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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 第三章 长夜

“主人。”伺立一旁的迦兰靠前一步,轻声唤了我一下,在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严肃,远处的速在同时解下了弓,将一支箭搭在弦上,不安的气息窜动着。

  “真是的,连休息的时间也不给我。”我叹了口气,将弯刀系到了腰际,对方也终于动手了,不去应付的话会变成大问题的。

  才推开门,就看见雷帝斯一边穿衣服,一边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的居然是兴奋的表情,一看见我,就大声嚷嚷道:“法普,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敌人!”

  被他声音吵醒的人远比那声惨叫来的多,不一会,走廊里就到处是人。

  我真是哭笑不得,不过既然人都到齐,随便布置下也好:“法尔切妮,你和四人众保护公主;雷帝斯,你去守酒楼的大门;其他人守各个楼梯口,不要让陌生人进入。”

  “为什么要我去守大门!”雷帝斯立刻露出不满。

  “如果有敌人,会从那里冲进来,你是最重要的第一道防线!”换了是别人,大约不会相信我随口编造的理由,不过对于单细胞雷帝斯,当然是满脸欢笑的领命而去。其他人则干脆的应了一声,各自散去。

  想来艾尔法西尔人还没神通到立刻察觉是我劫走了公主,如果是追踪而来的敌人,目标一定就是我了,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给米娜维亚添无必要的连累,把敌人的注意力从这里吸引走吧,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立时有了主意:“迦兰,我们到外面去!”

  “是的,主人。”迦兰低下了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塔兰维诺夜晚的街市本来应该是很热闹的,不过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只有几盏灯笼的昏暗光芒,此外,就是早春的寒风所发出的呜呜声。远处,几名警戒的仆兵围在一起,似乎在看着什么。

  “大人。”一名仆兵发现我的到来,连忙叫了一声,其他人立时闪开一条道,露出了他们在看的东西。

  躺在地上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不过从大小来看,并不是人的,可能是猫呀狗呀什么的。即便这样,也不能减低我心中的震撼,想不出会有人对动物如此残忍,将内脏扯出后,还把尸体剁成碎片,整个场面异样血腥,任谁看了都会控制不住自己。

  强忍恶心的感觉,我对那些仆兵问道:“谁先发现的?”

  “大人,是我……”一名看上颇为年轻的仆兵,脸上带着一丝愧疚,想来那声惨叫是从他口中发出。

  “怎么发现的?”

  “刚才我在那里警戒,突然看见这里有一个黑影闪过,然后就听到啪的一声,似乎是东西掉下来的声音,所以我就……”

  恐怕是我多心了,干这件事的人大约是变态,可能和追拿我们的敌人没多大的关系。不过在深夜发生这种事,总不是吉利的预兆,必要的防备还是需要调整下。

  还没等我想好布置,更大的惨叫声从酒楼里传来,这一次,绝对不是因为恐慌才发出的,那是人临死前的声音。

  “见鬼!”我低骂了一声,连忙转身,而在这个时候,四周冒出了数十个黑影,手中持着发出森寒亮光的兵刃,逼人的杀气从他们身上传来。

  总感觉走到哪里都能碰上这些家伙,在大陆上,刺客行业是不是很兴旺呀,有必要在什么时候都亮出自己的招牌来,全身的黑色套装,仅露出眼睛的面罩,还有就是样式古怪的刺剑,这个在黑夜中也能让人一眼认出。

  萨登艾尔的影子骑士,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划过了这个名词。圣龙的记忆中萨登艾尔是一个最为奇特的国家,在大陆的东部,有着牵制布莱克诺尔的不弱实力。

  不过该国的历代君主也不知道是脑袋有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十分醉心于组织刺客部队,靠暗杀来赚取额外的资金。

  几乎大陆各国都有被萨登艾尔影子骑士刺杀的记录,但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国家对萨登艾尔表示出不满。

  仆兵们并没有和刺客交手的经验,不过他们都是从战火中爬出来的战士,在打了个照面后,立刻清楚自己的职责,抽出兵器在我的身边组成小防御阵。

  正规的战斗方法对刺客无效,这个是我看见那些影子骑士跃上半空后闪过的念头,紧接着,从他们身上闪耀出无数的寒星,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惨叫声就在我身边响起。

  一名仆兵仰天倒下,撞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我低下头,就看见他眼睛,除了临死前的惊惧,没有留下什么。身上是无数的伤口,汩汩喷涌出鲜红的血,就像是绽放的烟火一般,而掉在一旁的盾牌上插满了细细的寒针,在月光下反射出阴冷的光芒。眨眼间,身边的仆兵就少了一半。

  “大人快走!呀--”剩下的人想也不带想,在催促我逃命后,尽数扑向了刺客们,又是一片寒光,在飞溅出点点血珠后,我的身边就只剩下迦兰一人。

  刺客们似乎并不急于杀我们,抖了抖手中的刺剑后,慢吞吞的将我们包围起来,面罩下的眼睛中透露出一股戏弄猎物的神情。

  迦兰挪了一步,尽量将我掩在她的身后,两只手紧握短剑,摆出了拚死的架势,很久以前,在兰帝诺维亚她也那么做过。

  “迦兰,再一次,我们一起战斗。”我喝了一声,抽出了弯刀。

  迦兰的身子震了一下,好一会才回答我:“是,主人。”

  刺客们合围我们后,然后双手握剑,剑尖直对着我们,稍做停顿后,其中的数人拔地越起,身影在半空中如笼入雾气中般模糊起来,然后,无数寒星从上面扑面而来。

  迦兰轻轻点了下地面,白光从她的身上泛出,在交错过半空中模糊的身影后,几声清脆的兵器撞击声后,一片血雨就迎头淋下,腥臭的气味窜进了我的鼻子里。

  来不及抹去模糊视线的血水,我就听到四周响起的破空之声,不及细想,整个人猛的蜷缩起来,异常狼狈的滚到一边。原先站立的地方响起了石板碎裂的闷声,几块飞溅出来的石子打在我的身上,阵阵做痛。

  听见迦兰轻喝一声,紧接着是几声惨叫,直到这时,我才站起身来,抹去脸上的血水,看清眼前的一切。

  地上躺了几具刺客的尸体,迦兰就在我不远的地方,被至少十名刺客团团围住,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和她硬拚,小心的不靠近她。而另一边,剩下的刺客充满杀气的直扑我而来。

  “咻--”从头顶响起破空之声,直扑过来的一名刺客发出一声惨叫,又冲前了数步后,颓然倒地,背心处突兀出一支箭矢。

  我不禁抬起头,正好看见速射出了另一支箭。

  “咕咚”一具尸体重重摔在了我的身边,喉咙上插了一支箭,血不停喷射出来,迅速染红了我脚下的青石板。

  不过是低头观看的瞬间,刺剑带出的劲风已经侵袭到我的面前,下意识的抬刀,只听见“叮”的一声,顿时感受到弯刀的握柄处冲上的力量。

  退了一步,我欲挥刀回敬时,对方的额头已经颤动着一尾箭翎,沿着鼻梁,两道血丝缓缓淌下,尸体在摇晃了片刻后仰天倒下。

  “啊--”即便是刺客也会有惊惧的时候,剩下的数人不自禁的倒退几步,视线统统越过了我,盯在站在屋顶速的身上。

  “好机会--”暗喝了一声,我突然冲了上去,弯刀划过一道弧线,在月光的照射下闪出白亮的光芒,一蓬鲜血洒向半空。在我弯刀直击下,当先的数人连呻吟都来不及,就化成了尸体倒飞出去,眨眼间,对方的合围成了破烂的鱼网。

  剩下的人再也没有战意,发了声喊后,四下散去,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和弥漫在街市上的腥臭味道。

  “主人。”迦兰跃过尸体,冲到了我的面前。我向她点了点头,示意没有受伤,在看见迦兰脸上浮出一丝安慰后,猛的想起在酒楼那里响过的惨叫声。

  “快回去看看!”我高喊了一声,第一个冲向了酒楼。

  酒楼里一片狼藉,没有一张桌椅是完整的。地上满是尸体,黑色的刺客制服中也夹杂着几件灰色,光是在这里看,敌我的损失不成比。

  但是,重要的是最后的结果,就算杀死再多的敌人,如果里面的人都不幸了,那我一路从兰帝诺维亚而来,牺牲了那么多同伴,就显的毫无意义。心中带着这点颤抖,我连忙向二楼冲去。

  楼梯被打的一片湿滑,血水像瀑布一样淌下一层又一层的阶梯,不得不踩在尸体上,高一脚低一脚的艰难跋涉。在迈过最后一堆尸体后,我踏在了二楼的地板上。

  狭窄的走廊里躺满受伤的仆兵,痛苦的呻吟充斥在不大的空间里,比起满目的尸山血海,这样的情景到是起了让我安心的作用,不过在走廊的尽头,却响起雷帝斯发狂般的嚎叫。

  全身被食指粗的铁链捆住,在四周是如临大敌的四人众,雷帝斯犹如愤怒的野兽不停扭曲着自己的身体,血水渗过衣服,一滴滴溅落在地板上。眼眶里一片雪白,居然看不见瞳人的存在。

  这个就是我推开门看见的情景。

  “怎……怎么会这样!”指着雷帝斯,我转头面向屋中唯一的医师。

  米娜维亚皱起了眉头:“发疯了,就这么简单。”

  “狂战士是最能控制自己精神的,怎么可能发疯?”

  “这个的话,我解释不了。”

  “完全狂化。”一边的法尔切妮捂着伤口,颤声道,眼中流露出一丝忧愁。

  我瞪着法尔切妮半刻,吞咽了一下口水,嘴里费力重复她的话:“完全狂化……”

  特拉维诺狂战士最恐怖的后遗症,一旦陷入这种境况,整个人就废了。但是,怎么可能呢?只有让狂战士感受到绝望,才可能使他们完全暴走,作为单细胞的雷帝斯,有什么值得他害怕的!

  “到底是怎么会事!”

  “我们招到侵袭,雷帝斯大人从门口一直退守到二楼楼梯口,但是敌人实在是太多了,雷帝斯大人至少被砍中几十下……后来,大人喊了一声,我不能死在这里,然后就……”伺立在一旁的一名仆兵低头回答了我的问题。

  盯着那仆兵看了半响,我长叹口气,挥手示意他退下。

  “公主……不,医师,有没有办法!”突然间,我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夏尔克死了,现在轮到雷帝斯了吗?

  米娜维亚摇了摇头。

  法尔切妮走上了一步,对着我道:“如果雷帝斯实在不行的话,请允许我亲自……”

  “不能放弃!”打断了她的话,我闭上了眼睛,任由圣龙的记忆将我拉进了一个空虚的存在。

  特拉维诺狂战士是怎么诞生的一直没人知道,即便是搜寻所有遗留下来的历史宗卷,也只能指出最早的狂战士出现在“宗教战争”。那时的特拉维诺人作为信仰上神的教徒参加了对非上神教徒的战争,在“沙留克战役”中,因为友军的出卖,绝大多数人战死。在无数的尸堆中站起了后来被称为“第一个狂战士”的奥维斯,从种种的描述来看,应该就是个完全狂化的战士。

  但是这个奥维斯后来又结婚生子,如果是完全狂化的话,没道理能结婚的呀。

  不过圣龙的眼睛能搜索到凡人不能看见的真实,在继续沉浸下去时,先是看见一片轻纱,接着就是一名美丽的少女了。

  这个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记忆呀,圣龙这个家伙到底在我脑子里塞了些什么,还没等我从不满中出来,就看见那个少女捧起了一个人的脸,轻轻的吻了上去。白光大盛,一切的记忆犹如破裂的镜面飞散开去……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回到了现实,周围的人带着奇怪的眼神注视着我。

  我扫视了下屋里的人,然后道:“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我想处女的吻或许是破解的办法 ……”

  米娜维亚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这种事情……根本就是脱离现实,你脑子里到底塞进了些什么东西!”

  我抓了抓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事情。实在不是正常人能够理解的。

  “虽然很奇怪,但是我想试一下。”一旁的法尔切妮吐了一口气,“我们特拉维诺人的事还是由我们特拉维诺人来解决吧。”

  在我们的惊愕中,法尔切妮大步走到雷帝斯面前,捋了一下头发后,托起雷帝斯的脑袋,将唇轻轻点在他的唇上。

  咆哮的声音在这瞬间停息,房间里的空气有如凝固。我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受,凌晨那薄纱般的光线柔和的铺在房间里,一股圣洁充盈在我胸口,渐渐扩散开去……

  昨晚的厮杀没有挑起塔兰维诺多大的震动,外面还是往常般喧哗。街道上尸体早早的被人背到了停尸房去,就连血迹也被冲刷的一干二净,一切如同没有发生一样。

  “呜……”雷帝斯发出一声呻吟,张开了眼。

  望着他重新恢复神志的眼睛,我松了一口气,现在的我多少有点脆弱,实在不想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接着失去夏尔克后,再失去一名好同伴。

  “刺客,是刺客,我的斧头呢,把我的斧头给我!”还没等我从宽慰中回过神,雷帝斯猛的跳了起来,大声喊着,眼睛中渐渐蒙上一层血红。

  我大吃一惊,可千万不要再来一次,还没等我发出命令,“乒--”法尔切妮的枪就重重敲在雷帝斯的后脑上。

  “法尔切妮,又是你!不要以为你比我强,就可以随便打我!我可是特拉维诺的狂战士!

  ”

  雷帝斯转过头去,发狂的表情很快被不满给代替,在停留了这个表情片刻后,又蒙上一层迷茫,抓了抓后脑后道:“咦,我不是应该在战斗的吗,怎么在这里了?”

  我简直有点哭笑不得,这个雷帝斯还真是简单过头的人,因为他的完全狂化,而波及受伤的人这辈子都没机会从他口里讨一个道歉了,不过这才是雷帝斯呀。

  并没有意识到现在的雷帝斯和随时暴发的洪水有什么区别,在思量着怎么应付刺客下一波的袭击的时候,一名仆兵在门外大声喊道:“大人,商会的人来找您了。”

  “这个时候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大步走了出去。

  菲而多老人一早就站在了门口,带着职业的笑容,这个表情并没有因为酒楼里还残存的血迹而变化,在看见我出来后,立刻迎了上来:“法普阁下,昨晚睡的可否安稳?”

  我看了他半会,笑了笑:“还好,至少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那就好,谢尼会长已经安排好了船只,今天你们就可以去北方了。”菲而多言毕,哈哈笑了出来,然后躬身做出引路的姿态。

  虽然有点诧异商会的高效率,不过想想,有我们这些瘟神在,昨晚的偷袭迟早会转化为大规模战斗吧,就算是会长,也担待不起把塔兰维诺拖进战乱的罪名。

  至于我们,也不能再抱怨什么,想通了这点后,我含笑点头,然后跟随着菲而多前往了港口。

  塔兰维诺的港口是出了名的深水良港,码头上停靠着数以千计的大小船只,一片片的风帆在海风的吹拂下发出了哗哗的响声,比起那个,更让我兴奋的是那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

  很久以前就听游吟诗人赞叹海洋的美丽,不过长久以来,一直在内陆战斗,都没有机会去看看。而现在,我就站在它的边上。

  海浪拍击在礁石,碎成无数的水花,然后溅落成泡沫铺在沙石上,一只只叫不出名字的白色大鸟在头顶不停的盘旋,发出了呱呱的叫声。

  风中裹带着内陆没有的鲜碱,但是嗅上去却让我没有恶心的感觉,反而有一点清新的味道。越过连成片的风帆的更远处,海天一色,蓝蓝的融合在一起。

  心中的澎湃难以抑制,我脱掉了鞋,跳下堤坝,赤脚踩在沙石上,任由着海水漫过我的脚踝,让那种清凉的感觉刺激我的肌肤。忍不出,捧起了一泓海水喝了下去。

  “好苦呀--”看上去那么湛蓝,原来味道那么差呀。

  “法普阁下,我们还是去看看船吧。”站在堤坝上,菲而多高声叫嚷着。

  “哦,好的。”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我跳上堤坝。

  虽然我对船只没有什么研究,不过当看见我们的船时,还颇有点惊异,比起旁边的大海船来,这艘船更像是航行在内河。仅有的三角帆打满了补丁,尾舵上更是爬满了青色的海洋生物。

  “这是最早航行在塔兰维诺和怀顿诺尔之间的海船谢利梅尔号,全船载重六十吨,满舱的话,可以携带三百人份的给养,也就是说三十个人至少可以支撑十天……”菲而多的嘴里报出了一长串的数字。

  “从这里到怀顿诺尔至少需要几天才能到?”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菲而多略略思考了下,说出一个数字:“十天。”

  “中间可有补给的地方?”

  “很抱歉,没有。”

  算上船工,差不多也有三十人吧,这样的话,那是一点差错也不能出。塔兰维诺商人的构思还真是细密,再下去,我们吃的每一粒饭都有计算清楚。

  “马上有一支大的船队要北上,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出发。不过,那是拉法斯家的,也是出了名的吝啬,从他们那里讨给养,还不如多带点渔具实惠。”菲而多想起什么,提醒了我一句。

  我点了点头,至少外观不是太惹眼,海上的盗匪估计也看不上吧,从这点上看,谢尼会长还是很关心我们的。但是,传说中的一百万金币呢,那差不多快有十吨重吧,放下那个,我们的给养……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菲而多挂着笑容道:“一百万的事,会长也有所安排,直接交给你们的话,太过碍眼。有一部分是由在怀顿诺尔的商会组织支付,还有一部分,折合成货物,托给拉法斯的船队。那个大约值四十万,转手到怀顿诺尔,就是六十万了。”

  商人的算盘还真是打的好,就连支付的方法都要打上交易的印痕,不过这样也好,我们可以轻装到怀顿诺尔。

  “哦,对了,虽然食物和水我们都给你安排好了,但是由于一些原因,实在没有水手愿意跟随这条船出海,这个的话,只好由你们自己解决。万一不行的话,只能出高价请签死约的水手,大约需要支付一万枚金币。”在最后,菲而多想起了什么,告诉我这个最不好的消息。

  在我瞪着他发呆的时候,他递过来一张纸,只看见上面写着:

  “船只价值一万,粮食、水价值三千,货物六十万,余款由怀顿诺尔支会筹集。

  谢尼.雅夫斯基.伊凡诺夫.特鲁伊维奇”

  我抬起了头,只看见菲而多露出阳光灿烂般的笑容:“这就是你的一百万,船上还有我们会长私人赞助的一万枚金币,总共一百零一万。”

  无论怎样,我们需要告别这个都市,就用这条破船前往北方的怀顿诺尔……如果让杀手组织知道的话,一定会后悔先前的牺牲。看这个样子,不用他们动手,海浪都可以送我们去见上神……

  “咯吱--”雷帝斯踏碎一块甲板,从断裂处爬出了无数的蟑螂,立刻引来了一阵惊叫。

  “天,法普,这种破船也值一万?不是吧,拿到市场卖,能弄个一千就让人偷笑了,你还真傻傻的把那张单子给收下。不是我说,如果你是商人,迟早把家底给输光。还有呀,这种船谁敢来开,这年头,能签生死约的水手还真是凤毛麟角,撞上一个,就当是拣了一箱金币了……”永远在最不需要他的地方出现的米拉奇,更是将气氛搞得恶劣起来。

  我没有理会米拉奇的嘀咕,环视了下,仆兵们勤快的处理起船上的爬虫类,到处撒下杀虫用粉末,然后将铺了一甲板的虫尸扫下船去。几名女士远远的站在堤岸上,不敢靠近。

  而附近船只上的水手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我们,满脸写著「这群白痴想用这条破船出海找死”的意思。

  “需要熟悉海路的人呀……”我叹了口气,仆兵虽然能干,或许能充当水手的角色,但是对于路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大海,再能干的人也没有办法吧。一旦到了海上,没有熟悉海路的人,恐怕一头撞在礁石上,到时候怎么死的稀里糊涂的。可是这船也太过破烂,不怕死的水手在哪里能找到呢?

  “米拉奇,你知道哪里能找到合适的水手吗,那种熟悉海路的人?”身为塔兰维诺人,应该有所知道吧。

  米拉奇晃了晃脑袋:“水手的话,酒吧里有的是,酒吧吗,港口旁边到处是,不过敢开这种船的,我看找半个都困难,还不如……咦--法普呀,你为什么老是不肯听我说完话呀,喂,不要走呀!”

  ……

  “谁愿意去谢利梅尔号当水手!”踏在酒桌上,我高声大喊。

  周围的人看了我一眼后,各自继续自己的活动,喧哗的吵闹声将我的喊话压了下去,这应该是我第九次失败,几乎走过港口边所有的酒吧,但是结果还真让人丧气。

  “我早说了,不用再试了,哪里有傻瓜肯去,照我说,直接付点钱,搭乘拉法斯的船队有多好!”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不过拉法斯的船队目标太大,很容易被杀手组织给追踪上。全数是内陆人的我们,就算拥有特拉维诺人的武勇,到了海上,也不过是一群浸在水里的旱鸭子,哪里有什么战斗力。昨晚的袭击恐怕只是佯攻,迫使我们到海上,然后下手,这才是杀手们最后的打算吧。

  “喂,如果我们愿意去,你愿意付多少。”就在我思考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低头看了看眼前的人,赤裸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在酒吧昏暗灯火下闪耀着古铜色的光芒,被海风熏黑的脸上满是皱纹,看上去约莫五十岁了,但是那双透着湛蓝的眼睛还是那么的炯炯有神。

  在他身后,是十几个同样壮实的年轻人,浑身上下透满了海的味道。

  只看了一眼,我就泛起这是我需要的人的感觉,颇有兴味道:“你们需要多少?”

  “一万枚金币,立刻付。”

  “一……一万枚!你疯了呀,这可以买下一条上好的驳船了!你把我们当成是白痴呀!”

  一旁的米拉奇立刻跳了起来。

  “哈哈,拉兹曼老爷爷,你还在做梦呀。虽然这次是机会,不过他们有一万枚金币,也就不会开那种破船了。”

  “是呀,谢利梅尔号,和你岁数一样大了,开那种船,我宁可回家抱老婆去!”

  四周响起一片哄笑。

  我盯着这个叫拉兹曼的老人半会,跳下酒桌,在下面越发感受到他的魁梧,大概比我也高出半个头去,就是他了:“好,成交!”

  “啊--”在响过一阵惊叹后,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拉兹曼皱了皱眉头,略带点疑惑问道:“你就不考虑一下。”

  “你就是我需要的人,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不需要考虑。”裂开嘴,我笑了出来,“那,和我回船上取钱吧,然后带着我出海!”

  “法普……一万枚呀……你有没有想清楚呀!”米拉奇的眼睛差点没掉出来。

  “比起人的生命,很便宜了。”回答了他的话,我突然感觉到拉兹曼脸部的抽动。

  “多谢了……”他重重点了点头,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目标--怀顿诺尔,我们可以出发了!”大声喊道,推开了酒吧的门,明媚的阳光一下洒在脸上,今天的天色分外的湛蓝,应该是个好的征兆吧……
♀我爱黑涩会♂
☆鬼鬼後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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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 第四章 海

从船上把金币搬下,到转到另一个人手里,只花了十分钟。菲而多满脸的堆笑,指挥着人把箱子抬走。

  看着他们,让我产生了这个是阴谋,骗取我一万枚金币的阴谋。

  “那么,我欠谢尼的帐都还清了吧。”拉兹曼盯着菲而多,问道。

  “不错,不错,全部还清了。”菲而多连连点头。

  我上前了几步,一把扯过菲而多,小声问道:“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菲而多眨了眨眼,一脸笑色:“这个吗,拉兹曼以前是塔兰维诺最出色的船长,不过在十年前,他接了谢尼会长大约四万金币的货物,很可惜,撞上百年一遇的大风暴,结果货物全部完蛋。到昨天为止,他还有一万枚金币没有付清。”

  我眨了眨眼:“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直接把钱付给他就行了,干吗那么麻烦,还要转那么多手续。”

  “那你就不知道了,在我们塔兰维诺,做讲究的就是信用和诚实,如果会长直接把一万枚金币给他,雇佣他出海。第一,这在塔兰维诺完全是不能接受的价格,以后会长就很难再雇到合适的船长和水手出海,第二,对于拉兹曼本身,也是对他的侮辱。但是作为外乡人的你就不一样了,你的所有决定,都证实拉兹曼在你这里的价值,别人就不能多说什么。

  ”菲而多侃侃而谈。

  “这样呀……”我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虽然想不通商人的逻辑,不过作为尊敬,还是少管为好,反正人也招到了,后面就是快乐的出海。

  “不过你这个决定一点也不吃亏,谢利梅尔号以前可是拉兹曼的爱船,而且……”

  也没听清楚菲而多后面嘀咕些什么,因为雷帝斯已经在船上高声催促着。

  “知道了,马上!”回应了一声,我最后向菲而多躬了躬下身,然后一路小跑着向谢利梅尔号而去,一边从口里自然的喊出了一句话,“拉兹曼船长,我们出发吧!”

  拉兹曼怔了一下,连忙跟了上来。

  “拉起船锚,摇桨,升帆!”

  谢利梅尔号在拉兹曼的喝令声中慢慢滑出了塔兰维诺港,站在船头,拉兹曼用尽力气对着堤岸上的菲而多喊道:“告诉谢尼,好好照顾我女儿!”

  “知道了……”随着声音的扩散,菲而多的身影越来越小。

  “谢尼是你的……”这个老人还真是神秘的存在呀,我不得不好奇问了一下。

  脸上露出了一丝自豪,拉兹曼抬头道:“他是我的女婿。”

  “啊--那你还……”

  “为了我的女儿,我不想让她带上任何的污垢,现在的我,再也不欠特鲁伊维奇家什么了,我的女儿可以幸福的生活!”

  还真难理解这个老人的思想,不过那个谢尼也不是个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家伙,估计现在,他一定躲在港口的某个角落里默视着我们离开吧。

  一想到这个,我突然哈哈笑了出来,引起了一阵侧目。拍了拍拉兹曼的肩膀后,我正色道:“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了,现在你可是我的船长,以后,我们的一切就拜托你了。”

  “知道了……在你身上,还真能看见谢尼的影子,怪不得他会一直帮助你。”

  摸了摸下巴,我露出一丝狐疑:“真的吗?”

  “哈哈,这算是我最愉快的出海吧,出发,由我带着你们去看看海的美丽!”拉兹曼挥了挥手,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三月二4日,我们离开了塔兰维诺,踏上了北去的道路……

  “呜--”雷帝斯喷出了一口浊黄,无力的趴在船舷边,一脸苍白。“早知道海上的味道那么差,我就不跟着来了,喔--”

  “真是没有见识过大世面,一点点晕船就把你搞成这个样子。”站在他面前的是米拉奇,在海上依然鲜活乱跳,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中气十足。

  “我们特拉维诺人是陆地的勇士,这个海上又不是我们的地盘,喔--”

  比起很快就适应船上生活的仆兵们,雷帝斯就显得颇为不济,三天的呕吐早将他掏成了空架子,现在随便一个小孩童都可以把他点倒在地。除了他,还有另外几个人一样狼狈,捷艮沃尔的龙感觉上都是旱龙吧。

  最让人惊奇的还是速,似乎什么地方都能保持那种冷静,站在船梢上,即便是在海浪中颠簸,也没看见他晃动下身子。

  “法普,你过来看一下。”在尾舵的拉兹曼突然喊了一声,踏著有点飘忽的步伐,我挪到了船尾。

  “你看,那几艘船。”

  顺着拉兹曼的指点,我望见海天一色的地方隐隐有数个小黑点。

  “从一开始就跟上我们的,中午开始拉近与我们之间的距离,那个船速的话,到傍晚的时候就可以和我们接触。”

  “如果是敌人就槽糕了。”现在的船上,三成的战斗力趴在甲板上,还有五成躺在船舱里,开战的话必输,“有没有办法甩掉对方?”

  拉兹曼看了我一眼后,有看了一下天际的云彩,突然露出了笑容:“带他们去死亡之海兜一圈吧。”

  “死亡之海……”

  还没等我想清楚,就听见拉兹曼响亮的声音:“右偏十四度,转帆!”

  尾随的小船队很快调整方向,紧跟了上来,敌意异常的明显,在追逐中,我们渐渐偏离了靠近海岸的航道,进入了大洋区。

  “下帆!”拉兹曼挥了挥手,然后转过头对着一脸困惑的解释,“从现在开始,我们进入死亡之海,那里到处是暗流,跟随风的话,马上就会被卷到海底的。”

  “啊--”我张大了嘴巴,好半响才从记忆中理出了这个名词所代表的含义,在东方大陆和圣陆之间一直隔着被称为“难以跨越”的大圣洋。

  三百年前,有一艘东大陆的船只漂到圣陆,当时船上的船员几乎死绝,但是这次意外,却证实了有可能穿过大圣洋到达对方的土地。但是暗礁、季风、旋涡几乎阻断了后来近百年的探索,直到安全的“黄金航道”被发现。

  “死亡之海”就是圣陆方向进入“黄金航道”的门户,也是将东大陆的货物增加十倍风险价值的原因。多少年来,成千上万的船只沉没在这里,甚至有“死亡之海的海底是用黄金铺出来的”传说。

  “在这里摆脱敌人呀。”我吐出了一口气,还真是冒险的决定,但是总比在海上和对方开战来的好。

  “从现在开始听从我的指示,不能有半点差错,不然大家一起葬身鱼腹。”不在注意身后的追兵,拉兹曼把住尾舵,眼睛直盯着前方,“下桨!”

  从两边伸出八只长桨,在划过一道曲线后打入水中,激起一片水花。停顿片刻,慢慢开始摆动,在荡漾出一轮涟漪后,驱动船向前开去。

  我站在船尾,注视着跟随的船只,在进入死亡之海前徘徊了一会,但是很快放下了主帆,伸出了桨。对方也是熟知海路的人,看这个架势,是志在必得。

  一想到此,我转头看了一眼掌舵的拉兹曼,刀削般的脸颊上刻满了坚毅,这张久经风浪的脸还真是让人泛起一丝安全。

  “拉兹曼船长,就用这个死亡之海做赛场,和他们来场比赛吧,看谁先到怀顿诺尔!”伸出了一根指头,我直指着尾追的船只大声喊道。

  “真是愉快的航行,呵呵。”依然注视着前方,拉兹曼笑了笑,然后大吼道:“加快速度!”

  “一、二……”齐声的号子声响彻在船上,船桨扬起的大片浪花不停的卷到后面去,引来了无数的白色巨鸟。

  跟随的船只也加快了速度,几艘船就像是离弦的弓箭一般直追了上来,不一会,就看清楚了对方船只的轮廓。是连船身都漆成黑色的中型船,和我们这种可以进博物馆的古董不同,绝对是最新型的快速船,船桨更是从船腹中伸出,从划动的频率来看,对方也是批精于航海的人,装备上是比不过了,后面就是看拉兹曼的技术了。

  拉兹曼紧握着船舵,眼睛眨也不眨的盯向前方,在连续调整了数个方位后,突然喊道:“ 举桨,停船!”

  水手们举起木桨,船又滑动了片刻,停了下来,这时候,我才发现四周全是旋涡,一轮轮的卷向深不可测的海底。

  “停在这里作战?”首先划过我脑海的是这个想法,虽然在这里可以避免对方从三面压迫上来,但是我们也动弹不得,只有等待着对方。万一他们有远程的攻击重武器,那我们不就成了固定的靶子?

  带着疑惑,我把眼睛转到了拉兹曼身上,只看见他的直盯着天际边的几片云彩,口中似乎在嘀咕着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我也看了天际一会,不过怎么看都和一般的云彩没有什么两样,除了抹上一层特别艳丽的夕阳红而已。眨了眨眼,还是决定作好战斗准备:“在船位架大盾,速,阻杀对方掌舵的人!”

  “是!”仆兵们应了一声,就欲进船舱把大盾什么的拿出来。

  这个时候,拉兹曼发出了声音:“不必了,到主帆的地方准备吧。”

  仆兵们露出了疑惑,在看了看他后,又把视线盯在我身上。

  “拉兹曼是船长。”我只说了一句。

  “是--”数个人冲到主帆的地方,紧紧握住纤绳。

  “对方船只离我还有一千四百米!”负责瞭望的水手在桅杆上大声喊道。

  拉兹曼叉起了手,一脚踏在船舷上,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要起风了……”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一阵湿湿的,带着腥臭味道的海风柔和的拂在我脸上,天际的云彩在这个时候剧烈滚动起来,并不断浑浊昏暗,渐渐的,一朵朵乌云浮在天空。

  “一千两百米……”

  拉兹曼伸出了三根手指,海风已经弄乱人们的头发,就连趴在船舷上的雷帝斯也抬起了头,一脸迷茫的瞪着远处逐渐滚近的乌云。

  “一千米……”

  拉兹曼收起一根手指,海风更烈,即便是收起的主帆也被吹的哗哗做响,这个样子,连白痴都知道要起大风了。

  我连忙喝到:“可不要被风给卷走了!”在一阵轰笑后,仆兵们纷纷抓牢附近的固定物。

  “八百米……对方已经搭弓,是敌人!”瞭望者发了一声喊。

  就算没站的那么高,也能看见对方的黑色套装,萨登艾尔人还真是死缠烂打,我叹了口气,环视了下,突然发现四周的旋涡渐渐平复,惟有被海风卷起的浪花不停的拍击在船体上。这时,拉兹曼只有一根手指还树在那里。

  “六百米……”瞭望者在说完这句话后滑下桅杆,海风扯开空气,发出尖哨般的刺耳响声,船只剧烈的左右摇晃。雷帝斯的脸色一下苍白起来,在吐出最后几口黄水后,忙不迭的爬到船舱口去。

  拉兹曼高高举起握成拳状的手,大声喊道:“升主帆!”

  话音刚落,黄豆大的雨点倾泻下来,击打在我的皮肤上,泛起阵阵隐痛。还没等我回过神,主帆已经升起,在海风的劲吹下如同张满的弓一样,被其带动,船破开水面,飞速的驶向前方。

  “看看吧,这就是大海的奇迹!”拉兹曼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一手指着后面。透过厚厚的雨幕,我向后望去,顿时张大嘴巴,再也合不上。

  数道水柱弯曲着向天空盘旋而去,最先的一艘敌船被卷进水柱中,在半空支解。我可以看见数十个小黑点随着碎片掉落下来,在溅起一道道水花的同时,也将哀号声送过了大风雨,传到我的耳朵中。

  剩下的船忙不迭的向后划去,与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这就是死亡之海呀,还真是让人颤栗的地方……

  靠着大海的力量,我们甩掉了尾追者,后面的路就显的平淡起来,在拉兹曼的掌舵下,无惊无险的行驶了八天。从昨天开始,在我们船边陆续出现了从北方漂来的浮冰,带着最后的冬天气息,也征兆我们快要进入怀顿诺尔的地界。

  “呜……终于要结束这个该死的航行了。”依然是趴在船舷上,比起其他人,这个家伙晕船的毛病就像是顽疾,原本壮实的身躯因为连续几天的不思进食明显消瘦,看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哪里还有特拉维诺狂战士的半点模样。

  迦兰早早的出现在船头,虽然步伐还有点飘忽,但是基本已经适应船上的生活,而同属捷艮沃尔的四人众就没那么活力了。

  “明天就可以踏上陆地了。”望着天际被夕阳抹红的云彩,我感叹了一声。

  “是的,主人。”很久没有听见迦兰这个回应,心中难免泛起一丝感动,在回头看了一眼还垂着头的她,正欲开口搭话时,一脸严肃的拉兹曼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啊,拉兹曼船长,还有什么事吗?”

  拉兹曼看了看我和迦兰两个,脸上滑过一丝奇怪的表情后道:“有点小小的问题,由于那场风暴,我们偏离了航道。几天来不断修正后,虽然已经走上正途,但是……”

  一股寒意透上心头:“但是什么?”

  “我们多走了一天路程,最早也要在后天才能达到,所以最好节约下船上的饮水和粮食。

  ”

  “还要多走一天!那不是说再……一……两天才能到陆地上,不--”最先跳起来的不是我,而是趴在船舷上的雷帝斯,在喊出这句话后,做出了个眩晕的动作,然后仰天倒在甲板上,“呜……这次真的完蛋了……”

  还要多走一天到是小事,但是失去我们踪迹的追兵是否会在这个时候等在港口呢?那样的话,就不可避免一场海上的角逐。

  看出我脸上的忧虑,拉兹曼拍了拍我的肩膀:“如果我们要多走的话,对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应该不会赶在我们前头。”

  “但愿吧……”

  事情总是不能顺着人们的意愿,两天后的清晨,迎接我们的是三艘连风帆都破破烂烂的船只,卡在进出港口的要道,就像三头恶狼紧紧盯着我们。这时,朝霞铺在甲板上,有点红,很像是血的颜色。

  最后的一关呀,我抽出了弯刀:“迎战!”

  ……

  “乒--”两艘船重重撞在一起,也没看见拉兹曼怎么摆下舵,又错开了。但是就在这个间隙,几名黑衣的刺客跃到船上,双手握着剑,满眼阴森的盯在我身上。

  船上的水手就在这个时候齐齐跃入了海中,抛弃我们还真是够快,来不及指责他们的背信弃义,因为刺客已经做出行动。

  “杀!”低喊了一声,刺客们扑了上来,站在我身边的速连眼睛也不眨,就射出一箭。一名刺客在飞洒出一串血珠后,倒栽下船,“咚”的一声,溅起一道水柱。

  其余的人未及近身就被迦兰幻出的身影给笼罩起来,在听见几下轻细的衣衫撕裂声后,纷纷洒出血花,扑倒在甲板上。

  第一波侵袭没有招成任何损失,但是我们的船已经被对方的三艘给夹起来,敌人的船舷上已经密布上弓箭手,箭头在阳光照射下发出了阴冷的光芒。

  “快护住船长!”现在这个时候,拉兹曼千万不能出事,失去掌舵的船很快会被敌人逼进死角的吧,数名仆兵树起盾牌,连忙挡在拉兹曼的身前。

  就在这时,破空的锐响就窜入了耳朵,敌人第一波箭裹着死亡的气息,飞速掠了过来。

  “噗噗--”数声闷响,在外围的三名仆兵捂住胸口翻出船去,仅留下溅落船舷的几滴鲜血。

  又是一波,这一次,闪动在我视线内的是一片耀眼的红色,火箭……心中不禁响起了一声哀号,果然,目标直指着我们的主帆。

  钉在上面的箭矢迅速点燃了布质的主帆,在卷起一条条火蛇后,吞噬了它,失去动力的船慢慢停了下来,在怀顿诺尔港口外,充当了明亮的灯火。

  “乒--”对方的船从三面撞上我们的船只,一阵立足不稳后,就看见天空中满是跃来的黑色身影。

  “哼!”从拉兹曼的鼻子里喷出了一股不屑,将尾舵放下,掀起脚下的一块木板,从里面扯出一把的黑色绳索来,然后,猛的一扯。

  眼前那一脚都能踩烂的甲板上神奇冒出无数黑洞,接着在耳中就响起巨大的迸裂声,数百道白光从黑洞中直冲云霄。

  下雨了……下起了血之雨,半空中在划过急促的惨叫后,纷纷掉下一具具插满箭矢的尸体,落在水里,落在甲板上。

  对方的突袭就这样被瓦解了,甚至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在我耳里,只能听到拉兹曼哈哈大笑声。

  “混蛋--”挣扎着从尸堆里爬起的一名刺客浑身浴血,在怒喊了声后,合著剑扑了过来。

  速挪了一步,盯着那名刺客,然后拉弦,箭就钉在那人的额头上。对方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告毙命,急冲的身体在摔在甲板上后,还滑行了一段距离,扑在我脚下。血慢慢渗出,打湿了我的脚底。

  第二波,全没……

  怪异的沉寂,敌人在这瞬间似乎失去了判断,当朝日将柔和的光线铺在整个大地上时,从对方的船只上放下了无数的木板。“轰”的一声,在溅起一层飞散的木屑后,大批的刺客发出如同海盗般的嗥叫冲了上来。

  早听说萨登艾尔人兼职当海盗,现在看来,传言也不假。到了现在,多少对萨登艾尔的影子骑士团有所轻视,不就是仗着人多吗,这种刺客,当了也真叫人丢脸,以前的光辉业绩多半像现在这样是靠人命堆出来的。

  自然的将眼光放在了刚才做出惊人之举的拉兹曼身上,只看见他耸了下肩膀,用遗憾的口气道:“改造的费用不够,就只能放那么多弩机了。”

  一时无话可说,只能靠自己了,我挥了挥手,大声喊道:“护住船舱口,不要让敌人冲进去了!”

  白兵战的时候,还是公主殿下来得重要,扯了下还在把尾舵的拉兹曼,带着剩下的几个人围在小小的船舱口。

  “如果是在陆地上……”雷帝斯坐在那里,狠狠道。在他旁边,是脸色一样差的法尔切妮,两个最强有力的帮手已经败给了晕船,这个结果应该是刺客们所乐见的,不过对于我们来说,还真是噩梦的开始。

  身后是卷起的火舌,喷出的热浪就打我们背上,还没正式开战,大半人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不好的结果。

  “轰--”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接着两侧的敌船向外慢慢倾斜,连接敌我的木板纷纷翘起来,立足不稳的刺客们接二连三的摔了下去,四周到处是落水的咚咚声。

  更令我惊奇的是横在我们前面的那艘敌船,从两头塌陷下去,在发出吱呀一声脆响后,直接裂成两半。折碎的木板指向天空,缓缓的沉下海面。

  敌人甚至还来不及攻击,大半人就已经落水,当那些最先跳下水的水手湿漉漉的从海里爬上来时,一切都已经明了。这个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水鬼,可以在水中凿穿船底的人。

  “不要管敌人,立刻开船!”不能在这个地方多耽搁,主帆还在着火,火势在这个情况下根本没法控制。万一我们的船也沉了,在水里,那可都是敌人

  拉兹曼冲到尾舵边,水手们也操起船桨,在恶意的敲在还在水里挣扎的敌人头上后,才划出一道道水波,驾着船飞快的向港口方向靠去,将渐渐沉没的敌船远远的甩在后面。

  在我们身后,无力的射来几支散乱的箭矢,好像在欢送我们一般。而在这个时候,才从港口方向驶来几艘悬挂怀顿诺尔军旗的战船。

  政府军的反应总是落后现实,但是对方好歹也是战船,而我们是在对方领海上大打出手的可疑分子。

  更何况,我们的船都快沉了,就算想抵抗,也没有机会了!连忙打出了求救的旗号,在靠近对方船只后,连着非战斗员在内,忙不迭的都搬到对方的旗舰上。

  挺着明晃晃长枪的士兵将我们团团围住,白色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在避过那过分夺目的白光后,我才看清楚在自己面前站上了一名怀顿诺尔管带标衔的军官。

  带着警惕的眼神,扫视了下我们,在米娜维亚的身上略做一点停留后,那名管带把目光注视到我身上。

  在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让对方起什么疑心,不然很有可能被扣留在港口。到时候,等着怀顿诺尔内务机构插手的话,我们在怀顿诺尔的行动就会大受约束。

  “大人,我们是塔兰维诺的商人,是跟随拉法斯家船队,途中遇上了风浪,就和主队失去联系。好不容易就要到怀顿诺尔了,想不到却碰上海盗……”然后陈述了遇到的是怎样穷凶极恶的海盗后,我悄悄塞上了一包金币。

  就算是漏洞百出的说辞,在金币耀眼光芒的照射下也变的诚实可信。

  管带颠了颠手上的包,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那是,那是,最近的海盗也太过嚣张,居然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

  “对方如此胆大妄为,若是有什么人逃脱了,那肯定会对我们船队进行报复。你也知道,我们商人……”虽然没镜子,但现在的我一定满脸商人的表情吧。

  能坐这个位子,本身自然不是笨蛋,露出了然的神色后,管带立刻转过头去,眼中闪过一丝阴寒:“传令下去,对方是穷凶极恶之海盗,只要脑袋就可以了!”

  “是!”不一会,有两艘战船离开我们,直驶向还在海里扑腾的刺客们,全副武装的士兵握着三人多高的刺枪分立在船边。

  虽然有点同情刺客们,但是留下什么尾巴,那我们在怀顿诺尔的日子就不好过,为了自身的安全,只好牺牲他们的性命了。带着那丝恶毒的想法,我堆上笑容对着管带道:“那就麻烦阁下了。”

  “好说,好说。那么就由我来保护各位进港口吧。”管带用同样的表情回答我,然后挥手指挥着战船开拔,向港口驶去,在我们身后,刺客们的哀号一波波的传来过来……

  在度过十一天的海上生活后,我们重新踏上陆地。感受着脚下的厚实,突然有点激动,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说什么我也不去坐船了!

  “我们的和约就到此为止了。”带上一点惋惜,拉兹曼握住我的手,做出告别的表情。

  这次能安全到达怀顿诺尔,多亏这个老爷爷的帮忙,我紧紧回握他的手,略带点激动道:

  “拉兹曼船长,能和你共同航行,是我这辈子的记忆。”

  “以后可以继续呀。”

  “啊--这个……”

  “哈哈,还真是诚实的表情。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不过这次是愉快的记忆。应该能让我的孩子们带上一点骄傲吧,他们的父亲、爷爷,和一个了不起的人坐过一条船呀!”

  发出爽朗的笑声后,拉兹曼的眼中透出锐利。

  听不透他话里的意思,我傻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在这个时候,一群人走到我们的身旁,在他们衣服上,绣着兰帝诺维亚的徽章。在我将视线投到他们身上瞬间,他们齐齐跪在地上:“兰帝诺维亚驻布列切诺第三使节大队奉命前来迎接法普大人!”

  终于将兰帝诺维亚的使节团打到怀顿诺尔各处了,在我离开的时间里,留守的同伴也在拚命努力呀,真想快点看见他们。不自禁带上温和的笑色,我向这些使节们点头道:“辛苦了。”

  “谢大人!”

  最后走到拉兹曼老爷爷面前,我向他敬了个标准的亚鲁法西尔军礼,然后道:“拉兹曼船长,就此告别。临走前最后拜托你一件事……”

  “不用说了,你放心吧,我虽然是一把老骨头了,但是把人带到这里来的本事还有的。更何况,就算我不行,我还有那么多的徒弟!”站在拉兹曼身后的水手们纷纷发出笑声。

  “多谢了!”恭敬的鞠躬,这是发自心底的感谢。

  从艾尔法西尔南边穿过迷途森林,再由塔兰维诺坐船到这里的路线已经行成,现在是把最后一笔画上的时候了,我转过身,对着使节们大声道:“我们出发,前往怀顿诺尔圣城!

  ”

  “是!”

  新的战斗又要开始,这一次,是关系到艾尔法西尔数十万仆役民关键的一局,也是整个大陆棋盘上重要的一颗子。如此想着,我的胸口涌上无限的力量,大步向前走去……
♀我爱黑涩会♂
☆鬼鬼後援會☆
[EF]GuiGui1989811
第五集 第五章 金钱的作用

从港口都市布列切诺到怀顿诺尔圣城坐马车大约需要三天,这一路上也算是领略了怀顿诺尔最繁华的地带。东边吹来的暖湿海风在四月里完全驱散了北方的寒冷,大路两边的行道树披上了鲜嫩的绿色,让人赏心悦目。

  空气中弥漫着春天的芳香,让我这个久被腥臭海风包裹了数天的人有种到上神神殿的感觉。

  靠在车窗前,我如此感叹着,在最后看了眼远处成片的田野后,我缩回脑袋,注视向车内还坐着的几个人。

  虽然经过回廊战争后,在怀顿诺尔的间谍网招到了很大的打击,但是这个对于我们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国家,有著「间谍、斥候、密探之父”美誉的德科斯怎么也要花精力重新把它修建起来。坐在我面前的就是这里的间谍,现在我要听的是这几个月里,在怀顿诺尔发生的情况。

  “继续吧。”我点了点头。

  间谍们正了正身子,继续他们的发言:“自从大人离开后,鲁素大人就着手和怀顿诺尔的媾和,先后派遣了四批使节。前两批在边关的时候就被舍尔诺夫的部队给拦截,第三批才成功的到达怀顿诺尔,展开游说工作。不过在初期,我们的开展的十分困难。怀顿诺尔人对我们充满敌意,即便是在罗夫斯基大人的配合下,也很难松动对方的观点,后来甚至发生怀顿诺尔要增调预备部队到回廊的事情。”

  “后来呢?”

  “在第四批,鲁素大人亲自带队,在怀顿诺尔国政议会厅说了三个时辰,很多大臣都拜服在鲁素大人的口才下,只是有切奇科夫等强硬派的阻挠,才没有达成任何协议。不过鲁素大人还是成功的将兰帝诺维亚的使节团留在怀顿诺尔,并在几个主要的城市设立了分支。

  现在的话,局势相对稳定,暂时还没有发生大的战争可能。不过在半个月前,鲁素大人突然离开这里,留下话说,法普老弟会解决剩下的事情。”

  “恩--”鲁素突然离开,估计在兰帝诺维亚也有所变故。不过看最后他的留言,想来也得到我快要到的消息,权衡利弊下就选择回兰帝诺维亚。这个大哥,还真是给我留下一堆难题,但是,我怎么也要对得起他的信任呀。

  “对了,有没有南边的消息?”已经数天没有情报,颇有点不舒服,我最后追问下。

  间谍们相互对望了一眼,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接着从他们口里传出让我惊诧万分的话来。

  自从第二王子萨姆丁发起那场变乱后,不到十天,拥护布拉西尔的彩虹骑士团人马就打到了离圣城不足百里的地方。

  三月二十日,萨姆丁发表了通告:“……敌方之子女金帛,全数赏赐给孤之勇士;参战期间,协助孤者,按军功可完全拥有不同大小之土地,世袭万代;对于勤王之将,得敌村者为村长,得敌郡者为郡长,世袭万代……”

  从第一眼看上去,简直就是把艾尔法西尔分零碎贩卖了。但是就因为此,大批的勤王军出现在北方,其中法拉尔家族第一时间响应了萨姆丁的通告,北方死囚团南下。

  相对萨姆丁充满诱惑的通告,第二王子布拉西尔的通告却又泛起另一波波浪:“……讨伐逆贼,人人有责,凡参加义军者,不论身份,以后皆为艾尔法西尔全权公民……”

  不论怎么样,这对于仆役民来说是个机会,想不到夏尔克求我的事情,到是另一个人先来做了。也好,毕竟仆役民也是艾尔法西尔人,与其让他们背井离乡去兰帝诺维亚,还不如在自己的国家寻找到自由。

  “不过自己的责任还是要担负起来呀。”轻声自言一句,车中的间谍张大了眼睛看着我,露出不解之色。

  “没事--”我挥了挥手,打消了他们的疑惑,正当我想闭上眼睛略休息下时,一名使节出现在车窗边,“大人,怀顿诺尔圣城到了……”

  听完这句话,我连忙探出头去,只看见远处隐隐有一座白色的巨大城市。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怀顿诺尔圣城,不过今次看到却有点别样的感觉,毕竟现在的我知道这座城市是在冰原上一点点的,用人命垒出来的。

  当年的怀顿诺尔人为了修筑这座城市,先后殒命了三万四千六百七十一人。

  至今在厚实的城墙下,还压着劳役者的尸体吧。

  贵族的统治也是这种情况呀,一千多年了,少数人踩在大多数身体上的制度,现在看来,还真是腐朽的厉害。

  王历一三五四年四月一三日,在我的感叹声中,我们踏进怀顿诺尔圣城,在众目睽睽下,车队进兰帝诺维亚驻怀顿诺尔总领事馆。

  “这个,还真是花了大价钱呀!”跳下马车的第一声感叹是对总领事馆的建筑发出的,落入我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花园,中央的水池边上满是我叫不出名字的艳丽花朵。

  环绕着花园的是高大的石质房屋,都有三层楼,外墙用金粉涂过,在阳光照耀下发出让人没法张眼的亮光。越过那层金黄,我勉强看见在平坦的屋顶上,站着数十个手持弓箭的士兵。

  这哪里是什么领事馆,根本就是在炫耀着兰帝诺维亚富庶的标志呀!而且,怎么看也能当一座小的堡垒来用,怀顿诺尔能允许这种建筑屋的出现,我真有点没法评论。

  “法普大人,是您呀,真是一路辛苦了!”热情从屋内迎出的是那个罗夫斯基,比较以前所见,他身上的装备越发沉重,拇指粗的金项链,头巾上配的巨大祖母绿,还有十根手指上五光十色的钻戒,在充满了低俗的暴发户气息外,还让我产生这几年提供给他的资金是不是全移到他身上的错觉。

  敏锐察觉到我的视线,罗夫斯基立刻换上另一副嘴脸:“大……大人,这套行头可都是为了更好的工作,我罗夫斯基真是一点也没有想吞没……”

  “好了,我管你身上穿什么呀,我们远来劳顿,还不去安排房间。”

  “啊--是,是,我早就准备好了,给大人的绝对是上等房!”搓着手,罗夫斯基连忙在前面引路。

  找了这个家伙当说客,现在看来至少有点好处,可以把大批的怀顿诺尔官员拉下腐朽的海洋去。在这个大陆上也难找出这么会察言观色的人呀。笑着摇了摇头,我挥手示意,仆兵们陆续掀开了马车的帘子,让一个个重要的人物踏上这个黄金铸造的领事馆。

  领事馆的宿房多在二楼,华丽的走廊上摆满了各时代艺术精品,从绘画到雕塑不一而足。

  我虽然是个粗人,也分不清哪个更为值钱点,不过从一旁米拉奇那发光的眼睛,也知道这批东西价值非凡。

  “天,我还以为早被战乱毁掉的凡尼纲的罗素图原来在这里呀!看这个纹路,还有在最下脚的小注,绝对是真品呀!哇--还有这个呀,亚拉杰穆克的黄金战神像呀!啊--这个……

  ”

  实在搞不懂这个米拉奇,胖胖的身躯中还真包含了无尽的知识,也亏他能记住那么多的东西。

  如果论起见识的话,就算传承圣龙的记忆,在如此细小的物品上,我也大叹下风。当初能和这个家伙的会面,还真刻上点命运的痕迹,不过最好不是,毕竟啰嗦的乌鸦不是每个人能够承受了的。

  还有,在商人的外衣下,我总觉得他还有别的什么,在捷艮沃尔也好,迷途森林也好,伴随他出现的还真是一个又一个奇怪。

  “管他呢--”突然从心里泛起这个念头,反正他要害我,早就下手了,也不必一直追随到这里。怎么也好,在大陆的棋盘上,还没法找到他所代表的棋子哦,至少现在没有。

  在米拉奇的大呼小叫中,一旁的罗夫斯基猛擦额头的汗水,一双眼睛不时的扫向我,观察我的脸色。我自然察觉他的神色,温和的向他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明显露出喘口气的表情,罗夫斯基连忙冲到那些艺术品前:“不要动这个!这是夏洁尔的遗物,价值一百个金币呀……”

  就在这两个人吵吵闹闹中,我来到了我的房间。

  “这个……”推开门的一瞬间,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大人不满意?这可是最好的房间,以前一直用来招待怀顿诺尔的宰相。”

  “不是,是太豪华了。”

  最中间是一张超大的床,上面铺着东方大陆特有的丝绸床单,四根立柱全部包了层黄金,就连床顶的盖子也用黄金涂抹了一层。而从我的脚下,一直延伸开去的,也全部是用黄金铸造的地砖,整个房间金光闪闪。

  “黄金屋呀--”雷帝斯张大了眼睛,从我身后挤出脑袋来。

  罗夫斯基的脸上难掩得意的表情:“这个房间一共耗费了黄金一百斤,折合成金币一万枚,多少达官贵人都想在这里躺一个晚上。以前这里还不是领事会馆的时候,就已经门庭若市了呀。”

  “你很会花钱呀!”我感叹了声,难怪才一年多时间,在怀顿诺尔的资金消耗就超过十万,若不是确实有很大的成绩,按着巴笛的意识,早就该卡掉这个“无底的消耗之洞”。

  “大……大人,这个也是最省钱的办法,而且很大一部分,也是我在这里赚到的钱呀。”

  汗水如雨流下,我也清楚,罗夫斯基靠着兰帝诺维亚提供的资金,收买这里的官员后,顺便还做点生意,关卡打通后的生意然就是一本万利,这一年多,委实也捞了不少。

  “不用紧张,我需要的就是你会花钱的本事,如果给你一百万,你能收买多少官员。”

  “一……百……万……”张大了嘴巴,罗夫斯基露出有点呆涩的表情,好半响后,他才回答道:“我可以把整个怀顿诺尔的官僚都拖下水。”

  “很好,我就给你一百万。”

  “咕咚”罗夫斯基趴在了我的面前,一把抱住我的大腿:“大……大人,你是我的再生父母,罗夫斯基这辈子都当大人忠实的犬呀!”

  “知道了,不过在这个之前,给我再换个房间吧,我受不了这里太多腐朽的味道。”

  “啊--知……知道了。”

  和怀顿诺尔的棋局就从这里开始吧,一百万金币……就当是买下必要的棋子所开销的费用好了,迟早会从其他地方要回来的。从嘴角滑露出一丝笑色,我跟随在罗夫斯基身后,大步向我住的房间而去……

  金钱的作用在很多时候比武力更为巨大,至少在怀顿诺尔的见闻让我认识到这一点,此后的三天,罗夫斯基四处拜访圣城的大员阁老,金币如流水般的哗拉拉而出,拉开窗帘,我可以看见在花园里来来往往的全是些显赫的人物。

  “兰帝诺维亚在金钱的光耀下,已经和盗贼没有丝毫关系了。”笑着拉下了窗帘,我转过身去。

  在我面前站了几个人,一个个身着华服,光是看他们身上悬挂的金链子,都知道这些是商人了,塔兰维诺驻怀顿诺尔商会的负责人大都站在这里。而在他们脚下,堆着十三只红木箱子。

  “按照您的意思,我们已经将十万的金币兑换成黄金,一共装了十大箱,还有十万则换成了珠宝,装了三箱,全部在这里了。”

  “辛苦了。”我点了点头。

  “不过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金币兑换成这种并不流通的东西呢?现成的金币不是更好使用吗?”其中一人露出了不解。

  我看了他一眼后,上前拍了拍垒起的箱子,笑着说:“金币看多了,看看它的其他状态总会有别样的冲击感吧,这些东西,可以让很多人疯狂呀。”

  商人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对了,拉法斯家的这次做了一笔大买卖呀。”并没有理会商人的困惑,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是的,包括陶瓷、丝绸在内,总价值约四十万,是这十年来,最大宗的交易,拉法斯的船队几乎全部动用。”一谈起生意,塔兰维诺商人的脸忍不住就要抹上一层油亮,语气中透满了自豪。

  拉法斯船队号称塔兰维诺最大的船队,拥有船只近百艘,最多可以运输数万吨的货物,如果能有这么一只船队来运输艾尔法西尔仆役民的话,用不了几个月,就可以完成一次大的迁徙了。

  “恩--那最快能在几天里把货物全部卖掉?”

  “这个吗,至少也需要十天,毕竟这宗买卖太过巨大,没有那么大的买家,光是由散户来消化的话……”

  “也就是说,现在还没有出售喽。”

  “是的,不过怀顿诺尔的贵族对于这种东西分外偏爱,全部售出也是迟早的事情。现在的话,也仅仅是在期待着更好的价位。”

  “如果这些东西卖到捷艮沃尔的话,可以卖更高吗?”

  “捷艮沃尔人从来就不喜欢使用金币,都是些闭塞的乡下人,他们看见东方的陶瓷、丝绸,眼睛都花了,所以拿这些东西置换对他们来说无用的龙角,我们就赚到很大的便宜。而龙角一旦转卖到东方大陆去,那就是不得了的利润,只可惜,最近的战争状态已经把这条商路给封死了。”

  总算了解下商人的手段,不过和我猜测的也差不多,当时脱口而出的黄金大道现在看来确实是铺满了黄金。也难怪商人们肯出大价钱来买通这条道路,我可不能背弃了在塔兰维诺那一双双睁大的眼睛吧。

  “这个就是买路钱呀。”用脚踩了踩箱子,我自言了一句,突然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绝好的主意来,“还需要劳烦你们几件事,第一请转告拉法斯家,我只要那批货物,就按六十万的价格全数转到我这里;第二的话,估摸着你们这里还剩下四万左右的金币吧,全部给拉法斯家,让他们留在怀顿诺尔几个月,但是不要接任何的货物;第三……暂时就这样吧。

  ”

  “这个……”商人们显然没法了解我的意思,这种在商业上完全是在赔本做的生意,在政治上却有其他的用意。不过我没有耐心解释给他们听,只是轻声道:“这个算是我在为你们的一百万做的事情,不用问原因了。”

  商人们连忙躬了躬身,退了出去,在估摸着他们已经走远的时候,我对着门外大声喊道:

  “罗夫斯基,快去把罗夫斯基给我叫来!”

  一头大汗的罗夫斯基在我发出这个喊声后一刻钟内冲进了我的房间,一边喘着气,一边道:“大人,这么急找我做什么。”

  “马上给我组织一个大的宴会,我要请怀顿诺尔圣城最有头脸的人物,还有,给我雇足够的人,把一个消息传到怀顿诺尔各地去,就说,如果有志愿发财的人,就来投资……你说,叫什么名字,能让人看了就想掏钱呢?”

  “啊,关于什么?”

  “就是把东西运到捷艮沃尔,然后换成龙角,再运到东方去,最后把钱退给他们的那种。

  ”

  “大人,这么有风险的事情,只有商人才会去干吧。”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只要想个够响亮的名字就可以了。”

  “这个吗?不如就叫与兰帝诺维亚、塔兰维诺商会共同发财之旅吧。”

  “太长了……”

  “那叫钱生钱……”

  “不行……”

  “……到底算什么好呢,这个钱是拿来投资用的,还是基础……基础的资金,然后可以发财……怎么想都比我以前骗人的话还来得没道理……”

  “基础资金……基金,投资基金……好就用这个。罗夫斯基,反正吹牛说大话一向来是你的专长,怎么离谱怎么去说吧,我需要的是整个怀顿诺尔的民意。让回廊开通,以及和我们兰帝诺维亚达成和解的民意。”

  “大人,你还真是……”罗夫斯基吞下了下面的话,连忙退了出去。

  我走到窗台前,一把推开了窗户,让外面的春风吹拂在我的脸上,看样子,一百万是能把整个怀顿诺尔都收买的价钱呀。

  在脑海里重新整理了下我所思考的事情,用大额的回报为诱饵,让那些大贵族把以后所有的增值可能率先买下。然后由他们去说服王室开通回廊,只要有一次,只要给他们尝到甜头,怀顿诺尔和我们的敌意就会降到一个可以忍受的水平,到时候……

  “我还真是个奸恶的人呀。”忍不住自骂了一声,我对着太阳笑了笑。

  罗夫斯基安排的盛大宴会是在四天以后,花费了大约一千枚金币。为了省钱,使节和仆兵们都脱下了制服,套上了服务生的衣服,就连四人众和法尔切妮也换上女佣的行头,充当迎宾。

  总领事馆里已经摆出了数十桌酒席,四周的灯火把整个中央花园照的有如白天一般。到处是忙碌的身影,在罗夫斯基的吆喝声中,做最后的摆设。

  “豪华的宴席,这一顿就能让村子里的人吃上好几天了吧。”摸着下巴,站在一旁看着的我发出了如此的感叹。再怎么说,从闪族村子里出来的我,对于这种浪费还是看不惯,虽然这是必须花的钱。

  “主人,是时候去换衣服了。”站在我身后的迦兰突然提醒我一句,将我从思考中扯了出来。

  回头向迦兰笑了笑后,冲着场子里,我喊了一声:“罗夫斯基,过来一下。”

  “什么事,大人。”连忙小跑着冲过来,罗夫斯基擦了一下汗水后问道。

  “今天到底有哪些人会来?”

  “已经回复要来的有怀顿诺尔的宰相、总理大臣以及几个内阁大员,其他的话,大都是带着爵位的贵族,可以说是显要云集了。”

  “怎么没有军方的人?”露出疑惑,我追问了一句。

  在罗夫斯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用愤愤不平的声音回答道:“军方的大部分是强硬派,巴不得把我们给剿灭了,哪里会来。”

  “这样呀。”摸了摸下巴,我也不再去想,反正有的是机会把军方也拖下水去,现在到不用为这个去浪费脑筋,“对了,你安排一下,把几个有份量的人物单独分开来,有些事情,在杂乱的环境中没法商量。”

  “这个……我马上去办……”露出诧异后,罗夫斯基识趣的点了点头。

  “有劳了。”

  “主人……”一旁的迦兰又催促了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上去。”连声回答,然后向罗夫斯基做出了个你去忙的表情后,跟着迦兰我走回房间,在我身后,响起了罗夫斯基热情的招呼声:“哎呀,这不是诺斯曼公吗,想不到您这么早就来了!来来来,先给您找个好地方坐下,等下再给您介绍下这里真正的主人哦。”

  四月十六日,暖暖的熏风吹拂在人的脸上,“怀顿诺尔金钱战争”就在这个透满春天醉意的晚上开始了。

  “大家静一静!”站在桌子塔起的高台上,罗夫斯基高嚷了一声。

  原本喧哗的会场渐渐平息下来,众人用好奇的眼光注视着罗夫斯基。

  罗夫斯基干咳了一声,然后装出清嗓子的动作,等着会场中能听闻落针的声音后,他高举起双手:“各位大人、小姐,今天请容我介绍捷艮沃尔的将军、兰帝诺维亚的统帅、这个大陆最富庶的人给大家认识!”

  不得不佩服罗夫斯基夸大其词的本事,在他的渲染下,在会场的所有人露出了向往的表情,如果没记错的话,在他们眼里,我应该是北方的盗贼,流浪的寇民才对。

  “有请法普大人--”带着拖音,拔高音量,罗夫斯基的脸略带点涨红,他一边用眼神不断示意我快上来,一边抢着拍起了巴掌。

  在一阵掌声中,我踏上了高台,望向脚下一群怀顿诺尔的贵族。为了应付今天的场面,特意花了几个金币配了一套像样的装束,纯白的军制外套,镏金的滚边,在加上特意去整理过的头发,在贵族的眼里,今天的我和盗贼已经没丝毫关系。至少从他们发光的眼睛,以及台下越发热烈的拍掌声中,我看出了这一点。

  平静了一下自己复杂的心情,在脸上挤出一点笑容后,我扬起了一只手:“大家好……”

  接着是一通无营养的开场白,在客道完后,我很快转入了正题,“……为了表示鄙国之友好,今日我带给大家一份大的礼物。”

  “哦--”台下发出了一阵惊叹,掌声渐息,贵族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我接下来的发言。

  就在这里开始,用我的舌头发起对怀顿诺尔的战争吧,从脑海中划过这个奇怪的念头后,浑身上下,我充满了无尽的力量,声音中渐渐透露出我心中的坚定:“大家想必也知道,从捷艮沃尔到东方大陆这条黄金大道本来有两条,一条是南方穿过特拉维诺平原,但是现在那里已经陷入盗贼横生、乱兵四起的怪局,就算是最有胆识的商人也不敢再走那条道路。而另一条就是通过北方的回廊。”

  挥了挥手,几个人抬上了一张大的地图板,在上面用黄金色标出了一条通商的道路。

  “如果是在战争前,这条道路大约能创造一年数百万的生意吧,而现在,由于南方道路的阻塞,那里的运输有可能全部都转移到这里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光是通关的税费就是一笔大数目,更加不要提自己投资做了。”

  从间谍收罗的情报中,我早就知道去年的怀顿诺尔的收成并不是太好,国库又由于和我们的战争日见干涸,这些躺在王国身上的寄生虫生活自然不好过,这个时候,给他们这么大的馅饼,一定会动心。

  扫视了一下,只看见贵族们脸上难掩的贪婪。

  是时候给他们最后的刺激了,重要的客户可不是他们:“近日鄙国就会和贵国达成谅解,想来开通这条黄金大道也是时间问题,如果各位有意思的话,我这里有现成的货物可供大家投资。”

  言毕,向台下使了个眼神,立时有数名仆兵吃力的抬上几个箱子,放在台子下后打开,箱子里的全是从东方运来的精美瓷器以及华丽丝绸,不亚于黄金的光芒把贵族眼里的贪婪越发吸引出来。

  “这些只是样品,是从拉法斯家的船队里搬下来的很少一部分,凭着我是捷艮沃尔龙将的身份,大约能置换等同的龙角,如果卖到东方大陆去,大家可以自己想像有多大的利润可以产生。”

  “怎么才能参加这次生意呀!”再也忍不住,台下的贵族早早放弃矜持,放声大喊道,很多人跟着响应起来。

  “具体的事,和我们的罗夫斯基领事谈吧。”没必要把精力放在这里,交换了下角色后,我连忙向罗夫斯基安排的另一个地方走去。

  就在那个黄金铺就的房间,几个身着上层贵族衣服的人或坐或立,虽然他们的年龄洋貌各不相同,但是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这些是能左右朝政的力量级人物:王国宰相涅曼诺夫,内阁总理大臣巴佐夫……怀顿诺尔文官系的大佬现在都在我的面前。

  “让各位久等了。”露出笑容,我迎了上去。

  “哪里,哪里……”作为领头人物,涅曼诺夫第一个上来。

  这个王国宰相涅曼诺夫年近六十,长的白白净净,脸上总是带着斯文的表情,咋眼看去,就像是一个弄学问的温文老者。

  不过从谍报上看,在他的府邸里却是暗藏着数十个貌美女子,当然,从我口里说出去,也只能赞叹他老来风流。

  忍着对这种家伙的厌恶,我还是伸出了手,做出热情状和他握在一起:“宰相大人近日又寻得一个美女吧,这里先恭贺您老了。”

  涅曼诺夫也是脸皮工夫到家,在呆了片刻后立道:“人老了,总要找几个人陪陪,漂亮的人看了就舒服。”

  让对方了解到我方的力量就可以了,再挖苦下去,对我们也没好处,我转了转眼珠,连忙换了个话题:“今日在这里的可都是怀顿诺尔的头面人物,想来大家也知道我邀请诸位的意思了吧。”

  “罗夫斯基开出的价码确实很吸引人,但是要我们去说项陛下,和你们停战……说实在,来自军方的压力十分大。”说话的是内阁总理大臣巴佐夫,典型的贪官,在他眼里,金钱两个字有无限高的地位,就连他都说有压力,看样子,事情未必如我意料般顺利。

  “那么怎样做,才能清理掉军方的影响呢?”总不能让这些家伙舒舒服服的拿钱,怎么也要他们做出自己的贡献来。

  房间中诸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后,还是由那个总理大臣发言:“如果可能的话,需要你们做出适当的让步,比方说每年的进贡……”

  看着他们,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些家伙,说到底还是希望捞到更多的好处。每年的进贡,这个对我们兰帝诺维亚来说还真是屈辱的象征,不过我却想到了另一件事,如果那个能成的话,就算送他们钱,也不会太影响到我们。

  “为了两国之间的和平,我愿意做出这种让步,不过,我不希望太过苛刻,这样的话,我很难说服尚在国内的将军们。”

  “这个自然,我已经草拟了一份协议,如果没什么意见的话,我们会在明天的朝议上提出。”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来,递到我的手中。

  早有预谋,脑里闪过这个念头,还是带着笑容接过了羊皮,拉开,仔细看起上面的提议来:“……兰帝诺维亚对怀顿诺尔称臣……每年进贡上等镔铁三千吨……打造好之兵器一万把……金币十万……”

  满纸的要求,按照他们开出的条件,用不了几年,兰帝诺维亚就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这个条件的话,军方也会欢欣鼓舞的吧,一边是充实自己的实力,一边是削弱对手,总好过没期限的硬对硬。

  “这个要求……”摸了摸下巴,我装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为了应付军方,要求是开了高点,我们还是可以商量的。”他们也知道万一这个提议破裂了,对他们的利益也将是很大的冲击,涅曼诺夫在这个时候用长者身份当起调停人的角色。

  暗笑了一下,我做出释然的表情:“其实关于进贡的物品,我也没什么提议,只是对怀顿诺尔称臣,你们也知道,那么多战士战死,多数为了获得事实上的完全独立。再回去的话,我恐怕……”

  “这个了解……”巴佐夫连忙掏出了一支墨笔,上前将称臣的一条涂黑。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把镔铁什么的也折算成黄金吧,毕竟需要动用太多的劳力去开采,而且现在兰帝诺维亚的铁矿多数是商人把持的,我们也没有什么控制权。”

  “那就再折算成金币十万吧。”

  不能把重要的战争物资给他们,对于兵器反倒简单了,必要的时候动动手脚也未尝不可,看着巴佐夫把最后的条款重新写了一份,我满意的点了一下头:“就这样吧,明天的朝议就拜托各位了。”

  “这也是为了我们两国之间的友谊。”涅曼诺夫眯起了眼睛。

  “对,为了我们两国之间的友谊,我们干杯。”

  在华丽的居室里,合著甘美的甜酒,达成了后来被史学家批判为“赤裸裸的拜金者同盟”

  的协议,在亚鲁法西尔与诸多势力结成的合作关系中又添上了一笔……
♀我爱黑涩会♂
☆鬼鬼後援會☆
[EF]GuiGui1989811
第五集 第六章 交锋

王历一三五四年四月十八日。

  我坐在窗台边,望着外面,朝议的消息多少也传到了我这里,由巴佐夫提出的和解要求,一开始就招到军方强硬派的强烈反弹。

  在国政议会厅上,甚至有将军当着巴佐夫的面,责骂他是金钱的奴隶,而怀顿诺尔第一军指挥官,王太子克鲁索.怀顿更是抽出配剑,当庭宣称只要他活着,就一定要歼灭“盘踞兰帝诺维亚的盗贼”。

  总之是在尴尬的情况下结束了昨天的朝议,今天是涅曼诺夫做最后的尝试,看看老臣的颜面能不能挽回点可能来。

  “大人。”罗夫斯基垂着手,一副恭敬的样子在门外喊了一声。

  我转过头去,对着他道:“罗夫斯基呀,有什么消息?”

  “按照大人的指示,传出的消息陆续有所回应,从近郊赶过来的人已经在临时开设的投资基金会场外等候,一旦有消息,我们就开始放号出售。”

  “贵族呢?”

  “从昨天开始,已经有大约二十万的金币入帐,我们做出的承诺是,万一和解不成,就把货物抵给他们。”

  “很好,把越多的贵族拉下水,对我们越有好处,现在剩下的就是等着朝议的消息了。”

  罗夫斯基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一会后道:“大人,本来不想说,万一不成的话,那我们怎么办?”

  “万一不成,就把怀顿诺尔灭了吧。”自己也想不到会说出如此狂妄的话,听闻我说的话,罗夫斯基忍不去擦他那光洁的额头,虽然并没有一滴汗水流下。

  一阵尴尬后,一名仆役的到来,打破了房间里的僵闷,在用奇怪的眼神扫视了我们一眼后,他低下了头:“大人,有一些声称是萨拉斯教徒的人要见大人。”

  “萨拉斯教徒……”那些商贩教徒怎么又找上我了,不过看在还在兰帝诺维亚和我们并肩战斗的三千人,我怎么也要给他们一点面子,“有请。”

  “是,大人。”

  “罗夫斯基,继续你的事吧。”

  “是,是,我马上去做。”罗夫斯基连忙点了点头,快步退了出去,一眨眼,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和一直默立的迦兰而已。

  “迦兰,我是否有点改变?”忍不住问迦兰这个问题。

  迦兰抬起头,用她那清澈的眼睛望了我一眼后,低下了头:“在迦兰的眼里,主人还是原来的主人。”

  “是吗……”总有点改变吧,这趟旅程,对我今后的道路有着看不见的影响呀,虽然现在的我并说不出所以然来。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萨拉斯的教徒陆续走进了我的房间。

  被教徒们围着的一个人,再熟悉不过,虽然蒙着脸,不过给了我三千信徒的人的眼睛,我总是没办法忘记的:“圣女殿下,想不到是你来了呀。”

  这个家伙来干什么?不会是来讨回那三千信徒的吧?

  教徒变戏法一样装出了一张凳子,圣女坐下后,用她那双透满诱惑力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自从上次一别,也快有一年多了吧。”

  一个寒战,我立刻意识到她来没什么好事,带着点尴尬,我还是点了点头:“不错。”

  “那三千信徒还好吧。”

  “好的很,一没让他们当劳役,二没让他们当战士,现在,应该是快乐的在兰帝诺维亚当市民吧。”揣摩着这个女人的想法,我做出了回答。

  “法普阁下,对于你对信徒们的照顾,我甚为感激。当初把那些人托付给你,实在是当时在怀顿诺尔对我光明圣教迫害日重,继续让他们冒风险在这里传播福音,太过对不起萨拉斯真神的信徒。正好碰上你提出了要求,想着能传播福音到更远的地方,也就答应你了。

  ”

  “你不是想说要那些教徒回来吧,事先声明,我可没有强制挽留他们。”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根据教徒们陆续传回来的消息,我,以及整个圣教的长老会都认定你是能够信任的人,是真神赐给我们救世主。这次你能重新回到怀顿诺尔,更加证明真神在指引着我们。”

  面对着这个女人在眼睛里透出的狂热,我不寒而栗,和宗教搭上关系,搞不好就是第二次宗教战争,现在的我可没什么心思为了他们的什么福音去大动干戈,连忙否决她继续的幻想:“圣女殿下,能否说明这次来的目的?”

  好像根本没有听见我在说话,圣女还是带着那种眼神继续她的发言:“所以,这一次,我们决定,无论无何,也要全力辅助法普阁下拿到整个大陆的权利,这样的话,我们萨拉斯的真理就可以在圣陆上完全光大!”

  “喂,我可没说要你们什么帮助,还有,我也没有野心去拿整个大陆的权利。”

  “法普阁下最近是不是为了和怀顿诺尔达成和解而费神?”突然,宗教的狂热从圣女的眼睛中消退,转而是一双锐利的眼睛。

  重新评价了下眼前这个有点癫狂的女性,我点了点头:“不错。”

  “如果我们能够帮助你实现这个愿望,你是否愿意在你的领土上让我们的教义能够自由的传播。”圣女继续追问道。

  我怔了下,回答道:“这个称不上什么交易,对于宗教这个东西,我并不想过多的干预。

  再说,和解这种事,也不是宗教能够左右的吧。”

  “果然你就是真神赐给我们的呀,我早就知道了。感谢萨拉斯,您的教义将很快传遍大陆。”显然她没有把我的话听进耳朵,断章取义后的理解加上有点自我封闭的精神,让这个圣女又回到了那种癫狂的状态里。

  “喂--”忍不住喊了她一声,阻止她进一步的幻想。

  稍许恢复了点神认识,圣女重新盯在我的身上,被她看的全身不舒服的我不得不问道:“ 你们有什么能力来达成我的愿望。”

  圣女眨了眨眼睛,突然扯下了面罩,第一次,看见她的面貌,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子,

  虽然谈不上漂亮,但是有一种清秀的感觉:“因为我的母亲也是克鲁索的母亲,而我是他的同胞妹妹,雅莉秀.怀顿。”

  这是今天最让我吃惊的事情,在脑子空白了一段时间后,我痴呆的问道:“也就是说,你是怀顿诺尔的公主?”

  “其中一个……我有四十八个姐妹。”

  也不去论她怎么当上圣女,光是身为贵族甲胄,却去信仰被王室视为异端邪说的萨拉斯教派这个事实,就已经很让人吃惊了。难怪在其他国家已经被赶尽杀绝的异端教派,还能在怀顿诺尔留下根子。

  脑子里迅速清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飞快的旋转起来。如果圣女的话是真的,透过更为亲密的关系,来说服王室的成员,特别是那个死硬派的克鲁索.怀顿,到是可以选择的方法。不过完全承认萨拉斯教派的合法化,到要冒一定的风险。

  “不管了,反正最后也是要和那些旧贵族来次决裂的,总不能放过眼前的机会。”暗自盘算了下,我做出了决定,“好,圣女……或者称呼你雅莉秀公主殿下,如果你能办到,我就承认你们合法的传教,当然,是在我所能控制的领土范围内。”

  “果然真神的指示是对的,万能的萨拉斯神呀……”

  ……

  不论怎么样,这个圣女的突然出现,给已经陷入困境的朝议带来一股清新的风。到当天的下午,怀顿诺尔国政议会厅的气氛有所松动,克鲁索.怀顿突然提出了需要面见我,再做最后决定的请求。

  “我已经尽力了,后面就要看你的表现。”擦着满头的汗水,在去国政议会厅的路上,涅曼诺夫不停的嘀咕着。

  两边站满了全身甲胄的白银骑士,这些身高近两米的怪物,可以说是骑兵的天敌,就算是布莱克诺尔的黑骑兵冲击,也没办法冲破白银骑士组成的防御阵型。

  这一点,我在回廊那已经领教过,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些家伙根本就没办法移动。听说需要挪个地方,需要动用一辆马车,和四个仆役才行。

  想着这些无甚意义的事情,我走进了国政议会厅,这个在上次仅仅是过门而不入的地方,今天总算踏进了它的门槛。

  一眼看去,全是人,身着盔甲的武将,以及一身宽大衣服的文官分列两边,在中央是一张长长的红地毯,一直延伸到最高的王座底下。

  第一次看见怀顿诺尔的王,但是他那松弛的皮肤,无神的眼睛,再加上几乎是瘫软在王座上的姿态,看上去就是个酒色过度的家伙。

  听闻他有上百个子女,而且每个子女的母亲甚少是同一个人。

  比起他,我更重视武将中位列第一的那个人,容貌多少与怀顿诺尔的王有点相近,但是从他身上我能感受到一股王者的气质,他那双透满威严的眼睛就盯在我身上。

  “怀顿诺尔唯一要注意的人。”闪过这个念头后,我将视线重新放在了怀顿诺尔王的身上,然后跪下了身:“尊敬的怀顿诺尔王,菲力殿下万岁。”

  “请起吧--”有气无力的回答,菲力扬了扬手。

  “谢殿下。”起身,我直望着怀顿诺尔的王。

  “克鲁索,现在人已经到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菲力别过了脑袋,并没有与我对视。

  克鲁索踏上一步,向他的父王躬一下身后,走到了我的身边,用很低的声音在我耳边道:

  “不知道你怎么和我妹妹扯上关系的,一来看在我妹妹的颜面上,二来我也敬佩你有这个勇气来这里,我就给你这次机会,如果你能提出合适的理由,我就放过你们这些盗贼。”

  还没等我回话,他就转到了另一边,大声道:“父王,本来我并不想给这些窃取我属藩领土的夷蛮多说废话。不过,既然他们的首领有勇气站在我们的大厅上,作为骑士的我们就应该给他们这次机会,让他们阐述自己的见解。如果确实有道理,为了怀顿诺尔的未来,我代表军方,可以做出让步。”

  “王儿所言极是,这个……”指着我一时说不出话的怀顿诺尔王将询问的眼光飘向王座下的宰相。

  涅曼诺夫连忙踏上一步,道:“兰帝诺维亚护卫团的团长,法普阁下可以发表你的意见。”

  转过头对用锐利目光盯着我的克鲁索笑了笑,我踏上了一步,开始了我的发言:“我并不想多说什么,我知道,对怀顿诺尔,特别是怀顿诺尔的军方来说,我们不过是些流浪的盗贼。如果我在这里侃侃而谈的话,也会被你们认为是不值一听的妄言,所以在我说话前,先容我呈上一些东西。”

  “好,准--”

  十三个箱子被陆续抬到大厅上,厅中群臣的目光顿时被吸引到那上面,我扫视了四周,然后轻轻的打开其中一只箱子,黄澄澄的金子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大多数人的眼睛,窃窃私语声顿时如夏日的鸣蝉一样响起。

  “这里为黄金千斤,珠宝三箱,总共价值二十万金币。”一边说着,一边一个接一个的将箱子打开,即便是怀顿诺尔的王也不自禁的站了起来,露出惊异的表情。

  “不要把我们全当成那些贪财的家伙,想拿钱来收买,你的智慧也只有这点呀。”克鲁索在一旁冷哼一声。

  “哪里,这个不是收买贵国的,这个只是作为我兰帝诺维亚每年进贡的一部分而已。”笑着回答了克鲁索,我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块金砖,“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的怀顿诺尔为了维持在回廊地带的驻军,诸如军饷、粮草等等,每天要消耗的钱财大约是同样这种金砖一百块。如果我再没记错的话,在怀顿诺尔的国库中,也只有相当这种金砖十万块。假如是原来的怀顿诺尔,当然有其它的收入,可以保持收支的平衡,不过现在……”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克鲁索皱了一下眉头。

  “不是,这是给你们说个现实。如果我们的情报没有错误的话,去年,贵国歉收,再加上商路的封闭,所有的税收还抵不上支出。而军费的开支,就占去了一大半。继续下去,用不了十个月,贵国的国库就会干涸。到时候……”

  “用不了十个月,我们就可以剿灭你们这些盗贼了。”克鲁索冷哼了一声。

  “万请王子殿下听我说完。”

  “王儿,听他说完。”被黄金迷惑的国王显然不能做出理智的判断。

  “比起贵国的军力,我流浪兵团当然不及。不过由于回廊地带的阻隔,我们之间的战斗根本打不大。就算贵国强攻,所要面临的损失,王子殿下也应该很清楚的吧。当然了,换成以前,贵国大可以不顾一切,只可惜现在全大陆都在开战,各国之间的和平协议早就是一纸空文。当贵国的大军全数向我方逼近的时候,是否有想过其他的敌对势力呢?”

  “敌对势力?艾尔法西尔现在已经是内乱,安帝斯威尔不过是个宗教国家,根本没有实力北犯,现在唯一的敌人就是你们这些盗贼而已。”

  这个王子确实厉害,对于时局的把握并不在我之下。而且总能在我鼓动舌头的时候,用看似粗暴的语气打断我,这样的话,就根本不能让我鼓动在场的人。难怪砸下去那么多钱,还能让这个王子压制住和解的声音。

  比起那些拿钱就可以打发的贵族官员,对于他,就要打动他的心了。

  转了转念头,在对过他那锐利的眼睛后,我突然跳出了一个念头。

  这个家伙的野心根本不在兰帝诺维亚,在他的盘算中,估计是想着一举控制整个北方的局势,在拥有了兰帝诺维亚的矿藏后,接着控制利润丰厚的商路。有了兵器,有了钱,怀顿诺尔的势力就会极度膨胀。到时候就一举南下,得到整个大陆的权利吧。

  前任的国王或许也有所想法,才会有五十年战争的这些事情。但是到了现在,坐在王位上的那位,对于女色的渴望远大于对整个大陆霸权的渴望,有这么个国王,再加上那么多顽固贪婪的文职官员的挟制,再有抱负的人也施展不开手脚。

  不过现在是我们给他一个借口,剿灭兰帝诺维亚盗贼这个大义的借口,对于克鲁索王子殿下,是展现他手段的时候。

  怪不得有后面临阵换将的风波,用心腹来替换原来老朽的统帅,进一步控制更多的权势,只是没想到我们的抵抗会那么激烈而已。

  “这可是麻烦的事情。”暗念了一声,有点后悔到今天朝议来说服这个王子,对于这种野心家,一切的谈话更适合在密室里吧。

  “哎……寡人累了,看你们这个样子,今天暂时也议论不完,明天就给这个来使最后一次机会吧。”

  打了个哈欠,坐在上位的菲力国王突然道,然后也不多说半句,起身就走,在庭的司仪的大声喊道:“退朝--”

  “万岁、万岁、万万岁--”

  擦了下额头渗出汗水,真亏了这个王给了机会呀,如果再不把握,我就真对不起死难的兄弟们了。

  在目送怀顿诺尔王的背影消失后,我靠近了克鲁索,轻声道:“王子殿下的野心并不在兰帝诺维亚吧,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请王子给我一次机会和你面谈吧,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抓到了克鲁索眼中闪过的一丝惊异,我知道我的目的达到了,向他笑了笑后,退了下去。

  “法普阁下,虽然你我是对立,但是我还是比较欣赏你的勇气,如果赏脸的话,今晚就到鄙府聚一聚吧。”

  我还没踏出几步,克鲁索就转身叫住了我,有点诧异他决断的速度,我含笑点了点头:“一定赏脸。”

  克鲁索的宅院就坐落在王宫的旁近,在怀顿诺尔也算的上是一座豪宅,装修之华丽丝毫不逊色于我们的总领事馆,但是却透出了别样的大气。

  一走近克鲁索的书房,就看见在一面墙上挂着大大的大陆地图,上面详尽标示着所有都市、河流和山丘。

  “你们都下去。”挥手让所有的仆人离开后,克鲁索盯着我,“今天朝议的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在这里,我没空听你的长篇大论,如果说不出什么来,我可以就在这里把你杀了,再扣你一个意图行刺的罪名。没有主帅的流浪贼,应该不难对付。”

  “如果是那样的话,怀顿诺尔的旗帜现在应该已经插在兰帝诺维亚城头了。”并没有害怕克鲁索的威胁,我坐在了他的对面,用眼睛回敬他的注视。

  克鲁索怔了怔,脸上紧绷的肌肉略略松弛了下:“不错,不愧是流浪兵团的指挥官,果然不简单,其实有可能的话,我很想让你当我的副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克鲁索殿下抬爱了,我不过是亚鲁法西尔的普通战士,一心只想着把亚鲁法西尔带回正轨而已。”

  “是吗--不过在此之前,你最好救救自己的性命。”冷哼了一声,克鲁索静等着我下面的发言。

  我站起了身,走到了那张地图面前:“这里是兰帝诺维亚,真的很小,小到还不及怀顿诺尔一个行省;但是他有很多矿藏,多到可以抵上整个怀顿诺尔的矿藏。然后这里是怀顿诺尔,北方的大国,拥有强大的军力,不过现在它的一个军已经消失了,是被小小的兰帝诺维亚给消灭的;而它的另一个军,现在的话,在这里,和兰帝诺维亚在打持久战。本来也没什么,花点时间,应该能拿下,只可惜现在有个很好的机会让怀顿诺尔可以南下,消灭掉它的夙敌--艾尔法西尔。”

  重重敲在艾尔法西尔的领土上,我接着道:“现在的艾尔法西尔正在内战,但是用不了多久。虽然第三王子勇猛善战,但是他没有第二王子奸诈,也没有第二王子善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战斗最多再持续三个月就可以见分晓,到时候,兵困马乏的艾尔法西尔兵自然是最好的饵料。南方的势力被蛮族给困住了,自然没什么机会,但是北方呢?那要看怀顿诺尔能不能从兰帝诺维亚的战争中脱离出来,如果不是的话,一样疲惫的士兵怎么也没有力气翻越金山阿登。然后,大陆的战争就是僵持,然后……我也不知道了……”

  克鲁索沉默了一会,走到我的旁边,紧盯在地图上:“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只要消灭了你们,怀顿诺尔再修养一段时间,迟早会拥有足够的实力。”

  “那是现在南方的商路不通,一旦那里通畅了,你还以为北方商路的利润还会那么高?毕竟北方的商路要走太多的海路,在风险上远远高于南方。如果按照你说的,怀顿诺尔控制兰帝诺维亚的时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也没见它势力超群。”

  “哼,说吧,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很简单,保证商路的通畅,我们兰帝诺维亚每年进贡必要的资金;作为交换,怀顿诺尔要宣称对塔兰维诺的全权维护,以及允许艾尔法西尔仆役民通过怀顿诺尔的领土。这样,怀顿诺尔就有足够时间储蓄起力量,一举南下吧。”

  “真是不错的主意呀,按照你的打算,怀顿诺尔很快可以聚集起足够的力量,一举南下。

  只是,放着一匹狼睡在身边,我会很不舒服。”克鲁索退后一步,我可以瞧见他的手很自然的按在剑柄上。

  这个家伙已经起了杀心,太过表露自己对大陆局势的判断,想不到侃侃而谈的老毛病在这里要碰上大问题。当然我还不会笨到和克鲁索硬拚,不用想也知道在外面至少埋伏了一个中队的士兵,只怕里面一有异声,就会蜂拥而入,到时候,只怕我的骨头渣子都找不到。

  想想看,应该怎么打动这种野心家呢?

  “哈哈哈……”

  突然我大笑起来,让屋内渐渐凝重的气氛松弛了一下,然后盯住克鲁索的眼睛道:“想不到克鲁索殿下的胸襟也只有那么点点,虽然我只是乡野小民出身,不过我也知道真正的霸者根本就不畏惧任何敌人。不错,流浪兵团和怀顿诺尔迟早一战,只是现在打的话,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如果殿下仅仅想当北方霸主的话,那就在这里杀了我,然后尽起精兵和流浪兵团一战。”

  “你以为我不敢吗?今日就让你这个流浪贼知道大言欺人有什么下场!”克鲁索慢慢拔出他的配剑,森寒的亮光从剑鞘里闪了出来,直印在我的眼帘里。

  难道是我看错人了?并没有让这丝疑虑困惑我多久,我挺直了脖子继续道:“今日我死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看错一个人!”

  屋子里卷过一阵阴冷的风,在死般寂静后的片刻,克鲁索做出了反应。

  “噌--”剑重新入鞘,克鲁索转过身子,看着那副大陆地图,好不响才道:“好,有胆量,今天我不杀你,并不是因为你的话,而是我要赌赌自己的命运。如果上天真的把大陆的权势赐给我的话,你这种蝼蚁就不可能挡住我的道路。现在,我就代表军方和你们这些盗贼达成和解。”

  言外的意思我更加听的明白,假如我们露出什么破绽的话,他就会毫不犹豫撕毁所有的和平条约。反正他代表的是军方,而不是整个怀顿诺尔,到时候,大可在国家利益的名义下对我发动侵袭。

  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的协议呀,不过有了这个突破口总是好处,到时候,就用怀顿诺尔人牵制怀顿诺尔人好了。

  从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我驱散了所有的不快,将笑容重新挂上脸:“那好,为了未来的霸主,我们是否应该庆贺一番。”

  盯着我看了半响,克鲁索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今天我真应该把你给杀了。”

  “哪里,对于你来说,我和蝼蚁也没什么区别。放过蝼蚁的性命来实现你的霸业很是值得。”

  克鲁索走到窗前,拉开了帘子,让窗外的月光直射进来,阴暗的房间里一下抹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然后我就听见他自言起来,好像是对着我说:“比起一帆风顺的拿到整个大陆,还是来点刺激才有意思……”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涂抹上一层银白。乘着这个空隙,我连忙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将微笑挤在脸上。

  我可不是那种天生的雄辩家,费尽脑筋才想出那种话来,不过这次总算赌对一次,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好办多了……

  王历一三五四年四月十九日。

  朝议一如预料般顺利,迅速达成了怀顿诺尔与兰帝诺维亚的和解协议,根据协议,兰帝诺维亚必须每年进贡金币二十万枚。

  之所以没有再提兵器之事,一来实在是不放心这个王子殿下,二来也依仗着宰相大人笑眯眯的收下我们私下提供的钱财。

  而怀顿诺尔做出的让步则是开放回廊地带的通商,原来在回廊出口的第二军即日南下,移动到阿登附近驻扎。

  但是三座尚未完工的城堡,却以耗费大量国库资金,不想太多浪费为由继续修建,因此驻留的工程部队还是有五千之数。

  “狡猾的家伙。”不得不感叹了一声,这样的话,我们在塞维亚一带的驻军必须要保持在一个相当的数目,那么南下特拉维诺的部队就会受到限制。

  这个联盟关系比浮冰上的城堡牢固不了多少,只能用利益来维持之间的关系。而这个利益,就要依靠所谓的投资基金在民众中的影响了。

  用商路的利润来回报那些购买了投资基金的人,让他们迅速成为受益者。一旦和怀顿诺尔的战争再开,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迟早会做出一定的反应。

  虽然不指望他们能改变什么,但是只要能牵制住怀顿诺尔的行动,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准备。

  同日,怀顿诺尔朝廷还发布另一项决定,就是承认塔兰维诺商会都市的完全中立资格,这件事情是由克鲁索主动提出,并加上了自己的见解。

  这些话,在我说服他的时候并没有提过,是用他自己的立场说出来的,让我明白了承认塔兰维诺的中立还可以让怀顿诺尔捞到那么多的好处。

  在这件事情上,我更加坚信了对于这个王子,是绝对需要多加注意。和他比起来,远在艾尔法西尔乱放冷箭的波塔利奥就像是不成气候的小人。

  因此,我连夜召开了会议,做出了应对。

  “……如果有可能,多把配额分给下层官兵。”在总领事馆的房间里,我也做着诸如此的对应,在罗夫斯基的笔录下,还发布了另外一些指示,“还有就是对地方的领主,尽量拉他们下水。让所有人记清楚,这个是为了兰帝诺维亚命运的投资,不要吝啬钱财。还有,在怀顿诺尔本部,千万不要留太多的资金,要么把钱转到塔兰维诺去,要么就想办法提供给艾尔法西尔仆役民。”

  “是,是……只是那些贵族不会把钱都提走吗?”

  我看着罗夫斯基并没有说话,他在注视了我一会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是,是我愚笨,能钱生钱了,只要是人都不舍得提走的。”

  “还有,商队已经准备好了吗?”没有理会他的自言自语,我追问了其他的事情,这里哪还敢多留,谁知道那个克鲁索什么时候反悔。我才不相信霸王惜才什么的鬼话,没理由拿自己命去验证这个话的正确性。

  “马上就准备好了,过几天就可以出发。”

  “不用那么费劲,明天早上就出发一批……在这里多呆一天,就多一天的变数。”

  “是,我马上去办。”罗夫斯基连忙躬了一身,就欲退下。

  收拾着手上的东西,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唤住他:“对了,你也不比以前了,明摆着是兰帝诺维亚的领事官,万一两国之间发生什么变故,你就是第一个受害者。在这里,我郑重允许你,可以采用一切手段保住自己的性命,用好你的舌头,不要让我看见你的尸体被运回兰帝诺维亚来。”

  罗夫斯基浑身一震,突然从眼眶里迸出眼泪,一下打湿了他的脸,扑在地上,他抽泣道:

  “大人……”

  “哭什么,下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

  “是,是,大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连声应和,罗夫斯基倒退了出去。

  “法尔切妮,明天你和四人众护着米娜维亚先走,现在唯一的好处就是艾尔法西尔都没搞清楚到底是谁劫走了公主,在这里,他们注意的对象应该只有我一个。”看着罗夫斯基消息的背影,我转向了还留在房间里诸人。

  法尔切妮皱了下眉头:“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女人,就算你是特拉维诺人,在怀顿诺尔人眼里,你还是女人,几个女人加几个孩子,就算是克鲁索也不会花精力去追查。”

  我笑了笑,虽然对于法尔切妮来说,弱者这个头衔是怎么也套不上的,不过现在只好委屈她一下了。

  法尔切妮眨了眨眼睛,并没有说别的什么,点头应是。

  看着法尔切妮并没有大的反应,我送了一口气,然后转到另一个人身上:“米拉奇,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哈,说吧,说吧,和你在一起也那么久了,哪里还会不帮你呢?你说好了,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去做,不会让你失望的……”米拉奇眯起了眼睛,堆上商人的笑容,一边搓着手,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

  差点没捂上耳朵,不过就因为这样,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定:“我想让你留在怀顿诺尔。”

  “啊--”张大了嘴巴,一下合不上的米拉奇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刚才还对着那个什么斯基的家伙说这里危险,一转眼,就想把我卖在这里呀!我的命就那么不值钱,我可告诉你了,我这么劳苦的跟着你,那是看上你这个家伙还有点意思,也有点前途。不过就这么想着让我去卖命,那是休想!”

  红着脸膛的米拉奇重重拍在桌子上,把上面的纸稿弄的漫天飞舞,好不容易收拾起来的文件一下就被搞乱。

  想不到这个家伙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我连忙做出了解释:“你误会了,再怎么说,我也不能怂恿别人去死。”

  “那你什么意思?那不是摆明了让我去送死,还会有什么好心呀!”

  “你是塔兰维诺人,现在的身份应该是完全中立者,留在这里,应该没有危险。我想让你代替已经在明处的罗夫斯基,当这里暗处谍报的组织人。当然,你不愿意,我会另外想办法。只是一时找不到像你那么出色的人才而已。”

  “真的没有危险?”

  看着米拉奇的一脸疑惑,我连忙道:“那是,那是,你的身份应该是塔兰维诺驻怀顿诺尔的办事官。在这里的间谍已经不方便出入总领事馆,但是出入你那里就方便多了。到时候,你只要发发钱,然后让商队捎带点情报就可以了。”

  “就那么简单?”

  “绝对是!”

  “好吧,我就试试,不过我可告诉你了,万一有什么危险,我撒手不干,不要指望我拿命来办你的事情。”

  “知道了!”要应付塔兰维诺商人还真是不容易,连哄带骗下把米拉奇推上了怀顿诺尔间谍头子的位子,我总算完成了今天所有的议题,接下来就是准备回到兰帝诺维亚,去做我真正应该做的事情了。

  一想到此,我从胸口就涌上了无限的激动,忍不出拔高了音量:“大家回去准备吧,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是!”

  ……

  偌大个房间又只剩下我和迦兰两个人,我送了下肩膀,突然笑着对她说:“迦兰,我总算可以回去干我应该干的事情了,实在是当了太久的说客,回去后,千万不要让德科斯他们认不出我来呀。”

  “不会的,主人,你并没有改变。”低下头,迦兰回答我,虽然没有看见她的表情,但是从她的语气中,我已经察觉到一丝活泼的味道。

  “让你真正开心,可并不比让亚鲁法西尔复兴简单。”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冒出了这么句话,听到我说的意思,迦兰忍不住抬起了头,脸上露出诧异后连忙又低下头去:“迦兰能在主人身边,就已经很开心了。”

  “就当我奋斗的一个目标吧。”并没有在乎迦兰后面的回答,我自言道,然后走到了窗前,外面的月亮还是那么的明媚,过不了几天,我应该站在兰帝诺维亚的城头看她们了……
♀我爱黑涩会♂
☆鬼鬼後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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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 第七章 异变

比起风风光光的进入怀顿诺尔城不同,我们的离开多半有做贼的感觉。

  第一波米娜维亚他们是混在商旅里,堂堂的公主假扮领头商人的侍女,也颇有点委屈。

  第二波的雷帝斯他们则还好点,以需要先期联络为由,大摇大摆从城门里走出去的,还带着一个百人队作为护卫,一路招摇的向兰帝诺维亚而去。

  而轮到最后的我和迦兰,草草留下一封诀别信,装扮成农夫偷偷摸摸溜出,现在的我们已经远离怀顿诺尔,走在去兰帝诺维亚的大道上。

  躺在草堆上,我闭着眼睛享受着春日的阳光,那洒在身上的温暖,真让人有种懒洋洋的感觉。

  迦兰跪在我的头边,轻轻摇着扇子,替我驱赶着烦人的蚊子。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幽香混杂在稻草清香中窜进我的鼻子里,让我更觉舒畅。

  忍不住张开眼睛,对着迦兰道:“要是老是这样,这条路还是长点好。”

  迦兰怔了怔,脸上蒙上一层红晕,在阳光直射下,分外显的娇艳,正当我一阵恍惚,不能自己时,赶着马车的速突然拨转了马头,将马车驶到了路边去,这个时候,从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个咕噜爬了起来,我连忙探手握住藏在草堆里的弯刀,现在的我们可只有三人。为了掩饰我们明显的外族特征,我们都用大斗笠盖着脑袋,将脸也掩去大半。

  飞驰而来的数骑并没有理会我们,连正眼也不瞧我们一下,就呼啸着从我们身边而过,在那瞬间,我看清了那是怀顿诺尔斥候兵的装束,插在他们背上的小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 急”字。

  “奇怪,这个不是怀顿诺尔的八百里急报吗?不会那么快,我们和他们就开战了吧。”我吃了一惊,没道理和约撕的那么快,难道是在兰帝诺维亚发生了什么异变?一阵冷汗渗出,还没等我做出决断,又是一阵马蹄声。

  “雷帝斯!”看清了来者,我失声嚷了出来,也喊出了闷头赶路的那个人。

  还急弛出几步后,雷帝斯连忙拨转马头冲向我,口中一边大喊着:“不,不好了,从捷艮沃尔传来消息,圣龙死了!那个大个子龙将已经控制所有的权利,刚刚发布大陆霸权宣言!”

  一瞬间,我如同跌进无底深渊中,从心口传来绞痛的感觉,圣龙死了?那个老不死的家伙,我还没找他算过给乱七八糟东西的帐呀!

  “雷帝斯,下马!”从胸口涌出了这个命令,我大声喝道。

  雷帝斯怔了怔,还是跨下了战马。我直接从草堆上飞跃而下,落在马鞍上后,对着他们道:“你们快跟上来,我先去一步兰帝诺维亚!”

  言毕,一拍马屁股,一路绝尘而去,身后留下雷帝斯的喊声:“喂,怎么赶呀,让我们跑回兰帝诺维亚呀……”

  捷艮沃尔的异变将战栗传遍了整个大陆,捷艮沃尔的圣龙,整个大陆的守护者,其实早在三月初就已经升天了,但是它的死还是被长老会隐瞒了一个多月。

  但是第二龙将离车一次偶然发现了这个秘密,在秘密联合了从特拉维诺回来的第三龙将丹陀罗后,于四月二二日发动了捷艮沃尔历史上的第一次叛乱。

  在离车“我们是大陆最优秀的子民,整个大陆的异民族只能匍匐在我们面前做奴隶!”的宣言下,九成以上的龙骑兵、龙骑士跟随叛乱,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成功驱逐了十三长老。

  随后,登上至高权利位的离车就发表了“鼓动人心”的演说,宣布捷艮沃尔对整个大陆宣战。那就意味着全大陆最恐怖的骑士--龙骑士将离开自己的巢穴,将混乱散播到各个地方去。地理意义上的防线将不复存在,所有国家首脑的生命将毫无保障。

  而当我清楚了解这一切时,是变乱发生十天后的兰帝诺维亚。

  “情况很糟糕……”其实不用德科斯说,我也知道,兰帝诺维亚的官府被龙喷出的火焰烧成一片焦土,只剩下冒着青烟的黑色碳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的味道。到处是受伤的士兵和惊慌失措的百姓,踩在瓦砾堆上,我能感受到战斗的惨烈。

  “早在变乱前,我们就已经接到捷艮沃尔长老会暗地里的通知,连忙修筑了六道防线,但是到昨天为止,已经失去了其中三道,战死至少六百名士兵。现在依靠着南边的一处丘陵地带,用石头暂时封住了对方的进攻。昨日,对方龙骑士直接突击兰帝诺维亚城,由丹陀罗统帅,我方一天之内就战死了七百多人,若不是狂战士大队、龙枪大队血战,今天……

  ”一旁梅尔基奥尔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到目前为止,我军已经战斗减员四成,对方再来的话,我们就支撑不住了。”

  想不到一路上的辛苦,还比不上捷艮沃尔的一次破坏,怎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模样,这算是上神的惩戒吗?

  我吐了一口气,然后道:“召开军事大会,只要是能站起来的战士全部到广场集合,我要发布演讲。”

  “是,大人!”梅尔基奥尔敲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先行退下。

  “演讲?”德科斯看了看我,然后接着道:“最后的战斗总动员吗?”

  “不错,如果不能跨过这道门槛,我们就没有未来。”我抬头望向了天空,云飞快的滚动着,不停变换出各种形状,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马上就要下大雨了呀。

  王历一三五四年五月二日。

  在兰帝诺维亚中心广场上,面对着数千名聚集起来的士兵和自发而来的百姓,我突然产生了奇怪的感觉。

  很久以前,在休法城里,面对同样绝望的我们,夏亚大人是用怎样的心情来说出那段到现在还鼓舞着我的话呢?

  “为了自己而战斗……”口中低低念过当年的誓词,我跨上了一步,从胸腔里把自己的声音喊出来:“其实我也不用隐瞒什么,敌人的强大你们已经见过,而我们就要和这些敌人战斗。你们将面对的是恐惧、伤痛甚至是死亡……”

  扫视了下台下,并没有太多的波澜,只有远处围观的数个民妇抽泣出声。

  “我并不要求你们和我一起战斗到死,生命对于每个人都很宝贵,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这里的所有人能够快乐的生活到老。因此,我不会挽留任何想要离开的战士,他们并不是懦夫,只是在追求自己生活的理想。”

  没有一个士兵移动脚步,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双双眼睛直盯我。天上的云压得越发低沉,让人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平复下自己的感情,我继续说道:“假如你选择了战斗,那么请记住你的价值。万一失败了,你就会成为荒野中一具无人理睬的尸体;就算成功了,你的名字也不会记录在任何历史的宗卷中。你,是无名的英雄,但是,我会记住你,和你一起战斗的同伴会记住你,以及被你保护的人们会记住你!这就是你战斗的所有的价值。如果这样,你也没有退缩的话,那么在这里,先接受我,流浪兵团的指挥官,你们的上司由衷的敬礼!”

  一只手扬起,平举到眉头,我郑重的行了亚鲁法西尔标准的军礼。

  远处的天际划过了一道闪电,发出了耀眼的白色亮光,接着雷声滚滚而来。

  没有丝毫的喧哗,一名士兵缓缓举起手,接着是第二个……透露出坚毅的神色,所有的士兵向我敬礼,雨落下,打湿了每个人的脸庞。

  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我觉的自己的眼眶一阵湿润,在重重甩出手后,我抽出了弯刀:“不能同生,就要同死,这是我唯一能对你们做出的承诺!”

  “万岁!”士兵的声音在这瞬间压过雷声,在抽出自己的兵器后,对天举了一下,然后齐齐跪下……

  “兰帝诺维亚宣誓战”在这一刻拉开帷幕,我兰帝诺维亚军以不到三千的战力迎击捷艮沃尔号称天下无敌的龙骑兵三个大队、龙骑士一个中队。

  在当时人的眼里,兰帝诺维亚是在寻求自杀,但是他们有很清楚,一旦兰帝诺维亚倒下了,捷艮沃尔龙的洪流将不可抑制的卷过整个大陆,谁都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带着忐忑不安,五月的战斗出乎意料的停顿下来,所有人的眼睛放在北方这个弹丸之地。

  而另一边,站在战斗第一线的我们,就别有其他的感觉在心头。联合所有的军官,我们迅速召开了军官层的会议。

  “不能辜负战士们的决死之心呀。”德科斯捧着茶杯,在临时军议会上发出如此的感叹。

  我是很清楚德科斯言下之意,就算有了战士们的勇气,但是面对绝对优势的军力,再勇敢的战士,也不过是添加捷艮沃尔人的荣耀。现在的我们,就是要开动自己的智慧,想办法抵挡住对方的进攻。

  “硬拚的话,我们死的不要太快。”塔特姆哼了一声。

  “是呀,就算有龙枪战士、有狂战士,从绝对战斗力比较上,我们还是差上好大一截。”

  计算着双方的实力对比,玛古拉一脸愁容。

  房间的气氛一下凝重起来,在互相对望了一眼后,纷纷发出叹息。

  我扫视了下四周,雷帝斯他们最快也要到明天才能赶到,但是加上他的智慧,也不过是怂恿我们速死而已。

  难道真要逼迫我们和龙族来个总决战?而且,我更不想看见的是,战士们的血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流,我们的牺牲如果去换取大陆各国放下心头大石,然后大打出手,去争夺霸权的话,那还真是有点讽刺。

  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了脸上还挂着笑容的军师,这个家伙,到现在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难道他……

  “德科斯军师,你有什么见解。”我对着德科斯道。

  德科斯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走到挂在军议厅墙上的巨大地图前,沉默了片刻后道:“ 我们打不过敌人,如果固守在兰帝诺维亚,三天之内,就全部完蛋。所以在开战以前,最好放弃这座城市。”

  “什么!”玛古拉顿时跳了起来,“放弃!你疯了,也没看见你上次龙骑士侵袭的时候说过这种话,现在逃跑,那不是让士兵们失去战斗心吗!”

  “龙枪战士和狂战士的血已经提醒过我一次了,两支部队用四十条性命换对方六条,还真是不合算呀。”永远挂着笑容,老狐狸轻松的把玛古拉的质问扔到了角落里。

  看着德科斯,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种决定,确实只能由最高指挥官来决断,和敌人全面开战,确实很难有胜算。

  如果放弃主要都市,把实力分散到乡村里去,找机会歼灭对方的小队。但是这样的话,就是把一般百姓推到战争的最前线,这种决定,我真的忍下心来做出吗?

  看出我的疑惑,德科斯露齿笑了笑:“其实,捷艮沃尔最大的威胁就是那些在天上飞的大蜥蜴,只要能解决他们,对付在下面爬的,就不是太大的问题。”

  “笑话,如果有可能,我们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一个弓箭手大队,连个敌人都没射下来,就全员战死,现在他们的尸体还躺在兰帝诺维亚的城楼上呢!”塔特姆又哼了一声,做出没可能的表情。

  “如果不能在天上消灭他们的话,就在地下吧,反正从捷艮沃尔是不可能一口气飞到这里的,乘着对方休息的时候,来次偷袭好了,反正我们兰帝诺维亚军的名气也不是怎么光明正大的。”

  “可是,现在我们的南方已经失守,敌人很可能在龙骑兵的控制范围内做出休息。”玛古拉抓了下头发,在一旁提出疑义。

  德科斯的眼睛还留着那丝笑意,在看了看玛古拉后,道:“所以就要我们的指挥官做出决定。”

  这次我算清楚了老狐狸的所有打算,在流露出会心笑容后,我下达了命令:“传令,所有部队连夜开拔,向塞维亚要塞方向撤退,让所有愿意和我们走的市民跟随我们。玛古拉,你打上主军旗,走在最前面,做出狼狈逃窜的姿态也无所谓。”

  “什么……真的要听那个老狐狸的话呀,放弃兰帝诺维亚,逃跑?”玛古拉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我并没有直接搭理他的问题,接着道:“龙枪战士、狂战士即日起扯下所有代表战士的标志,混在难民中离开后,在附近的森林里潜伏下来。塔特姆,你想办法把旗号搞齐点,全数给我树起来,作出断后的姿态,跟随在撤离大部队的最后。”

  “是。”虽然有点疑惑,但是塔特姆还是爽快的回应了我的命令。

  “梅尔基奥尔,通知前方战斗的士兵,告诉他们,我希望他们能够坚守两天,换取胜利的机会;同时,也告诉他们,没有援兵。”我很清楚这对前方的战士就如同下了死亡判决书,但是,我会让他们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而死,而不会给他们空虚的幻想。

  “大人……”露出了点不忍,但是梅尔基奥尔没有再多说什么。

  “好,命令到此为止,所有人离开去执行命令,从现在开始,就做好撤离。在出发前请各位记住一件事,你们所做的一切关系到我们的未来,如果这次失败了,就请各位担负起自己需要承担的责任吧。”扬了下手,我大声喊道。

  “是--”军官们敬礼后,纷纷离开。

  望着他们消失的背影,我走到了地图面前,望着上面表注的山山水水:“军师,你认为龙会停在什么地方呢?”

  “龙可是一种喜欢喝水的动物,如果是我,一定会选择在有溪流的地方吧。”笑着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听后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搜寻起上面所有标有水的地方,“如果猜的不错,就在这里和敌人来次决战吧。”一只手按在了地图上一块细小的地方……

  数天后。

  兰帝诺维亚东四十里的一处小溪流。

  溪水拍击在石头上,发出了悦耳的声音,几只麋鹿在溪流边饮着水,偶尔抬起头,警惕的扫视下四周。在溪流旁边,是一丛密林,春天的气息给它披上的绿色掩盖了里面所藏着的一切。

  龙枪战士两百、狂战士一百五十、弓箭手三百以及火枪手五十,总共七百人就掩藏在这里,屏住呼吸,紧张着注视着森林外的一切。

  这里会聚了流浪兵团的所有精锐,就连勉强成军的火枪队也被拉上来,可以说是孤注一掷的战斗。

  根据陆续传来的情报,捷艮沃尔已经知道了我们大撤退的消息,现在的兰帝诺维亚已经变成了一片死地,几乎所有的市民跟随着军队撤离向塞维亚要塞。

  而凭借着故意散布的消息,对方已经认定我这个指挥官临阵脱逃,并有意向刚结盟的怀顿诺尔寻求援助。

  今天早上,由在捷艮沃尔的探子放出了“龙已经出巢穴”的紧急速报鸟。估计对方马上就要进入这个设定的休息点。

  “如果不是这里,我怎么办?”无数次我自我询问着这个问题,而在这个马上就要开战的前夕,我突然想清楚,管这些做什么,人生中有很多赌博命运的时候,现在的我就是在赌自己以及亚鲁法西尔未来的命运。

  就在这个时候,飞龙的鼓噪在我的头顶响起,穿过密密的树林,将阴影投到了我们身上。

  受到惊讶的麋鹿飞速逃开,惊起了在森林里栖息的鸟群。

  一下子,四周被各种各样的声音给环抱起来。手掌上顿时渗出了无数的汗珠,一边慢慢抽出弯刀,一边示意附近的士兵更好掩藏自己的身影。

  “哗--”鼓风声,一匹飞龙落在地上,从上面下来一个龙骑士,红红的眼睛警惕的扫视了下四周后,向天空摇了摇手。不一会,又有几匹飞龙落在地上,从上面爬下的龙骑士飞快的掠向溪流,捧起水来,就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这下可糟糕了,如果都像这样,轮流下来,那么这个埋伏还有什么意义,在我旁边的雷帝斯紧握住战斧,做出要冲出去的样子。

  我摇了摇头,示意再看一下。约莫过了半刻钟,喝完水的龙骑士重新跨上飞龙,一阵鼓风之声后,纷纷飞起。

  仅过了片刻,大群的飞龙降下,降落在溪流边。暗喊了声好险,如果刚才急忙动手的话,计划就是失败了。

  连忙树起拇指,火枪队慢慢挪向树林边,小心着不发出异样的响声,将火枪瞄准那些龙骑士后,静等着命令。

  “快点休息,补充下水袋后,我们立刻出发,千万不要让那个法普溜到怀顿诺尔去,那样就麻烦了!”虽然看不清他的面貌,从语气上看,应该就是丹陀罗,丹鲁城外的大火到现在还铭刻在我的心上。一口气毁掉半数狂战士的恐怖龙将。

  没什么机会在犹豫了,用力将拇指扣击到食指上,做出了出击的表示。

  “乒--”巨大的声响撕破了宁静,从火枪口喷出的白色光芒闪电般划入对方的阵营中。还没等他们缓过神,飞龙先一步做出反应,纷纷振翅掠向天空。

  紧接着,箭矢射出,雨点般倾泻在发怔的龙骑士身上,血花四溅。

  “杀--”高喊一声,我率先冲出,掩藏在树林里的士兵们发了声喊,紧跟而出,越过低矮的灌木,冲进了对方的阵营中……

  以狂战士为先导,龙枪战士为侧翼的突击如果碰上别的什么部队,瞬间就可以决定战场的局势,但是,我们的对手是大陆都为之颤抖的龙骑士。

  没有坐骑的他们一点也不畏惧,纷纷抽出腰间的长刀迎了上来,双方咋一接触,血雾就弥漫在整个空地上。

  一片青芒,最先冲上的数名狂战士紧握住劈入身体的龙刀,在发出惊天的嗥叫后,将最前列的龙骑士带倒在地上,后面的狂战士飞快的补上一斧,将龙骑士的脑袋砍飞到半空中。

  又是一片青芒,第一波撞进对方防御阵型的狂战士全没,被龙刀砍断的尸体纷纷扑倒在地上,剩下的人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直接踏过同伴的尸体,冲了上去。

  狂战士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活生生把紧聚在一起的龙骑士割开。而在这个时候,龙枪战士紧跟而上,用手上锋利的长枪把敌人分割成无数的小部分。混乱的战局开始,没有任何阵型可言的厮杀在这个小小的空地上展开。

  “喝--”龙刀劈过,重重砸在我的弯刀上,巨大的冲力传来,逼迫着我向后退了几步,还没等我站稳,对方的龙刀就卷了上来,直袭到我腹部。

  “叮--”迦兰的身影,两把短剑舞成一团白光,挡住对方的进攻,接着,一支箭从我身后射出,插在了那名龙骑士的身上。

  诧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名龙骑士甚至不带一声呻吟,火红的眼睛闪过骇人的光芒后,猛力挥出一刀,将迦兰逼退了一步,然后,整个飞掠而起,直扑我过来。

  “该死的大蜥蜴!”雷帝斯怒喊了一声,窜到我身边,挥起巨大的战斧,又是一兵器撞击声。在激起无数尘土后,那名龙骑士飞掠出去,看见他轻踏了一下地面,整个的如同贴在地面上一般又掠了回来。

  再一箭,这一次直取那龙骑士的眼睛,飞在半空中的那人神奇般转了个身,堪堪避过飞射而去的箭矢,还没等他做出其它的反应,迦兰的身影已经紧随了上去,一阵血花飞溅而出。

  那名龙骑士的尸体滑了数米后,静伏在地上,另一具尸体在眨眼后,飞过纷乱的战场,扑在他的身上,这次是一名狂战士的尸体。两个人的血融在一起,慢慢流淌在大地上。

  就在这短短的半刻钟内,在我的身边已经躺满了尸体,耳中除了厮杀声外,就是在树林里不断响彻的火枪射击声,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飞龙发出哀鸣

  不敢靠近

  因为地上发出的声音呀

  就像天上的雷声

  它们的脚下,人类的血染红大地

  游吟诗人的歌词并不能代表当时战斗的残酷,却也描述出部分的真实,开战后一刻钟,狂战士队战斗减员六成,龙枪战士队战斗减员四成。

  而夸傲整个大陆的龙骑士第一次死亡人数超过了两位数。

  双方流淌出来的血是那么的多,以至于在溪流很远的下游,也能看见淡淡的红色。

  “呀--”一名士兵在这声惨叫后突然燃烧起来,片刻后化成了灰烬消散在空中,也将一个龙将装束的人露在我面前。

  这是第一次看见丹陀罗,比想像中还要年轻,穿着火红的盔甲,手中的长剑闪耀出点点的火星,看上去就像是在燃烧一样。

  所有的龙将,当然除了我,都有如同恶鬼般的本事,离车是什么,我不知道,因为和他的战斗根本就没真正开始过,但是眼前的这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一个操纵火焰的好手。

  在他的四周,飘散着象征我方战士尸体的黑尘,这个家伙……

  “第四龙将因陀罗。”盯着我,丹陀罗从牙齿缝隙处迸出这几个字,眼睛中燃烧着愤怒的光芒。

  “死!”一名狂战士在这个时候扑了上去,丹陀罗连头也没回,挥手一剑,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焦臭,又是一个火人。

  迦兰、雷帝斯、速、法尔切妮不禁围到我的身边,五个人一同面对这个恐怖的敌人。

  四周的喧闹在这刻从我耳边消失,在我的眼里,现在只剩下丹陀罗,我很清楚,如果不能杀了他,这场战斗就没有多少意义。

  “退回去。”说完这句话,我飞快的倒退,直往树林里而去,其他人在怔了一下后,连忙跟上,几名龙枪战士迅速补上了我们的位子,挺着长枪阻拦丹陀罗的进逼。

  几声惨叫,他们也仅仅拖延了不到一分钟,穿过四散的黑尘后,裹着劲风,丹陀罗就扑了上来。

  一扯迦兰,两个人同时扑倒,泥土的芳香直窜进鼻子里,没有时间去多嗅一下,我高喊了一声:“趴下。”紧接着竖起拇指。

  其余三人闻言连忙扑在地上,身后的热风在我们的上空卷过,直击到我们眼前的树上,溅起数朵火花,这个时候,我扣下了拇指。

  “乒乒--”掩藏在树林里的火枪队开火,一阵阵黑烟从那里飘上半空,在飞射出无数的白光后,我听见了身后的一声闷响。

  转过身去,看见丹陀罗用手护住要害,全身上下不停喷出血来,又是一阵枪响,清楚看见白亮的轨迹在他身上终止,接着绽放出一朵朵血花。

  跪在地上,丹陀罗垂下了一只手。这一刻,我再也没有忘记,他的眼睛,透满了恶毒,就像是喷出火焰一般。

  “该死的因陀罗--”从口中喷出一口血沫,丹陀罗恨声道,然后在阵阵枪击声中重新站了起来。

  举剑,高过头顶,飞速落下,从剑身上卷出了一道火红的亮光,劈开大地直向我冲来,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在我身边的迦兰连忙扯了我一下,将我带到一边,背部立时传来如火灼烧的刺痛。

  “轰--”巨大的声响,那股劲风劈倒参天大树,在后面的数名火枪手来不及发出呻吟就化成四散的血色碎片。

  “喝--”法尔切妮和雷帝斯齐发了声喊,双双扑了上去,一杆长枪,一把战斧在丹陀罗挥刀的间隙击到他身上。还没看清楚,两个人又倒飞了回来,枪和斧均断裂成两半,撒落在地上。

  勉强还站在那里,血就如同瀑布一般从丹陀罗的身上淌下,落在地上,飞溅成四散的血珠。

  在看了我一眼后,他突然露出了凄厉的笑容,接着,仰天高嚎。飞龙的鸣叫,似乎在回应丹陀罗的啸声,我抬起头,只看见在上面最大的黑色飞龙在盘旋了片刻后,突然急飞而下,一团耀眼的火红光芒在它的嘴巴处会聚起来。

  “快散开--”话音刚落,火球从天而降,重重打在地上后,停顿了那么片刻,然后,红光大盛,席卷了我所有的视野,那瞬间,只能看见无数的黑影在火光中扭曲消散。

  丹陀罗最后的如鬼泣般的笑声在那里久久回荡。

  站在焦黑一片的大地前,我呆立了良久,天空中响着飞龙的最后哀鸣,几匹飞龙降下,从上面走下残存的龙骑士,在这个时候,我们毫无战斗的欲望。

  看着他们在黑色的大地上掘出数块焦土纳入怀中;看着他们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也看着他们重新回到飞龙上,在发出悲戚的哀鸣后消失在视野。

  接着,数十匹飞龙从天上直飞而下,重重撞击在大地上,四散的血珠在我眼前落下,在黑色上涂抹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眼泪从我的眼角滑落下来,然后我跪倒,将头撞在大地上,久久没有抬起。

  王历一三五四年五月五日

  狂战士大队、龙枪大队消失在流浪兵团的建制中,从塞维亚外围的血腥之夜开始,跟随我战斗了那么久的勇敢战士,到最后连尸体都没办法找到。

  收拢了所有的焦土后,在那条无名的小溪流边,我树起了一块碑文:“吾之锋芒,吾之护翼。”

  同日,捷艮沃尔龙骑士中队也消散在历史的洪流中,全部一百人,到最后回到捷艮沃尔的仅仅只有七人。

  听闻到消息的前线龙骑兵,顿时如同潮水一般退了回去。两天后,打着兰帝诺维亚旗号的士兵们把战线重新推回到原来的地方。

  暂时,对方不再会来侵袭,但是我知道,这种和平不会来的太久,站在满是尸骸的山丘上,我直指着捷艮沃尔的方向,大声喊道:“目标,捷艮沃尔!”

  就如同德科斯说的一样,在春天的时候,是兰帝诺维亚震惊整个大陆的时候,只是这个震惊实在用太多的鲜血铺就了。

  王历一三五四年的春天,是开满血色樱花的季节……

  克鲁索.怀顿:怀顿诺尔国太子。野心家,以大陆霸权为最终目标,在达成目的前和法普暂时结成同盟关系。颇具谋略,在混乱的大陆战争中也算是颗耀眼的明星。

  ※※※

  预告:

  第六集 泥泽篇

  大陆的战局已经陷进泥泽,到处是战乱,似乎整个大陆都在流血。

  而发动对捷艮沃尔的讨伐战后,流浪兵团被龙骑兵无休止的偷袭搞得精疲力尽,为了完成对捷艮沃尔的制压,我不得不做出一些痛苦的决定……

  另一方面,北方的怀顿诺尔终于南下,并迅速和艾尔法西尔的第二王子达成了协议,双方的兵力像奔流一般席卷了整个艾尔法西尔,面对逃亡而来的第三王子布拉西尔,我又应该做出如何的决断呢?

  王历一三五四年,这个燃烧的年份,究竟会在什么情况下总结它的旅程?

  下一年呢?这个大陆的未来到底在哪里……
♀我爱黑涩会♂
☆鬼鬼後援會☆
[EF]GuiGui1989811
第六集 第一章 来访者

王历1354年5月24日我抱着手站在一处小山冈上,望向捷艮沃尔,天色很昏暗,绵绵细雨飘到我的头盔上,然后在盔沿汇聚成小水珠滴落到甲衣中,冰凉的感觉从那里渗进肌肤。这种湿漉漉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是比起遥遥无期的战斗来,这个至少还带上一点清凉。

  从那场毁灭了双方主要力量的战斗后,流浪兵团和捷艮沃尔就陷入僵持,我军没有足够的军力消灭掉多达千人的龙骑兵,而对方在惊诧龙骑士的全军覆没后而不敢前进。这样下去,对于我们可不是什么有利的事情,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北方商贸道路陷入停滞,若不是那些飞龙身上的龙角价值不菲,早在几天前,我们的那个投资基金就已经破产。长此下去,先不说塔兰维诺方面的疑惑,就连那些怀顿诺尔投资人的怒火都可以把我们烧毁了。

  “麻烦的事情……”敲了一下脑壳,我感觉到一阵头痛,当一个成功的商人和当一个成功的指挥官一样困难,不过现在的我最好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难题,不然商人和指挥官一个也当不成。

  “大人!”怒雷般的吼声窜进我的耳朵,不用回头,我都知道是谁过来了,不一会,踏着沉闷步伐的雷帝斯就晃到我的面前。

  “什么时候进攻!”

  数天来,这句话已经在我耳朵里跳跃了不下十次,失去了大部分同伴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也不能让更多的性命丢进无把握的战局中吧。一边感叹着单细胞生物的简单思维,一边我不得不做出又一次的解释:“雷帝斯,现在的战况你也看见了,我们根本没有多少实力进攻,贸然突进,恐怕连林海都通不过!”

  雷帝斯鼓起嘴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透过他的瞳仁我能看见“愤怒”两个字,在他爆发的瞬间,另一个声音挽救了我。

  “法普大人,德科斯大人说有重要事情需要会见!”带着变声期少年的嘶哑喉音,亚尼在山岗下大声喊道。

  我连忙对雷帝斯道:“不好意思,老狐狸找我,我要去看一下。”也不等他反应过来,我连忙冲下山去,在我身后,是雷帝斯的大喝:“大人,什么时候进攻呀!”

  “再议!”丢下了这个词语后,我已经冲到了亚尼身边,亚尼眨着眼睛,一脸迷惑的看着我,我连忙扯了一下他,“不用管那个雷帝斯,老狐狸在什么地方见我?”

  “老狐狸……是德科斯大人吧,他在议事厅见你。”亚尼回答道。

  “议事厅?不会又是什么奇怪东西让我看吧。”实在吃不消那个德科斯的癖好,从我回到兰帝诺维亚后,至少被拉去看了十次所谓的新奇兵器,不过到目前为止,多半和垃圾是直接挂钩的。有了这个前提,我不得不追问了一下。

  亚尼歪头想了一下,然后道:“没有呀,今天那里打扫的很干净,连张废纸都没有。”

  “这样就好……”心中略略有点安定,这样的话,应该是这个老狐狸有了点军师的自觉,想出什么好主意了,不过还没等我加快步伐,从年轻扈从的嘴里又多出了一句话来:“不过有很多老爷爷在那里。”

  “老……爷……爷……”一丝寒意从脚底直窜了上来,转过头去,仔细打量着传话的亚尼,比起去年,他又长高了不少,配上一套橙黄的侍从服,颇显得英挺,白净的脸上并没有看出我要的答案,到是看见了一双清澈的蓝眼睛。或许是长期紧张的生活,我很少留意身边的这个小侍从,今天我突然感觉到,他已经长大不少,可以当一个独挡一面的男子汉了。

  “亚尼,你想当将军吗?”不自禁从嘴里冒出这么一句话。

  亚尼张大了嘴巴,一时没有回答,好一会,从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坚毅:“是的,法普大人,我想当一个像你一样出色的将军!”

  “像我一样?呵呵,那就不必了,你要当自己一样的将军。明天开始,你就到近卫队切拉维佐那里报到,从小队长干起。记住,你曾经是我的侍从,可不要在外面丢我的脸呀!”

  一刹那,我做出这么一个决定,亚尼的名字可不能以“法普的侍从”来终结,在我看来,他可是有可能成长为出色指挥官的人呀,就像当年兰碧斯将军看我一样。

  “是,法普大人!”挺直上身,亚尼用异常有力的声音回答了我,在他的眼睛里闪耀着光亮。

  “糟糕,还是快点赶路吧,那个老狐狸,真不知道带了些什么人到议事厅去了。”拍了一下脑袋,我连忙踏上了去议事厅的道路,再怎么说也不要得罪老狐狸,现在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想再添加上更多的……

  德科斯捧着茶杯悠闲的坐在大厅里,在他周围,除了梅尔基奥尔等几个军官外还或坐或立了十几人,一般花白的头发在那里晃动着,让我有种踏进老人院的错觉。不过在片刻失神后,我很快看清楚了里面到底是谁,捷艮沃尔被驱赶的十三长老和那个连声音都没有发一下,就失踪的第一龙将刹帝利!

  “怎……怎么……”指着这些老爷爷,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德科斯笑眯眯的站了起来,然后对着十三长老和刹帝利道:“你看,我们的指挥官大人看见你们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了。”

  “你们怎么来的!”勉强把惊愕吞进肚子,我并没有理会德科斯,毫不客气的问道。

  大厅中流窜过一丝尴尬后,身为十三长老的首席——难陀打破了僵闷:“我们是从林海一路逃难而来,如果不是刹帝利将军一力维护,我们就死在叛乱者的手里。”

  不得不把眼睛瞄向默坐在一旁的第一龙将的身上,身上的盔甲破烂不堪,至少有上百道的裂纹,头发也粘在一起。这个传说中最厉害的龙将,现在看来和落魄的老乞丐也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在他眼睛里还流露出那丝锐利。虽然不是太喜欢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阴间气息的老人,不过对于他的武勇我不会有半点怀疑,毕竟见识过排位第二、三者的厉害,能够凌驾在那些怪物之上,本身就是让人佩服的事情。

  现在,捷艮沃尔原来的上位者全部都聚集在这里,在我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这次是机会,可以解决和捷艮沃尔那恼人战争的绝好机会!

  一旁的老狐狸怎么能看不出我的打算,在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后,他走到了我的身边,在我耳边低语道:“法普,一共来了一百多人,大多是长老院的卫士,基本上能顶一个中队龙骑兵了。”

  一听到此,我立刻堆上了笑容:“难陀长老,一路辛苦了,在这里,我会尽我的力量保护各位长老的安全。”

  难陀颇为满意的点了一下头:“不愧是第四龙将呀,现在看来,除了刹帝利将军,就只能依靠你了。”

  “多谢难陀长老的厚爱。”我还真是见风使舵的家伙,从进门到现在,算是完成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眨眼间我和捷艮沃尔的旧统治者俨然是一家。不过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和他们达成某些合作关系,毕竟和龙骑兵的战斗,光是依靠现在的流浪兵团,损失实在是太大。

  在无营养的开场后,我们迅速进入了正题,在兰帝诺维亚的议事大厅中,一堆花白头发齐聚到巨大的地图前。

  “在这里一线,囤积着龙骑兵的主力,大约为两个大队,依靠我军目前的军力,很难突破;就算可以的话,在护龙城一带,就是这里,还有一个大队的龙骑兵和离车新招募的奴隶骑兵,总兵力大约在两千左右,虽然不多,但如果固守城池,我们至少需要一万人才有把握攻陷,而我军到目前为止能够动用的全部兵力不足六千……”

  还是由梅尔基奥尔介绍战局,这点情报已经牺牲了我方六个出色的斥候,面对强大的龙骑兵,还鲜有哪个斥候能呆上三天没丧命。

  一阵晃头的诸长老们在梅尔基奥尔的发言结束后,一时无言,站在一旁的我清楚看出他们脸上的失望。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长老被驱逐后一定是躲在林海里,只是在听说我们消灭了龙骑士中队和第三龙将后才急忙从那里赶过来的吧,多少还指望着我们帮他们恢复正统大位。只可惜那次偷袭多半还亏了运气,还有第三龙将的大意,不然的话,现在我就不是站在这里说话。

  “身为第四龙将,说什么也要替捷艮沃尔讨回公道,绝不能让宵小窃夺了正统之位。”

  在这一番正义凛然的发言后,我口风一转,“不过诸位长老也应该体谅流浪兵团目前的难处,为了应付怀顿诺尔,我们不可能把全部兵力都投到捷艮沃尔一线,而且在目前,我们的人马也太过稀少了点,装备上也只是比农民军好一点而已。”

  长老们在一阵私语后,由难陀做出了发言:“当然,这个我们能够理解,如果因陀罗将军缺少资金和装备的话,我们在塔兰维诺商会还有一笔秘密的存款,大约价值十万金币,其它的话,就只有跟随我们的护卫队能够帮助你了。”

  心中闪过一丝失望,十万金币,堂堂的一大圣国,只有这么点资金,也难怪外面的人耻笑捷艮沃尔人是躺在圣龙怀抱里的婴儿,不过那队卫兵到是有很大的用处,至少我们的斥候人选不会像现在这么头痛。在脸上挤出点笑容,我连连点头:“诸位长老的大义我深感钦佩,为了不辜负诸位的期望,我一定尽快发兵,消灭掉叛乱者!”

  长老们的眼睛中齐齐闪过耀眼的光彩,带上一点感动的哭腔,难陀紧握住我的手连声道:“一切就拜托因陀罗阁下了。”

  感觉到难陀长老手上突兀的青筋,在我心里突然浮出了一丝羞愧,现在的我还真是连老人都要利用一下,不过这丝羞愧很快被我抛到九霄云外,为了达到目的,我不应该有太多的情感。转过头去,避过难陀长老灼热的视线,我喊道:“快去准备上好的房间给长老们休息!”

  “是!”门外的侍从在一声应和后,鱼贯而入,各自引着长老们离开大厅,惟独刹帝利将军没有移动脚步,在杂乱的头发下,那双红光闪耀的眼睛紧盯着我,那种感觉,就像是要把我看穿一样。

  “刹帝利长老还有什么事?”心里一阵发毛,我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刹帝利站起身来,用双手捋了一下鬓角的乱发,将整张苍老的面孔显露在我面前后,他那独特的嘶哑嗓音就响了起来:“咳咳,看来当年圣龙当年还真没看错人呀,今天的第四龙将已经是拯救捷艮沃尔的英雄,用不了多久,我这个老骨头也可以让位了。”

  面对刹帝利将军的“赞扬”,我脸皮功夫修炼再好也禁不住红了一下,然后喃喃道:“

  刹帝利大人过奖了,我只是在尽自己的分内事而已。”

  刹帝利看了我一会,眼中闪烁不定,好一会,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一股失意笼上他的眼睛:“咳咳,想不到你能杀死丹陀罗,这个孩子当年也是个出色的人才,不过他的智慧随着年龄的增加反而在倒退了,而且还带着那么多龙骑士陪葬。哎……捷艮沃尔的复兴,让龙的脚步踏遍整个大陆,这个梦想还真是越来越遥远了。”

  就连笨蛋也能听出他话里的含义,这次叛乱就算他没参加,也一定是在他纵容下发生的。旁边的军官齐齐变了脸色,纷纷握上了自己的兵器,小心挪着步伐将刹帝利包围起来。我没有动,如果这个老爷爷要动手,我一进门就应该丧命了,而且看他的眼色,根本就不畏惧环绕在旁边的诸多武将。

  “呵呵,刹帝利,你也老了呀。”在一旁悠闲喝茶的德科斯笑出声来,然后放下茶杯,站了起来,一只手自然的放在搁在茶几上的一杆奇怪铁器上。

  刹帝利转过头去,颇有兴趣的看了德科斯一眼,也露出了笑容,那张充满皱纹的脸越发褶皱起来,看上去比哭还难看:“咳咳,是呀,我老了呀,再也没有当年的勇气去打打杀杀了。本来想看看小辈们的本事,不过现在看来,是没什么指望了。”

  “其实换一下人也不错,看看我们家的法普,好歹他也算是个龙将吧,虽然白痴了点,但是比起那个大老粗,怎么也要有前途点。”德科斯继续说道,手也缩了回去,然后捧起他那心爱的茶杯,吹了一下后,做出一副享受的模样品茗了起来,不过在我的视线里,这只老狐狸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刹帝利。

  刹帝利转过头来,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下,点了点头:“咳咳,不错,如果离车有因陀罗一半的聪明,局势也不会变成这个模样。或许,捷艮沃尔的复兴会由你的手出现。”

  我一阵毛骨悚然,这个德科斯,到底想把我卖几次才开心,什么捷艮沃尔的前途……复兴亚鲁法西尔已经让我很头痛了,再来个龙的未来,我到底还要干什么!下一次,是不是让我去把整个大陆都拿到手中呀。不过现在,我怎么也不能说出这些话来,先不说德科斯的眼睛里充满了暗示,一副“这是个好机会,赶紧答应了再说”的诱惑,就连刹帝利的眼神也变的古怪起来,看着我似乎是在看捷艮沃尔的未来。这种情况下,我来说一个“不”字,今天的议事大厅大约会尸山血海。

  “我知道了。”盘算了良久,我吐出了这么一个模拟两可的回答,知道了,可不表示我会去做。

  “你看吧,我们的指挥官也有了觉悟,现在可以安心回去睡觉,说不定,明年的今天就有好的结果。”德科斯一边鼓动着嘴巴,一边暗示旁边的侍从赶紧把人拉走。

  没有搭理侍从的热情邀请,刹帝利挥了挥手,然后走到了我的身边:“咳咳,因陀罗,在我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前,我想见一个人,听听他的意见。”

  我眨了眨眼睛,很快就知道了答案,然后点了一下头:“我带你去吧,他一定在那个地方。”

  ……

  墓场数百个新树的坟头上都插上了一枝樱花,洁白中带有一丝血色,这是盛开在林海深处的花朵,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槐樱”,据说,每一株“槐樱”的下面都有一具殉难捷艮沃尔勇士的尸体。

  “槐樱”、“怀英”,多少带点凄凉的缅怀之意,我的心再一次抽动起来,葬在这里的都是从林海出来的子民,那一条小溪、那一片火海,直到现在还在我的脑海中久久回荡。

  刹尔利长老佝偻着身子,呆立在坟前,早就滴不出半点眼泪的眼睛空张着,似乎在望着无尽的虚幻。晚春的风已经带上了一点燥热,但卷过刹尔利长老的身边后,就让人感觉到阵阵寒冷。

  刹帝利踏上了几步,站到刹尔利旁边,差不多的面孔,差不多的身型,如果不是衣着不一,很难把两个老人分辨出来。这个就是孪生子,传说中共用一个灵魂的人。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默视着那一大片墓地,天空中还飘着那绵绵细雨,阴暗的天色好像把所有的一切都吞噬掉一般。

  “咳咳,不后悔吗?把自己的子民交给异族人,然后葬在异乡。”刹帝利突然问道。

  刹尔利长老沉默了片刻,然后回答道:“这个问题不要问我,去问一下长眠在地下的孩子们吧。不过我想他们不会后悔,我们都是被抛弃的子民,一直在寻找机会证明自己的价值。现在找到了,也证明了,我替他们高兴。”

  “咳咳,所谓的价值就是那昙花一现似的战斗吗?”

  “生命本来就很短暂,碌碌无为的过一生虽然是一种幸福,不过在生命消逝前绽放出绚丽的花朵更适合龙之血脉。”

  刹帝利眨了一下眼睛,在长长吐出一口气后道:“这样呀……咳咳,刹尔利,不,应该叫你声弟弟吧,你会选择怎样的未来呢?”

  “我吗?”刹尔利的眼睛暗淡了下来,“背负上让自己的子民殉难的罪名,继续苟活下去,直到某一天再也睁不开眼睛。在那之前,我想好好看看,被我托付希望的人的道路。”

  言毕,他的眼睛飘向了一边的我,充满了深意。

  刹帝利也看了我一下,满是皱纹的脸越发皱了起来,我勉强能分辨出他是在笑,而且是很开心的笑:“咳咳,既然我灵魂的另一半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也做出自己的选择。法普,从今天开始,我,捷艮沃尔第一龙将,将全力支持你。就算你和整个大陆开战,我也会站在你这一边。”

  我晃了一下脑袋,有点眩晕的感觉,这是从这个阴森老爷爷嘴里吐出来的话吗,若不是那咳嗽的伴音,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是真的,在半痴呆的状态下,我喃喃道:“知……知道了……”

  “明年的这个时候,又是樱花盛开的季节了。”在一旁的刹尔利长老用低沉的声音慢慢吐出这句话,似乎在预示着什么。现在的我根本没办法理解,在我的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起该怎么好好运用刹帝利他们的力量,争取一举击溃龙骑兵的防线,然后控制整个捷艮沃尔的伟大计划。

  ……

  在安顿好捷艮沃尔逃亡的“政要”后,很快就踏进了六月。今年的夏日似乎比以往更早一点降临,在数十天阴雨后,太阳一从云堆里露出脸,就把灼热的阳光洒了下来,颇有种一口气烤熟整个大地的气势。

  就是在这种闷热的天气中,我不得不窝在窄小的屋子里,皱着眉头听着由那些长老院护卫改编的前线斥候传来的消息。

  “东四里,南三十六里有敌人小队集结。”梅尔基奥尔拿起一张纸条,念了一下,旁边的侍从官连忙在大大的地图上标注上一个红点,仅一个上午,在林海的范围内,就满是敌人集结的红点,看上去比天上的繁星还要密集。

  “两个大队的龙骑兵被拆分成几十个小分队,最大的一股也没有超过二十个人,敌人到底想干什么?”一时不能猜透离车脑子里的想法,我抬头向一边的德科斯望去。

  还没等老狐狸放下茶杯,一边的雷帝斯霍然而起,扯开嗓门大声道:“那有什么不好,一个个做掉敌人,反正杀一个少一个。还有什么好想的,快点开战!”

  “是呀,不过对方也不是傻瓜,摆明了不想和我们正面对决,要是在林海玩捉迷藏的游戏,明年的春天我们都没办法消灭敌人。”德科斯做出一副感叹的模样。

  雷帝斯张大了嘴巴,一时结舌,一张脸涨的通红,好半晌才想出个辩解的答案:“那就直接杀进捷艮沃尔去,把那个最大的蜥蜴杀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惜我们还差四千个人,又没办法把大型攻城器械运过林海,自然是没办法一口气攻下对方的城池,到时候,游荡在林海里的龙骑兵们,就可以拿我们的粮车出气喽。”还是那副悠闲的模样,德科斯然后点了点头,“那个蛮夫一样的家伙,想不到还真有点小聪明,不过这样拖的话,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办呀!”雷帝斯扯开衣领,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直听到“咯吱”一声脆响,连着桌子上的地图缺掉了巴掌大的一块。如果换成别的什么人,早把这个肆意打扰会场气氛的家伙轰出去了,不过流浪兵团里的人也见怪不怪,并没有多少人去理会他,很多人皱着眉毛,盯着那张已经残缺的地图。

  “咦——”德科斯突然发出了一声奇怪的惊叹,然后站起身来,在地图上抹了几下,似乎想让地图上的字迹更清晰点,顺着他的目光,我看见的是那块缺失的地方,原来标注的应该是隔在捷艮沃尔和兰帝诺维亚之间的一块森林。

  “如果是这样的话,到还可以去试试。”德科斯转动了一下眼珠,嘀咕道,旁近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这个流浪兵团的军师,而我的心中禁不住抽动了一下,这个家伙,又想干什么?还没等我揣摩出德科斯的想法时,他突然将目光直视到我身上,然后开口道:“法普呀,我们把林海铲平吧,然后弄一条阳光大道出来。”

  “啊——老狐……军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反正圣龙也升天了,原本林海不可侵犯的意义也跟着不存在,把兰帝诺维亚和捷艮沃尔之间的屏障清理掉,也好使以后的商业道路更加顺畅,怎么看都是划算的事情。”德科斯得意的笑了出来,嘴唇上的胡须微微向上翘起,看上去更像一只老狐狸。

  “那要花多少金子和人力呀!”没等我反应过来,玛古拉就失声喊了出来,“德科斯,你要知道,到现在为止,整个兰帝诺维亚的收支是赤字,赤字呀!我们已经背负了近三十万枚金币的债务了。更何况,那些龙骑兵是白痴呀,看着我们把林海铲平?”

  “钱的问题,商人也不是白痴,既然已经投了钱,万一我们垮了,对他们也没有好处,适当再借一点也不是没可能,万不得已,就说我们一旦胜利,优惠供应捷艮沃尔的龙角,那可是大利润呀。至于对方的偷袭,我们有一个中队的长老院护卫,怎么也能对付小股的龙骑兵;如是开打大规模合战,反正我们也有第一龙将的力量,也就不怕对方的第二龙将,至于剩下的杂兵,这里的可都是打了那么多年仗的人,我想不应该难对付吧。”德科斯越发得意,摆出了已经把整个捷艮沃尔都拿到手里的姿态。

  “大人……”梅尔基奥尔将头转到了我这边,眼睛中透满了询问的含义,现在的情况很容易让人产生我们的军师因为压力太大而癫狂的想法。

  不过透过德科斯的眼睛,我知道他并不全是在说大话。我沉思了片刻后,从腰际抽出了弯刀,劈在那破缺的地图上:“把林海给我铲平掉!”

  周围的军官均露出诧异,面面相觑后齐齐点了一下头:“是,大人!”

  6月3日由流浪兵团的军部下达了砍伐林海树木的指示,包括临时征召的民工在内,共记有一万一千人开赴到林海的边缘上。而设在兰帝诺维亚城里的流浪兵团联络处,早早打出了“预先订购优质龙角”的告示,如火如荼的展开了贩卖未来可能产生的生意。一时间,原本冷清的联络处车水马龙,大批的商人前来洽谈事宜,颇有争破头为流浪兵团提供资金的趋势。

  另一方面,蜗居在自己小天地中的历史学家们,不约而同的拿起笔来批判我的所作所为,“……为一己私利,砍伐千年之古木,若圣龙地下有知,必悔当日提拔之事……”

  “破坏者法普”、“自然的敌人法普”,诸如此类的名号如雨点般落在我的头上。就在这种情况下,开拓部队在连续的数天里砍伐了过万株古木,异常坚定的把步伐迈向捷艮沃尔的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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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 第二章 前夕

站在山冈上,我望着下面,无数的帐篷连在一起,数百道炊烟冉冉而上,组成了一张壮丽的图案。再远处,是如蚁群般蠕动的人群,清亮的号子穿过清晨的薄雾窜入我的耳朵,原本连接成片的林海,在这种雄壮的呼喊声中渐渐凹陷下去。

  “看样子,夏天结束的时候,这条道路也差不多打通了。”蹲在我身边的德科斯得意的道。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个军师真是在什么时候都能保持悠闲的姿态,最近龙骑兵频繁调动,原本散乱的小分队开始汇聚起来。昨天,一支三十人左右的小队龙骑兵还试探性冲击了我们的劳动大军,虽然被打退,但是对一般民工的影响还是比较巨大,一夜之间就有一千多人不辞而别。长此下去,能够动用到砍伐树木的人手就要锐减一半,而为了防止龙骑兵的大规模进攻,还必须再减掉一半的人手负责防御。光是用简单的推理就能算出明年的今天也未必能把林海给打通了。

  “军师呀,按照这个进度,我看和打场长期战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对方只要继续不断的骚扰,我们可要等着明年夏天才看的见捷艮沃尔的城墙。”不得不发出如此的感叹,我提醒了下还沉醉在自我幻想中的德科斯。

  德科斯并没有理会我的讽刺,只是站起身来,做了一下松弛筋骨的动作,然后遮目望了望远处那火红的太阳:“糟糕,又是一个大热天呀,现在才是初夏呀,今年的夏天还真是让人火气上升的季节。不过也没办法呀,如果心里着急的话,虚火上升,恐怕更难过,心静一静,自然会感觉到凉爽的。”

  我眨了眨眼睛,脑子中捕捉到一丝灵感:“你是说,假如我们做出长期战的打算的话,敌人反而会忍不住动手?”

  “这个的话,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人吗,多少有点预见力吧,如果开打的话,下面的平原怎么也比在守城战里更适合龙骑兵。”德科斯露齿笑了笑。

  顺着他的手,我再次望了一下山冈下的平原,几个月前的侵袭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当时驻守在这里的部队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全军覆没,再深入下去,就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并不适合骑兵的展开。

  “如果是我的话,在没办法预见可能的未来,还不如调集部队,来一次总决战,依靠着平原的优势,尽可能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到时候,不要说一个月,就是给我们一年、十年的时间,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劳动力把路开到捷艮沃尔的脚下。”

  突然间,我领会到德科斯打的鬼主意,现在对于我们来说,持久战只有和不利搭上关系,敌人可能也察觉到这一点,所以才会做出如此的安排。但是如果我们借着砍伐林海的大规模活动,来表明我们有打长期战准备的话,对方的应对也会相应的做出改变。毕竟,任由我们把道路修到捷艮沃尔的城下,然后依靠大型的攻城器械,只有骑兵的对方就不得不面对人数上的绝对劣势。与其这样,还不如依靠龙骑兵的强冲击力,和我们来个总决战。

  这样的话,先不论我们能否赢得这场战争,但是在时间上,把一个漫漫无期的战斗压缩到了可以预见的将来,对于现在的兰帝诺维亚来说,可以算的上是最好的结果了,我不得不感叹了一句:“你还真是奸诈狡猾的家伙……”

  “盗贼出身的军师能不狡猾吗。”德科斯一脸的坏笑。

  有这么一个军师,也不知道是流浪兵团的幸运,还是霉运,不过在德科斯的笑脸中,我还是看出了一点问题:“不过我们做出防范的话,敌人会不会因为攻击的代价太高,而放弃了这种打算,这样的话,对我们来说,还是不利。”

  “是呀,龙骑兵呢,在山上没什么威力,自然不会冲上来和我们决战,不过把战场放在山下,保不定对方就有了冲动,到时候就有机会和他们来个了断了。”德科斯摸着胡子,一副这个有什么难的表情。

  “山下……”我自言了一句,把战场放到对敌人有利的地方去,做这种事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自己拥有绝对的优势,根本是藐视对方;另一种就是笨蛋了。

  看出我眼中的疑惑,德科斯继续道:“其实呢,地势的有利也是相对的,只要想办法把龙骑兵的冲击迟缓下来,就什么都好办。不管怎么说,这个仗总要先打起来。”

  我的脑子里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在平原上延缓龙骑兵的冲击,如果是以前,或许是困难了点,不过现在的话……

  “看样子,要好好利用那些火枪呀,把战场放在平原,就这样办,怎么也要把这场仗给打起来,毕竟这个关系着亚鲁法西尔、兰帝诺维亚和捷艮沃尔命运的战斗呀。”

  “作为指挥官,有勇气来采纳我的建议,法普,你估计是第一人呀!”德科斯发出了一声感叹。

  我抓了抓头发,傻笑着回应:“你过奖了。”

  “真不知道该说你蠢呢,还是别的什么,有你这么个上司,还真是我前世做的孽呀。”

  摇着脑袋,德科斯长叹了一声,将我甩进了无底的深渊中,“不过比起别的什么人来,暂时做做你的手下还是比较开心的事情,至少没有那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这个是算夸奖呢,还是算讽刺?”

  “自己想去,不过现在你最好把你的小脑袋清理一下,去算算我们的离车大人,什么时候耐心到头,然后再去想想怎么去对付上千名龙骑兵吧。当军师的职责就到此了,再下去可就是超额工作了。”德科斯做出了一个伸懒腰的动作,然后顾自走下山去。

  离车呀,在我的脑子里浮现出龙将正位试的那些片段,连火枪直击都不怕的家伙,看上去更像是个笨蛋,不过掩藏在那粗犷外型下,可能是颗聪慧的心。但是凭我的直觉,应该不会,或许其他还有什么黑手在操纵着他,如果是那样的话,必须慎重的做出决断。

  “不过把主战场放在这里,应该不会有所改变吧。”我最后扫视了一下眼前的平原,不大,但足够龙骑兵完成加速的冲击,而且有密林做先期的掩护,就算有火枪和弓箭这些长程武器,也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不过正是这种在看上去对敌人很有利的环境中,寻找对己有利的部分,更能发挥出奇制胜的效果。

  “如果是这样,就在这里修筑一道坚固的防线,而且是让人感觉不到的那种。”思虑了片刻后,我做出决断,脑子中盘算了良久后,在嘴角滑落出一丝微笑,就这么办吧,如果那样做还不能取得胜利,那么就算战死,也没有什么好怨恨了。

  “法普大人,鲁素大人找您!”一名侍从的喊话打断了我继续的思考,我连忙走下山冈,这个时候,鲁素大哥要找我干什么?一个新的疑问在我的脑海里形成,不过与其这样想着,还不如快点见见他呢。一念到此,我加快了步伐……

  鲁素在大厅中来回踱步,一双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满脸写着“心事”二字,能让他感到困惑,应该是什么大事了,我连忙上前了几步,喊了一声:“鲁素大哥。”

  鲁素抬起了头,脸上的焦虑明显消退几分,在张开双臂热情拥抱了我一下后,他肃容道:“法普兄弟,恐怕有点麻烦。”

  我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名义上的兰帝诺维亚君主病危。”鲁素摇着头,叹了一口气。

  “名义上的君主……”说实在,我真的想不起还有这号人物,在搜寻了大脑的深处,总算把他给揪了出来,前国王亚当斯基的侄子,年今十三的兰帝诺维亚代国王。本身也不过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半大孩子,一直来由鲁素大哥派人照看,应该是在快乐的长大才对,“怎么突然就……”

  “不太清楚,可能是家族遗传病,有点癫痫的症状,找了几个医生,都说治不好,估计很快就……”鲁素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我也清楚他的意思,癫痫这种病症,十个里面有九个活不长。

  “看样子只好安排下后事。”我叹了一口气,颇感惋惜,虽然对以前的兰帝诺维亚王室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对方毕竟只是十三岁的孩子,怎么早就去了,也实在可惜。

  鲁素摇摇头:“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正因为有了这个象征性的国王存在,在其他国家的眼里,我们才有点合法的意思。一旦连这个象征都没有了,很难保证其他国家不会做出激烈反应。”

  “现在的怀顿诺尔和我们有那么深厚的利益联系,应该不会蠢到去破坏这种联系吧?”

  我颇有点不信。

  鲁素盯着我看了半晌,摇了摇头:“假如是别的什么时候,或许还只是象征性的抗议一下。不过现在我们是和捷艮沃尔战斗的关键时期,难保对方有乘火打劫的想法,到底扶持个傀儡比找一个合作伙伴来的轻松。”

  想想看,鲁素大哥所言极是,那个克鲁索十之八九会怎么干,举起讨伐的大旗,在怀顿诺尔国内的反对声都会稀拉一点。

  “那么大哥的意思是?”

  “赶紧找一个人替代现在的国王,年纪千万不能大,最好是在十岁以下,而且最好是女性。这样在将来,不太会因为个人野心来冲击现在的一切。”鲁素盯着我,一个字,一个字把他的想法吐了出来。

  从他话里的含义,我感到一阵阴寒,还没有光复亚鲁法西尔,我就要去下这种政治上黑暗的决定。我知道鲁素大哥没有错,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缓和与怀顿诺尔的关系,在清除了南面的危险后,一切还可以慢慢来解决。但是以后呢,还要不断去做这种让良心不安的决定吗?

  “但是现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呀。”我无力的反抗着。

  “不一定需要是王室的人,反正一切都可以伪造,重要的是那么一个象征。”

  “让孩子……”

  鲁素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这个对你来说太困难了,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一切由我来操办吧。”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傻傻的站在那里,在思虑了片刻后,咬了咬牙齿:“鲁素大哥,如果是当恶人的话,还是由我来做吧。既然是需要一个象征,就请求你同意让艾丽兹来当这个最年幼的女王。”

  鲁素诧异的看着我,过了好一会才道:“你知道这个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不过放上别的什么傀儡的话,我的心里只有更加难受,如果是艾丽兹的话,至少我还是在用我的手在保护她的安全。将来的话……就看艾丽兹的意愿吧,如果她不想当这个女王,就让她自由。”我的口中满是苦涩,这种说辞异样的牵强,说到底,也不过是在给自己找安慰的理由而已。

  “这样呀,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鲁素点了点头,做出了然的表情。

  “如果有可能……我想不要太过改变艾丽兹的生活……”声音连我都听不太清楚,这个时候我只感觉到自己的无力,身在这个环境中,或许做人都会虚伪起来。

  鲁素迈出的步伐停涩了一下,然后仰头叹息了一声:“身在乱世,还真是一种悲哀。法普呀,你找到了你的答案了吗?”

  “这一路走过来,只让我了解到一点,国家,不过是建筑在无数百姓身上的浮台而已。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建立一个新的国家,一个可以让百姓真正开心生活的国家。那样的话,在九泉之下的兰碧斯将军、夏尔克他们也会高兴的吧。”用一种呢喃的音调,我说出了久藏在心底的话,这个与其说是答案,还不如说是梦想。

  “让百姓们真正开心的国度……”鲁素皱起了眉头,好一会才舒展开来,“呵呵,还真是个伟大的理想,不过法普,你选择的道路还真是不好走,说不定,整个大陆都会和你为敌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和整个大陆开战吧。”从胸口涌起一股热气,忍不住从我的口中冒出了这么句话。

  这一刻,连鲁素的嘴巴也张大起来,他的眼睛中流露出惊异,在一阵闪动后,发声大笑起来:“哈哈,不错,真的很不错。”然后大步流星般走了出去,在即将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道:“法普呀,真的感激你那时候把我从自杀边缘拉回来,不然的话,我就看不见你精彩的表现了,这个世界还真是有很多东西值得期待。”

  言毕,丢下了一串笑声消失在我的视线中,“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值得期待吗?”呆立的我喃喃自语,然后摇了摇头,“现在唯一期待的就是那个离车不要太聪明了。”

  ……

  鲁素的效率一向来都是高的,在和我会谈后不到一刻钟,骑着快马的使者就已经从兰帝诺维亚出发,在他们身上揣着一封信,上面写着:“……兰帝诺维亚之国君,雅利科斯•兰帝诺维亚御下身染重症,不久人世,我国上下深感悲痛。为延续兰帝诺维亚之血统,现拥立艾丽兹•兰帝诺维亚御下为第七任国君……”

  至于伪造艾丽兹的血统却是异常轻松的事情,第一任国君凡尼塞克大公御下是出了名的风流人物,在兰帝诺维亚境内的私生子可以用大队来统计。编造一个近乎完美的血系图,流浪兵团里有的是能手,而呈献上来给各国使节观看的蓝本可以让人产生艾丽兹才是兰帝诺维亚真正的继承人的错觉。

  另一边,由鲁素派遣的使者中相当一部分还带上数量不等的金币,其用途却不是来收买各国的官员,而是给各地的说书人、吟游诗人的。一时间,整个圣路突然传说起各个版本的凡尼塞克大公的风流韵事,其间还夹杂着某个不幸公主的哭诉,而这个公主的后代自然就是我们的艾丽兹御下。

  在一片喧嚣声中,艾丽兹俨然成了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而在怀顿诺尔境内几个微弱的抗议声很快被贺喜的声浪给淹没。事后有人追查,那些抗议者多多少少和丑闻搭上了关系,罪证之确凿让人无可怀疑。自然,这里面到底由多少是德科斯的间谍所揭发的,就无从知晓了。

  就这样,大部分国家的使节在后面的十几天里陆续到达,所携带的贺礼堆满了使节馆。

  自从达成了一系列的和议后,兰帝诺维亚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北方的盗贼没有了关系。去年还被称呼为流浪贼的我们,现在已经顶上了义勇护卫军的亮眼光环。

  不过在这个喜庆的气氛中,南方的局势越来越陷入了动荡不安的状态,很快,从捷艮沃尔传来了离车下达总动员令的消息。

  “终于要来了呀。”撕碎了速报鸟传来的纸条,我张开了手,夏日的微风轻轻的将碎片卷起,吹向山冈下。高耸的木栅栏挡住了风的去路,纸片打在上面,然后转了几个圈,无力的飘落到地上,白色,在一片烂泥黑中分外显眼。但是很快,几双有力的大脚把它们踩进烂泥中,再也看不出什么。

  沿着连绵的丘陵边缘,我下令树起了一道长长的栅栏,看上去并不是太结实,一般的重骑兵一冲,估计就会应声倒下;在栅栏的前面,是一排矮墙,再前面则堆放了无数被砍伐下来的古木,充当起缓冲,不过对于用两条脚跑路的地龙来,丝毫起不到作用。整个的布局并没有有太多的锋芒,就连常用的马刺也统统不用,常人看来,多半有点托大的感觉,不过我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

  “大人,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可以全部完工。”梅尔基奥尔走上了山冈,站在我身边后,用他那独特的冷静声音和我道。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灼热的阳光晒在我脸上,让我有种发烫的感觉,今天又是个大热天,也难为了下面劳作的士兵们,那一片烂泥中,多半混上了他们的汗水。“如果明天开战,我们可以动用多少兵力。”看了片刻后,我突然问道。

  梅尔基奥尔思索了一下,然后做出了回答:“最多五千人,包括四百名弓箭手,和四十名火枪手。”

  “敌人呢?”

  “根据现有的情报,对方能动用的部队为九百名龙骑兵,和一千六百名奴隶骑兵。全部参战并无可能,估计到时候会有一千五百人到两千人和我们作战。不过,从现在看来,明天不可能发生战斗,敌人的进攻最早也要到后天。”

  “是呀,不过再怎么说,这也不过是场小战斗,恐怕在大陆的战史上都留不下名字。”

  “不过,一旦交锋的话,其惨烈应该可以留存史册。”梅尔基奥尔的眼睛一下暗淡下来,就算是冷静如他,当预感到接下来的是场什么战斗时,心情的波动也会反应在脸上。

  “我们一定会胜利,而且是场大胜利。”我指着山下,颇为自信的说出这句话,风在这瞬间突然大了起来,吹拂着远处的林海,将沙沙的响音卷到了我的耳朵中。

  “可能要下大雨。”梅尔基奥尔抬头望向天际,那边轻飘飘的浮着几朵白云。我抽动了一下鼻子,似乎嗅到风中裹带的那一丝泥土的芬芳,“看样子,今年不太可能干旱,秋天的时候应该有个好收成了。”嘴里含糊的说出不知道什么含义的话,我陷入了沉默,最快后天,就是命运的交战,不论胜败,我都应该去交代些什么。

  “梅尔基奥尔,这里交给你了,我要回圣城一趟。”

  “啊——大人,这个时候……”

  “最早也要后天才能开战不是吗,在这之前,我还有点私事要处理下,这样就可以开开心心的上战场了。”露出了一丝笑容,我回答着梅尔基奥尔的疑问,一边召唤自己的战马。

  梅尔基奥尔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后,还是道:“知道了,大人。”

  跨上马后,我最后敬了一个军礼:“那么在我回来前,一切拜托了。”

  “是,大人!”

  ……

  先是卷过一阵大风,接着在天际边划出数道亮丽的光线,“轰”的一声,夏日的闷雷击破了最后的屏障,黄豆大的雨点直落而下,敲打在瓦砾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原本昏暗的天色一下明亮起来,入目是白茫茫的一片。

  马蹄溅起一片水花,骑着马,我直接冲进兰帝诺维亚的国君府,数名披着蓑衣的侍卫连忙上前,牵住了我的马。在大殿的门口,鲁素站在那里,一身青色的长衫,似乎等了很久。

  翻身下马后,我大步走到鲁素的面前,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你还是来了呀。”鲁素笑着,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事。

  我回笑了一下,然后道:“艾丽兹在哪里?”

  “和我来吧。”鲁素挥了挥手,引着我走进了这座历代兰帝诺维亚国君居住的地方。

  和其他圣国的王宫一样,这里也是金碧辉煌,天花板上都是图案,描绘着上神创造天地的历史,我虽然不懂绘画,不过从这些刻画细微的图案来看,无一不是大师级的作品。而长长的走廊边上,每隔着几米,就是一个华贵的大理石基座,上面摆着一些华丽的装饰品。不过这个多半是从城里商人借来充当门面的,原本的早就被卖掉充实国库去了。

  “有点冷清呀。”不知道是雨水浸进了我的衣甲还是别的什么,我只感觉到有那么点寒冷,而走廊里空无一人,更是有阵阵阴风卷过。

  鲁素笑了笑,道:“是呀,实在雇不起太多的人,不过这里也不过是给各国使节看看样子的,过两天就搬到热闹点的议事厅里去。怎么说这里也是死人呆过的地方,不太合适小孩子的成长。”

  我点了点头,就在言语间,我们来到了一个房间前,从那装饰上金箔的门窗来看,我知道,艾丽兹就在里面。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里面站了几个使女,在看见我和鲁素后齐齐欠了一下身:“大人。”

  “你们都下去吧。”鲁素挥了挥手,在使女们鱼贯而出后,我才看清楚了嘟着嘴坐在大床上的艾丽兹。说起来真的是很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夏亚大人和兰碧斯大人,对于他们的托付,我始终都没好好完成过。自从亚鲁法西尔的变乱后,小艾丽兹不是跟着我动奔西跑,就是被我托给这个人,那个人,几年了,真正看仔细她的时候几乎没有。

  现在的艾丽兹比起去年又长高了一点,脸上的稚气还是没有褪去,只是在眉宇间加上了淡淡的忧愁,即便在一身名贵礼服的映衬下,看上去远没有以前那么活力四射。

  我脱下头盔,捋了一下因雨水挡在眼前的散发,露出脸来,艾丽兹眨了眨眼,居然露出陌生的表情,身子不自禁的向后缩了缩。

  心中难掩的悲哀,想不到我和她隔阂成这个样子,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尽量用平和的声音道:“艾丽兹,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法普呀。”

  迟疑的看了看我,似乎在我脸上找寻遥远的痕迹,在片刻沉寂后,艾丽兹跳下床,飞扑到我的怀里,失声哭泣出来:“法普叔叔!”

  身后传来了房门关上的轻响,鲁素早早退了出去,将私人的时间留给了我们。

  “艾丽兹不哭,是叔叔不好,一直没来看你!”扶起艾丽兹,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我轻声安慰。

  艾丽兹抽泣道:“法普叔叔,老爷爷再也看不见了,速叔叔和玛古拉叔叔也不来看我了,周围都是艾丽兹不认识的人,只有医师阿姨还来看看我,你们是不是都不要我了。”

  心中充满了愧疚,长期的战争让我心都开始硬化起来,但是在这个九岁小女孩面前,我突然泛起一股柔意,一把把她抱到怀里,我低声道:“叔叔答应艾丽兹,以后一定常来看你。”

  “真的吗?”艾丽兹抬起了头。

  现在的我多半有点身不由己的感觉,这个承诺比起对兰碧斯将军或者夏尔克的并不见的容易,但是看着艾丽兹那张稚嫩的脸,我怎么也泛不起拒绝的理由来:“对,叔叔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艾丽兹破涕而笑,伸出了小手:“我们拉勾。”

  “我们拉勾,在我法普有身之年,绝对要在艾丽兹的身边。”轻轻勾住她的小手指,我发出了自己的誓言。

  “艾丽兹好高兴呀!”再次扑到我怀里,勾住我的脖子,艾丽兹发出了开心的笑声。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虽然不舍得,但是我知道这里不是我能久呆的地方,要完成对艾丽兹的承诺,我必须要面对和捷艮沃尔的战斗:“叔叔马上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的了,不能多陪陪艾丽兹了,等我做完,马上回来。”

  “快吗?”艾丽兹抬起了头。

  望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我咬了咬牙齿:“很快。”

  艾丽兹的脸上顿时露出大人才有的释然:“好吧,艾丽兹等着叔叔。”

  最后抚摩一下艾丽兹的脸,然后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我起身走出房间,并没有丝毫的停留,在门外的鲁素怔了怔,露出“怎么那么快”的表情。我并没有多言语,只是用眼神知会他代我多多照顾艾丽兹后,大步走向外面,这个时候,另一个人撞了进来。

  “怎么是你!”

  “是你这个大蜥蜴,你来干什么!”

  米娜维亚拎着蓑衣,站在我面前,雨水顺着蓑衣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滴答”的轻响,一时间,走廊里的气氛异常的沉闷。对于这个公主,我也想过来看她一下,不过到最后,我也没有下这个决心,毕竟在我们之间,有太多的尴尬,自从艾尔法西尔的那些变故后,我们就很少面对面的站在一起。

  “我马上要去……反正在那之前来看看艾丽兹,你呢,你不是应该在议事厅里吗?这个时候怎么还乱跑出来!”我可不想再发生一次被劫持的事件,虽然在说完话,我就看见吐着舌头蹑手蹑脚退回去的四人众。

  “雷雨天呀,你这种人怎么知道小孩子的感受!”虽然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不过从她的口气中还能听出对艾丽兹的关怀。

  我张了张嘴巴,在看了一眼米娜维亚后,我向她点了点头:“多谢了,在我不在的时候,就有劳你多多照顾艾丽兹了。”

  “又要去打仗了呀,你……”似乎想到什么,米娜维亚并没有说下去,眼睛不自禁的飘向艾丽兹的房间。

  我知道她顾忌什么,虽然有点奇怪这个疯婆子还有这么人性的一面,不过心里还是十分感激,最后向她点头致意后,我道:“没别的什么事,我先告辞了。”连忙迈开步伐,加速向外面走去。

  “喂!”米娜维亚喝了我一声,我诧异转头后,只看见她把蓑衣递了上来,“外面在下雨呀,你想生病的话可以不要这东西。”

  我怔了怔,还是伸手把蓑衣接过:“谢谢。”

  “还有,如果还想看见艾丽兹笑容的话,就好好保住自己的性命。如果死在战场上,我是不会为你流半滴眼泪的,但是我不想听见小孩子的哭声。”还是那副冰冷的模样,米娜维亚似乎在刻意回避我的视线。

  “知道了,还有……你也多保重。”不知道怎么就从我嘴巴里窜出这么句话。

  米娜维亚的脸微红了一下,转身道:“管好你自己吧,我不用你操心。”然后疾步冲进了艾丽兹的房间,从里面立刻传来艾丽兹喜悦的叫声:“医师阿姨,你又来看我了呀!”

  深吸了一口气,我披上了还残留着米娜维亚淡淡清香的蓑衣,然后大步流星般的走出,一头冲进外面的雨幕中。雨点打击在蓑衣上,发出“噼啪”的脆响,似乎在催促着我快点赶赴前线。

  翻身跨上马后,我最后望了一眼这座寝宫,现在没有什么好挂念的了,好好和离车打一仗,然后击败他,有了和艾丽兹的约束,我怎么也不能输了呀。

  “驾——”抽打了一下战马,我离开了兰帝诺维亚,结束了这次短暂的会面,是时王历1354年6月18日,三天后,就是后世被称赞为“龙之较量”的“流浪兵团——捷艮沃尔会战”,以参加人数最少的会战留存在历史的宗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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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 第三章 龙之较量

王历1354年6月21日连续几天的暴雨在这一天停歇下来,空气中透满了雨后清新的味道,夏日的阳光出奇温柔的洒在大地上,一切都让让人产生懒洋洋的感觉。我还是坐在那处小山冈上,在这个地方,能看见整个战场,而主阵的大旗就树在我身后。不过现在的我是紧盯着林海的方向,看着那一个个大雨过后留下的水坑,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主人。”迦兰走到我的身边,轻声喊了一句。

  我回过头,向她笑了笑,在阳光下的她,苍白的肤色显出一丝红润,看上去分外美丽,在恍惚了一下后,我道:“马上就要和你的族人开战了呀。”

  “迦兰知道,主人,不过对于迦兰来说,他们已经是敌人了。”垂下头,并没有让我看见她真正的表情,真的是这样吗?杀自己族人的痛,不用尝试,我也清楚,在叹出一口气后道:“守在我身边,万不得以,不要出手。”

  “是,主人。”

  “快来了呀。”身边梅尔基奥尔的眼睛望向了更远处,突然道。在那里,无数的白鹭在天空中盘旋,发出了凄厉的鸣叫。水坑中在这个时候泛出一轮涟漪,接着又是一轮,不多久,所有的水坑都荡漾了起来。

  战争,终于来了。

  我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尘土,然后戴上头盔,用异常坚定的声音道:“降主幡,升战旗!”

  “是,大人!”言毕,梅尔基奥尔扬起了一只手,悠扬的牛角声有山冈波散到每一个角落,象征着各个部队的战旗在我身后陆续扬起。一片沙沙的脚步声在山冈脚下响起,身着黄色战服、盔甲的士兵们在军官们的号令声中小跑而出,在溅起片片尘土后,迅速布置到木栅栏前。

  这个时候,几个身着青色战甲的龙骑兵出现在林海的边缘,隔着那么远,我也能感受到他们那双红色眼睛中透出的杀气。几个龙骑兵在徘徊了片刻后,突然拍马奔回了林海,不一会,沉闷的脚步声从那里一阵阵的传了过来。

  恐怕很少有人能看见那么多的龙骑兵,青色的战甲在阳光下散发出阴冷的气息,高耸的龙枪,和不停发出咆哮的地龙,从心理上就给对手沉重的压力。

  “……六百……八百……一千……”在我身边的玛古拉用颤抖的声音数着出现龙骑兵的数目,他的脸色有点苍白,唇上还有点发青的感觉。并没有惊异他的恐惧,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分担着他的颤抖。

  “玛古拉,你认为死亡可怕吗?”我突然问道。

  玛古拉转过头,道:“废……废话,谁想死呀!我还没抱够金币呢。”

  “我也不想死呀,毕竟我答应了艾丽兹,要回去看她的。”吐出了一口气,我居然还能笑出来。

  玛古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柔和:“艾丽兹呀,真的很久没有去看她了。”

  “那等打完这场仗,我们一起去看她吧。”感觉到玛古拉心中的恐惧略略消退,我松开了他的手,然后踏上一步,在山冈下,还有更多的士兵。举起德科斯搞出来的“扩音筒”,我大声喊道:“能站在这里的都是勇士,今天,我不会再多说鼓励的话,现在,我只要和大家说一句,多多保重,你们的妻儿还等着你们回去!”

  然后退回,对梅尔基奥尔道:“准备战斗!”

  从怀里掏出一面小旗,梅尔基奥尔向后面挥了两下,弓箭手的战旗率先落下。

  “上箭!”速抽出了短剑,第一个发出了命令,四百名弓箭手纷纷将箭搭在弓弦上,然后跪下,在栅栏前拉出了第一道黄色的防线。

  这个时候,一队龙骑兵从大部队迈出,整齐的排成一列,大约为三十人,青森的龙枪直指着我们,在扯下了护面后,发出一声怪啸,率先发起冲击。此时为上午八时,太阳还斜斜的挂在天空,夏日的暖风将龙的腥臭卷到我的面前,战争在这一刻拉开序幕。

  “火枪队!”现在可不是隐藏实力的时候,万一让这一队龙骑兵突入,再高昂的士气也会被瓦解。反正到了这个田地,谁也不会后退,就直接把自己的实力展现出来,也好让士兵们知道,龙骑兵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火枪的战旗落下,四十名火枪手迅速穿插到弓箭手堆里,端起早就填好弹的火枪。

  仅这瞬间,龙骑兵就已经冲过了大半的战场,直突到离木栅栏不足百米的地方。

  “放!”毅然挥手,几乎没有丝毫迟疑,在我下达命令后的片刻,“乒——”的一声巨响,仅接着一阵白烟冉冉升起。穿过白烟,是十数道细亮的光线,在飞速掠过后,直接冲进龙骑兵的队伍中,一片血雾。

  没有惨叫,最先的几匹地龙猛的扑倒在地,上面的骑士被重重甩出,如果是别的什么人,早就丧生在那高速的撞击中,但是龙骑兵还能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勉强从腰际抽出龙刀,挣扎着冲杀过来。

  “乒——”又是一排火枪,龙骑兵的身上绽放出绚丽的花朵,红色,带着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整个战场上。最先的几个,摇晃了一下,松手掉下龙刀。

  龙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青色的锋刃最后闪过一丝亮光,血洒下,蒙蔽了它们的光芒,接着,它们主人的尸体扑倒在上面。

  接连三排的火枪,当硝烟散尽的时候,战场上只有地龙的哀鸣,在火枪阵前,数十具尸体躺在那里,血渗进泥泞的土地,染红了我们的眼睛。即便是冲在最前面的龙骑兵,离栅栏仍有一步之遥,他的手还伸在那里,似乎想要抓住那栅栏,眼睛空张着,将最后的遗恨烙印在瞳人中。

  第一波,三十名龙骑兵全员阵亡,唯一留下的是一头挣扎着想爬起来的地龙,从它的嘴里发出了无助的鸣叫。一支箭飞出,直掠进它的喉咙,最后的声音被终止,战场上就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喝——”雷帝斯举起了战斧,突然大声嚎叫了起来,几乎同时,我军的阵营里响彻起兴奋的呼喊声,无数件兵器被举到半空,中间夹杂着对龙骑兵的轻蔑漫骂,原本的恐惧在这一刻消散了。

  “咚——”一声沉闷的击鼓,龙骑兵阵营里的大旗突然树了起来,紧接着原本还在林海中的部队纷纷冒出了身影,在我们的战线前拉出了长长的一道冲击线。在最前面的部队是身着破烂战甲的奴隶骑兵,而象征着精锐战士的青色全数布置在中央靠后的位置,锋芒直指着这里的小山冈。

  短暂的欢呼像被扯去了喉咙,突然停止下来,即便是后阵的步兵也纷纷抽出了兵器,在响亮了一阵金属摩擦音后,在我军的阵营里满是兵刃反射出来的弧光,将整个阵地照耀的白晃晃的一片。

  “长枪团上前!”敌人要总攻击了,靠那几杆火枪根本挡不住那么多的龙骑兵,当越过木栅栏后,就是长枪对骑兵的战斗。

  长枪的幡旗落下,塔特姆挺着三米长的枪走在最前面,在他身后一千名长枪兵分成三个大方阵,成倒“品”字布置到山冈脚下,最前列直接抵触到弓箭手的背部,随时准备替换先阵的部队加入战局。

  “咚咚咚——”随着渐渐急促的鼓点,龙骑兵全线压上,马蹄踏在大地上,发出“的的”的声音,应和着鼓声,敲击到我的心上。空气中弥漫出压迫的气息,在默数了十下后,战场上突然响起鬼啸一般的声音。

  “杀——”几乎同时,马蹄扬起,飞溅的泥浆遮幕了半边的天际,整个龙骑兵的阵营跳跃起来,如同汹涌翻腾的波浪急速向我们卷来。

  “放箭!”速高喊了一声,第一个射出,那支箭急掠而出,经过短暂的路程后,没进最先一名奴隶骑兵的喉咙里。一股血箭标出,那名奴隶骑兵仰天倒下,尸体刚落地,就被后续的地龙踩进泥浆中,混进了那一片粘满血色的大地。

  无数的箭矢,雨点般落进敌人的阵营中,仅仅溅起了数片血花。就像是扔进大海的石子,在激起几轮涟漪后,再也没有了踪影。在这一刻,火枪声响起。最前列的敌人纷纷栽下地龙,那瞬间就像是波涛被硬生生阻止一般,没等那些人站起来,后面的部队直接踩在他们背上,冲到矮墙前。

  “轰”的一声,作为缓冲的最后屏障,矮墙轰然倒地,火枪队在放出最后一排枪后,抢先后撤,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装一发弹药。

  “撤弓箭手,长枪团迎击!”没有半刻犹豫,我下达了命令,弓箭队的幡旗重新树起,而长枪队的幡旗在旗手的用力挥舞下翻腾出一道金黄色的波浪。乘着敌人的骑兵群还没有完全突破木栅栏一线,弓箭队潮水般退下,而后的长枪队迅速弥补了空缺。最前列蹲倒,后列半蹲,三排长枪同时突兀在栅栏的缝隙间,眨眼间就把那里变成了一道充满锋刺的围墙。

  急冲的敌人根本来不及收住脚步,最前的一排重重撞击到长枪阵上,那一刻,连木栅栏都为之摇晃了一下。一片血雾弥漫开来,沿着枪杆,血流淌而下,在枪尾上凝聚成滴,滴落在地,无声的溅音敲打到我的心口,一股苦涩的味道涌到嘴巴里。

  “呜——”鼓动了一下喉咙,我有种欲吐的感觉,一只手飞快蒙住自己的嘴巴,这个时候我不能表现出软弱。

  “大人!”一旁的梅尔基奥尔关切道。

  我挥了挥手,道:“没事,通知重装甲步兵队布阵,弓箭手和火枪手退到山腰处重新补充后立刻投入战斗。”

  “是!”梅尔基奥尔点了点头,立刻下达了命令,一阵沉闷的脚步声,由玛古拉指挥的流浪兵团最昂贵部队——新编的三百人重步兵,踩着整齐的步点,走到山腰处,然后跪下,巨大的盾牌后树出了一片长枪。

  这个时候,我回过神重新观看最前沿的战斗。

  长枪被缓缓抽回,原本被钉住的尸体颓然倒地,扑在栅栏上。长枪队没有机会再刺第二次,第二波的奴隶骑兵突然勒住地龙,从背囊中掏出一个奇型的链子来,链子的尾端是一个小小的铁球。

  “小心防御!”塔特姆大喊了一声,还没等他话音落下,奴隶骑兵已经把那个链子甩了出来。

  乌黑的一片,在击破木栅栏后,将前列长枪兵的脖子缠绕起来,铁球在转了几个圈后重击在长枪兵的额头,眨眼间倒下了一大批人,完整的长枪阵深凹进一块。最大的噩梦在这个时候降临了,奴隶骑兵散开,挺着超长龙枪的正规龙骑兵在缝隙处一跃而出,原本就已破烂的木栅栏立时发出无力的呻吟,散化为天空中飘荡的碎片,后阵长枪兵来不及做出丝毫反应,敌人的龙枪直接贯穿了他们的身体。

  站在山冈上,我只看见青色,像数道利剑般干脆切开我军的方阵,沿着青色利剑的边缘,是无数飞溅而出的热血。九时,前沿阵地失守,最先的龙骑兵已经冲到了山冈的脚下,再一步,就直接到达了我军的主阵,而我,几近赤裸的露在龙骑兵的锋芒直击下。

  “变阵!”直到这一刻,基本上还没有跳出我的推断,我用力挥了挥手,象征鱼鳞的幡旗落下,被切割开的长枪阵在这个时候飞快调整了阵型,以分散的小队为单位,组出了一个个小的圆阵,长枪对外,像鱼鳞般分布在整个战场上。

  这是兰碧斯将军惯用的,对付骑兵阵的最好阵型,在敌人的目标直指我的时候,能够最好的保护长枪队的生命。

  果然,并没有理会长枪队,突破而出的龙骑兵直接冲上山来,地龙踩在斜坡上,虽然没有平地上那么有力快速。但是在眨眼间,还是突到山腰处的重步兵这里,在一声沉闷的撞击后,锋利的刃停顿下来。

  速扬起手,换上强弩的弓箭队纷纷瞄准了明显高耸出重步兵的龙骑兵脑袋,“放!”有力而沉着,“砰——”的一声,数百支弩箭刺破空气,在发出尖利哨音后,直没进敌人的头盔里。

  从盔沿处淌下血水,摇晃了片刻后,中箭的龙骑兵纷纷摔下地龙,翻滚下山去。紧接着,就是看见一道红光。龙骑兵的龙刀,可以斩断任何东西,连着盔甲,数个重步兵就像是纸糊一般断成两截,血喷涌而出,将周围的士兵涂上一层红色。

  跳下地龙的几个龙骑兵挥舞着龙刀,硬生生把重步兵的防线给切开,浑身浴血的冲出,手脚并用向我这里疾奔而来。

  “开枪!”

  “乒——”一阵白烟后,就看见那几名龙骑兵摇晃了一下,扑倒在地。其中之一勉强用龙刀支起身子,血就像瀑布一样从他身上的伤口流下,在费力挪上几步后,他嘶喝了一声,似乎是用劲全身的力量举起龙刀,然后,沉沉倒地,身下的青草慢慢浸没在一片红色中。

  主阵在开战后两个小时,不得不向更高的地方移动,在我身后,切拉维佐的八百人近卫队飞速填补后撤的空隙。在和举着盾牌列队前行的近卫兵错身的瞬间,我看见了亚尼一身小队长的战甲,年轻的脸上满是激昂。

  “这么快就撤到这里了呀。”德科斯捧着茶杯蹲在山顶,在他周围,树起简易的木牌,仆兵队的士兵每三人握着一杆六米长的刺枪布置在后面,这里是最后的防御线,如果突破这里,那我只能把头颅送给龙骑兵了。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苦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关注下面的战局。

  白色的烟飘荡在半山腰上,不时有突破重步兵阵的龙骑兵滚落下山,再下面,长枪队的阵营缩水了一半,勉强充当着阻拦后续部队的角色,越过他们的龙骑兵一波一波的涌上山来。再这么下去,离全线崩溃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骑兵队准备!”我扬起了手,梅尔基奥尔同时向后面挥了挥旗子,骑兵的幡旗斜出了旗阵。

  黄色的战甲,两百名骑兵陆续出现在山梁上,为了对付地龙的威慑,所有的战马都蒙上了眼睛,装上了嘴套。在黄色骑兵的前列,是一名穿着黑色战甲的骑士,手中握着一杆通体乌黑的长枪,就连他胯下的战马也是黑的。

  “呵呵,雅修终于穿上这套盔甲了呀,翔天之鹰也沉寂的太久了,是时候露露脸。”站起身来,德科斯一脸的得意,在他自满的片刻,重步兵队崩溃,远远望去,残余的士兵挪着笨重的身体向两边散去。受其波及,后面的弓箭队、火枪队也开始散开。

  “出击!”手挥下,十时十五分,骑兵的幡旗落下。

  高举起长枪,在头顶上挥舞了一下,然后直指向龙骑兵,雅修第一个冲出了战阵,紧接着黄色如奔泻的洪流般卷下山去。一片金属碰撞的闷响,我就看见数个龙骑兵就像是被洪水卷起的枯木,打了几个转后,淹没在黄色中。

  黄色一直翻腾到山脚,在掠过同样黄色的长枪阵后,与青色交汇在一起,密集的碰撞声就同爆裂的豆子一般响个不停。这个时候,我挥下了手,发出了全线出击的命令,所有的幡旗同时落下,暗布在山上的部队在发了一声惊天的嗥叫后,飞速冲下山去,半空中飞掠出无数的箭矢,在划过一道长长的曲线后,直接落到龙骑兵的后阵去。

  混战开始。

  我抽出弯刀,刀锋在阳光下闪出一道弧光,映亮了我的眼睛,就欲冲下山去,和同伴们共同厮杀,一旁的德科斯飞速伸出手来,抓住我的袖子道:“又想去疯了,对方是龙骑兵,不是杂兵,万一撞上了一个,你的小命还有吗!”

  “可是……”我望了一下山脚,脸上满是怎么能让同伴们去战斗的表情,德科斯叹了一口气,塞给我一支火统,“那拿着这个,再怎么说,它的威力也比你的战斗能力靠的住,要是撞上一个龙骑兵,还可以靠它保住性命。”

  我接过了火统,点头表示感谢,然后高举起手来,还没等我发话,“嘟嘟嘟——”龙骑兵的后阵就响起了凄厉的号角声,原本还在拼力冲杀的敌人突然被抽去了勇气,根本没有管躺在地上的伤者,飞速撤了回去,不时有人跌下地龙,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我转过头去,不解的看了一眼德科斯,这种冲锋就把敌人给打垮了?对方是龙骑兵呀,可不是豆腐兵。

  “大人,要继续追击吗?”梅尔基奥尔在一旁沉声道。

  我摇了摇头,没必要让战士的鲜血再耗费下去,梅尔基奥尔会意点头,然后向后挥了挥手,息兵的号角同时响起,只看见远处的士兵脱力般纷纷坐下,唯一站着的几个人也有如孤魂夜鬼般游荡在战场上,不时翻着地上的尸体,低声的抽泣从他们那里传了过来。

  我摘下头盔,慢慢走下山冈,沿途到处是尸体,青色、黄色和血色混杂在一起,幸存的人似乎没有力气去搬动在身边的尸体,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双眼望着天空。

  “玛古拉、速、塔特姆……”喊着他们的名字,我一步步走下。

  玛古拉在半山腰处脱着笨重的战甲,一边在嘀咕着:“这种东西还花那么多的金子,连一刀都档不了。”

  速就在一旁,从尸体上拔出箭矢装回箭囊,而更远处的塔特姆抱着部下的尸体无声抽泣着……但是更多的人没有他们幸运,在清点完战死者后,让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千人的长枪团,光是当场阵亡者就超过六百人,重步兵队战斗减员八成,就连最后加入战场的骑兵队在龙骑兵的凶悍抵抗中,也战死了四十五人。加上各个部队的损失,在短短的三个小时内,九百五十四人永远看不见今天晚上的月亮,而几乎相当数目的伤者,或许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兰帝诺维亚的土地上留下龙的哭泣流浪的人呀用鲜血涂红自己的盔甲黄色、青色在那瞬间归于耀眼的红捷艮沃尔的子孙们在天雷的号鸣中失去了光辉这是唯一一首还流传着的描写兰帝诺维亚当时战斗的诗,不清楚那个吟游诗人是怎么看到这场战争的,不过多少也能让人了解到战斗的残酷。

  我抓起了战场上的一块土,原本的褐色现在看来,有一层淡淡的红,在长叹了一口气后,我碾碎了这块泥土,细粒沿着手掌的缝隙落倒地上,沙沙的轻响如同地狱的丧钟敲击着我的心灵。

  德科斯慢慢走到我的身边,脸上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诡笑,在扫视了四周后,也叹出了一口气:“战争就是这样呀。”

  “为了结束战争必须战争,真是讽刺的结果。”我摇了摇头。

  “可惜现在还远远不是终结呀。”德科斯望向龙骑兵消失的方向,突然道。

  我很清楚他话里的意思,这一战,离车虽然损失了至少六百人,但是他还有足够的实力发动新的冲击,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或许今天晚上,就是一个血腥的夜晚。只是让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会选择退兵。

  “刹帝利呢?”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第一龙将根本没有出现在这个关系到捷艮沃尔未来走向的战场上,更让人奇妙的是,就连十三长老都没有露过面。

  “他们呀,或许在其他什么地方完成自己的使命吧。”德科斯意味深长般的说了一句,眼睛中蒙上了一片朦胧,我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话,两个人呆立在战场的中央,远望着天际,一时无语。

  整个下午,龙骑兵没有发动攻击,从前线斥候的消息来看,他们也在休整,当天的战斗在精神上对他们的打击并不亚于我们,毕竟这是第一次,龙骑兵和他们对手伤亡数在一个数量级上。

  乘着这个空隙,我们将原本破烂的栅栏重新修补了一下,并在前面布上了刺马。夜晚的战斗并不比白天,弓箭手和火枪手的威力大打折扣不说,而且现在的部队战斗减员如此厉害,根本就组织不起像样的防御线,很难阻止对方的再次冲击。虽然刺马的作用在实战中也不过起着安慰的效果,但是现在,我们的战士正需要这个。

  接下来的,就是慰灵仪式。

  围着巨大的尸坑,所有人摘下了帽盔,我们没有时间为每一个战士树起坟头,在割下他们身上的标志物后,将所有的尸体葬到了这里,其中也包括了敌人的尸体。

  “战士呀,安息吧!”我洒下了第一把泥土,红褐色,在夕阳的辉映下闪出绮丽光彩后慢慢飘落,覆盖在一张年轻的脸上。更多的泥土在铁锹的翻腾中落下,将战死者的尸体拉进了大地母亲的怀抱,在这一刻,我突然感到他们的脸上带着一丝安详,以后一切的战乱终于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大人,要树什么墓碑。”梅尔基奥尔突然问了一句。

  我看了他一眼后,用平淡的口气回答道:“写上……长眠的战士,就这个。”

  “是,大人。”梅尔基奥尔点了一下头,不再言语,他的脸永远保持着那种冷静,再多的尸体也不能让他有伤感的表情。

  “还有,传令下去,各部队轮流休息,今天晚上,敌人还有可能进攻。如果有不想战斗的,就让他们走吧。”多少带上了一点感伤,我在沉默了片刻后,接着下达了这个命令。

  梅尔基奥尔看了我半天,勉强点下了头。

  “不留预备队吗?”德科斯如幽灵般冒出,“要知道晚上开战,很难让所有人保持清醒的。”

  我略略思考了一下,然后对梅尔基奥尔道:“让雷帝斯和法尔切妮带上足够的人到后山去睡觉,听传令的烟火为号,没有命令,不得出击。”

  “是。”

  在交代完一切后,我望向了天空,太阳渐渐西沉,天际边是一片片的晚霞,火红的如同燃烧起来一般。夕阳辉映下的大地一片血色,即便是远处的林海,看上去也和血染过一样,一切都预示着,接下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战争。

  王历1364年6月21日的夜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我爱黑涩会♂
☆鬼鬼後援會☆
[EF]GuiGui1989811
第六集 第四章 夜,延续的战斗

在北方,夏日的夜晚有着不同南方的凉爽,夏蝉的鸣叫时起时伏,混杂着一两声夜枭的怪音,让人感觉到别样的宁静。山冈下到处是篝火,星星点点的和天上的繁星相呼应,一切都笼罩在月亮那柔和的白色光芒中。

  “美丽的晚上。”我仰头,突然说了一句。

  站在一旁的迦兰一脸错愕,似乎惊讶我的悠闲,我对她笑了笑,道:“战斗前的宁静怎么也要享受一下,你也坐下吧。”然后拍了拍身边的草地。

  迦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我的身边,一股淡淡的清香窜进了我的鼻子。在月光下迦兰看上去更加美丽,银色的头发在这个时候看,更有一层晶莹的感觉。如果是在白天的话,她的脸色看上去太过苍白,但是在这种夜晚,确有种白皙的感觉。似乎我的眼光太过直接,迦兰低下了头,发丝散落下来,遮去了她的面庞。很有种把她的头发重新捋上去的冲动,但是最后,我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将眼睛飘向了虚空的天际。

  就在这种沉寂中,时针飞快旋转着,当我都不耐睡意,开始眼皮打架的时候,一股异样的风卷过了我的身边。浑身打了个寒战,我一跃而起,眼睛直视着遥远的天际。迦兰跟着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了短剑:“主人,发生什么事了?”

  “风变了。”我抬起头,喃喃道,然后伸手向天空,似乎要去抓住那风一般,突然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了我的脑海,“传令兵,唤醒所有的士兵,马上警戒!”

  还没等我话音落下,哨兵的一声嘶喊撕破了夜色,“敌袭——”

  这个时候,我已经能看见在天际处显现的十数个黑点,急速向我这里掠来,这个身影,这个速度,只能用一个词汇来形容——龙骑士。晚十时,捷艮沃尔的第二次攻击来开了序幕,这一次,是敌人的飞龙直突本阵。

  “保护大人!”在切拉维佐的一声令下,近卫队士兵率先围到我的身边,明晃晃的长枪直指着天空。下面更是一片喧哗,到处燃起火把,大批士兵向山上涌来。

  “糟糕,梅尔基奥尔,你立刻下山,去指挥下面的部队,告诉他们,不论上面发生什么,都不要上来!”

  还没等我话音落下,远处隐隐传来了大地的震动声,拥挤在山腰上的士兵们一阵错愕,一时不知道该上山还是下山,而布置在最前沿的弓箭手陆续射出火矢,明亮的轨迹在半空中绽放。在落下的时候,照亮了附近,就看见憧憧黑影,飞快掠过火光照耀的地方,龙骑兵,冲锋了……

  局势的混乱完全出乎意料,梅尔基奥尔带着一批人连忙冲下山去,在他的吆喝声中,山腰处的士兵飞速转过身体,涌到山脚,开始组织防御线,而这个时候,在我的头顶刮过一阵飓风,十数个黑点就这样在我们上面落下。

  “乒——”已经撤到我身边的火枪手纷纷开枪,白烟升起,数道亮线直刺天空。

  血洒下,那十几个黑点几乎是直落到地上,重重摔出沉闷的响声,四周的亲卫兵齐喝了一声,挺着长枪准备再给他们致命的一击。红光,原本趴在地上的敌人突然都站了起来,冲在最前面的亲卫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号,就划成了半空中飘散的碎片。还没等我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把龙刀已经呼啸着劈了过来。

  迦兰低喝了一声,举剑迎上,在幻出一团白光后,将对方的兵器挡了下来,但是另一边,又一名龙骑士在砍翻了几名卫兵后,冲到我的面前。

  “丹达罗!”虽然戴着样式古怪的头盔,不过我还是认出了这个龙骑士,再怎么说,他也是第一个来迎接我的人。

  “很荣幸第四龙将阁下还能记住属下的名字,不过今天,我,丹达罗来取你的性命。”

  丹达罗双手握住那柄代表性的长剑,在略略停顿了一下后,低喝了一声,合身扑上。

  “乒——”一声巨响,一股白烟在我面前弥散开来,到最后,我还是用上了德科斯的火统,丹达罗身形突然一涩,一只手按到了胸口上,只看见从缝隙处渗下一丝丝的鲜血。他低头看了一眼后,抬起了头:“恶魔的兵器!”红色的眼睛在那一刻有如滴血般的恐怖,我扔下了火统,抽出弯刀,直对向他。

  “恶魔,受死!”高喝了一声,即便受到火枪的直击,还有能力发出如此惊人的喊叫,不得不让我佩服龙骑士的悍勇,还没等我感叹完,丹达罗的剑已经劈到我的面前。

  举刀格挡,直感觉到一股巨力从弯刀上直冲到我的身体里,另一只手不自禁的握上了刀柄,拼出全身的力气来挡住丹达罗的剑。一丝阴寒直触到我的脸庞上,在那刻,我是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丹达罗剑的锋利。

  “死吧——”在丹达罗喊完这一句后,我突然感觉到压力全消,只看见近在咫尺的眼睛一阵涣散,丹达罗异常僵硬的转过头去,盯向了后面,然后从嘴角挂下一丝鲜血,口齿不清的道:“死在……孩子……的……手里……”言毕,一脸不甘心的扑倒在我身上。

  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亚尼紧握着一把剑,略带颤抖的站在那里。

  “主人!”迦兰飞速掠到我身边,扯开了丹达罗的尸体,我站了起来,上前拍拍亚尼的脑袋,把他从震惊中拉回现实,亚尼抬起头,眼中还带着那丝恍惚:“法普大人,是我杀了他吗。”

  本来还想说一点鼓励的话,但是看着亚尼那张稚嫩的脸,我吞咽下原来的说辞,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救了我,这就够了,接下来,就是好好保护你自己吧。”

  亚尼有点浑浊的眼睛突然闪亮出光芒,挺直胸膛后,用嘹亮的声音回答了我:“是,法普大人,我要成为和大人一样出色的将军,不会死在这个地方的。”

  还没等我回答他的话,惊天的厮杀声已经成山脚卷了上来。

  龙骑兵跃过刺马,直接撞击到栅栏上,“轰”的一声,当先的几排应声倒下,在后面的数个弓箭手发出一声惨叫,直接被压在下面,还没等他们起身,地龙的铁蹄就踩在他们的身上,一片哀鸣后就是血花四溅。

  后续的部队在梅尔基奥尔的指挥下,突然散开,分裂成数个小方阵,最先列的龙骑兵直接越过了间隙,冲上山来,而这个时候,方阵开始变化,对着缝隙处,伸出了无数的长枪,恨恨扎进后继通过的龙骑兵坐骑上。地龙发出了凄厉的惨教,轰然倒地,背上的龙骑兵猛的跃起,直接冲进了我军密集的地方,混战开始。

  “仆兵队,冲呀!”山顶上突然响起了玛古拉的声音,他的部队在第一次战斗中差不多全没,临时指挥了仆兵队,不过什么时候,他那么有勇气冲到最前面了?还没等我从惊讶中缓过神,就看见高举着战旗的玛古拉带着仆兵们冲过了混战的我们。

  德科斯版的超级长枪,全数有六米,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挥舞,只能由三人一组抱着,在它们面前,龙骑兵的龙枪更像是婴儿的玩具。而且看那个冲下山的速度,与其说是人跑出来的,还不如说是长枪重量带出来的。下面的龙骑兵根本没看见过这种大家伙,在错愕间,冲在最前面的数人直接被贯穿,尸体倒飞出甚远,异常扭曲的倒在地上。

  “这种东西,也能战斗……”我一时无言,德科斯的鬼玩意,虽然在大多数时间,只是耗费国库的垃圾,但是有一些,不得不承认,还能发挥点作用。

  “啊——”一声惨叫将我从惊愕中拉回现实,一名亲卫兵扑倒在我面前,在尸体后面,露出了另一个熟悉的面孔,“今天还真是八部众齐聚的好日子。”我哭笑了一下,那把锯条曾经可让我留下过深刻记忆呀。

  “摩呼罗迦来取你性命!”来者高喝了一声,向我举起了兵器。

  “保护大人!”数十个亲兵悍不畏死的挡在我面前,还没等我说出“散开”这个词语,眼前的一切就幻成了一片血红,越过亲兵尸体组成的血雨,摩呼罗迦的锯条直冲到我面前,死亡再这一刻是多么的接近我。

  一股大力扯开了我,接着就听到“叮”的一声响,摩呼罗迦的动作在那刻似乎凝固起来,我转过头,看见了另一个老爷爷:“刹帝利将军……”等我说出,我就知道我错了,是刹尔利长老,因为他穿着的是一件黄色的战甲,背上的图案是象征林海居民的黑色圣龙。

  “第一龙将……”摩呼罗迦滚动了一下喉结,发出嘶哑的喊声,接着连忙倒退了数步,双手紧握住那把锯条,远远望去,只看见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在额头渗出了几滴汗水。

  “可惜我不是。”刹尔利叹了一口气,甩了一下兵器,从来没看见这个林海长老用什么兵器,不过现在看清楚了,那只不过一根拐杖,乌黑,发出黑宝石般的光芒。

  摩呼罗迦转了转眼珠,脸上的骇意顿退:“你是弃民!”言毕,将锯条舞成一团白光,在发出一声低喝后,重新冲了上来,这一次,比上一次来的更加迅猛。

  没看见刹尔利长老怎么动作,只是将那根拐杖平平的伸出,然后就是慢慢的一刺,一股血箭就标上了半空,白光顿散,摩呼罗迦的喉咙开出一个大洞,他的眼睛充满惊异的盯着刹尔利长老,满是“怎么会这样”的表情。

  “不要看不起林海的弃民。”刹尔利慢吞吞道,摩呼罗迦摇晃了一下,沉沉摔在地上,没有了声息。

  还没等我说声谢谢,另一波声浪从山脚传了上来,数十个龙骑兵,干脆放弃了坐骑,在扔掉龙枪后,抽出龙刀直接冲了上来,握住超级长枪的仆兵队根本没办法去捕捉移动如此敏捷的龙骑兵,在玛古拉“弃枪”的一声令下,扔掉长枪,抽出刀剑迎了上去,鲜血在半山腰处绽放,只看见一具具尸体滚落下山。

  局面已经有点失控的感觉,没有旗号为令,各部队很难配合起来,光是靠个人战斗力,我们哪里是龙骑兵的对手。用不了多久,我军就会全线崩溃,到时候,就算有刹尔利长老的战斗力,也没可能和那么多龙骑兵打呀!

  四周的打斗声更加密集,残余的几个龙骑士拼死向我这里靠过来,护卫的亲兵几乎是用尸体在延缓他们的冲击,几个来回下来,我只能嗅到浓郁的血腥味,精神在这一刻变的那么的麻木,几乎不能感觉到躯体外面的世界。

  “主人,暂时先退一下吧。”迦兰的声音把我从自闭中拉到现实,有点恍惚的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浑身浴血,原本银白的发丝都染上了一层红色,她的眼中透满了关切,一副马上要把我从这里扯走的感觉。

  不能在这个时候慌乱呀,脑子中响起了这个声音,我大喊了一声:“把敌人分割开,迦兰、刹尔利长老,其他就拜托你们了。”

  迦兰怔了怔,在与我对视了一眼后,毅然点头,另一边刹尔利的脸上则挂上了温和的笑色,两个人在略略停顿后,各自找到了对手,迎了上去。四周的压力顿时缓解下来,乘着这个空隙,我连忙走出混战的地方,扫视了下全战场。

  在最前沿是梅尔基奥尔指挥的部队,运用战阵勉强抵挡了欲冲过来的龙骑兵;而在半山腰,在几十个龙骑兵发疯般的冲击下,玛古拉的部队却是节节败退,差一步,就退到我的身边;而在我周围,残余的龙骑士在数十倍的我军战士围困下,还在制造混乱,有数次,龙骑士的兵器差点砍到了我的身上。

  整个战局只能用混乱来形容,我突然闪过一丝寒冷,如果不是那次伏击歼灭了大部分的龙骑士,现在的局面恐怕在一开始就决定了一切,谁能挡住上百人从天空中的突然袭击,这种战法,也只有捷艮沃尔能够使用。

  “看样子,只能把所有的老本填上了。”自言了一句,我将手伸进怀里,释放了求援的紧急烟火,“砰”的一声,烟花在半空中盛开,在画出艳丽图案的同时,将消息带到远方。

  大旗树起,无数的黑影从山背处冒了出来,由雷帝斯和法尔切妮指挥的一千余新军加入了战斗。一直被约束的力量在这个时候释放出来,犹如下山的猛虎,在直接越过混战的亲卫队阵地后,冲进了玛古拉的阵地。

  “死吧,该死的大蜥蜴!”雷帝斯在高喝了一声后,将他的战斧挥出了一道弧线,当先的一名龙骑兵整个被劈成了两半,喷出的鲜血将雷帝斯整个抹上一层红色;在这个瞬间,法尔切妮的长枪贯穿了另一个龙骑兵。

  士气大振,被压制的仆兵队重新燃起了勇气,跟在新军的后面,发了一声喊,又冲了下去,龙骑兵的攻势在这个时候基本瓦解,山腰处的零散抵抗几乎在一瞬间化上了休止符,紧接着,是在山脚处展开的激烈对攻战以及还延续在山顶的战斗。

  “啊——”一名龙骑士发出一声喊,全身上下插满了长枪,握住长枪的亲兵还用力把枪捅进更深处,那名龙骑士喷出一口血,眼睛直盯着我,充满了怨恨。“该死的第四龙将。”

  这是他最后从口中吐出的话,然后耷拉下脑袋,长枪抽回,血从创口急射而出,他的尸体在摇晃了片刻后,直挺挺倒在地上。

  而另一边,一名龙骑士发疯般的挥动着龙刀,在转了几个圈后扬天倒下,围在四周的数十名亲兵蜂拥而上,举起长枪尽数插进他的身体。

  最后一名龙骑士,战死。

  “立刻准备接应下面的战斗,我们要获得今晚的全胜!”我高举起弯刀,大声喊道,就在今天晚上,把龙骑兵这个名词打进历史的深渊吧,就在这个时候,一声飞龙的鸣叫从半空中传了下来,紧接着在月光辉映下,一个巨大的黑影洒在大地上,这种体形,只有龙将的坐骑才有可能,离车终于来了呀!

  “不会那么惨吧!”我哀叹了一声,好不容易重新稳固了防线,如果让这个第二龙将来搅和一下,我的一切努力就和东去的江水一样,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一个声音闪过我的脑海,然后从我大声喊道:“火枪队,火枪队在哪里?”

  我的声音穿过了纷乱的战场,好久以后,才有稀稀拉拉的回应声。十几个在龙骑士突击下幸存的火枪手浑身带血的跑到我的面前,花了大价钱才组织起来的火枪队,到这个时候,也算是名存实亡了。不过就算只有一杆火枪我也要利用起来,比起离车那惊人的战斗力,我和一只蚂蚁也没什么区别。靠着火枪,我才有希望把他打伤,甚至杀死,虽然仅仅是希望,但是这可是结束这混乱战斗的希望呀!

  飞龙在我们头顶盘旋了一会,然后鼓动着翅膀慢慢落下,我的手心渗出了汗水,手缓缓扬起,就准备在离车塔下地龙那瞬间,给他以火枪直击的迎接。飞龙落下,从下面走下了一个人,我正欲下令开枪的时候,突然看清楚了来者,“刹帝利将军……”我张大了嘴巴,一直没有露面的第一龙将,在这个时候来到了战场上。

  晚八时,刹帝利将军的到来,给整个战局带来了决定性的结果。

  “咳咳,叛乱的首领已经宣布投降,不要再做无意义的战斗。”刹帝利的声音不响,但是很快传遍了整个战场,打斗中的战士们纷纷放下了武器,将视线集中到这个苍老龙将的身上,在他的手里,高举着象征离车本人的令牌,在月光下发出青色的光芒。

  在沉默了片刻后,战斗的龙骑兵们纷纷拨转了地龙,四下逃窜,消失在夜幕中,而只有少数人放下了兵器,表示投降。血战良久,居然因为一句话,而结束了,这个结局多少让人有点哭笑不得。

  “就这样结束了?”我自问了一句,直到看见士兵们发出最后胜利的欢呼,我才意识到,战斗结束了。

  比起白天,夜晚的战斗还称不上激烈,战斗时间也不长,但是对我军的伤害却不低,短短的一个小时内,战死者五百多人,此外还有半数以上的人需要拉到医院去。不过这个结果,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大幸了,如果不是刹帝利的出现,依靠我们的军力,有可能勉强把龙骑兵给全数歼灭了,但是所要付出的代价,我简直不敢想。

  而我们的对手,突击的龙骑士全员战死,龙骑兵也阵亡了三百余人,残余的部队,有四分之三不知下落,最后站在我面前,只有区区九十五人而已。

  “流浪兵团——捷艮沃尔会战”就这样拉下了帷幕,在历史中留下了无数的第一,第一次有部队打败号称无敌的龙骑兵,第一次在正式合战中运用火枪……在诸多的第一后面,流淌着上千人的鲜血,如果有可能,我很想用这么多的第一来换取长眠在地下同伴的生命。

  玛古拉呆呆站在战场,望着遍布在那里的地龙尸体,比起人还能找一个葬身之所来,太过笨重的地龙,我们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把它们埋葬掉,只好拜托野地的豺狼、秃鹫给它们最后的安息。多少有点残酷,但是我也没有办法,上前拍了拍玛古拉的肩膀后道:“就让他们做最后的贡献吧,死在旷野中,也是它们的服气,就像很久以前他们还没被驯化前。玛古拉,你不用太伤心了。”

  “不是呀,那么多龙角放在那里实在是太浪费了,我只是在计算能卖多少钱而已。”

  我眨了眨眼,突然笑了出来:“是呀,真的是一大笔钱,玛古拉,给你足够的人手,去弄下来吧。”流浪兵团还真是靠尸体发财的专业户,从以前的飞龙角到现在的地龙角,在自嘲了一会后,我的心情突然开朗起来。

  三天后打着流浪兵团旗号的大队人马进入了捷艮沃尔的领土。

  比起我离开前,捷艮沃尔看上去更加荒废,相当一部分男丁被抽调到奴隶骑兵里面,城里除了被战士所鄙视的商人和无战斗力的老幼妇孺外,甚少有壮丁。而现在,几乎都拥挤在街道边,瞪着惊慌的眼神,看着我们这支第一次踏上捷艮沃尔圣土的外来部队。坐在马上,我清楚感受到那种排挤般的眼神,如果不能稳定这里的人心,迎接我们的可不仅仅是胜利。

  “梅尔基奥尔。”我转过头去,喊了一下参谋长的名字。

  梅尔基奥尔驱赶着马匹,来到我身边,对着他,我沉默了半晌后道:“帮我去发个通告吧,就是安民告示那种,告诉捷艮沃尔的百姓,我们不会去侵扰他们的产业。”

  梅尔基奥尔点了点头。接着我又转到另一个人身上:“玛古拉,我们还有多少备用资金?”

  玛古拉一脸的戒备:“你想干什么!”

  “还有多少?”

  “不到一万枚,我们已经破产了!你不要想着再花其它钱!”

  “再怎么说,买人心的钱还是要花的,不然我们就要花更多的钱去收拾叛乱者了。”我一脸笑容,对着玛古拉尽量露出温和的表情。

  玛古拉一脸狐疑:“真的吗,你认为真的有效。”

  “当然有了,就把钱发给那些阵亡的龙骑兵家属,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为国家献身的战士,他们的家属,我们怎么也要付起责任来。”我点着头,说出如上的话。

  玛古拉哼了一声:“也没看你对我们的人那么慷慨过,拿着这笔钱,我不会去慰问我们的人呀。”

  “自己家里的自然不会忘记,我早就想立一个抚恤阵亡者的制度了,不过现在,还是暂时照顾下这里吧。”我扫视了下四周,许多人面露饥黄,假如不给点补给,恐怕这些孤儿寡母多半会饿死。到时候,难免会在捷艮沃尔造成大的混乱。这次入城的部队可只有区区一千人,就算要镇压,也不够人数呀。

  “好吧。”玛古拉迟疑了良久,最后还是点下了头。

  我笑了笑,挥鞭拍在战马的屁股上,一阵风的卷出了列队前行的大部队,直接冲向了圣龙护城的中心议事厅……

  “离车在哪里?”很想看看这个发动了战争,却从来没有露面的第二龙将,在走进议事厅的瞬间,我冲着站在那里迎接的刹帝利喊了一声。

  刹帝利满脸的诧异,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咳咳,这样呀,和我来吧,不过他现在圣龙山上,恐怕这辈子都难下来了。对了,你的坐骑很幸运,还活着,你可以骑着它上去。”

  我眨了一下眼,并没有理解刹帝利所言的意思,不过还是跟着他登上了圣龙山的顶峰。

  当我跨下“闪”的瞬间,被眼前的一切给震惊了。

  整个圣龙殿被抹上了一层红色,到处是尸体,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除了一部分是长老院的护卫外,相当一部分是身找灰色衣服的士兵,此外还夹杂着几个紫袍人。他们身上的徽章我再熟悉不过,是艾尔法西尔北方死囚团的标志,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当疑惑的目光望向刹帝利时,他只是摇了摇头,一副跟我来的模样。

  当推开龙将护院的时候,我看见了离车,这一次,比震惊更强烈的感觉冲击到我的视线中。

  原来的第二龙将,这次叛乱的始作俑者,躺在床上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透过他的皮肤,我可以看见下面的骨头。看着他,我居然泛起了同情,这种样子,简直比死都还痛苦。

  “怎么会这样?”这一次,我忍不住说出话来。

  刹帝利叹了一口气,然后轻声咳嗽起来:“咳咳,出卖灵魂给魔鬼,现在只是被反噬了而已。”

  只有笨蛋才会相信这种说辞,其实看见外面的尸体,我就应该想到了。和我的决斗,让离车蒙上羞辱,但是他又不能自己动手,杀一个正式成为第四龙将的人,多半和当时在这里游荡的北方死囚团的人勾搭上,想借着他们的力量,把我杀掉。不过那些紫袍法师也不是笨蛋,多半还想着控制离车。对付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第二龙将,紫袍法师肯定还用上了药。

  至于后来的结果,紫袍法师成功控制了离车,而被大量灌下控制精神药物的离车也完蛋了。

  虽然只是个推测,不过基本上也不会太过偏离,至于刹帝利将军为什么没发觉,以及怎么把那么多龙骑士、龙骑兵拉下水的事情,已经超离我所能想象的范围。我也没必要费神去想这个东西,现在重要的是怎么处理好眼前的问题。

  “还有残余者逃脱吗?”对紫袍法师,我有种从心底泛出厌恶,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让他们渗进我们的部队里,像雷帝斯这种没大脑的家伙,哪里能逃的过他们的手掌心,到时候,我可不想拿着刀子对向自己人。

  刹帝利摇摇头,然后道:“咳咳,在这里的全部被肃清了,但是不清楚混在捷艮沃尔里面还有没有他们的同党。”

  我皱起了眉头,如果要对付这种人,看样子还是去拜托德科斯老爷爷吧,阴暗的手法只能拿阴暗来对付,从人群中揪出可疑人,是密探们最拿手的本事了。

  失踪的一个大队龙骑兵要找回来,城中几千户军属要安顿好,还有抓住那些暗藏着的敌人,在捷艮沃尔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总有种站在火山上的感觉。不过至少,我们已经打通了南下的道路,只要安顿好这里的事情,我们就可以高举起义旗,大举南下。完成兰碧斯将军的嘱托。光复亚鲁法西尔的事业,在这一刻是那么的触手可及。

  “不过现在,我还是要好好处理眼前的事情,不然的话,就要跌在最靠近胜利的地方喽。”我自言了一句,已经忽略了半死人状的离车,对于我来说,他已经构不成任何的危险,就这样让他安度余生吧,这也算是我心底仅留的一点仁慈好了。

  “我……是圣龙……认定的……真正统治者……”突然从床上离车的口中呢喃道,声音断断续续,而他的眼神不时变换着,看在我眼里,和一个身患臆症的人没什么区别。

  又叹了一口气,我转身离开,将离车那飘忽的声音抛在脑后……

  王历1354年的六月,是一个变幻多端的月份,在这个日子里,捷艮沃尔和兰帝诺维亚之间被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后世评价这个时期,一般加上了那么一句:“……六月,捷艮沃尔仅为名义之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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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 第五章 泥泽

王历1354年7月按照气节上排列,这个日子已经进入了盛夏,不过在捷艮沃尔这个四面环山的地方,还感觉不到太过的酷热,但是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确让我感到甚为烦躁。

  第一就是那些逃散的龙骑兵,纷纷做起了林海的盗贼来,十天工夫,就袭击了六次运送货物的商队,现在,在捷艮沃尔城里,多少已经有点支撑不住的感觉,排在议事厅外面,索要救济的队伍都可以拖到兰帝诺维亚去;第二就是发生毒死地龙的事,虽然经过大肆搜捕,把罪犯给抓了起来,也证明了艾尔法西尔的余孽还在捷艮沃尔,但是所有被饲养的地龙都已经躺在地上永远爬不起来,本来还打算着训练一批人手,重新建立龙骑兵,现在看来,也和做梦没什么区别。等着孵化野生地龙产下的蛋,然后养到可以骑的地步至少要花十年,那个时候,流浪兵团估计都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第三,也是最让我头痛的一件事,就是怀顿诺尔的第二军开始向回廊一带移动,根据他们官方的解释,是正当换防,鬼知道克鲁索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乘着我军最虚弱的时候,给个致命一击,对他来说也算是个上好的选择,一旦他真那么打定主义了,依靠流浪兵团目前的军力,真是凶多吉少。

  至于其它的琐事,那更是如山般堆积在我的面前,又不能把鲁素大哥从兰帝诺维亚叫过来,而刹尔利长老年事已高,实在不忍心让他在操劳这些事情。

  “泥潭呀,泥潭,真想把我陷进去不可。”望着眼前的公文,我突然喊了出来,弄得一直静立在旁边的迦兰一阵侧目。

  “咦——你还在这里呀!”从门外发出了一声感叹,德科斯捧着茶杯走了进来,看着他那一脸的狐狸笑容,我恨不得一拳揍过去,带着没好气的声音我回答道:“是呀,如果某人能勤快点,我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作为指挥官,当然要多贡献点青春了,反正你也年轻,有的时间。”打着哈哈,径直坐到我对面,从桌子上抽出了一份文件,“怎么那些龙骑兵还没解决完呀,不过也对,躲在林海里,我们又没什么部队,怎么去找呀,要是他们肯投降,那就太完美了,多了一个大队的龙骑兵不说,其他的国家也会有所觉悟吧。”

  我眼睛一亮,对呀,只要能说服那些龙骑兵放下武器,甚至加入到我的阵营中,那不是一口气解决三个问题吗?不过一丝气馁又涌上了心头,那些家伙连面都看不见,连派人去说服,都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

  “想办法,想办法,走过那么多的路,可不能被这个给为难住了。”我低下头,如诵经般念了几句,不过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正当我头痛欲裂的时候,梅尔基奥尔站在屋外,大声喊道:“大人,刹帝利大人有请。”

  “这个时候?难道又出什么事了。”心里打了个鼓,我还是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屋外。

  一名侍从牵着我的“闪”站在外面,看这个架势,是让我上圣龙山去,最近十三长老也搬到了上面,上去的话,就是面对一大批老头子。还没等我把眉头完全皱起,梅尔基奥尔跨上了一步,轻声道:“大人,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城里有头面的人都被请上了圣龙山。”

  “哦——”这个略略引起了我的注意,这种时候,做为外来军方的全权代表,最好早点出现,现在的我可得罪不起捷艮沃尔的人,万一在这里放一把火,那我就只好等着灭亡了。

  一想到此,我连忙跨上了“闪”,摸了摸它的脖子后,道:“出发!”

  “闪”仰天欢快的发出一声嘶鸣,然后鼓动翅膀,带我向圣龙山直飞而去。

  圣龙山上的尸体早就被清理掉,就连血迹也被冲刷的一干二净,原本破碎的门窗不知道什么被修补一新,就连大殿的外墙好像也被粉刷过一般。十几个使者模样的人分列在青色石板大道的两边,从吊篮里被拉上山的捷艮沃尔头面人物陆续汇集到中央广场上,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好像十三长老做出重要决定了呀。”

  “难道准备正式废弃捷艮沃尔圣国之名,全面倒到外人的怀抱里?”

  “应该不会吧,再怎么说,十三长老也象征着捷艮沃尔,做出这种决断,那是要有自杀的觉悟。”

  “说不定是那些外人……”

  看着我的走近,那些头面人物渐渐把私语变成了耳语,不时拿着眼神飘着我,一脸戒备的神色。我当然知道在他们心目里我是什么角色,借助恶魔兵器的无耻小人,想要毁灭捷艮沃尔千年道统的恶势力头目……或许那个起叛乱之师的离车,在他们心目里远比我来的高大,做人到了这个田地,估计连悲哀的力气也省了,仰起头,我大步走到最前列。

  “刹帝利大人到!”

  “十三长老到!”

  司仪官大声喊了两下,在他声音还回荡在圣龙山时,十四个老爷爷依次走出了最中央的长老院,站到我们面前。四周的喧哗一下安静了下来,几十双眼睛盯到了他们身上,静等着下音。

  十三长老的首席,难陀第一个跨出了队列,一脸红润道:“捷艮沃尔最近经过连番不幸,差一点就被宵小之徒夺走了大位。幸好有第四龙将,因陀罗将军的义勇,才挽狂澜与为难中,也使那些叛逆伏诛,保住我捷艮沃尔之大统!”

  即便是我,也不禁脸红了一下,天知道我什么时候变的那么伟大起来,挽救捷艮沃尔,那是在救自己,换成别人也照样去做。四周稀稀拉拉的响起了拍巴掌的声音,多半是和流浪兵团结成利益关系的商人,在我回头的刹那,还不忘对我堆上市侩般的笑容。

  “由于叛乱,原来的第二龙将离车、第三龙将丹陀罗已经无资格再拥有龙将之名,按照道统,第四龙将因陀罗可自动升任第二龙将。不过刹帝利将军年事已高,本人也主动提出进长老院的意向,经过十三长老协商:从今日起,第四龙将因陀罗直接升任第一龙将,刹帝利入长老院,为十四长老。”

  “啊——”下面一片惊叹,在这个时候登上第一龙将之位,等于宣布把捷艮沃尔的军政大权全数交给我,让我成为捷艮沃尔历史上第一个独裁官。从另一个方向来讲,就是把捷艮沃尔拱手让给我这个外族人,假如我愿意的话,更改捷艮沃尔的国名都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这种事情,怎么能允许呢!十三长老,你们到底考虑清楚了没有呀!”

  “这是将捷艮沃尔往深渊里退,把大权交给外族人,圣龙的恩泽我们就是这么来回报得!”

  “怎么能这么说,因陀罗阁下青年才俊,必将把捷艮沃尔引向光辉。”

  “不错,不错,你看他最近办的事,哪件不漂亮。”

  “你们这些见钱眼开的家伙……”

  会场中的气氛热烈非凡,反对者有之,赞同者也有之,正当两方吵得不可开交时,我踏上几步,走到十三长老的下手后,转身大声道:“我不会稀罕这个第一龙将的名称,既然我当上了这个职位,就让捷艮沃尔因为我而更加光辉吧。”

  下面的吵闹声突然停顿下来,在短暂的平静后,突然暴发出愤怒的喊声:“你这个狂妄的混蛋,去死吧!”

  当上第一龙将的首日,异常的不顺利……

  在很久以后,有个历史传记家询问了尚存的捷艮沃尔居民,为什么在后来的日子里如此坚定的拥护第一龙将的统治时,很多人回答了一个让我羞愧的答案:“那个家伙呀,不过是个笨蛋而已,但是换成别的什么人来统治,我们就活的没那么开心了。”

  接下来,就是对付游散龙骑兵的事了。

  7月9日我躺在巨大的草垛上,望着天空,身下是吱呀吱呀的声音,破烂的老牛车在发出如此杂音的同时,将满满一车的粮草拖往捷艮沃尔。在老牛车前后,还有其他数辆,也都堆着山高般的粮草,在林海里,就显得分外的耀眼。

  “法普大人,我们都已经慢吞吞的走了两天,怎么还没看见敌人呀。”赶车的是亚尼,一脸稚嫩的他怎么都让别人感觉到弱小,虽然他连龙骑士都杀死过。

  “放心,抢劫了那么多不能吃的货车,看见这种粮草车,龙骑兵一定会感兴趣的。”我吐掉了口中含着的草根,斯条慢理的说道。

  “可是,这次我们就只有那么点人,能对付大队龙骑兵吗?”

  “加上赶车的才十个人,这么弱的队伍,龙骑兵又不是傻子,怎么也能估算出该派多少人,全部来了,那才叫希奇。这个吗,叫示敌以弱,到时候就可以攻他们一个不备。”

  亚尼的脸上满是受教的表情,当他露出再讨教的神色时,一阵急促的奔跑声窜进我的耳朵。“来了。”我喊了一声,前行的马车立刻停了下来。

  数个龙骑兵提着龙枪飞速越过森林,将我们团团围了起来,细数一下,一共有六个,为了对付十个人,这显然是大手笔了。

  “立刻滚下车去,还留你们一条性命,不然格杀勿论!”当先一人高喝了一声,我向左右使了个眼神,坐在车上的数人立刻爬下了车,而我反而端坐在草堆上,露出我不会离开的表情。

  龙骑兵的脸上难掩轻蔑,其中一人缓缓抽出了龙刀:“自己找死,怪不了别人。”

  “是呀,这句话我原样奉还。”笑眯眯说完这句话,我从怀里掏出了火统,“乒——”

  的一声,弹丸划过那名龙骑兵的脸庞,飞掠进林子里,惊吓的飞鸟在这个时候扑棱着翅膀,掠上半空,在上面不停鼓噪。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从草堆里翻出十数个火枪手,将枪直指着那些龙骑兵。

  那名龙骑兵的脸色一下苍白起来,大滴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忙不迭从地龙上翻落在地,然后举起了双手。龙骑兵虽然骁勇,但不是笨蛋,自然知道火枪的威力,其他人在对视了一眼后,高举起双手,纷纷跨下地龙。

  我收回了火统,然后对他们道:“刚才只是一个警告,回去和你们的同伴说,捷艮沃尔随时欢迎他们回来。但是他们还选择继续在林海里游荡的话,我会一个一个去把他们消灭干净,这个是第一龙将——因陀罗的声明。”

  “你就是因陀罗!”差点失禁的最先一人用着颤音道。

  我点了点头:“不错,如果不信也没关系,你只要去转述我的话就可以了,现在可以走了。”

  龙骑兵们面面相觑后,飞快的爬上地龙,在吆喝了一声后,急速离开了我们,在身后丢下一句话:“我们捷艮沃尔的战士不会接受威胁!”

  “你们只不过是盗贼,已经称不上战士了!”冲着他们的背,我大喊了一声,急速的奔驰声回答了我喊声。

  拍了拍身上的草末,我继续躺下,然后拍了拍车:“继续出发,我们回捷艮沃尔。”

  一脸呆涩的亚尼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翻身上车,挥舞了一下鞭子后,驱赶着牛车继续赶路。车还没有行出百米远,密集的奔驰声就在四周响了起来,数十名龙骑兵快速把我们围了起来,明晃晃的龙枪直对着我们。

  “谁自称是第一龙将!”当先的一个是胡子老长的龙骑兵,在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后,沉声道。

  一点没有回避,我直视着他,大声道:“是我!”

  “假如今天我杀了你,我就是捷艮沃尔的英雄,我们就可以重新回到捷艮沃尔。”瞪着我,长胡子一字一句的道。

  “恐怕你要失望了,当杀完我后,就请你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你这辈子没希望回捷艮沃尔了。”我笑了笑。

  “你以为我不敢吗!”长胡子加重了口气,并做出欲动手状。

  我继续笑道:“我就在这里。”

  四周的气氛一下凝固起来,所有人的手搭上了兵器。长胡子瞪了我半晌后,突然笑了出来:“有骨气,不愧被十三长老推荐当第一龙将的人。假如我们肯归顺的话,不知道第一龙将大人会给我们什么赏赐。”

  没有考虑,我道:“赏赐的话,我是很难给你们什么的,不过有三样,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第一个是自由,第二个是尊严,第三个是证明自己的机会,其他你们用自己的手去拿吧。”

  长胡子的脸上滑过了惊异,颇有兴趣的看着我,好半晌才道:“听说第一龙将是个喜欢讲大话的家伙,今天看来也不假。”

  我没有介意,只是笑了笑:“不错,我很喜欢讲大话,不过比起你们来,我有点可以自豪,至少我不会愚昧到丢掉自己的理想,去当一个盗贼。在兰帝诺维亚,你们不能消灭我,在林海里,难道你们就可以了吗?”

  长胡子的脸笼上一层怒气,按捺不住的手按向了腰间的龙刀,空气一下紧张起来。

  扫视了一下四周,我哈哈笑出来,径直走到长胡子的面前,如果他现在动手的话,可以一刀把我斩成两截。

  没有一丝恐惧,我的眼睛直视着他,然后说出了下面的话:“假如你们的理想是将龙的脚印留在大陆每一个地方的话,我的理想就是恢复大陆的和平。如果你选择让捷艮沃尔的子孙继续和你们一样流血的话,可以在这里杀了我,如果不是,就请你们放下武器。我已经很累了,不想再为几个盗贼浪费精力。真想一把火烧掉整个林海,可惜,这是养育捷艮沃尔和兰帝诺维亚的森林,我还想着让自己的子孙也能看看这一片绿色。”

  长胡子的嘴唇一阵颤抖,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我知道,只是最后的机会了,慢慢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在手指上划了一下,一丝鲜血从里面渗了出来。拥有圣龙之血脉的人,他的血有一层淡淡的荧光,而且散发出别样的气息。

  “圣龙之血脉!”长胡子睁大了眼睛,脸上再也没有犹豫,翻身跃下地龙后,跪在地上:“因陀罗大人,我不再做无意义的抵抗,希望你能原谅我们的过错。”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对了,长胡子,你叫什么名字。”

  长胡子诧异的抬起头,惊讶了片刻后道:“尊贵的第一龙将大人,属下曼陀罗。”

  “曼陀罗,可以的话,能不能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当我的龙枪。如果有你们的帮助,我应该能更快的结束这个乱世。”

  曼陀罗呆涩看着我好一会,突然低伏在地上,将舌头吐出,触到大地,这是捷艮沃尔最崇高的敬礼,是对自己主人的认同。几乎同时,其他的龙骑兵也跃下地龙,做出了同样的姿势。

  ……

  “你是说,还有其他操纵者?”归降的曼陀罗还是带来了惊人的消息,本来打算打道回府的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是的,因陀罗阁下,本来我们散进林海后,也没打算做其他抵抗,都想着各自悄悄回捷艮沃尔,和家人团聚后,再做打算。不过,还没等我们做出决断,离车将军的手谕就传到各个支队指挥官的手里。”

  “手谕?”

  曼陀罗递上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各自为战,敌寇将不久陷入沼泽,最后胜利必将归属我们……”最后还盖上了离车的私章,稍微想想,也知道是那些紫袍法师的杰作,能够拖延我们一天,对他们代表的势力来说,就好上一天,更何况还不是用自己的本钱。不过凭着这么张纸,龙骑兵们就傻呼呼的跟着走了?

  曼陀罗看出我脸上的疑惑,接着道:“本来我们也不太相信,毕竟离车将军投降的旨意才由刹帝利将军传过来,可是后来,全权代表离车将军的那个人突然出现,不知道怎么的,我们也就同意了这个建议。而且从那个人那里传来消息,之所以在战场会出现离车将军的令牌,只不过是因为被刹帝利将军突然袭击而丢失了,现在的离车将军暂时撤到了南方去,不久将举兵大举北上,到时候,我们就是功臣。”

  “就这样你们跟着走了?”我张大了嘴巴,这种谎言也能让他们相信。

  曼陀罗抓了抓头发,露出不解:“不知道怎么,当时的我们就是相信那个人说的话。”

  “说了半天,那个人到底是谁?”

  曼陀罗的一脸的茫然,好半晌后摇了摇头:“不知道呀,反正从离车将军宣布举义旗开始,那个人就在离车将军的身边,后来代表离车将军指挥了对你们的战斗。”

  我脑子里一团雾水,不过模模糊糊有了一个概念,那个人和紫袍法师脱不了干系,而且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可以对那么多人同时精神影响,那种简直就是魔力:“那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应该还在大本营里,不过那里有很多那个人带来的卫士,而且,很多我们的同伴到现在还对那个人言听计从。”曼陀罗想了片刻后,回答了我的问题。

  “就是说,从正面进去行不通喽。”

  “是的,因陀罗阁下。”

  不管怎么说,也要解决这个在脖子底下的危险,在考虑了片刻后,我做出了决断:“曼陀罗,我跟你过去,就当是被你抓获的俘虏,不管那个人是谁,就在今天,让他消失掉。”

  “啊——是,因陀罗阁下。”带着一脸崇敬,曼陀罗在一声惊异的叫声后,点下了头。

  沦落成盗贼的龙骑兵驻扎的地方,居然让我有种眼熟,在仔细看了一眼后,从心里泛起了哀叹,可能是宿命的玩笑吧,这里就是以前黑暗龙族的村落。衣衫褴褛的几十个龙骑兵围在村中央,一脸馋像的望着那里烤着的一只山鸡,地龙们懒散的趴在地上打着盹,哪里还有以前龙骑兵半点的风采,就算说起盗贼来,也寒酸了一点。

  曼陀罗颇为尴尬的看了我一眼后,然后高声嚷道:“我们抢到粮食了!”

  这个时候,我压低了斗笠,尽量把颜面遮挡起来。

  村子一下沸腾起来,从周围的树屋里窜出了上百个人,红着眼睛围了上来。

  “总算能吃饱了,最近连只鸟都难打到,都快把我饿死了。”

  “这还是第一趟抢到粮草呀,曼陀罗真有本事。”

  “那是,人家好歹也是龙骑兵中的第一人呀,若不是实在没了飞龙,他早升格当龙骑士了。”

  在一片窃窃私语中,龙骑兵越围越上,眼看着就要把粮车上的粮草给抢下来,那时候暗藏在里面的火枪手就不妙了。我连忙使了个眼色给曼陀罗,曼陀罗会意,升出双手:“喂,大家静一静,怎么也要让代指挥官过目一下吧。”

  龙骑兵齐齐应了一声,然后大声喊了起来:“代指挥官,快来看看刚抢到的粮草呀。”

  一阵寂静,好一会,才有回应,在数十个身着灰色制服的壮汉簇拥下,一个紫袍法师出现在我的视线中。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的紫袍法师,和常人没什么区别,只是从头到脚套着的紫袍将他性别容貌全数掩去,整个充满了神秘的味道,此外,在看他的第一眼,从心里就泛起了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手慢慢伸到大衣下的弯刀上,左右使了一个眼色后,伪装成车夫的士兵不着痕迹的做好了准备,就等着那紫袍法师靠近,就制服他。可是紫袍法师在这个时候停下了脚步,一只手缓缓扬起,直指着我们,然后一个嘶哑的声音从斗篷下传了出来:“曼陀罗是叛徒,他已经把敌人引进来了。”

  “啊——”周围的龙骑兵发出了一声惊叹,纷纷握上腰际的龙刀。

  我一把扯掉斗笠,露出了面容,闪族特有的黑发暴露在空气中,引起一片惊叹:“他是因陀罗!”还没等话音落下,曼陀罗就大喊道:“离车将军已经死了!这个是艾尔法西尔的紫袍法师,他想利用我们替艾尔法西尔卖命!”

  龙骑兵们一下失去了判断,一脸迷惑的望着我们,然后转头望向那个紫袍法师。

  “杀了他们,圣龙会给你们祈福的。”紫袍法师突然加重了语气,带着那么点魔力,龙骑兵们的眼神恍惚起来。

  从怀里掏出火统,“乒——”的一声开了一枪,声音很响,把树叶都震下了不少,似乎给龙骑兵们一个耳光,他们的脸上带出了一丝清醒,这个时候,十数个卫士在发了一声喊后,猛的向我们扑过来。

  “开枪!”我大喊了一声,翻开车上的粮草,十数个火枪手纷纷冒出身影,端起火枪后停顿了瞬间,然后打下火石,“乒乒乒”数声枪响,冲上卫兵全身如同盛开起的鲜花一般。

  血滴落在地上,发出了清晰的响声,摇晃了一下,那些卫兵发出了野兽般的嗥叫。

  即便是龙骑兵,被火枪直击后也失去了大半战斗力,而这些家伙的反应,却好像是激发了身体中的兽性,还没等我回过神,那些人越发神速的直冲过来。

  曼陀罗越过我,直接迎了上去,龙刀划过,发出尖利的破空声,当先的几个敌兵顿时断成了两截,扑倒在地。不得不暗自庆幸,能收拢曼陀罗这个人,还真是我的福气,看他的本事,确实不逊色龙骑士,若是认真对起来,跟随在我身边的十几个人哪里够看。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那个紫袍法师在卫兵的簇拥下,飞快的逃了出去。

  “拦住那些家伙!”我大喊了一声,抽出弯刀追了上去,填好弹药的火枪手连忙开了第二枪,一阵巨响后,断后的几个敌人倒在地上。周围的龙骑兵在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纷纷抽出了龙刀,追了上去。护卫紫袍法师的数十人里也分出了大半,悍勇异常的阻挡着追杀的人。

  我望了一下,突然拐进了另一边,直接抄着小路就向逃走的几个人追去……

  “啊——”看见我突然的出现,卫护紫袍法师的几个人发出一声惊叹,很快脸上布满杀气,在抽出兵器后,直接向我身上招呼过来。

  挥刀挡住最先一人,然后轻轻向旁边一带,在那人一个失足跌倒的刹那,飞快挥刀,血溅出,还没等溅到我身上,再次挥刀,劈进另一人的喉咙。看着那人的瞳人翻成了白色,我才缓缓抽回弯刀,尸体慢慢在我面前软倒,将后面的三个人露在我视线中。

  几乎感觉不到他们的恐惧,在沉默了片刻后,齐喊了一声,同时扑向了我。

  拼着受伤,用左手直接挡住一把战刀,忍着从那里传来的钻心刺痛,一刀砍翻了最近一人,然后转刃,捅进从后面扑上者的肚子里。感觉到一股热血喷到背上,没有犹豫,抽出弯刀,在掠过大半个圆弧后,劈在最后一人的脖子上。

  三具尸体同时倒下,发出的沉闷响声久久不绝与耳。

  最后,就只剩下那个紫袍法师。

  “真的不愧是流浪兵团的指挥官,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杀掉我五个手下。”带着那种阴阳怪气的声音,紫袍法师扯下了斗篷,露了脸。和印象中的老巫师也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脸色更为灰暗,好像是死人的脸。

  我没有理会他,扯下衣襟,将伤口包扎起来,然后甩掉弯刀上血珠,直视着他,远处的厮喊声渐渐飘近,很快就会到这个地方:“投降吧,或许还能保住条性命。”

  紫袍法师突然笑了,然后张开双手:“迷途者呀,重新回归虚无之神的召唤,奉献出你的灵魂来吧……”

  “到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念经……”我摇了摇头,不再想做什么劝导,在稳定了一下自己的精神后,低喝一声,扑了上去,还没等我挥刀,紫袍法师的身影整个如同蒸发掉一般,凭空消失在我的眼前。

  一个踉跄,在失力连跨几步后,我忙稳住身型,猛的转身挥刀,一片空无,阴冷的感觉第一次爬上了心头。

  “……迷途者呀,挣扎只会增加痛苦……”飘渺的声音再次传进我的耳朵,几乎不能辨明它的方向,在连续不断向四周劈砍了一番后,我突然放弃式的扔刀坐在地上,然后闭上了眼睛。四周一下安静下来,能听见几声飞鸟的惊鸣。

  声音时断时续,好像在把我的精神扯到一个不知名的虚空,当连着灵魂都有种脱离肉体的感觉时,一阵刺痛传来。

  第一次近距离的看着紫袍法师,他的脸有点扭曲,甚至带上点狰狞,在他手上握着一把刺剑,血从我的胸口滴落下来,“真可惜,我的心脏不在这个地方。”从嘴里吐出这么句话,早就握住弯刀的手猛的扬起,一阵夜枭般的尖利嚎叫,紫袍法师倒飞出去,在半空中洒下朵朵血花。

  挣扎着站起,我捂着胸口慢慢挪到紫袍法师边上,看见他扭曲着躺在地上,血慢慢的渗开,染红了原本青绿的大地。

  “终于结束了。”低念了一句,北方的战斗到这里应该画上句号,我真的很累,如果有可能,就好好睡一觉吧,然后和艾丽兹一起在阳光下玩耍,真的好久没有享受过这种幸福。

  轻声咳嗽了一下后,我转过身去,步履蹒跚的向外挪去。

  王历1354年7月9日,最后的变乱落下了帷幕,但是紫袍法师的阴影在我脑海里再也没有办法清理掉,今后的今后,还会碰上这些人吧。到时候,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个就是我选择的道路,充满了危险和杀戮的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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