是誰,卻間接幫了我們一個大忙,解去了龍陽君派人監視你的威脅。”
  紀嫣然欣然道:“人家不管了,今晚定要去找你,因人家有很多心事想和你說話呢!”
  項少龍奇道:“什么心事?現在不可以說嗎?”鄒衍笑道:“要不要老夫避開一會?”紀嫣然霞燒玉頰,狠狠在几下跺了項少龍一腳,羞嗔道:“鄒先生也在笑人家。”
  項少龍心中恍然,明白所謂心事只是說給鄒衍听的堂皇之詞,其實是捺不住春思,要來和他倒鳳顛鸞。
  項少龍看看時間也差不多,笑道:“那今晚董某人便恭候紀小姐芳駕,噢!你們佑否樂乘的葬禮何時舉行。”
  兩人均大搖其頭。
  他沉吟片晌,問起李園的情況。
  紀嫣然道:“他每天都來串人家門子,听他口气,這一輪他和郭縱過從甚密,看來郭縱把女儿嫁他的事已成定局。”
  項少龍為郭秀儿這可愛美女的未來命運歎了一口气后,告辭离去。
  有很多事目前急也急不來,惟有看看城守之位會否落到他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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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著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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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才踏進府門,烏果便接著他道:“雅夫人來了,我想請她到東軒等你,她卻堅持要到內堂去,她的臉色很難看呢!”
  他早看到廣場上趙雅的座駕和趙大等隨從,門外還有隊趙兵,听到烏果對趙雅的形容,暗呼不妙,道:“柔夫人和致姑娘呢?”烏果道:“她們回家去探望正叔,今晚不會回來了。”
  項少龍皺眉道:“她們有沒有碰上頭?”烏果道:“柔夫人親自接待她,致姑娘則躲了起來。”
  項少龍松了一口气,逕自舉步往內堂走去。才跨入門檻,憑几獨坐的雅夫人抬起俏臉往他望來,容色蒼白。
  項少龍到她身旁坐下,小心道:“你的臉色為何如此難看?”趙雅冷冷道:“董匡!你究竟有沒有派人攔截項少龍?”項少龍著實地嚇了一跳,故作不悅道:“夫人何出此言,我董匡難道是輕諾寡信的人嗎?”趙雅道:“那為何我們接到消息,項少龍扮作行腳商人,出現在邯鄲東面三十里的一條小村庄處,還与當地的守軍發生過激戰呢?”項少龍放下心來,滕翼終于出手了,關心地問道:“那有沒有捉到項少龍龍呢?”趙雅搖頭道:“荒山野岭,誰能拿得他住呢!”
  項少龍奇道:“既是如此,那夫人的臉色為何這般難看?”趙雅微微一怔,垂首凄然道:“我也不知道,或者是怕他知道自己行藏敗露,再不會到邯鄲來了。”
  項少龍明白她心情矛盾,既不想他來但又希望他來,歎了一口气道:“其實天晚上我的手下便截住他了,還告訴他我們是奉夫人之命去警告他,至于他為何仍會來到离邯鄲這么近的地方,就非我所能明白了,我剛剛才收到息這消息,故未能通知夫人吧了!”
  趙雅怀疑地看著他,道:“你不是騙我吧?”項少龍故作憤然道:“你在這□稍候片刻,我去拿證物給你過目,然后再把你轟出府門,永遠不再見你。”
  在她說話前,溜回寢室去,取了一枝飛針,又順便占了田貞田鳳兩姊妹一番手足便宜后,才回到廳內,把飛針放在雅夫人前面的几上去。
  燈火映照下,鋼針閃閃生光。
  趙雅伸出纖指,指尖輕触針身,情淚奪眶眼而出,顫聲道:“天啊!你們真的找到了項少龍,他……他有什么話說?”項少龍以衣袖為她抹掉淚珠,道:“他什么話也沒有說,只是當我的人問他要證物時,他由挂滿飛針的腰囊找了一根出來,接著就离開了。想不到現仍未走,真有膽識。”
  趙雅這時再無怀疑,咬著下□,好一會后輕輕道:“董匡你可否再為趙雅做一件事。”
  項少龍奇道:“什么事呢?嘿!我差點忘了要把你轟走,你還厚顏來求我做這做那。”
  趙雅連他半句話都沒听進耳內去,以哀求的語气低聲道:“立即帶我去赶上他好嗎?”項少龍失聲道:“這怎么可能呢!”
  趙雅如夢般,嬌軀劇震,轉身扑入他怀□,“嘩!”一聲痛器起來。
  項少龍滿怀軟玉溫香,也感凄然;暗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趙雅器出心中凄苦,回复了點冷靜,只是香肩仍不住抽搐著,默默流淚,累得項少龍胸前濕了一大片。正暗歎不知如何收拾善后時,她倏地平靜下來。
  器泣收止頃刻后,趙雅坐直嬌軀,垂著螓首任由項少龍為她拭掉淚漬。
  項少龍喟然道:“夫人前世定是久了那項少龍很多眼淚,所以今世要還個夠本。”
  趙雅綻出一絲苦笑,搖首不語,神情异常。
  看著她哭腫了的秀眸,項少龍歎道:“根本沒有人可代替項少龍在你心中的位置,夫人不要再騙自己和我老董了。”
  趙雅歉然地伸手摸上項少龍濕透了的襟頭,俏目射出灼熱無比的神色,咬著櫻唇道:“我想試試看,董匡,現在我很需要男人,可否抱趙雅到房□去。”
  項少龍心中叫苦,若他于這時再拒絕趙雅,實在于理不合,而且亦有點不想令她脆弱的心再備受打擊和傷害。
  況且為了城守之位,也不宜得罪她。
  但紀嫣然待會定來找他,應付完趙雅后,那還有余力忍藉這俏佳人呢?
  趙雅俏面燃燒起來,微嗔道:“你還猶豫什么呢?”項少龍歎了一口气,把她攔腰抱了起來,心神卻回到二十一世紀曾看過色情片,憑記憶搜索所有片段,參考各种花式,看看可有特別精彩的,否則若仍沿用慣常那一套,定瞞不過這曾和自己歡好過無數次而經驗丰富的蕩女。
  趙雅不知為何,激動得不住抖顫,似乎只是給這壯健若項少龍的男人抱著,又不須有任何動作,已春情澎湃,難以自禁。
  項少龍以丑婦終須見翁姑的心情,踏進房內,掩上房內,把她橫陳榻上。
  趙雅望著他,臉紅似火,不住喘息,那放浪的樣儿,誘人玉至极點。
  項少龍卓立榻旁,心中忽地覺得有點不妥當,一時卻想不起是什么事。”
  趙雅柔聲道:“董郎為何還不上來?”項少龍臨陣遲疑,故意打岔道:“這几天李園還有來找夫人嗎?”項少龍不悅道:“先答我的問題。”
  趙雅閉上美目,輕輕道:“答案是沒有。這几天我都避到了宮內去,什么人都沒有見,心中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董馬痴,另一個你也是誰了。”
  項少龍坐到榻旁,猛咬牙齦,毅然為她寬衣解帶,低聲道:“李園在榻上比之項少龍如何呢?”趙雅睜開美白,苦惱地道:“不要問這种令人難堪的問題好嗎?噢……”項少龍在她酥胸溫柔地摩挲著,柔聲道:“我想知道!”
  趙雅被他摸得渾身發顫,扭動著呻吟道:“沒有人及得上項少龍,他是天生出來最懂愛惜女人的男人,啊!董匡!求你要再折磨趙雅了,好嗎?”隨著項少龍的動作,趙雅終于身無寸縷,在項少龍帶點報复意味的挑逃和愛撫下嬌柔得只懂無力地扭動、喘息和呻吟著。
  項少龍把她逗弄了個夠后,跨上身去。
  趙雅的反應激烈得近乎瘋狂,事后兩人均疲倦欲死。項少龍雖心懸紀嫣然,但一時實無法爬出房門去,幸好雖是荒唐了足有一個時辰,但時間尚早,希望她尚未來就好了。
  榻上的趙雅,确是男人無与倫比的恩物,又懂討好男人,比她美的女人不是沒有,但比她更狂放嬌痴的女人卻沒有几個。
  趙雅忽然把他纏個結實,當項少龍還駭然以為她想再來一個合時,這美女湊到他耳旁道:“我真的很開心,開心得縱然立刻死了也無悔!”
  項少龍歎道:“我比之項少龍又如何呢?”趙雅的香吻兩點般落到他臉上,以令他心顫的眼神深注著他道:“你是指以前的項少龍嗎?
  “項少龍立時遍体生寒,全身發麻,硬著頭皮道:“夫人何出此言?”趙雅一個翻身,把他壓在動人的肉体下,香吻再次□下,熱淚泉涌而出,凄然道:“少龍你不用騙我了!今天你忘了涂上香粉,身上的藥味又不濃重,人家剛才伏在你怀□時,便把你認了出來,所以才要和你合体交歡。好作證實,唉!少龍啊!你雖有通天之能,但在榻上又怎瞞得過人家呢?天啊!世上竟有這么精美的面具,騙得雅儿苦透了。”探手便來抓他的面具。
  項少龍頹然任由她解開面具,露出真面目,趙雅的淚水珍珠串舨滴在他臉膚上,悲喜交集,泣不成聲。
  項少龍心中暗歎,愛撫著她迷人的香背,一個翻身,把她壓在体下,深深望進她眼內去,苦笑道:“田單批評得好,我項少龍最大的弱點就是心軟,見到你為我那樣凄涼無告,不顧一切的樣儿,早拋開往事,否則你怎能投怀送抱,拆穿了我的西洋鏡呢?”項少龍暗罵自己糊涂,這時代那來西洋鏡,含糊道:“總之是給你拆穿了。”
  這時刻趙雅那會深究,狂喜道:“天啊!你真的原諒了雅儿嗎?少龍!求你吻吻人家啊!”
  項少龍暗忖此時想不討好她也不行了,低頭重重封上她的香□。
  趙雅狂野地反應著,不知由那□來的力气,肢体纏得他差點透不過气來,陷進歇斯底里的狀態中。
  纏綿良久,項少龍的大嘴才能脫身。
  趙雅意亂情迷,喘息著道:“少龍!喚我的名字好嗎?雅儿自從干了大大對不起你的蠢事后,從沒有一刻快樂過,苦透慘透了。”
  項少龍暗忖你和齊雨、韓闖和李園在一起時難道一點也不快樂嗎?心雖有此想,卻說不出口來。
  趙雅見他神色,已明白他的心意,幽幽道:“雅儿知錯了,由今晚此刻開始,假若趙雅還敢做出任何背叛項少龍的行為,教趙雅受盡人間慘刑而亡。”
  項少龍也不知是何滋味,湊到她耳旁低喚道:“雅儿!雅儿!”
  這兩句登時惹起另一場風暴,再云收雨歇時,趙雅伏在項少龍身旁,側頭望著他道:“你真厲害,只憑百多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殺死了樂乘,弄得我們疑神疑鬼。”
  項少龍舒服地伸展著仰臥的身体,伸手在她丰臀重重打了一下,發出清脆的響聲,再摩挲著道:“你們曾怀疑過我嗎?”趙雅歎道:“當然有啦!不過你的手下次晨便精神抖摟地离城而去,又沒有半個受傷的人,使我們疑心盡釋,唉!再有誰人斗得過你呢?”接著低聲道:“人家可求你一件事嗎?”項少龍不悅道:“你是否又要和我作交易呢?”趙雅惶然道:“不!雅儿不敢,只是求你。”
  項少龍冷然道:“說吧!”
  趙雅像受惊的小鳥般靠過來,把俏臉埋入他寬闊的胸膛□,楚楚可怜地道:“求你不要再用這种語气和人家說話好嗎?那會使雅儿害怕你會再次拾棄我的。當日雅儿肯答應王兄來對付你,是有個不可以傷害你的協議,否則雅儿死也不會出賣你的。”
  項少龍臉容稍霽,皺眉道:“你還未說出要求。”
  趙雅勉強壓下惶恐的情緒,戰戰兢兢道:“妮夫人之死,實是趙穆一手促成,王兄事后非常內疚,但米已成炊,那亦是他疏遠趙穆的主因。自烏家和你到了秦國后,他整個人像老了十多年,且病痛纏身,老天早在折磨著他了。”
  項少龍哂道:“他似乎全忘掉了自己的女儿。”
  趙雅一震道:“你真不肯放過他嗎?”項少龍清醒過來,回复理智,壓下逼迫趙雅在他和孝成王間選擇其一的不智沖動,歎了一口气道:“好吧!就看在你份上,我不再和他計較了。”跟孝成王計較,已是秦始皇的事了。
  趙雅大喜道:“少龍你真好,不命令吧!你要人家為你干什么都可以。”
  項少龍暗想這就叫因禍得福了,有了趙雅作臂助,何愁大事不成。
  趙雅那敢開罪□,不住點頭。
  項少龍挂著紀嫣然,正要溜出去時,趙雅欣然道:“事不宜遲,現在雅儿立刻去見王兄,這城守之位可包在我身上。唯一會反對的人只是郭開,他早有心中的人選。”
  項少龍見她這么賣力,今晚又不再纏他,喜出望外,親自為她穿衣著服,弄了一大輪后,把她送出府門。
  看著她的車隊遠去后,掉頭返回府內時,烏果迎過來道:“紀才女剛到,嘿!三爺真厲害,換了我便應付不來了。”
  項少龍心中苦笑,今晚也不知如何向紀嫣然交差了?
  項少龍醒來時,早日上三竿,還是給善柔弄醒的,只覺渾身乏力,不由暗自警惕,如此下去,鐵打的身上也捱不住。
  善柔一臉嬌嗔,捏著他鼻子道:“看你成什么樣子,睡极也不夠,管少你一晚也不成。”
  項少龍坐起榻沿,伸手摟著她蠻腰笑道:“昨晚若有你在,我想爬起來都不行呢!”
  善柔脫身開去,跺足道:“你不守承諾,又与趙雅鬼混,人家恨死你了。”
  項少龍愕然道:“烏果告訴你的嗎?”善柔繃著俏臉道:“他敢不說嗎?趙雅跟著還有紀嫣然,也不顧自己的身体。”
  項少龍站起來做了几個舒筋活絡的動作,笑道:“柔柔陪我去練劍好嗎?”善柔那曾見過二十一世紀的柔軟体操,惊异道:“你的練功方法從那□學來的?”項少龍笑著指了指腦袋,問道:“你的妹子呢?”善柔道:“回武士行館去了,她是教頭來的嘛!”
  時田氏姊妹走進房來,喜道:“董爺終于醒了。”
  項少龍心叫慚忽,梳洗更衣后,拉著善柔到園中練劍。
  正“劈劈啪啪”對打著時,滕翼雄壯的笑聲在一旁響了起來。
  項少龍大喜,著烏果代替了自己陪善柔,回內堂与滕翼共進早膳,同時把這几天的發展毫無遺漏地和盤托出。
  滕翼听到他終被趙雅識破身份時,啞口笑道:“我早預計到有這情況,三弟人又心軟,對這蕩女更是余未了。不過這事對我們實有百利而無一害,便讓她將功贖罪好了。不過你最好著趙大切監視她,一有不妥,我們立即逃走。”
  項少龍見滕翼沒有怪責他,放下心事道:“既有趙雅之助,我們索性大干一場,首先就是要破坏六國今次的合從之勢,說不定可以乘机狠狠挫折一下田單和李園。”
  滕翼訝道:“你不是對田單有點好感嗎?”項少龍給他看穿心事,老臉一紅道:“初時我還肯定偷襲我們的人是信陵君,但現在愈想愈不像,极可能真是李園和田單合謀干出來的好事,意圖破坏三晉合一。待會我去探訪龍陽君,打听他的口气。唉!我很易便會信任人和為人所惑呢!”
  滕翼同意道:“這是你的优點,也是缺點。”
  烏果這寺來報,雅夫人來了。
  項滕兩人對望一眼,均想到她定是有好消息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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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殺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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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雅像脫胎換骨般,完全沒有了那股凄怨郁郁的神態,回复了往昔黠慧風流的俏樣儿,神采飛揚,笑靨如花,美目盼兮,明艷照人。看得項滕兩人眼一亮,難以相信。
  她隔遠便施禮,嬌呼道:“董爺龍爺兩位貴体安康,趙雅專程前來拜晤。”
  項滕兩人臉臉相覷時,這美女像她跟項少龍從沒有發生過任何事般,在小几一旁□娜多姿地坐了下來,向兩人甜甜一笑道:“依董爺吩咐,小女子幸不辱命,不知可否將功抵過。”
  項少龍失笑道:“請先自行報上,看你立了此怎么樣的功勞。”
  趙雅巧笑倩兮的橫了他風韻迷人的一眼,傲然道:“大小功勞各有其二,且讓小女子一一道來。”
  滕翼笑著為她奉上香茗,歎道:“第一功自然是造就了一個董城守出來,對嗎?只這一功,便足抵過。”
  趙雅眉花眼笑道:“有龍大哥愛惜,趙雅對未來的擔憂一掃而盡了!”
  項少龍心中涌起無限欣慰,寬恕确比仇恨更令人愉快和感到生命的意趣。眼前□趙雅比對起此前的樣子,确有天堂地獄之別,含笑道:“快報上其他功勞,看可值得我董馬痴更多予恩寵。”
  趙雅俏臉閃亮光,喜孜孜道:“人家已說服王兄,把李牧調回京師,對付趙穆的奸党,這可否算另一大功呢?”滕翼猛地伸出手來一拍小几,低聲道:“如此一來大事已定,那到趙穆不立即作反。”
  項少龍伸手和他緊握著。
  當趙雅把纖美的玉手參加了這三手的聯盟時,項少龍笑道:“如此大功,足可使董某人患上了失憶症,忘了雅儿曾和別的男人鬼混了。”
  趙雅“啊!”地嬌呼一聲,又羞又喜又不依的白了他一眼。
  三人收回手后,趙雅道:“那女人果然在王兄前推荐過董爺,王兄還來問人家意見,妾身遂痛陳利害,順帶立了另一功勞。”
  項滕兩人訝然望向她。
  趙雅像只快樂的小鳥般,得意洋洋道:“人家對王兄說:若能以那馬痴作作城守,因他不隸屬任何軍方派系,趙穆定會加以籠絡,那時董馬痴便可將計就計,打入趙穆的陣營,盡悉奸党虛實,說不定可得到他謀反的憑据,那時李牧回來,便可將奸党一网打盡了。”
  滕項兩人大喜,同聲贊歎。
  此著确是妙不可言,可使他們立即作出各种布置和進行計划。
  趙雅認真道:“忘了我是滕翼嗎?喚我作二哥吧!”
  趙雅顯然在高漲至极□情緒□,甜甜的叫了聲二哥。
  項少龍警告道:“雅儿你若以現在樣子去見人,那等若在臉上寫著我項少龍回來了。”
  趙雅飛他一個媚眼道:“董爺不用擔心,本夫人自有分寸的了。”
  滕翼忽地低喝道:“大姨子何不出來一敘。”
  項少龍早知她在旁偷听,趙雅卻嚇了一跳,往后廊望去。
  善柔換過貴婦式的常服,千嬌百媚地走了出來,但俏臉卻繃緊著,顯是不高興項少龍与趙雅重修舊好。
  趙雅的臉色亦不自然起來。
  善柔木無表情并示威地故意坐到項少龍身旁。
  滕翼忙向項少龍打個眼色,后者早胸有成竹,微笑向趙雅道:“有了雅儿這妙計,假設我真的找到趙穆与田單合謀的證据,雅儿認為你王兄敢否對付田單呢?”善柔“啊”一聲叫了起來,精神大振,看著趙雅。
  趙雅乃挑通眼眉的精靈美女,除了項少龍這命中克星外,善柔那是她對手,故意賣個關子道:“這事到時再看吧!若計策得宜,什么不可能的事,也可以變成可能的。”
  善柔登時落在下風,在几底狠狠扭了項少龍一把,要他為她說項。
  滕翼先一步道:“齊國怎也比趙國強,今趙田單亦非孤身來邯鄲,過万精兵布于城外,我看你王兄只好忍下這口气了。”
  趙雅道:“齊國的中興,是因田單而來,此人若去,齊國有何足懼,不過那過万齊兵,又有旦楚這等絕代名將統率,确非易与,現在隨侍田單身旁的全是能以一百的好手,縱使以你們的實力,恐亦難以討好。”
  善柔冷哼道:“只要能制造出一种形勢,迫得田單要倉皇逃返齊國,我們便有机可乘了。”
  項少龍道:“此事還須從長計議,現在先是要找到可令孝成王信服田單确与趙穆合謀的罪證,其他的應遲一步才想辦法。”
  善柔喜道:“你這回可不准騙人呢!”
  項少龍苦笑道:“你最好對雅夫人尊敬點,否則她怎肯為你盡心力。”
  趙雅趁机道:“董爺怎可這樣說柔夫人,她對人家是很尊重的!”
  善柔俏臉一紅,唯唯諾諾含混過去。
  項少龍想起樂乘,趁机問起他的葬体。
  趙雅不屑地道:“魯公秘錄現在是否落在郭縱手上。”
  趙雅傲然道:“當然不是呢!秘錄現在宮□雅身的夫人府內,由小昭她們日夜赶功,复制多一份出來,完成后才會把副本逐一交給郭縱,但仍要看情況的發展,若郭縱決意离趙,他不但拿不到魯公秘錄,還要死無葬身之地。”
  項少龍恍然大悟,這才明白為何見不到小昭這群可愛的美婢,同時也知道李園追求趙雅,非只是向他報复那么簡單,實是另有圖謀,不禁暗責自己思想不夠精密周到。向趙雅道:“你要小心點,田單李園等無不想把秘錄□弄手上,說不定信陵君也派了人來搶回秘錄。他對你恨意甚深,唔!我要派些人貼身保護你才成。”
  善柔道:“不若由我們姊妹保護夫人吧!”
  項少龍不悅道:“你是想找机會行刺田單吧!”
  善柔气道:“我善柔是那么不為大局著想的人嗎?真是不識好人心。”
  見到三人無不以怀疑的目光瞪著她時,善柔可愛地聳肩道:“不信就算了。”
  項少龍站起來道:“趁我尚未當上城守前,先去找龍陽君探個口風。唉!我复元了都不去問候他,實在說不過去。”
  善柔冷冷道:“不要給他迷倒了。”
  項少龍打了個寒噤,狠狠瞪了她一眼。
  善柔掩偷笑時,趙雅盈盈而起道:“雅儿也要走了,就讓人家順便送你一程吧!”
  龍陽君坐在大廳的一端,席上加□了厚毛氈,后靠軟枕,以一張繡上了美麗圖案的薄被蓋著雙腿,有點儿“花容慘淡”地看著項少龍由家將引領進來,柔聲道:“請恕本君不便施禮,董兄亦不用多禮,請坐到奴家身邊來。”
  項少龍眼光落到侍候他的四名年輕男仆上,他們都長得出奇地清秀俊俏,充滿脂粉味儿。
  龍陽君笑道:“董兄不用怪,他們都是出色的美女,只不過穿上男裝吧了!”
  項少龍心中大奇,難道龍陽君也愛女色嗎?這可是“千古奇聞”了。
  坐好后,接過香茗,那四個男裝美女和十多名親衛默默退出廳外。
  龍陽君眼神深注地瞧了項少龍一會后,眼□射出感激的神色,輕輕道:“董兄救了奴家一命,奴家應怎樣謝你呢?”項少龍暗忖你唯一謝我的方法,就是千万莫要用你“那种心意”來報恩。口上卻道:“董某只是為己及人,何足挂齒?君上好了點嗎?”龍陽君眼中寒芒一閃,冷哼道:“他們還要不了我的命。”
  項少龍壓低聲音,開門見山道:“究竟是誰指使的,有仇不報非君子,我老董絕不會放過害我的人。”
  龍陽君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項少龍不悅道:“君上是否有事瞞著我,那天在峽口詐我們入去的是誰?”龍陽君睜開眼來,淡淡道:“那人叫夏月,趙人早找到他,只不過給人割斷了喉嚨,再不能說出任何說話了。”
  項少龍一怔道:“好狠辣,竟干脆殺人滅口。”
  龍陽君冷笑道:“殺了他也沒有用,此人本是齊人,投靠了我只有兩年,本君見他劍法不錯,人又似乎忠誠可靠,想不到竟是田單派來的奸細。”
  項少龍一震道:“真是田單主使的。”
  龍陽君悶哼道:“本君早便奇怪田單為何會親來邯鄲,現在終明白了,他根本對合全無誠意,只是希望趁秦政未穩,一舉吞掉我們三晉,他對趙人更是不安好心,想趁李牧到了邊疆,廉頗仍在攻打燕都的有利時刻,進行趙的陰謀。說不定他的大軍已分散秘密潛進趙境,甚至以各种身份,躲在城□,准備□應外合呢。”
  項少龍從沒有把田單的問題想至這么嚴重的地步,大吃一惊道:“君上已把這推斷告訴了趙王嗎?”龍陽君搖頭道:“事關重大,我又沒有憑据,怎可隨便說出口來。過几天我身体复元后,立刻返回大梁,以免成了被殃及池魚,董兄若肯和本君一道离去,本君自有妥善安排。”
  項少龍奇道:“君上難道坐看趙國給田單滅了嗎?”龍陽君嘴角露出一絲陰寒的笑意,平靜地道:“那有這般容易呢?董兄尚未答本君的問題。
  “項少龍搖頭道:“君上的好意董某心領了,因我的族人和牲口均在來此途中,我怎能說走便走;何況董某始終是趙人,怎能看著趙國落入田單之手。而且這個仇我必定要報的。”
  龍陽君歎了一口气,緩緩道:“田單現在的實力太強了,恐怕你們大王亦奈何他不得。經項少龍一役后,邯鄲守兵只在三万人間,大半還是老弱之途兵,李牧廉頗又遠水不能救近火。
  董兄若想躲過滅族之禍,只有到大梁一途。除非你現在立即向田單附降,否則他定不會放過你,沒有人比他更心狠手辣了。”
  項少龍被他說得心生寒意,暗想自己确有點低估了田單。幸還有趙穆這只棋子,否則死了都未知是何事。站起來道:“君上好好休息吧!”
  龍陽君知無法說服他,歎了一口气,閉目再不說話。
  項少龍默立片晌,告辭走了。
  街上陽光漫天,但項少龍卻像浸在冰水□。
  街頭宁靜如昔,但他卻涌起了危机重重,殺气四伏的可怕感覺。
  与龍陽君一席話后,項少龍茅塞頓開,想到很多以前沒有想過的可能性,勾畫出一幅完整的圖畫來。
  田單是個充滿擴張野心的机會主義者,准确地把握了戰國目下的形勢,乘虛而入,希望首先吞并趙國。
  烏家堡一役后,邯鄲守軍傷亡慘重,根本沒有壯丁補充,只能以老弱及婦女充數。
  趙國軍方的兩大支柱,廉頗正与燕人交戰,李牧則要應付寇邊的匈奴,無暇分身。故國都空虛,田單遂借到來商量合從為名,帶來一支雖只万許人,卻能威脅趙國存亡的精兵。
  當然!這万許人并不足夠亡趙,龍陽君猜測田單另有大軍潛入趙境,項少龍卻不大相信,因為這只會打草惊蛇。而龍陽君有此想法,只是因他尚不明白田單和趙穆的關系。
  通過趙穆,他將可操控趙政。
  孝成王一死,晶王后自然成了趙國的幕后操縱者,那時就可用卑鄙手段兵不血刃地害死李牧和廉頗這兩名大將。
  兩人一去,趙國還不是田單的囊中物嗎?
  至于襲殺龍陽君一事,則是出于外交上的考慮。
  其他五國,必不會坐看齊人擴大勢力,并吞趙國。所以田單必須爭取他們的支持。
  燕韓可以不理,前者正与趙人開戰,后者過于積弱,几乎是每戰必輸的長敗軍。
  剩下的只有魏楚二國有干預能力。
  魏趙□齒相依,勢不會同意趙人的土地變成了齊人的國土。
  楚國卻是另一回事了。魏國乃楚人北上的最大障礙,一天沒能收拾魏國,楚國便難以進軍中原。于是田單以此与李園作交換條件,由齊楚分別并吞趙魏兩國。
  所以才有偷襲龍陽君之舉,將他項少龍列入襲殺的對象,自然是李園的主意。
  可是給他破坏了,使田李兩人的如意算盤打不響。
  而更使田單亂了陣腳是樂乘的被殺,原本天衣無縫的傾覆大計,立即受到致命的打擊。因為田單終對公然攻打趙國有上很深的顧忌,那是三晉的其他魏韓兩國絕不容許的事。
  現在田單只能靠趙穆操控趙國,除掉子廉兩名大將,其他都是下下之策。
  在這种情況下,若他項少龍登上城守之位,便變成了整個核心斗爭和關鍵的人物了。
  滕翼翼听完他的分析后,搖頭歎道:“這就是所謂合從了,真教人不胜悲歎。”
  項少龍苦笑道:“我們今次來邯鄲原是要報复,但這樣發展下去,為公為私,都先要設法破坏田單和李園的陰謀。難怪趙穆這么有把□控制晶王后,全因有田單直接的支持。”
  兩人又談了一會,項少龍回房稍息,到黃昏時份,趙王派人來召他入宮,項少龍大喜,立去見孝成王。
  今次趙王在內宮接見他,晶王后、趙雅、郭開和成胥四人全在場,行了君臣之禮后,孝成王賜他坐到上座去,然后才輪到郭開和成胥。
  晶王后和趙雅則坐在對席處,兩女均臉有憂色,顯然這城守之位,仍有此障礙。
  項少龍心中惴然時,孝成王以忍問傷勢作開場白,他一一應對了,當然表示已完全康复。
  孝成王神色有點凝重,沉聲道:“董卿劍法高明,又深諳兵法之道,只看你手下儿郎,便可窺見端倪。卻不知有否想過從軍報國,若能立下軍功,將來晉爵封候,可以預期。至于牧場之事,可交由你下面的人去做,董卿只須照握大局,不必為余事分心。”
  項少龍眼角掃視郭開和成胥兩人,只見他們均臉有得色,似是知道城守之位沒有他項少龍的份儿。
  但為何孝成王卻透出有個重要的位置給他的語气呢?腦際靈光一閃,已想到問題所在,及兩女為何眉頭大皺了。
  關鍵仍在成胥。
  兩個都是重要軍職,但對他項少龍來說卻有若天淵之別,相去千里。
  項少龍心中惕然,知道若任孝成王把決定說出來,此事勢成定局,沒有人可以在短期內改變過來。
  成胥這小子雖借晶王扶搖而上,但顯然在已与郭開結成一党,再不受晶王后控制了,難怪晶王后要改為培植他。
  心念電轉間,項少龍感激地道:“多謝大王知遇之恩,臣下就算肝腦涂地,也要報答大王。
  所以有几句平時不敢說出來的話,現亦要向大王陳告。”
  心這一著奇兵突出,包括晶王后和趙雅在內,無不訝异,不知他有什么話,要冒死說出來那么嚴重。
  孝成王動容道:“董卿盡管奏來,寡人絕不會怪你。”
  項少龍肅容道:“今次鄙人毅然拋棄一切,返國開設牧場,故因自己身為趙人,亦因承先父遺命,回來落葉歸根,所以義無反顧,只要大王有命,任何安排,均絕無怨言。”
  孝成王不住點頭,表示贊賞。
  項少龍再慷慨陳詞道:“可是經鄙人這些日子來審度形勢,我大趙情況,實勢似□卵,隨時有覆亡之禍。”
  眾人無不色變,郭開皺眉道:“董先生是否有點言過其實呢?”他身為孝成王座前第一謀臣,若看不到項少龍察覺的事,便是有虧孝成王的重用了,當然大不高興。
  孝成王截入道:“董卿可放膽說出來,不用有任何顧忌。”
  項少龍淡淡道:“大王可請其他侍候的人暫且退下去?”孝成王微一沉吟,揮退了所有宮娥侍衛,殿內只剩下他們六個人。
  趙雅眼中射出迷醉神色,她最愛的就是項少龍這种不可一世的英雄气概。
  晶王后亦美目异采連閃,對他更是刮目相看,暗忖自己并沒有揀錯了人。
  郭開和成胥的表情都不自然起來,不過卻不信他能說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話來。
  項少龍沉聲續道:“現時天下大勢清楚分明,因秦政未穩,各國都得到喘息之机,力圖擴張勢力,以爭取一統天下的本錢。今趙各國使節云集邯鄲,名之為謀求合從,其實卻是爭霸為實,比之在戰場交鋒,更要凶險百倍。”
  成胥冷笑道:“董先生是否有點危言聳听呢?”孝成王亦皺眉道:“合從乃五國之利,縱然仍有點問題,但也不致于坏到這种地步吧!”
  晶王后和趙雅不知應如何插口,惟有保持沉默。
  項少龍哈哈一笑道:“誠心謀求合從的,只是我們大趙和魏韓兩國,其他齊楚兩國尚無切膚之痛,何須緊張。”
  郭開冷笑道:“即使齊楚心怀鬼胎,但我大趙剛大敗燕人,聲勢如日中天,韓魏又不會坐視齊楚逞威,況且齊楚始終顧忌秦人,戚什么來圖我大趙呢?”項少龍微笑道:“憑的當然是陰謀詭計。首當其沖的就是龍陽君,假若他不□身死,最受怀疑的人當然是信陵君,就算安□不把賬算到他頭上,但權力均衡一旦崩頹,魏國必然會出現權力斗爭,魏人那還有暇去管國外的事。那時最大的得益者將是齊楚兩國,使他們瓜分三晉的大計可邁進無可比擬的一大步。”
  孝成王為之動容,他們雖有怀疑過偷襲者可能是田單又或李園,但始終止于揣測,沒有項少龍說得這肯定和透切。
  成胥截入道:“董先生最好小心言詞,若讓這番話□漏出去,定會惹起軒然大波。”
  趙雅冷冷道:“敢問誰會□漏出去呢?”成胥登時語塞。
  孝成王頗不高興地瞪了成胥一眼,神色凝重道:“董卿對此事有沒有什么實据呢?”項少龍道:“當時鄙人就在龍陽君之旁,自然了解到整個過程,關鍵是在龍陽君下有一名叫夏月的侍衛做內應,据龍陽君告訴我夏月乃齊人,投靠他不足兩年,事后此人更被割破喉嚨,主使者為何要殺人滅口?當然是不想此人被抓到。若他是信陵君的人,大可隨其他人逃回魏境,又或回魏后才神不知鬼不覺干掉他。不用著跡地當場處置,正因行凶者仍須留在我大趙境內。”
  這回郭開和成胥均無言以對,事發后行凶者把傷的人全部挪走,留下肩地魏人的□骸。但因龍陽君并沒有告訴他們有關夏月的事,所以并不知道其中一具□体是被滅口的奸細。
  好一會后,郭開道:“龍陽君為何獨要把這种机密事告訴董先生呢?”項少龍淡淡道:“鄙人對他有救命之恩,他又希望把鄙人招攬回魏,才不瞞我。”
  孝成王臉色變得有那么難看便那么難看,狠狠道:“好一個田單和李園!”又冷哼道:“董卿須謹記楚人最不可信。”
  項少龍道:“第二件便是樂將軍被刺之事,樂將軍乃邯鄲城防的中流砥柱,樂將軍一去,若沒有德望均足以代替他的人,定會出現軍心不穩的局面。那時只要田單或李園勾結一些怀有异心的當大臣將領,便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我們縱有名將如李牧廉頗之輩,卻遠在外地,亦勢將回天乏力,所以鄙人才有這一番陳詞。”
  眾人登時想起田單駐在城外的過万精兵,若邯鄲出現內亂,這批齊兵足可左右整個形勢的發展了。
  假若沒有趙穆和他的奸党,區區齊兵自不足懼,但現在卻是另一回事了。
  郭開和成胥均啞口無言。他們都像稍前的項少龍般,雖看到危机,卻從沒有想過會嚴重到可立至亡國的地步。
  孝成王鐵青本已蒼白的龍顏道:“董卿有什么奇謀妙計,可扭轉這危險的局勢呢?”項少龍以退為進道:“鄙人一介武夫,那有什么妙策,這种大事還是交由郭大夫和成將軍為大王運籌決策吧!”
  郭開和成胥均大感尷尬,一時間教他們拿什么出來化解這錯綜复雜,牽連廣泛的危机呢?
  孝成王不悅道:“難道真沒有人可給寡人出主意嗎?”郭開無奈地干咳一聲道:“當今之法,微臣認為只有速戰速決,把有怀疑的反賊秘密處死,免去了心腹之患,那時田李兩人縱有陰謀,亦將一籌莫展……”晶王后截斷他道:“那豈非硬迫奸党立即策反嗎?烏家堡一役后,實不宜再見動亂了。”
  成胥道:“這事可交由小將執行,保證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把奸党一网打盡。”
  孝成王不滿道:“成卿家清楚誰是奸党嗎?可能仍在部署時,賊子們早動手造反了。”
  趙雅嬌笑道:“王兄啊!你現在知道王妹的話有道理了吧!只有把董先生委為城守,才能進行計中之計,把奸党一网成擒。”
  孝成王斷然道:“董卿接命,由此刻開始,你就是邯鄲城守,明天早朝時,寡人正式把城守軍符賜与董卿,董卿万勿令寡人失望。”
  項少龍裝作呆了一呆,才叩頭謝恩。
  晶王后与趙雅當然歡天喜地,郭開和成胥卻交換了不善和狠毒的眼神,顯是另有對付項少龍的毒計。
  這一切均瞞不過項少龍的銳目,心中暗笑,任你郭開如何奸狡,亦絕猜不到他和趙穆間的微妙關系。
  哈!
  現在他可公然去和趙穆勾結了。
  世事之奇,莫過于此。
  項少龍又請孝成王一并把滕翼委為副將,才离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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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處處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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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穆听完項少龍半點都沒有隱瞞的說話后,興奮得站了起來,仰天長笑道:“今回真是天助我也,若我有朝一日坐上王位,你就是我的三軍統帥。”
  項少龍心中好笑道:“事不宜遲,我們要立即布局對付孝成王,否則若李牧真的率兵回朝,就大事不妙了。”
  趙穆沉吟片晌,問道:“趙雅給你馴服了這一點不足奇怪,為何晶王后都要為你說話呢?她和成胥早有一手,沒有理由肯平白地助你這個外來人的。”
  項少龍笑著把韓闖的事稍作透露,趙穆更是捧腹大笑,愁怀盡解,坐回他身旁道:“本候須透露點你和我的關系与田單知曉,好安他的心。”
  項少龍色變道:“万万不可,除非侯爺肯□出自己真正的身份,否則以他的精明,怎肯輕信。不若由我詐作受□籠絡,說不定反可收奇兵之效。与此人共事,等似与虎謀皮,定須防他一手。”
  趙穆點頭道:“你想得非常周到,就這么辦。李牧也不是說回來就可回來的,我們還有充裕的時間。”
  項少龍侯爺最好找些人讓我好向孝成王那昏君交差,如此才更能得他寵信。”
  趙穆笑道:“縱使把所有人都讓他知道又如何?不過此事讓我再想想,定下了整個策略后,我們才可一步步推動。只要能裝成是項少龍刺殺了孝成王,兵權又落在我們手上,那怕晶王后賤人不和我們合作。李牧和廉頗更休想有命再作威作□了。哼!樂乘死了亦好,我始終對他有點怀疑。”
  項少龍乘机問道:“田單和李園究竟是什么關系?”趙穆道:“我看不外是互相利用吧!”
  項少龍暗忖田單顯然在這方面瞞著趙穆,不再追問,道:“趁我還未正式被委任,我要設法見上田單一面,好爭取他的信任,侯爺有什么指示?”趙穆欣然道:“本侯對你信心十足,放膽去隨机應變,待我想通一些環節后,再找你商量大計。”
  頓了頓道:“田單黃昏時會到郭縱處赴宴,你看看可否在路上截著他說上几句。”
  項少龍涌起一种荒謬絕倫的感覺,欣然去了。
  項少龍心情大佳,溜了去見紀嫣然,順便把事情的發展告訴了她,親熱一番后,才于黃昏時策馬截著田單的車隊,登車与他密話。
  田單确是非常小心,那劉中夏和劉中石兩大高手,仍在車內貼身保護著他。
  項少龍開門見山道:“鄙人想好了,決意為田相效力,生死不渝。”
  田單大喜,旋又奇道:“董兄你不是說要考慮几天嗎?為何忽然又能匆速作出決定?”項少龍正容道:“因為鄙人剛見過孝成王,他決意破例委我作城守,代替樂乘之職,所以才迫得鄙人作出取舍。決意今晚乘夜率眾离去,另再派人截著來趙的親族牲口,轉往貴境,以示對田相的忠誠。”
  以田單的厲害,亦要呆了一會才定下神來,訝然道:“邯鄲真是無材至此嗎?為何孝成王竟會起用你個全無資歷的人呢?我才不信孝成王有此胸怀和眼光。”
  項少龍道:“可能是因為鄙人和雅夫人的關系吧,她知道鄙人對孝成王相當不滿,故欲借此職位把我留下來,好教鄙人能与她相宿相栖。”他一邊說話,一邊留意對方的神色,只見田單听到自己与趙雅的關系時,眼中不住閃動著寒芒,顯然是想到若能通過他董匡控制趙雅,便等若把“秘錄”取到手中了。
  田單驀地伸出有力的手,抓著項少龍肩膀,正容道:“董兄你千万不要就這么溜走,你若真的坐上城守之位,對我來說更是有利無害,明白嗎?”項少龍故示猶豫道:“但是……”田單加重語气道:“由今天開始董匡就是我田單的好兄弟,禍福与共決不食言。你安心作邯鄲的城守吧!過兩天我自然會進一步向你解說。”
  項少龍心中暗歎,這時代的人真是個個都睜眼睛在騙人,田單一方面派人殺他,但一見自己利用价值大增,又再稱兄道弟,若非自己身分特殊真是給他騙死了都仍未覺察。
  這時車隊快要開上往郭府的山路,項少龍忙告辭下車,返府去也。
  翌晨天尚未亮,項少龍与滕翼入宮參加早朝。
  孝成王當文武百官,正式把項少龍委作城守主將,滕翼為副將,又把軍符、寶劍和委任狀隆而重之賜与項少龍。
  郭開知事情已成定局,當然不敢再出言對。而其他親趙穆的官將,又或屬于晶王后或趙雅系統的人更是齊聲附和。原本沒有可能的事,就這么決定下來了。
  事后眾官將紛紛向兩人道賀,著意巴結,使兩人有今非昔比之歎。
  早朝后,孝成王親自陪項滕檢視城兵,讓三軍上下無不知道兩人得到他全力寵用,不敢不服。
  孝成王和他們兩談起守城之道,滕翼固是出色當行,項少龍亦憑以前得來的知識,加上守城大宗師墨子的兵法一一應付,令孝成王完全放下心來,深慶沒有任用非人。
  其他陪侍一旁的將領則無不惊异,皆因兩人隨口道來的守城兵法,很多均是聞所未聞,發前人之所未發,原本心中不服的,此時亦無不折服了。
  孝成王事了回宮后,項滕兩人在另一副將趙明雄的陪侍下,回到東門兵衛指揮所,當項少龍在指揮所大堂高踞北端的將座,百多名偏將、裨將、校尉、隊長等分列兩旁下跪叩禮時,項少龍有如在夢中,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實。
  接著下來的几天,兩人忙個不了,銳意整頓守城兵將,加強武備和訓練,同時把自己的精兵團員安插進來,作兩的近衛。又把本在城兵中服役的蒲布等四名自己人,雜在一批人中升為裨將,以收如臂使指之效。
  一切妥當時,項少龍方松了一口气,往見趙穆。
  這奸人把他召入密室,坐定后開怀笑道:“董將軍你猜郭開有什么對付你手段呢?原來這忘恩負義的家伙透過另一人來向本侯告密,說你是孝成王用來對付我的奸細,要我小心防你,教我差點笑破肚皮。”
  項少龍心中勃然大怒,郭開這种小人,為了一己私利,妄然置大局于不顧來陷害自己,好讓他一事無成,确是陰險卑鄙之极。冷然道:“我們可否借此事把郭開扳倒呢?”趙穆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將來趙國落入我們手□時,我們才教他家破人亡,受盡慘刑而死,目下便暫讓他得意一時吧!”
  項少龍這時才有机會把那天和田單在馬車內的密議說出來。
  趙穆歎道:“王卓你這一著真是厲害,難怪這兩天田單積极了很多,頻頻找本侯商議奪取趙政的事,現在万事俱備,欠的只是一個刺殺孝成王的机會。唉!我真有點急不及待了。”
  項少龍道:“此事万勿操之過急,我當城守時日仍淺,尚未能真正控制大局。但每過多一天,我便多一分把握。目前最緊要是取信孝成王,干些成績出來給他看。”
  趙穆道:“這個容易,現在我們先□露點布置予孝成王知曉,那怕他還不當你如珠如寶嗎?
  “當下兩人仔細推詳,好半天趙穆才說出了一堆名字,都是趙國邯鄲以外一些城鎮的城守或將領。
  項少龍見他眼神閃爍,心知肚明這些人說不定是与趙穆毫無關系的,只是趙穆想借他之手陷害他們,心中暗罵,皺眉道:“為何一個邯鄲城內的人都沒有呢?”趙穆猶豫了半晌,始肯透露兩個卿大夫和四名將領的名字,后四人全是負責邯鄲外圍或長城的守將,項少龍以前往大梁時認識的滋縣城守瓦車,赫然在名單之上。
  項少龍此時更無疑問這奸賊是在借刀殺人,當然不會說破,點頭道:“侯爺在宮中的禁衛軍□絕不會沒有自己人,最好□露兩個出來,好使那昏君深信不疑。”
  趙穆今次爽快地點了兩個人出來,其中一個是曾隨項少龍往大梁的營官查元裕,項少龍更是心中好笑,知趙穆欺他不熟邯鄲的情況,那知他對查元裕比趙穆更清楚其為人。故意戲弄他道:“唔!這樣把我們方面的人暴露身份,終是有點不妥當,不若鄙人避開了這些人,找几個替死鬼暫時用作犧牲,如此更能打擊將來反抗我們的力量。”
  趙穆登時色變,偏又有苦自己知,若此時改口,不是明著去騙自己這“親信”嗎,忙道:“我看還是過几天再說吧!倘你這么快就得到這么多准确的情報,實在于理不合。”
  項少龍心中暗笑,同意道:“鄙人一切唯侯爺之命是從,侯爺認為時机到了,便命鄙人去辦吧!”
  趙穆松了一口气,又見項少龍當上城守后,仍是這么听教听話,欣然道:“本侯知道你最近提拔了一批人,我也有几個名字,你可酌量加以重用,可使你更能控制城衛。”
  項少龍知道趙穆愈來愈信任他,所以開始透露點真實的資料給他,拍胸保證道:“這個包在我身上,明天我立即把這些人安插進重要的位置去。”
  趙穆大喜,說出了四個偏將的名字來。
  在城衛的系統□,最高的官階當然是作為城守的主將,接著就是兩名副將,八名偏將和二十名裨將,均有領兵的權力。
  城衛分為十軍,每軍約三千人,軍以下裨、校、部、隊和伍。
  最少的軍事單位“伍”就每“伍”五個人,選其一為伍長,上一級的“隊”是五十人,由隊長率領。
  一“裨”則是一千人,由裨將帶領,在軍方已屬上層將領。
  偏將的地位更高,有權領“軍”,不過領軍的偏將亦有主副之別,軍与軍間也有強弱之分,所以只要項少龍把這四人安插到主領軍的位置,又讓他們統率了較精銳的城軍,便等若間接由趙穆控制了城衛了。
  項少龍自有制衡之策,并不怕他這种安排。
  項少龍知道趙穆絕不會將与他勾結的奸党如數家珍般讓他全盤探悉,心生一計道:“人心難測,侯爺究竟有沒有辦法,可保證下面那些人有起事來時義無反顧地對候爺作出全力的支持呢?”趙穆苦笑道:“這种事誰可擔保呢!”
  項少龍這時想到的是二十一世紀的合約,笑道:“鄙人倒有一個愚見,就是效忠書,侯爺可教那些人把效忠之語,立下誓狀,交与侯爺,將來万一侯爺有難,這些效忠誓書勢將落到孝成王手上,為此他們想不禍福与共也不行,便只好全心全意和候爺作反到底了。”
  趙穆那知是計,拍案叫絕道:“有你此條妙計,何愁大事不成。”
  項少龍自動獻身道:“第一封效忠書便由我董匡立下給侯爺,以示鄙人對君上的感恩和對侯爺的忠誠。”
  趙穆歡喜得差點把項少龍摟著親上兩口,連忙使人取來筆墨帛書。
  項少龍暗忖除了個簽名還可勉強應付外,他的字怎見得入,不過事已至此,惟有硬著頭皮寫下“董匡效忠趙穆”歪歪斜斜六個字,畫了花押。
  趙穆那會計較,還更深信不疑他是出身“蠻族”。
  兩人關系至此如膠似漆,再無疑忌。
  离開了侯王府,項少龍忙入宮覲見孝成王,當項少龍稟上有密告后,孝成王把他引入書齋說話。
  項少龍還是首次与這趙國之主獨對一室,知對方真已視他為心腹,恭敬道:“末將已成功打進趙穆的集團去了。”
  孝成王大訝道:“趙穆怎會這么容易相信你呢?”項少龍道:“一來因為我們一直關系良好,更因是我寫下了效忠書。”
  當下把情況說出來,同時道:“只要我們能把這批效忠書取到手,那誰是奸党,便可一清二楚,更不怕會殺錯人了。”
  這回輪到孝成王大笑起來,道:“董將軍這著确是妙絕天下的好計,寡人今趟真是完全放心了,時机一到,董將軍便給我把趙穆抄家,搜了這批效忠書出來,那看誰還敢造反。”
  項少龍道:“此仍非最佳之策,一個不好,便生內亂。何況還田單在旁虎視眈眈,我以為先由末將把這批效忠書弄到手上查看,清除了禁衛軍□的賊党,無內顧之憂后,再對付軍隊的余党,那時就算趙穆有三頭六臂,亦只有俯首伏誅了。”
  孝成王興奮地不住點頭道:“將軍看著辦吧!這事全交給你了。”
  項少龍又把与田單的關系交代出來,听得孝成王兩眼寒光閃閃,咬牙切齒道:“果真想來謀我大趙,給將軍一試便探出來了。”
  項少龍再与他商議一番,這才告退。
  項少龍剛离開書齋,便給一個宮娥截著,說晶王后有請。
  他早曾聞得孝成王因自己的“問題”,不大管晶王后的事,仍想不到她如此明目張膽,待他甫見完孝成王,便派他攔路請走,無奈下惟有隨宮娥朝內宮走去。
  像上次般無异,路上所遇的鶯鶯燕燕,無不對他投以饑渴之色,大送秋波。
  這些天來天未亮他便要入宮早朝,又忙于城務,分身不暇,不但沒有時間見趙雅和紀嫣然,回府后諸女均早已歇息,田氏姊妹雖堅持要候他回來,但他怎忍心這對可愛的人儿捱更抵夜,所以堅決不要她們侍候,更与眾女話也沒有多說几句。
  今天稍有空□,本想往訪紀才女,或是見見趙雅,只恨又給晶王后捷足先登,不禁大感苦惱,卻又無可奈何。
  直到此刻,他仍未真正清楚晶王后和趙穆間那曖昧難明的關系究竟至何地步,借此机會探探口風也是好的!
  宮娥把他直帶至御花園東的一座清幽小樓前,沿途禁衛無不向他肅然敬禮,使他享受到前所未有的虛榮和風光。
  另兩名宮娥把門打開,拋著媚眼嬌笑道:“王后在樓上等候將軍呢!”
  他尚未有机會反應,兩名俏宮娥已跪在兩側,侍候他脫下長靴。
  項少龍一顆心跳了起來,暗想人一世物一世,自己流落到這古戰國的時代□,若能与一國之后攜手尋歡,總是難得的奇逢艷遇。
  憶起當日她欲拒還迎,最后仍是拒絕了他時的媚態,一顆心不由熱了起來。
  但又是不無顧忌,若給孝成王知道,他會怎樣處置自己呢?
  在這种矛盾的心情中,他登上小樓。
  每一步都像有千斤之重。
  晶王后身穿華服,獨自一人斜倚在一張長几之上,背靠軟墊,見到他出現在樓梯盡處,欣然道:“將軍來了,請坐到本后身旁。”
  項少龍硬著頭皮,坐到長几旁另一方的邊沿處,吁出一口气道:“王后何事相召?”晶王后修長入鬢的鳳眼霎了霎,幽幽一歎道:“董將軍剛見過大王嗎?唉!你大王近年的身体差多了,又不肯多點休息,真怕他下趟病了便再起不了榻來。”
  項少龍色心立□,再次領教到她的手段。
  她語气雖像關心孝成王,骨子□卻在暗示孝成王若死,太子登位,由于年紀只和小盤相若,自然唯她之命是從,那時她就成了項少龍的主子,所以項少龍若懂時務,刻下定須看她臉色做人。”
  淡淡几句,便已恩威并施,還加上親切感和色誘,令人很難抗拒。
  項少龍尚未有机會說話,晶王后輕拍手掌,不半刻向兩名宮女步上樓,把燙熱了的白酒和酒□放到兩人間的小几上,又退了下去。
  晶王后親自把盞,斟了滿滿兩□,舉起從未做過半點粗活,活像春蔥并涂上紅脂油的纖手,遞了一□給項少龍,自己再捧起一□,向項少龍敬道:“謹以此□祝賀將軍你榮登城守之位!”
  項少龍忙道:“多謝王后提拔!”
  “當!”
  兩□在空中相碰,晶王后以袖遮掩,一口气喝掉了那□酒,放不□子時,玉頰升起了兩朵紅云,更是艷色照人。
  項少龍保證道:“董匡絕不會忘記王后恩德,王后放心好了。”
  晶王后嬌媚地瞅了他一眼,溫柔地道:“本后自然知道將軍非是那种忘恩負義的人,呀!你那天的表現真是精彩,現在人家對你愈來愈放心了。哎!看你這人哪!坐立不安的樣子,是否在怕大王知道你來這□呢?”項少龍歎了一口气,坦然道:“我知王后對鄙人恩寵有加,不過這么相處一室,似乎有點不妥當,若大王誤會了王后,鄙人万死不足以辭其咎。”
  晶王后“噗哧”嬌笑道:“你說話倒婉轉,不像你平時的作風,明明是人家召你來,卻說得此事像由你惹起似的。放心吧!大王不理本后的事,亦不會因此對你不滿,這樣說你放心了嗎?”項少龍愈來愈弄不懂宮幃內的事,一切似乎均非遵照常理而行,正思忖要怎樣探听她与趙穆的關系時,晶王后凝視著他道:“趙穆有沒有在你面前提起過我?”項少龍坦然道:“王后莫怪鄙人直言,趙穆雖沒有明言,但卻隱隱暗示王后是他那方的人,此事鄙人當不敢告訴大王,王后放心好了。”
  晶王后雙目閃過冷狠的神色,咬牙道:“告訴他又如何?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這么一說,項少龍自然知道又是与孝成王跟趙穆的性游戲有關,想不到連王后都不能幸免,可知孝成王是如何荒淫無道。
  晶王后幽幽歎了一口气,道:“幸好得董匡你提醒我們,想不到趙穆如此愚蠢,竟然引狼入室,連田單這野心家都去招惹。”
  項少龍差點要高聲歡呼,這是有心算無心,晶王后這几句話,立即即使他知道晶王后确曾与趙穆合謀之意,現在只是怕田單的介入,才臨陣退縮力求自保。
  這些人的關系,隨著利害沖突,不住改變,假若趙穆真的得勢,說不定晶王后又會重投他怀抱。
  晶王后瞟了他一眼,皺眉道:“你為何不說話呢!”
  項少龍听她語气愈來愈親切,心中一蕩道:“鄙人心中正想著,若有什么事可令王后開怀,即使赴湯蹈火,鄙人也在所不辭。”
  晶王后格格嬌笑起來,好一會后才風情無限地瞅了他一眼,柔聲道:“你這人粗中有細,很懂討女人歡心,難怪趙雅那騷蹄子給你迷得神魂顛倒,把齊雨、韓闖和李園三人都拒于門外,還神采飛揚,連項少龍都忘掉了。人家也很想試試那种滋味,好了!本后知你貴人事忙,不再留你了。”
  項少龍本听得心花怒放,暗喜終可嘗到高高在上的趙國之后的滋味了,那知對方在最高潮時忽下逐客令,知這狡后又在玩似迎實拒的手段,心中大恨,但又無可奈何,惟有施禮告退。
  离宮前涌起沖動,想借見雅夫人一探小昭諸女,但終把這不智的欲望壓下去,逕回指揮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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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郭府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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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東門兵衛指揮所時,已是黃昏時份,滕翼剛練兵回來,兩人到了放滿竹簡帛書的宗卷室說話。
  滕翼大致向他報告了城防的情況,結語道:“現在邯鄲可用之兵,實際只是多于二万人,其他都是老弱婦孺又或全無訓練的新兵,有起事來,只會礙手礙腳,徒亂士气軍心。”
  項少龍道:“兵貴精不貴多,二哥設法把新兵和老弱者調往城外几個營地,讓他們接受訓練和做些預防性質的工作好了。”
  滕翼道:“若要作這种調動,只是三弟手上那一半軍符也不行,必須得孝成王把另一半虎符也授你才成。”
  項少龍道:“此事包在我身上。”接著說出了趙穆提到四名偏將的事。
  滕翼一听便明,笑應道:“曉得了!我可保證把他明升實降,使之一籌莫展。”
  項少龍歎道:“若非有二哥助我,只是城防复雜無比的事務,便可把我煩死,真想不通以前樂乘怎可以夜夜笙歌,還藏納了這么多女人?”滕翼道:“道理很簡單,繁重的都由副將趙明雄做了,功勞則當然歸他。這趙明雄實是個人材,只是因由廉頗提拔出來,才一直受到排擠吧了!听說樂乘數次想換掉他,都被你的雅儿親自向孝成王說項保住了,想不到雅儿對孝成王這么有影響力。”
  項少龍沉吟片晌,問起城外的齊軍。
  滕翼道:“我派了人在駐扎城北二十里的齊軍營地四周設立哨崗,日夜不停監視著他們的動靜。表面看來,營地全無异樣,甚至看不到有加緊訓練的情況,但我卻怀疑他們在暗辟地道,由于他們非常小心,所以才察覺不到。此事我已交由小俊去偵查,很快應有回音。”
  記起一事,滕翼道:“噢!我差點忘了,龍陽君派人來找你,請你有空到他那□一敘,還有就是郭縱今晚又在府內大排筵席,這次不但有你的份儿,連我都沒有漏掉呢。”
  項少龍和他對望一眼,都搖頭歎息,不胜感慨。
  滕翼道:“我不去了,給你在這□鎮著大局,現在邯鄲表面看來風平浪靜,其實內中殺机重重,一下疏忽也會令人悔之已晚。”
  項少龍道:“這□全仗二哥了,唉!你看我們是干什么來的,竟為趙人化解起危机來。”
  滕翼陪他站起身來道:“孝成王把趙穆拱手送你,三弟自然要作點回報,先回府走一趟吧!
  我看你這几天与善柔她們說的話加起來都沒有十句呢。”
  項少龍苦笑著去了。
  与以烏果為首的眾親剛開出指揮所,便遇上田單的車隊,項少龍自然知道田單是特意來找他,連鑽上他的馬車去。
  那劉氏兄弟仍默坐車尾,項少龍坐到田單身旁時,這權傾齊國的人物微笑道:“董兄當城守非常出色,令整個形劫气象都煥然一新呢。”
  項少龍謙讓兩句后道:“為了取信孝成王,我派了人監視田相的護駕軍士,請田相見諒。”
  田單欣然一拍他肩頭,笑道:“我田單豈是不明事理的人。”接著沉聲道:“查清楚了是誰暗殺樂乘了嗎?”項少龍差點招架不來,忙道:“若我估計無誤,定是項少龍所為,因為几天后便在邯鄲附近一條小村落發現了他的行蹤。”
  田單高深莫測地微微一笑,淡淡道:“此事定是項少龍所為,其他人都沒有非殺樂乘不可的理由。而且樂乘只是他第一個目標,第二個目標若非趙穆,就是孝成王。”
  項少龍感到整條脊骨都涼滲滲的,非常難受。
  田單冷哼道:“假設是項少龍所為,這問題便非常有趣了,他究竟潛伏在邯鄲城內那個秘密處所呢?誰人作他內應?使他可如此精确地把握樂乘的行蹤。董兄可回答得這些問題嗎?”項少龍沉聲道:“若我是項少龍,定不會蠢得躲在城□,至于內應,對他更是輕而易舉,烏家以前在此根深蒂固,自仍有肯為他們賣命的人。”
  田單微笑道:“可是他為何要打草惊蛇,殺死樂乘呢?若論仇恨之深,何時才輪得到他。”
  項少龍心中懍然,完全摸不著田單說起此事的用意,皺眉反問道:“田相又有什么看法呢?
  “田單望往□外暗黑的街道,一字一字緩緩道:“項少龍是早回來了,我感覺得到。”
  項少龍嚇了一跳,低聲道:“田相知否他在那□?”暗忖只要他指出自己,立時便出手把他殺了,至于后果如何,也不顧得那么多了。
  田單長長吁出一口气道:“項少龍是我所知的人中最厲害的一個,孝成王平白把他放過,等若錯過了趙國中興的千載良机。”
  搖了搖頭,再歎一口气后,拍拍項少龍肩膀道:“記著我這番話吧,樂乘的近衛家將□必有奸細,只要詳細調查當晚樂乘的親衛有那些人借故沒有隨行,便可知誰是內應,這事你給我去辦好,若能抓得項少龍,我便可以用他來作几項精彩的交易了。”
  項少龍愕然道:“什么交易?”田單淡淡道:“例如向趙雅交換她手上的魯公秘錄。”
  項少龍不由心生寒意,這人實在太厲害了,若非自己有董馬痴這身份,可以用這妙不可言的方式与他玩這個游戲,說不定真會一敗涂地。
  此時馬車駛上通往郭府的山路,車廂顛□著,田單看似隨意地道:“董兄的守城法是從那□學來的?”項少龍早預了他會有此一問,聳肩道:“我老董差不多每件事都是由實際經驗得來,打得仗多,自然懂練兵;与馬儿相處多了,便知道它們的習性,實在算不了什么。”
  田單沉吟不語,好一會才道:“董兄為何忽然看得起我田單呢?”項少龍裝出誠懇之色道:“養馬的人,首先就要懂得相馬,田相請勿見怪,以馬論人,在鄙人所遇的人中,無人及得上田相的馬股。”
  田單為之啼笑皆非,但千穿万穿,馬屁不穿,遂欣然受落,道:“你小心點李園,此人心胸狹窄,對你恨意甚深,不置你于死地絕不甘心,尤其是近日趙雅投進了你的怀抱□,使□奪取魯公秘錄的好夢成空,更不肯輕易罷休。”
  項少龍此時更無怀疑,偷襲龍陽君者,非田單和李園兩人莫屬。此時郭府在望,項少龍心中暗歎,想回去見善柔和田氏姊妹一面而不得,只不知會否見到紀嫣然、趙雅又或趙致呢。
  的确使人失去了很多生活的真趣。
  郭府張燈結彩,賓客盈門,气氛熱烈。
  項少龍在進府前溜出車外,避了与田單并肩而臨的場面。
  當他繼田單之后,踏進府內時,田單正在郭縱的殷勤歡迎中,逐一与慕名的趙國權貴行見面禮,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項少龍心中暗喜,辭退了引路的府衛,溜到主宅前那美麗的大花園□,深深吸了几口清涼的空气時,香風飄來。
  項少龍回過身時,趙雅喜孜孜來到他身旁,一把挽著他膀子,拉著他往位于園內美景核心的其中一座小亭走去,欣然道:“雅儿還以為董爺沒空來了,唉!董爺真行,只是几天工夫,便弄得邯鄲士气大振,防務周密,現在再沒有人怀念樂乘了。”
  步過兩道小橋,他們來到位于小湖之上的亭子,人聲燈光像由另一個世界傳般,這□卻似是個隔絕了凡俗的宁恬天地。
  項少龍挨著石欄,伸手摟著她的小蠻腰,微笑道:“我決定了為你王兄解掉邯鄲的危机,你該怎么謝我?”趙雅嬌軀輕顫,靠入他怀□道:“那雅儿只好痛改前非,一心一意做董爺最乖最听話的女人啦!”接著低聲道:“你真的能不念舊惡,雅儿真擔心王兄受不起再一之的打擊。”
  項少龍淡淡道:“放心吧!本人自有妙計,保證事后你王兄根本不知項某人曾來過邯鄲,還當上了城守。”
  趙雅一怔道:“你總是比別人對我沒有信心的。”
  趙雅惶然道:“雅儿不敢了!”
  項少龍見她駭成這樣子,心生怜意,親了個嘴儿,笑道:“不用惊惶,只要你言行合一,我怎會不疼愛你。”
  趙雅幽幽道:“你真會帶人家走嗎?”項少龍知她成了惊弓之鳥,最易胡思亂想,作無謂擔憂,正容道:“我董匡那有□情來騙你這個到處找那滴蜜糖的可怜女子呢?”趙雅俏臉一紅,跺足嗔道:“人家真不甘心,你變了董匡,人家仍要情不自禁鐘情于你,還要投怀送抱,受盡你的欺壓。”
  項少龍開怀大笑,手往下移,大力拍打了她兩記隆臀,道:“今晚郭府為何要大排筵席。”
  趙雅奇道:“你真是忙得昏天黑地了,連郭財主要把女儿許配李園也不曉得。”
  項少龍一震道:“郭縱真的要走了,你王兄肯放過他嗎?”趙雅歎了一口气道:“合從之議,到現在仍因燕國的問題談不攏,王兄又不肯讓步。郭縱這种只講實利的人,那肯坐在這□等秦人來攻城掠地,現在他有了李園這嬌婿,王兄能拿他怎樣呢?”項少龍道:“若你也隨我走了,你王兄不是更傷心嗎?”趙雅秀眸射出茫然之色,歎了一口气,緩緩道:“我這王妹對他還不情至義盡嗎?連妮姊之死都不和他計較,還差點把自己最心愛的男人害死,只有他欠我,我還欠他什么呢?況且我一個女流,能做出什么事來?王兄的性格人家最清楚的了,不要看現在他那么恩寵你,危机一過,就是另一副臉孔,看廉頗李牧立了這么多功勞,卻受到些什么對待。他這個人只有自己,雅儿早心淡了。唉!异日王兄不在,讓那女人當上太后,第一個她要整治的人就是我這個可怜女子了,不走行嗎?”項少龍道:“听你這么說,我放心多了。”
  趙雅不依道:“到現在乃不肯相信人家嗎?以后為了你,就算死,人家也絕不會皺半下眉頭。”
  趙雅道:“婚宴將在楚國舉行,到時郭縱自然會到楚京主禮,你明白啦!”
  項少龍恍然道:“這确是高明的策略,好了!我們回去趁熱鬧吧!”
  大力再拍她的粉臀,道:“你先回去,免得人人都嫉忌我。”
  趙雅嬌痴地道:“今晚到人家處好嗎?”項少龍想起善柔,眉頭大皺道:“待會再說吧!紀才女今晚會否來呢?”趙雅道:“她早來了!還不是□眼找她的情郎,幸好給雅儿早一步截,得了先手。”
  項少龍啼笑皆非,把她赶走,然后才往主宅走去。
  在園內正進行酬酢活動的賓客,見到他這趙國新貴,紛紛過來巴結打招呼,好不容易脫身時,給韓闖扯到一角道:“董將軍真行,本侯從未見過我晶姊這么看得起一個人的。”
  項少龍道:“還要多謝侯爺照拂。”
  韓闖道:“這個放心,我已在王姊前為你說盡好話,但你卻要小心郭開這小人,他正散播謠言,說你因和王姊有染,才借她關系登上城守之位。嘿!這卑鄙小人自忖成了孝成王的情夫,才這樣橫行無忌,我真看不過眼。”
  項少龍失聲道:“什么?”韓闖道:“難怪你不知此事,除了宮內的人,這事真沒有多少人知道,不過孝成王怎能沒有男人,可惜你又不好男風,否則便可取而代之了。”
  項少龍渾身汗毛直豎,干咳道:“請不要再說了!”
  韓闖親切地道:“幸好你仍愛女色!我王姊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女,你若能哄得她開開心心,將來太子登位,趙國便可任你呼風喚雨,那時千万不要忘掉我這位老朋友哪。”
  項少龍知道他是想通過自己間接控制晶王后,由此可見這趙國之后并非對他言听計從。又怕他再向自己索取田氏姊妹,拉著他往主宅走去,邊分他心逆:“侯爺出入小心點,偷襲龍陽君的人,說不定出自齊楚的合謀。”
  韓闖色變道:“什么?”項少龍這時更肯定晶王后并沒有對這王弟推心置腹,剛好撞上一群賓客,項少龍乘机脫身,舉步走進宴會的大堂去。
  正在堂中的郭縱欣上來道:“董先生榮任城守,老夫尚未有机會親向將軍道賀。”
  項少龍環目一掃,仍看不見他的兩位儿子,心知肚明他定重施岳父烏應元故智,先把儿子遣往外地布置,笑向他拱手為禮道:“應向郭先生道賀的是小將才對,先生得此嬌婿,使邯鄲所有有資格當丈人的,無不恨得口涎直垂呢!”
  郭縱哈哈笑道:“与董馬痴說話,實是人生快事。”
  此時大堂內聚滿賓客,怕不有近千人之眾,很多平時難得一見的夫人貴婦,均盛裝而來,衣香鬢影,誰想得到趙國正深陷在國破家亡的危机中。
  項少龍眼利看到大堂另一端處聚著今晚的主角李園,正神采飛揚地与圍著他的田單、郭開、成胥等談笑風生。
  晶王后鳳駕親臨,卻不見孝成王,顯是表示不滿,只由王后出席。
  另一邊則是以紀嫣然為中心的另一堆人,鄒衍亦破例出席,傷勢初愈的龍陽君正与之喁喁私語,兩人是老朋友了,自然份外親切。
  趙霸和趙致則幫手招呼賓客,后者見到項少龍,美目异采大放,拋下了一群貴婦人,快樂小鳥般往他飛過來。
  項少龍正暗責自己湖涂,兩手空無賀禮,見狀乘机脫身迎上趙致。
  這風韻獨特的美女一碰臉便怨道:“董將軍啊!致致這些天來想見你一面也不得,掂挂死人家了。”
  接著兩眼射出灼熱的光芒,探手過來,暗暗緊握著他的手道:“奴家除大王外,從未像對董兄般如此感激一個人,無論發生了什么事,董兄請勿忘記在大梁有個人正盼著你。”
  項少龍給他摸得渾身酥麻,既尷尬又難過,但是看到對方那孤苦無依,深情似海的樣儿,又不忍掙脫他的掌握,幸好很多時他都不自覺地把嬌美男人當了是女人,心理上才好受點,安慰地拍拍他肩頭道:“董匡曉得了,路上珍重。”
  龍陽君識趣地松開了手,剛好此時韓闖走來,項少龍怕他向自己索取田氏姊妹,忙向龍陽君道:“君上請幫忙纏住此人。”
  龍陽君微一錯愕,旋即欣然去了。
  紀嫣然這時亦借鄒衍之助,由一群仰慕者□脫身出來,向他嬌嗔道:“董匡!你忙得連見人家一面的時間也沒有嗎?”項少龍很想說就讓老子今晚和你上床吧,可是想起趙雅和趙致,偏偏這么簡單一句就可令這俏佳人化嗔為喜的話就是說不出口來,幸好仍有轉移她注意的妙計,低聲道:“他們來干什么?”紀嫣然气鼓鼓地道:“人家早說過他定要奪回魯公秘錄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董匡!你是否不理嫣然了。”
  今回真是最難消受美人恩了,項少龍陪笑道:“你不怕鄒先生笑你嗎?”心中暗歎才歇几天,難道今晚又要連赶三場?
  紀嫣然嬌媚地看了鄒衍一眼,嫣然一笑道:“什么鄒先生這么見外,現在他是人家的干爹呢!沒人在時,你這沒有心肝的人也要改變稱呼呢。”
  項少龍訝然望向含笑的鄒衍,笑道:“那我也沒有好顧忌的了,今晚董某便來把心肝掏出讓紀才女處置吧!”
  紀嫣然這才轉嗔為喜。
  項少龍乘机問道:“紀小姐用了什么方法,才能絕了李園那家伙的痴想,肯迎娶郭家姑娘呢?”紀嫣然苦惱地道:“什么方法都不成,他今天才來找我,說正虛位以待卻給我把他轟了出去。”
  李園這時不斷往他們望過來,露出嫉恨的神色。
  鐘聲響起,入席的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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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趙宮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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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入席時,項少龍想起剛才紀嫣然隨口沖出的話,愈想愈不妥,溜了出去找烏果。
  此時烏果正与在廣場等候的眾權貴親隨指天篤地胡說八道,見到項少龍來嚇了一跳,尷尬地來到他旁,低聲道:“三爺這么快便走了嗎?”項少龍那會和他計較,沉聲道:“立即通知二爺,信陵君派了一批不知人數多少的高手前來邯鄲,极可能趁今晚入宮偷取魯公秘錄,教他設法防備。”
  烏果搔頭道:“禁衛軍和我們城衛涇渭分明,除非有孝成王之命,否則我們踏入宮門半步都會給赶出來。”
  項少龍一想也是問題,道:“那叫二爺設法使人監視王宮,若有疑人,便跟縱□們看在何處落腳。唔!都是只動用我們自己的人較好一點,多留心例如地道那一類出口,說不定信陵君有辦法得到王宮秘道的資料,又或藏有內應也難說得很。”
  烏果領命去了。
  項少龍松了一口气,返回宴會的大堂去。
  主府在望時,右側忽傳來一把甜美的女聲嬌呼道:“董先生!請等一等。”
  項少龍听來聲音很是耳熟,訝然望去。
  在八名女婢眾星拱月中,郭家小姐秀儿一身華貴的大紅袍服,由右側的石板路盈盈而至,顯是要到宴堂參与訂婚盛宴。
  項少龍停下步來,有點不自然地向她道賀。
  郭秀儿淡淡還禮后,向婢女們道:“我要和董先生說兩句話,你們退到一旁去。”
  八婢大感愕然,退往遠處。
  郭秀儿往項少龍望來,神情忽黯,輕輕一歎道:“父命難違,秀儿別無選擇,先生可明白秀儿的心意嗎?”項少龍想不到她回此坦白,呆了一呆,不知應怎樣答她。
  就算兩人間全無障礙,由于烏郭兩家的仇恨,他亦沒有可能与郭秀儿結合。
  郭秀儿凄然一笑,背轉了身,轉過來時,郭秀儿手上多了個玉墜,踏前一步,塞入他手□,深情地道:“秀儿不能把身体獻与先生,便由這玉墜代替,假若先生對秀儿尚有點情意,請把它挂在身上吧!秀儿死而無憾了。”
  言罷轉身而去,低頭匆匆走往主宅,眾婢連忙跟上。
  項少龍緊握著仍有余溫的玉墜,泛起銷魂蝕骨的滋味。
  舉手攤開一看。
  原來是只造型高古的鳳形玉墜,若拿到二十一世紀的古董拍賣行,保證賣得錢可令任何人一世無憂。
  想到這□,不禁暗罵自己。
  人家嬌女情深義重,他卻偏有這荒謬的想法。
  搖頭苦笑,順手把玉墜挂在項項處,才赶去參加這盛大的晚宴。
  大堂內气氛熱烈,以百計的女婢男仆,在酒席間穿梭往來,為客人捧菜添酒。
  大堂對著大門的一端只設四席。
  一席是郭縱夫婦和李園郭秀儿,另三席則是晶王后、田單、龍陽君、韓闖、姬重這些主賓。
  其他席位陳列兩旁,共有三重,每席四人,中間騰出大片空地,自是供歌舞表演之用。
  一隊樂師分布大門兩旁,正起勁吹奏著,鼓樂喧天,人聲哄哄,气氛熱鬧。
  項少龍趁人人注意力都集中到剛進去的郭秀儿身上時,閃到席后,往前走去,心中暗暗叫苦,自己應坐到那一席去呢?
  這時代講究名位身份,絕不能有空位便擠進去。
  幸好郭府管家高帛遙遙看到他,赶了上來道:“雅夫人早囑咐小人,要与董將軍同席,將軍請隨小人來。”
  項少龍立感頭痛,若与趙穆同席,紀嫣然和趙致自然沒有話說,但若和趙雅坐到一起,兩女定會怪他偏心,撒起嬌來就夠他受了,所以齊人之福确不易享。
  硬著頭皮隨高帛往前方的席位處走去。
  在場賓客,有很多人還是初次見到這登上城守之位的傳奇人物,紛紛對他行注目禮。
  那些貴婦貴女們,更是狠狠盯著這外相粗豪雄偉,龍行虎步的猛漢。但項少龍感內交煎,不辨東西的只懂跟著高帛,在這廣闊若殿堂的大空間靠壁行。高帛停了下來,躬身道:“將軍請入座。”
  項少龍定神一看,只見三對美眸,正以不同神色盯著自己。
  原來趙雅、紀嫣然、趙致三女同坐在前排第二席處,首席坐的則是趙穆、郭開、成胥和鄒衍。
  項少龍精神大振,暗贊趙雅思慮周詳,坐到席末趙致之旁,這也是他聰明的地方,若坐到任何兩女中間,都有一人被冷落,但敬陪末席嘛?只顯出他對三女的尊重。
  一時男的在□慕他能与三女同席,女的卻希望能代替三女与言聲名鵲起的人物親近。
  鼓樂忽止,再起時,一隊過百人的美麗歌舞姬,到了堂中心處歌舞娛賓。
  趙致湊過來道:“嫣然姊叫我問你溜到那□去了?”項少龍苦笑道:“方便也不行嗎?”趙致又傾側到紀嫣然處,再湊過來道:“方便那用這么久的?”項少龍啼笑皆非,差點把剛塞進口內的佳肴噴了出來,忍著笑道:“致致何時變了傳聲筒,告訴她凡事可大可小,老天爺都管不著。”
  趙致“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苦忍著又去傳話。
  趙雅和紀然听罷立時笑作一團,好一會后,趙致又喜孜孜轉過來道:“今次是夫人問的,她說郭秀儿和你先后腳進來,又神色有异,是否剛給你竊玉偷香,拔了李園的頭籌。”
  項少龍暗呼厲害,當然矢口否認。
  幸好此時哥停舞罷,這通傳式的打情罵俏,才告終止。
  郭縱起立發言,宣布把郭秀儿許配与李園為妻,但正式婚禮卻要在楚京舉行,接著自是主賓互相祝酒,滿堂喜興。
  項少龍細郭秀儿神情,只見她像認命似的神色如常,禁不住心頭一陣感触。
  若沒有自己的介入,郭秀儿絕不會生出于無奈的感覺,因為李園确是女儿家們的理想快婿。
  不過自己空有奇謀妙計,亦難以為她解困,他們根本注定了難以走在一起。
  對戰國的權貴來說,嫁娶全是政治游戲。愈有身份的女子,愈是如此。想深一層,烏應元把愛女嫁給自己,還不是一种籠絡手段,只是湊巧烏廷芳戀上他,否則便可能是另一出悲劇。
  趙倩能与他有情人成眷屬,實是罕有的异事了。
  滿怀感触下,不禁多灌了兩杯下肚去。
  趙致耳語道:“致致恨不得立即把田單碎□万段。不過人家卻不急,因為知道董爺定會為致致作主。”
  項少龍暗忖你實在太看得起項某人了,柔聲道:“多想點快樂的事不是更好嗎?”趙致不知想到那□去,俏臉紅了起來,低聲道:“致致全听董爺吩咐!”
  項少龍發起怔來。
  趙致和郭秀儿本質上并有分別,都覺得男性當家作主乃天經地義的事,縱是違背自己的愿望和想法,亦乖乖奉行。
  分別只是趙致比郭秀儿幸運吧了!
  由這角度來看,善柔和紀嫣然都是反時代風气的杰出女性,就像墨子般反對极權和不必要的禮教和奢華。
  墨子始終是男人,故其論得以流芳百代。
  紀嫣然等無論如何思想超卓,人們最終注意她們的還是她的美色。
  因郭秀儿的被迫嫁与李園,引發了項少龍連串的幽思,神思迷惘□,一陣急劇的足音把項少龍惊醒過來。
  整個大廳驀地靜了下來,人人均瞧著一名匆匆連滾帶跑沖進大堂內的趙兵,□沖翻了一位女婢手捧的酒菜后,仍然絲亮不停地沖入無人的堂心,看到項少龍后,气急敗坏地搶到項少龍席前,在全場触目中下跪稟道:“董將軍不好了,王宮起火了!”
  全場為之嘩然。
  趙宮的大火終于熄滅,雅夫人的行宮燒通了頂,只剩下包括小昭等在內的三十具焦□,其中有十多人本是生龍活虎的禁衛軍,但卻無一人能逃出災場,身上都有明顯的劍傷或箭傷。
  趙雅哭的死去活來,全賴宮娥攙扶著。
  項少龍等匆匆赶回來時,禁衛已搜遍了整個王宮,卻找不著敵人的縱跡,只發現行宮附近一條地道有條地道有被人闖入的痕跡,負責守衛該處的四名禁衛均被人以辣手活生生勒斃。
  成胥的臉色比旁邊的孝成王還要難看,□身為禁衛頭領,發生了這樣的事,責任自然落在他身上,重則斬首,輕极也要革掉官職。
  孝成王气得雙手發顫,在大批近衛重重簇擁下,暴恕如狂大罵道:“全是蠢材,若賊子的對象不是物而是寡人,寡人豈非……哼!”
  嚇得禁衛跪滿遠近,噤若寒蟬。
  項少龍想起小昭,整顆心扭痛得可滴出血來。
  其他郭開等數十文臣武將,都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可怕的災場。
  項少龍心中充滿复仇的怒火,對方連小昭等也不放過,自是存有報复之念,否則搶去秘錄便已足夠,何苦還要殺人放火。
  滕翼此時來到項少龍身后,輕拉了他一把,示意有話要說。
  項少龍退到遠离眾人處時,滕翼低聲道:“找到那批凶徒了,他們藏在韓闖的行府□。”
  項少龍劇震道:“什么?”滕翼肯定地道:“絕錯不了,小俊率人親自跟縱他們,看著他們進入了韓闖的行府,現他們正密切監視著那□,保證他們即使懂飛也走不了。”
  項少龍心念電轉。
  驀地想起了三晉合一的大計,和這偉大构想的三個創始人,趙國的平原君已死,剩下的就是魏國的信陵君魏無忌,還有另一人應就是韓闖的長輩,因為韓無論年紀和聲望都嫩了點。
  一幅清晰的圖畫立時在腦海□成形。
  因平原君之死,趙國再無重臣推行這項計划,只剩下魏韓兩國,仍在默默地進行這個夢想。
  這亦是韓闖暗中包庇信陵君的人的原因。
  若信陵君的人不是如此辣手,說不定項少龍會放他們一馬,因為他根本不將魯公秘錄放在心上。
  但牽涉到小昭諸婢的血仇,就算天王老子也沒得商量了。
  忽聞孝成王喝道:“董匡何在!”
  項少龍先向滕翼道:“立即召集人手,准備行動。”
  大步往孝成王走去。
  此時趙穆、田單、龍陽君、韓闖、姬重、晶王后、李園等全來了,人人木無表情,看著孝成王如何處理此事。
  孝成王鐵青著臉瞪著項少龍,暴喝道:“你這城守是怎么當的,連賊人入了城都不知道。”
  李園、郭開、姬重三人立時露出幸災樂禍的神色。反而韓闖默然垂頭,顯然連他都不知道信陵君的人如此手辣心狠,又牽累了項少龍。
  晶王后花容慘淡,扶著孝成王咬□不語。
  項少龍一眼掃去,一絲不漏地收取了所有人的反應。
  他并沒有像成胥等般跪伏地上,昂然道:“凶手早潛伏城內,只是等到今晚才動手而已!”
  韓闖震了一震,露出惊惶之態。
  李園等則挂著不屑的冷笑,嘲弄他推卸責任。因若凶手早便來了邯鄲,那時他還未當上城守,責任自然不在他身上。
  孝成王顯己失去理智,戟指罵道:“你怎敢說得如此肯定?”項少龍愈發清楚孝成王是怎樣的一個人,靜若止水般道:“此事如無內應,實教人難以相信,無論時間、情報、來去無縱的方式均是天衣無縫,絕非倉猝可乘。所以末將敢斷言,凶徒定是在邯鄲潛伏了一段長時間,到今晚才覷准時机動手。”
  孝成王清醒了點,開始思索項少龍的說話。
  田單插入道:“大王何不讓董將軍去主持搜索敵人的行動,好讓他戴罪立功呢?”龍陽君亦出言附和。
  晶王后則低聲在孝成王耳旁說了几句話。
  孝成王抬起血紅的眼睛,瞪著項少龍道:“寡人限你三天之內,把賊子找出來。”再望向伏地抖顫著的成胥道:“給我把這蠢材關到牢了□,若找不到賊人,就拿他作陪葬。”
  成胥一聲慘哼,給几名禁衛押走了。
  孝成王又望向項少龍,語气溫和了點,輕喝道:“還不給寡人去辦事?”項少龍漫不經意地環視眾人,看到滿面憂色的趙穆時還從容一笑,淡淡道如此小事一件,何用三天時間,明天日出前,宮內失去的東西,將會放在大王案上,凶徒則會一個不漏地給大王拿回來,就算死了也讓大王見到□首。若辦不到,我董馬痴不用大王動手,也無顏再見明天的太陽。”
  話畢,在全場各人瞠目結舌下,大步朝宮門走去。
  韓闖倏地變得臉無人色,趁眾人所有注意力全集中到項少龍遠去的背影時,悄悄退出,再由另一出口往項少龍追去。
  來到宮門的大校場處,烏果等百多名親兵早牽馬以待。
  項少龍面容肅穆,一言不發飛上馬。
  韓闖這時剛剛赶上,大叫請等。
  項少龍早知他會追來,使人讓出一匹馬來,与韓闖并騎馳出宮門。
  韓闖惶然道:“董將軍要到何處拿人?”項少龍雙目神光電射,冷冷看著他道:“自然是到韓侯落腳的行府去,韓侯難道以為賊子會躲在別處嗎?”韓闖劇震道:“將軍說笑了!”
  項少龍長歎道:“真人面前那容說假話,念在韓侯恩德,而董某亦知韓侯不知賊子會辣手至此。現在事情仍挽回的余地,只看韓侯肯否合作,否則有什么后果,韓侯絕不會不清楚吧!
  “一夾馬腹,戰馬倏地前沖。
  烏果等如響斯應,馬鞭揚起,全速追隨后了的韓闖猛一咬牙,赶馬追去。
  蹄聲震天響起,惊碎了邯鄲城住民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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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集

第一章 不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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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一眾飛騎,逕向把韓闖行府四方八面的大街小巷重重封鎖著的精兵團團員處馳去,到達后向滕翼打個手勢,后者會意,忙与另十多名兄弟飛身上馬,隨他們直奔韓闖的行府。
  后面追來的韓闖大惑不解,這豈非打草惊蛇嗎?不過他這時唯一關心的事就是自己,其他的都無暇多想,拍馬赶去。
  快到行府正門時,行府燈火亮起,大批韓闖的手下沖了出來,擺出看熱鬧的樣子。
  項少龍略往后墮,讓韓闖赶上,沉聲道:“侯爺合作還是不合作?”
  韓闖這時肉在砧皮上,猛一咬牙道:u你說怎樣就怎樣吧!”
  項少龍暗忖那還怕你不肯听話,笑道:“囑你的手下全体出來協助搜捕賊人吧!”
  此時五十多騎剛抵達行府正門,韓闖向手下喝道:“你們全部給本侯出來,好助城守追捕賊党。”
  那些人愣了一愣,還以為他是裝模作樣,應了一聲,回頭奔進府內喚人備馬。
  項少龍等則馬不停蹄,直奔出几個街口之外,才向韓闖打個招呼道:“下馬!”
  韓闖仍未清楚是什么一回事時,項少龍和滕翼兩人飛身躍下仍在疾馳著的戰馬,身手矯若游龍,馬儿則由兩旁的戰士牽帶,馬不停蹄繼續前奔。韓闖無奈下減緩馬速,到了可應付的速度時,才躍下馬來,馬儿隨即被牽走。心中不由佩服,只是這簡單的一著,便可看出項少龍的高明。換了自己是信陵君的人,亦不會起疑。在現今這情況下,邯鄲自是追兵處處,若行府听不到任何動靜,才不合理呢。
  項少龍和滕翼兩人閃到一旁,看著行府沖出一隊三百多人的騎士,朝他們直奔過來,此時韓闖由百多步遠的下馬處走了回來。
  項少龍道:“著你的手下們直奔過去,一切均須听我的人吩咐!”
  韓闖已騎虎背,向手下們打出手勢,令他們繼續前進,只截停一人,囑咐兩句后,那手下才滿肚疑問的領命去了。
  到蹄聲逐漸消失時,項少龍從容道:u侯爺,現在整個區域均給我們重重包圍,沒有人可闖進這几條街的范圍里,只要侯爺肯与我們合作,我便可說是敵人埋在雅夫人府后園處,准備得行刺雅夫人,給我們赶了出來,避往侯爺府的方向去,侯爺以為這計划行得通嗎?”
  韓闖臉色陰沉,半晌后沉聲道:“可以不留下任何活口嗎?里面尚有十多名婢仆。”
  項少龍道:“那些婢仆知情嗎?”
  韓闖搖了搖頭。
  滕翼明白項少龍心意,接入道:“要看情況而定,胡亂殺人,反會使人起疑。”
  韓闖漸漸平复過來,知道項少龍這刻仍如此冒殺頭之險維護自己,算是非常夠朋友,除了暗罵信陵君的人暴露行藏,坏了大事,還有何妙計?歎了口气道:“一切由你們作主吧!”
  此時荊俊不知由那里了鑽來,興奮地報告道:“部署妥當了!”
  項少龍升起奇怪的感覺,現在就像二十一世紀對付恐怖份子的行動。這些恐怖份子占据了一座建筑物,手上擁有珍貴的武器程式資料,而他們的目標就是要把文件安然無恙的奪回來。最大的优勢則是敵人對即將來臨的噩運一無所覺,更兼有著韓闖這深悉敵人一切的背叛者。
  韓闖不待詢問,再歎一口气道:“他們共有三十五個人,不過人人身手高明,帶頭者是樂刑,乃信陵君的得力手下。”
  項少龍在魏都大梁時曾与這樂刑同席吃飯,亦暗歎了一口气,問明了他們躲藏的地方后,道:“你們的人若要進入他們躲身后院的那座糧倉,是否須什么暗號呢?”
  韓闖暗叫厲害,點頭道:“暗號是‘魯公多福’,記著不留一人,趙雅處亦須請董兄裝模作樣一番。”
  烏果剛好和几名手下回頭來到四人身旁,滕翼把他他拉到一邊,吩咐他率人到只隔了一個街口的雅夫人府去。
  項少龍伸手搭上韓闖肩頭,安慰道:u侯爺放心,在此事上我董匡定与侯爺共進退,事后那些尸体會廣布在后院、牆頭和街上,何況孝成只要得回秘錄,那還計較是怎樣得回來哩!”
  韓闖皺眉道:“最怕你下面的人會泄出秘密。”
  項少龍大力一拍他肩頭,才放開他道:“封鎖外圍的是本地的趙兵,但參与行動的卻是隨我來的族人。打開始知道此事与侯爺有關后,我便立下決心不顧一切為侯爺掩飾的了。”
  韓闖明白項少龍根本不須這么做,感激地道:“董兄确夠朋友!”
  項少龍卻是暗責自己心軟,縱對韓闖這种坏人亦是如此,不過沒有了韓闖的幫助,可能得回來的只是被燒成了灰的魯公秘錄,道:“侯爺請移駕与貴仆們會合,等待消息。”
  話畢与滕翼、荊俊往行府潛移過去,韓闖則在几名精兵團員“護送”下,迅速离開。
  附近的居民早被蹄聲惊醒,人心惶惶,卻沒有人敢探頭張望,還把門窗關上,怕會殃及了池魚。
  項少龍壓下因小昭等諸女慘死而來的悲痛和仇恨,回复了平時的沉穩冷靜,好進行這反恐怖份子的行動。
  借著點月色,項少龍、滕翼和荊俊領著二十多名身手特別出眾的精兵團團員,迅著鬼魅、無聲無息地,以一般的攀牆工具,落到行府廣闊的后花園里。
  一切宁靜如常,只是街上不住傳來故意安排下陣陣戰馬奔過的聲音,恰恰掩蓋了他們行動中發出的任何聲響。
  后院整齊地排列著三座倉房,中間就是目標的糧倉了。眾人潛移過去,摸清了門窗的方位時,各自進入最方便的位,藏起身形。又有人爬上屋頂,准備由高高在上的气窗破入倉內。
  倉內烏燈黑火,聲息全無。
  接著再有五十多名精兵團員,由各邊高牆借釣索爬了進來,隱伏在花叢林木中,人人手持弩箭,蓄勢以待。
  項少龍見布置妥當,向滕翼招呼一聲,往倉門走去。
  兩人拔出寶劍,到了正門處。
  “篤篤!”
  惊心動魄的叩門聲份外刺耳。
  倉內寂然無聲。
  滕翼沉聲叫道:“魯公多福!”
  不片晌后,有人在門內沉喝道:“什么事?這時怎可來找我們?”
  滕翼回喝道:“快開門!侯爺著我們來有要事相告。”
  此人那知是詐,“咿呀!”一聲,把厚重的木門拉開了少許。
  滕翼伸腳猛撐,開門者慘叫一聲,連人帶門往內倒跌。
  木門洞開。
  動手的時刻到了。
  團員通過糧倉上下八個透气窗戶,先把二十多個剛燃著了的風燈拋了進去,這种風燈設計巧妙,像一個足球那么大,燈引在正中處,全燈的燈皮滿布气孔,又涂上防燃的藥物,并不會著火燃燒精兵團黑夜突襲的法寶之一。
  只放著十多籮谷物的寬敞糧倉,立時大放光明,把正在或坐或躺的三十多名大漢的身形位置,完全暴露在眾人眼下。
  他們一時間由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世界,轉到了大放光明的境況里,眼睛沒法适應過來,睜目如盲,又兼乍逢巨變,人人都不知所措。
  這正是二十一世紀對付恐怖份子的高明手法。
  無論是如何窮凶极惡恐怖份子,說到底仍只是一個人,与其他人的生理無异。
  所以反恐怖專家針對人的感官設計林林种种的武器,項少龍最擅用就是冷凍束和神神經彈。
  前者可發射攝氏零下二百七十三點十五度的冷凍流,在這絕對零度中,任何有生命的細胞均停止了運動,解凍后卻可將敵人完無恙,活生生地俘虜過來。
  神經彈籠罩范圍极廣,可暫地癱瘓對手的中樞神經,當目標處于麻痹狀態時,只好任由宰割。
  在這古戰時代里,當然沒有這類威力惊人的武器,但項少龍設計的這种“風燈”,在眼前的情況下,正恰到好處地發揮出同樣的作用。
  分別只在留不留活口。
  項少龍和滕翼早有心理准備,當“風燈”擲入倉內,敵人現形的剎那,兩人即滾地搶進倉里。
  項少龍順手擲出手上飛刀,刺入那被反撞回去的厚木門拍得頭破血流,翻倒地上那人頸側處。
  在似光還暗的糧倉中,這批雙手染滿血腥的凶手仍全副武裝,沒有松懈下來。有兩個人戒備地往大門迎來,其中一人項少龍隱約認識得正是樂刑。
  項少龍和滕翼躍起來時,長劍剛由下而上送入這兩人腹胸內的至深處。
  當項滕兩人時把寶刃左右橫拖時,弩箭聲起,慘叫不絕。
  樂刑和別外那劍尚未出鞘,便發出震倉痛嘶,帶著一蓬鮮血,往后跌退。
  其他人紛紛中箭,東翻西倒。
  樂刑和那人蹌踉退了十多步,仰天翻跌,气絕斃命。
  項少龍想起小昭燒成焦炭的慘狀,那會留情,沖前連殺兩人后,才發覺再沒有能站起來的敵人了。穿窗而入的荊俊比他還多宰了對方一人。
  項少龍扑回樂刑的尸身傍,一輪搜索后,找出給他貼身藏好《魯公秘錄》的正本和手抄本。心頭一陣感触,若非這兩卷東西,小昭等何用送掉性命呢?
  滕翼走了過來,沉聲道:“你真要為韓闖掩飾嗎?”
  項少龍歎了一口气,站起來道:“我是太心軟呢?”
  滕翼抹掉刃上的鮮血,淡淡道:“時間無多,我們快布置吧!”
  打出手勢,精兵團員迅速把尸体移往街上和園牆外,尚未斷气的便補上一劍,做了項少龍自問沒法子親力親為的事。
  孝成看著桌上的魯公秘錄,龍顏大悅,對項少龍解說如何把潛伏雅夫人府內的人迫出來,如何包圍殲殺,卻是不大在意。
  陪侍一旁的晶王后和仍是秀眸紅腫的趙雅,都欣慰地看著項少龍這立了大功的英雄。
  只有郭開眼珠亂轉,冷冷問道:“董將軍為何如此失策,竟不留下任何活口,好向信陵君興罪之師呢?”
  又向孝成道:“若安厘得到這批人證,說不定可整治魏無忌,看來偷襲龍陽君者,亦必有這批人的份儿。”
  孝成王得郭開這“新奸夫”提醒,皺眉向項少龍道:“郭大夫言之有理,董將有什么話說?”
  項少龍從容答道:“鄙人是別無選擇,必須盡速痛下殺手,否則若教對方自知難以幸免時,毀去魯公秘錄,縱使只是毀去部份,我們也得不償失。”
  晶王后幫腔道:“龍陽君已認出了其中几個人來,更證實帶頭者乃信陵君的食客樂刑,只要把這些尸体全部送返大梁,我看無忌公子會非常煩惱呢。”
  孝成著緊的只是魯公秘錄,一想也是道理,點頭向項少龍欣然道:“董卿立此大功,寡人自當有賞,唔……”
  項少龍跪地謝恩道:“大王愧煞鄙人了,鄙人這群凶徙潛伏邯鄲而不察,終是疏忽失責,大王不予計較,已是最大的恩典了。鄙人提議把這些人示眾三天,公告全城,好安國民之心。”
  孝成見他居功驕,更是高興,不住點頭。
  項少龍乘机道:“為了城防安全,鄙人想調動人馬,增強城防,望大王欽准。”
  孝成在此事上卻不含糊,道:“卿家快把計划遞上來讓寡人一看,若無問題,立即批准。”說話時連續打了兩個呵欠。
  項少龍趁机告退。
  天色這時才開始明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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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錯綜复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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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內,趙雅蜷伏項少龍怀里,悲戚不已。
  項少龍撫著她香肩柔聲道:“振作吧!人死不能复生,我們只能化悲憤為力量,好好應付眼前的重重危机。”
  趙雅抽搐著道:“她們死得很慘,連臉貌都認不出來,究竟是誰串通了這些凶手,為何竟懂得由秘道潛進宮內呢?”
  項少龍心中懍然,此事若追查起來,恐怕晶王后都給牽連內,但若不向趙雅解釋清楚,以她的才智,說不定日后會發覺自己在蒙騙她,遂說出了韓闖在此事上所扮演的角色。
  趙雅听得心中大恨,不滿道:“你怎可放過韓闖?”
  看著她秀眸噴著仇恨的怒火,項少龍大感頭痛,歎了一口气道:“我也是無可奈何,此事勢將牽涉晶王后,在現今的情況勢下,對趙是有害無利。若韓趙交惡,只是白便宜了田單和李園,雅儿能体諒我的苦心嗎?莫忘了我曾答應過助你王兄渡此難關哩!”
  大條道理搬了出來,趙雅再難追究,伏回他怀里,低聲道:“少龍,我恨王兄,他除了自己和切身的利益外,再沒有他真正關心著緊的事了。”
  項少龍暗歎當上皇帝的人恐怕最后都會變成這樣子。
  絕對的權力能使任何人絕對地腐化。
  想到這里,不由聯想起小盤這未來的秦始皇,心頭涌起一种莫名的強烈恐懼。
  邯鄲過了個平靜里絕不平靜早上。
  信陵君一眾手下的授首被誅,全城震動,把項少龍這城守的聲望推上新的高峰。
  接著的數天項少龍等忙個不了,對城防作出种种必要的措施,實則暗作精密安排,好把趙穆擒回咸陽,完成此行的任務。
  成胥在郭開的說項下,帶罪恢复了原職,兩人對項少龍更是妒恨非常,同時亦奇怪趙穆為何知道了項少龍的“陰謀”后,仍沒有任何舉動。
  田單、李園都因信陵君事件,轉趨低調,令人不知他們打什么主意。
  韓闖更為避嫌疑,少有出來活動,更不敢向少龍提出要田貞田鳳兩女侍夜的要求,免去了項少龍一項煩惱。
  龍陽君則決定返回大梁。孝成定下日子,在宮內大排筵席,歡送龍陽君。
  在送別宴舉行前三天的早上,趙穆派人來找項少龍。
  項少龍心知肚明是什么一回事,放下一切,到侯府去見趙穆。
  這奸賊把項少龍引進密室,興奮地道:“你那效忠書的辦法真了得,立時試出誰對本侯忠誠,誰是搖擺不定,看風駛里的小人。”
  項少龍:“侯爺快把看來不肯簽效忠書那些人的名字予我,讓我好向孝成交待,整治他們。”
  趙穆從怀里掏出名單,攤開在方几上,開怀笑道:“你的想法和本侯不謀而合,看!我早預備好了。”
  項少龍定睛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十多名字,成胥赫然在內,其他都是城內有身份地位的大臣和將領。
  項少龍奇道:“成胥不是郭開的人嗎?為何竟會出現在名單上?會不會是……嘿!”
  趙穆兩眼凶光一閃道:“這小子忘恩負義,當初若不是我,他怎有資格坐上禁軍大頭領的位置?你最好加重點語气,趁現在孝成對他不滿時,來個落井下石。”
  他這么一說,項少龍立時明白成胥根本不是他的人,只是想借力殺人,好讓他的人能有机會取成胥而代之。
  如此推之,誰最有机會成為孝成的宮衛統領,那就可能是趙穆的同党。
  趙穆笑道:“就算害不倒他,我們也沒有損失啊!”
  接著臉色一沉道:“孝成真的召了李牧回來,他率領的一旅二万多人的精兵正在途中,七天內便可抵達邯鄲。哼!不過他回來也只是送死,因為孝成再沒有多少天可活了。”
  項少龍心中暗喜,知道趙穆定下了整個謀朝篡位的計划,裝作興奮地道:“我也一切准備妥當,侯爺准備何時下手?”
  趙穆臉肌一陣抖動,那道丑惡的疤痕像條要擇人而噬的小毒蛇,雙目凶芒爍動冷冷道:“三天后舉行龍陽君的餞別宴時,所有大臣將領都會集中到王宮里去,那就是動手的好時刻了。”
  這回連項少龍都惑不解,愕然道:“但那亦會是宮內保安最森嚴,警覺性最高的時刻,我們那來机會?”
  趙穆嘴角抹過一絲陰險的笑意,狠狠道:“只要你能設法把忠于孝成的守城將領,調往王宮,再代之以我和你的人,那整個城防都要落進我們手內,在那种情況下,邯鄲還不是成了砧上之肉,任由我們宰割。”
  項少龍沉聲道:“侯爺可否說清楚一點?”
  趙穆點頭道:“我們的好幫手仍是項少龍那小賊,我會布下他到了城內的痕跡,那時不用你提出,已是惊弓之鳥的孝成也要迫你搜索賊蹤,你便可作出所有調動,乘勢把王宮重重封鎖,另一方面卻大開城門,讓田單的大軍開進城里來,那時還何懼那區區万多名禁衛軍,更何況禁衛軍中也有我的人呢?”
  項少龍皺眉道:“這豈非是硬干嗎?似乎与侯爺的原意有點出入呢?”再壓低聲音道:“侯爺真的那么信任齊人嗎?”
  趙穆有點不悅道:“這個本侯自有分寸,只要你能抓牢邯鄲城的兵權,听我的指示行事,三天后就孝成歸干的時刻。其他一切,均不用你操心費神,事成后我包保你何成為趙國的三軍統帥,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項少龍知道事情絕不會如他所說般簡單,但亦知再追問下去,必會啟他疑竇,唯唯諾諾應過后,告辭离開,立即入官晉見趙王。
  孝成在內宮見他”項少龍怕侍衛里有趙穆的人,使個眼色,孝成會意,領著他漫步于御花園內,侍衛只是遠遠守護著。孝成听完項少龍的報告后,不禁歎了一口气:“到今天寡人才知李牧和廉頗兩人對我大趙的忠心和重要性。清剿了趙穆和他的余党后,我大趙內有郭開和董卿,則有李牧和廉頗,那還怕不能振興國運,加上有魯公秘錄在手,一統天下,亦可預期呢,董卿定要好好干下去,寡人絕不會忘記你的功勞。”
  以孝成的為人,說出這番話來,已算對他推心置腹了。假若孝成真能覺今是而昨非,趙國假時日,确是振興有望。可是听到這番肺腑之言的項少龍,心中反涌起一种沒來由的不祥感覺,心中很不舒服。或者是不符合孝成一向刻薄寡恩的行為,使他生出突兀之感。
  看著孝成蒼白的臉容,項少龍沉聲道:“假若成將軍被免職,大王會起用那位將領呢?”
  孝成一時不能會意過來,皺眉道:“董將軍為何要急想知道?”
  項少龍道:“趙穆始終不是對我那么信任,很多事都瞞著鄙人,我看他這么有把握,定是禁衛將領中有效忠他的人,倘若成將軍被免職,這個趙穆的同党便极有可能坐上成將軍的位置。”
  孝成搖頭笑道:“這只是趙穆一廂情愿的想法,事實上寡人一時也想不出會委任那個人。人選倒有好几個,寡人才不相信他都已投靠到奸党的一方。”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設使成將軍忽然出了意外,在目前這种形勢下,大王必會委人暫時率領禁軍,以免指揮失調,那大王心目中的那人會是誰呢?”
  趙宮的禁衛統領指揮,下有十名御前帶兵衛,分統著禁宮十軍,每軍兵力在一千至一千五百人間,這批專責保護趙王安的軍隊,均經過精嚴的篩選,訓練优良,遠胜守城和戍外的士卒。
  在一般情況下,若禁衛統領不能執行職務,自應從作為副手的帶兵衛里,挑選其中頂上,由于他們熟悉王宮的保安和運作,才不致出現問題。
  孝成認真地思索了一會,歎了口气道:“這事一時間實在很難決定。”
  項少龍明白他优柔寡斷的性格,不再追問,道:“看來若不能把那批效忠書取到手上,便摸不清趙穆的真正布置,這事由鄙人去辦吧!大王放心好了。”
  孝成對他信心十足,道:“明天寡人會把另一半虎符交給你,由你全權調動兵馬……”頓了頓又道:“假若田單真的參与了這場意圖推翻寡人的叛變,寡人想趁机把他殺了,董卿有把握做到嗎?”
  項少龍沉聲道:“大王想過那后果嗎?”
  孝成歎道:“這事寡人已想了多天,齊國若沒有了田單,便等若老虎沒有了爪牙,問題是這人并非易与,所以才征詢董卿家的意見。”
  看著他苦惱難釋的樣子,項少龍猛一咬牙道:“這事包在我身上好了!嘿!鄙人有個請求,希望大王俯允。”
  孝成道:“董卿請說!”
  項少龍道:“對付趙穆的事,大王可不告訴任何人,包括郭大夫在內。”
  孝成大感愕然,不悅道:“董卿是否怀疑郭大夫呢?”
  項少龍道:“一天未得到那批效忠書,我們亦難以肯定誰是奸党,說不定郭大夫手下里有趙穆的人,在這關鍵時刻,一子錯滿盤皆落索,小心點總是好的。”
  孝成思索了半晌,點頭答應了。再商量了一些行動的細節后,項少龍才离宮回指揮所,找著滕翼,把事情告訴了他。
  滕翼的臉色凝起來,好一會才斷然道:“趙穆開始顧忌你了,唉!你的表現太厲害了,尤其搶回魯公秘錄一事,若我是趙穆,亦要對你提防。”
  項少龍苦惱地道:“不但趙穆因此事顧忌我,照我看最大的問題是我無心插柳地成了樂乘之死的最大得益者,又有郭開在背后弄鬼,現在我處境是由轉明,非常不利呢。”
  滕翼一呆道:“什么是無心插柳?”
  項少龍苦笑解釋后,道:“現在怎也要設法把那批效忠書弄到手上,才能清楚趙穆的布置,我看這狡猾如狐的老賊定會教我去作先鋒卒,而他卻坐享其成。唉!我要找田單談談了。”
  滕翼道:“千万不要這么做,我看田單亦在怀疑你,你這樣送上門去,說不定會露出破綻。假設他問起了魯公秘錄一事,你如何答他呢?他并非孝成,不會輕易信你。況且天才曉得韓闖和他們是什么關系。還有個李園,最近我們正疏忽了他。”
  項少龍听得心亂如麻、頭大如斗時,手下來報,龍陽君來找他。
  項少龍苦笑道:“現在唯一可信任的人,或者就是這不男不女的家伙了。”言罷往正堂接見龍陽君去了。
  揮退隨人后,兩人坐到一角,低聲說話。
  龍陽君精神好多了,神采和以前沒有多大分別,更回复了昔日的自信,“深情”地細看他半晌后,柔聲道:“今早李園來找我,說只要我肯聯手迫孝成從燕國退兵,合從一事可一拍即合,否則齊楚將會對趙國用兵。哼!他的口气真大,當上國舅才只那么几天,便當足自是楚孝烈的代表了。”
  項少龍道:“假若齊楚聯合來對付我們,魏國會否出兵助陣呢?”
  龍陽君嘴角飄出一絲笑意,道:“董兄雖然智深若海,但終是生性率真,不明白像李園這种奸險小人,說的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他這么說,只是為了掩飾更大的陰謀,你最好教孝成提防一下。唉!奴家真的很為董兄你擔心哩!”
  項少龍愕然道:“君上何有此言?”
  龍陽君歎道:“我知道你能登上城守之位,晶王后在背后出了很多力。火過我定要提醒董兄,這個女人非常厲害,不動聲息便可玩弄人于股掌之上,亦可不費吹灰之力就置人于万劫不复之地。以前信陵君寄居邯鄲時,曾和她打得火熱。你現在對她有用,她自會籠絡討你;到你沒有用時,看她會怎樣對付你?”
  項少龍暗里出了一身冷汗,他的确沒怎么把晶王后放在心上。現在回心一想,她确不簡單。在眼前這場斗爭中,無論那方胜了,得益者依然是她。
  問題在李牧廉頗兩人一天氖然健在,都沒有人敢動她。
  項少龍設身處地,為晶王后著想,也恨不得有人代她除去了這有名無實的大王丈夫,好讓儿子登上王位,自己則在幕后操縱一切,垂帘听政。那時再重李牧和廉頗這兩大忠臣名將,地位便穩若泰山。
  忽然間他明白了自己這城守的重要性,只有他才能讓她反控制著趙穆和抗衡齊、楚的外來勢力。
  想到這里,一只柔軟的“玉手”搭上了他的手背。
  項少龍嚇了一跳,往龍陽君望去,只見他万縷柔情般的目光正緊盯著自己,誠摯地道:“离開邯鄲吧!否則董兄必死無葬身之地,無論誰得了趙國的王座,最后都要把你誅除。”
  項少龍忍受著他還可接受的肌膚之親,斷然搖頭道:“董某從不把生死擺在心上,尤其在我國生死存亡的關頭,更不愿避而不理,否則下半生都會郁郁難安,亦愧對先父在天之靈。”
  龍陽君見他神情堅決,縮回“玉手”,幽幽長歎,柔聲道:“董兄乃真英雄,奴家不勉強你了,但有一天董兄若耽不下去,請記著奴家正在大梁等待著你。”頓了頓續道:“晶王后和郭開雖在城守一職上意見分歧,可是兩人終因利害關系互相勾結,你要小心提防啊!”
  項少龍愕然半晌,無收念頭閃電般掠過心湖,同時暗責自己疏忽,沒及早認識到晶王后處處逢春的手段。
  龍陽君欲語無言,起身告辭。
  項少龍有點感動,殷殷把他送到指揮所外的馬車旁,看著他离去。
  忽然間他知道必須重新部署策略,否則休想有命离開邯鄲,更不要說把趙穆活擒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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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似迎還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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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龍陽君后,項少龍使人秘密找來蒲布,問及趙穆最近的動靜。
  蒲布想了想道:“他最近很少時間留在府內,隨侍他的都是跟了他超過十年的心腹們只負責府內的防衛。”
  項少龍道:“班好兄弟的情況如何?”
  蒲布興奮地道:“他們都興高得不得了,說項爺言而有信,沒有舍棄我們。你那襲殺樂乘一手,更是漂亮之极。不過我仍不敢透露董爺你就是項少龍,小心點總是好的。”
  項少龍見他如此謹慎,大為放心,道:“趙穆每次回府,有沒有特別到府內的某一地方去?”
  蒲布微一錯愕,點頭道:“董爺這么一說,我有些印象了,這几天回府后,他總先往府東碧桃園的臥客軒打轉,又特別命我派人守衛那里,設了五個哨崗。董爺這么問起來,定是知道原因了。”
  項少龍斷然道:“今晚看情況再定吧!”
  蒲布歎了一口气,從怀里掏出一卷侯府的鳥瞰來,道:“這卷侯府全圖我早便備妥,各處哨樓出口均注明清楚,這處就是碧桃園,園內這方塊就是臥客軒,千万別到屋頂上去,那處設了暗哨。”
  項少龍見暗哨都以花青圈了出來,研究了一會后道:“只要能避過外圍的崗哨,我們便有机會了,這道繞著臥客軒的粗線是什么?”
  蒲布道:“那是條人工小河,成了天然的屏障,要接近臥客軒絕不容易。”又詳細解釋了一番。
  項少龍怕他耽擱太久,會惹人怀疑,忙催他离去。
  送走了蒲布后,項少龍反覆研究那張地圖,仍想不出任何可神知鬼不覺潛入侯府的妥善辦法,索性溜了去找紀嫣然。
  這俏佳人見到他時,少了往日的歡容,愁眉不展的地挨入他怀里,道:“人家很擔心哩!你雖大展神威,卻惹起了各方面對你的怀疑,最奇怪是你為何會派人暗中監視著王宮,追殺信陵君手下時又只用你自己的下屬。”
  項少龍一下子听到這么多破綻,愕然道:“這是你自己想的,還是听回來的呢?”
  紀嫣然伏入他怀里,戚然道:“嫣然曉得這般想,別人難道不會嗎?幸好任他們怎么推想,總想不到原來就是項少龍,只以為你与晶王后和韓闖之間有秘密勾結,圖謀不軌。誰都知道若沒有韓闖掩飾和供給情報,樂刑他們能憑什么潛入趙宮殺人放火,更不會知道魯公秘錄是藏在什么地方哩!”
  項少龍目定口呆,暗責自己當局者迷時,這才女續道:“李園為了破坏你在人家心中的形象,不時借說趙國朝政來數你的不是,說你是趨焱附勢之徒,分別与晶王后和趙雅搭上關系,冀能加官晉爵,也幸好如此,人家才不時能在他處探到口風呢。”
  項少龍不悅道:“你仍和他不時見面嗎?”
  紀嫣然嬌媚地橫了他一眼道:“噢!真好!少龍呷人家的醋了。多心鬼!人家這么委屈還不是為了你。李牧快回來了,趙穆准備何時動手?”
  項少龍把趙穆的計划說了出來。
  紀嫣然的臉色凝重起來,沉聲道:“看來他們連龍陽君和韓闖都不肯放過。”
  項少龍皺眉道:“趙穆敢在這种形勢下開罪韓魏兩國嗎?”
  紀嫣然道:“趙穆只要找個借口,把兩人硬留在邯鄲,待韓魏兩國知道是什么一回事時,已是數個月后的事了。那時投鼠忌器,再拖上一年半載,假若他能兵不血刃便把李牧和廉頗兩人處死或罷免,又有齊楚在背后撐腰,趙穆要登上王位應不是太困難吧!”
  項少龍沉吟片晌,先和這美女親熱一番,弄得她臉紅火時才道:“嫣然听不听我項少龍的話?”
  紀嫣然仍有三醒,嬌喘著道:“只要不是迫人家离開你,什么都有得商量。”
  項少龍道:“我怎舍得哩!我還要晚晚摟著你睡覺哩!”
  紀嫣然怀疑地道:“你不用陪其他妻妾嗎?”
  項少龍自知吹牛吹過了火位,胡混道:“大被同眠不就行了嗎?”
  紀嫣然嬌嗔地瞪了他一眼,旋又忍俊不住地笑道:“大被同眠,虧你想得出來,人家才不像你那么荒淫無道。喂!你究竟想要嫣然怎樣哩!”
  項少龍正容道:“你的家將共有多少了,身手怎樣?”
  紀嫣然道:“我和干爹的家將加起來共有百多人,可以稱得上高手的也有二十多人,忠心方面絕無問題,尤其是嫣然的手下,都是隨家避難到魏的族人,各有專長,其中一些還是鑄劍的好手。”
  項少龍記起她是越國的貴族,与田貞田鳳來自一地方。暗忖越國美女,确是非同凡響,心中一動,一邊對她手口并用,邊道:“今趟無論成敗,我們也要离開趙,我想嫣然先找個借口离開……”
  紀嫣然劇震中俏臉倏地轉白,坐直嬌軀,不顧他正在酥胸活動著的手,堅決地道:“不!人家就算死也要和你死在一塊儿。嫣然早受夠分离之苦了。”
  項少龍心中感動,柔聲道:“你的离去只是個幌子,現在我當上城守,自有把握掩護你潛回來,好暗中助我。這么做,只是想把鄒先生和我那對攣生小婢先一步送到安全處所,使我能無后顧之憂吧了!”
  紀嫣然俏臉回复了原本的血色,吁出一口气道:“算你吧!”沉吟片晌后道:“最好的理由,莫如返魏奔喪,剛好人家接到消息,一向視嫣然為女儿的魏王后因病辭世,嫣然就此為借口,后天立即起程回魏,到了魏境,再取道往韓,至于怎樣潛進秦國和重返趙國,便要由你安排了。噢!人家高興死了,不但可以緊跟著你,還可作你的貼身小卒呢。”
  熱烈的親吻后,又商量了离趙的各种細節,項少龍才赶返指揮所去。
  滕翼見到他便道:“韓闖派人來找你,說有急事。”
  項少龍暗忖若能像孫悟空般有千万化身就好時,心中一動,把他拉到一旁道:“我今晚要往趙穆處偷東西,到時由你扮我就万無一失了。”
  滕翼皺眉道:“效忠書?”
  項少龍點頭應是。
  滕翼沉思頃刻,道:“趙穆為了防備真正的你,戒備必然周詳嚴密,你定要冒這個險嗎?”
  項少龍苦笑道:“為了清楚趙穆的陰謀,以免我們陰溝里翻船,舍此還有更好的方法嗎?”
  滕翼陪著他歎了一口气道:“若要喬扮你,沒有比烏果更胜任,這小子最擅裝神弄鬼,學人的聲線語調更是惟肖惟妙,再有我在旁掩飾,包保沒有人可察覺。嘿!不若今晚小俊陪氮去吧!”
  項少龍道:“我從蒲布處已知道了趙穆部署的詳細情況,這事愈少人參与愈能保持隱密。唉!讓我先去見韓闖,回來后再詳計議罷。”想起侯府的森嚴防衛,他便意興索然。
  滕翼知他作出了決定,再不多言。
  來到韓闖的行府,此君臉色陰沉,把他領進府內,到了緊閉的內廳門前才道:“晶后要見你。”推門而進。
  廳堂只有晶王后孤身一人,背著他們立在一扇大窗前,看著窗外園林色。
  窗外透人來的光線,把這艷麗的美婦映襯得更是高逸优雅,使項少龍一時很難把她和陰謀詭計聯想在一起。
  兩人躡手躡腳來到她身后。
  晶王后緩緩轉過身來,先對項少龍微微一笑,當目光來到韓闖身上時,冷哼一聲道:“若非主事的人是董卿家,今趟本后就給你這個莽撞的人累死了。”
  韓闖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被晶王后當著項少龍面前訓斥,大感尷尬,漲紅了臉,卻沒有出言反駁。
  項少龍和气氛道:“事情總算過去了,晶后請勿怪責侯爺。”
  晶王后臉寒如冰,瞪了韓闖好一會后才道:“這事仍是余波未了,我早說過目前的情況下,不宜和信陵君沾上任何關系,你偏不听我的話,還差點害了董卿家。”
  韓闖歎道:“晶姊啊!還要我怎樣賠罪,才可息你之怒。我也想不到樂刑他們如此辣手,把事情鬧得這么大。”
  晶王后忽地笑了起來,當兩人摸不著頭腦時,這艷婦道:“唯一的好處就是孝成現在更信任董將軍了,弄得趙雅那淫婦亦對將軍感激非常。好了!我要和董卿家單獨一談了。”
  韓闖識趣地离開,順手掩上了廳門。
  晶王后迎了上來,到了項少伸手可触處,才停下腳步,柔聲道:“董卿立了這么大的功勞,要人家怎樣謝你呢?”
  雖明知她是以美色籠絡自己,又知她心怀不軌,是只要想起她貴為趙后,又是這么性感動人,不由大感刺激,喉干舌燥地道:“晶后對鄙人提拔之恩,鄙人自然要為晶后盡心盡力,做什么事都是應該的。”
  晶王后再踏前一步,差點挨進項少龍怀里,仰起俏臉,秀眸閃著亮光,溫柔地道:“現在的人都是說的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像董卿家這樣不顧自身,實踐對本后的承諾,使我真的非常感動,永遠都不會忘記董卿曾為韓晶做過的事。只要韓晶一日還可以掌權,可保你一天的榮華富貴。”
  若換了以前,以項少龍易于相信的性格,必非常感動,但現在有龍陽君警告在先,心生警惕,只敢姑且听之。臉上卻裝出感動的神色,輕聲道:“我董匡有恩必報,這亦只屬小事一件……”
  晶后再移前少許,高挺的酥胸緊貼到他寬闊的胸膛上,呼吸急促起來道:“無論我是否王后,終還是個女人,須要男人的呵護。你也知道大王的丑事了,他亦答應不會管束人家。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尤其這大半年,終日病痛纏身,假若王儿能登上帝位,更須像有董卿家這种杰出的人材來扶助我們母子,董卿明白本后這番的含意嗎?”
  項少龍感覺著她酥胸惊人的彈性和誘惑力,暗忖若不明白這含意就是白痴了,故意皺眉道:“晶后放心,鄙人對晶后忠貞不貳。嘿!晶后請勿如此,唉!我快要抵受不住了。”
  晶王后花枝亂顫地笑了起來,在他臉頰輕吻一下,才退回窗台處去,向他媚笑道道:“誰要你苦忍呢?做人若不能放手而寫,尚有何樂趣。不過在時間确不容許本后試試董卿有否口出狂言,例如說會使女人离不開你的豪言是否只是空口白話。這樣吧!若來王宮,便偷空來探望人家吧!”
  言罷擦肩而過,笑著去了,留下項少龍一人咬牙切齒,暗恨她撩起自己的欲火,以至心痒難熬,最糟是他的确想一嘗這個王后的滋味。
  想到這里,不由記起韓闖交給他對付紀嫣然的春藥,若用上一點點,怕也不算過吧!說不定還可把局面換轉過來,并且反客為主,把這厲害女人控制著,省去不少煩惱呢。
  想到這里,一顆心不由活躍起來。
  与滕翼回到行府時,烏果迎上來道:u雅夫人來了,正和兩位夫人閒聊著。”
  項少龍向滕翼打個眼色,后者會意,拉著烏果到一旁說話。
  進入內堂,三女正坐在一角,喁喁細語,項少龍心中大奇,暗忖善柔為何這么好相与時,侍立一旁的田貞田鳳齊聲叫道:“董爺回來了!”
  三女不約而同往他瞧來,露出笑容,仿若鮮花盛放,加上姿容絕不遜色于她們的田氏姊妹,教他看得目眩神迷,不知身處何鄉。
  趙雅笑道:“雅儿帶了些飾物來送給柔姊,致致和小貞小鳳,她們都很喜歡哩!”
  項少龍心叫原來如此,來到她們旁邊坐下。
  田貞過來道:“董爺!可以開飯了嗎?”
  項少龍點頭道:“我正餓得要命,小俊那里去了。”
  趙致道:“他今早到了牧場,現在還未回來。”
  項少龍站起來,道:“雅儿!我有話要和你說。”
  善柔不悅道:“你當我們是外人嗎?有什么要左瞞右瞞的?”
  項少龍心中不喜,劍眉才皺起來時,善柔“噗哧”嬌笑,拉著趙致站起來道:“不要那么認真,人家只是說笑吧了!”橫他一眼后和妹子到小几處研究剛到手的飾物珍玩,喜气洋洋。
  項少龍啼笑皆非,坐下搖頭苦笑道:u野馬到底都仍是野馬!”
  趙雅道:“我也有話想和你說,剛才王兄找我進宮,問我可否完全信任你。我答他道:董匡怎也比郭開可信吧!”
  項少龍好奇心起,問道:“他有什么反應?”
  趙雅道:“他開始時很不高興,但當人家是誰舍命救回龍陽君?誰為他尋回魯公秘錄時?他便啞口無言了。”
  項少龍記起晶王后,順口問道:“郭開是否和晶王后有上私情呢?”
  趙雅微感愕然,道:“這個我倒不知道,似乎不大可能吧!這女人一向對男女之情非常淡薄,在我記憶中她只和信陵君及趙穆有過曖昧的關系,你是那處听來的。”
  項少龍不答反問道:“孝成真不過問她的事嗎?”
  趙雅道:“王兄最緊要王后不去煩他,只要她不張揚其事,王兄樂得自由自在,那還有空管她。唉!王兄還有點怕她呢!你還未告訴人家消息從何而來哩!”
  項少龍道:“是龍陽君告訴我的,照理他不會騙我這救命恩人吧。”
  趙雅愕然片晌,接著臉色凝重起來道:“若我猜得不錯,郭開定曾找過龍陽君,探听他的口气,看看有起事來時,魏國肯否支持那個女人,所以龍陽君才有這推斷。”
  項少龍心中一懍道:“這是否說晶王后和郭開另有陰謀呢?”
  趙雅苦惱地道:“王兄的健康每況愈下,現在誰不各怀鬼胎,為自己籌謀,有時連我都弄不清誰与誰是一党,更不用說你了。”
  善柔的呼喚聲傳來道:“快來吃飯吧!飯菜都冷了。”
  趙雅站起身道:“你要小心點趙穆,這奸賊最擅用毒,手法更是千奇百怪,給他害了都不知道的。”
  項少龍長身而起,一把將她摟入怀里,湊在她耳旁道:“雅儿有沒有方法在龍陽君的餞別宴前先离開趙境,遲些我脫身后与你會合,那我在安排退路時就靈活多了。”
  趙雅芳軀一震,咬著唇皮,低垂螓首輕輕道:“給點時間人家想想好嗎?”
  項少龍不忍迫她,點頭同意,拉著她來到矮几旁,席地坐下時,滕翼進來向他打了個諸事妥當的手勢才坐到他對面。
  田貞此時正要給項少龍斟酒,后者道:“今晚我不喝酒。”
  善柔看了他一眼,露出注意的神色。
  項少龍伸手抄著田貞的小蠻腰,道:u貞儿熟悉趙穆的臥客軒嗎?”
  田貞乖乖的跪了下來,點頭表示知道。
  項少龍問道:“軒內有什么地方可藏起一疊帛書那樣大小的東西呢?”
  田貞苦思片刻后道:“那處放的都是別人送給那奸賊的珍玩禮物,宗卷文件不放在那里的。”
  田鳳接口道:“那處連柜都沒有一個,不過我們离開這么久了,會否不同就不知道了。”
  趙雅擔心地道:“你想到那里偷看那批效忠書嗎?現在趙穆有若惊弓之鳥,晚間以惡犬巡邏,不要去好嗎?”
  滕翼道:“府內定有地下秘道和密室那類的設置,你們知道嗎?”
  趙雅等均茫然搖頭。
  田鳳忽地嬌呼一聲,道:“我記起了,府內主要的建筑物,都有儲存兵器箭矢的地牢,但臥客軒是否有這個地牢,小婢卻不清楚了。”
  眾人听得与秘道無關,剛燃起的希望又熄滅下來。
  善柔冷笑道:“就算知道秘道的出口在那里又怎樣,若我是趙穆,必使人把守地道,再加以銅管監听,就算有蒼蠅飛進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呢。”
  趙致笑道:“少龍快請教柔姊,看她上趟用什么方法進出侯府吧!”
  眾人愕然,想起善柔确曾潛進侯府行刺趙穆,事后安然逃了出來。
  善柔嘟起有性格的小嘴不屑道:“人家英雄蓋世,獨行獨斷,那用我這种女子幫忙呢?橫豎我善柔沒有份參与人家的壯舉,不若省回一口气,好好睡他一覺。”
  趙雅首先忍不住笑道:“好柔姊,看你那怨气沖天的樣儿,我們的董爺今晚怎可沒你照顧他呢?柔姊不要多心了。”轉向項少龍打個眼色道:“是嗎!大爺!”
  項少龍無奈苦笑道:“當然!請柔大姑娘帶我這孤苦無依的小兵卒到侯府內玩耍一下吧。”
  善柔化嗔善怨為興奮,橫他一眼道:u是來求我哩!不要裝成被迫的樣子,雖然設計那些偷雞摸狗裝備的本領我差你一點點,但若論入屋殺人的勾當,當今之世誰及得上我善柔,否則田單就不須步步為營了。”
  趙致色變道:“柔姊啊!現在不是入屋殺人哩!”
  善柔不耐煩道:“這只是個比喻。”站起來道:“我要去准備一下。”欲离去時,見到項少仍呆看著她,叱道:“還不滾去換上裝備,我還要給你穿上特水衣哩!”
  不理仍是目定口呆地看著她的客人,逕自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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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探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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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低垂。
  馬車隊開出行府。
  由烏果扮的“假董匡”和滕翼兩人,与一眾手下及雅夫人的親衛前呼后擁,策著駿馬隨車護送。
  真正的項少龍和善柔則躲在車廂里。
  兩人均換了以鹿皮制的防水衣服,只露出臉孔、手掌和赤足,有點像二十一世紀的潛水衣。
  項少龍那套本是善柔為趙致造的,幸好一來趙致生得特別高大,鹿皮又有彈性,所以仍可勉強穿得上去。
  兩人除了攀爬裝備、兵器暗器外,還各攜銅管一枝,以供在水內換气時之用。
  不過到現在善柔仍未肯透露入府之法,項少龍只好悶在心里。
  趙雅看著緊身鹿皮衣下項少龍賁起的肌肉、健碩雄軀顯露出來充滿陽剛魅力的線條,情動下不理有人在旁,伏入他怀里,嬌喘細細,那模樣媚惑誘人之极。
  項少龍一手撫上她溫的香肩,張開另一手臂向善柔道:“柔姊不到我這里來嗎?”
  善柔瞪了他一眼,還故意移開了點,到了窗旁帘往外望出去。
  項少龍早預估到她不會順從听話,府頭湊到趙雅的耳旁道:“雅儿想好了嗎?”
  趙雅白他指的是要她先行离趙的事,以請求的語調應道:“這樣好嗎?你走后人家待一段時間,才溜往某處會你。唉!若教人不知你的安危便溜走,只是擔心就可擔心死趙雅了。”
  項少龍皺眉道:“假若你王兄突然逝世,權力落到晶王后手內里,她肯放過你嗎,那時我回到咸陽,鞭長莫及,怎樣助你呢?”
  趙雅不屑地道:“她陣腳未隱,憑什么來對付我,況且她始終是韓人,若剛上場就拿我們王族的人來開刀,王公大臣豈會讓她得逗,那時我若要走,她歡迎還來不及哩!唉!少龍!人家害怕的是別的事啊!”說到最后兩句,聲音低沉下去。
  善柔顯得不清楚,不滿道:“趙雅你說話可否大聲點。”
  兩人為之啼笑皆非。
  項少龍不理她,轉向趙雅道:“雅儿怕什么呢?”
  趙雅用力摟緊了他,神色黯然道:“怕別的人不原諒人家嘛。”
  項少龍其實一直頭痛這問題,只好安慰她道:“回咸陽后我會為你做一番工夫,廷芳和倩公主都是胸無城府的人,不會記恨,其他人更不用擔心,這叫將功贖罪啊!”
  車外此時傳來滕翼的聲音道:“准備!經過侯府了。噢!真精彩,田單的車隊對頭來了。”
  車內停止了說話,項善兩人避到角落,雅夫人則掀起窗帘,往外望去。
  田單的車隊緩緩而至,雙方均緩緩停下。
  烏果的董匡拍馬和滕翼迎了過去,向田單問好請安。
  田單現身于掀起的窗帘后,哈哈笑道:“董將軍辛苦了,我們這些閒人去酒作樂,你們卻日忙夜忙,不過人的体力終有限度,董將軍可勿忙坏了。”
  烏果模擬著項少龍的聲線,淡然笑道:“我這人天生粗賤,愈忙愈精神,謝田相關心了。”無論聲線、態、語調,均惟肖惟妙,使人絕倒。
  以田單的銳目,在閃動不停的燈籠光下亦看不出破綻,頷首微笑后,朝趙雅瞧來道:“夫人這几天容光煥發,神采飛揚,可愿告知田某其中妙訣嗎?”
  眾人心中懍然,知道田單話里有話,在試探趙雅的口風。
  趙雅自有她的一套,嬌笑道:“趙雅可不依哩!田相在笑人家。”言罷垂手帘子。
  田單呵呵大笑,向“董匡”和滕翼打個招呼后,下令動程。
  兩大隊人馬交錯而過。
  項少龍向善柔打出手勢。
  下車的時間到了。
  兩人借著夜色,神不知鬼不覺掩到侯府外西南處的叢林里。
  項少龍更不知善柔葫蘆里所賣何藥,直到隨她到了一條小河之旁,才有點明白。
  善柔拉著他蹲下來道:“凡有池塘的府第,必有入水口和出水口,這是我善柔的大秘密,上趟我便是由這里潛往那奸賊府內大池塘里的,若幸運的話,說不定我們還可直至碧桃園那條人工河去呢?”
  言罷得意洋洋地看著項少龍。
  項少龍道:“這里离開侯府足有百丈之遙,怎樣換气呢?”
  善柔橫他一眼,嗔道:“真蠢!人家可以進去,自然有換气的方法,那枝銅管難道是白給你的嗎?除非剛下完大雨,否則河水和入府的大渠頂間總有寸許空隙,只要把銅管一端銜在口中,另一端伸出水面,不是可解決問題了嗎?”
  項少龍心中歎服,另一方面亦心中有气,忽地湊過去封上她香唇,一手緊抓著她后項,強行索吻。善柔猝不及防,給他吻個正著,一措手不及,略掙扎几下后竟熱烈反應著。項少龍以報复心態,探手她胸前放一番后,才開放她道:u這是獎勵!”
  善柔給他攪得臉紅耳赤,作又是春心蕩漾,狠狠橫他一眼,率先躍進河里。
  轉瞬間兩人先后穿進三尺許見方的暗水道里,在絕對黑暗中緩緩前進。
  項少龍心中泛起奇异的滋味。
  每趟當他干夜行的勾當時,他都有由明轉暗的感覺。
  就像這明暗兩個世界是一同并行而存,只是一般人只知活在那光明的人間里,對這鬼蜮般的黑暗天地卻一無所知。
  今次來到這暗黑得只能憑触覺活動,万籟無聲的水道內,感覺尤為強烈。
  這令人步步惊心,充滿危險和刺激的另一世界,确有其誘人之處。
  一盞熱茶的工夫后,兩人由出水口穿了出去,來到了府后大花園中的荷花池,在一道小橋下冒出了水面。
  這處院落重重,天上群星羅布,月色迷蒙,池蛙發出“閣閣”嗚叫,又是另一种气份。
  遠處一隊府衛沿池巡了過來,兩人定睛一看,特別吸引他們注意是兩大點綠芒,詭异之极。
  項少龍嚇了一跳,忙拉著善柔潛入水里。
  他的心悸動著。
  那兩點綠光正是犬只反映著附近燈火的瞳眸,看來這些本應是夜深人靜才放出來巡府的巨犬,因著田單等的來臨,提早出動來加強守。
  巡衛過橋遠去后,兩人又從水里冒出頭來,善柔低聲道:“糟!有這些畜牲在岸上,我們惟有水道摸到那里去。若臥客軒也放了兩頭惡犬在那里,我們只好回家睡覺了。”
  項少龍亦不由大感气餒,但中途而廢更是可惜,勉力振起精神,与善柔肯定了碧桃園的方向后,分頭潛進池水里。
  項少龍曾受過嚴格潛水訓練,像魚儿般在暗黑的水低活動著,憑著池水流動的微妙感覺,不片晌找到了一個去水口,浮上水面和善柔會合時,兩人同時喜:“找到了!”但又不由齊叫不妙。
  究竟那個水可通往碧桃園呢?又或都不是通到那里去?這事誰也不能确定。更要命是這兩條暗水道均設在池底,完全沒有可供呼吸的空間,假設不能一口气由另一方冒出來,便要活生生悶死,那才冤枉透頂。
  項少龍人急智生,咬著善柔耳朵道:u我們分頭進入水道,試探出水道的方向立即回頭,千万不要逞強。”
  善柔應命去了。
  項少龍深吸吸一口气后,潛進水里去,穿入水道,前進了丈許,發覺水道往左方彎去,連忙按著渠道方石砌成的底部迅速退出,在這狹窄的空間里,要轉掉頭亦很難辦到。
  善柔道:“我游了足有兩丈,前邊的方向似乎沒有問題了,但這里离碧桃園最少數不步的距离,我們怎能一口气游到那么遠的地方。”
  項少龍憑記憶思索著蒲布交給他那張帛圖,道:“由這里到碧桃園還有一個池塘,我看水道應先通到那池塘去。”
  善柔這么堅強的人也不由泄气道:“即使池塘剛在正中處,离這里也有百多步的距离,我們仍是到不了那處去。”
  項少龍人急智生,善道:“我有辦法了,只要我們把銅管的一端包扎著,另一端用手按緊,管內的余气可足夠我們換上兩三次气,不是可潛到那邊去嗎?”
  善柔眼中閃著惊异之色,道:“你這人原來并不太蠢,但用什么東西包扎管口呢?”
  項少龍不怀好意地道:“我的皮衣里只有一條短褲,你里面有穿東西嗎?”
  善柔大窘道:“你這好色鬼,噢!”
  項少龍把她拉到池中心的假石山處,解開她襟口的扣子,探手進內,先滑入她衣里指頭享受殺那的歡娛后,才撕下了大截內裳。
  善柔出奇地馴服,沒有惡言相向,或者是知事不可免,只好認命。又或為了殺死趙穆田單,什么均可犧牲。何況最大的便宜早就給這男子拔了頭籌。
  看著項少龍撕開布帛,扎緊管子,怀疑地道:“會漏气嗎?”生死攸關,她禁不住關心起來。
  項少龍充滿信心地道:“有三層布包著,濕透后縱或會漏出少許空气,但那時我們早由那邊出口鑽出去了。來吧!”
  兩人游到入口處的水面,深吸一口气后,用手按緊沒有包扎那端的管口,由善柔領路鑽進水道里。
  兩人迅速深進。
  游過了三十步許的距离,兩人第一次換气,到第二次換气時,兩人早暈頭轉向,不辦東西遠近,只覺管內的气被一口及盡,大駭下拼命前游。
  出口在前方出現,隱見光暈。
  大喜下兩人鑽了出去,浮上水面,靠著岸大口吸著平時毫不在乎的新鮮空气。
  四周樹木環繞,花木池沼,假山亭榭,是個較小的花園,布置相當不俗。
  項少龍每次到侯府來,活動范圍只限于几座主建筑群,想不到原來還有這么雅致的處所。
  園里一片孤寂,不聞人聲,只挂著几盞風燈,把池塘沐浴在淡黃的月色里。
  善柔喘息著道:“今次更不妙,我們最多只游過了不步的距离,由這里到碧桃園那條人工小河,少說還有兩百步以上的距离,遠近尚不能肯定,銅管的空气怎夠用?”
  項少龍亦正為這問題苦惱,呆看著善柔,倏地靈机一動道:“你給我親個嘴,我便可想到辦法了。”
  善柔愕然半晌,垂頭低聲道:“若是騙我,便宰了你。”伸手纏上他脖子,獻上火辣辣的香吻。
  忽地足音傳至,難舍難离下,這對男女沉進水里去,讓嘴舌繼續糾纏不休。
  到實在蹩不住時,才再浮上水面去,巡衛早遠去了。
  兩人都泛起刻骨銘心的動感覺,尤其在這种危机四伏的環境里。
  善柔舍不得地緊摟著他,喘著气道:u快說!”
  項少龍道:“我們把頭罩割下來,用布條在管口扎緊,不是可多了几口气嗎?”
  善柔歡喜得在他左右臉頰各吻一口,道:“不愧是我善柔的第一個男人,不過今趙由我負責,人家才不信你的手勢。”
  項少龍皺眉道:“什么第一個男人,你大小姐還會有第二第三個男人嗎?”
  善柔理所當然地道:“你們男人可以有很多女人,為何女人可以有多男人?”
  項少龍一呆道:“那誰還敢娶你?”
  善柔皺起鼻子,扮了個鬼臉道:“誰要嫁人呢?天下這么大,若殺了趙穆田單,我便四處浪蕩,或者有天累了,就來找你吧!那時你要不要人家也沒打緊。”
  項少龍發覺自己真的喜歡她,比起別人,她更接近二十一世紀堅強獨立的女性。
  善柔不再理他,由手臂的革囊處拔出匕首,工作起來。
  由于有了上趙的經驗,兩人換气時都小心多了,駕輕就熟地潛過二十多丈的地下暗水道,來到了碧桃園的人工河處,悄悄由河底往園心的臥客軒潛過去。
  這道人工小河寬約丈許,繞軒蜿蜒而流,兩岸亭樓榭,花樹小橋,美景層出不窮。
  守衛亦森嚴多了,通往臥客軒的主要通路挂滿風燈,滿布守衛,園內又有人拉著巨犬巡逡,若非有這水底通道,項少龍盡管有二十一世紀的裝備,欲要不為人知摸到這里來,亦是難比登天。
  小河最接近臥客軒的一段只有丈許之遙,兩人觀察過形勢,找到了暗哨的位置,在一座橋底冒出了水面。
  項少龍看准附近沒有惡犬,向善柔打個手勢,由橋底竄了出來,借著花叢的掩護,迅速搶至軒旁一扇緊閉著的窗漏旁,項少龍拔出一枝鋼針,從隙縫處插了進去,挑開窗閂。
  兩人敏捷地翻進軒內去,把窗門關好,又下了窗閂,均感筋疲力盡,移往一角挨著壁坐了下來。
  善柔打著了火熠子,項少龍忙用兩手遮著,避免火光外泄。
  掩映的火光中,軒內的環境逐漸清楚起來。
  軒內布置清雅,偌大的空間,放了二十多座精致木柜,陳列著各式各樣的珍玩寶物。
  軒心處舖著地氈,圍著一張大方几放了四張上蓋獸皮的舒适臥几。
  項少龍正暗贊趙穆懂享受時,喜柔喜道:“你看!”
  項少龍循她手指處望去,只見其中兩個珍玩架處放置了個五尺許高的大鐵箱,与整個環境絕不協調。
  善柔摸著那把鎖著鐵箱的巨鎖,苦惱道:“這种鎖我還是第一次見,怎打開它呢?”
  項少龍笑道:“讓我這開鎖宗師來看看吧!”
  才把鎖抓在手中,還未及細看時,人聲忽由正門外傳來。
  善柔環目一掃,底呼道:“上橫梁!”拔出發射挂勾的筒子。
  開門聲剛于此時傳來。
  項少龍一把拍息她手上火苗,善柔射出挂勾,准确無誤地緊挂在橫架軒頂的大梁柱去。
  黑暗中項少龍不敢冒失出挂勾,猛一咬牙道:“抱著我!”抓緊索子,往上攀去。
  善柔知事態危急,躍起摟緊他的熊腰,把命運托付在他手里。
  大門洞開,有人叫道:“點燈!打開窗子,侯爺和客人快到了。”
  項少龍大叫倒霉,用盡吃奶之力,往上攀去,善柔則把身下索子不斷收起來。
  門旁燈火亮起。
  十多名府衛走了進來,這時若有人抬頭一看,保證他們無所遁形。
  幸而他們這時心中所想的不是點燈就是開窗,一時無人有暇望往屋頂。
  當兩人惊魂甫定,伏在橫梁和瓦桁間的空隙時,下面早大放光明,新鮮空气由窗門涌入,驅走了軒內的悶气。
  善柔湊過小嘴吻了他一口,表示贊賞。
  足音響起,接著是趙穆的聲音道:“你們都給本侯出去。”
  項善兩人的心“卜卜”跳了起來,知道趙穆要帶田單和李園到這里來,定是想給他們看看那批可顯示實力的效忠書。說不定還有重要事情商量,不由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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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惊悉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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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索!”
  巨鎖被開啟的聲音,在寂靜的軒內響起,份外動魄心。
  項少龍和善柔頭貼著頭伏在渾圓的巨大梁柱上,借匕首插入柱內,穩定身体,除非有人爬上來看,否則這确是最安全的藏身之所。
  這橫梁承托著与它成九十角度的其他八根較幼的桁柱,形成了屋頂架构,离地足有三丈。
  項少龍和善柔把頭探出少許,朝下望去,只見田單和李園各据一張矮几,而趙穆則探手到打開了的大鐵箱內取東西。
  那劉氏兄弟蹲跪在田單身后,其中一人還仰頭上望,嚇得兩人忙縮回頭去。
  趙穆走回自己的矮几去,把整疊效忠書放到几上,跟著傳來翻閱的聲響。
  李園笑道:“侯爺真是厲害,竟想出這么精彩的方法,使這些人不得不為侯爺效命。”
  田單也笑道:“這是否侯爺自己想出來的呢?還是你手下獻上的妙計。”
  趙穆得意地笑起來道:“這只小事一樁吧!”毫無愧色地把別人的計策据為己有。
  項少龍放下心事,知道趙穆并沒有把自己的效忠書拿出來給田單看,否則這厲害人物立即看出自己有問題。
  趙穆對李園自是极為顧忌,因為若暴露了董匡的“真正身份”,那等若把他自己与春申君的關系亦抖了出來。
  李園歎道:“想不到趙明雄竟是侯爺的人,一向都听說他屬李牧廉頗的系統,侯爺真有辦法。”
  上面的項少龍駭得差點由梁上掉了下來,趙明雄乃他的副將,自己和滕翼還對他非常欣賞,想不到竟是奸細。
  趙穆得意洋洋道:“他不但是我的人,還有著血濃于水的親族關系,我安排他跟李牧辦事,原意本要對付李牧,豈知鬼使神推下,廉頗竟用了他作樂乘的副將,我又故意多排擠他,趙雅這賤人還蠢得為他向孝成說項,真是可笑极矣!”
  項少龍渾体出了一身冷汗,暗叫好險,那便像養著只老虎在身旁,若不防備,被咬死了都不知是什么一回事呢。同時也領教趙穆深藏不露的厲害。
  更再想起今早和孝成談過禁衛統領的問題,假若成胥出了意外,趙穆极有可能提名趙明雄作繼任者。那城衛和禁衛兩大系統,均落入趙穆手內了。
  當項少龍恨不得李園繼續談論效忠者的名單時,田單微笑道:“晶后那邊的情況怎樣了?”
  趙穆得意地道:“誰能識破我倆間的真正關系,孝成不要說,連郭開和趙雅都給我們騙過了。韓晶外冷內熱,一旦對男人動了真情,便再無反顧,若非她對我死心塌地,一直力勸孝成不要把李牧和廉頗召回來,我恐怕現在難以坐在這里和兩說話了。”
  項少龍听得更是目瞪口呆,難以相信听到的是事實。
  兩人是否一直在演戲呢?還是只趙穆一廂情愿的想法。
  李園道:“晶后真的可以控制董匡嗎?”
  梁上的項少龍更是心髒劇跳,連善柔也覺察出他的震惊。
  田單道:“董匡此人表面率直粗豪,其實常有智計,而且很懂趨炎附勢,只看他背著孝成為晶后解決了韓闖勾結信陵君一事,便知他下了重注在晶后身上,期待著將來孝成歸天,可以飛黃騰達。這种人絕對不可留他在世上。”
  李園冷然道:“我要親手對付他。”
  趙穆淡淡道:“這人現在仍有很大的利用价值,最少就是他懵然不知晶后和我的關系。哼!此人見利忘義,就自國舅爺不和他算賬,本侯亦絕不會過他。”
  項少龍此時冷靜下來,迅速盤算,知道是在韓闖一事上露出了馬腳。最可恨是晶王后,把他出賣了給趙穆,由此可知她和趙穆确是互相勾結的奸夫淫婦。
  田單的聲音傳了下,油然道:“兩位似乎忽略了一個關鍵人物。”
  趙穆和李園似同感愕然。
  田單道:“那就是項少龍,樂乘之死定与他脫不了關系,只是現在我仍不明白他為何要先找樂乘開刀。”
  頓了頓道:“若是孝成派人做的,事后必有蛛絲馬跡可尋,例如他的親信里會有人因死傷而失蹤,現在既不見這种情況,顯非是他所為。此事真的耐人尋味。”
  上面的項少龍和善柔同時色變。
  田單又道:“我曾提醒過董匡,若派人調查樂乘手下里是否有背叛的人,但他顯然沒有采取行動,又或查不出什么來。但我們亦可插手此事,以免打草惊蛇,坏了大事。”
  李園道:“樂乘之死,最大的得益者就是董匡,會否是他干的呢?”
  趙穆斷然道:“他根本不知自己可以當上城守,若非我指使晶后慫恿孝成,何時才輪得到他?”
  項少龍腦際轟然一震,至此才明白晶后為何會看上自己。
  今晚全賴鬼使神差才听到他的密話,否則死了都要當只糊涂鬼。
  田單道:“董匡可以裝作傷病不起,但看他的手下無一傷亡,便知樂乘之死与他無關。”
  趙穆歎道:“樂乘仇家遍天下,究竟是誰干的,實在非常難以判定,來人只要有辦法迅速离城,我們就沒法查出是何方人馬。”
  田單肯定地道:“定是項少龍做的,我還知道他正在城內,否則趙雅不會回复生气。剛才我在侯府外遇上她和董匡同行,那种神采飛揚的樣儿,只有受男人的愛寵滋潤才會出現在女人的身上。”
  李園冷笑道:“她是否愛上董匡了?”
  趙穆色變道:“田相說得對,定是項少龍回來了。我很清楚她的性格,与董匡只是逢場作興,她心中始終只有項少龍一個人。說不定項少龍正藏在她府內。”
  田單動容道:“此事可能性极高,不論事情真假,我們都可設法陷害趙雅,只要找項少龍曾躲藏過的痕跡,任趙雅如何玲瓏剔透,勢將百詞莫辯。趁現在郭開成胥急于在孝成立功,以免被董匡的光芒蓋過,定不會放過如此良机,侯爺明白我的心意嗎?”
  趙穆大笑道:“田相果是智計超凡,算無遺策,我還有更好的提議:就由晶后吩咐董匡去辦這件事,只要放些飛針和血衣一類的東西在趙雅的房里,搜出來時趙雅怎都脫不了關系;這又可測試董匡對晶后的忠誠。哼!趙雅這賤人很久前我已想整治她了。”
  梁上兩人听得臉臉相覷,冷汗直流。
  下面這三個大奸人想出來的,全是毒無可毒的計,就算清楚知道,一時仍是難有化解法。
  田單長身而起道:“我們不宜在這里擱太久了,否則就不像一般的晚宴。侯爺异日登上王位,可莫忘了田某和國舅爺呢。”
  趙穆忙表示感激。
  鐵箱關闔上鎖的聲音響過后,三人离軒去了。
  府衛進來掩上窗門和吹熄燈火后,善柔湊到他耳旁道:“怎辦才好!”
  項少龍回复了絕對的冷靜,輕輕道:u效忠書看不看不打緊了,只要我們能安然离去,這場仗便算我們贏了。”
  項少一覺醒來,精神煥發。
  昨夜的疲勞倦累一掃而空,還少了很多心事。因為他終于清晰無誤地知道了自己眼前的處境与及趙穆晶王后等人間的關系。
  田貞這時剛步進寢室,見他醒了,喜孜孜迎上來道:“董爺!讓小婢來侍侯你。”
  項少龍欣然起來,換衣梳洗后,來到廳堂与正等候著他的滕翼、趙致、善柔三人共進早膳。
  滕翼昨晚与烏果扮的假董匡故意在指揮所耽至三更后才回來,現在与項少龍是自他偷入侯府后的首次碰頭。
  項少龍道:“柔柔告許你整件事的經過了吧!”
  滕翼點頭道:“清楚了,說到陰謀詭計,我們始終不是趙穆田單等人的對手,若非給你們听到他們的說話,今趟休想有人能活著回到咸陽。”
  趙致擔心道:“他們要迫你陷害雅夫人那事應怎府才好呢?”
  項少龍暗忖這等于二十世紀的間諜竊听情報,最是管用。微笑道:“此事可見招拆招,目前對我最有利的因素,就是他們對我董匡的身份尚未起疑,只誤以為我見風駛里之徒。更妙的是趙穆不敢揭穿我和他的秘密關系,憑著這些优勢,我們便可和這些奸人周旋到底。”
  滕翼歎道:“想不到趙明雄竟是趙穆的人,枉我還這么看得起他。”
  項少龍沉吟頃刻,道:“我始終不相信晶后會對趙穆死心塌地,這女人擅用手段”可能只是利用趙穆來達到目的,若我可以摸清楚她的真正態度,一切都好辦多了。”
  善柔皺眉道:“你說了這么多話,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究竟有什么方法應付他呢?說不定待會晶王后便召你去迫你對付趙雅哩!”
  項少龍瀟洒地一聳肩頭,匆匆吃掉手上的饅頭后,一拍滕翼肩膀,長身而起道:“我們去見雅儿,你們兩個乖乖的等本將軍回來。”
  在善柔的嗔罵和趙致的叮囑聲里,兩人离府而去。
  并肩策馬長街時,滕翼道:“城防方面我們應否重新布置呢?”
  項少龍搖頭道:“千万不要這樣做,否刖會惹起趙明雄和趙穆的惊覺。二哥待會遣人把小俊回來,看看他偵察齊軍一事有什么成績。”
  兩人談談說說時,夫人府在望,項少龍往找趙雅,滕翼則回指揮所去了。
  到了正午時份,趙穆又派人來找他去見面,項少龍心知肚明這奸賊昨晚已和田單李園擬好策略,故此才來找他。
  在侯府的密室內,趙穆仍是那副視他如心腹的親切模樣,道:“李園中計了,竟以為我趙穆肯与他合作,哼!我定教他沒命离開邯鄲。”
  這時的項少龍再不相信此君的任何說話了,表面卻不得不作大喜狀相詢。
  趙穆露出一絲陰險的笑意,道:“這事遲一步再說,你与晶后和趙雅的關系怎樣了,听田單說昨晚在街上碰到你和趙雅在一起呢。”
  項少龍微笑道:道:“趙雅乃天生淫婦,只要能榻上討好她,那怕她不對我死心塌地。和晶后的關系則更是漸入佳境,鄙人尚未有机會向侯爺報告,那批信陵君的武士實是韓闖勾引來的,我把他們干得一個不留,既取信了孝成,又賣了個人情給晶后,一矢雙雕,所以做起事來,那還不得心應手。現在我正慫恿孝成把另一半兵符交我,那時我便可全權調動城內兵馬,侯爺還愁大事不成嗎?”
  趙穆露出震動的神色,顯然想不到項少龍會向他說出此事。
  項少龍心中暗笑。
  這奸賊之所以怀疑自己的“真誠”,皆因自己在這事情上把他瞞著,使他以為自己投向了晶王后,現在自己全盤托出,自是教他意見動搖,把持不定。
  趙穆呆看了他一會后,沉聲道:“此事你為何不早點向我說出來?”
  項少龍若無其事道:“這只是件小事,我本也沒有想過要特別向侯爺作報告的,只是侯爺問起鄙人与晶王后的關系,才順便說出來。眼前最關鍵的兩個人物,就是晶后和趙雅,只有她們的全力支持,孝成才會不理郭開的反對,將兵權完全交進我手里,那時邯鄲就是我們的天下了。唉!只要能報答春申君上對我恩典,我董匡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趙穆神色數變,皺眉道:“樂乘被殺一事,究竟是否孝成做的。”
  項少龍心中更覺好笑,道:“絕不是孝成干的。田單曾提醒我去徹查樂乘的近衛,看看是否有人泄露出樂乘那晚的行縱,從而追查到真正主謀者,此事仍在調查中,應該很快有結果了。照我看,那個項少龍的嫌疑最大。”
  趙穆再不能掩飾震駭的神態,垂頭默思。
  項少龍心中奇怪,為何自己如此坦誠相對,仍不能使趙穆回复對自己的信任,靈机一動,已知其故,壓低聲音故作神秘道:“侯爺不是想除掉成胥嗎?鄙人已給侯爺想出了一條計中之計。”
  趙穆愕然抬頭,問道:“什么計中之計?”
  項少龍淡淡道:“鄙人把效忠書一事透露了給孝成知道,還保證可把這批效忠書偷到手上,所以只要侯爺能假造另一批效忠書,包括了成胥在內,那還怕孝成不立即把他罷職,以免養虎為患。”
  趙穆听到他說出把效忠書的秘密透露了給孝成時,毫無惊异之色,顯然早由晶后處知道此事。
  項少龍暗叫好險,若沒能押下此注,休想趙穆肯再次信任他。
  果然趙穆疑色盡去,歎道:“王卓你以后再也不可做了什么事都不說給我听,免致生出重重誤會。”
  項少龍故作茫然道:“什么?侯爺竟怀疑我的忠誠嗎?”
  趙穆回复最初的態度,探手過來抓著他的肩頭道:“現在雨過天晴,什么都不須擺在心上,只要你好好照本侯指示去做,將來定富貴興共。”
  頓了頓又道:“現在最重要就是把孝成手上那另一半兵符弄到手上,再加上手詔,你即可隨意調動人馬……”接著沉吟起來,欲言又止。
  項少龍立知他已通知了晶王后,教她迫自己陷害趙雅,偏又說不出口來,免致暴露了他和和晶王后的關系,遂道:u侯爺有什么心事,盡管吩咐!”
  趙穆放開抓著他肩頭的手,點頭道:u以后無論有任何行動,你先來和我商量,才可進行,千万要切記此點。”
  項少龍知他對自己仍未完全放心,故意任由晶王后向自己下令,好看看他項少龍會否依命向他報告,答應后道:“侯爺召我來此,究竟有什么指示呢?”
  趙穆尷尬起來,搪塞道:“主要是想問你近日的情況,唔!遲些再找你商量吧!”
  項少龍知道彼此都目的已達,告辭离去。
  回到指揮所,處理了些事務后,找個机會把与趙穆見面的經過告訴了滕翼。
  滕翼拍案叫絕,道:“假若禁衛和城衛這兩股軍事力量都落進了趙穆手內,晶王后又肯听他命令,那他不用田單便可以操縱全局。現在我反奇怪趙穆為何不立即下手對付孝成,有晶王后作內應,要毒殺孝成應非太過困難吧?”
  項少龍道:“對這點我也大惑不解,唯一的解釋就是顧忌李牧。若孝成忽然歸天,李牧定然生出疑心,甚至舉兵入城對付趙穆,那時就連田單亦未必敢与李牧硬拚,趙穆就要好夢成空了。唉!我始終不信晶王后這种女人會甘受一個男人控制,兼且她身負三晉合一的使命,又知趙穆是楚人派來的奸細,怎會仍是如此心甘情愿地听他的話。”
  滕翼道:“這种長于深宮的女人,很難以常情去理解她的行為,看她那樣子,就算笑著說話時,仍使人感到她心內的冰冷。或者趙穆恰好有方法滿足她的需求,才使她肯為趙穆不顧一切吧!”
  項少龍心中一動,似乎捕捉到點對付晶王后的靈感,但一時卻未能具体掌握。
  改變話題道:“城衛方面的情況怎樣了?”
  滕翼吁出一口气道:“幸好趙明雄的身份發覺得早,今早他交了一份名單給我,提議各級將領職務上的安排。換了是以前,一來對他沒有疑心,二來他對下面的人又比我熟悉,自然會信任他的提議,現在當然是另一回事了。”
  項少龍暗叫好險,道:“趙穆不是提過有四個將領是他的人嗎?這定只是疑兵之計,我們偏要重用這四個人,那趙穆只好啞子吃黃蓮,有苦自己知了。”
  滕翼拍案叫絕道:“啞子吃黃蓮,這比喻真是非常傳神。三弟你确是妙語如珠,難怪紀才女會因你而動情了。”
  此時手下來報,韓闖派人找他。
  兩人都曉得是什么一回事,會心對視而笑后,項少龍匆匆去了。
  果如所料,要見他的是晶王后。
  這趟她在內府一個幽靜的小軒接見他,還設了酒菜,与他單獨相對,把盞言歡。
  項少龍得滕翼提醒,留心觀察,發覺她縱是笑意盈盈,但眼神卻沒有多大變化,予人一种不大投入的冰冷感覺。
  難道她是天生冷感的人?
  想起她曾多次向自己挑逗,但最后都是欲迎還拒,更肯定了自己這想法。
  既是如此,趙穆憑什么去征服她呢?
  想到這里,不由探手到腰囊去,抓著了韓闖交給他用來陷害紀嫣然的春藥,心中明白過來。
  上次与晶王后見面時,也想過以此來對付她,不過那只屬男人的狂想,限于在腦海內的滿足,絕不會付諸實際行動。但現在形勢逆轉下,心態自是完全不同。
  他的心髒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
  晶王后卻誤會了他,微笑道:“人家真的令你那么緊張嗎?”
  項少龍憑著單手,完成了把少許春藥取出藏在袖內的連串复雜動作,又盤算著如何才可在這种你眼望我眼的情況下把春藥喂進這艷后丰潤的香唇里,干咳一聲道:“晶后今天特別容光煥發,風采迫人呢。”
  晶王后眼中閃過一絲項少龍往昔絕察覺不到的嘲弄神色,但因現在心中有數,再瞞不過他了。
  她親提酒壺,微俯向前,為他斟滿酒杯,拋了個媚眼道:“男人都是這樣的,但看多了便不會覺得怎樣了!”
  項少龍心中暗恨,知她以手段來媚惑自己,靈光一閃,先把酒杯拿起,送到鼻端一嗅道:“晶后斟的酒,似是特別香的!”接著不經意地把酒杯移下至對方視線不及的几下處,迅速把袖內春藥滑進酒里,才雙手舉杯道:“讓鄙人敬晶后一杯,祝晶后青春常駐,永遠都像眼前此刻般明麗照人。”
  有那個女人不歡喜男人哄贊,晶王后亦不例外,欣然舉杯道:“本后亦祝董將軍官運昌隆,戰無不胜。”
  項少龍故作粗豪地呵呵大笑道:“晶后知否我們族例,凡對酒祝愿,必須交臂共飲,愿望才會成真。”
  晶王后拿著酒枉奇道:“什么交臂共飲?”
  項少龍膝行過去,移到她旁,微俯往前,拿杯的手伸了出去,送到她唇邊,微笑道:“手臂互纏,各自喝掉對方的酒,不剩半滴,夢想將會變成了現實。”
  晶王后俏臉微紅,暗忖此人真個斗膽,但若不順他意,會令對方看出自己對他是毫無誠意,無奈下堆起笑容,手臂和他交纏一起,橫他一眼道:“小心點哩!本后可不喜歡太猴急的男人。噢!”
  項少龍怕嗆了她,把酒溫柔地注進她小嘴里,同時喝著她手上的酒。
  一杯既盡,項少龍把酒杯反轉覆在几上,抹掉唇邊酒漬,大笑道:“痛快!現在我董匡覺得無論為晶后做什么事,都是值得的了。”
  晶王后很少這樣整杯酒灌進喉嚨去,酒气上涌,嫩滑的臉蛋升起兩朵令男人想入非非的紅暈,取出絲巾,以袖遮臉,抹掉酒漬后。放下袖來白了他一眼道:“人家很久沒有這么喝急酒了,你這人真是……唔!”
  項少龍趁机坐下,賴在她身旁,這時最怕她忽然溜掉,那就不知會便宜那個男人了,搭口道:“晶后以前常常愛豪飲嗎?”
  晶王后眼中抹過一絲悵然的神色,像回憶起一些久遠而令人神傷的往事,輕歎一聲,沒有說話,旋又眼中寒芒爍閃,露出怨毒的神色。
  項少龍立時想起曾和她結有私情的信陵君,暗忖兩人間定是因愛成恨,否則晶王后不會有這种耐人尋味的神情。
  他既不知只了韓闖所說的一半份量能否起得作用,亦不知藥力何時發作,發作時的情況又是如何?暗怀鬼胎下,沉默下來。
  一時小廳內寂然無聲,只是外邊園林不住傳來雀鳥追逐鬧玩的鳴唱振翼飛翔的聲音。
  好半晌后,晶王后冷冷道:“你是否在想著別的女人?”
  項少龍嚇了一跳,抬頭朝她瞧著,試探道:“晶后真厲害,鄙人确在想女人,但卻不是想別人,而是晶后。”
  晶王后俏臉再紅,瞟了他一眼后,別頭望往窗外陽光漫天的林木處。
  項少龍知是藥力正逐漸生效,否則她不會這么容易臉紅,神態更不應如此异常。
  移近到她身后,想撫她肩頭時,卻怕她會生出反感,只有輕輕道:“晶后有什么心事嗎?”
  這趙國之后幽幽一歎道:“有時我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終日勞心費力,看看外面的樹木花儿,在陽光下無憂無慮,若我能什么都不去想,那該多么寫意。”
  項少龍听得目瞪口呆,照計她給喂了春藥,應是情思難禁,主動來向自己求歡才對,為何竟大發幽情,難道韓闖給錯了藥,又或因過了期故而藥性起了變化。旋又醒悟過來,知道自己犯了大錯。
  假若趙穆一直以春藥那類東西刺激她的春情,服得多了,身体自然會生出抗力。就像吸毒的人,上癮后須不斷增加份量,才能生出所追求的效果。可恨他還減少了份量,現在又勢難迫她再多喝兩杯酒,怎辦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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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成敗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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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項少龍進退兩難時,晶王后倏地起立,當他以為這貴婦要拂袖而去時,她卻輕移玉步,到了窗台處,長長吁出一口气,呆望著窗外日照下的花草亭榭。項少龍跟了過去,挨著窗台,細看著她輪廓分明的側臉。
  她雖臉泛桃紅,但俏目卻射出迷醉在逝去了的記憶中的神色,忽明忽黯,沉浸在正不住涌上心湖喜怒哀樂中。
  項少龍肯定藥力正發揮著作用,激起了她平時深藏和壓抑著的情緒,才使她忘了召項少龍來是要迫他陷害趙雅的本意。
  現在這趙后的情況有點是像被催眠了,又或像服食了能影響精神的藥物,表現出了平時不會有的反應,自制力和戒備心都大幅下降。
  項少龍大著膽子,探手過去,輕撫著她柔若無骨的香肩,柔聲道:“晶后在想什么呢?”
  晶王后似是一無所覺,輕搖螓首,幽幽道:“我恨他!”
  項少龍愕然道:“誰人開罪了晶后?嘿!要不要多喝杯酒?”
  晶王后不悅道:“不開心時喝酒,不是更令人難受嗎?”頭也沒別過來瞥他半眼。
  項少龍心中有愧,那敢開罪她,放開了摟著香肩的手,點頭歎道:“是的!抽刀斷水水更流,酒入愁腸,嘿!化作相思淚。”
  不自覺下,他念出了唐代詩仙李白傳誦千古的佳句,只不過因記憶所限,改接了下一句,變得不三不四。
  晶王后喃喃念道:“抽刀斷水水更流,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驀地嬌軀劇震,往他望來,一對鳳目寒光閃閃。
  項少龍立時手腳冰冷,暗罵自己這刻扮的是老粗一名,怎能出口成章呢?
  晶王后眸子寒芒斂去,歎了一口气道:“想不到你能說出這么深刻動人的詩句,音韻又那么悅耳感人,這么多年了,人家還是第一趙感覺心動呢。”話完俏臉更紅了。
  項少龍暗里松了一口气,知她剛才定因想起了信陵君,才美目生寒,看來信陵君當年定是傷害得她很嚴重,使她多年后仍未能复元過來。她和趙穆鬼混,說不定亦是一种報复的行為。這么看,韓闖勾結信陵君一事,她應是毫不知情的。
  信陵君得到的是她的真愛,趙穆予她卻可能是變態的滿足和刺激。
  晶王后与他對望半晌后,神色愈轉溫柔,低聲道:“董匡!你是個很特別的人。”
  項少龍試探著伸出手去,拉起她修長纖美,保養得柔軟雪白的玉手。
  晶王后轉過身來,任由尊貴的玉手落到這男子的掌握里。
  項少龍正要把她拉入怀內時,晶王后一震抽回玉手,秀眸露出醒覺的神色,冷然道:“董將軍知否本后為了什么事召你來此?”
  項少龍心中叫苦,知道藥力已過,這女人回复了平日的清明了,點頭道:“晶后有什么事盡管吩咐,鄙人定不會教晶后失望。”
  項少龍离開韓闖的行府,往找趙穆,這奸賊卻不在府內,他留了說話后,赶回指揮所去,把事情告訴了滕翼后歎道:“這叫始不及,現在惟有靠兵符把事情拖著,我本以為若能挑起這女人的春情,予她男女之欲的滋潤,或可解開趙穆對她的控制,怎知……唉!”
  胜翼笑道:“她尚未把陷害雅夫人的證物交給你,到那時加重點份量不是行了嗎?”
  項少龍搖頭道:“一來她未必會再和我這樣把盞對酌,二來我終不慣用這种手段去對付女人。算了吧!還是勸雅儿先离開邯鄲,好使我們少了一個顧慮。”
  滕翼道:“剛才紀才女派人來通知我們,說知會了孝成關于她明早回魏的事。照我看她的离去會惹起震動和揣測,尤其是李園和龍陽君兩人。”
  項少龍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李園這种自私自利不擇手段的人,自是不肯失去來到嘴邊的美食。而龍陽君則會怀疑紀嫣然离趙的目的是要与他項少龍會合。
  所以紀嫣然的离去絕不會是順風順水的。
  滕翼又道:“你不用擔心嫣然的事,我早有了妥善安排,剛才我遣人把田氏姊妹偷偷送到牧場去,明天便可与鄒先生一道回咸陽了。”
  項少龍擔心道:“那你怎樣應付龍陽君和李園呢?”
  胜翼道:“龍陽君絕不敢對紀才女動粗,只會派人暗中監視,充其量是通知魏境的將領密切注視才女的動靜。只要我們不讓他的人有机會回到魏境,便一切妥當了。”
  項少龍點頭稱善,現在他手握兵權,要除掉龍陽君派往通風報訊的人,确是輕而易舉。
  滕翼續道:“照我估計,李園文的不成會來武的,但他總不能盡遣手下出城去干這种卑鄙的事,惟有請田單幫忙。我會親帶一隊趙兵護送紀才女和鄒先生,到了城外再布下假局,使他們改道往韓國去,那就什么問題都解決了。”
  項少龍笑道:“嫣然絕非弱質女流,有足夠才智和力量保護自己,這事我看由大哥去辦已非常妥當了,我還要你在這里監視著趙明雄等人。凡在趙明雄那張名單上的人,我們都要格外留神呢。”
  滕翼道:“有件事到現在我依然想不通,就是趙穆何須引齊兵入城,那只會給人拿著把柄。假若晶王后真的唯他之命是從,孝成一死,權力就落到他的手上,要除去李牧和廉頗亦非難事,更何況是郭開成胥之輩。照我看他始終猜疑晶王后,而你只是他想利用的棋子而已,他屬意的人應是趙明雄而非你這外人。后他可誣諂是你開門讓齊人入城的,甚至他會借此一舉把田單和李園除去,沒有人比趙穆更清楚齊楚兩國對三晉的野心了。”
  項少龍沉吟片晌,點頭道:“二哥之言很有道理,趙穆絕不會滿意我那种獨行獨斷的作風,不過情況太复雜了,田單和李園自亦有瞞著趙穆的陰謀,現在我們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覷准一個机會,立即擄走趙穆,所以目前最急切的就是勸雅儿先离邯鄲,那就一切都好辦了。”
  此時下人來報,趙穆親自來找他,兩人均感愕然。
  胜翼避開后,親衛把趙穆迎入,陪著他來的赫然是久違了的趙墨鉅子嚴平,還有八個項少龍見的親信高手。
  項少龍倒屣相迎,裝作不認識地和嚴平客气施禮。想起初會嚴平,正是在趙穆的侯府里,現在當然猜到嚴平應是趙穆的人了。
  這趙墨鉅子瘦削了少許,但眼神更銳利了,顯是在敗于他劍下后,曾潛修苦練了一段時間,不但養好傷勢,功夫還精進了。
  項少龍不禁大感頭痛,若不嚴平和趙墨的人敗身護著趙穆,要對付這奸賊就更困難了。
  三人坐好后,手下奉上香茗,趙穆的親衛則守護四周。
  趙穆干咳一聲道:“鉅子是本侯特別請來對付項少龍的人,他下面有三百徒眾,人人身手高強,項少龍不來則已,否則休息有命离去。”
  項少龍忙裝出滿腔高興的模樣道:“鉅子有什么用得上我董匡的地方,盡管吩咐。”
  嚴平皮肉不動地笑了笑,沉聲道:“自從侯爺通知了本子項少龍會來邯一事后,我們便守著各處關口,待他投進羅网里來,結果連他的影子都摸不著,此事奇怪之极。但据消息說,項少龍目前确不在咸陽。”
  趙穆插入道:“項少龍在邯鄲近傷人逃走后,鉅子曾率人直追至魏境,卻沒有發現任何痕跡,所以鉅子推測項少龍應是仍在這里,樂乘之死亦應与他有關系。”
  項少龍心中懍然,難怪趙穆一直似對自己來邯鄲一事不大著緊,原另有嚴平和他手下的人在對付自己。幸好趙穆對他回复信任,所以才肯讓他項少龍知悉嚴平的存在。
  他實在太大意了,竟忽略了嚴平這大仇家。
  嚴平雙目寒若冰雪,冷然道:“我們曾遍搜城外附近的山野和村落,均發現不到他的蹤影,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已到了城內,還有人包庇著他。”
  項少龍故作駭然道:“鉅子的推斷极有道理,不知鉅子心目中那些人最有嫌疑呢?”
  嚴平望了趙穆一眼后,才道:“只有趙雅才既有能力亦有理由包庇項少龍嫌疑。”
  項少龍道:“讓鄙人派手下日夜監視著她吧!我才不信拿不著她的把柄。哼!還說只對我一個人好,原來只是拿我作掩飾,暗里和舊情人私通。”
  趙穆道:“鉅子也這么推斷,不過趙雅的事袖鉅子處理好了,若用你的人,定瞞不過趙雅家將。”
  嚴平長身而起道:“董將軍失陪了,本人還有事去辦。”
  項少龍陪著他往大門走去時,嚴平低聲道:“項少龍絕不敢久留在此,我看他這几天會出手對付侯爺,只要我們安排得好,那怕他不掉進陷阱里來。”
  項少龍唯唯諾諾,卻是心中叫苦,若嚴平十二個時辰二十四小時的貼身保護著趙穆,他的計划便要難上加難了。
  送走嚴平后,項少龍回到趙穆身旁,低聲說出了晶王后要他陷害趙雅的事,皺眉道:“趙雅這种淫婦殺了都不可惜,問題在我終是由她推荐給孝成,牽一發動全身,若孝成不肯將兵符交給我,又或欠了她在孝成跟前說話,而致影響了我們的大計,那就不妙了。”
  趙穆顯然對他這么听話把晶王后的事都告訴他很感滿意,微笑道:“何時取得兵符,便何時對付趙雅,晶王后那處暫時拖著。哼!我已部署好一切,隨時可以把整個趙國接收過來,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孝成防備得很嚴密,禁衛仍給他牢牢握在手上,不過文的不成就來武的,總之在李牧回來前,定要送他歸天。”
  項少龍聞言恍然大悟,明白了趙穆的詭計。
  “文的”自是指以毒殺的手段,使孝成像是因病致死的樣子,那是上上之計。
  而趙穆和晶王后應是一直設法想這樣做,只是這刻仍未能成功。孝成悉趙穆用藥的手段,當然不會讓他那么容易得逞。
  “武的”就是發動兵變,強攻入宮,殺死孝成,再策立晶王后的儿子。
  這本是下下之策,那時他便要倚賴齊人作后盾對付正帶兵赶回來的李牧了。
  趙穆壓低音道:“無論文來武往,我均想出了万全之策,遲些再和說吧!你這几天多點見孝成,他的耳朵很軟,說多几句,說不定就會把調兵遣將之權全交了給你。”
  頓了頓道:“听說紀才女要回魏了,比龍陽君還要早,你知道此事嗎?”
  項少龍裝作大吃一惊失聲道:“什么?”
  趙穆笑道:“對我們來說,這是個好消息,李園定不肯放走這天上下凡來的仙女,若他親自追去動粗,我們便有干掉他的机會了。事后還可推說是喪命美人劍下,他做了鬼也風流哩!”
  項少龍听得目瞪口呆,這才明白為何到現在孝成亦不敢對趙穆輕舉妄動,因為這奸賊确有他的一套狠辣手段。
  抵達夫人府后,趙雅把他帶到那難忘的小樓去。
  項少龍見她秀眸紅腫,顯是剛哭過來,奇道:“發生了什么事?”
  趙雅伏入他怀里鳴咽道:“我剛和王兄吵了一場。”
  項少龍勸得她平复下來后,趙雅才道:“今早你告訴了人家晶后与趙穆暗中勾結的事后,我忍不住入宮見王兄,請他小心身邊的人,豈知他卻以為我怪他搭上郭開,大動肝火。人家一气下陳他不懂知人擅用,他卻說我仍忘情不了你。”
  項少龍大叫不妙,緊張地問道:“那你有沒有說出晶王后的事?”
  趙雅搖頭歎道:“說出來有什么用?又沒有真憑實据,他只會當雅儿要誣害那女人。”
  項少龍今趟來本是要勸她离趙,但現在看她那凄涼的模樣,怎說得出口來呢,一時欲言無語。
  趙雅抬起頭來,苦笑道:“今次吵得真是時候,雅儿剛回這里,王兄的詔書便到,命雅儿代表到大梁去,明白要立即起程,可与嫣然小姐作個伴儿了。”
  項少龍一呆道:“到大梁干嗎?不怕信陵君嗎?”
  趙雅伸手撫上他的臉頰,愛怜地道:u幸好仍有你擔心人家,否則雅儿情愿自盡好了。今趟我到大梁后,表面是要四公主送去嫁給魏國的太子。代表你的倩儿,但其實卻是樁交易,因為嫁□里指明要一份《魯公秘錄》的摹本。龍陽君今趟來,其中一個使命就是談判這婚約。”
  項少不解道:“為何你王兄要屈服呢?”
  趙雅歎道:“他是迫不得已,齊楚兩國對他有很大的壓力,若沒有魏安厘的支持,他只靠韓國怎應付得了,他早就想差人家去,只是人家知你會回來,怎也不肯答應吧了!現在撕破了臉,他再不理雅儿是否甘愿了。”
  項少龍道:“那你中途溜往咸陽去吧!一了百了。”
  趙雅凄然搖頭道:“雅儿是想要命,但此事關系重大,我怎都要完成這件事,才可放心到咸陽去,那時趙雅再不欠王兄任何親情債項了。唉!王兄以前并不是這樣的,但自妮夫人慘死后,他的脾气便轉坏了。”
  項少龍想起玉殞香消的趙妮,心若鉛墜,歎道:“信陵君恨你入骨,說不定會設法害你。”
  趙雅默然片晌后,輕輕道:“項郎知否晶后和雅儿的關系為何這么惡劣?”
  項少龍一震道:“是否為了信陵君?”
  趙雅愧然點頭,幽幽道:“那件事人家原不想再提了,信陵君對人家應是余情未了,否則他的手下就不會在明知人家不在宮內時才動手,而且龍陽君曾親口保證我們的安全,他會与我們一同起行。”
  項少龍一呆道:“后天你王兄不是為他餞別嗎?他怎能明天便走?”
  趙雅苦笑道:“你還不明白嗎?他不相信紀才女真的會回大梁去,所以亦學她借口奔喪,要和你的絕代佳人一道走,這事紀才女仍未知道。唉!少龍啊!嫣然她怎樣才好哩!”
  項少龍的腦袋時霍霍作痛,原本簡單之极的事,忽地變得复雜無比,紀嫣然若知此事,定要怨死自己了。
  他要應付的人和事實在太多了,教他應接不暇。
  趙雅又歎道:“想到我們要分開一段日子,還不知否有再見之日,雅儿再不想活下去了,做人為什么總是這么痛苦呢?”
  項少龍勉強壓下煩惱,提起精神問道:“孝成還有別的儿子嗎?”
  趙雅搖頭道:“只得一個太子,所以無論別人怎樣說那女人坏話,都動搖不了王兄。”
  項少龍道:“他有沒有其他兄弟?”
  趙雅愕然望向他,好一會才道:“當然是武城君,武城离齊境只有數天路程,快馬兩日可達。你不是怀疑他与田單勾結吧?”
  少龍臉色凝重起來道:“我始終不相信田單會這樣樂助趙穆奪權。若我是田單,沒理由相信趙穆能控制晶后,而晶后亦不會輕易除去支撐著趙國的兩大名將。所以只有說動了武君,他便可借此良机一股腦儿把趙穆晶后和太子等全部宰掉,再把責任推到趙穆身上,又借武城君的手害死李牧和廉頗,那你們的大趙就是他囊中物了。所以在這种情況下,他定要設法先把我除掉,以他的厲害精明,絕不會信我肯為他賣命的。”
  趙雅想了想,色變道:“少龍你這番話很有道理,我這兄長确是個見利忘義,利欲薰心的愚頑之徙,怎么辦才好呢?”
  項少龍笑道:“不理這事是真是假,田單可以誣害你,我們也可誣害他。千万勿把此事告訴任何人,我自有把握應付。現在拋開一切心事,明天乖乖的离開這里,盡量留在大梁等我的消息,莫要回來。”
  趙雅咬著唇皮道:“今晚你不陪人家嗎?”
  項少龍吻了吻她臉蛋,笑道:“來日方長,這几天乃成功的關鍵,我實不宜耽于逸樂,你知暗中有人在監視著你呢?”
  當下把嚴平的事說了出來。又安慰了她一番后,立即進宮謁見孝成。
  那知內侍說孝成王身体不适,回后宮休息去了,項少龍把心一橫,索性去見晶王后。
  忽然間他醒悟到今趟邯鄲之役的成敗,已系在這狡猾的趙國王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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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渾身解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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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晶王后在御花園那幽靜的小樓上接見他,賜他坐好后,項少龍道:“雅夫人告訴我,明天要出使大梁,所以若要依計對付她,今晚是唯一的机會了。我只要找個借口,便可到她的夫人府去行事,晶后預備好證物了嗎?”
  這趙國之后眼中閃過狠毒的神色,猶豫半晌后,才歎了一口气道:“算她走運,此事就此作罷吧。”
  項少龍心中懍然,知道這貴婦和趙穆間必然存在隱密有效的聯絡方法,所以才這么快知道事情起了變化。
  心中正想著該如何點醒她關于武城君這個可能性時,晶王后凄然一歎道:“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今天我心里不斷馳想著這動人的句子,什么都提不起勁來。”
  憑著各方面的資料,項少龍已可大約地勾畫出一幅有關這趙國第一夫人的圖畫。
  她嫁入趙國為后,本是負有使三晉和平合一的使命。而她亦爭气地為趙人生下了唯一的太子。
  一切本應是美滿圓好,可是問題出自孝成身上,因對男人的愛好冷落了她。
  晶王后絕非淫蕩的女人,雖然孝成沒暇管她,但她仍是規行矩步,過著宮廷寂寞的生活。這類女人,往往一旦用情,比慣于勾三搭四的女人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使她動了真情的是信陵君。后者可能只是因利乘便,逢場作興,又含有政治目的,不得不敷衍她,他真正歡喜的卻是趙雅,當晶王后發現了此事后,遭受到了直至此刻仍未能复元過來的打擊和創傷。
  而趙穆覷此良机,憑著孝成沉迷于各類游戲的方便,乘虛而入,借著各种藥物,刺激起她的春情,使她沉迷陷溺,自暴自棄,甘于為他所用。
  晶王后本身對孝成有很深的怨恨,加上她非是沒有野心的人,种种利害和微妙的男女關系,使她和趙穆私相勾結,同流合污。
  無可否認趙穆是個很有吸引力的男人,對男對女均有一套,否則趙雅亦不在愛上自己之余,仍受不了他的引誘和挑逗。
  假設他項少龍能把晶王后爭取過來,趙穆的唯一憑藉便沒有了,要布局擒拿他亦容易得多。想到這里,不由歎了一口气,要在這時代安然和快樂地生存,只有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极了。
  晶王后凝視著道:“你為什么歎气呢?”
  項少龍想到自己要不擇手段的心事,一時意興索然,頹然道:“我也不知道。”
  晶王后想到對方會如此答她,愕然道:“你倒坦白得很。”
  兩人沉默下來,凝視頃刻后,晶王后有點抵敵不住他灼熱的眼神,垂下頭道:“你真的肯听我的命令去誣害趙雅?你不是歡喜她嗎?男人都愛她那种最懂在笫上逢迎討好他們的女人。”
  項少龍明白她的心態,行險道:“要董某去陷害無辜,本人實是屑為之。宁愿一劍把她殺掉,落個干淨利落,頂多事后即逃出邯鄲,以報答晶后提拔的恩情。”
  晶王后一震往他瞧來,鳳目閃動著凌厲的神色,冷然道:“你敢不遵本后之命行事嗎?”
  項少龍以柔制剛,再歎一口气道:“我董匡這樣把事業甚或生命都送了給晶后,晶后還不滿意嗎?晶后和雅夫人間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晶王后至臉一寒,怒道:“我和她之間的恩怨,那到你來過問。”
  見她不再指責自己抗命,項少龍知她已軟化下來,此時是勢成騎虎,若不以非常手段,把她制服,后果如何,确是難料。只看趙雅便知這類長于深宮的女人是多么難以測度,遽下逐客令道:“若沒有其他事,董將軍給本后退下去吧!”
  項少龍站了起來,憤然走了兩步,背著她道:“晶后知否大禍已迫在眉睫之前呢?”
  晶王后嬌軀微顫,冷笑道:“董將軍危言聳听,本后絕不饒你。”
  項少龍瀟洒地一聳肩膊,毫不在乎道:“乎若是如此,請恕鄙人收回剛出口的話。由天開始,董某人再不欠晶后任何東西了,晶后若要取鄙人之命,即管動手吧!”
  晶王后勃然大怒,霍地起立,嬌喝道:“好膽!竟敢以這种態度和本后說話,信不信本后立即遣人把你的舌頭連根勾了出來。”
  項少龍倏地轉身,即如寒電般瞪視著她,形相變得威猛無倫,回應道:“我董匡從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亦非任人魚肉之輩。我若要討你歡心,昧著良心說几句偽話可是輕而易舉。但是董某騙誰都可以,卻不想騙對我青睞有加的晶王后,才吐出肺腑之言。不想卻只換來晶后的不滿。罷了!這城守不當也罷,初時還可以為可為晶后做點事,可惜事与愿違。我這便往見大王,交出兵符,邯鄲的事我再不想理了。”
  晶王后何曾給人這么頂撞責怪,一時目定口呆,但看到他慷慨陳詞的霸道气勢,竟心中一軟,只緊繃著俏臉道:“好吧!看你這么理直气壯,就把所謂肺腑之言說出來吧!本后在洗耳恭聆。”
  項少龍心中暗喜,适可而止地頹然一歎道:“現在鄙人心灰意冷,什么都不想說了,晶后喚人來吧!我絕不會反抗。”
  晶王后愕然片刻,离開几子,來到他身前,微仰俏臉細看了他好一會后,輕歎一口气道:“為什么要對人家發那么大脾气呢?就算你不顧自己的生死,亦應為隨你來邯鄲的族人著想哩!以下犯上,大王都護不住你。”
  項少龍知是時候了,眼中射出款款深情,搖頭道:“我也不明白為何控制不了情緒,只覺得若給晶后誤會,便……嘿!鄙人不知怎么說了。”
  晶王后先是一呆,接著發出銀鈴般的嬌笑,探出雙手按在他寬闊的胸膛上,白他一眼道:“你不用解釋了,人家當然明白是什么一回事。”
  感覺到她那對尊貴的手在溫柔的撫摸,項少龍感到一陣刺激,舒服得閉上眼睛,低聲道:“晶后請勿如此,否則鄙人忍不住要侵犯你哩!”
  晶王后“噗哧”笑道:“剛才不是凶霸得想把人吃掉嗎?為何現在又戰戰兢兢,誠惶誠恐呢?噢!唔!”
  項少龍等候如此良机,感覺上已有數個世紀的長時間,那還客气,略帶粗暴地一把將她摟個滿怀馨香,重重吻在她香肩上。
  晶王后那想得到他如此狂野大膽,還以為他會以前般規矩,想掙扎時,早迷失在男人的魅力和侵犯下。
  項少龍熱烈地痛吻著這第一夫人,一對手在她臀背處肆無忌憚地活動著,只摟擠得她差點透不過气來。
  只有打破男女間的隔閡,他才有机會減低趙穆對她的控制。那有點像与趙穆的關系相似。這些宮廷的驕貴婦女,一切無缺,但正因物質太過丰足,無不感到心靈空虛,若自己能彌補她這方面的缺陷,等若征服了她的芳心,做起事來便有天壤云泥之別。雖說有欺騙成份,但對方何嘗不是以色相手段惑騙他。對他來說,這只是另一個戰場吧了!
  不旋踵,晶王后熱烈地反應著。
  項少龍亦欲火大盛,尤其想到她貴為一國之后至高無上的身份。但亦知她因精神飽受創傷,不宜操之過急,吻得兩人均喘不過气來時,低聲道:“晶后知否武城君与田單和趙穆勾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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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證据确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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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匆匆返回指揮所,荊俊剛由城外赶回來,正与滕翼在議事廳密談。滕翼一面凝重,見到他回來道:“三弟先听小俊的報告吧!”
  項少龍本以為荊俊溜了去陪他那美麗可愛的小村姑,原來是辛勤工作,喜道:“讓我看小俊有什么成績?”
  荊俊興奮地掏出一卷帛圖,攤開在几上,只見上面畫著齊軍布營的形勢圖,雖簡陋一點,但何處是高山,何處是叢林,均能人一目了然。
  滕翼玩味半晌后贊道:“旦楚不愧齊國名將,只看他依后面的高山,分兩處高地扎營,便知他确有真材實學。”指著中間主營后的瀑布道:“設營最緊要有水源,現在他們霸著源頭……”手往下移,來到三處營帳間的草原和叢林處續道:“又有草可供戰馬食用,若再在樹林中有适當布置,盡管軍力比他們強上數倍,要攻陷他們仍是非常困難,營側的亂石堆作用更大,可攻可守,旦楚真不簡單,我們万勿輕敵。”
  項少龍道:“有沒有發現地道那類的東西?”
  荊俊得意地道:“這卻沒有,但我曾問過附近的獵民,他們說營后這座山叫背風山,剛好擋著北方吹來的冷風,扎營處剛好有個深進山內的天然石洞,出口在山側一個密林處,于是我摸到那里一看,果然有齊人防守,難怪駐在附近的一些趙兵會毫無所覺了。”
  滕翼指著山側的密林道:“是否指這里,你入林看過沒有?”
  荊俊道:“正是這里,這片樹林連綿十多里,直來到离邯鄲城西北角五里遠近,若不知洞穴一事,給人來到城邊都不會知道呢。”
  項少龍長身而起,道:“來!我們到城牆看看,這胜過在紙上談兵吧。”
  三人登上北城牆哨樓時,守兵們都肅然致敬,負責這里的裨將陳式連忙赶來,听候吩咐。
  項少龍裝作若無其事地巡視一番,便找個借口遣開陳式,低聲向兩人道:“若只靠內奸開門迎入城內,終是有點不妥當,因為城衛中大部份均是忠心的人,兼且齊人在軍力上始終嫌薄弱了點,這樣万多人擠著進來,既費時失事,若惹得城外的駐軍來個內外來擊,對齊軍更是不妙,所以齊人定有秘密潛進城內的方法,那時只要守穩几個戰略据點,再攻入王宮,邯鄲城便在田單的控制之下了。”
  滕翼動容道:“三弟之言甚有道理,這么強來,定將激起邯鄲軍民義憤,誓死抵抗時,區區万多齊軍亦不能討好。”
  荊俊道:“若我是田單,便把手下扮成趙人,換上禁衛的服裝,那時只要配合趙穆,推說郭開成胥起兵叛變,再由趙穆和晶王后出鎮著大局,那時孝成已死,三哥又是他們的人,那還怕其他人不乖乖听話嗎?”
  滕翼霍然動容。
  項少龍望著城外遠處片片密林,淡淡道:“田單絕不會蠢得熱心玉成趙穆和晶王后的好事,更不會相信我這個董馬痴、晶后太子。猝不及防下,城外的駐君又不能回防,他确有控制大局的本領。軍心散亂下,加上邯鄲城衛占了一半是老弱殘兵,根本沒有頑抗之力。”
  滕翼皺眉道:“但他憑什么可長期占領邯鄲呢?李牧回來肯放過他嗎?”
  項少龍把對武城君的猜測說了出來,道:“出頭的將是武城君,只須由他領著手下和齊人假扮的趙軍,充作勤王之師,干掉了趙穆還可振振有詞,把殺死孝成晶后与太子的事一股腦儿推在這奸賊身上。縱使李牧回來,但武城君早登上寶座,又有齊楚在背后撐腰,李牧亦難有為。假若趙國內亂,田單出師有名,索性率大軍來攻城掠地,那時廉頗又被燕人牽制著,李牧獨力難支下,亡趙絕非難事,田單將可完成夢想了。”
  夕陽西下,在遼闊的草林山岭上散射出千万道霞彩。
  滕翼呼出一口气道:“幸好我們猜出了其中的關鍵,否則必然一敗涂地,到了地府仍不知道是什么一回事。”回頭指著城內一座建筑物道:“那是北城的城衛所,乃趙明雄的大本營,若我所料不差,里面必有通往城外的地道,此不如由小俊負責,探清楚出入口的所在。”又向項少龍道:“軍符拿到手了沒有?”
  項少龍一拍腰囊,欣然道:“軍符詔書,全在這里,便讓我們秘密調兵遣將,与田單趙穆等一決雌雄,說不定他們今晚就會動手哩!”
  滕翼搖頭道:“我看地道仍在日夜赶工中,尤其他們挖地道時必是小心翼翼,不敢弄出任何聲響,免致欲速不達,否則何須拖延時日,因為愈早日控制邯鄲,便愈能應付李牧,所以只要准确計算出地道完成的日子,將可把握到他們動手的時間了。”
  荊俊低聲警告道:“小心!有人來了!”
  趙明雄的聲音在身后登上城樓的石階處傳來道:“末將參見城守,不知城守此潰有何囑咐呢?”
  項少龍笑道:“大王剛把軍符交予本人,重任在身,所以末將四處巡邏,盡管吩咐。”
  項少龍把這燙手的熱煎堆交給了滕翼,閒聊兩句后,与荊俊离開。
  下城后,荊俊趁黑去查地道的事,他則赶往韓闖處与晶后見面。
  現在雙方均与時間競賽著,誰能早一步布好陷阱,那一方便可得胜了。
  今次韓闖并沒有把他帶往內宅處,改由左側穿過花園,經過了后園信陵君手下藏身的糧倉,到了一間似是放置農具雜物的小屋前。
  韓闖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搭著他肩頭道:“董將軍進去自會明白一切。”
  木門倏地打了開來,里面燈光暗淡,人影幢幢。
  晶王后赫然在內,四周散布著她的親衛和韓闖的心腹手下。
  在燈火照耀下,一個昏迷不醒,衣衫滿是血污的人給著雙手吊在屋中,頭臉傷痕累累,身体有被燒灼的痕跡,顯是給人剛施過酷刑。
  晶王后頭也不回,冷冷道:“除侯爺和董將軍外,其他人給我退出去。”
  其他人紛紛离開。
  晶王后淡淡道:“董將軍,你知他是誰嗎?”
  項少龍移到她旁,搖頭道:“這是什么人?”
  后面韓闖插入道:“他是武城君的家將,前天才到達邯鄲,押送來一批供郭縱鑄造兵器的銅礦。”
  項少龍心中恍然,壓下心中的怜憫,沉聲道:“問出什么來了嗎?”心髒不由霍霍狂跳,假若此人矢口不認,那就糟透了。
  晶王后倏地歎道:“董將軍說得不錯,武城君這蠢材确不知自愛,勾結了田單,陰謀作反。”
  項少龍暗中松了一口气,暗贊自己的運气。韓闖道:“起始時他還矢口否認,但他們卻誑他說有人親眼在齊人營地里見到武城君,他才俯首招供。”
  項少龍剛放下了的心,又提上半天,皺眉道:“這樣做不怕打草惊蛇嗎?他還有其他隨從哩。”晶王后聲音轉柔,別過頭來瞧著他,秀眸充盈著感激,輕輕道:“放心好了,我們會安排得他們似是臨陣退縮,不敢參加叛變,悄悄逃走了。董匡!本后以后應怎辦哩?”
  韓闖道:“王姊和董將軍先回內宅,這里的事由我處理好了。”
  項少龍知他是要殺人滅口,暗歎一聲,陪著晶王后返回宅內去。
  到了上次會面的小廳,親衛守在門外,還為他們關上了廳門。
  晶王后臉寒如水,到了廳心處站定。項少龍來到她身后,貼了上去,伸出有力的手,緊摟在她小腹處。
  晶王后呻吟了一聲,玉容解凍,軟靠入他怀里幽幽道:“董匡!你會騙我嗎?”
  項少龍体會出她的心境,先后兩個男人,信陵君和趙穆都欺騙了她,使她對自己完全沒有了信心。
  其實武城君的事,趙穆都給蒙在鼓里,只是在這情況下,晶王后那能分辦,只好信了項少龍的謊話。
  晶王后表現出她女性柔弱的一面,輕輕道:“親我吧!”
  項少龍那還客气,熱吻后,晶王后似稍回复了平時的堅強,离開了他的怀抱,拉著他到一角坐下,沉聲道:“他們准備怎樣對付我們母子呢?應否把這事告訴大王?”
  項少龍沉吟半晌,把复雜無比的事大約理出一個頭緒后,搖頭道:“若要告訴他,應在向武城君這家將施刑之前,何況大王知否此事也沒有分別。若有風聲漏到趙穆處,更是有害無利。惟今次計,就是先把握田單和趙穆的陰謀,覷准他們動手的時間,予他們迎頭痛擊,一舉把叛党清除。”
  晶王后垂下頭去,輕輕道:“听你的語气,像很清楚人家和趙穆的關系似的。”
  項少龍探手過去,捉著她的柔荑,溫柔地道:“什么事都不要多想了,晶后裝作一切如舊,与趙穆繼續合作,其他的事就給我董匡去辦好了。”
  晶王后擔心地道:“你有把握應付田單嗎?我未見過比他更陰沉厲害的人。若我是他,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你。”
  項少龍微笑道:“到這一刻,鄙人才感到晶后真的關心著我。”
  晶王后俏臉微紅,橫了他一眼站起來道:“我會通過吉光和你保持聯系,他与趙穆和郭開兩方的人都沒有關系,對太子最忠心,是個靠得住的人。”
  項少龍知她不宜久留,而自己是渾身欠閒,道:“我先走一步了,若趙穆有任何消息,就算看似無關痛痒的事,最好也通知我一聲。”
  晶王后把嬌軀挨入他怀抱,柔聲道:“否急欲得到那批效忠書的名單呢?說不定我有方看到。給了個天趙作膽,現在尚不敢開罪我。”
  項少龍輕擁了她一下,親了個嘴儿后道:“那我就更有把握了,你信任董匡嗎?”
  晶王后微微點頭。
  項少龍欣然去了,能否爭取到晶王后到他這方來,實是成敗的關鍵。
  還未回到指揮所,半路便給蒲布截著,隨行的還有十多名侯府的武士,兩人只能打個眼色,便往見趙穆。
  項少龍心知肚明這兩天內田單和趙穆必會動手,所以急于安排一切,只不知趙穆對自己的信心留意,果發現有嚴平的人混雜在府衛里,這些人麻布葛衣,又赤著腳,非常易認。
  暗忖若非自己當上城守,又成了孝成的心腹,晶王后的半個情人,單憑手上的力量,正硬碰确非趙穆對手,心中禁不住叫了聲僥幸。
  趙穆親自出迎,把他領入密室后,喜動顏色道:“孝成出了詔告,把另一半軍符賜予你,許你全權調動兵馬,加強城防。”
  項少龍謙虛道:“全賴侯爺洪福齊天,鄙人幸不辱命。”
  趙穆道:“事不宜遲,李牧這几天便到,我們定要先發制人,否則會錯失良机。”
  項少龍道:“全听侯爺指示。”
  趙穆嘴角掠過一絲陰冷的笑意,淡淡道:“郭開和成胥正密切地監視著你的一舉一動,希望能找到你痛卻……”
  項少龍故意道:“不若就由我對付他們,保證干淨利落,一個不留。”
  趙穆道:“我還有更重要的事須你去完成,我終信不過田單。”
  項少龍愕然道:“侯爺不是著打開城門,讓齊人入城助陣嗎?”
  趙穆道:“田單要我事成后把武城、觀津、武遂、武恒、除州、扶柳六個大河之東的邑割讓給他,這條件怎能接受。所以我決定獨力行事,有你肋我,沒了田單亦不是問題。”
  這回連項少龍都弄不清楚這番話孰真孰假,皺眉道:“城衛里除去老弱孺,可用之兵只在万人之眾,還不是每個均肯為我們賣命,怎樣才應付得了成胥的禁衛軍呢?”
  趙穆道:“要弄死孝成,盡有各种方法,這方面由我負責。現在我要你借調動兵將之便,把主力移往城外監視齊人,其他人我都信不過,你定要和龍善兩人親自負責此事。”
  項少龍心內冷笑,明白趙穆始終對自己不是推心置腹,扣是利用自己。點頭道:“侯爺吩咐,鄙人自然遵從,可是若我這樣离城,定會惹人怀疑,城中的守兵又靠誰指揮呢?”
  趙穆笑道:“我早給氮找到借口,就是我會找人假扮項少龍在附近現身,那你便大條道理追出去緝凶。況且只是一晚的事,天明時孝成早歸天了。”
  頓了頓續道:“至于城內的事,即管交給那個趙明雄,他是趙雅和李牧的人,与郭開和成胥的關系更不錯。你們既到了城外,他自是可名正言順暫代你的職責了,誰都不會為此怀疑的。”
  項少龍暗叫厲害,若非知道趙明雄的真正身份,天探出齊人有秘密通道,說不定真會墮進趙穆的陷阱中。
  這樣看來,打開始趙穆便對自己不安好心,又或是自己做事的作風惹起對方的疑慮,這奸賊一直只在利用他。
  趙穆再壓低聲音奸笑道:“孝成有事時若你不在場,你更不會被人怀疑了。”
  項少龍皺眉道:“你有把握控制晶王后嗎?”
  趙穆點頭贊道:“你的思慮确是精密,晶后為本身利益,不得不和我合作,毒殺孝成將由她親自下手,我則負責殺死郭開和成胥,換上我們的人,那時誰還敢与我趙穆作對。”
  敲門聲響。
  趙穆不悅道:“誰敢在這時候來煩我。”
  項少龍道:“定是有急事要稟上侯爺的”過去把門拉開。
  趙穆的一名手下匆匆來到趙穆旁低聲說了兩句話,這奸賊愕然半晌,驀地站起來道:“一切依照我的話去做,董將軍先回去吧!”
  項少龍离開侯府,仍是一頭霧水,不知是葚么事須趙穆要音即去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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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舌燦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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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回到指揮所時,肚子響叫,才記起晚飯尚未有著落,告訴滕翼,想他使人弄飯祭祀五髒廟。
  滕翼拉著他往大門走去道:“三弟多捱餓片刻,你的夫人們几次派人來催你回去。順帶提醒你,由現在到明晚,最緊要小心飲食,假若給趙穆下毒害死,那才冤枉呢。我巳著人特別留意食水,又把塘魚放進井內去作測試,小心點總是好的。”
  項少龍听得心中檁然,點頭答應,順口問道:“小俊是否有消息了。”
  滕翼道:“沒有人比小俊更有資格作探了,不到兩個時辰,就把地道找了出來,一端确是在趙明雄人本營里,另一端則在北城牆之旁,長約三十丈,兩端都打通了,現正在以木板和撐柱作固土的最后工夫,明晚應可派上用場。”
  兩人來到廣場處,自有人牽馬過來。
  上馬后,近五百名親衛擁著他們開出大閘,聲勢浩大。
  項少龍見隨從里只有十多人是精兵團的兄弟,愕然道:“這批人是怎樣揀來的?”
  滕翼笑道:“我把自己兄弟安插到各個崗位去,好能控制著城衛的主力。這批人則是由各單位精挑出來,當然避了与趙明雄有關系的人,亦查過他們的出身,應該沒有大問題。現在邯鄲危机四伏,加強實力是必須的了。”
  項少龍低聲說了趙穆的事,滕翼道:“有這么准确的情報,要應付田單和趙穆絕非難事,難的只是如何能殺死田單,活擒趙穆,再從容逃回咸陽,那才是最考功夫。”
  項少龍歎道:“我實在沒有能力同時完成這兩件事,田單定不會親自參与行動,孝成這昏君臨陣退縮,更明令我不准碰李園和田單,明晚的行動,必須有孝成的合作才行,否則敵我難分下,可能會鬧出岔了。”滕翼點頭同意道:“我明白三弟的難處,幸好還有一晚時間,可以從詳計議,小俊現正監視著地道的情況,若有异樣的情形,可立即作出迅速的反應,其他地方我派人查過,北牆的地道應是唯一的入口,不過敵人若要由此潛入城來,無論行動如何快捷,就算是几個時辰,頂多只能得三、四千人通過秘道,只要我們不讓趙穆的人与齊人會合,就有把握盡殲潛進來的齊人了。”
  項少龍歎道:“若非有二哥打點,我真要手足無措哩!”
  談談說時,返抵行府。
  踏入內堂,赫然發覺趙雅和紀嫣然全來了,正和趙致,善柔姊妹說話。
  眾女見他進來,眼光都盯上了他。
  趙致道:“滕二哥昵?”
  項少龍坐到趙雅和紀嫣然之間,答道:“他去了安置人手,在外府各處布防,免得給覦我致姑娘美色的狂蜂浪蝶闖進來采了這朵鮮花。”
  眾女听他說得新鮮有趣,蜂蝶采花更是生動逗人,都笑了起來。一掃离愁別緒的壓人气氛。
  項少龍惴然望向紀嫣然道:“嫣然知道了?”
  紀嫣然玉臉一寒道:“龍陽君若夠膽跟著我,本姑娘一劍把他殺了。”
  善柔問道:“要不要再去偷那些效忠書?”
  趙雅道:“武城君的事證實了沒有?那女人是否相信。”
  三女各問各話,項少龍惟有把最新的發展說了出來,听得她們目瞪口呆,想不到錯綜复雜至此。
  項少龍接著道:“雅儿到大梁一事己成定局,因有協議龍陽君必須陪行,所以嫣然只要待他們起程后才動身,龍陽君便沒法跟著你了。”
  趙雅笑道:“我早告訴嫣然不用擔心了,你這城守豈是白當的,照我猜龍陽君這家伙定會請少龍代他監視嫣然,好讓他擒拿自己。”說完掩嘴揄笑。
  項少龍大奇道:“為何你像很開心的哩?”
  趙雅道:“對付趙穆和田單的事,你巳智珠在握,人家當然煩憂盡去嘛!何況今趟大梁之行,還有位女保鏢陪人家哩!”
  項少龍愕然望向善柔,后者指指乃妹道:“不是我!是致致!”
  趙致欣然道:“雅姊一個人到大梁那么凄涼,所以我自動請纓陪她一道去呢。”
  項少龍大喜道:“這就更好了,我本還想勸你和鄒先生一道走。”
  轉向妃嫣然道:“李園知你回大梁,可有什么反應?”
  紀嫣然不屑地道:“那到他來管我,說來說去都不外那些痴心妄想的話,我早听厭了。”
  項少龍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今晚我將加強嫣然住處的防守,嫣然亦要吩咐下面的人小心點,明天由烏卓大哥親自護送,途中嫣然變成個美麗的小兵,便可以溜回城里來了。我還有重要任務派給你哩!”
  紀嫣然眉開眼笑地撒嬌道:“什么任務快給我說出來,人家急想知道呢!”
  項少龍道:“就是和柔姊陪我一起睡覺。哎呀!”
  原來是善柔在几下踢了他一腳。
  趙雅歎道:“羡慕死趙雅了”
  妃嫣然還是首次被男人當眾調戲,俏臉火赤紅,狠狠瞪了他几眼,偏又芳心竊喜。
  善柔戟指嗔道:“誰陪你睡覺,摟著個枕頭都胜過摟著你呢。”旋又“噗哧”失笑,嬌態橫生。
  滕翼這時走了進來,道:“內侍長吉光來找你。”
  項少龍劇震一下,剎那間知道了使趙穆忙于去應付的人.正是晶王后。
  項少龍當著吉光,扭開以火漆封了的木筒,取出帛書密函,上面寫滿了秀麗的字体,卻沒有署名,列著二十多個人名,還注明了他們的官職。
  排第一的赫然是城守董匡,接著是趙明雄,看到第三個時嚇了一跳,原來是今早吉光提過的僅居成胥之下的帶兵衛趙令。
  項少龍一口气看完,順手遞了給滕翼,瞧著吉光道:“宮內保安的情況如何呢?”
  吉光道:“自從信陵君的人偷入宮內殺人放火后,大王把軍權拿到手里,成將軍只成了個發布命令的傳令人,凡有十人以上的調動,均須有大王手諭。現在全体禁軍一万八千人均在宮內和宮外的四個軍營候命,輪番把守王宮,在防御上應該沒有問題。”
  項少龍暗忖信陵君确害苦了趙穆,使他想不借助齊人的力量也不成,再問道:“大王本身安全的情況又如何呢?”
  吉光道:“這方面更可放心,大王重組了親兵團,大多均是王族里的子弟兵,忠心方面絕無疑問,又把王宮內几處地方畫為禁區,闖入者立殺無赦,飲食方面更是小心翼翼,膳房水井十二個時辰均在嚴密監視之下。”這時滕翼冷哼一聲,把帛書遞回給項少龍。
  吉光看著項少龍手內的帛書道:“晶后有命,這卷帛書須由董將軍在小人眼前焚毀,半片都不可留下來。”
  項少龍暗贊晶王后心思細密,又看了一遍,才打著火石,把帛書焚毀了。
  吉光看著帛書冒起的煙焰,誠懇地道:“小人知道形勢定是非常危急,將軍有用得著吉光的地方,請吩咐下來。”
  項少龍望向滕翼,后者會意,點頭道:“城衛方面,由下屬負責,禁軍方面,則要將軍親自向大王陳說了。”
  項少龍長身而起,向吉光笑道:“當然有借重內侍長的地方,現在我要立即進宮見大王,路上才說吧!”
  孝成知道項少龍來了,忙在寢宮的后堂接見他,緊張地道:“是否有好消息呢?”
  項少龍道:“不但有好消息,還是天大喜訊,今趟鄙人有十足把握,把奸党一网打盡。”
  孝成大喜道:“是否把效忠書拿到手上了?”
  項少龍微笑道:“大王明監,若把效忠書拿了來,不是教趙穆知道事情敗露嗎?”
  孝成心情大佳,不以為忤,笑道:“寡人興奮得糊涂了。”接著皺眉道:“你不是說他的府第守衛護森嚴,無法進去嗎?何現在又可偷看了效忠書昵?”
  項少龍早有腹稿,把那晚由水道潛進去的經過,說了出來,又道:“鄙人搭通了候府內一些仍忠于大王的人,發覺這几天趙穆回府后,均先到臥客軒走上一趟,從而推知效忠書必被收藏在那里,托大王洪福,果然找到了效忠書,不過看了一大半時,有巡衛來了,鄙人不敢久留,只好立退遁走。”
  孝成皺眉道:“那豈非仍未可立即采取行動。”
  項少龍心中暗笑,忖道若立采行動,怎還可進行老子我的陰謀,正容道:“趙穆現正嚴陣以待,若我們就這樣去拿人,傷亡必重,最上之策,莫如待他傾巢而出,起兵叛變時,才以伏兵迎頭痛擊,那就万無一失了。”孝成沉吟片晌,點頭道:“卿家言之成理,究竟誰是奸党?”
  項少龍由怀里掏出由滕翼在出門前默寫下來的名單,跪前奉上,孝成接過后急不及待打開一看,立時色變,失聲道:“什么?趙明雄也是趙穆的人,他還是寡人心中城守人選之一,董卿家有沒有看錯了。”
  項少龍胸有成竹道:“鄙人也怕那批效忠書是趙穆假造出來的疑兵之計,所以挑了他這最重要的人物來調查,竟發現了他暗自在城北的官署下掘了一條地道,通往北牆之外。此事可以查證,請大王立即派人隨鄙人的手下到地道附近,以銅管插入地內,當可听到地道內傳來的聲音,請大王這就下令吧。”
  孝成凝望了他半晌,道:“寡人非是信不過董卿,而是事關重大,證實后寡人才能安心,但此事須小心進行,不要讓賊子知道了。”
  說罷舉手召來兩名近衛,由項少龍陪著到了殿外,吩咐烏果領著他們去了。
  他回轉來時孝成早看完名單,長長吁出一口气道:“這名單應該沒有問題,除趙明雄和趙令兩人令人惊异外,其他人都是寡人一直怀疑与趙穆有勾結的人,董卿今次立此大功,寡人會清楚記著。”
  接著雙眼凶光連閃道:“那條地道定是為齊人而開鑿的,董卿立即把它封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法拿下奸党再把侯府包圍,待大將軍回來后,由他攻打侯府,那就万無一失了。”
  項少龍早知他有這個想法,低聲道:“鄙人,還有一個重要消息,趙穆為了堅定鄙人對他的信心,所以透露給鄙人知道勾結了武城君,刻下武城君正在齊人的營地里昵。”
  孝成色變道:“什么?”
  項少龍道:“到這刻鄙人才明白趙穆憑什么來造反,只要他能……嘿!那武城君便可登上王座,齊人亦可得到大河以東我們大趙的土地……”
  孝成不耐煩地打斷他喝道:“寡人明白了,董卿有何妙策?”
  項少龍以充滿信心的語調肯定地道:“假若我們先發制人,對付奸党,卻是胜敗難料。最大的問題是我們尚未能把奸党一网打盡,若有人開門把齊人迎入來,我們縱能獲胜,也不知多少居民生命會被戰火波及。那時既要保護王宮,又要圍困侯府,變成了几面作戰,形勢不利。不若由得齊人由地道潛進來,鄙人反有把握打一場漂亮的胜仗。”
  又壓低聲音道:“不若我們趁田單仍在宮內,把他干掉,不是一了百了嗎?”
  孝成頹然道:“這消息來得太遲了,田單黃昏時份,借口回營地視察,离城去了。”
  項少龍愕然道:“為何鄙人會不知道的呢?”
  孝成苦笑道:“他正是由北門离開,趙明雄自然不會通知你哩!”
  這時孝成派去的那兩名親衛匆匆回來,向孝成稟告了“听”回來的事實。
  孝成至此對項少龍更絕對地信任,商量了大半個時辰,項少龍才离開王宮。
  當他踏出殿門時,知道整個局勢的主動權巳操縱在手里,任田單、趙穆和李園如何厲害,亦休想翻出自己的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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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精心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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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指揮所,見不到滕翼,卻見到正等他的龍陽君,兩人巳异常熟絡,不再客套,支開手下后,龍陽君道:“現在我安心了,我王派了一師五千人的精兵,由奴家的心腹大將魏柏年率領,今晚應可到達番吾,明天可与奴家回魏的隊伍會合,再不怕田單和李園弄鬼了。”
  項少龍道:“有一事想請君上幫忙……”
  龍陽君欣然道:“董兄請吩咐,奴家必盡力而為。”
  項少龍道:“請君上照拂著雅夫人,讓她可安然回來。”
  龍陽君一呆道:“董兄不是真的愛上了她吧!”
  項少龍淡然道:“我也弄不清楚,不過一夜夫妻百夜恩,她表示了甘心從董某人,我自然不想她有任何不幸。”
  龍陽君似嗔似怨地橫他一眼,幽幽歎了一口气,無奈道:“董兄放心吧!只要有這句話,奴家怎也護著她。,保她安然無恙。”
  再歎道:“董兄卻怎樣應付田單、李園和趙穆呢?”
  項少龍微笑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董某自會盡力而為。”
  龍陽君蹙眉不樂道:“奴家知道很難勸將軍放下邯鄲的事不理,但不要忘記奴家的提議,若知事不可為,立即逃來我國,奴家會打點邊防守將,教他們接應你的。”
  項少龍有點感動,道了謝意。
  這美麗的男人話題一轉道:“董兄是否想立個大功呢?照我猜想,紀材女今次只是借回魏奔喪為名,實則是去和項少龍會合。奴家今趟自身難保,又要陪雅夫人回魏,實在沒有能力和閒暇去理她了。”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君上是否知道嚴平此人。”
  龍陽君道:“你說的是墨門鉅子嚴平吧!奴家不但認識他,還頗有點交情,此人精于兵法,是個難得的人材,只是生性高傲,很難相處。”
  這么一說,項少龍立知嚴平是龍陽君招攬的目標之一,可見魏人亦對趙國有著野心。微笑道:“君上可否把對項少龍和紀材女的想法,設法泄露給嚴平知曉。這人与項少龍有深仇大恨,必然會不顧一切追躡著好對付項少龍,那我就不用分神來辦這件事了。”
  龍陽君笑道:“你不但不用分神,還可大幅削弱趙穆的實力哩!”
  項少龍給他戳穿了心意,尷尬笑道:“真的很難瞞過君上呢!”
  龍陽君欣然道:“此事包在奴家身上,我還可夸大其詞,好幫上董兄這個小忙。唉!此刻一別,不知還否有再見董兄之日。”
  項少龍洒然道:“明天的事,誰都不會知道,人生不外區區數十年光景,只要我和君上曾有著過命的交情,其他的都不用斤斤計較了。”
  龍陽君欣然起立,笑道:“董兄确是非凡人物,想法与眾不同。”
  項少龍把他直送出門外,剛回所來,趙霸便來了。
  客套兩句后,趙霸道:“大王密令趙某來見將軍,听候將軍差遣。”
  項少龍暗喜孝成果然合作非常,肯依計行事。謙虛一番,把趙霸捧上半天,待他飄飄然時,才道:“鄙人今趟与館主說的話,乃最高机密,館主千万勿透露与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郭縱,館主當明白郭先生和李園的關系吧!”
  趙霸露出忿然之色道:“老郭真是糊涂,竟要与李園這人面獸心的小賊搭上姻親的關系,气得我這些日來都沒有見他,將軍放心好了。”
  項少龍道:“今次請館主幫忙,皆因趙穆暗里勾結田單李園,陰謀不利于大王……”
  趙霸色變道:“什么!田單和李園竟如此斗膽?”
  項少龍道:“我奉有大王之命,不能說出詳情,不知館主的武士行會里,有多少身手高強,且忠心方面又絕無疑問的人可用呢?”
  趙霸拍胸道:“精挑五、六百人出來絕無問題,是否要攻打趙侯府?”
  項少龍道:“這要看情況而定,館主可否找個借口,例如以操演為名,明天把這批精兵秘密集中到趙雅的夫人府內,進府之后,便不准任何人离開,以免泄漏消息。”
  趙霸本身乃好勇斗狠的人,興奮地答應了,商量一番后,才欣然离去。
  此時已是初更時分,項少龍正猶豫著應否回府休息時,滕翼回來了,輕松地道:“幸好得到那張名單,否則就危險极了,原來守南門的兩個裨將甘竹和李明均是趙穆的人,趙明雄故意把他們編到那里去,不用說都是存心不良。”
  項少龍雖看到名單上有這兩個人,卻不知他們駐守南門,抹了一把冷汗道:“趙穆确是慣玩陰謀的專家,先讓田單的人由地道潛了一批過來,等城內亂成一團時,再分別打開北門和南門,迎入齊人,在那种情況下,由于敵人兵力集中,又有計划,趙人縱是多上几倍也發揮不了作用,這計策确是狠辣之极。”
  滕翼笑道:“可是他仍非三弟對手,否則就不會有這批效忠書出現了。”一拍他肩頭道:“三弟先回去,這里由我應付好了。小俊率人到了城外監視齊人動靜,三弟可放心陪伴諸位嬌妻。”
  項少龍道:“今仗我們至緊要保存實力,自己的兄弟只用來對付趙穆,二哥有沒有方法秘密集結一隊精銳的城衛,駐進城內几個据點,好能在事發時大收奇兵之效呢?”
  滕翼道:“這全賴三弟手中的兵符了。剛才我找趙明雄商量人手調動的事,這小賊正中下怀,作出了种种提議,二哥我也是正中下怀,照單全收。可知他定把屬于他那方的人全集中到北門和南門,反使我可毫無顧慮由其他地方抽調人手,現在我精選了近二千人出來,至于老弱殘兵,則用來騙趙穆用去看守齊人,好過在城內礙手礙腳。”
  兩人對望一眼后,捧腹開怀大笑起來。
  回到家中,紀嫣然早領著田氏姊妹离開了。趙雅則和趙致回了夫人府,只有善柔撐著眼皮子在苦候著他,見他回來怨道:“這么晚才回來,人家有話和你說啊!”
  不知是否因眼困渴睡的關系,這刻的善柔特別嬌痴。
  項少龍把她攔腰抱起,走進房去。
  尚未跨過門檻,善柔露出本色,一口咬在他肩頭上。
  項少龍強忍痛楚,把她拋往榻上。
  善柔得意嬌笑,翻滾到另一邊,舒适地仰臥著,閉上了美目,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樣。
  項少龍确須美女來舒緩拉緊了的神經,脫掉靴子,爬上善柔身上。
  她出奇地合作和熱烈,讓項少龍享盡溫柔。
  云收雨歇后,兩人相擁而眠。
  善柔低聲道:“這是我們最后一晚的相處了,以后你再不須受善柔的气。”
  項少龍本疲极欲眠,聞言一震醒來,道:“原來你并非只是說說,竟真要和我分手”
  善柔歎道:“人家也很矛盾,但現在看情況田單老賊還气數未盡……”
  項少龍截斷她道:“你若再冒險要去刺殺他,教我怎能放心。”
  善柔情深地道:“我會比以前更小心的了,絕不會白白送死。而且殺不了他便自盡,死有什么大不了。”
  項少龍知他心意巳決,柔聲道:“千万不要魯莽逞強,若知事不可為,來咸陽找我吧!你不想見善蘭嗎?”
  善柔吻他一口道:“知道了,長气鬼!你不和人家多歡好一趟嗎?”
  項少龍苦笑道:“女王有命,臣子怎能不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天尚未亮,給善柔弄醒過來,嚷道:“快起來,你身為城守,也敢這么懶惰?”
  項少龍知她因今天是“大日子”,興奮過度,啼笑皆非下被她硬扯了起來。
  善柔扮作了他的親衛,一本正經道:“今天本姑娘破例听你差遣,但怎也要跟定你的了。”
  項少龍記起了請龍陽君騙嚴平的事,不敢怠慢,匆匆梳洗更衣,塞了點東西入肚,和烏果等大隊人馬,赶回指揮所去。
  走到一半天色才天明,回到指揮所去。回到指揮所,滕翼正忙個不了,但看精神卻非常旺盛,不愧是個能捱世界的鐵漢,教項少龍稱奇不巳。
  滕翼看到善柔那認真的樣儿,笑著逗了她兩句,向項少龍報告了昨夜擬好的部署,道:“今天我會由城外城內調出約三千人來,作我們克敵制胜的主力,我巳研究過敵人進退的路線,保證可予他們迎頭痛擊,并殺他個措手不及,趙霸那批人更是有用,因為敵人絕想不到我們有此一著。”
  項少龍道:“到時孝成會把一批五千人的禁軍精銳交我們調遣,這樣我們手上的實力肯定可達万人之眾,清理了叛党后,余下的城衛分作兩組,一組負責城防和扼守處街道,另一組則由詐作監視齊人改為鎮守城外的區域,讓田單知道我們准備充足,再不敢輕舉妄動。”
  善柔忍不住道:“但我們怎樣脫身呢?”
  項少龍故意戲耍她道:“你不是個只知听命行事的小兵嗎?長官說話,那到你來插嘴?”
  善柔气得嘟起小嘴,又狠狠盯了旁邊正在偷笑的烏果,一副遲些本姑娘才找你這家伙算賬的惡模樣。
  滕翼顯是心情輕松,忍著笑道:“要脫身還不容易,就在攻打侯府一役里,我等全体轟轟烈烈,与敵偕亡,不是什么都解決了嗎?”
  善柔和烏果同時听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項少龍道:“今天第一件事是聯絡上蒲布,若沒有他作內應,很多事都不易辦妥。”
  滕翼答應后,項少龍才把嚴平的事說了出來。
  滕翼笑道:“上趟定是教訓得他不夠了,今次就教他全軍覆沒,順便為元宗先生報仇。”
  研究了些細節后,項少龍領著善柔,到王宮為龍陽君和趙雅趙致送行。
  宮內的保安更嚴密了,吉光見到他們,欣然迎上道:“大王和晶后正与龍陽君、雅夫人、致姑娘和郭大夫共進早膳,吩咐若將軍來了,立即去見。”
  項少龍向烏果善柔等打個眼色,著他們在外宮等候,自己則隨吉光深進內宮。
  吉光低聲警告他道:“成將軍知道大王和將軍有事瞞著他,非常不高興,要小心他一點。”
  項少龍心中一檁,暗忖忽視了他終是不妥,說不定會出岔子。
  說到底這小子雖然勢利,仍不算是個坏人,想到這里,成胥在一批禁衛簇擁下,由長廊另一端迎面走來。
  吉光干咳一聲,停止了說話。
  項少龍隔遠便向成胥打招呼,對方勉強應了一聲,項少龍巳來至他身前,向吉光打個眼色后,朝惊异不定的成胥道:“成將軍,可否借一步說話?”
  成胥愕然點頭,与他离開長廊,來到外面的御花園里。
  項少龍低聲道:“叛党謀反在即,成將軍有什么打算?”
  成胥冷笑道:“這事有董將軍一手包辦,末將有什么須擔心的呢?”
  項少龍微笑道:“成將軍言重了,董某有個提議,假若我們能緊密合作,化解了這個大危机,無論在公在私,均有利無害,成將軍以為如何?”
  成胥顯然頗為意動,但想起眼前的處境,苦笑道:“現在我這禁衛統領有兵無權,事事均要大王點頭,董將軍不若直接和大王商量好了。”
  項少龍道:“大王總不能自己披甲上陣,最后還不是要由成將軍指揮大局,現在董某先去謁見大王,然后再找將軍商議。”
  接著歎了一口气道:“我董馬痴終是不慣當官的人,此事一了,怎樣也要向大王辭去城守一職,好專心養馬,若成將軍能在此役立下大功,城守一職非將軍莫屬的了。”
  伸出手來,遞向一面難以置信神色的成胥道:“若董某只是虛言,教我不得好死,祖先亦要為此蒙羞。”
  想起當日兩人同甘共苦的日子,眼中不由透露出誠懇的神色。
  成胥看得心中一震,猛地伸出手來,和他緊握在一起,羞慚地道:“董將軍大人有大量,末將…。。”
  項少龍与他緊握一下,才放開了他,拍拍他肩頭,轉頭回到吉光處,揮手去了。
  成胥仍呆立在陽光里,不敢相信世間竟有這种不愛權勢人物,心想難怪他叫馬痴了。
  到了內宮,早膳剛完,孝成和晶后殷勸把龍陽君送往大隊人馬待著的廣場。
  項少龍及時赶至,趙雅、趙致和晶王后對他美目深注,卻是神色各异。
  晶王后多了几分溫柔和情意,趙雅兩女自是充滿別緒离情。
  項少龍知此非密話時刻,來到孝成和龍陽前,行了大禮后,向龍陽君道別。
  龍陽君眼中的怨色絕不遜于兩女,在孝成身的郭開堆起奸笑道:“董將軍若出使大梁,必是最受君上歡迎的貴賓了。”
  孝成顯然不知道龍陽君和項少龍間的曖昧關系,聞言愕然朝項少龍望去。
  雖明知今晚后再不用見到孝成,但項少龍仍是給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扰攘一番后,龍陽君等登上馬車,由升作了帶兵衛的老朋友查元裕領著五百禁軍護行,到了城門處,會再与項少龍派出的一隊城衛會合,才動程前往魏境,途中又有魏軍接應,安全上應沒有問題。田單等更不會節外生枝,在這种關鍵時刻去對付龍陽君。
  登車前龍陽君覷了個空告訴他道:“今次嚴平定會中計,當我告訴他紀才女不肯同行后,他便立即去了。”
  項少龍不敢多言,与趙雅兩女依依惜別,正要离去時,給孝成召了到書齋商議,郭開則被拒于齊外。
  等衛退往門外后,孝成道:“武城君一事果然不假,寡人把麗夫人召來嚴詞詢問,她終于承認了武城君一個月前确曾秘密來過邯鄲,逗留了几天才走了,不用說都是聯絡一些与他關系密切的人。”
  項少龍不知麗夫人是誰,想來應是王親國戚一類的人物。因与武城君關系良好,故卷入這事里。
  孝成親自印證了此事自是最好,想起成胥,順口道:“大王現在一舉一動,定為奸党密切注視著,有什么風吹草動,也會惹起他們警覺,在這种情況下,成胥將軍反變成一著奇兵,若大王秘密下旨,授他部份指揮權力,便可与鄙人緊密合作,一舉粉碎敵人陰謀。”
  孝成大感愕然道:“將軍認為他不會坏事嗎?”
  項少龍道:“至少我們可肯定他不是趙穆的人,否則趙穆就不會教我去陷害他。好讓趙令坐上他的位置,大王放心吧!成將軍是個人材,那趟失職,實是非戰之罪,說不定正是趙穆把宮內秘密泄漏給信陵君的人知道,好令大王革去成將軍之職。”
  孝成一想也是道理,使人召了成胥進來,訓諭一番后,命他与項少龍緊密合作,若能立功,重重有賞。
  成胥至此那還不感激零涕,三人仔細研究了今晚對付敵人的細節后,項少龍馬不停蹄,赶往紀嫣然寄居的劉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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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攻守兼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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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未來到劉宅,項少龍等便嚇了一跳,原來宅前車馬不絕,此來彼往,來送別者的座駕排滿街道的兩旁,還有聞風而至的平民百姓,把對著宅門的一截街道擠得水泄不通。
  項少龍出現時,人人爭相指著他低議道:“那就是董馬痴了。”
  亦有人高呼道:“這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漢呢。”
  項少龍搖頭苦笑,領著眾人跳下馬來,今次善柔先發制人道:“我才不在外面等候你,說什么都沒用的了。”
  項少龍那斗得過這刁蠻女,吩咐烏困在宅外維持秩序后,与善柔擠了進去。
  劉府的仆人早得吩咐在此迎他,把他引進內宅,正等候出發的田氏姊妹,見他來到,大喜過望,投進他怀里,放聲大哭。
  項少龍手忙腳亂地安慰二女時,紀嫣然不知憑著什么仙法,竟成功溜了進來見他,抱怨道:“真煩死人家!”見到三人旁邊站著個親兵,定睛細看,才認出了善柔。
  田氏姊妹不好意思地离開了項少龍的怀抱,但兩對俏目早哭腫了。
  善柔表現出她溫婉的一面,拉著田氏姊妹到一旁加以勸解撫慰!
  項少龍笑道:“你怎么脫身來的?”
  紀嫣然沒好气道:“讓干爹去應付他們好了,人家才沒有那個精神。”
  接著低聲道:“韓闖剛才告訴我,李園領著五百多名家將,要送我到魏境去,他們刻下正在城外等候人家,怎樣應付才好呢?”
  項少龍冷笑道:“放心吧!他只是借送你為名,趁机离開邯鄲,好与今晚城內發生的事分清界線,事后才返來查看結果。”接著迅說出了嚴平一事。
  此時手下來催,起程的時間到了。
  紀嫣然先使人帶田氏姊妹秘密登上馬車,始由項少龍、烏田等領著數百名城衛前后護駕,開往東門去了。
  午前時份,車馬隊穿門出城,朝西面韓境而去。城衛的人數則增加至千人之眾。
  項少龍吩咐了烏困如何應付李園后,与善柔躲上了田氏姊妹的馬車,隨隊出發。
  才走了半里許路,守候在西門的李園率著五百多名家將,旋風般赶了上來。
  紀嫣然吩咐車隊停下,等李園策馬來到車旁時,不悅道:“國舅爺追來有何貴干?”
  李園跳下馬來,到了車窗旁道:“這一條路上常有毛賊出沒,李園放心不下,想親送小姐一程,咦!小姐不是要返魏國嗎?方向有點不對呢?”
  后一架馬車內的項少龍偷看出去,見到李園一臉憤憤的神色,顯是認為妃嫣然在騙他。
  紀嫣然甜美的聲音溫柔地在車內響起道:“國舅爺誤會了,嫣然先要送鄒先生到韓國,才再由那里取道回魏,國舅爺請回去吧!嫣然懂得照顧自己的了。”
  李園冷笑道:“紀小姐此去,目的地真是大梁嗎?”
  紀嫣然聲音轉寒,冷喝道:“紀嫣然的事,那到你來管。人來!”
  烏果高應一聲,拍馬而至。
  紀嫣然平靜地道:“若有人敢跟來,給紀嫣然立殺無赦。”
  李園色變道:“小姐!”
  烏果一聲領命,打出手勢,著車隊繼續上路,自己則領著一隊人馬,攔著李和他的家將。
  李園飛身上馬,勃然大怒道:“即使是你們大王見到本人,亦要恭恭敬敬,誰敢攔我。”
  烏果那將他放在心上,冷笑道:“國舅爺管試試,若再跟來,休怪末將手上兵器無情。”
  李園气得俊臉陣紅陣白,只是見對方神情堅決,人數又比自己多上一倍,動起手來何來把握。紀嫣然等逐漸去遠,烏果一聲呼嘯,護后的數百名騎兵隨他往車隊追去,剩下李園和手下們對著馬蹄踢起的煙塵,呆在當場。
  忽然間,李園知道自己將永遠失去了這絕代佳人。
  半個時辰后,往韓的官道偏离了草原,進入了林木區處,項少龍摟著田氏姊妹道:“路途上乖乖的听鄒先生的話,很快你們便可回到咸陽,那時我們又可以在一起生活了。”
  兩女含淚點頭。
  此時馬隊速度轉慢,最后停了下來。
  項少龍和善柔离開馬車,扮成親兵的紀嫣然早在烏果等掩護下,落了馬車。
  項少龍來到鄒衍的座駕旁,道:“先生珍重了。”
  布帘掀開,鄒衍哈哈一笑道:“天一間,怕沒有你做不來的事了。”
  馬隊開動,改由一名精兵團的頭領率軍,同行還有另五十名精兵團的成員,以護送他們到咸陽去。
  項少龍早為他們預備了通行趙境的文書通牒,不用進入韓境,便可大搖大擺去到趙秦兩國交界處,那時只要避開關塞城堡,將可輕易回到咸陽。
  就算在二十一世紀,要越過邊界亦非難事,更何況在這地大人稀的時代?
  護送的千名城衛留了下來,在烏果一聲令下,隱伏入密林里,占据了各戰略要點。
  項少龍等藏身到密林頃刻,烏卓找了上來,道:“三弟猜得不錯,嫣然公然由東門出城,大出嚴平意料之外,現在他們全速赶來,快要到達了。
  紀嫣然笑道:“任他們怎么想,也猜不到趙人竟會對付他們,還得到孝成的同意。”
  善柔道:“李園這小子有沒有回城?”
  烏卓笑道:“他自己往齊人營地去了,只派了十多人來追蹤嫣然,都給我們宰掉了。”
  此時蹄聲隱隱從草原的方向傳來,項少龍沉聲道:“我們要殺他們片甲不留,絕不留情。”
  烏卓道:“放心吧!千多人去伏擊三百人,又是出其不意,他那有活命的机會,就算有人逃掉,回城亦只是送死。”
  善柔低呼道:“來了!”
  烏卓移了開去,指揮大局。
  項少龍等紛紛取出強弓勁箭,埋伏在叢林間,靜候嚴平和他的墨氏行者。
  紀嫣然湊到他耳旁,喜孜孜道:“嫣然的苦難終于過去了,由今天開始,和夫郎并肩作戰,同進共退,生死不渝。”
  項少龍得佳人垂青,說出綿綿情話,心頭一陣感激,忍不住親了她一下臉蛋。
  太陽高挂中天,把林間的官道照得晰若一個夢境。
  塵頭滾起,大隊人馬風馳電掣而至。
  當整隊騎士進入了伏擊的范圍中,號角聲起,千多枝蓄勢以待的勁箭由強弓射出,雨點般往敵人射去,一時人仰馬翻,血肉橫濺,大半人摔下馬來。
  到第二輪勁箭射出時,再沒有一個人留在馬上了。
  嚴平和他的手下,甫接触便死傷過半,亂成一團,倉皇四散。
  項少龍知是時候了,拔出血浪,往敵人殺去,善柔和紀嫣然變了兩頭雌虎,傍在左右,見人便殺,擋者披靡。
  本是平靜安詳的林野,變作了血肉屠場。
  這批趙兵,最近均被滕翼日夜操練,加上趙人向以勇武名震當世,人人一手持盾護住身形,另一手以長矛重劍等兵器猛攻敵人,趙墨的人雖是人人武技強橫,但一來早泄了銳气,又兼負傷者眾,人數更不成比例,那還有招架之力。
  項少龍閃身避過敵劍,振腕砍翻了一名敵人后,見到嚴平在十多名行者護持下,硬往林中搶去,意欲逃生。
  想起元宗的仇恨,項少龍雄心陡奮,向兩女打個招呼,猛虎般扑了過去,往最外圍的一人舉劍疾劈。
  那人勉力擋格,只覺敵劍勁道強絕,一條手臂被震得全麻木了,人亦被劍勢沖得蹌踉橫跌,善柔沖前乘机一劍了結了他。
  另一邊的紀嫣然一改平時的溫文婉約,嬌叱一聲,人隨劍走,精芒連閃時,又有兩個敵人中劍倒地。
  項少龍飛腳踢飛另一名被他硬斬斷了長劍的敵人后,剛好与回過過頭來与他打了個照面的嚴平四目交触。
  嚴平厲喝道:“董匡!這算是什么一回事?”
  說話間,嚴平身旁再有三人濺血倒地,可知戰況之烈。
  項少龍大笑道:“鉅了不知自愛,竟与趙穆合謀作反,大王命本將軍來取爾之命。”
  嚴平擋開左右攻來的兩劍后,才發覺己方再無一能站起來的人,四周給重重圍困,知道大勢已去,暴喝道:“董匡!是英雄的就憑手中之劍來取本人之命。”
  項少龍正中下怀,把手下喝退,仗劍欺前喝道:“鉅子既有此意,讓董某人來成全你。”劍芒閃動,狂潮怒濤般涌過去。
  嚴平早力竭身疲,那能抵擋得住,劍刃交擊中,節節后退。
  項少龍忽地凝立不動,血浪微振,但人人都感到他人劍合一,透出一股森寒冷厲的殺气。
  嚴平終是高手,借此喘過一口气的良机,改退為進,一劍掃來,帶起呼嘯風聲,勁厲刺耳。
  項少龍早清楚了他的劍路,夷然不懼,竟使出墨氏三大殺招里最厲害的“攻守兼資”。
  上次比武,嚴平就是在這招下吃了大虧。
  不知是否元宗顯靈,嚴平見他出這招,心頭泛起熟悉的感覺,心神劇震,驀地認出眼前的董馬痴就是項少龍,張口欲叫時,眼前劍芒爍閃,項少龍的劍勢有若銅牆鐵壁般當頭壓來。
  嚴平那還敢開口,使出巧勁,勉強撥開敵劍時,小腹一陣劇痛,原來給對手膝頭重重頂撞了一記。
  他馬步沉穩,沒有跌退,咬牙回劍劈敵,再不顧自身安危。
  項少龍一聲長笑,運劍架開敵刃,“當”的一聲大響,震耳欲聾。
  就趁剎那的空隙,血浪奔雷掣般插入了嚴平的胸膛里。
  嚴平長劍脫手墮地,全身劇震,不能置信地看著,胸前直沒至柄的敵刃,鮮血正由血槽滾滾流出,呻吟道:“你是……”
  項少龍那容他叫出自己的名字來,低聲道:“這一劍是元宗送給你的。”
  猛地抽出長劍。
  林內歡聲雷動,士气大振。
  項少龍看著仇人仰跌身前,抑天默禱道:“元兄!你在天若有靈,也該安息了。”心中卻在若笑,這么把墨門在趙國的勢力連根拔起,也不知元宗究竟是否真的高興。
  項少龍回到城內指揮所時,离太陽下山只有個把時辰,一切平靜如昔,表面上絲毫看不出正在在暗里洶涌澎湃的怒濤。
  眾人來到幽靜的宗卷內,听取滕翼的最新報告。
  滕翼首先提起蒲布,說巳聯絡上他,屆時自會依計行事,接著道:“今天城衛大批調動,我故意弄得亂成一團,其實亂的是趙明雄他們的人馬,我們的人都迅速聚集到指定的地點。更由于我故意把大批兵調往城外,除我之外,沒有人可弄清楚真正的分布。”
  紀嫣然笑道:“有二哥指揮大局,沒有人會不放心的。”
  滕翼道:“天一入黑.我們立采行動,把叛党所有將領擒下來,又借口三弟來了,實施全城戒嚴,以免發生事時傷了無辜的老百姓。”
  項少龍皺眉道:“為何尚未有我出現的消息傳來呢?”
  眾人都笑了起來。
  滕翼笑道:“荊俊巳摸清楚北面秘道的情況,趙明雄把出口所在官署的人全調了出來,改己的親兵把守,他本人則坐鎮北門兵衛所,就算我們把趙明雄宰了來吃,他在官署的手下亦懵然不知呢。”
  舉凡這時代的城市,城門處均是軍事重地,設有兵衛所以及各類供將領住宿辦事的官署和兵營一類的建筑,長期駐有重兵。
  邯鄲最大的兵衛所設在東門,便是他們現在身處的指揮所了。
  項少龍道:“小俊有什么消息。”
  滕翼道:“午后開始,齊人開始穿過背風山的洞穴,悄悄潛入林區,小俊不敢冒險入林探查,但可以想像入黑后他們會在趙明雄的掩護下,渡過護城河,由秘道潛入城內。”
  紀嫣然失笑道:“若齊人發覺掩護他們的竟全是我們皂人,不知會有何感想?”
  項少龍道:“定然深感榮幸!”
  烏果這時推門入來,大嚷道:“趙偏將傳來消息,發現項少龍的蹤跡了。”
  眾人先給他嚇了一跳,再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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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翻手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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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隊人馬由東門開出,在草原斜暉的襯托下,壯觀非常。
  項少龍和滕翼親自領隊,出城后朝消息里項少龍出現十五里外的打石村而去。
  這批近五千人的城衛,只是作個幌子,到了有林木遮掩行藏的地方,便會駐守各處,入黑后再繞到指定地點,由烏果指揮伏擊由南門入城的齊軍。
  項少龍和滕翼等則掉頭潛返城里,在暗里操持大局。
  他們躲在宗卷室內,听取雪片般飛來的情報。
  太陽緩緩降入古城外蒼茫的大地之下,邯鄲城燈光處,一切如常。
  項少龍出現的消息傳到孝成耳內時,他立即依計行事,命趙明雄往指揮所代替項少龍負責城防,禁衛軍則在成胥指揮下實施全城戒嚴,人人均知孝成對項少龍已是惊弓之鳥,沒有人怀疑孝成是將計就計,另有目的。
  由這刻起,趙穆對外的聯絡完全被截斷了,無論趙明雄等人發生了什么事,他都不會知道。
  趙明雄不虞有詐,領著百多名親衛,來到指揮所,當他進入大堂時,忽地發覺所有隨從均被截在門外,大門“砰”的一聲在身后關上。
  趙明雄愕然巳喝道:“什么事?”
  旁邊的衛士一擁而上,十多枝長矛抵在他身上各處要害。
  外面傳來弩弓發射聲和慘叫聲。
  項少龍、滕翼兩人悠然由側門步出,來到他面前。
  趙明雄臉上血色立時退盡,怒道:“董將軍!這是怎么攪的,下屬并沒有犯錯。”
  滕翼冷道:“与趙穆勾結齊人,密謀作反,這算不算犯錯?”
  趙明雄臉色更加難看了,顫聲道:“你們莫要誣害我!”
  項少龍好整以暇道:“你的官署下面新建成了一條宏偉的地道,趙明雄你不會說不知道吧!”
  趙明雄想起家中的嬌妻愛儿,兩腿一軟,跪了下來。
  滕翼最鄙視沒有骨气的人,冷喝道:“把他綁起來!”
  四周的精英兵團員揶開長矛,一擁而上,把他綁個結實。
  項少龍來到跪在地上的趙明雄前,冷然道:“若你肯乖乖和本城守合作,我便放你一條生路,送你与家人逃出城外。若我有一字虛言,教董馬痴不得好死。”
  趙明雄劇震抬頭,不能相信听到的話般看著跟前這凜若天神降世的大漢。
  滕翼道:“但你須把与趙穆通訊的方法交待清楚,只要我們發覺所言屬實,立即讓你由東門逃出城外,還贈予糧食馬匹和通行證件,人來!給我開門。”
  大門絛開,趙明雄的家人婢仆男女老幼百多人,被押了進來,人人神色倉皇,最妙是都換上遠行裝束,背著大小包袱。
  趙明雄最激動地道:“大恩不言謝,小人服了,無論董城守有任何吩咐,小人無不遵從。”
  項少龍知道心理攻勢奏效,道:“立即放了趙兄!”
  綁著趙明雄的索子立被割斷。
  趙明雄站起來時,滕翼笑道:“先把趙夫人、公子等送上馬車,護往城外密林處。不得無禮,以免惊嚇了夫人。”
  眾衛一聲應諾,把趙家的人押了出去。
  項少龍取出准備妥當的通行證件,交到趙明雄手上,誠懇地道:“這几天邯鄲自顧不暇,只要趙兄連夜赶程,离開趙境,定可安渡余年,趙兄也不用本人教你怎么辦了吧!”
  趙明雄感激零涕道:“小人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項少龍和滕翼對視一笑,有深悉趙穆陰謀的趙明雄全心全意合作,那還怕趙穆和齊人不掉到他們精心布下的陷阱里去。
  趙門雄在項少龍等人的挾持下,來到北門兵衛所,把与他同謀的兵將近百人全召到座前,宣布了改向項少龍效忠。
  這些人那還不知事敗,跪滿地上,叩頭請罪。
  項少龍道:“若爾等能戴罪立功,只要本城守不向大王說出來,誰都不知你們意圖謀反,但必須絕對听從本人之命,否則不但人頭不保,更禍及家人親族。”
  眾人忙連稱效命。
  一路行來北門時,趙明雄巳把整個計划和盤托出,現在控制了北門,可說更是胜券在握。
  這批叛將均知家人全落到項少龍手內,又見他們人人士气如虹,計划周詳,均知大勢巳去,誰還敢不乖乖合作,在趙明雄的吩咐下,分頭辦事去了。
  項少龍請滕翼留守北城,領著紀嫣然、善柔和清一把的精兵團團員近百人,离開北門,押著趙明雄走上邯鄲大戰前气氛緊張的寂靜街道上。
  才轉入另一條長街,荊俊領著百多人迎頭馳來。
  兩隊人馬在街心會合。
  荊俊興奮地道:“甘竹、李明、趙令三人均被成胥率領禁軍擒下,現在全城均在我們掌握里。”
  這正是項少龍和胜翼聰明之處,若把所有事情均攬到身上,說不定會惹起孝成的疑懼,但若把任務分了一半去給其他禁衛負責,孝成便少了這個憂慮。
  趙明雄見他們著著領先,不禁心中后悔,他所以肯為趙穆賣命,故然因心恨項少龍搶了他城守之位,更重要是認為趙穆的陰謀万無一失,豈知竟一敗涂地至此。
  項少龍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道:“現在本城守會使人護送趙兄出城与家人會合,當第一枝訊號火箭沖上天空時,我的人自會放趙兄离去。”
  趙明雄羞慚地道:“不能在董將軍帳下用命,實是趙明雄一生人最大的遺憾。”
  項少龍親切地一拍他肩頭,微笑道:“趙兄保重了,一路順風。”
  策馬而行。
  紀嫣然追在他旁,心悅誠服地道:“董將軍的奇謀妙計,令嫣然大開眼界,欽佩不巳。”
  另一邊的善柔嘟起小嘴道:“這人不過有點鬼門道,嫣然那須佩服得他五体投地的樣儿。”
  項少龍与紀嫣然交換了深情的一瞥,會心而笑。
  在風燈的映照下,古城的長街一片肅殺气氛,只有蹄落的清音,使人覺得份外有种夜深詭秘的感覺。
  兩美陪侍在側,更使項少龍感到眼前一切如夢似幻,當日初到邯鄲時,那曾想過邯鄲竟會全落到他的指掌里,由他決定這美麗古城的命運。
  不由又想起二十一世紀的“過去”,神思迷惘間,足音把他惊醒過來。
  趙霸由暗影處大步走出向他打招呼。
  項少龍躍下馬來,笑道:“館主你好!”
  紀嫣然怕給他認了出來,欣然道:“一切布置妥當,侯府巳被重重圍困,保證半個人都走不出來。”
  項少龍道:“進攻侯府的事,交由館主全權負責,當第一枝訊號火箭在城北射上天上時,趙穆的人將會傾巢而出,与齊人分頭攻打王宮,那時才給与迎頭痛擊。但無論形勢如何發展,未見我發出約定的火箭訊號,亦切勿攻打侯府,因為我奉有大王之命,要親身潛入府內,生擒趙穆這個奸賊。”
  趙霸知道自己成了總指揮,等若項少龍把功勞塞入他手里,大喜應命。
  項少龍道:“今夜的口令由‘秦人必敗’改作‘吾王万歲’,切勿放過敵人,好了!時間差不多了,讓我們帶起標記。”
  打個手勢,手下們由怀中取出准備好的紅布,扎在右臂處。
  趙霸亦照辦無誤后,欣然去了。
  項少龍等步行來至可遠眺侯府的地方,此時三千城衛里的精銳,加上趙霸的數百手下,全進入了蓄勢以待的戰略位置,把侯府重重圍困,主力則擺在通往王宮的街道上。
  人人均在右臂纏上紅布,以資識別敵我。
  項少龍心中歎道:“今趟看你趙穆能飛到那里去。”
  雄心陡奮,下令道:“小俊!”
  荊俊躬身道:“城守請吩咐!”
  項少龍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去吧!”
  荊俊一聲應諾,領著十多精兵團團員去了。
  這時趙霸亦安排妥當,來到他身旁細議,嚇得紀嫣然只好躲進了人堆里去。
  趙霸得意道:“我們准備好了兩架攻城車,保證几下子便可撞破趙穆的圍牆,那時他們想死都辦不到了。”
  項少龍怕他求胜心切,再三叮囑他要依訊號行事。
  趙霸這時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覺其煩,點頭答應。
  個多時辰后,項少龍見時間差不多了,命趙霸緊守崗位后,領著其他精兵團團員,摸往那晚和善柔潛入侯府,位于府外密林的水道入口處。
  荊俊等人正忙于把預備好了的沙包,拋入溪流里,堵截溪水,又把溪水引往別處,使不能流進府內。
  項少龍想像著府內池水正不住降低的情況時,“砰!”的一聲,只見城北處一支火箭直沖上天,爆開一朵金黃的煙花,然后點點光雨洒了下來,在夜空里燦爛美麗之极。
  紀嫣然仰望著重歸黑暗的夜空,吁出一口气道:“齊人的先頭部隊來了。”
  一陣异響,濕了半邊身的蒲布由水道鑽了出來。
  荊俊等忙把他拉了上來。
  蒲布道:“趙穆中計了,一點不知道外間發生了什么事。”
  項少龍問道:“他會否親自率人進攻王宮呢?”
  蒲布不屑地道:“這膽少鬼怎敢親身犯險,否則就不用縮在后宅處,那里有秘道可逃出府外。”
  善柔道:“水道出口那邊是否有人把守?”
  蒲布道:“所有人都集中到廣場處,准備攻打王宮,現在池塘處完全沒有人把守。”
  項少龍道:“各位兄弟情況如何?”
  荊俊過來遞上干衣,讓蒲布換上,嚇得兩女忙轉過身去。
  蒲布一邊換衣,邊道:“他們都知道怎樣應變的了,最妙是趙穆把他們編成一組,由我和劉巢指揮,進退均非常容易。”
  侯府內雖聲息全無,但眾人都知趙穆的大軍已經出動,步行往不遠處的王宮,這批人均換上禁衛的軍服,定下了周詳的進攻計略,若非早有防備,加上內應,成功的机會确是非常之高。
  項少龍見溪水巳被阻截,露出河床,下令道:“進去吧!”
  荊俊苦候良久,聞言一馬當先,鑽了進去,其他團員亦魚貫而入。
  蒲布看見人人身手敏捷,贊歎不巳。
  善柔嬌哼一聲,搶著去了。
  項少龍伸手摟著紀嫣然的蠻腰,笑語道:“紀才女有否想過要陪我項少龍鑽水渠呢?”
  蒲布這時才知道這小兵是誰,借點月色目定口呆地盯著紀嫣然。
  這美女溫柔應道:“上刀山落槍坑都沒有問題,何況只是舒服地鑽地洞。”
  項少龍默計時間,知道趙穆的人步進趙霸布下的天羅地网內時,剛好是他們全体潛進了府內的時刻,松了一口气道:“該輪到我們了!”
  忽地城北方向殺聲震天響起,不用說自是作成胥的禁衛軍和滕翼的城衛正前后夾擊著由地道潛進來的齊人,只不知那些齊兵是否由旦楚率領,假若如此,田單今晚就要痛失愛將了。
  今晚的行動,除擒拿趙穆外,他的精兵團都沒有直接參戰,能如此不損一兵一卒,活擒趙穆回咸陽去,真是連自己亦始料不及。
  紀嫣然推了他一下,才醒覺過來,收拾心情,跳下河床去。
  紀嫣然和項少龍先后鑽出了干涸了的池塘時,眾人早蓄勢以待,弩箭都裝到弩弓上去。
  劉巢等五十多名兄弟正恭候著他們,人人神情振奮。
  項少龍已成了天下著名的人物,能追隨得如此良主,他們自是歡天喜地。
  善柔不耐煩地道:“快點!”
  項少龍正要說話時,王宮的方向傳來喊殺之聲,像潮浪般波蕩著。
  長話短說,項少龍下令道:“不准殺害婢仆婦孺,蒲布領路,去吧!”
  蒲布拔出長劍,一馬當先,領著項少龍往內府沖去。
  才轉入穿過花園的長廊,牽著惡犬守在那里的十多名家將忽見來了這么多人,駭然大惊時,弩箭早雨點般洒去,人犬不留。
  百多人布成陣勢,有如破竹般殺往趙穆藏身所在的內府。
  守衛猝不及防下,紛紛中箭倒地,連反擊的机會都沒有。
  婢仆因奉趙穆之命,留在宿處,反使他們少了很多顧慮。
  他們見人便殺,行動又迅速之极,守在內府的二百多人被他們斬瓜切菜殷除掉。
  正在府內苦候胜利捷訊的趙穆仍不知危險巳至,見到一群如狼以虎的大漢在蒲布率領下擁入廳內,惊惶失措站起來時,廳內的十多名親衛巳在弩弓机括響聲中,紛紛倒地,無一幸免。
  趙穆慌忙拔劍,善柔仇人見面,份外眼紅,竄了上去,乘他惊魂未定,以巧勁挑飛了他的長劍,飛起一腳,把他踢翻地上。
  五、六名精兵團員扑了過去,把他綁個結實。
  “啪啪!”
  善柔賞了他兩記耳光,戟指罵道:“奸賊認得本小姐是誰嗎?我就是齊國善大夫之女,記得你害得我家散人亡嗎?”
  趙穆雙頰現出鮮紅的掌印,嘴角逸血,迷迷糊糊地看著善柔。
  項少龍移到他身前,欣然笑道:“侯爺別來無恙?”
  趙穆渾身劇震,狂怒道:“董匡你好!”
  項少龍淡淡道:“我并不是董匡!”
  趙穆“哎呀!”一聲,又給善柔踢了一腳,狼狽之极。
  “王卓!我早知你是見利忘義的卑鄙之徒!”
  項少龍悠然一笑,用回本來的聲音道:“我也不是王卓!”
  趙穆愕然盯著他,顫聲道:“你是……”
  項少龍伸手撕下假面具,遞給身旁的人,吩咐道:“依計行事。”
  趙穆見到他的真臉目,慘哼一聲,再說不出話來。
  項少龍冷笑道:“當日你奸殺我項少龍的女人時,曾否想過有今朝一日呢?”
  荊俊上前,一拳抽在他肚皮上,痛得他跪了下來。
  紀嫣然在一角叫道:“找到地道的入口了。”
  項少龍向荊俊道:“你先行一步,探清楚沒有問題后,我們才來。還不脫下面具。”
  “砰!”
  趙穆又中了善柔一腳,滾落地上,神情猙獰可怖。
  荊俊脫下面具,遞給手下,領著十多人進入地道。
  項少龍拉著善柔,阻止她再毒打趙穆。
  善柔一聲悲呼,扑入他怀里,放聲大哭起來。
  項少龍明白她的心情,愛怜地撫著她香肩,向手下吩咐道:“將兩塊臉具找兩個身形酷肖我和俊爺的人戴上,然后放火把府焚燒,須小心守在牆外的敵人會回來動手。”
  手下們應命去了。
  善柔哭聲漸止,低聲道:“我想殺了趙穆。”
  項少龍呆若木雞時,善柔噗哧笑道:“看你的樣子,人家只是嚇唬你來玩儿的。”一掙离開了他的怀抱,臉紅紅有點因失態而尷尬。
  紀嫣然回到他旁,与他共同傾听王宮方面傳來震天的廝殺聲。
  劉巢等熟門熟路,不一會拿來大批柴草,堆放各處,只要火起,休想有人能闖進來又或救火。
  此時荊俊派人來報,地道暢通無阻。
  項少龍哈哈一笑,命人先把趙穆的口塞著,才把他運進地道里去。
  一聲令下,眾人把點燃了的火把拋到數十堆干草木柴處,這時代的建筑物均以木材為主,如若起火,大羅神仙都無術挽救。
  進入地道前,項少龍發出訊號火箭。
  趙霸攻打侯府的時間到了。
  當他們攻入府內時,會發覺內府全陷進火海里,事后會搜出數百具尸体,難以辨認是否有趙穆在內。
  又或從尸首中找出似是董匡和小俊的尸体,誤以為他們被困火場,故与趙穆同歸于盡。
  至于為何火勢會如此一發不可收拾,當然是趙穆在府內預先放置柴草,作反不成,就自焚而死,那知卻禍及他董匡和手下們,以致一個不留。
  邯鄲上下都會怀念他,但不是項少龍,而是叱吒一時的馬痴董匡。
  假若有一天趙人知道真的董匡仍在楚國,怕他們都不肯相信。
  至于滕翼,亦會借替身扮成戰死沙場的樣子,除非有人敢對尸体不敬,硬去扯那替身的面皮,否則永不會被揭破真相。地道的出口在附近另一無人宅院的后園處,眾人興興頭頭地依著早先定下的路線,避過了城北和王宮外的兩個戰場,神不知鬼不覺來至北門處。
  滕翼領著數十兄弟在城門處接應他們,見到擒來趙穆,笑道:“侯爺真有心,還有閒來探望我們。”
  領著眾人,上馬直出城門,還向守城的將領道:“你們守穩城門,我帶人出去搜捕敵人。”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放蹄馳進廣闊的草原里。
  天上繁星廣布,令人胸怀開朗,只有高聲狂嘯,才能泄出心中舒快之情。
  出了平原,眾人望西而去,正是秦國的方向。
  走了五、六里路,項少龍登上了一個隆起的小丘,回頭望往邯鄲的方向。
  城內多處起火,染紅了半邊天。
  此時蹄聲響起,烏卓和烏果領著余下的數十名兄弟,及時赶來与他們會合。
  見到像粽子般被綁緊在一匹馬上的趙穆,都歡聲雷動。
  項少龍与眾人對視一笑,揚聲道:“人聚齊了沒有!”
  各人均歡報安全赶至。
  項少龍大笑道:“那就讓我們回家吧!”
  馬鞭揚起,輕輕抽在馬屁般上。
  戰馬應鞭奔下山丘。
  兩人亦齊聲呼嘯,策馬狂追。
  人馬迅速沒入美麗星夜覆蓋下的原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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